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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欢》


001 深仇血恨

“父王,求求你不要啊不要用我和妹妹祭祀”

“旻天娘亲啊求求你们不要杀他们”姜妘己满头大汗,声嘶力竭的哭喊。

此刻她躺在一张漆黑肮脏的木床上,闭上眼睛,正在梦中。

梦中,姜妘己的双生子妹妹妘华被捆绑在木桩上,平躺着。

主持祭祀的祭司手持蛇形弯刀割开了妹妹的手腕,脚腕,喉咙。

妘华被他们宰畜生一样残忍的放干了血,脚还在不断地乱蹬。一双眼睛惨白的望着湛蓝的天空,

火红的太阳从滇池东岸升起,伴着妘华流淌一地的鲜血,说不出的诡异,惨烈。

端坐在祭祀台上方的父王、王后、庄严的看着这一幕,端庄威严,不可侵犯。

妘华的命就像一头畜生一样不值一提更别提怜悯!

姜姒好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是她谋划了这一切

这时,旻天和娘亲赶过来,他们不顾一切的冲过来,被侍卫拦下来。

姜姒好的眼神往大祭司的方向一瞅,大祭司立刻上禀“王上,这两人打断了我的祈祷,招致天神愤怒,请王上将他们二人一起献祭,才能得到天神的原谅,才会准许降雨。”

“准。”那个姜妘己称为父王的男人没有一刻犹豫,大手一挥,决定了姜妘己的娘亲和旻天的性命。

姜妘己被捆在三丈高的木桩上,身上钉满涂了蚀骨草的铜钉,其痛无比,似万虫啃噬。

姜妘己的娘亲高氏被捆绑到一石柱上,封嘴,接下来是掏心挖肺,剥皮剔骨。

姜妘己惊恐的望着这一幕,脑袋就要窒息,神思紊乱,对祭祀台主位泣吼,“下一世,我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送你们下地狱”

旻天也被捆起来,十三岁的少年,脸上只是灿然一笑“妘己,能和你一起死很好。来世再见”

“旻天”姜妘己听到旻天的话眼泪簌簌的流下来。

“你们别忘了,他可是句町国的皇子,杀了他就不怕引起两国战争吗”姜妘己企图用战争来挽救旻天的性命。

此时,大滇国正逢旱灾,国库已空,如果他国来犯,不但军粮没有保障,恐怕到时候还会亡国。

姜妘己的父王出现一刻怔愣,姜姒好开口“父王,他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况且他犯了我国的死罪,怎能轻易饶了他?”

正是姜姒好的这句话成了旻天的催命符,他被押解到两块石头之间,放平在地面的石头上。

“砰”的一声巨响悬挂在旻天上方的那块巨石迅速坠落,砸在旻天身上

“旻天”姜妘己惊愕的望着两块石头之间的那滩肉泥,顺着石缝和着血水流淌到地上。

姜妘己昏死过去,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这种合石祭她第一次见。那是旻天,绝世无双的旻天啊

姜妘己醒过来之后,祭祀台已经毫无痕迹,只剩她一个人被这灼热的太阳炙烤着。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瞬间又闭上,身上的疼痛疼入骨髓,她咬牙强撑着。

“姜妘己,看到你最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在你面前,是不是痛彻心扉?是不是恨不得下地狱陪他们?别着急,这么热的天,不用几天你就会被烤成人肉干的。”姜姒好绝美的脸上浅笑着,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姜姒好你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为什么你要杀了妘华、娘亲和旻天。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姜妘己经过蚀骨草钉的折磨,加上太阳炙烤,已经精疲力竭,但她不肯在姜姒好的面前软弱,她要知道原因。

“处死几条贱命哪有为什么,不过是碍了我的眼睛,挡了我的路。我想杀就杀。”姜姒好收敛微笑,露出一丝狠绝。

“你不是喜欢旻天吗?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她想不通一个人为什么会杀了自己喜欢的人,姜妘己还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你不知道吗?得不到就毁掉,既然他喜欢你,我就让他一起下地狱陪你,这样你们也能在地下做对野鸳鸯。”姜姒好的眼神轻蔑带着愤怒。说话已经不干不净,忘了自己是堂堂大滇国的长公主身份。平日她伪装的善良,贤淑,端庄,秀美早就被她抛在脑后。

“姜姒好,你疯了,你把他们的尸体弄哪去了?”姜妘己已经无法同面前的姜姒好逞口舌之争。

“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们的。”姜姒好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走。

姜妘己被暴晒地汗流了一地,体力消耗严重,又一次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过了几天几夜,姜妘己如姜姒好所说,被晒成了肉干。

床上的姜妘己惊叫一声“旻天”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喊声惊了门外正在洗马的妇人,她慌张的冲了进来。

“妘己,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妇人三步两步跑到姜妘己的床边。

“娘亲,我们没死吗?”姜妘己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高氏,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妘己不怕,梦醒了,我们都活的好好的,什么死不死的,别混说。”高氏轻声安慰着姜妘己,看她一脸惨白,想必这个梦一定可怕至极。

“娘亲,妹妹呢?”姜妘己不由得怀疑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噩梦,高氏在梦里分明已经死了,此刻好端端的在自己的面前,难道大家都没死?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哪里还有旁的妹妹?”高氏不由得狐疑,妘己做了个梦,胡言乱语起来,自己哪里还有个女儿?

“娘亲,你别闹了,您生我和妹妹妘华两姊妹,而且是双生子,快把妹妹叫来我看看。”姜妘己用尽哀求的语气同她娘亲理论。

如果她和娘亲还活着,那么妹妹和旻天肯定也活着,可是娘亲的语气又不像是捉弄她。

“好孩子,你真是被噩梦吓糊涂了,再休息会,我去给你煮碗安神汤。”高氏说完,轻抚姜妘己的额头,慈爱的望着她,轻声安抚着。

“娘亲,我不糊涂,我真的有个双生子妹妹名叫妘华。”姜妘己无奈的重复,心里闪过一丝疑虑,娘亲不可能骗自己啊。

“妘己你这是生病了吗?娘亲这就去请巫医来帮你看看。”高氏神色一变,慌忙的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显然觉得姜妘己的病很严重,不然怎么会坚持说自己有个妹妹叫妘华呢?

“巫医?”姜妘己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脑子里飞速转过另一个名字,祭司

她的头突然剧烈地疼起来,脑子里交错的出现一些残缺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属于两个人

002 双重记忆

姜妘己不停地摇晃自己的头,痛的冷汗涔涔不止,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脑海里出现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那个记忆明明是妘华的

姜妘己的脑袋不停地转画面,出现了旻天。他俊美的容颜毫无瑕疵,穿一身月白风清的白色长衫,外面罩一件淡蓝色的水雾褂子,腰间环佩一块白玉,中间镶嵌血色宝石。他长发束顶,黑如墨玉,说不出的俊雅潇洒。

等等,旻天的对面出现了和姜妘己一模一样的脸,“旻天,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旻天对面的人说完脸一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姜妘己在脑海里搜索这个画面,最终她终于明白,这个人是妘华,是她的妹妹,自己现在是清醒的,不在梦里。可是,妘华的记忆怎么会在自己的脑子里,这是个问题。

“妘华,我知道你善良,可爱,温柔,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你姐姐姜妘己。”旻天似乎早料到姜妘华会说这句话,也不拖泥带水,直接了当的说了他的心意。

“为什么?我和姐姐长得一摸一样,我哪里不好?”姜妘华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的张大了眼睛,退了半步,这么会这样?

“我说过你很好,只是我对你没感觉,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旻天耐着性子同姜妘华解释,若果这人与姜妘己无关,他是不会来见她的。

“可是我明明遇到了你,而且姐姐并不喜欢你。”姜妘华做最后的努力,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显然没想到旻天会这么直接的拒绝她的告白,这可是她鼓起了天大的勇气才做的决定。

况且,她们两姐妹刚刚被父王认回来,封为硕芫公主,公主配皇子不是很好吗?

“总有一天,我会让她喜欢我的。”旻天说完转身即走,也没了安慰姜妘华的心情。

“你站住”姜妘华在背后气急败坏的哭喊。

可是,旻天根本不理她,尽管她是姜妘己的妹妹,与她有同一张脸。他也不会多分一点怜惜给她。

就在这时,姜妘己的头突然不疼了,属于姜妘华的记忆断了。

姜妘己扶额轻叹一声,“原来小妹喜欢旻天。”

姜妘己忽然起身,只见她身穿粗布白色宽松寝衣,翻下床来。翻箱倒柜的找什么。

姜妘己突然意识到什么,拿起木箱里的衣物左看右看,不对这套应该有两套一模一样的,有一套是妹妹妘华的

为什么,她记忆里的衣物统统变成了一套,为什么自己脑子里会有妘华的记忆,这太不可思议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什么错?为什么会这样姜妘己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没有了妹妹,自己又活了下来。

高氏此时急匆匆的领着巫医来了,脸上满是着急的神色,甚至有几滴密汗浸出。

“妘己,我把巫医请来了。”高氏一掀寝室的珠帘,身后跟了一个白胡子的巫医,穿着黑色长袍,粗制不堪。

“巫医?”姜妘己认真的思考了一会,为什么不是太医?她仔细瞟了寝室四周一眼,原来这是她们最开始的家,王宫最北面的马厩。那么此时,她们还只是看管马匹的奴隶,还没有被滇王认回,更没有封公主。她若有所思。

时间倒退了吗?还是前进了?还是自己的命运被什么神奇的力量改写了?她脑子飞速的想着。

“妘己,这是巫医毋胤汀,我请他来帮你看看病。”高氏脸上谦恭的介绍着巫医,希望他能看好姜妘己的病。

“那就看看吧。”姜妘己见高氏脸上很是关心,生怕自己有什么不测,也就答应了。

毋胤汀是专给王宫的奴隶看病的,地位在奴隶之上,很受奴隶的尊敬,他本人医术精湛,性格和善。无奈奴隶的身份让他止步太医行列。只能游走于奴隶与奴隶之间,虽有不甘,但也不奢求大富大贵。

“闭上眼睛。”毋胤汀吩咐妘己,妘己照做了。

毋胤汀用手掰开妘己的眼睛,妘己觉得好笑,那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闭上呢。毋胤汀仔细看了看,再询问一二,留下一包草药就走了,只说没什么大病,心绪不稳,气息不匀,其实他很疑惑,妘己又不像病了的样子,可是也不像没病的样子,等他回去好好琢磨。眼下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妘己,你好好养着,娘亲去替你煎药。”高氏听完巫医说没什么紧要,多休息就好,也就放心多了。

“娘亲,我先问您一件事。”姜妘己探寻的语气,她实在拿不准,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尽管问。”高氏心情颇好,女儿没大病,自己也不愁了。

“我是不是您和滇王的女儿?”姜妘己开门见山。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怎么知道的?”高氏显得很慌张,很惊诧。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妘己怎么会知道这么重要的秘密。难道是自己梦话说漏嘴?

“娘亲,快回答我是不是?”姜妘己也急了,高氏的反应在妘己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要确认无误。

“是。”高氏本来也打算找个时机告诉姜妘己,她自己可以不要任何身份,但是女儿绝不能就在这马厩里一辈子,伺候这些牲口一辈子,毕竟她身上有那男人的血脉她不要姜妘己同自己受一辈子罪,卑微的过一辈子。

姜妘己暗暗放下心来,开始穿衣洗漱,她要走出这破旧昏暗的家去看看,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那些仇人是不是等着自己去收拾,去报复。虽然她不太确定自己为什么会有妘华的记忆,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她重生了。

姜妘己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姜妘华的记忆重生了。这一世,她不会再是任人宰割的人牲,这一世,她定要那些人尝尝失去亲人的钻心之痛

姜妘己换上一件藕荷色的粗布长衫,明明十二三岁的年纪,眼里俨然成熟的沉淀。她迎着太阳走出去,背影看上去多了决绝和坚韧。

妘己牵了滇王最爱的滇池驹,一匹红鬃烈马,在北面的牧场里转悠,她的身份容不得她走出这片牧场,这一点她非常清楚,而这匹红鬃烈马是她的保护伞。

“在那边,快啊,旻天。”姜妘己循声望去,来得正好,姜姒好

003 仇家路窄

姜妘己翻身上马,侧骑着朝他们逛奔而去,远远望去看不到她。本来这是滇王最爱的马驹,别人不得骑乘,否则杀无赦。但是姜妘己小小年纪已经是驯马的一把好手,这匹马交由姜妘己负责驯化,骑它也不是不可。

不过,畜生总有发狂的时候,特别是这匹红鬃烈马,难以驯服,前世一直是姜妘己在照料它,姜妘己自然知道这马儿的脾性。

姜妘己不断地挥动手里的马鞭,那马儿就像知晓姜妘己的意图一样,撒开腿朝姜姒好的方向狂奔去,快要逼近姜姒好的时候,姜妘己大喊“快让开,这马发狂了快啊”

旻天眼疾身快,一个侧身险险避过,姜妘己不解,上一世,旻天可是很讨厌姜姒好的,这一世,这两人怎么打得这么火热?姜姒好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烈马把姜姒好逼到了滇池边上,她一个趄趔跌进了滇池里。姜妘己奔出了数十里,才下得马来,丢了马儿的缰绳慌乱的跑回来,看到姜姒好在滇池里像只水鸭子一样扑腾,着实好笑,幸好,她没死,若是她这样就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姜妘己脸上满是惊恐慌措“永昌公主,快,奴婢拉您上来”姜妘己伸长了手臂去抓姜姒好的臂腕。

姜姒好被水呛得咳嗽不止,像个落汤鸡一样离岸边越来越远。口齿不清的喊着“我要杀了你这卑贱奴婢”

“永昌公主,奴婢不识水性,怎么办啊?”姜妘己急得原地打转,掩藏起笑意,这不过是一个小惩罚。

旻天这时已经跑了过来,见滇池里的姜姒好精致妆容已经花了一脸,看上去真是丑陋不堪,像只水鬼,苦苦挣扎,怕得水面上溅起无数水花,既惊恐又害怕,原来你姜姒好也知道害怕。

姜妘己定定的望着旻天从自己身边跑过,他突然停下来,“要想活命,就跳下去。”姜妘己还在迷惑,已经被旻天一把推了下去。姜妘己一股无名火起,他们两个是一伙的?既然下了水就没有上去的道理,那姜姒好还在扑腾,看上去太可笑了,大滇嫡公主落水竟然是这么一副丑样子丢人真是丢到家了

“公主,您等我,我马上过来救你。”姜妘己嘴里说着,但是却没动,手在水面上拍来拍去,多数水都溅到姜姒好那边,多让她狼狈一下。

旻天解了腰上的玉佩丢在岸上,就跳了下来,向姜姒好的方向游去,托了姜姒好的肩游过来,姜妘己不得不表示一下,移动了一点位置,托住姜姒好的另一只手臂游到岸边。

这时巡防王宫的侍卫已经赶到,姜姒好半副残妆,轻薄华丽的衣衫此时紧紧贴着身子,身材潋滟令人一览无余。旻天自觉的转过了身,那巡防的侍卫其中几人吞咽着口水,忘了自己的身份,贪婪的望着这天赐的春光。

姜姒好突然意识到那些侍卫的眼光,尖声惊叫“我要挖了你们的眼珠,将你们大卸八块”

巡防的侍卫听到这杀猪般的咆哮惊醒过来,背转了身。

姜姒好面对突转而来的变化,早就忘了自己平日的矜持,她姜姒好的身子可不是给这群奴才看的

姜姒好镇静了一会儿,趾高气昂的吩咐“你,你这个奴隶,把长衣脱下来给我。”姜姒好口中的奴隶自然是姜妘己,因为只有她一个是女的。姜姒好断然不会穿男人的衣物。而且姜妘己的衣服稍厚,正好替自己遮挡春光外泄。

姜妘己诚惶诚恐,嗫嚅着开口“奴婢有严重的皮肤传染病,恐怕连累公主,奴婢担待不起!”

旻天斜睨了姜妘己一眼,只见她脸上不着脂粉,脸上的水渍未干,头顶盘了个圆髻,用一支小巧的骨簪固定,就像出水芙蓉,沉静而隐忍。她长得不是惊心动魄那种美,但绝对是可以引吸人注意的收敛的美,她只是刻意隐瞒,一双小鹿一样温驯的眼睛,却藏着内敛的光芒。

姜姒好的倾国美颜此刻已经气得发紫,刚开春的滇池水温较低,姜姒好在里面扑持了一会儿,冻得也是脸呈酱色,毫无美感。就像一只索命的老巫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自作孽不可活,这还是轻的,以后的路恐怕就没那么宽敞了。姜妘己唇畔不经意的闪过一丝微笑。

“你你你”姜姒好气得口齿不清,颤抖着声音说完你字就没了下半句。

侍卫围成了一圈替姜姒好挡住了她那见不得人的容貌和风光,姜妘己不卑不亢的站着没有动,也不算违命不遵。姜姒好顾忌姜妘己的奴隶身份,生怕真的得了什么不干不净的肮脏病传染给自己,那么这不是让人耻笑吗?她吩咐其中一个侍卫去寻她的婢女,带着衣物过来。

那侍卫不敢怠慢,疾跑而去,刚才姜姒好只顾领着旻天到马场看她大滇国的宝驹,想与旻天独处,打发了婢女。这时正要用时,却找不到。滇池边风大,姜姒好已经被吹得浑身打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姜妘己冷眼看着,这倾国容颜在此时也无可奈何。

尤其是姜姒好精心梳的云鬓髻此时分成了两半,冲天胡乱的散着,被风一吹,自然凌乱不堪,头上的金钗玉流苏七歪八扭的固守阵地,当然也是另一番荒乱,看上去真是像鸡窝一样,还不如鸡窝呢。

姜妘己着急的左看右看婢女来了没,好一会,那七八个婢女拿了衣物,脂粉,首饰,头饰,还有人抬着矮几跑过来。

“公主,您的婢女来了。”姜姒好扭头瞅了姜妘己一样,没有感激,满是憎恶,姜姒好双手环胸,紧紧防住那紧要的部位。

“公主,奴婢该死!”捧着秀丽衣物的婢女跑到圈内,为姜姒好披上衣物,又取了一件狐皮大氅披在外面,另一个婢女捧上鎏金矮几,垫上一层柔软的轻裘垫,姜姒好重重的坐下去。顺手给了捧衣物那婢子一个彻亮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旻天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姜姒好,见那婢子的脸上,五根指头印鲜红如血。

那婢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呜咽着“公主是奴婢不好,饶了奴婢吧”

“饶了你?害我出丑我还能饶了你拖下去扔到滇池里,叫你也尝尝被淹的滋味。”姜姒好此时身上暖和了些,其他婢子正在紧张的为她梳理头发,整理妆容,她的火气是要找人付出的,迟早而已。

004 不自量力

那捧衣物的婢女被两个侍卫架起来,丢到滇池里,那婢女在水里不断地挣扎,那侍卫用手中铜戈死命的按住她的头,半刻之间就没了动静,活活被溺死了。待姜姒好梳妆完毕,摇身一变又成了容貌超绝,富贵泼天的嫡公主,巧笑依然,万种风情,果然是人靠衣装。

姜姒好满意的左看右看铜镜里的自己,这才是倾国倾城的姜姒好,仿佛刚才那个出丑丢脸的姜姒好不复存在过一样,她顷刻就换上了一副笑脸,走近旻天。

“旻天谢谢你刚才救我,否则我可能就死了。”说完拿金丝边帕子掩脸忧郁起来,满是愁苦,仿佛受尽苦楚的哀怨少女,让人不得不给予一点安慰。不然就是不解风情,榆木脑袋。

“公主客气了,刚才救你的还有这位姑娘。”旻天轻声安抚,不忘了被他推下水的姜妘己。

姜妘己谦逊又不好意思邀功的笑笑,“公主不用客气,我什么赏赐都不要。”还摇摆着那双瘦弱无骨的小手。

旻天注意到姜妘己的手指节稍长,生的纤细修长,注意到她手掌上的厚茧时,他粗了蹙眉头,当然不是厌恶。

“自然,刚才若非这位姑娘,或许我已经葬身马腹。”姜姒好的眼里迸发出不可轻易觉察的杀意。心想,若不是这贱奴自己怎么会落水,被这一群身份卑贱的奴才看了去。

“公主您安然无恙就好。”姜妘己眉开眼笑的,倒像真的替公主高兴,避过了这凶险的劫难。

“列位随我进宫领赏,我会禀明父王赏赐你们。”姜姒好换成了和蔼,庄秀的表情,好像真的要论功行赏一般。

姜妘己笑嘻嘻地说“公主赏赐我就不要了,我还得去照顾王上的烈马呢。”

姜姒好轻蔑的一笑,不动声色,直直的盯着姜妘己的眼睛,她不是傻子,那烈马固然烈,她刚才可是袖手旁观,并没有调转马头,任由那孽畜冲撞而来,自己才不慎落了水,闹了笑话,又怎能轻易绕过她,只是刚才自己落水时,她确实跳水救自己,这一点她不会记错。她有些怀疑,这个女奴是不是为了故意接近旻天,或者就是想让自己在旻天面前出丑,还是受了什么人指使。

旻天有着俊美绝伦的面容,如白玉的肤色,只十三岁,已经被称为绝世美颜,天下只此一人,这天下放眼望去,只她姜姒好能匹配这样的容颜。别人惦记着也是有可能的,谁要与她抢男人,那真是不自量力

姜妘己自然不信什么赏赐的鬼话,按照上一世的经历,她对姜姒好这个人已经不报任何幻想,她曾经那么相信她,真的把她当成亲姐姐,可是她呢,转眼间,就借着祭祀的名义,残忍的杀害了她至亲,包括旻天四条命。这一世,她是来复仇的

姜妘己收敛淡笑,做出一副讨好又贪婪的样子“既然公主恩典,奴婢自当遵从。”

旻天无声的笑了笑,这女人在搞什么鬼,不知道自己若是去了就是死路一条吗?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故意骑马将姜姒好逼到了水里。还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姜姒好怎么可能放过她。只怕她是有去无回了,但是他也好奇这个女人肯定不会笨到让自己去送死,看她如何应对。

姜姒好由两个婢子搀扶着,一行人随在身后,走向那鎏金逸彩,奢侈豪华的滇王宫。

大滇国富庶,多半是靠矿产,全天下的矿产都供应这滇王宫,它怎能不金壁辉煌,熠熠灼眼呢,滇王宫在滇池的东岸,这滇池绵延数千里,孕育了滇池灿烂的农业,渔业等,是大滇国的神池,供应滇王宫的用水和水产生物。

大滇国三百多年的基业,全仰仗这得天独厚的环境,才能屹立在天下之间数百年。

昭阳宫。

昭阳宫是王后的寝宫,王后孟南萸是姜姒好的母后,姜姒好才落地就被封为永昌公主,寓意大滇国昌隆永世,也点破了姜姒好的大滇嫡公主地位她从小就受尽宠爱,现在已经十三岁,王后的肚子再没动静,自然对姜姒好是万般好,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往后,这姜姒好就是她毕生的依靠了。

姜姒好因为带了侍卫,念及侍卫不得随意进出后宫,先让婢子去通报,获得母后懿旨,待王后宣见才能觐见。姜妘己不慌不忙的等着,她以为要等些时日才能见到这大滇最有权势的女人,没想到自己重生第一天就能碰上。

她心里盘算着,刚才姜姒好说要见滇王,现在又带他们见王后,不论姜姒好做什么决定,王后一定是不会反对的。王后溺爱姜姒好,姜姒好又生的落雁沉鱼,又是自己的独女,怎么能不宠爱她呢?

果不其然,王后的贴身婢女蓉儿来宣见,侍卫缴了武器,姜妘己和旻天坦然的进去,姜妘己自然是在最后的,她的地位是最低等的,她是奴隶,比宫女还低人一等。完全没有等级。

“姒好何事非要见母后?”王后见姜姒好带了这么一大群人过来,有些不明所以,姜姒好悄声附在王后耳边耳语了几句。王后会意,点点头。这王后三十上下的年纪,生的肤如凝脂,美艳非常,一双桃花眼一丝不苟的遗传到姜姒好的身上。

这母女两人都是盛世美颜,雍容华贵,一等一的富贵命。上一世的场景浮上来,姜妘己的头又裂疼起来,但是不能在王后面前有异样,否则就是无礼,那就是一个死字。

姜妘己捏紧拳头,全力忍耐,面上还要看上去云淡风轻,更不能愁眉不展,王宫里规矩多,见了宫里的主人,脸上必须保持恰当适度的微笑,更不能东张西望,还得微微低头,不能直视王后的眼睛,否则也是死罪。

这王后的昭阳宫,前一世姜妘己来过无数次,那时她们母女二人将自己和妹妹哄得团团转,还以为王后是多么慈眉善目的良善之辈,没想到翻脸无情,视人命如蝼蚁。

姜妘己不用看也知道,王后宫中的摆设,以鎏金器物和铜质物皿为主,上等的楠木漆柜矮几辅之,表面上不奢侈,也不显得寒酸,摆放自有一番王后的威严之势。不过王后宫中的宝贝是最多的。

姜妘己强装忍耐,这头痛来得快去的也快,妘华的记忆没出现。姜妘己轻舒一口气。

“永昌公主有点事去去就去,尔等稍候片刻。”王后听姜姒好耳语过后,神情由不解转为愤怒,继而转为平静。

姜妘己心想,肯定是那底下贴身的湿衣物弄得姜姒好不好直说,故而去换衣物。姜妘己轻叹一口气,公主就是任性,想让别人等多久就等多久,奈何自己身为滇王的骨血却要在那马厩伺候一帮不通人性的畜生。不过,畜生不会坑害人,而人心难测。

姜姒好去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姜妘己静静的等待这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005 巧化死罪

姜姒好果然又换了一袭艳丽非常的枣红色华装,重新梳了一个流云髻,头插六支流苏金步摇,左右各三支,走起路来左右微晃,熠熠生辉。姜姒好看上去珠光宝气,艳美绝色。那皓腕上环一串碧玉珠串,与枣色红色搭配的天衣无缝,增色不少。

她盈盈走来,王后对她这身打扮也是眼前一亮,用欣赏的眼光,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本宫听永昌公主说,适才她不慎落水,尔等均在场,却只句町国的旻天皇子舍身相救。尔等不中用之人还有何颜面来面见本宫,理应受到刑罚,至于婢女照顾公主不周,也一并受罚”王后换了一副愤怒又冷冰冰的表情,俨然一副心疼公主的慈母善后。

姜姒好听闻王后的话,惊异不止,她欲待开口,只听旻天说“王后容禀,救人的不止小王一个,还有她。”旻天用手指着站在最后的姜妘己。

王后似乎没料到旻天会说出一个小小奴女来,“嗯?”探究的语气望着姜姒好。

姜姒好不好拂了旻天的面子,更不可能否定他的话,她现在可是心心念念的喜欢旻天的绝世美颜啊。

“回母后,是的,还有那个女奴,但是也是她骑马冲撞了儿臣,儿臣才跌落滇池。”姜姒好据实以告,没有偏袒任何人,如果母后要责罚姜妘己,那么也不关她的事。她们母子经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恩威并施。

姜妘己悠悠开口“回禀王后,奴婢确实与旻天皇子一同救了永昌公主,至于所谓的冲撞,不过是个误会,我在牧场替王上牧不久前南越国进献的红鬃烈马,可是那马儿烈性难驯,奴婢实在无法驾驭,导致它失心疯一般乱跑乱撞,奴婢为了救公主,不得已骑上了马,想要调转马头,奈何它力量惊人,奴婢实在难以掌控,所以那马儿才让公主落了水。”姜妘己一五一十的说,至少事实看起来是这样的,那马儿当时发了疯一样的狂奔,姜姒好也是见了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况且,更重要的是不能让旻天认为自己恩将仇报,是非不分,这个奴女再找机会除了她就是。

“如此说来,你无罪,反而是那烈马的罪,不过你也有看管不力的罪责。”王后凤眉一挑,凌厉了几分,她自然不能拿滇王钟爱的马怎样。但是要定一个奴女的罪就简单多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迫害皇家公主,灭九族的罪都够了。

“王后,请容奴婢禀明,奴婢放牧所在的地方是牧场,平时那里根本不会有别人过去,就算那烈马今天发疯将奴婢踩死也是奴婢的命,可是奴婢今天没有踏越别地,公主和旻天皇子突然出现,奴婢也是始料未及的,否则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今天出去放牧。”姜妘己的言下之意是公主自己乱走,分明是自己的不对,非要强加到她身上,这个锅她不背。

王后心想,还真是小瞧了她,她一番话绵里藏针,让人挑不出坏来,这就是说姒好今天就是活该。王后深吸一口气,端正了坐姿,轻抿一口那浅绿色的汁水,用手帕拭了拭嘴角。

“你知道自己什什么身份吗?敢这样同我说话?”王后拿出自己的身份压人,就算不死,也要治她一个大不敬的罪。

王后碍于旻天在场,虽是自己的外侄,但亦是他国皇子。自己断不可草菅人命,顾忌一下大滇国的国风,别叫人拿了把柄错处到处宣传才是。无奈方才旻天皇子已经出来作证,也就是想要保她性命,自己也不能一意孤行。

她几番算计,不能在此刻落人口实,让自己背上不好的名声,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自己是一国之母的身份。这旻天皇子是自己要拉拢的,就算卖他一个面子也不能此时动那奴女。留待日后,日子还长,她迟早会落在自己的手里。

“回禀王后,奴婢乃马厩的奴隶,奴婢只是陈述事实,不敢欺瞒王后。”姜妘己不慌不忙的说。

姜妘己算准了旻天会替她说话,上一世旻天幼时落水,姜妘己救过他。虽然这一世,他们结识比上一世晚了五年,但方才姜姒好落水时,他故意推她下水,为的是不受责难,这一点她是很清楚的。

现在领他一份情也不算坏事。姜姒好那么在乎他,这份情不得不承。至少会让姜姒好如鲠在喉,不好过。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除了旻天皇子和这女奴,其他人都带下去杖毙。”王后的声音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不大,但是足以让人听清。王后思忖再三,暂且饶了这奴女的命,卖个人情给旻天,他日取她贱命还不是轻而易举。

顷刻间,哀求声一片,请求开恩的跪了一地。可是这是王后的命令,谁敢不从,一时间那些人都被拖下去,受刑去了。大滇的铜杖寻常人只受得了三杖,十杖毙命轻而易举。

姜妘己见王后没有提赏赐的意思,自己先开了口“王后,奴婢救了公主是不是该赏赐奴婢?”

王后听到这个奴女竟然自己开口讨赏,真是不要命了,但是大滇国赏罚分明,法典里明确规定,凡是救了王室的人均要赏赐。也不好反驳,只得不甚在意的随口说“当然,来人,赐这奴女华服五身。”王后打的主意是,这华服当然要配金履玉鞋,珠宝首饰,但是只赏华服量她也不好穿出来丢人现眼。何况她还是那个卑贱的奴女身份。

“谢王后。”姜妘己早就知道这王后的算盘,绝不肯赏赐自己金银珠宝,这华服对于自己来说华而不实,自然没什么作用的。不过她总会让她起作用的。

王后的的心腹大长秋容儿自然知道王后的意思,挑拣了几身衣饰鲜丽,做工精细的华服出来。

姜姒好望着那叠华服,心生一计,“容长秋这批衣服甚是好看,拿过来我看看。”

“奴婢遵命。”容儿双手捧过来,小心翼翼的样子。

姜妘己不动声色,姜姒好什么好衣服没见过,容儿手中的衣物固然颜色艳丽,过于奢华。但是这等衣料断断入不了姜姒好的法眼的。看她动的什么心思再说。

姜妘己一双眼睛盯着姜姒好的双手,因为容儿挡住了视线,不知道两人有没有肢体接触。姜妘己也不好轻举妄动,只能看着。

姜姒好欣赏完衣服,夸赞了一番,就让容儿将衣服送过来,递给姜妘己。姜妘己瞥了姜姒好一眼,只见她皓腕上的碧玉珠串不见了。

姜妘己激动的望着容儿手中的衣服,喜得眉飞色舞,只差手舞足蹈了。

就在容儿手中的衣饰递过来时,姜妘己腿一软,一下跪倒了地上,连带着拉着容儿的手,容儿手里的华服有些乱,还好并没有掉在地上。姜妘己伸出手惶恐的整理好。

她顺势跪下道“王后开恩,奴婢大喜过望,太过欣喜。一时着急谢恩,腿不自觉的就软了。”姜姒好在姜妘己腿软时,眼里掠过一丝担心,姜妘己尽收眼底。

“母后,奴女没见过世面,暂且饶了她殿前失仪这次吧。”姜姒好开口,这样一来,也能在旻天的面前扳回一点好印象,留下一个仁慈宽容的嫡公主仪范,姜姒好开口,王后也不可能再次追究。

“罢了,罢了,奴女你且去吧。”王后揉揉太阳穴,恩准姜妘己退下。

姜姒好盈盈起身,走到姜妘己面前,竟然亲手扶起了姜妘己,感激的说“今天真是多谢你救了本公主的性命。”姜妘己一点也不讶异,如果是上一世的姜妘己,这时恐怕已经感恩戴德,直呼千岁了。

姜妘己又作势拜上一拜,“公主乃千金之尊,金枝玉叶,真是折煞奴婢了。”

姜姒好很是受用,满意的一笑,转身回到她的位置,眼里尽是得意。

姜妘己自然表现的欣喜若狂,雀跃不已,如获至宝。

姜姒好端坐在华椅上,迟迟没有离开,待会儿还有一场好戏要看呢。

006 串珠被偷

姜妘己领了赏退了出去,旻天看着这个背影,如果刚才自己不出手,她会不会自己化解危机呢。瞧着她倒是有对策的样子,自己出手相救,她竟然连声谢字也没有,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视若无睹。

旻天顿觉这奴女有点意思,“王后,既然公主无恙,但落水之事不可大意,该请太医瞧瞧,否则公主千金娇躯,恐落下小疾,那也不是小事,公主盛世容颜,更应当注意身子。旻天就先退下了,回去换身衣衫。”

姜姒好这才注意,方才一直着急惩处这帮贱奴,竟然忘了先让旻天去换身衣,想来是自己思虑不周,怠慢了旻天。

“旻天,恕我大意,竟然委屈你站了这么久,失了分寸,你且快去吧。”姜姒好一副自责的模样,满眼关切。

“是本宫疏忽,旻天你快去吧,只怕冻坏了身子,本宫让厨子煮碗姜汤送过去。不要生了病才好。”王后也是温言细语,耐心安抚。

“王后过虑了,旻天身子无碍,邪病难侵,倒是公主要好好休养才是。”旻天再次关怀备至。姜姒好既感动又甜蜜。

此番赴滇,旻天受母后嘱咐,不得给王后惹麻烦。明面上是出使滇国,以示友好,团结对外,让那南越国和夜郎国有所忌惮。

实际上,是让他与姜姒好培养感情,将来联姻抗敌。母后不止一次强调要亲上加亲,娶了姜姒好这个表姐。

旻天与姜姒好相处时日不多,也未觉察出她有什么不好,除了娇气一点,别的与其他公主别无二致。换句话说,就是公主病太重。

“旻天,你太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你的母后是本宫的妹妹,我自当会照拂你。”王后起身,拉起旻天的手,开始走亲情路线,声情并茂,言辞温婉。

“是,旻天自当谨记,只是方才在一帮外人面前,旻天怕失了礼数,乱了分寸。”旻天并未抽手,由王后握着,外人两个字很好地诠释了王后一家人的说法。王后当然是欢喜的。

这旻天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来大滇国,孟南萸也知道妹妹的心思,不过旻天并不是太子,太子是句町先王后的儿子旻浩。姜姒好喜欢旻天,她岂会不知,暂时先笼络了再说,局势不明朗之前,她不会点头,不过是顺水人情,领了孟贞的情分,他日也好重新算计。

孟南萸年近三十,这么多年只怀了姜姒好这一个孩子,对她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千般宠溺。孟南萸如果再无所处,将来就只这一个女儿防身。要她远嫁,于心不忍,在各大家族中寻个驸马,也不是寻不到。

不过如此一来,姜姒好就会闷闷不乐,不遂她愿。孟南萸真是左右为难,思前想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过两年姜姒好过了及笄之年再做打算。

“旻天你万万不可因为礼数与我们生分了才好。”姜姒好说着也凑上前来,与旻天并肩而立。

孟南萸还拉着旻天的手不放,这样和谐的三个人,看上去真是其乐融融,相亲相爱。旻天与姜姒好真是一对璧人。两人容颜倾城,是绝配之貌,唯一不足的是,旻天并不是太子,将来恐怕难以继承大统。

“旻天你快去吧,我吩咐人准备晚宴,好好聊聊家事。”王后一副温婉贤淑,闲话家常的妇人之态,令旻天心有所触。

“那旻天先去,晚宴自当早来。”旻天抽出手,作了一礼,走了出去。不过他并未回如安殿换衣服。

旻天追上姜妘己时,姜妘己已走到牧场,那匹癫狂的红鬃烈马竟然自己等在那里,见她过来,就乖顺的跑了过来,匍匐着身子,好让姜妘己骑上去。

旻天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匹马是她的好搭档,与她演了一场好戏,他竟然被一个女人和一匹马骗了,为了赏赐?他不解,他开口“姑娘,请留步。”

姜妘己自然知道这声音是谁的,调转马头,“什么事?”

“我只是好奇,如果我不帮你,你要如何脱身。”旻天一步步向她走来。

“这匹烈马。”姜妘己抚摸了下马头,马又蹲了下来,可见,已经被她驯服,那么适才的那一幕就是假的。

“烈马又不会说话,它如何帮你?”旻天确实想知道这烈马如何助她脱身。

“这烈马是滇王最爱的马,你说它有何用,如今你也看到了,只有我才能驯服它,它就是我的保护伞。”姜妘己这样说是因为滇王确实爱马成痴,特别是这匹红鬃烈马,他怎么可能让唯一一个驯服烈马的人死了呢?换句话说,能保她的人是滇王。

“这马又不能送信,你如何教他救你?”旻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在两人一问一答之间,那王后心腹大长秋容儿来了,带了一群宫女奴仆数十人,个个来势汹汹,威风凛凛。

旻天随着姜妘己的视线望过去,那一帮奴仆还带了罪杖,看来姜妘己大祸临头了。他倒要看看,这姜妘己如何应对。

旻天饶有兴趣的望着姜妘己,只见她毫无惊怕,胸有成竹的悠然模样。这倒让旻天高看了姜妘己三分。

“不知大长秋亲自过来,所为何事?”姜妘己淡淡的问。心想来得还真慢,还以为自己出不了王宫就会将她拿回去,没想到竟然晚了这么久。

“何事?你明知故问。”大长秋容儿厉声喝道,活脱脱一副吃人的嘴脸。

“奴女不知,还望……大长秋相告。”姜妘己佯装惊慌,手指紧紧握成拳,声音颤抖。

在大长秋容儿看来,这分明是人赃并获,心虚惊恐的表现,但是她隐忍不发。给旻天请了安,收敛方才的凶狠怒容,假意微笑“你且不必惊慌,永昌公主的碧玉珠串被人偷了,刚刚在昭阳宫的人都要回去问话。”

“公主的串珠被人偷了?”姜妘己神色更加慌张,高声问到。

容儿将姜妘己的表情一览无余,一番得意,心想,你就要大难临头了

“不错,所以劳你同我走一趟吧。”容儿好言好语,完全变了一个人。

“可是我还要牵马回去,可否……”姜妘己话还没说完就被容儿打断。

“不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容儿提高了声音,吩咐其中一人牵了马送回,就自顾自的开了路。

姜妘己随在后面,抱着那摞赏赐的华衣,嘴角微微一扯,她倒要看看今天这出戏码如何收场。

旻天则回了如安殿换衣。

姜妘己边走边想,上一世,这容儿的所有事情,还有王后身边伺候的人,他们都有什么关系,什么纠葛。眉头紧锁片刻,须臾,计上心来,有了

007 死罪难逃

昭阳宫。

王后素爱牡丹,这后花园中尽是斗艳的繁花,开败了的不见了,盛开的迟早也有开败的那一天。不过,王后的花园中并没有开败的牡丹。因为每株花盛开三日之后,都会被连根拔起。然后再移植一株打了花苞地替换。

王后爱牡丹,但只爱盛开的,不爱开败的。故此她的花园中从来见不到一片枯瓣残叶。若有一片,那么侍弄花草的宫女就是灭九族的罪。

牡丹乃花中之王,象征富贵在天,王后是不能容忍残花败柳的。这也是她为人的手段。

姜妘己路过花园时,见一朵牡丹已经开败了,摇摇欲坠,只欠一阵风,便顺手用力一挥衣袖,那花瓣飘落在地上。姜妘己心想你不喜的,我偏要为之。只有你不痛快,我才痛快。

姜妘己刚进了昭阳宫的宫门,就被身后的一个侍卫打了一棍,落在膝盖处,疼痛难忍,跪了下去。姜妘己正要起身,被那侍卫用棍子死死的压住背脊,动弹不得。

“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王后要惩处于我。”姜妘己忍住疼痛,既然押她到昭阳宫,那么姜姒好的计谋一定告知了王后,那么现在他们就是合伙要置她于死地了。

“大胆奴女,竟还敢问本宫,你自己做了什么,速速认罪,留你一条全尸。”王后不怒自威,端坐在上方的矮几上,悠然开口。

“奴婢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王后明示。”姜妘己跪于地,被那侍卫死死按住,头贴在地毯上。

地毯是大朵大朵盛开的各色牡丹,美轮美奂,丝毫看不是绣的,就像一幅鲜活的画,刻在地板之上。如此精细的绣工,可怜了那绣娘估计绣瞎了双眼。

“明示?装傻充愣也难逃死罪。”王后美艳的脸上露出凶相和嘲笑,显然没什么耐心的样子。

姜妘己心一沉,昭阳宫可是王后的地盘就是将她活埋了,也不会有人过问,她不过是一个奴女,王后只要一声命下,这些下人还不一个个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心思一转,收敛心绪,安抚自己,万不可自乱阵脚,更不能妄言。美眸一转,缓缓开口“王后,拿人拿脏,方才听大长秋说公主的串珠不见了,莫不是怀疑奴婢偷了去?”

姜姒好听她这样说,只当她要认罪,心里一喜,“母后,这奴女说的甚是,捉人拿脏,不可冤枉了别人,损了王室颜面。”姜姒好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姜妘己心服口服,也为自己立个好名声。

“可是奴婢并未偷取公主的宝物啊奴婢冤枉”姜妘己否认,这个锅她不背,况且那珠串确实不是她所偷,当然不能认。

“唉,这是怎了?”旻天跨进昭阳宫见里里外外跪了几圈,围得水泄不通,出声询问。

一众奴仆见他进来,都纷纷让路,朝外边挪了挪。

“旻天皇子,来得这样早。”在奴仆面前,王室礼数还是要守的,王后加了皇子二字。

不过,王后没料到请他赴晚宴,太阳未落他就来了,不禁疑惑,难道他听说这奴女犯罪,又来保她?

“旻天饿了,心想王后这边人多手快,定然已经起锅了,贸然前来。”旻天确实是饿了,不过顺便来看热闹也是真的,他这回是打算袖手旁观的。

他见姜妘己被扣在地上,也不惊讶,淡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我的玛瑙串珠被偷了,正在追查。”姜姒好回答。

“噢,什么时候不见的?会不会你落水时,不小心掉在水里了?”旻天关心道。

他想区区一串串珠,这么兴师动众的,有人要倒霉了。

“怎会落在水里,方才换了衣服之后才佩戴的,只一刻时间,就不见了。”姜姒好有些忧心的样子,很是心疼和疑惑。

“定是那串珠太大,一时掉了,你也不甚在意。”旻天枉自猜测,这也不是不可能,哪有人从别人手上褪了串珠还未察觉的。除非是不在乎,或者就是那手串太松,自己滑落,或者是故意丢的。

“旻天,这串珠是太后奶奶送我的的生辰礼物,我悉心爱护多年,平日都舍不得戴,可是今天为了搭配这身衣服,才将戴出来就丢了,是我不好,可是如果是被人偷了,我一定要惩罚她。”姜姒好一脸紧张,仿佛那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不过是一串寻常的碧玉珠串,姜姒好起码有几十串,上百串。

“噢竟然这般重要倒是要仔细查查,省得坏了宫里的规矩。”旻天十分赞同,如果真是太后赏赐的东西,肯定不一般,死罪肯定难逃了。

“奴女我且问你,你招是不招?”王后本来想让人强制搜出来,再治她一个偷盗宫中贵重物的罪,随便处置了就好,没想到旻天又出来插一脚。她也要顾及王宫规矩,按照规矩审问。

“王后可有证据?证明是奴婢拿了那串珠?”姜妘己大声质问。

“证据?搜一下你的身,那串珠就出来了。”王后一时怔住,只听得姜姒好的计划,并未找人指证。

事发突然,连容儿都是事后才听姜姒好说,自然没安排什么人证。一时局促,瞥了一眼一众奴婢。

“王后娘娘,奴婢可证明正是这奴女偷了公主的串珠。”一名年纪略长的宫女挪上前来,叩头指证姜妘己偷盗。姜妘己正色看那宫女一眼,原来是她……

这侍弄花草的宫女命唤娇瑕,上一世,姜妘己来王后宫中时,无意间听见这娇瑕偷偷咒骂容儿,骂她收了自己攒下的大半月俸和珠宝,竟然指派了侍弄花草的差事。怨恨容儿,阻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娇瑕诅咒容儿不得好死,又是一番自怨自怜,说什么凭着自己的几分姿色,本应爬上龙床,分一杯雨露之恩。平时又自恃聪慧过人,怎肯安于现状。

当时,姜妘己路过,见她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安慰了几句,不想还被这娇瑕冷嘲热讽羞辱一番。彼时良善不与她一般见识,不过现在……

“哦?你在哪看见?可认清楚了?”王后微笑,郑重询问,生怕冤枉了姜妘己。

“是,奴婢在昭阳宫看得清楚。”那宫女咬紧不松口。

“胡说,你都没见过我的面,又怎能认定是我偷盗?”姜妘己怒了,这宫中的人都是歪心,个个是吃人的虎狼,心甘情愿的为这些贵人冲锋陷阵。

“放开她,抬起头来。”王后吩咐侍卫松手。

姜妘己终于抬起头来,顾不得脖颈酸疼,眉眼一转,直溜溜地盯着那名指证她的宫女“姐姐说我偷盗,又亲眼所见,敢问姐姐在哪里见到?”

那宫女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最后扬声答道“后花园,我在那里侍弄花草,亲眼见你拿了珠串往手上套。”

“哦,那我问你,那珠串什么模样?什么颜色?”姜妘己步步紧逼。

姜姒好轻咳一声,眼睛瞟了一眼,那盆尚未开花的垂丝海棠,那宫女立刻会意,答“绿色,奴婢当时的角度看到的是绿色,不知那串珠是否会变色?”

这宫女十分伶俐,她当然知道上等的串珠在阳光下,或者室外是会变色的,这样一来就算猜错了,自己也不算诬陷。

姜妘己淡淡一笑,“姐姐原来是在后花园看到,可是我将才从花园进来,难道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串珠佩戴吗?”

“巧言令色,也休想蒙混过关。”王后见这宫女难圆其说,出来解围。

“搜身。”王后沉吟半刻,突然开口。

姜妘己沉着应对,也不反抗,反而赞成,不过这被别人搜身和自己搜身大大不同,被别人搜身肯定是自己有犯罪嫌疑,传出去有损名声,如果自己动手搜身则是自证清白。

姜妘己打定了主意,反正不会让他们冤枉了去但如何让她们同意自己动手自证清白呢?

008 作茧自缚

姜妘己思虑片刻,嘴角上扬,已想到法子应对。

“王后娘娘,事情尚未查清,就要搜身?这宫中规矩形同虚设,实在令奴婢伤心。”姜妘己听闻要搜身,自然要为自己辩解一番,拿宫中规矩压一压她。

“宫中规矩也是本宫说了算,本宫想怎样便怎样,你能奈我何?”王后也不管那许多规矩,快刀斩乱麻才是关键,等会还要宴请旻天,不能让他看了笑话。人赃并获以后,谁还敢说冤枉。

姜妘己见王后态度坚决,逃脱不得,而那摞衣衫在容儿手中,仿佛掌握了生杀大权,趾高气昂俯视姜妘己。姜妘己神色自若,搜就搜吧,谁怕谁?

“既然要搜身,不能只搜奴婢,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人,这昭阳宫的宫女可不少,她们都有可能,不过奴婢愿意带头。”姜妘己以进为退,如果自己的身上搜不到,那么……

王后也不反驳,默认了她的提议,反正搜她一人即可,哪轮得到别人,“依你所言便是。”

姜妘己得偿所愿,“不过,这里多有不便,可否找间内室,而且由我自己动手。”

王后脸色稍有不满,不过反正都要脱,那东西肯定要现身的。由谁脱都一样,她自己还能插翅飞了?“由你。”

姜姒好的眼中盈满笑意,眼里崩裂出一丝杀意,看我不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姜姒好转过脸与旻天寒暄,等着那串珠从她身上搜出来。

姜妘己由容儿领着进入内苑准备搜身,容儿怀里抱着王后赏赐的的衣物,这才是重头大戏。

“请吧”容儿轻轻关上门,侧身道,声音尽是笃定,眼睛也专注的审视姜妘己的双手,生怕她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姜妘己小心谨慎的去掉了莲青色长衫,又是白色内衫,身上衣服一干二净,露出玉肌嫩肤。

那容儿都有些不可思议,心想这野丫头怎会有这般肌肤。她作为一个年长的女人见了年轻姑娘的身躯,有些嫉妒。不过老天是公平的,姜妘己纵然双目如清水,桃花玉面,却也只是一个区区卑贱的奴女,自己好歹比她尊贵几分。

姜妘己是山间的村野小花,再娇艳美丽,经历风吹雨打之后,焉能不落?

姜妘己思忖,这容儿见了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道避讳,反倒明目张胆的打量,姜妘己被她看得恼怒起来,遂转过了身。

容儿嫉妒的眼睛都要冒火了,半天才回神,“你躲什么?我见过的身子多得数不清,你这样的,只能算是下等。”

姜妘己目对容儿的嫉恨尽收眼底,无非是嫉妒罢了。见她似乎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提醒她“大长秋,你发现了串珠吗?”

容儿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竟然忘了王后交代的正经事,这女人啊迟早都有老的一天,花无百日红,迟早而已。遂横眉一挑“哼,倒是没有,不过这王后赏赐你的东西,经了你的手,就是你的物件。”

“大长秋说的极是,这是自然,您尽管查。现在我可以穿衣了吗?”姜妘己早厌恶了那老女人的眼睛,浑身不舒服。

容儿没有理会姜妘己,自顾自的翻找手上那叠薄纱翠衫。

“没找到吗?”姜妘己已经穿好衣物,悠闲的凝视容儿,见她越翻越快,额头有几滴汗珠,竟然丝毫不察,看来王后指派的这件差事很是棘手,容儿已经一脸惨白,眼睛里尽是不相信。

“怎么会?怎么可能?定是你藏起来了”容儿一脸怒意,声音提高了许多,惊动了外屋的人。

“大长秋,王后问怎么回事?”一名年轻宫女在门外询问。

“没事。”容儿强装镇定,一遍一遍的抖落那些衣服,原本平整华丽的服饰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来的光彩。

“说你把串珠藏哪里了?”容儿狗急跳墙,一双眼睛只差喷出火来,抓住了姜妘己的肩膀用力的摇来晃去。完全没了适才的嚣张气焰,一双眼睛也没了气势。

“奴婢不知大长秋在说什么,奴婢根本没见过什么串珠。”姜妘己楚楚可怜的样子,嘴角却噙了一抹嘲讽。

面前的容儿哪里还有半分傲气,就像斗败的公鸡,不知所措。姜妘己目睹王后身边的红人从骄傲跌落云端,差点就变成了央求。

王后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这么多年来,容儿从来没有办砸过一件事,唯独今天这件,她不敢想象王后会怎么处罚她。

“你是不是出宫的时候扔了?”容儿想不出别的理由,公主亲自放在衣衫下面的串珠她也亲眼所见,现在不翼而飞,而这衣衫只有姜妘己和自己碰过,那么肯定是姜妘己发现了,处理了。

“奴婢从未扔过什么东西,更没见过”姜妘己趁其不备,夺门而去。

容儿脸色颓败,一路跟了出来。

“搜到没有?”王后神态自如,只是例行问话一般。

王后连人赃并获之后的处罚都想好了,就将她砍去双手双脚,挖了那一双清澈的瞳孔,毁了那张与高氏相似的脸,再将她暴尸荒野,让那些豹子豺狼啃食干净才算解恨。那该死的贱奴高氏竟然敢勾引王上,还生下了这样一个野种王后越想越觉得解气。

“回禀王后,未找到任何东西。”容儿低着头,声音极低,怯怯的小声回答。她实在想不通那串珠自己藏地很巧,姜妘己轻易是不会发现的,怎地就不见了?莫非是掉了?

“什么?”王后很是诧异,不可置信地瞧了瞧容儿,又瞥了姜妘己一眼。

姜姒好倏然站起来,脸色很是难看,千算万算没算到什么都找不到那可是太后赐给她生辰的礼物,虽然不是特别贵重,但是太后赏赐的东西弄丢了也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如果有人传出去,太后听见虽然不会怪罪,但是总归不是好事。

她气得摔了桌上的茶杯,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打容儿,都怪她办事不利

王后轻喝一声,“姒好”

姜姒好如梦初醒,差点失了体统,乱了心神,都怪这贱奴姜姒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姜妘己,恨不得扇她几耳光,可是没有物证,偏偏不能动手。

“王后娘娘,现在您该如何处置那说谎的人?”姜妘己手指着作伪证,侍弄花草的宫女娇瑕,姜妘己可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最恨这种趋炎附势之人,见自己身陷囹圄,出来踩上一脚,那就要承担后果

“奴婢奴婢是看花了眼。”那宫女惊恐的结巴道。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聪明反被聪明误。

娇瑕本以为能够踩着姜妘己往上爬,没想到却歪打正着,令自己陷了进去,现在自身难保,岂能不惊恐?

“拖出去,杖杀。”王后森然开口。本还以为这宫女当真抓住了什么把柄,没想到是画蛇添足,满嘴胡言,分明是自寻死路。

姜妘己料的不错,这娇瑕非但没帮到王后,反而令局势更加混乱,而且令王后颜面扫地,怎可能留下她,没把她碎尸万段已经是天恩。这样的小人死的真是太容易了不过事情还没完,王后也不会就此罢手

009 栽赃陷害

“王后娘娘开恩啊呜呜呜……”那宫女鬼哭狼嚎,哀嚎不止,泣不成声她怎受得住那两名壮硕的侍卫的责打。三五十杖打下去,定是皮开肉绽,不成人样,不痛死也会流血而亡。一念及此,她惊魂失魄

“王后娘娘,先前您可是开了口,奴婢带了头搜身,现在轮到大长秋了。”姜妘己仰视王后,提醒她兑现自己说的话。

“你放肆本宫用不着你提醒!”王后凤眼一眯,腾起杀气,如果旻天不在这昭阳宫,这小小奴女已经死了八百回了,现在恨得牙痒痒,但却杀不得,碰不得

“那就好”姜妘己泰然自若的等待王后的命令。

“容儿,你进去吧。”王后语气平淡,实则透露出愠怒。

“王后娘娘且慢,我要做见证人。”姜妘己起身,跟在容儿身侧。

王后犹豫片刻终是同意了,容儿身上定搜不出什么东西,她跟了自己二十多年,容儿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容她在身边多年。

姜妘己还有另外两名宫女紧随其后,掩了门,容儿自行解下她的宽腰带时,随之“哐啷”一声脆响,砸在石砖之上。

姜妘己和两名宫女随之望去,一串碧玉的串珠碎裂了几颗,安静的躺在容儿的裙角旁。

姜妘己和宫女对望一眼,又看看容儿,面面相觑起来,他们不确定这串珠是不是公主所掉的那一串。

“找到串珠了”姜妘己出声喊道,随后她听见前宫一阵骚乱的脚步声。

姜姒好听到串珠找到了,第一个飞奔进来,见容儿脚边的碧玉珠串,眼中满是诧异,“这怎么可能?我明明……”

姜姒好眉目一转,凌厉的怒视姜妘己,“是你动了手脚?你栽赃陷害大长秋”说罢,不容姜妘己辩解,就招呼宫女将姜妘己拿下,分明是棋差一招,恼羞成怒。

王后也已跨进门来,见地上的串珠,轻笑一声“定是容儿忘了,最近忙糊涂了。”

容儿见王后自己开解,连忙跪下,“奴婢一时大意,公主交与奴婢保管,奴婢一忙就忘了,以为被人偷了去。”

姜妘己暗忖,容儿的这一番说辞,漏洞百出,其一,容儿在宫中数十年,又是这后宫之中的大长秋,宫中奴婢,仆从无不听她号令,可见她的确有非常的本事。这点小事她怎会忘了,王后有数千珠宝首饰,她都能整理得清清楚楚,一串小小串珠她怎会如此大意。

其二,既说是公主交与她保管,为何公主偏偏说是佩戴的时候被人偷了去,还要大肆搜宫,闹得不可开交。却并未提及容儿替她保管一说。

其三,关于被人偷盗一说,公主与容儿都紧咬不放,既然是被人偷盗,又交与容儿保管,理应惩治容儿保管不力的罪。但是她们二人却都把矛头指向她,其心昭然若揭,明眼人一样就看出来这漏洞百出的闹剧的重点,那就是陷害她。

至于现在王后想出这顺水推舟的说辞,实难让人信服。

姜妘己被两个男仆背手扭住,男仆听闻王后的话,不敢轻举妄动,姜妘己却也不惧怕,如今她们主仆二人自圆其说,都想给自己台阶下。这台阶哪能说下就下?

姜妘己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差一点她的小命就没了,不过她不打算直接揭露事实的真相,更不能在此时硬碰硬。但是绝不能让他们讨了便宜去。

姜妘己冷笑一声,“大长秋,事实真的如你所说吗?”

容儿没有王后的允许,也不好作答,况且姜妘己一个奴女怎配质问她?

“王后娘娘,如今我无罪,为何还要这番对我?这就是大滇的宫中规矩吗?冤枉无辜,肆意妄为?”姜妘己的语气不算强烈,但咬字清晰,故意把后面两句加重,说明事实的真相和自己的处境。

若果,王后下令杀她,那王后就如她所说是一个滥杀无辜,肆意妄为的王后,就算此事在她昭阳宫中秘密解决,但那太后的眼线无处不在,岂会由她在宫中兴风作浪。

王后最顾忌的有两人,一是滇王,二是太后,她做了许多龌龊事,自然是惧怕滇王,而太后对她的做法更是深恶痛绝,她也是忌惮十分。

那太后可是当过滇王的厉害人物,如今虽然颐养宫中,不问琐事,但她耳目众多,她做的哪一件事太后都清楚的很,这些年不过是隐忍不发。这奴女的命,当初要不是太后保她,她岂能长这么大

可如今落在她手中,偏偏动她不得,除非姜妘己真的犯了杀头的大罪,否则太后定会找她算账,这些年杀了太多人,如果连太后曾经保下的奴女也死在自己手中,还是这等不明不白,那么,必然会惹怒太后。

此时,断断不能为了图一己之快,惹恼那个老女人。

二则,这奴女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能翻出手掌心吗?

三则,滇王对这奴女的身世丝毫不知情,他日找了错处,正大光明的杀了,谁还能说她半句。

四则,姒好放的串珠跑到容儿的腰带之中,实在令人费解,捉人拿脏,这脏在容儿身上,与奴女无关,强加罪责,只怕会有流言。

这时,万万不能在旻天面前丢了德行,让那妹妹孟贞嘲笑了去。

“放。”王后下令。

王后信步走到姜妘己面前,“让你受委屈了。”语气诚恳,以王后之尊说出这一句说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普通人只怕已经磕头领恩,诚惶诚恐的说一句不委屈。

偏偏姜妘己可不是普通人,王后的心思,姜妘己已经猜到几分,说到底,在她眼里只有姜姒好才是她的亲人,别人都只是外人,包括滇王。那旻天更不在此列。所谓做戏做足,王后今天可是唱的无人能及。

“王后娘娘,请为奴婢做主,查清真相才能让奴婢洗刷冤屈。”姜妘己拭了拭眼角,哭的梨花带雨,真真是委屈不已。

“真相不是已经揭露了吗?难道你敢质疑本宫的话?”王后闻言脸色一变,这奴女给她一点颜色,她还想开染坊?真是不识抬举

“王后娘娘说的极是,奴婢怎敢质疑您,只觉得事有蹊跷,方才莫不是您兰质蕙心,奴此时恐怕已经身首异处,奴感激您还来不及,怎会说您的错处。”姜妘己感激涕零,冷不防给了王后一顶高帽,夸她聪慧过人,那么就绝不会做糊涂事,冤枉事。

“本宫如何,岂能由你评判?”王后一点也不买账,让姜妘己牵着鼻子走。否则她也不会只凭一个女儿,还能稳坐后位多年。

“王后娘娘说奴婢委屈,奴婢是感激您。请您为公主做主,查清串珠之事让公主安心才是。”姜妘己话锋一转,本就是姜姒好栽赃的的串珠,她此番失算,又怎能就此作罢。

姜妘己算准了姜姒好争强好胜的心思,自觉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如今一无所获,岂能善罢甘休,休戚与共。只怕不搅混了这一局,她是不会死心的。难道她不想知道为何那串珠会在容儿身上。

事实如何,姜姒好心知肚明,如今事实不如她所愿,她岂能就此罢手。“母后,最怕是有人栽赃大长秋,请母后做主查清真相。”姜姒好按耐不住心中的疑云,开口央求王后彻查。

姜妘己心道“很好越来越热闹了。”不顺势添一把火岂不是辜负了这场大戏?

010 替罪羔羊

王后当然清楚宝贝女儿的心思,知女莫如母,在她的保护之下,姜姒好第一次算计别人,就一败涂地,落了下风,肯定不情不愿。而且,姜姒好的话提醒了王后,所谓计中计,栽赃陷害,姜妘己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容儿,我且问你,这串珠你为何放于腰带之中而不自知呢?”王后斟酌一番,凤眉一挑,不怒自威。

“奴婢……一时疏忽,忘了所放之地。”容儿不知王后是何意,只能顺着刚才王后的话说。

串珠从腰带落出,众人皆知,掩饰不过,藏匿之地更是不能自圆其说,容儿顿时心慌起来。

王后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两月前,伺候了她多年的绿栾因为手僵,将一面宝鉴摔凸,王后下令罪行司用那铜片将绿栾的双手刮了皮肉,只剩森森白骨。容儿想到此处陡然一惊。

稍有不慎,那绿栾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

容儿急得满头密汗,声音颤抖,“是……一时疏忽,忘了……”已然说不清楚。

王后见她这般模样,暗觉无用,眼中杀气决然,转瞬即逝。

姜妘己看在眼里,那就来一个挑拨离间之计好了。

“哦?是一时疏忽,还是另有隐情?”王后这句话问的很妙,旁人听了以为她要为容儿做主,让她说出隐情。姜妘己当然听懂了王后的言外之意。

“奴婢……奴婢冤枉。”容儿在王后身边伺候多年,当然听懂了王后的弦外之音。

“说说你如何冤枉?”王后很是满意,容儿一点就透,当真懂自己的心。

“这串珠是别人偷盗,嫁祸于奴婢的。”容儿咬了咬嘴唇,这时自救才是王道,而她只能帮着王后和公主。只是不知该如何嫁祸他人。

“是谁嫁祸你?在这宫中,你与谁结仇呢?”王后疑惑,露出一丝狡黠,但眼神转了一转,落在姜妘己身上。

容儿会意,“是她”遂伸出食指指向姜妘己。

“大长秋说我嫁祸于你,那我是何时,何地,何法嫁祸于你呢?”姜妘己见她指向自己,也不意外,她问的也是寻常问题。一个人连别人嫁祸自己的时间,地点,方法都不知道,那不是愚蠢吗?料定大长秋是答不出来的。

“就在方才,搜身之时只有你我二人。”容儿实在拿不准时间,胡乱猜测一番。

“方才?方才你离我虽然很近,但并未近身,我哪有隔空嫁祸人的本事?”姜妘己应答思虑周全,答的滴水不漏。

“那就是王后赏赐你衣饰之时,那时你摔了一跤,我扶起你来,你就是那时趁其不备,将那串珠放我身上的。”容儿恍然大悟,如果是近身的话,只有那次,她与姜妘己才真的接触过,那时下手才是良机。

“大长秋可真健忘,我倒是清楚的记得,公主一身枣红色的落霞衫,美奂绝伦,腕间佩戴碧玉珠串当真绝配,公主风采尚在眼前。而当时我未曾近过公主的身,如何取了那串珠放在你身上?”姜妘己软绵绵的抵了回去,容儿连时间顺序都搞乱了,还胡说八道。

“母后,一定是她,当时我感恩她救我,在她叩谢之时,扶她起来,她定是那时动了手,然后栽赃给大长秋。”姜姒好经姜妘己提醒时间之后,突然想起,那时近姜妘己的身也是为了嫁祸之事有个说法。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幸而没有枉费心机。

“如公主所说,奴婢如何取得你腕上珠串?”姜妘己拾起地上残缺的珠串,看了看,珠串大小相同,碧玉透彻,实在是上。

“你自然有你的法子。”姜姒好不屑一顾,懒懒的答。

“公主不妨好好回忆一下,是否除了我和大长秋,还有别人近了你的身,而你却忘记了。”姜妘己打算开门见山,只要稳住了姜姒好,那么她就有九分胜算的把握。

“并无别人,你不要故作而言他,现在你拒不认罪,上了刑再认罪就晚了。”姜姒好蛾眉微挑,语气强硬,却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原来她威胁人的样子也这般端丽冠绝,不过丝毫没有震慑力。

“公主忘了,那奴婢来提醒你,晌午奉茶之时,有一名婢女可是打碎了茶杯,被大长秋一番责打。您还记得吗?”这是姜妘己换好衣物时,确实发生地事,姜姒好碍于旻天在场,并未发作,容儿却看出了端倪,对那宫女只是作势一打,并未用力。想来两人关系肯定亲密。而那名被责打的宫女此时正在殿内,名唤绿荷。

绿荷听到晌午之事,心有余悸,双手一紧,全身紧张起来,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双脚不断打颤。

“那与此事何干?你不要混淆视听。”姜姒好可是没什么耐心,无奈没有什么人证和把柄,只能靠一张嘴争辩。

“公主忘了,大长秋应该记得清楚。”姜妘己转眼凝视容儿。

容儿不知所谓,一脸茫然。

“大长秋,那串珠就是她所偷,嫁祸于你。”姜妘己转身,眼睛扫视那绿荷的宫女。

容儿浑身一震,表情复杂,这可如何是好?

“偷盗太后赏赐公主的珠宝可是灭九族的死罪,还要经历砍手跺脚之刑,大长秋难道还要护着她吗?纵然你饶了她多次,她这般不知死活,陷害于你,你就该说出真相,以证清白。”姜妘己见她不为所动,将偷盗的刑罚陈述了一遍,量她也断然不敢冒险。找了台阶给她下,保命与冒险就在她一念之间。

那绿荷虽然惊恐,但始终咬紧嘴唇不发一言。

“绿荷你为何要诬陷于我,素日我待你不薄,你我同乡一场,我尽心待你,可曾亏待过你,你忘了你母亲病重无钱医治,我给你许多钱财,你弟弟无钱娶妻,我又接济于你,你为何如此陷害我?”容儿走近绿荷身边,似有不忍,说完泪流不止。倒像是被绿荷伤了心。

绿荷张了张嘴“我没我就是见不得你趾高气扬的模样,你可曾真心待我?你不过是让我为你当牛做马,被你呼来喝去,同是奴婢,为何你就能对我颐指气使?我就是见不得你这般嚣张,如今事败,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们罢了,从此我再也不是奴婢了,到了那阴曹地府,我是自由身,想做什么做什么,再也不会困在这宫墙之内,受人使唤、欺辱、无依无靠。我无悔,无怨。”绿荷说完,泪流不止,大笑一声,冲向那门口的石柱。

绿荷浑然倒下,血流不止,容儿冲了出去,抱起绿荷,啼哭不止。

绿荷最后的一句话,“无悔,无怨。”无疑是向容儿传达自己的心声,她愿意为容儿去死,并且无怨无悔。正是这句话让容儿肝肠寸断,她们本是好姐妹,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011 杀机四伏

姜妘己别过眼睛,不忍看一眼,方才她给了容儿两个选择,选自己,还是绿荷,她选了自己。那么她们两人之中就有一人会死,绿荷倒也是忠心,受惠于人,以生命报答,不禁让姜妘己动容。

这宫中的斗争,牺牲的往往是这些无权无势的宫女。自己何尝不是?稍有不慎,就只怕人头落地。

“王后娘娘,绿荷已经认罪伏法,全是她一念之差,念在她侍奉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她的家人吧。”容儿停止了哭泣,却紧紧抱住绿荷的身子,语气哀求。

“既然绿荷已经认罪自裁,此事就罢了,拉出宫去埋了,容儿此事由你安排吧。”王后看了一眼绿荷,这宫女虽然笨拙,但是忠心耿耿,她也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串珠一事结束,两个无辜的宫女殒命,这宫中奴婢的生死犹如蚂蚁,生死握在这宫中贵人的手中。姜妘己深叹一口气,死了也好,省得这宫中的歪风邪气困得人摆脱不得,安稳不了。

“王后娘娘,没事奴婢就退下了。”姜妘己深深一福,拜了一拜。

“退下。”王后看都没看姜妘己一眼,真是一个难缠的女子,小小年纪口齿伶俐,善于争辩,竟然找出替罪羔羊。当真是小看了她,自此以后对她真是要另眼相看。

姜妘己路过容儿身边的时候,容儿愤恨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都是她,都是她害死了绿荷

姜妘己眉目一转,望向那昭阳宫的牌匾,告诉她,她恨错了人。容儿不再看她,用帕子替绿荷擦着额头的血渍。

姜妘己走到昭阳宫门口,忽然转身“王后娘娘,您后花园的牡丹花败了一地,也不知是谁照顾不力,您可要多加教导才是。”

王后闻言脸色大变,立刻摆了凤驾前去观看。

而容儿也是脸色一惊,如果追究起来,自己难逃其咎。

姜妘己还未走出北墙的宫门,就听见王后言辞震怒“把大长秋拉下去杖责”

这昭阳宫的所有琐事都是容儿管事,出了一点差错第一个受罚的就是她,她罚不罚手下的人则是她的事。

姜妘己暗想宫中的所有真相,只有那当权者想让别人看的真相。包括自己在接过那华衣美服时,顺手把那珠串放到了容儿身上,也是迫不得已,总不能坐以待毙,又一次冤死。

而今日,这绿荷倒是出乎意料,要不是她站出来替容儿抵罪,姜妘己赢的把握只有五成,也算是侥幸。

就在姜妘己一通乱想时,天色已黑尽,这王宫如此大,要走到那北宫还很漫长,前面不远处便是小皇子若豆的锦华宫。

上一世,这若豆年方七岁,被人谋害致死。有人给马喂了癫狂药,马踏幼身,肝脏破裂,筋骨俱断,当场毙命,好不凄惨。姜妘己当时赶到为时晚矣,不甚自责。

月光如水,她忽然听到跑步的脚步声,她转头看了一眼,两个宫装打扮的男子狂奔而来,手里还拿着刀。姜妘己心惊不已,跑到锦华宫门口时,不住地喘气大声呼喊“救命救命啊有刺客”声嘶力竭,惊恐万分

姜妘己拼尽全力的呼喊,身后的这两人胆敢在王宫中带刀行凶,必定是受了这王宫主人的指使,很有可能是不要命的杀手。看两人的神情狠绝,绝不是良善之辈,而自己的小命很有可能就此不保。

姜妘己绝望了一瞬,她跑到锦华宫门口,用力拍打宫门,宫门并未上锁,一拍即开,若豆此刻正在用晚膳。六个奴仆立身侍候他,很是尽心尽力。

姜妘己心想这姜姒好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除了自己,已经全然不顾宫中王法,胆敢指使人带刀在宫中公然刺杀自己。想来必定是恼羞成怒,对今日串珠之事伺机报复。非要取了姜妘己的性命不可

若豆抬头就见姜妘己心急如焚的狂奔进来,若豆很是疑惑,不见生气,发话“笼烟你去问问何事?”

自姜妘己进入这锦华宫宫门后,那两个持刀的男子便止了步,负手而立,料想那奴女未进正宫必定会被赶出来,或者这若豆小王子若是治她一个擅闯锦华宫的罪名,那么就省了哥俩动手。

如果她侥幸活着,到时一刀结果了她,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也好同公主殿下交差。

到时肯定免不了一番赏赐,兄弟俩冒着杀头的罪替她卖命,到时候可要多要些才是。

不过公主殿下吩咐必须在今晚结果了这奴女的性命,现在她躲进了锦华宫,自然不敢擅闯,只能守株待兔,找了一处离锦华宫不远的花园隐了身。

名唤笼烟的宫女与姜妘己年纪相仿,生的乖巧伶俐的模样,着一袭青长裙拽地,款款而来,不急不躁。

“大胆婢女,你是何人?竟敢惊扰小王子进膳?不要命了吗?”笼烟作了一个止步的手势,面露怒色。

“请速速转告小皇子,奴婢方才见两个拿了刀的男子埋伏在锦华宫的宫墙下,奴婢见了惊惶不定,吓得喊了一声,那两人就追着奴婢杀来,不得已奴婢只好前来相告,千万不要出宫门半步,否则性命难保。”

姜妘己惊魂未定,想出这么一番说辞,只有牵扯进小皇子自己才能保命。锦华宫的地盘上行凶,想那若豆王子也不会不管不顾吧

“此事可当真?”笼烟一听,双眉一紧,连忙问道。

“当真,性命攸关奴婢不敢谎报,望姐姐速禀。”姜妘己气喘吁吁的着急模样,让笼烟半信半疑。

想到小皇子的性命之忧,笼烟不敢耽搁,吩咐姜妘己“你在此处等候,不要乱跑。”

“是。”姜妘己松了一口气,她哪里还敢乱跑,转头望了那宫门口一眼,不见那两人,但还是又往里挪了挪。她好不容易重生,这还没报仇呢,自己不能就这么先死,她不甘心

不管怎样,一定要活下去,看着那些仇人亲眼死在自己眼前

笼烟小跑进来,若豆已经停了手上的动作,眼巴巴的盯着笼烟。“王子殿下,有一个宫女前来密告,说宫门口埋伏了两名杀手。让您千万小心,不可出宫门半步。奴婢见她说的认真,也就信了三分。”

“杀手?有这么笨的杀手吗?”若豆一双乌黑亮泽的眼眸,白嫩的小脸上认真的询问。

若豆虽然只有七岁,但心智比年龄早熟多了,他可不认为杀手会笨到蹲墙角的时候被人撞见,这样的杀手是断然杀不了人的。

“奴婢不知,事关殿下的安危,奴婢不得不禀。”

若豆隔着两道宫窗遥看姜妘己,只见姜妘己垂手立于月光之下,在月光的映照之下,丰神冶丽,似袭了一身清冷月光华衫,添了九分美感。

姜妘己远远凝视小若豆,头冠玉簪,那幽深的眼眸不似七岁孩童的天真,脸上沉静,气质卓绝。

“那我倒要看看是谁想杀本皇子。”若豆淡然起身,一众仆从随他而缓步而来,渐渐走向姜妘己。

012 死路一条

姜妘己立在原地不动,待若豆走近了,方上前行一礼,哪还有一星半点之前的惊怕,恐惧。

若豆上下打量面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姜妘己,镇定从容,未施粉黛,身穿粗衣,却难掩风华,在这莹莹月光之下,竟有两分母妃的神似,尤其眉眼之间。

姜妘己不知所以,若豆未出声,她也没开口。

若豆收敛神色,换了一副严肃的面貌,“你是何人?为何这般惊呼?”

姜妘己见他这样一本正经,有一点犹豫,她恐自己的计划落了空。“奴是北宫的奴隶,方才奴婢见锦华宫的墙角有人影,遂多看了一眼,不料那两人提刀就来追杀我。”姜妘己一副心有余悸的戚戚然样。还不断伸手轻抚自己的胸口“吓死奴婢了差那么一点奴婢就没命了”

“哦,你敢断定你所说的杀手当真要刺杀本皇子吗?”若豆目不转睛的审视姜妘己,妄图在姜妘己的脸上找到答案。

“如果不是刺杀小皇子您,难道是刺杀奴婢吗?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如果是追杀奴婢的,根本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姜妘己小鹿一样温驯的双眼扑闪两下,极认真的回答。

“哦,何以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的?”若豆心存疑虑,是谁会派杀手来呢?难道是大哥?那姜楠康王子素来不喜欢若豆,若豆是知道的,虽然表面上瞧不出什么,但从眼神上,他也是瞧得出嫌弃的。

但纵然大哥不喜他,也不至于这么痛下杀手,除之后快,到底是谁会派杀手来呢?会不会是这奴婢看花了眼,把那侍弄花园的花匠当成了刺客杀手?

若豆小脑袋不停地快速转动,最近似乎与别人也没有结什么仇怨,至于派人杀上门来左右不过是抢了姜依彤的一个玩物而已,她不会这么小气吧?

“奴婢以性命担保,若是假的,您大可立马处置了奴婢。”姜妘己信誓旦旦躬身一拜。

“性命?我要你的性命何用?”若豆觉得好笑,为何这王宫中的人动不动就提性命,随时什么生啊,死啊的。况且,夺人性命之事他从未做过。

母妃说过,全天下间,最珍贵的就是性命,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保证性命,万万不可轻言生死。

“殿下,现在说的是锦华宫的杀手之事,我的性命是小事,您的性命才是天大的事,想好对策要紧,那两名杀手肯定并未走远,更不会就此罢手。不知殿下宫中可有会武功之人,如若没有,就得派人求救,不能坐以待毙啊”姜妘己处处为若豆打算,对那杀手很是忌惮。

“只怕就算有杀手,被你撞破肯定逃走了,哪里还能等我去拿下。”若豆若有所思。

这奴婢到底是何居心,会不会是别人派来试探的奸细。如若这样,锦华宫隐藏的实力就会暴露。

“奴婢愿意前往证明,以身犯险,只求小皇子安享千秋,快快长大。”姜妘己俯身一拜,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一去不复还的决然。

“你打算怎样试探。”若豆有些好奇,但母妃从小教导不要善信于人,这宫中是豺狼之地,根本没有半分人性。哪怕贵为皇子,一不小心,落为阶下囚也只是一念之间。’

“等会儿你们配合我就好。今日奉长公主谕旨进宫问话,不想撞破了杀机。”姜妘己据实相告。

若豆凝视姜妘己的一双剪眸许久,不作声,似在分辨姜妘己说的是真是假。

片刻,若豆甩了甩宽大的衣袖,“信你一次,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姜妘己松了一口气,若豆王子真不好糊弄,这一招虽然冒险,运气也很重要。如果若豆不相信姜妘己的话,或者直接走出宫门查看,那么那两个杀手是不会现身的。

姜妘己揣测,这两人定未离去,一定藏身某处,等着自己无路可走,自投罗。

若是方才姜妘己语焉不详,说不清楚自己为何慌张跑进来,恐怕这擅闯宫殿之罪就免不了一死。

姜妘己临危不乱,想出了这么一番说辞,若豆假使不信,到时出得宫门做诱饵时,如果杀手不现身,那便是谎报之罪,还是死路一条。

姜妘己不免筹措,转瞬她自有了一番计较,眉开眼笑,“王子殿下既听奴婢一言,那你的奴仆暂听奴婢安排可好?”姜妘己向若豆请个平安符,这一出戏,若不做足,那两人岂会相信?

姜妘己侧身蹲下,招了招手,若豆附耳倾听,一通私语之后,若豆下令“你们暂且听她安排使唤,不得违抗,否则”若豆的小蚕眉一挑,表情极是较真。

这后面的话若豆还没说完,那六名奴仆就跪下答“遵命。”

姜妘己不禁一笑,若豆知不知道自己假装成熟的样子很可爱呢?稚嫩的脸孔,让人忍俊不禁。

看这跪了一地的人,又脸上尽是臣服之态,的确有几分威仪。这若豆小小年纪就能将奴仆收拾妥帖,想来定是有过人的驭人之术。

霎时,姜妘己被四个奴仆提领着丢出了锦华宫,扔到地上,又是一通棍棒伺候,疼得她直在地上不断地翻来滚去,不停求饶,一番折腾,演的自然活灵活现。

那奴仆中的其中一人开口“要不是,我家殿下今日高兴,赦了你的死罪,你现在早就是一具死尸了竟敢擅闯锦华宫,也不看看我们殿下是何人,殿下聪敏恩惠,焉能由你欺骗了去?今日便宜你了,若是以后再敢出现在殿下跟前,那就是一个死还不快滚”

姜妘己颤抖的站起身,殷殷哭泣,走路一瘸一拐的,不甚可怜。那东南方的花丛之中,动了一下,一人小声开口“出手吗?”

“别急,稍安勿躁。”另一人答他。

姜妘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轻轻地一步一挪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两人终于按耐不住,朝她飞奔而来

他们快要冲到锦华宫门前时,姜妘己痛哼一声,声音响彻,可是那宫门尽是没有丝毫动静,岿然不动。

姜妘己身子一僵,看来此劫避不过了。难道这条小命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交代了?

013 虚惊一场

姜妘己甚至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心下默忖,但愿下手利落一些,减轻点疼痛,她最怕痛了

那两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姜妘己不敢回头,站在原地,双手握拳,一副大义凌然等死的的模样。

那两名杀手毫不手软,举了长刀劈砍而来,姜妘己强烈的感受到那刀风劲烈,脑袋一片空白,咬紧了牙齿

突然,身后的两人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姜妘己这才定了定心神,转身一看,那两人的首级已经分了家,滚落在地上,眼睛还瞪得圆圆的,不可置信一般

而一步之后,是一名年龄稍长的黑衣人,但却不是方才见过的。

姜妘己不禁疑惑,只见锦华宫门缓缓打开,奴仆环绕着若豆而出,几人脸上毫无表情,却是机警的防备周围的动静。

“退下。”若豆目不斜视的走过来,姜妘己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为何这幼童身上会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淡然,不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他瞄了瞄地上的两颗脑袋,一点也不害怕,这不该是一个七岁孩童应有的表现,姜妘己已经不惊讶了,若豆不是普通的小孩能比拟的

尽管与他幼小的身躯是那么格格不入,可他就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却有了一种让人敬服的气质。

站在姜妘己身边的黑衣人,躬身行了一礼,轻轻一跃而起,竟然是跳进了锦华宫,如鬼魅消失,来去匆匆。甚至都没看清他的面相。

姜妘己不禁一愣,这人刚才难道就是从里面一下跃起,一剑要了这两人的性命吗?这武功也太高了吧

她可是一点也没觉察到这人的气息和脚步,可是他一出手一剑就让两人的脑袋搬了家,武功实在深不可测。这才是真正的杀手,与地上的两颗脑袋是天壤之别。

“怎么样可还满意?”若豆仰视姜妘己,小小的身体,全是毫不在意的语气。

这句满不满意与其说是问姜妘己,不如说是若豆的炫耀,他显然很满意姜妘己惊恐的表现,而且正自鸣得意呢。姜妘己转念一想,果然小孩还是小孩,就像得了一样喜欢的物件,到处向人炫耀。

“殿下这话问的甚好,奴婢甘当诱饵,既然殿下应允了奴婢的法子,自然有本事让这两人偿命,奴婢很满意。”姜妘己不忘谄媚一番,小孩子嘛,当然是要哄要夸了。

不然他不高兴了,谁还能有好下场。

“画月,你速去告诉大掌宫一声,方才有人行刺本皇子,已经被锦华宫诛杀,令他速速查清这二人的身份,不可延误”若豆眼睛一直瞟着姜妘己,没移动过,看得姜妘己心里发毛,莫不是这小子发现了什么。

姜妘己心里暗想,禀报大掌宫的话,那么整个王宫就知道若豆被刺杀这件事,如若真的深究,很快就会查出幕后指使之人,那么姜姒好母子可就要栽跟头了

真是太好了

幸好自己聪明机智,想出这么一招釜底抽身,也算是老天相助,否则今日就是祭日。

“你可认罪?”若豆的两条蚕眉一动,说话奶声奶气的,却也像那么回事,与审问犯人的口气别无二致。

姜妘己实在想不通,小小年纪就如此沉稳,真的好吗?

“殿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进宫再说。”姜妘己扫了一眼地上的两颗人头,实在诡异得很,全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恐怕这死的不明不白的二人,现在见了若豆,才知自己如何死的。想来又是一个寒颤,今天可是因为自己死了好几人呢。没办法,技不如人,就要担待这下场

论算计,姜妘己今日真是计高一筹,不然,就这半日时间,她已经死了两三回了。看来,还得多长点心思,否则这王宫随时就能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当然了,都是别人玩自己,现在只能功于心计,未雨绸缪。

若豆顺着姜妘己的目光而至,那地上血淋淋的两颗人头确实大煞风景,有他们旁听实在是怪异之极。遂转身,移驾锦华宫。

他也不担心这姜妘己会跑,如今,他出来这么一搅,两人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若豆抿嘴一笑,这个女子也算有趣,现在一定觉得唆使自己出手替她杀了那两人,一定在窃喜不已。这招借刀杀人,也是自己成全的,否则,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早就尸骨无存了。

“现在你可知罪?”若豆端坐在锦华宫的正位之上,俯视跪于地上的姜妘己。

“还请殿下屏退左右,奴婢下面要说的是不可告人的秘闻。”姜妘己故弄玄虚,看来这若豆不是好糊弄的小孩子,看出了自己的这一招借刀杀人。

“你们退下吧。”站成两排的奴仆尽数退去,只剩若豆身旁的笼烟。

若豆未有让她退下的打算,好吧,只能妥协,那笼烟双手交替,放于腹前,谨守宫中礼仪规矩。

方才她见了那地上的血腥,也是分毫不乱,见惯了大世面的模样,想来这么贴身依附在若豆的身边,一定是厉害人物。很有可能同那空中取人首级的黑衣人一样是武功高手。

姜妘己眉眼一低,行了一礼,方抬头正色道“奴婢多谢殿下救命之恩,自当谨记,以后甘愿为殿下出生赴死,死而无憾。”

若豆突然一笑,却是嘲笑,“别竟说些好听的,如果你想死,方才就不会巧如舌簧,诓骗我替你杀人了。”

“殿下明鉴,适才乃无奈之举,还望殿下恕罪。”姜妘己俯身一拜,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人,竟然觉察出了自己的心计,看来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以后他长大了还了得。

前一世,这若豆可是被人陷害枉死,这一世为何就这般玲珑剔透,心思缜密了?真是棋逢对手百密一疏

“那你就找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若豆玩弄起桌上的琉璃盏来,倒是多了几分幼童的心性,说的不经意,但姜妘己知道,如果想要保命,就得据实以告。可是她实在拿不准若豆的心思。

姜妘己心里一急,回忆前世若豆的种种往事,脑子里突然出现妘华的画面,而她对面竟然是若豆,这是属于妘华的记忆!

014 将计就计

前一世,若豆是极其讨厌王后的,只为王后三番四次的为难他的母妃竹墨苒。他还经常对王后不敬不服,当众让王后难堪,王后表面大度不与他这黄口小儿计较,实际上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她恨竹墨苒入骨,又怎会宽恕她的儿子呢?想来他的死与王后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现在如何是好,这若豆可不是好打发的。

姜妘己觉得她就是若豆案板上的鱼,要杀要剐全凭他心意,偏偏自己反抗不得,要如何才能保住性命呢?

脑袋里的回忆渐渐浮出,画面越来越清晰,姜妘华俯身与若豆说着什么。

姜妘华俯身轻抚若豆白皙的小圆脸“弟弟,你为何对王后侮辱你母妃一事忍气吞声呢?你看王后那张狂的作态,可曾把竹妃娘娘放在眼里?不如你替她出头吧,捉弄她一番,你是小孩子,她不会拿你怎样的,这样也算是给竹妃娘娘报仇了。让她心里好受些。”

“若豆不敢,怕母妃责罚,母妃教导我不要与宫中任何人起冲突,否则她也保不了我。若豆害怕。”若豆黑泽的圆眼露出怯怯的目光,似乎真的很害怕王后。

“弟弟莫怕,你比我和姐姐高贵多了,你的母妃是夜郎国公主,夜郎王的胞妹,有你舅舅替你撑腰,你莫要害怕,那王后是不会拿你怎样的,她家族的势力再大,怎能与夜郎国抗衡,你说对不对?”姜妘华循循善诱,分明是在挑拨若豆去捉弄王后。

姜妘己不敢相信,自己一向柔弱无争的妹妹为何会有如此心思,竟然挑拨若豆去找王后以卵击石。

“姐姐说的也对,可是母妃的教导若豆不敢忘,母妃一向严厉,若豆不敢违抗。”若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想来一定是受过竹墨苒的责罚。

“弟弟啊,你怎如此愚钝,你的母妃责罚于你,还不是因为那王后嚣张。如果你不出头,那么日后她只当你们好欺负,更加变本加厉的折辱你的母妃,你怎会有好日子过。弟弟不要犹豫,那夜郎国就是你们坚强的庇护,况且,你只是去捉弄王后一番,替你母妃出口气,又不是教你去杀她,你如此推脱当真不是一个男子汉,你真是一个懦夫”姜妘华言语由哄骗变为嘲笑,这懦夫二字谁人想当,何况竹墨苒一向自视清高,多番忍让,不是软弱,而是性格如此。

她虽如此,教导若豆可不是这样的,全以若豆的舅舅竹子柳为榜样来教诲。

若豆怎听得懦夫二字,当下不停地摇晃自己的小脑袋,眼含泪水,紧咬掉了的空门牙,“若豆不是懦夫”

“那你就替你的母妃出口恶气给我看否则你就是”姜妘华早已松了搭在若豆肩膀的手,一副淡漠的模样,转身就走。嘴角微微一笑,就知自己的挑拨就要实现了。

姜妘华离开以后,不是往姜妘己她们住的碧华宫去,而是去往春华殿的方向,而那处住的是太子姜楠康的母妃娄晴。

姜妘己一愣,她想喊出口让姜妘华站住,不要去,无奈那是姜妘华的记忆,她左右不得。

姜妘华很是欣喜,踏入春华殿之前,整理了仪容服饰,方才踏入。

“我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娄晴拨弄着手里的钳夹,在香炉之中添新的香料。并未抬头看姜妘华,语气冷淡无温,玉手微曲,一番温婉之态。

“启禀娘娘,有八成的把握,若豆被我一激,很是受用,我看他会很快出手。”姜妘华缓缓道出,眉眼之间盈满得意之色。

“办得好,如若成功,本宫自当奖赏于你,把你看中的云锦赏赐于你。”娄妃并未开心,脸上丝毫不为之所动,语气却是嘉许的。

“谢娘娘”姜妘华欣喜若狂,连连叩头,退了下去。

姜妘己的脑子里浮现出姜妘华幻想的画面,王后被若豆激怒,想借着赛马时,让那马儿惊吓他一番,到时候如果出了差错,那若豆肯定性命不保,那么自己的目的就达成了,想着自己可以拥有那云锦缎面做的华美服饰,姜妘华笑出声来。

姜妘己聚精会神,定了定心智,姜妘华的记忆消失,妹妹啊为何一匹云锦就让你替娄妃算计若豆的性命当真是愚蠢至极可是后来怎样了呢?姜妘己不得而知,是否如姜妘华算计的那般,王后出手要了若豆的性命?

“如何?想了许久也未想出一个保命的借口”若豆饶有耐心的等了半刻,姜妘己迟迟不出声,像在神游一般,才出声打断姜妘己。

“殿下,我若找借口搪塞于你,他日事情败露,只怕你也会对我下手,从殿下出手相救的那一刻,奴婢就打定了主意据实相告,事情是这样的”接下来,姜妘己将今日经历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叙述了一遍。

姜妘己如何在姜姒好的陷害之下逃脱,如何应对王后的威仪恐吓,三番四次,胆战心惊,好不容易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当真是一场炼狱之行,每次都差一点点,就一命呜呼

姜妘己说的绘声绘色,将今日的经历全部归功于自己聪明机警,观察入微,丝毫没有外露擅攻心计的言论。但也不时感叹老天相助,侥幸而已。

“奴婢以为逃出昭阳宫就是重生之时,不料杀手紧随而至,接下来的事情殿下您都知道了,奴婢如有妄言,必遭天谴。”姜妘己闭口,举指发誓。

当然,姜妘己有两点没说,一是她将姜姒好逼的落水,二是旻天出言相救。否则,怎么体现自己死里逃生全凭自己足智多谋呢

况且,这若豆如果真的如上一世赍恨王后,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要站在若豆的身边寻求庇护也不是不可能,因为他们有共同的仇人。

而若豆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深沉,当然不会放过她这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姜妘己需要靠山,现在若豆就是最好的靠山。

“我自会斟酌你所言真假。”若豆挥了挥衣袖,示意姜妘己起身,并未露出别的神色。

笼烟却露出另眼相看的神色,能在公主和王后手底下逃脱的,姜妘己恐怕还是第一人她怎能不服

“那殿下这刺客之事”姜妘己担忧的问。

“与你无忧,刺客想伏杀本皇子,被你不经意看见,通报于我,他们竟然还敢蛰伏,等待杀机,这等胆大妄图之人,当然是杀无赦,不仅如此,我还要查出幕后的指使。你只是刚好路过这锦华宫,是我的救命之人。我必请了皇命,恩赐与你。”若豆神色一变,不似刚才那般瞧好戏的嘴脸,一本正经道,言语之间也是感念。

姜妘己这才摸准了若豆的心思,原来他同姜妘己一样嫉恨王后和姜姒好,想来前世的纠葛延续了下来。这下若豆出头,这刺杀之罪如果坐实了,那么姜姒好母子定然罪不可赦。

若豆唤了笼烟带姜妘己下去歇息,明日便是人证,需要小心看护。

待姜妘己下去,若豆面色一沉,心道,母妃受气多年,这一次总算拿了错处,定要搅得天翻地覆,让那凤椅抖上一抖

而这姜妘己就是最好的利箭,用得好了定会取人性命

015 相互利用

姜妘己受了一天的折腾,滴米未进,又累又饿,这笼烟也是精灵周到之人,既然若豆把姜妘己交与她照管,定然是唯命是从,当下吩咐人做了几样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款待姜妘己。

伺候姜妘己吃饱喝足之后,又为她准备汤浴,将自己新做的一套织锦绣花长裙交与她替换。又是一番软语关怀,这才退了出去。

姜妘己感激不尽,笼烟真是心思剔透的灵巧人,知人冷暖,温言善语,倒是暂时让姜妘己忘了适才她淡定从容的模样,见了那血腥的场面,眼睛都不眨一下。此时的笼烟却让姜妘己错觉笼烟的真实身份。

笼烟这样惯会照顾人的机灵宫女,在这宫里面很多,难得的是知进退,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清清楚楚,让人讲不出她的不好来。姜妘己甚至觉得笼烟表面上太好了,嘘寒问暖,可是骨子里却透着冷漠。

她安静的站在若豆的身边时,看上去与别的侍候的宫女无二致,可是却又不相同。比如王后宫里的宫女,惯会抬高踩低的,可是这笼烟却不是,若豆说话时,一言不发,除非吩咐她,她才会张口说话,虽说的也是慰人心窝的宽心话,但就是透着不一样。

笼烟回到若豆的寝宫复命,见若豆还未安寝,竟在烛光之下看着,便缓步走过去,“殿下,经过这般滋扰,也该安寝了,明天才有精神与他们周旋。”

若豆顿了顿手里的简,并未立刻放下,转头注视笼烟,“笼烟,你说明天会发生什么?”

笼烟脱了鞋,爬到若豆的床上,整理被褥,边拉扯边道“不知殿下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那么忍耐,怎的今晚沉不住气非要趟这一趟浑水。奴婢方才以为是敌人设下的陷阱,可那女人的一出苦肉计,上下思量,我便想这只是个巧合,不过,殿下万不可掉以轻心。说不定这女人正是别人的后招,此番为了获取你的信任,他日再加以利用来伤害你。明日凶险,殿下万不可以身犯险,凡事推脱到到那女人身上去才好。”

笼烟把今晚的情况看得真切,那两名杀手不是冲若豆而来,这女人虽也坦诚相诉,即便如此,也不能轻信于她。那女人心思诡诈,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单纯的良善之人,功于心计,偏偏深藏不露,让人只觉得她聪明过人,而又不骄傲浮夸,这样的人最是难以对付。

“忍耐久了也想发泄,画月回来没有?”若豆觉得笼烟说的甚是,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姜妘己往那月光下一站,他就想走近她,看看她到底玩什么把戏。

本想不管她,不救她,可是他那时突然改变主意,在千钧一发时,唤出暗卫,斩杀了那两名男子。一则,他觉得这女子有意思,二则可以加以利用,三则可以为他卖命。

这姜妘己何尝不是,借若豆杀了那两人,还好这名叫凌风的暗卫在刀口上留下钝口,看起来不像高手所为,否则暴露了宫中的暗卫,教人拿住了把柄也是大罪。

这笼烟和凌风是若豆的舅舅竹子柳送予他的,一个保护他,一个照顾他,这凌风年纪略大,笼烟稍小。

次日。

天才蒙蒙亮,姜妘己就被笼烟唤醒,匆匆洗漱之后,被带到了太和殿,也就是滇王尝羌的议事厅。

昨夜,若豆皇子被刺杀的事传了一夜,幸好毫发无损。若豆惊吓不小,哭哭啼啼的讲述了一遍昨夜发生地刺杀之事,滇王一番安抚。又听若豆说,是一名奴女冒死报信,他才幸免于难。滇王便命人带了姜妘己过去问话。

姜妘己此时正跪在太和殿宫中,滇王端坐在赤金龙座之上,怀里环抱着若豆,若豆还不时以袖掩泪,姜妘己心想,真会演戏,昨晚一直风轻云淡,运筹帷幄的小大人样,转眼就是哭哭啼啼的孩童模样,姜妘己无言以对。

姜妘己低头之时,眼角的余光环视了这太和殿里的人一样,真热闹。王后、姜姒好、太子姜楠康、二皇子姜嶲越、三公主姜梓蔻、竹妃墨苒,却不见太后的身影。

发生这么大一件刺杀案,作为若豆的奶奶,并未出现,姜妘己很是意外。

太后是前一任滇王,若说她真的甘心颐养天年,不问琐事,姜妘己打死也不信。可是,此时她不在这殿中,有些令人疑惑。

“你是何人?为何昨夜会在锦华宫出现?”滇王安慰了若豆几句,威严开口,由于气恼,唇畔的胡子微微荡起。

“奴女姜妘己,昨夜长公主殿下让奴女进宫问话,回去时经过锦华宫,我见那墙角的花园中有人影晃动,便凑近一看,可是那埋伏的两名杀手提刀就追杀奴女,奴女便拼死跑进锦华宫报信。”姜妘己紧握双手,声音颤抖,仿佛昨夜被追杀的一幕尚在眼前,令人惊恐不安。

“姒好,你找这奴女问什么话?”滇王转头望向姜姒好,和善的问,刚才的威严也减了两分,和颜悦色起来。

“我我”姜姒好异常不安,眼神闪躲,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王后轻轻拍了拍姜姒好的肩膀,轻声安抚“不必惊慌,我已办妥,查不出什么来的。”

姜姒好轻咳一阵,以丝帕掩了嘴角,温言道“儿臣昨日带旻天皇子去北宫看父王的滇池宝驹,可是地上的这奴女正好在放马,那马儿突然发狂,儿臣躲避时,不慎落入水中,旻天皇子与这奴女合力将儿臣救起,但太后送儿臣的串珠却不见了,便传了这奴女去问话,可曾见过那串珠。”姜姒好断断续续的说完,期间还不忘了一阵咳嗽,面容憔悴,眼袋深陷。

“如此,姒好受罪了,回去休息吧。”滇王眼神温和起来,慈眉善目的望着姜姒好。

“是,儿臣告退。”姜姒好心惊不已,滇王若再多问几句,她的心就要跳出来了,杀害皇子可是死罪

昨夜她越想越生气,便遣了两名武功高强的奴仆去追杀姜妘己,不料杀手一夜未归,她等了一夜,着急了一夜,听到若豆被刺杀的消息,推敲一二,就匆匆去了昭阳宫,向王后说明她派杀手追杀姜妘己的事。

王后狠狠的训了她一通,她哭得眼睛都肿了,不知为何变成了刺杀若豆,这罪名可是死罪,一夜惊恐不定。

王后答应帮她安排,她这才稍稍放心,强撑到下半夜,一夜未眠。因落了水,今晨就高烧不退,王后让她忍耐坚持到太和殿露个面,别的她自会安排。

姜姒好这才强撑了身体,惨白了一张脸,咳个不停,头重脚轻的来露个脸。那样子就像鬼一样!很是难堪

姜妘己见姜姒好走路还需宫女搀扶,可见昨天落了水,又惊慌了一夜,半刻未眠,憔悴不堪,再厚的脂粉也掩饰不住黑眼圈。她落得这般光景,黯淡无光,残容病体也是活该

长得倾国倾城又如何,算计不赢别人,反而把自己吓得半死,当真无用

姜姒好,你以为这次你逃得了吗?

016 移花接木

“昨天发狂的是本王的惊雷吗?”滇王担心的追问姜妘己,竟然忘了正经的刺杀之事。可见,滇王对这惊雷烈马很是在意。

“是,惊雷是到了交配期,有些暴躁,这才冲撞了公主殿下,都是奴婢的不是,偏偏昨日放马,害得公主殿下落了水,幸好公主宽恕了奴婢,否则奴婢唯有以死谢罪”姜妘己懊恼万分。

这话里话外透出几个意思,一是交配期的马,她是管不住的,二是马儿自己冲撞了公主,而自己尽力挽救错误,三则提醒滇王,并不是她无能,不能驯马。人尚不能禁欲,何况畜生

上一世,滇王对惊雷的交配之事很是关注。为了寻找与惊雷匹配的交配之马,不惜派使者不远万里去到夜郎。他听闻夜郎王有一匹名风雀的母马,日行几百里,快如虎豹,很是中意,夜郎王也答应,非常愿意借来交配。

可惜途中生了变故,那风雀在半路突然生了急病,暴毙而亡,滇王为此还失落了几天,更是送予夜郎王竹子柳许多的珍宝赔罪。

太和殿中的人闻言,女眷脸上都是一红,男的则恍若未闻,一副率性淡然的君子之态。

“那就过些时日再将惊雷放出来吧,以免伤了人。”滇王未曾料到这奴女会当众说出这种事,脸上有些不自然。

想到这奴女整日与畜生在一起,才能将这畜生交配之事说的如此坦然直接,倒没有责怪姜妘己的意思。毕竟人伦有常,况且畜生!

“遵命,奴女谨记。”姜妘己慎重答应。

“若豆说昨夜你出宫之时路过锦华宫,见墙角埋伏了人影,便上前一探究竟,那两名刺客随即追杀你,你冒死跑进锦华宫通报可是全部实情?”滇王凌厉了几分,正襟危坐,一副帝王威慑之态。

“是,奴婢看见的已经据实以告殿下,但,这刺客是何人,为何刺杀殿下,受何人指使,奴婢却是不知情,还望王上明察。”姜妘己声音急促,慌张之色,惊恐不已,生怕滇王问罪她,但言语并未闪烁,全然一番镇定泰然,让人信服了几分。

实则,姜妘己不过是怕滇王只是走个过场,对那幕后之人徇私舞弊,有意包庇,刻意提醒他罢了。

她当众这么一说,为的也是让滇王当众给若豆一个交代,然则难堵悠悠之口,失了帝王的颜面,让人诟病他有失偏颇,徇私枉法,轻视了若豆的性命。

“本王自会明察秋毫,将那指使之人绳之于法,还若豆一个公道,给竹妃一个交代”滇王神色严峻,更添几分怒意,不住地轻抚若豆的小手,似是安抚,眼眸森冷。

“你且退下。大掌宫你可找人辨认出刺客的身份?是否宫中之人?”滇王屏退姜妘己,话锋一转,正经询问大掌宫邵隐。

邵隐乃是这王宫中的宫管第一人,是滇王尝羌的心腹之人,自幼跟在尝羌身边,是太后姜白凤亲自挑选,为人也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独得尝羌的信任,忠心不二。

“王上,奴才连夜追查,查明刺客是隶属春华殿的侍卫,宫籍登记如此。”邵隐直言不讳,眼神不偏不倚。

只是首端的太子姜楠康身子微震,脸上现出一丝异样的神色,眸光一凌,淡淡瞟了王后一眼,但并未作声。

这春华殿是太子姜楠康的母妃娄晴的寝宫,他能表现的如此镇定,也是料定了母妃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是愚蠢之人的行径。

母妃聪颖,怎么出此下下策,何况他已封为太子,入主东宫,母妃更不可能贸然铲除若豆。

思量再三,姜楠康选择闭口不言,如果他此时贸然开口必定会惹得父王震怒,恐危及太子之位,这可马虎不得。

孟南萸、竹墨苒、姜姜嶲越、姜梓蔻听闻春华殿三字,均是神色各异。

孟南萸一脸震惊,嘴角却牵起一丝阴狠,她怎会坐以待毙,忙了半夜,怎会毫无准备,一招移花接木足够应对,却也是一石二鸟,既避过了灾祸,还把矛头指向了东宫。

只是,她此时脸上却是另一副惊讶嘴脸。

竹墨苒神色微疑,柳眉紧蹙,抿口不言。

姜嶲越喜上眉梢,脸上却清淡如波,不察于色,泰然自若,不惊不疑。

姜梓蔻一脸担忧的神色,目不转睛的注视对面的姜楠康。

宫中发生刺杀事件,王后是后宫之主,自当在场,竹墨苒是若豆的母妃,理应在场,其余诸位公主、皇子是关怀手足,来太和殿慰问若豆,也是体现友爱亲情。

尝羌听闻春华殿三字,眉心一拧,侧目而视大掌宫邵隐,“可确认无误”

邵隐郑重答复“宫籍确认无疑。”

邵隐如此说,也是有玄机的,尝羌当然了然,这宫籍虽为绢帛死物,但也不是不能更改。只是这篡改宫籍乃是死罪,也是麻烦至极,一夜之间做到,这人的本事和权利不可小觑。

“难道无人辨认出刺客的容貌是何宫之人?”尝羌不满邵隐的答复,神色间多了一分厚重,高声叱问。

“禀王上,刺客身首各异,脸上俱是血渍,污了面容,洗净让各宫人辨认,均说不认得。查了宫册,才查出昨夜春华殿失踪了两名奴仆,奴才便让春华殿的人来辨认,可是本来洗净的尸首,不知为何一刹之间变得溃烂不堪,无从辨认。春华殿的宫人都辨认不出是何人。”邵隐方才还沉稳内敛,现在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这君威震怒,祸福一夕之间,所谓伴君如伴虎,再浓的圣宠,也抵不过君威圣意,是死是活全凭王上拿捏。

“溃烂不堪是何意?”尝羌松了若豆的手,自金銮座上起身,怒视邵隐,大有斥责他办事不利之意。

“恐是被人下了毒,损了面容,让人无从辨认。”邵隐身躯惧震,惶恐答道。

“为何你不速速查清下毒之人,你是死人吗?有人在你眼前下毒你竟不知?还是你追查不出刺客的身份,托了这副说辞搪塞于本王,你可知罪?”尝羌怒意更甚,勃然震怒!

“王上明断,昨夜奴才连夜审了数百宫人,前来辨认刺客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经太医查验这毒却分不清是何时所下,极有可能是刺客提前服下,稍后发作,故此奴才查验不出刺客的身份,只查出宫籍。”

姜妘己明白邵隐的这番说辞,既为自己开脱,更添疑点重重,而,是否追根究底,全凭王上定夺,只是,当刺客的身份指向春华殿时,她心里就有了一番推论,尝羌也不是昏庸之人,岂会不知。

只是,不知尝羌究竟要保春华殿还是姜姒好?不管他保谁,她可凭结果推论,被保之人在尝羌心里的分量,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金銮座上的尝羌对于姜妘己而言,就是上一世杀害母亲和旻天的刽子手

她这一世,只为报仇而生,绝不手软哪怕这人是她的生父

017 一唱一和

若豆眼里露出哀怨之色,这邵隐与父王分明在演戏,一唱一和的蒙蔽众人的神经,堂堂大掌宫怎会查不出两个来历不明的刺客身份?

他几十年来的雷厉之名是如何而来?不然,以何能力立于尝羌身边数十年,如果真是愚蠢之人早已被诛杀千次,这尝羌的奴才岂是那么好当的

姜妘己对提前服下毁容毒药的话将信将疑,如果姜姒好真的这么聪明,怎会肆无忌惮的派人追杀她,前后矛盾,除非是事后补救。

而这补救之人就在这太和殿上,这指使之人查与不查都与春华殿纠缠不清,看来这春华殿的灾难就要到了。只是降罪与否,是否继续追查却全凭尝羌一声令下。

而这邵隐肯定是知晓尝羌的心思,故此说了这么一番含糊不清的说辞,狡猾至极

姜妘己不知他们最终要保的是谁,如果是姜姒好,那就定春华殿的罪,如果保春华殿,那么必然牵动王后的母族孟氏一族。

孟氏一族正是如日中天,权倾朝野之时,是尝羌一手扶持,目的是抗衡太后背后的庄氏,尝羌怎会让他们倒下。

姜妘己也不禁黯然伤神,这真是一步险棋,这王宫众人的性命全在尝羌的一念之间,看来揣测帝王的心思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若是能窥测尝羌的心思,为她所用,那就能所向披靡,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经过邵隐与尝羌的这一番对话,她大致已经猜到春华殿是要倒霉了。却也让姜妘己看清了王后的死敌是春华殿,是东宫太子。

王后树敌太多,这一次她为了自保,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掷与东宫撕破了脸皮,以后对付王后的人不止姜妘己一个了

姜妘己此番算计,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最大的赢家非她莫属

“提前服下毁容药?真是好算计,传娄妃前来”尝羌眉目凶狠,一声令下。

“遵旨”传旨的宫人领口谕退去。

一刻时间,春华殿的娄晴盈盈而来,只见她眉目如画,虽年过三十,那一张娇俏的面容似二八少女,温婉贤淑,动人心魄。她竟然毫无老态,只略施脂粉,已经是千种风情。

难怪生出姜楠康这大滇第一美男来。

不过,姜妘己心里可清楚得很,这娄妃的外表欺骗了所有人,恐怕连尝羌都不知她的真面目。

“不知王上召臣妾来,所为何事?”娄妃行完一礼,甚是温柔的问道。

“娄妃你可知罪?”尝羌等娄妃见完礼,才出声询问,方才的怒火中烧哪还有半分,反倒是例行公事的问话。

“臣妾不知所犯何罪?请王上明示。”娄晴一副淡淡的模样,也不慌乱,只是又行了一礼,并未正身,等待尝羌发落。

“昨夜若豆遭到刺客行凶,幸好无碍,但这刺客却是你宫中之人,你作何解释?”尝羌一语道破,并未厉声呵斥,可见这娄妃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臣妾不知,更无解释。”娄妃若豆被刺杀,抬眼看了看尝羌怀中的若豆,随即低头回答。似在观察若豆可受了伤。

“你无解释?那刺客领的可是春华殿的银钱,你告诉本王你无解释?”尝羌眼眸一沉,添了三分肃然之气。

“王上息怒,春华殿的宫女奴仆臣妾全都认得,只是昨晚臣妾宫中的两名奴仆在巡夜时,突然消失,彻夜未归,臣妾正要派人回禀大掌宫,不料被召到此处,说臣妾派人刺杀若豆皇子。臣妾实在冤枉。若豆才七岁,我也是一个母亲,怎会对一个幼童痛下杀手?王上素知我性子软弱,连厨房杀条鱼都吓得避之不及,怎会有杀人之心,请王上明察,还臣妾清白。”娄妃听闻罪名落在她身上,脸色惨白,咚的一声,跪了下去,欲哭还泪。

尝羌见娄妃这般模样,脸色温和了许多,“爱妃柔弱,朕当自知。此事蹊跷,邵隐查到宫籍却是你宫中之人无疑,所以唤了你来询问,爱妃惯常慈悲,定不会做这等事。想来指使之人另有其人,但刺客一死,连带毁容,无从辨认,线索到了春华殿就断了,春华殿难辞其咎,娄妃疏于管教,罚你禁足两月。”旋即亲自扶起娄妃,眼里满是不忍。

“臣妾领罚,还望王上速速查清真相,以证臣妾清白。”娄妃脸上泪珠不断,委屈难受极了,以手帕拭泪,尝羌又是一番安抚,她才退了下去。

“看来这刺杀案与春华殿有关,与娄妃无关,这两名刺客存了死志,还不忘拖累娄妃下水,好一招栽赃嫁祸真是可恶至极邵隐继续追查,将那背后之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尝羌目送娄妃走出春华殿,上了金銮座,又是一副肃杀之气,令人畏惧。

“奴才领命,奴才办事不利,惊扰了娄妃娘娘,请王上责罚。”邵隐立刻使劲跪了下去,那骨节脆生生一响,很是用力。

“罚当然要罚,念在你还未查清此事,暂饶你的性命,去罪行司领二十辊,至于那刺客的族人,你派人前去绞杀,一个不留。”尝羌杀伐决断,片刻便要了数十人性命。

姜妘己心里腹诽,尝羌果然够狠,祸及家人,也不顾念那刺客的处境。在这王宫之中,宫女奴仆的性命连只苍蝇不如,听差办事,丢了性命不说,反而连累一家老小。

姜妘己心想,姜姒好你做的好事,又有无辜之人牵连而亡,谅你也不会愧疚他日,我定会待他们向你讨回来

不过,经此以后,姜姒好母子肯定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尽快出手拔掉才会安心。

为今之计,是寻找一个依靠,保住小命要紧。姜妘己两下盘算,看来只有攀上若豆,才能寻求庇护。

而此时,若豆脸上稍稍转暖,似乎对尝羌的决议很满意,仰头望着尝羌。

殿中众人则是脸色各异,王后有一丝失落,竹妃始终沉默,看不出悲喜,巂越脸色一沉,姜梓蔻却是怒目姜妘己。姜楠康始终沉稳,未曾开口。

姜妘己当然明白为何姜梓蔻如此,上一世,姜梓蔻与姜楠康最是要好,姜楠康的母妃没有权势仰仗,而姜梓蔻的母妃却是南越国公主,故此,姜楠康与姜梓蔻十分亲密。

姜梓蔻是怨恨姜妘己多事,连累娄妃受罚。以姜梓蔻横行霸道的性子,姜妘己是惹祸上身了

018 力求自保

姜妘己迎上姜梓蔻的目光,未曾躲避,更没有一丝惧怕。

多一个敌人少一个敌人又如何,以姜梓蔻的智商,姜妘己还不曾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姜楠康有意无意的瞥了她两眼,不知是否记仇。可会对她多加报复。

姜妘己思即此,报复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沉重,想到尝羌刚才下令杀无赦,要了两门无辜之人的性命。真是可怜了这一门老弱枉死尚不自知犯了何罪。

姜妘己早就看透了这王权,老百姓的性命草菅不如,她也如此,稍不留心,就会枉送小命,看来必须步步为营,尽心打算,不可莽撞。

“奴才遵旨。”邵隐高声领命,叩拜不止。

“行了,起来吧。”尝羌开恩。

“竹妃对朕的决断可还满意?”尝羌温和的询问竹妃,眼里是一片祥和之气。

“王上英明,臣妾满意得很。”竹妃温言回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深不浅,恰到好处,也不显得阿谀奉承。

姜妘己心想,尝羌你贵为王上,掌握生杀大权,谁敢说个不字,纵然不满,谁又敢说出来。

尝羌眯眼一笑,低头开口,“王儿可满意父王的决定?”

“满意,只是大掌宫受罪了。。”若豆小脸盈满笑意,由高兴转为苦恼,虎头虎脑的模样。

尝羌甚是高兴,若豆小小年纪谦厚有加,在他看来邵隐有功,还要遭到处罚,故而苦恼不忍。

在他看来,若豆心性醇善,是非曲直已然分的清楚,是聪慧之人。

若豆对邵隐的感念之心,尝羌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若豆是一个仁爱之人,爱憎分明。与她母妃如出一辙,自然欢喜。

“父王,这奴女救了若豆的性命,应该赏赐她才是。”若豆远远的望着姜妘己,眼眸和善,满是感激。

“当赏,王儿想赏赐她什么?”尝羌轻抚若豆的脸颊,逗他一般。

“当然是金银珠宝了,这奴女如此穷困,很需要这些东西。”若豆一派天真的模样。

“那就赏赐……”尝羌开口,话未说完,姜妘己打断了他。

“王上,奴女不要任何赏赐,如果真要赏赐,那就答应奴女一件事即可。”姜妘己朗声开口。

“哦,你要答应什么事?说来听听。”尝羌并未发怒,饶有兴趣,还难得见不要赏赐之人。

“请王上将奴女赐与小皇子为奴,此后奴女的性命只能由小皇子一人决断,他人不可取奴女性命。”姜妘己叩头一拜,掷地有声,甚为郑重。

“这有何难?你救了若豆的性命,依你便是,反正当谁得奴婢都一样,望你以后尽心尽力护主才是。”尝羌当即应允,在他眼中,一个奴婢在哪里,做什么他丝毫不关心,对于若豆救命恩人成全便是。

“若豆,你可要她?”尝羌补了一句。

“既然她对若豆这么好,我当然要留她下来才是,不仅如此,还要赏赐她金银珠宝。”若豆,念念不忘赏赐金银珠宝。

尝羌大笑,在小孩子眼中,再没有金银珠宝更为贵重的了。

“那就赏她黄金百两,银子千两,各色锦缎一百匹,珠宝首饰二十套如何?”尝羌难得如此开心,龙颜大悦。

“王上,那从今日起,奴婢便只是小皇子一人的奴婢了?”姜妘己听到赏赐,并未开心,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这也是最重要的,事关她的性命。

尝羌何尝不知姜妘己是要保命,依靠若豆。

“朕准了,无事便散了,邵隐你即刻抓紧查办。”尝羌宽袖一挥,遣散了殿中众人。又赏赐了一些珍宝给竹妃,赏赐一些稀奇之物给若豆,意在安抚。

姜妘己随若豆回了锦华宫,才将关上宫门,若豆便伸手将盘中奇物拂了一地。

画月手中的盘子顺势而落,倏然惊得跪了下去。

“他当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随意哄骗这春华殿分明是背黑锅”若豆气呼呼地大声怒喊

姜妘己觉得若豆此时可爱极了,这小人知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样子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姜妘己可不敢笑出声,看若豆的样子分明是怒极,不要招惹了他才好。

“殿下息怒,小心伤了身子。”画月小心劝慰。

“息怒?他今日偏颇如此明显,却还装的大义凛然,真是叫人伤心。”若豆右手捶了捶心口,怒意难平。

“殿下以后还有机会,不必为了此事犯愁,下次咱们主动出击,定叫她们插翅难逃。”笼烟谨慎的走近若豆,轻声开口。

“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最宠爱的王儿,也不过如此。”若豆长叹一声,历经沧桑的语气,与稚嫩的脸不相符。。

姜妘己听来有一丝心疼。若豆表面上受尽王上宠爱,此次刺杀失败,再嫁祸娄妃,他竟然如此明显的偏袒王后,可见,为了他的王权江山稳固,若豆的性命也不算什么。

姜妘己也忍不住深叹口气,这若豆尚且如此,她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庶女,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这身份,她会一步步的争回来,不要任何人的怜悯,迟早有一天,她定会凭借自己的力量,风风光光地拿回属于她的身份和地位。将这些仇人狠狠地踩在脚下,还要慢慢地与她们斗个你死我活

替她们所犯的罪恶做一个公允的了断,她要的也不过是以命抵命而已

姜姒好!

孟南萸

姜尝羌

此仇不共戴天

“殿下忍了这口气,他日再从长计议。”笼烟轻抚若豆的肩膀,蹲了下去,这小人从此聪慧,当真让人怜爱,偏偏王上的宠爱虚晃罢了。

若豆听了,长吁短叹一番,背手走进正厅,沉默不语。

姜妘己不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画月蹲下捡拾若豆打翻的托盘。

若豆走了几步,忽然转身,“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姜妘己这才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赏赐给她的东西,由锦华宫的奴仆端着,若豆吩咐笼烟安排房间,放了进去。

“别以为在我身边,我就能保你无忧,你也看到了,我尚且如此,日后,只怕我也保不了你。”

若豆端坐在在上座,小小的脸颊闪过忧虑,今日之事,尝羌的偏袒彻底伤了他的心。他对此事寄予厚望,可惜终是输给王权。

可见,他在尝羌心里的位置不过如此

姜妘己心想,这世上谁能保谁一世无忧呢?

只要金銮座上的人开口,谁的命都一样,除非…

019 不知礼数

“只要殿下信任奴婢,奴婢愿意粉身碎骨,替殿下泄心头怒火。”姜妘己自告奋勇的表忠心,今日以后,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帮若豆也就是帮自己,

“口出狂言,今日一事,她尚且安然无恙,他日更加难办。”若豆就像霜炸了的茄子,灰心丧气,陡然蔫了。

经过昨夜,姜妘己看出若豆这小孩古灵精怪,平日里却装傻充愣,天真无邪。

看他现在这副颓然的样子,也是小孩子心性,天可怜见。换做姜妘己只会越挫越勇,今日纵然没得到好处,可是来日方长,王宫是非之地,又怎会缺机会。

“奴婢……”姜妘己刚要说话,就被一个阴柔的声音打断。

“奴女姜妘己,王上有请。”

若豆认得这宫人是王上身边的近侍,只是,传召姜妘己究竟是何事?难道……

姜妘己亦是一头雾水。

姜妘己听到宫人的话,不为所动,她在等若豆的吩咐,如今她已然踏入锦华宫,那么她只听若豆的命令。

“不知父王传唤此奴所为何事?”若豆站了起来,既然是王上的口谕,他是知晓分寸的,礼数周全才是道理。

“奴才不知,还望殿下让我将这奴女带走。”传旨的宫人断会看人脸色,见姜妘己不为所动,只有请出若豆开口,而且也没有不禀若豆,就将人带走的道理。

“如此,笼烟你便随她走一趟吧。”若豆命令笼烟跟随姜妘己。

“奴婢遵命。”笼烟上前一步,领了命令。

姜妘己上前一拜,叩头起身,若豆竟然让笼烟随她走一道,已经把她当做锦华宫的人,而且意思是让尝羌看看,若豆对姜妘己的看中。

姜妘己在前,笼烟随后,传旨的宫人最后。

姜妘己揣测不安,不知尝羌葫芦里卖地什么药,难道是姜姒好出来认罪,叫她前去对质?还是姜姒好将所有过错推在她身上,那么现在她去了就是九死一生,任人揉捏。

姜妘己隐隐不安起来,那金銮座上的人,是一个毫无仁慈可言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姜妘己就会一命呜呼。

笼烟灵敏,见姜妘己眉头一皱,遂贴近些,小声叮嘱“千万不要妄言,若问到锦华宫的事,就说一概不知。”

“谢姐姐宽慰,奴婢断然不会胡言乱语,连累殿下。”姜妘己听懂她言下之意。除了让自己不要慌乱,还嘱咐她不要说今日若豆发怒之事。

此后无言,一路至太和殿。

姜妘己在殿门外等候,宫人前去回话。

宫人回来,领了姜妘己进去,笼烟在外等候。

姜妘己缓步走到太和殿中,侧身行了一礼,向尝羌请安问好,脸色平静。

“本王唤你来,是想问你惊雷之事。”尝羌挥了挥手,示意姜妘己起身。

姜妘己有些意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尝羌对惊雷一向痴迷,必定是问发狂之事。

“不知王上想知道何事?”姜妘己装傻充愣,这交配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比较自己是个女子,张口闭口说交配的话,还是谨言慎行。否则,让人看轻了去。

“这惊雷发狂有几日了?”尝羌轻咳一声,换了一个说法,此时,孤男寡女不适宜说交配二字,况且尝羌帝王之尊,怎能轻易说那轻浮的粗鄙话。

姜妘己心底冷笑,亲生女儿在此,却不自知,尝羌难道不是昏聩之人?如此风流成性,处处拈花惹草,连自己的种下的孽缘都不自知。姜妘己自嘲,她真是一个野种,不过这父王不认也罢

上一世,他一言令下,将娘亲和旻天极其残忍的杀害,这一世,她可不是来叙父女情缘的,她是来向他索命来了

姜妘己想起前世种种,难过不已,竟出了神,怔愣片刻。

“禀王上,惊雷今日才发狂。”姜妘己回神连忙回道。

“今日?听闻饲马官曹魏说,惊雷一向是你照料看管,而且竟然月余就将它驯服,的确有一套。本王想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尝羌难掩笑意,欣喜问道。

“奴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法子。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它,让它放松警惕,时常带它出来转悠。放松心情,不料有一天,他竟然乖顺起来,任奴婢抚它,想来也是侥幸。”姜妘己当然知道惊雷野性难驯,也知道对付它的法子,除了以上说的这些,。她不打算多说什么。

要是让尝羌知道了御马之术,以后肯定不会再看重她了,那她就少了一层保护伞。她又不傻,凡事都要留有后手她还是懂的。不能将自己的路彻底斩断。

“如此说来,惊雷也是与你有缘,这畜生也是认主之人,你驯服了它,日后它只肯听你的话。枉费我一番苦心。”尝羌怅然说道。

“王上多虑了,那惊雷现在心性不稳,待王上有空时,多去看看它,与它多相处,时间久了,它便会明白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王上乃天之骄子,天命所归,令惊雷折服指日可待。奴婢只是替王上照管它,惊雷不是一般的烈马,不会蒙蔽双眼,唯有王上才能驱使它。”姜妘己听出尝羌甚是喜爱惊雷,以为惊雷认了她做主子,又是一番感叹,故此说出这些话宽慰他,让他重新对惊雷燃起信心。

“如此甚好,惊雷的确不是俗马,也唯有本王这般气度能驾驭它。”尝羌说的无比自信。

就在姜妘己还要推波助澜让尝羌龙颜大悦时,姜姒好突然进来。

她见了姜妘己就没头没脑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尝羌眼快,离的也不远,方才他说着话,就自顾自的走到姜妘己面前,此时姜姒好的手快要落下时,尝羌紧紧的握住了那白皙的皓腕。

“真是胆大妄为你眼里可还有父王?没见我与她正在说话吗?你如此不知礼数,定是平日宠坏了你。”尝羌发怒倒不是为了帮姜妘己,不过是他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所以出手拦了下来。

但在姜姒好看来,尝羌就是有意维护姜妘己。

姜姒好骄横无礼在尝羌面前却是第一次。

“父王,这个奴女害得儿臣好惨,儿臣今日定要杀了她”姜姒好挣脱了尝羌的手,扬手就要打下来……

“啪”地一声脆响,尝羌的手落在了姜姒好的脸上,顿时姜姒好的脸上红肿起来,可见力道之大,丝毫不留情。

“真是失了体统,你看看你这撒泼样,可还有半点嫡公主的样子”尝羌怒极,怒目而视姜姒好。

在尝羌眼里,公主就该似姜栆婼那般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礼数周全。

姜妘己暗自高兴,姜姒好来得可真是时候,平白无故挨了这一巴掌,算是解了一点恨意,可是一巴掌怎么够偿还人命还有因她枉死的那些人,总有一天,姜妘己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姜姒好震惊了,尝羌竟然出手打她,便一路哭着跑了出去,向王后哭诉去了,连她来这太和殿的真正意图都忘了。

姜姒好本是来向尝羌讨个准,让旻天住在宫里,哪想到会挨这一巴掌

姜妘己见到他们父女出手,非常满意,嘴角弧度弯的恰到好处。

姜妘己回去将此事告诉了若豆,若豆笑得满地打滚,一个十足的小孩样。

只是,今日一事,姜姒好和王后岂会善罢甘休。

020 各自盘算

是夜,锦华宫。

若豆听闻姜姒好被王上打耳光的事,甚为愉悦,又赏赐了姜妘己许多珍奇玩意。

夜里,姜妘己便住在了锦华宫,不过若豆始终没敲定将她留在锦华宫之事。

姜妘己也不着急,这只是时间问题,若豆迟早会吐口。

姜妘己躺在床上,仔细回忆今日发生的一切,把每个人的神态,语言都认真梳理一遍,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就在姜妘己翻来覆去睡不着之时,姜姜梓蔻在怡芳殿越想气恼。

今日之事要是没有奴女,就不会生出这种事来。娄妃娘娘是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温柔之人,被那奴女一搅和,竟然被罚禁足两月。

因为怒意,连带着看宫女做事各种不顺眼,贴身婢女茹芳眼见姜梓蔻愁眉不展,怒火中烧的模样,也是踌躇万分。

“公主,不如咱们替楠康皇子出口气如何?”茹芳递上一杯菊清花茶,轻声问。

“小鬼头就你机灵,快说有什么主意?”姜梓蔻惊喜问道。

“奴婢见今日殿上那奴女眼生的很,就向人打听了几句,公主道她是谁,不过是北宫马厩的奴隶之女。今日听闻是惹了碧玺宫那位,碧玺宫竟然没讨到半点便宜,依照碧玺宫的性子,此时肯定盛怒难消,公主不妨去碧玺宫走一趟,由她出面教训那奴女,公主您就高枕无忧了。”

“原来如此难怪,今日在太和殿,我见姜姒好那眼神就要冒出火花来。她看奴女那眼神甚是毒辣,既然如此,我就走上一趟。也好看看她卸下骄傲的模样”姜梓蔻一想到姜姒好殿上的憔悴样,原来与这奴女有关系,就喜上心来,两个都是一丘之貉。

姜梓蔻忍不住哈哈大笑,如果让姜姒好去对付姜妘己,那么她坐山观虎斗岂不更好?

再说了,如果有什么意外,那也是姜姒好的事,与自己无忧。

姜梓蔻当下即道“替本公主打扮一下,我去碧玺宫一趟。”嘴角敛笑,目光透出几分冷峻。

不多时,姜梓蔻来到碧玺宫,宫女通传之后,她就换了一副关切的模样走进去。

“姐姐,我今日在殿上瞧着你脸色不好,放心不下,来瞧瞧你。”姜梓蔻命人放下一些精致糕点,落座之后开口道。

“我没事,不过是受了风寒,将养两日就无碍了,多谢妹妹关怀。”姜姒好今日受了滇王的耳光,去了昭阳宫告状回来不久。

王后自然一番安抚,怜爱赐了许多消肿的脂膏,并答应寻了机会处理女奴,这才好过了一些。

“哎呀,姐姐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这般红肿?”姜梓蔻提高声音怪叫起来,刚才烛火微暗,这才看清了姜姒好的脸,被吓了一跳,心里却嗤笑不已。

“今日头疼的厉害,不小心撞了一下。”姜姒好是不会对姜梓蔻说出真相的,只怕她嘲笑了去。

姜姒好在这王宫之中,是那天上的月亮,无与伦比,她的倾城之姿无人匹敌,当然是心高气傲惯了的,怎肯说她被打之事。

只要告诉了姜梓蔻,那么明日这王宫里就传遍了,大家都会来看她的笑话,她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姐姐,我看着不像,是不是母后她打你了?”姜梓蔻忍不住解开真相的谜团,只是她当然不会想到动手的那人是她的父王。

在姜梓蔻的记忆里,尝羌最喜爱的女儿就是姜姒好,从来没有对姜姒好说过一句重话,更不可能出手。

“哎呀,姐姐,快让我瞧瞧,要是损了容貌怎么办?”姜梓蔻心急如焚的站了起来,斜身倾过去。

“怎会?不过是点小伤,养两日就好了。妹妹莫要担心,不知妹妹深夜来访,可是有急事?”姜姒好不想与姜梓蔻纠结这个问题,转移了话题。

“妹妹前来一是探望姐姐,二是想要替姐姐教训那奴女,听说她昨日与你发生争执,你放过她,她竟然又跑去诬告娄妃,害得娄妃被禁足,楠康哥哥脸上也无光,这分明就是陷害。”

“妹妹不说那奴女还好,说了我就来气,昨日我就想杀了她,可惜被她逃脱了,害得我今日生了病,伤了脸,我是不会饶过她的”姜姒好恼怒不已,怒气冲冲,咬牙切齿。

姜梓蔻见她这般模样,更加乐了,只是全装在心里,面上则是同仇敌忾“姐姐,眼下我就有一个法子,可以让那奴女万劫不复。”

“什么法子?”姜姒好来了兴趣,这心头之恨尽早解了才称心如意。

“妹妹今日查了那奴女的身份,她是北宫马厩一个奴隶之女,她的母亲叫高芷斓,长得颇有姿色,重要的是北宫的饲马官曹魏三番四次的骚扰那高氏,如果我们利用这一点,将那高氏逼上绝路,你说那奴女会不会心痛?”姜梓蔻眉开眼笑的娓娓道来。

“真的吗?那妹妹打算何时动手?”姜姒好自然分外高兴。

如此一来,也算除了一口气,她怎能不高兴。

“妹妹前来就是替姐姐分忧来了,怎会欺瞒姐姐。”

“如此甚好,妹妹需要我做什么吗”姜姒好迫不及待的开口。

她想到那奴女肝肠寸断的模样,她就解气了不少。

“姐姐,其他事倒是不用你操心,只有一件,需要你给我碧玺宫的宫牌。”姜梓蔻等的就是姜姒好的这句话,也不想与她周旋。

“你要宫牌做什么?”姜姒好警惕起来,没了笑意。

“姐姐是嫡公主,碧玺宫的宫牌办起事来也方便得多。”姜梓蔻如此说。

她说的也是事实,碧玺宫的宫牌的确办起事来麻利多了。

“如此,我便给你就是了,但千万记住,除了这一件,宫牌可别乱用。”姜姒好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奴女的悲惨下场,放松了警惕。

“姐姐,你就等我的好消息,我今夜就把事情办妥,明日定要那奴女乖乖的叩头求饶,到时候是杀是剐全凭你一句话。”姜梓蔻笑的妩媚。

心里暗暗鄙夷,这姜姒好的脑子真是豆腐脑,亏了她的绝世容颜,再好看又怎样?还不是被她哄的团团转。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此事你若办成了,我定会求母后,请她到父王面前替娄妃说些好话,早日解除娄妃的禁令,你也好去走动。”姜姒好立刻允诺。

“好,一言为定。”姜梓蔻说着就站起身来,告辞离去。

姜梓蔻行至碧玺宫门口,抬头望了一眼这烫金大字,这碧玺宫迟早是她的,就让你暂且再威风几年

她又低头盯着手中的碧玺宫牌,不由得握紧,冷笑起来。

021 祸起北宫

姜妘己一早醒来,想到她两夜未回北宫马厩,娘亲只怕担心坏了,想要回去说一声,好让她放心。

姜妘己起的很早,里里外外收拾整理了一番,与笼烟打了个招呼,笼烟答应就匆匆离去。

姜妘己刚走到离家不远的路上,却看见很多人围在她家的屋子周围,尤为喧哗吵闹。她心下一沉,疾步跑去。

只见,高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大喊“冤枉”哭得泣不成声。

姜妘己奋力拨开人群,挤向前去,才看到娘亲的身旁跪着饲马官曹魏,却只穿一条贴身长裤。

姜妘己头皮发麻,昨夜想了可能会对付她的无数法子,却没想到来的这样快,竟拿娘亲开刀,这无疑是姜妘己的软肋。

“娘亲,你起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姜妘己边说边扶高氏,高氏见了她,眼里燃起一束光芒,立刻止了哭声,抬起头,就扑向姜妘己怀里。

姜妘己替高氏整理头发和衣服,旁边的饲马官曹魏冷眼瞧着,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

“真是不要脸,寡妇勾引有妇之夫”

“是啊,这王宫之中做出这等**之事,是要掉脑袋的”

“教她女儿以后如何立足”

“可怜了刘氏,你瞧她竟然不哭不闹,可见,伤心欲绝。”

“妘己,娘什么都不知道,娘清早起来,饲马官曹魏就这般无耻的躺在床上。”高氏一脸委屈,抽抽泣泣啼哭不断。

高氏怎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夜她被人下了迷香,睡得昏沉,自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醒来看到饲马官曹魏,惊恐不已,下意识就看自己是否被他糟蹋,索性并没有,她也摸不准,这饲马官曹魏是何意。

高氏对这饲马官曹魏有几分了解,昔日经常对她眉来眼去,动了几次手,都被高氏一顿打骂,饲马官曹魏也就不敢靠近。

可是,昨夜怎会发生这种事,她实在记不得,现在真是有口难言,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马厩的人不知详情,都以为她是个寡妇。她更不敢此时辩白。

“他可有对你那个?”姜妘己含糊不清的问,问的极小声。

姜妘己之所以这么问,是料定了下手的人心思歹毒如此,肯定会坐实了娘亲的**之罪,再也无法逃脱。

“并没有,娘亲冤枉”高氏小声回答,摇头否认。

姜妘己诧异,这是怎么回事?既然是**之罪,为何不就此坐实?还是饲马官曹魏是被逼无奈,不忍下手。

姜妘己见娘亲回答得利落,也就相信了,母女相依,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即便不是,此时也万万不能在人前承认,否则娘亲的性命只怕是再也保不住了。

姜妘己扶起娘亲,让她依靠在她身上,高氏跪的久了,腿麻的厉害,又是这一番惊吓,早已经失魂落魄,哪还有走路的力气。

“事实究竟如何,还请大家不要妄下结论,我娘亲十多年来守身如玉,根本不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想来是被人陷害,还请各位口下积德,娘亲和妘己素日未曾得罪你们,还望你们不要以讹传讹。罪行司的人很快就会过来,我一定会协助他们查出真相,还娘亲清白。如果昨夜之事,有知情者,看在娘亲多年来与你们相处和睦的份上,告知于我。妘己感激不尽,他日必定回报”姜妘己深知人言可畏,这种事情会传的像大风刮过一样快。

“是啊,妘己说的没错,高氏的确十几年来老实本分,远离男人。”

“谁知道啊,女人骚起来,那可是要命的很”有人狂笑起来。

姜妘己凌厉地扫视那人一眼,他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姜妘己见饲马官曹魏的婆娘刘氏一言不发,不哭不闹,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觉得奇怪。寻常夫妻,这种情况已经吵得不可开交,打的如胶似漆,刘氏为何毫无反应呢?

饲马官曹魏见高氏起身,随即也跟着起来,但脸上一副得意之态,占尽了便宜的模样。姜妘己甚是恼怒,竟然无耻到了极点,毫无愧疚,但她并未并未作出任何举动,此时不可妄动,否则,娘亲和她必然一死。

不多时,罪行司的张如清带了一帮差役而至。

“高氏***将其拿下。”张如清吩咐当差的,当差的得令,上前就要绑高氏。

“慢着,张大人如此说,可有证据?”姜妘己挺身而出,护住高氏。

高氏见了这帮人吓得瑟瑟发抖,他们个个凶神恶煞,带了不少棍棒和刑具。

姜妘己将她紧紧护在身后,紧紧抓住她的双手,给她安慰。

“你是何人?胆敢阻碍本官办案?”张如清厉眉一挑,尤为震怒。

“我是高氏的女儿,奴女并不是阻碍,奴女作为高氏的女儿有知情权,况且娘亲与饲马官曹魏并未发生什么龌龊事这饲马官曹魏想必是喝醉了走错了门房,也未可知。这北宫马厩的屋子都一般无二,此事尚未查清,张大人就要绑人,于法不合。”姜妘己自然不能叫张如清绑了人去,否则娘亲必定会屈打成招,落下别人的圈套,枉送性命。

“既然你是高氏的女儿,那就一起带走,本官有话问你。”张如清蛮不讲理的招呼手下动手绑人。

姜妘己不敢轻举妄动,这帮人手里拿了刑具,只怕稍微抵抗,就会受刑,那就得不偿失,他们若痛下黑手,顷刻就会毙命。

要想自救,那刘氏必然是突破口,只能从她身上打主意。

姜妘己急了,不远处的刘氏始终淡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见人绑饲马官曹魏,她也无动于衷。

姜妘己略一思忖“张大人,这饲马官曹魏的婆娘刘氏知晓全部经过,饲马官曹魏是她的枕边人,她必定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将她带回去一审便知。”姜妘己拖刘氏下水,她这样的表现实在反常得很,必定知道什么内情。

刘氏听见姜妘己煽风点火,那差役就要绑她,这才慌乱起来。

姜妘己这才稍稍安心,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这便好,总算知晓她的软处。

这王宫之中这类事情以风速传播,一刻时间,就连春秋殿的太后姜白凤,都知悉了北宫有人**之事。

姜白凤年近半百,终日在这春秋殿侍花弄草,修身养性,倒是不显老,脸上一派威严,不显山不漏水。明面上,隐居在这春秋殿,实际上,这宫中琐事,天下大事,哪一桩哪一件她不知晓?

022 欲加之罪

春秋殿

“北宫那边出事了。”太后的心腹香兰对太后耳语。

“出了何事?”太后脸色未变,正在侍弄一株玉兰花。

“您当初在王后手底下保下的那个奴隶,被人捉奸在床,指证与那饲马官行了苟且之事。此时,罪行司已经去拿人了。”香兰说的极快,脸上含了一丝着急。

“真相如何?”太后不慌不忙,只是手中的动作僵了一僵,又开始修剪那多余的枝杈。

“老奴尚未查出,此事必定与昨天、前天的事有所牵连,想必是打击报复,遭人陷害。”香兰接过姜白凤递来的铜剪,暗自猜测。

“十之**,前日那奴女也太聪明了些,孟南萸母子怎会轻饶了她。这也是我讨厌孟南萸的地方,凡事都往阴暗里使坏,尽想些上不得台面的歪门邪道,你派人去盯住张如清,暂时不要插手,我倒要看看那奴女如何化解。”姜白凤脸上似有笑意,瞬间即逝。

“是。”香兰将铜剪交与随侍宫女,递上一块温热绢帛。

姜白凤接了,擦了擦玉手。她脸上的老态并不明显,年龄都暴露在这双手上,青筋凸现,很是显眼。

罪行司

姜妘己、高氏、刘氏、饲马官曹魏皆被捆绑至狱中。

姜妘己与刘氏一同关押,高氏与曹魏分别关押。

王宫中的审罪程序尤为复杂,必须一级一级上报,这宫中之事,又是**之罪,当由王后定夺,处置。张如清将他们押至狱中,就去向不明,姜妘己猜想是去找姜姒好邀功去了。

张如清一回来便是他们四人送命之时,姜妘己望了望刘氏一眼,她神色惊慌,脸色惨白。

姜妘己忽然唱起了歌谣,名为“点绛唇”。

她轻声唱吟“一夜东风,枕边吹散愁多少?数声啼鸟,梦转纱窗晓。来是春初,去是春将老。长亭道,一般芳草,只有归时好。”

刘氏竟听得呆住了,待曲子唱完,突自黯然开口道“春去秋来,只有归时好。”

姜妘己转头瞟她,刘氏独自沉醉的模样,俨然一副少女哀愁,似乎在回忆年少往昔。姜妘己不忍打断,轻声又哼唱起来,手里玩弄着半截枯草。

“你多大?”刘氏见姜妘己身陷囹圄,还唱得这般如痴如醉,却又暗自伤怀,不禁问道。

“十二。”姜妘己顿了顿,答完话复又继续吟唱,无尽哀思环绕于心,斩不断理换乱,好似怀春的少女。

“十二。我十二岁时被卖做奴隶,恍然如梦,十年了。”刘氏自言自语起来,长叹口气。

姜妘己也不接话,她深知曲能通人心,刘氏果然动容了。随即扭头探视她,刘氏却笑将起来,不一会儿转为哀泣。

姜妘己凑近了些,轻抚刘氏的肩膀,“你这十年可曾回过家乡?”

“未曾回过,为奴为婢十年,我快要忘记回家的路了。”刘氏抽出帕子拭泪,忍了忍,答道。

姜妘己观察刘氏抽帕子拭泪的这个动作,尤为讲究,要是换了惯常的马厩妇人必然会顺势用衣袖拭泪,哪有这些讲究。

“你可想回去?”姜妘己不动声色,淡声询问,闲话家常一般。

“怎会不想,如今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刘氏轻叹一声,伤神起来。

“只要想,就能回去。”姜妘己笃定的眼神注视刘氏的眼睛。

刘氏微愣,“进了这大狱只怕就是你我最后的归宿,何谈归字。”

“他这些年待你可好?”姜妘己转了话题,本来她的本意就是晓之以情,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循序渐进。

这王宫中的奴隶大多是战时俘虏而来,一代一代延续下来,一批一批分拨而来。方才听刘氏的口音并不像大滇人,所以姜妘己一直往家乡这念头引,目的也是了解刘氏。

刘氏不答,却狠命的咬住下唇,微微颤抖起来,有些激动,不久唇就被咬破了,答案不言而喻。只怕与这一个好字相去甚远。

姜妘己连忙宽慰她“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只要活着就很好。你也要好好活下去,等有机会就回,看看家乡和亲人。”

“机会?你我如今插翅难逃,恐时日无多。”刘氏松了口,镇定心神,身子却还在微微颤抖。

姜妘己看得清楚,提到那曹魏时,刘氏就这般模样,想来曹魏对她并不好,很有可能情况更糟。

“你想出去吗?”姜妘己见她主动提到她心中所想,不由得高兴起来,还好这一招以形动情奏效了。

只面上依然淡淡的,未露丝毫破绽。

“我们出不去了。”刘氏重重的叹了口气,又用帕子将唇上的鲜血拭去。

“出的去,关键在你想不想出去。”姜妘己凝视刘氏的眼睛,多了几分郑重。

“想又如何,定是出不去了。”刘氏似认命一般闭了闭眼睛,斜靠在墙上。

“如果你告诉我,昨夜曹魏见了什么人,兴许我们还有机会。”姜妘己也不敢说大话,这件事着实伤脑筋,只能从长计议。

“昨夜昨夜子时,那狼心狗肺之人被人唤走了,今晨就发生了这件事,我昨夜挑窗望了一眼,看得不太真切,那男子听声音好似宦官。”刘氏蹙眉回忆,发生这件事她也是始料未及的,她恨死曹魏,巴不得他出事,没想到连累了她。

“宦官?那就是宫里头的人。”姜妘己自顾自的问答。

听刘氏称曹魏为狼心狗肺之人,姜妘己倒是有几分意外,也就是说,他们夫妻两人的感情不和,有些嫌隙和怨怼。

“那他昨夜一夜未归?”姜妘己顺势一问。

“未曾回来。”刘氏肯定。

“那他白日可曾接触什么人?或者他平日是否有这个习惯?”姜妘己继续追问。

“白日我不知,我与他不在一处做事。他怎会不回来,晚上他要回来折辱我”刘氏的话断了一半,已然说不下去,脸上愤恨交加,咬牙切齿起来。

姜妘己稍微沉吟,这折辱二字耐人寻味,必然是他们夫妻两人床上不和。

“他如何折辱你?可否告知于我,这对案情很有帮助。”姜妘己料想既然他们夫妻不和睦,这刘氏有如此憎恨曹魏,问题就出在这床帏之事上。

“他他根本不是人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把我与那牛马畜生相比我恨不得杀了他,看看他是否是畜生心肝”刘氏咬牙痛斥,愤怒不已。

姜妘己被她突然的神情激动,大声咒骂吓了一跳,不过一霎,就定下心神。

“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不齿的事?”姜妘己试探的问。

“他你知道他怎样对我么??他竟将那死马的阳势,用特殊的药水泡得坚硬之后,再放进我户之中,你说他配为人么?”刘氏嘤嘤哭泣,甚是伤心欲绝,又是羞愧难当。

姜妘己大骸

她虽只有十二岁,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但刘氏说得如此坦露,她不由得震惊不已,天下竟然有这等男人

如此行径与畜生何异?

“你是他的婆姨,他为何这般待你你知道么?”姜妘己不忍问道。

“他不能尽人事,便想了许多法子折辱我”刘氏哭声惨绝人寰,又透着深深地怨恨。姜妘己为之动容,很是同情,原来这世上受苦的人不只她一个。

等等,曹魏不能尽人事?

023 姐姐妹妹

姜妘己稍等片刻,等刘氏稍微缓和了情绪,轻拍她的肩膀劝慰“没想到一个堂堂九饲马官,竟然做出这等肮脏龌龊之事你虽为奴为婢,但也同样是人,他如此折辱于你,真该千刀万剐这样的人真是猪狗不如,真恨不得马上杀了他让他下十八层地狱,让那地狱的烈火永生永世的燃烧他,让那油锅将他煎炸熬成油汤,下一世投胎为畜生,任人宰割方能解恨”姜妘己骂不绝口,神情激愤非常,这番话让刘氏愣住了。

刘氏彻底停止了哭泣,定定的望着姜妘己,看姜妘己这般咬牙切齿地咒骂,不由得嗤笑起来。“你这么为我打抱不平,我真高兴。这这件事压在我心头十年,我时常愧疚不已,觉得自己肮脏不堪。每当夜晚来临,就是我的炼狱。可是,我逃不掉,我一抗拒,他就将我捆起来,暴打我,折辱我。这十年,我生不如死,苟延残喘至今,见他今日犯了罪,我以为我自由了,没想到竟拖累我,看来我与他此生便要纠缠不清,一同下黄泉了。”

姜妘己拿出她的丝帕,温柔地替刘氏擦干泪痕,又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正了正发钗,仔细的端详刘氏,微笑开口,真心夸赞“姐姐生的花容月貌,来日方长,不能说这些个丧气话,什么黄泉不黄泉的,你生的这样好看,又是命苦之人,苍天定会让你活的长长久久。我也是不幸之人,无辜受这连累,娘亲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姜妘己安慰完刘氏,又自叹自怜起来,她今年才十二岁,与刘氏十年前一般年纪。

“你既唤我一声姐姐,我就认了你这个妹妹,我也是无计可施,不能拯救你。只怪我太软弱,早知道就大着胆子结果了他的性命,也不会惹出这许多事,连累你受罪。”

“姐姐不必自责,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过,我方才听姐姐说那无耻之人不能尽人事,那他昨日出现在我娘亲的床上,是怎样一番道理?这于理不合,说不通啊?”姜妘己蹙眉思忖道。

“这我也不知何故,兴许是昨夜那叫他出去的人强迫他的,否则,他再变态也只会拿我出气,他平日很是顾忌他的官声。”刘氏见大牢对面的狱卒走来走去,用手遮了嘴,小声低语。

“姐姐能否告知妹妹那畜生为何不能尽人事?”姜妘己眸色微亮,这个问题才是这***之罪的关键所在,她废了半天心神,好不容易将刘氏引进局来,为的是套取曹魏的**。

刘氏对着姜妘己耳语几句,姜妘己露出惊讶夸张的表情原来如此

没想到,这曹魏竟然有隐疾,姜妘己听到不能尽人事时,喜不自禁,却按兵不动,此时,刘氏已然把她当做患难姐妹,想着两人时日无多,也就亲近起来,竟说出了这般私密的事情来。

姜妘己了然,心里筹谋,看来,天无绝人之路

碧玺宫

姜梓蔻一早到了碧玺宫,告诉姜姒好,昨夜她派人将那饲马官威逼利诱一番,让他自己掂量碧玺宫的分量,没想到他竟然办成了

“姐姐,我不负你所托。此时,那奴女与她娘亲下了罪行司的大狱。稍后,张如清过来回话,姐姐要将那奴女怎样都行”姜梓蔻娇笑不断,得意至极,她姜姒好不能将那奴女怎样,可是她一出手,就让那奴女进了大狱,任杀任剐,姜姒好除了这倾城之貌,当真愚笨

“太好了,梓蔻,我一定会禀明母后,奖赏你,为我出了一口恶气!”姜姒好一对桃花眼眉飞色舞,笑得很是夸张。

“妹妹不要什么赏赐,只想知道,姐姐如何弄死那奴女,想必一定很精彩。”姜梓蔻心里呸了一声,她的母妃是南越国的公主,什么稀奇宝贝没见过,她怎会为了一点小恩小惠就忘乎所以,将她当做什么人了哼

“如此,等那张如清来了,梓蔻你我同去看看那奴女的下场,我定让你开开眼界”姜姒好扬了扬下巴,眸光崩出杀意,志在必得的模样。

“禀公主,旻天皇子来了。”姜姒好的贴身婢女凝霜回禀。

“请他进来。”姜姒好收敛方才那副嚣张的模样,理理衣衫端坐而坐。

“是。”凝霜转身碧玺宫门口走去。

“姐姐,这旻天皇子怎会大早晨就到这碧玺宫来?”姜梓蔻疑惑的问。

“来了就知道了。”姜姒好眼里哪还有她,头都没回,一双桃花眼心心念念的盼着宫门,望穿秋水一般模样。

姜梓蔻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开窍了,原来这姜姒好看上了旻天二皇子,可惜她眼光真是不怎样,这二皇子说破天此后不过是个王爷。

难道姜姒好看上的是旻天皇子那绝世独立的容貌,当真是色为先,那眼中满是春色。姜梓蔻不以为然,嗤之以鼻,左右不过一个二皇子,楠康才是这世上尊贵无比之人,貌虽差了旻天一点,但胜在身份,他可是大滇的储君

“公主,旻天不请自来,勿忘怪罪。”旻天施了一礼,一袭绝佳白色锦缎华服,贵不可言,更衬得月眉星眼,俊逸非常,仪态万千

姜姒好不由得看得痴了,竟忘了还礼,姜梓蔻心里发笑,这姜姒好见到这旻天都走不动路了,当真是**熏心,蒙昧不已。

姜梓蔻起身,端庄回了一礼,论身份,她与旻天不分伯仲,旻天的母妃是句町国王后,却不是太子,姜梓蔻的母妃是大滇妃子,又是南越国嫡公主,两人的地位不相上下,姜梓蔻也是作势而已,眼里含了一丝挑衅。

“旻天,快请上座。”姜姒好回神,指了座,脸色绯红。

旻天当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俊朗、绝世。在这世上,论容貌能配得上他的人也只有她姜姒好了

“我听闻碧玺宫的早膳精致非常,垂涎欲滴,特来讨一口尝尝。”旻天一副嘴馋的样子,眼里放光,不了解他的人当真以为他是贪吃之人。

他此番而来,是听闻姜妘己下了大狱,想来是姜姒好背后捣鬼,来一探究竟。

只是,他没想到这姜梓蔻也在碧玺宫,而且,方才她眼里掠过一丝鄙夷,怎会逃过他的眼睛。这姜梓蔻来得这样早,桌上却连点心,茶盏都没有,定是来得匆忙,两人密谋什么事,才顾不得许多。

旻天暗自环视,这两人向来水火不容,怎会这么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想来定是在算计什么,除了北宫之事,还有什么事能让姜姒好这般耐着性子与姜梓蔻和颜悦色呢。

024 耀武扬威

旻天猜想,如果是女儿家的闲谈,这桌上怎会没有打发时间的食物。若是来用早膳,又不见桌上有膳食。而且,据他的手下调查,这姜梓蔻素来自傲,与姜姒好不过是表面上的姐妹,背地里是怨恨姜姒好的。

适才进来之时,两人显然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若说能让姜姒好开心的事,也许与那奴女遭罪有关。姜姒好那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会放过姜妘己。

“燕影,传下去,上早膳。”姜姒好心头一喜,即刻吩咐。

三人沉默吃了不多时,张如清来了。

姜姒好早已吩咐见了张如清,不必请示,直接领进来。

姜姒好听完张如清的话,当即就要去罪行司,她要让姜妘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旻天随即开口“公主,不知我能否一同前往,见见那奴女的下场。”

张如清脸色微变,这罪行司是大滇的王宫大狱,这句町皇子断不能随意出入。“皇子,这恐怕不妥,还望见谅。”

“何须多言,本公主做主便是。”姜姒好震怒,将来她可是要嫁与旻天为妃的,这不长眼的竟然敢阻她的路!

随即,一行人便往罪行司去了。

行至罪行司,张如清一副点头哈腰的奴才模样,这罪行司潮湿不堪,台阶湿滑,楼道昏暗得很。张如清亲自燃了火把照亮,一路小心担待,连连开口“公主请慢些,要是磕了碰了,老奴万死不辞”

姜姒好烦恼不已,她从小锦衣玉食,夜里烛光如白昼,哪里到过这种污秽之地,要不是想亲自让那奴女尝尝苦果,她怎会受这般罪

“还有多远?”姜姒好由凝霜、燕影左右搀扶,看她娇滴滴的样子,满是嫌弃的嘴脸,俨然一副金枝玉叶的模样。

“就到了。”张如清回答。

旻天跟在最后,似在研究这大狱的分布结构,没看路,脚下却是稳稳当当。他身后跟着贴身侍从秦寒,亦是亦步亦趋的跟随,只是眼中除了打量四周,多了八分警觉。

几人又行了少顷,到了姜妘己的牢房。

“啧啧,我当你有三头六臂,能保自己一世周全。昨天还伶牙俐齿,能言善辩,怎这么快就下了大狱,如丧家之犬。”姜姒好迫不及待的奚落嘲讽一般,若不是旻天在场,顾忌她的公主身份,她早就破口大骂,冲向前去打她几十个嘴巴子,以解心头之恨。

姜妘己与刘氏安静的靠在一起,此时闻言,抬头望见姜姒好一张示威的脸,骄傲蛮横的模样,心道,这般心急,这么快想置她与死地,可是没那么容易

姜妘己淡淡的望着她,刘氏却蜷缩在一旁,自然是认得姜姒好的,也听闻过姜姒好的手段不俗,她一声令下,恐怕整个北宫丧命也在顷刻之间。这大滇的嫡公主自然也是掌握了生杀大权的

“公主真是好计谋,想出这等龌龊的栽赃来,我娘亲无辜蒙冤,我定会为她讨回公道。”姜妘己不甘示弱,站起身,走向姜姒好,眼里满是坚定,毫不畏惧。

旻天眸光一扫,姜妘己竟然有这等勇气,临危不乱。见她能说出这种话,一定是有自救的法子,看来他可以稍微安心。

“真是嘴硬,你有那样一个淫荡的娘,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姜姒好面上一沉,她可是来耀武扬威来了,以为这奴女定会叩头求饶,惊慌失措。

见了她竟然这般沉着冷静,而且竟然料到是她安排了这出戏,随即恼怒起来,反唇讥讽,逞口舌之快,满嘴淫词艳屑,忘了她嫡公主的身份。

“堂堂嫡公主,满嘴**言辞,当真是没教养你有何证据证明,我与我娘亲就是那种人?”姜妘己怒了,姜姒好竟然这样说她的娘亲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口舌攻击谁不会

“死到临头还敢侮辱本公主张大人,现在你就把那饲马官与那***之人绑来,治他们一个***之罪让他们一同见阎王”姜姒好眸光彻寒,森然开口,玉脸涨红,已然怒极。

姜妘己见她这般模样,就知目的达到了,她就是故意激怒姜姒好,姜姒好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定她罪,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得的是这旻天在场,这可是她的救命稻草

姜姒好怒火攻心,伸出食指指着姜妘己“你就等死吧”

“若我与娘亲犯了王法,定会受死。可是现如今我无罪,我娘亲一案更是证据不足,你就叫这姓张的将我抓来,分明是公报私仇。”姜妘己朗朗开口,握紧刘氏颤抖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姜妘己立于姜姒好的三步之遥,瞟了旻天一眼,旻天亦注视她的眼睛。可是,偏偏她的眼里没有求救的示弱。

旻天就那样站在光影之中,望着姜妘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看清一点,她究竟是谁,不过相识两天,怎的很久以前就入了他的梦境偏偏那梦里的她,截然相反,梦里的她不住的呼喊“旻天”,似在求救,还有那支发着白光的骨簪

旻天甚至让秦寒悄悄查访姜妘己的身世,她的眼里分明恨透了姜姒好。当触及他的目光时,他能感到一丝柔和,但却不是倾慕之意,这眼神很是奇怪。就像看透一切的眼神,可她不过是一个奴女。

说来奇怪,这两日她竟然能凭自己的聪明才智,逃脱姜姒好的陷阱,又与那若豆联手差点扳倒王后,可见心思缜密,聪慧过人。

旻天是多了几分赏识的,那日见她捉弄姜姒好,也是暗暗惊奇,真是胆大妄为,心想她必然死路一条,不料,她竟轻松脱罪,真是难得得很。

倘若,姜妘己为他所用,必然如虎添翼,锦上添花。

“张大人,今日你就当着我的面,审问北宫之事吧。”姜姒好咬咬牙,她定要亲眼见姜妘己人头落地,方能咽下这口气。

“这这恐怕不可,公主乃金枝玉叶,这审问犯人必然要上刑具,恐污了公主慧眼,惊了公主心神,老奴罪不可赦啊”张如清一脸惶恐,砰地一声跪倒。

“真啰嗦,我既然来了,就不怕那些事,你快快审案要紧,我在一旁听案,也不扰你问案。”姜姒好嫌弃的瞅了张如清一眼,这老儿着实啰嗦,都什么时候了,还这番迂腐,难道不怕他的乌纱帽不保吗?

只是,眼下得让他快快结案,不能与他计较许多。

张如清起身,开口道“把这二人还有隔壁那两人,绑到公堂之上,本官即刻提审他们。刑具也准备妥当。”

姜姒好很满意张如清的话,冷哼一声离去,姜梓蔻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姜妘己巴之不得,怕的就是不上公堂,死的不明不白,上了这公堂,她自然有当着众目睽睽脱罪的法子。

025 问案审罪

一行人行至不见,秦寒复又折转回来,姜妘己正视黑影,疑惑的神情。

“我家殿下问姑娘可要帮忙?”秦寒站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冷声问道。

姜妘己是见过他的,他与旻天如影随形,想来是旻天的护卫。

姜妘己思虑片刻“我无以为报,如若可以,可否到锦华宫,向若豆皇子传个口讯,请他速来罪行司听审。”

“我定会办到。”秦寒颔首离去。

姜妘己捉摸不透旻天的心思,他真的肯出手帮她吗?见了他几次,每次都是少言寡语,不苟言笑,他与姜姒好又走得极近,真的会帮她么?

这几次见面,他可都是冷眼旁观,看戏的模样,实在拿不准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身旁的刘氏见他们都走光了,一下瘫软下来,顺着姜妘己的身子滑倒,一副颓然等死的模样。姜妘己转身将她扶起,靠在墙角。

“不必害怕,等会他们无论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只有我开口时,你再如实回答,切记。这关系我们的性命,你信我,我定能让你安然无恙。”姜妘己眉眼程亮,尽心交代,刘氏是这案件的关键所在,她千万不能有事。

如若不安抚一番,等下她一见了刑具,一番惊吓,顺口胡说,必然坏事。

刘氏抬眼望她,见她说的笃定,精神一振,眼睛里复有燃起了希望之光。

“我听你的,我不想死,我还想回家乡看看亲人。我都听你的”刘氏主动握紧姜妘己的双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得姜妘己的双手泛白。

姜妘己任凭她握着,如果这样她能安心一点的话。

“好,等下见机行事,切记不可说漏嘴。”姜妘己鼓励的眼神,又叮嘱一遍。

刘氏这才镇定下来,身子也不像刚才那般颤抖。

罪行司大堂。

姜妘己和刘氏被五花大绑出来时,见高氏和曹魏被几名衙差按住,双手缚于身后。

高氏一见姜妘己就痛哭流涕,姜妘己见她身上血迹斑斑,衣服都被打烂了,头发蓬乱的模样,心疼不已。却不知,她是否被屈打成招,自掘坟墓没有。

姜妘己忍了忍,深吸一口气,“张大人,案件尚未查清,你就这么用刑,分明目无王法,不遵法纪眼里可有王上?”

“你休要信口雌黄,本官可是按照程序办案,从不敢僭越王法。再说了,此事与王上无关,你休要胡搅蛮缠,胡乱攀咬,你今日是避不过了。”张如清用力一拍案板,震的案板上的东西颤起来,分明是心虚。

“张大人那您可要秉公办案,不要冤枉无辜,省得落下一个昏庸无为的名声,辱了如清二字。”姜妘己又是一番嘲讽,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若豆到来。

姜妘己见旻天身旁的侍卫没了踪影,可见,是去报信了。姜妘己这才安心下来。

倘若,若豆见死不救,那么她也就看错了他,此后,她与他便是桥归桥,路归路。

这救命之恩,她自然也会还了他的人情。

姜姒好见姜妘己和张如清言语间你来我往,顿时没了耐性,冷然开口“张大人,休要与她纠缠,办案要紧。”

姜姒好端坐在首端,姜梓蔻和旻天则站着。

在这罪行司的大堂之上,他们纵然是皇子公主,却是无权干涉的,让他们一同听案已经是犯了大错。

张如清可不敢擅自做主什么,到时所有人追问,他就顺势推在公主身上即可,反正都是她带来的人。

张如清清了清嗓子,正色问道“高氏你可认罪?”

姜妘己瞥了一眼高氏,用探究的眼神凝视她,问她可认罪了,高氏了然,摇摇头。

幸好,高氏顶住了刑具的逼问。

高氏自然不会认罪,一来她并没有被那人糟蹋,二来她顾及滇王,如果她认了罪,背上***的罪名,姜妘己的身份,再也不会得到承认,她也就失去了信念。而且,她心里始终相信,尝羌会再来找她。

“无罪可认,是饲马官喝醉了,走错了屋子,在我的床上昏睡了一夜,我与他清白无辜,日月可鉴。”高氏突然想起案发时,姜妘己的一番说辞,就顺嘴讲了出来。

高氏到现在还稀里糊涂,不明所以,这饲马官却一直三缄其口,咬定是高氏勾引他,真真毫不知耻可是,此刻,她不能辱骂他,更不能与他撕破见面。

“饲马官,你有何话说?”张如清见高氏一直嘴硬,就想从曹魏这突破。

“方才我已经说过,是高氏勾引我在先,我才做了这等错事?哪个男人能抵挡住女人的温柔乡呢。这高氏又那番风骚,我自然也抵挡不住。”曹魏身上半点伤痕也没有,可见,他早就知道这不过是个过程,自己不会受罪。

高氏勾引他,自然罪不可赦。他不过是一时糊涂,犯了一个是男人都会犯的错,就算丢了官,还有公主许诺的千金万银,以后自然一番潇洒得意。所以也就有恃无恐,咬住不松口。

“哦,曹大人当真是这世上的威武男儿,不仅风流成性,还长得一副好皮囊,只是不知一个不能尽人事的男人,是如何风流潇洒的?”姜妘己一番夸赞,又出口询问,嘴角自然挂了浓浓的讽刺。

曹魏闻言,脸刷的变成绿色,瞬间转头恶狠狠望向刘氏,刘氏吓得低了头,不发一言。

随即,他镇定下来,“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不如问问你的好娘亲,昨夜可还心满意足。不过她这等放浪形骸的人,兴许我还满足不了她呢。”

姜妘己将他的惊慌失措看在眼里,听闻他的污言秽语,也不辩驳,眼里却透着凌厉“那不如让张大人验验,是否真如你所说,你这般勇猛,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曹魏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异常难看

他死都不能让人验身,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高氏,你如此抵赖也没用,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你欲求不满,怨恨与我?”曹魏心里惊怕,不敢与姜妘己再逞强,她一定是知道了他的**

刘氏这个该死的贱女人竟然敢背叛他当真是活腻了等这件事情一完,再好好折磨她一番曹魏眼神凶狠,怒气冲冲地望着刘氏。

“饲马官难道不敢?你自称与我娘亲一夜风流,怎么连证明自己威猛的本事也不敢?当真与那缩头乌龟无异。”姜妘己咄咄逼问曹魏,眼里尽是嘲讽。

旻天无声的笑了,她竟然通过刘氏知道了这等私密的事,可见,真是聪明的很

姜姒好见姜妘己这般胡搅蛮缠,让曹魏证明自己的男人本事,只当她是死鸭子嘴硬。

姜梓蔻眼里出现一抹狐疑,莫非曹魏有什么说不得的隐疾,真的没有得逞。

就在大堂上僵持不下,自说自话,乌烟瘴气时,若豆来了。

“速去禀张大人,若豆皇子听闻里头在审案,想见识一番,要临案听审。”笼烟客气地与当差的衙役说,声音却是不容拒绝的彻响。

026 枉为男人

张如清听到笼烟的话,连忙站起身来,这公主来了,连皇子都来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这罪行司可从来没这么热闹过,这公主在此,旻天皇子也在,断然没有阻拦若豆皇子的理。想来这小孩子只是一时兴起,如若不让他进来,他这般童言无忌,去王上跟前说上几句,只怕王上会怪罪他。

算了,这宫里他就是奴才,虽贵为罪行司的掌使,手握生杀大权,可向来杀的都是奴婢,奴仆,这宫里的主子还是不要得罪才好,否则他的乌纱帽事小,丢了性命就不值当了。

张如清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两下计较也就放了若豆进来。

“哟,两位姐姐也在,旻天皇子也在,热闹得很,张大人继续,我就是来凑个热闹。不必管我。”若豆劲直走到姜妘己身旁落座,大有为她撑腰的架势。

张如清心一凉,难道这奴女竟是若豆皇子的人,这叫什么事?现在好了,弄得他不上不下,不知如何开口。

姜姒好心道这若豆,早不来,晚不来,莫不是来替姜妘己脱罪来了。想到他竟将她的奴仆杀了,就来气,也没有好脸色,脸上淡淡回应。

姜梓蔻脸上也是寡淡得很,姜楠康素来不喜若豆,她也没了好感。

“张大人,该怎样审便怎样审。”姜姒好见张如清愣神,出言提醒。

张如清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公主,一边是皇子,哪边都得罪不起,为今,只有秉公审理,不得偏了谁,叫谁拿了错处戳他才是。

“是,公主,下官自当秉公审案,绝不纵容姑息谁。”张如清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刚才谄媚巴结的模样早就了无踪影。

自若豆落座以来,姜妘己未抬头看他一眼,若豆也如出一辙,当真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只有他们两人心知肚明,姜妘己自笼烟的声音响起,镇定了不少,若豆果然来了。

张如清重新端正坐好,被若豆一打岔,竟忘了说到哪里了。

姜妘己即刻提醒“大人,曹大人讲到他昨夜甚为威武,是一个风流男人。但据我所知,曹大人是不能尽人事的曹大人是也不是?”

姜妘己一言既出,堂上一片哗然,姜梓蔻的脸不可置信的扭曲起来,惊讶的张大了红唇。

姜姒好一副窃笑的模样,心想姜妘己是死到临头的苦苦挣扎,“你这奴女,你是如何知道曹大人不能尽人事的?莫非你们母女共侍一夫,现在事情败露,胡言乱语,混淆视听。当真是寡恩薄幸。”说完忍不住的掩唇而笑。

旻天听见这句话,脸色一变,这姜姒好堂堂嫡公主,竟然在大堂之上,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言论来,顿时彻头厌恶起来,他怎会有这样一个表姐?他怎么可能会娶如此愚蠢,狭隘,刻薄,狠毒的女人

姜梓蔻脸色好了大半,这姜姒好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闹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时间,此话一出,堂上的男人无不脸上发烫,低头不语。

“大姐,请注意你的言辞,你要丢人可以,但别丢了皇家颜面,也别忘了你嫡公主的身份”若豆嗤之以鼻,小脸一沉,冷声喝道。

姜姒好这才注意,堂上的人脸色都十分怪异,想到方才说的话,旻天听了必然会轻鄙她,赶紧闭了嘴,脸上不自然的笑笑。

“公主真是博学多识,连共侍一夫这种词都信口拈来,当真好文采”姜妘己见众人平复了,又补了一刀。这话是绕着弯骂姜姒好不知羞耻,竟读些淫辞艳赋,耐不住寂寞。

旻天心底发笑,脸上也快绷不住了,这姜妘己果然伶牙俐齿,让别人讨不到半点便宜。

姜姒好脸上被气得脸色涨红,想到方才失言,不敢再说污言秽语。她鼻子一哼“本公主不与你这卑贱奴婢一般见识,否则丢了本公主的脸面。”

“公主真是孺子可教,知进退,切记以后说不过别人,就不要贸然开口,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姜妘己好言相劝,实则又嘲讽姜姒好一番。

若豆方才虽然出言呵斥姜姒好,实际是在打姜姒好的脸面。此刻,听闻姜妘己的话,心里也是一阵狂笑,他的小脸憋的通红,强自忍着。

姜姒好冷哼一声,却不再开口。

这时张如清才接过话,“曹大人不能尽人事?怎会如此?此事是真是假?”

“张大人,你在这大堂之上问他,他怎可能会承认,人要脸,树要皮,这种私事还是背地里问才好,最好亲自查验一番,还我娘亲清白”姜妘己美目一转,眼神里尽是挑衅得瞅着曹魏。

这回,看你如何能言善辩

“这……这……”张如清不知如何是好,结巴着不好下决定。

“怎地?刚才张大人信誓旦旦,当着众人的面承诺会秉公处理,现在却如此优柔寡断,难道是怕得罪谁吗?”姜妘己眉目一转,沉着的逼视张如清的眼睛。

张如清迫为无奈,斜眼瞟了姜姒好一眼,目光复有落在姜梓蔻身上。不过她二人,一语不发,脸上表情各异。

“张大人,既然这当事人各执一词,不如问问曹大人的娘子,她作为他的妻室,自然是知道夫君的身体好坏的。”旻天上前一步,主持公道的说和样。

“刘氏,我且问你,曹大人是否如她所说,不能尽人事?”张如清自知逃不过,两位公主已然撒手不管,只好顺着旻天的话指着姜妘己问。

姜妘己给了刘氏一个眼色,刘氏了然,微乎其微的声音,答了一声“是。”

“可当真?这事关高氏的清白,与你夫君的罪名。如若你谎称,是要受罚的。”张如清出声威胁,眼里尽是威胁。

“奴女不敢说谎,敢以人头担保。”刘氏高声起来,想到这时正是除去这畜生的最好时机,以后她就自由了,鼓起了勇气。

“大人不可听她胡言乱语,她因为怀不上孩子,我怪罪她,怀恨在心,出言诋毁于我。”曹魏的一脸愤怒地望了一眼刘氏,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做最后的挣扎。

“既然曹大人抵死不认,那么唯有请张大人验一验他的身,就知刘氏所言非虚,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也好还了我娘清白。”姜妘己见他恬不知耻,一想到刘氏受的那般折辱,这曹魏真是枉为男人

还有什么能让他当着众人的面,露出他最在意的痛处,让他痛不欲生,难堪至极更好的报复呢?

一个男人最在乎的无非是作为男人的象征,现在姜妘己偏偏,要将他最在意的这样东西血淋淋的撕开

让他当众丢人,出丑

张如清见大势已去,公主也不表态,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唯有验身方可,否则便是徇私舞弊,便清退了无关人氏。

曹魏满嘴不干不净,骂娘喊天,被五花大绑起来,被其中一个衙差活活扒开了裤子

张如清眼睛满是惊诧,只见那东西……秽乱之罪不成立

曹魏受了这等侮辱,恨不能即刻咬舌自尽,无奈嘴里被塞上了破布。

曹魏那般心如死灰,如困兽之斗,最后竟然流下泪来。无奈,他瞒了半辈子的秘密,被当众暴露在一群男人面前,那些人的脸色各异,同情,鄙夷,暗笑,嘲讽,都像扎入他心口的利刃

此刻,他只求一死

027 无罪释放

这曹魏当众露出那腌臜之物,竟然是那般蜷缩地模样,怎么可能与高氏发生什么呢?张如清亲自查验出来,不可能再包庇他。

查验完毕,张如清请了刚才清退的人回来,此案还未结束。

“如何?曹大人是否真的不能尽人事?”姜妘己此刻一副笃定的模样,胜利在望。

再看看曹魏的狼狈样,脸青一阵白一阵。他竟然别过脸,无颜见人一般躲闪。

“曹大人,你还有何话说?还不速速招了?是谁指使你做出行径?污我娘亲清白,方才还咬定你如何威猛雄风,现在怎无颜见人了?被人戳了痛处,撕了面皮,就不敢示人了?你当真枉为男人”姜妘己趁机补上一刀。

这等卑鄙龌龊的男人,就不该给他留面子

那刘氏何其无辜,本是他的妻室,竟沦为他泄愤的工具,百般凌辱,千般折磨,万般毒打,这种人渣就该送他下地狱

曹魏一言不发,也不抬头,他也无话可说,就算嘴里没了破布,他再没有颜面抬头,这堂上之人,大多都见了他的痛处,他已经无颜示人。

张如清等姜妘己说完了,咳了一声,“曹大人,你还是招了吧?为何用此卑劣手段,污人清白?”

曹魏面如死灰,低头不语,愤怒不已。

“将他的头抬起来,面朝大堂。”张如清忍无可忍,曹魏不说话怎么结案。

众人领命,便围上去,将曹魏连拖带拽的抬起头来。

姜妘己见他这般又恨又怒的模样,双眼死死地盯住姜妘己,姜妘己不躲不闪,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曹魏你还是认了吧如今真相大白,你不认就要受皮肉之苦。”张如清好言相劝,事实善于雄辩,曹魏是活罪难逃,拖一时半刻也没甚意思。

“莫非曹大人还想让我说出旁的难听的话来。”姜妘己瞥了一眼刘氏,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曹魏,眼神示意他,不交代得的话,她就要将他对刘氏做下的孽事抖落出来了

到时候,可不止颜面扫地这么简单,还要承受声名狼藉,背负畜生的骂名,千古留名了

这王宫的每一笔案子都是要记录在册,流传千古的,他怎会不知这一点,谁想留下一个畜生不如的千古骂名呢?

何况,他还是一个九饲马官。他的香火虽然断了,但那些堂兄弟侄何其无辜,他一死倒是了事了,这家族声誉他是不能不顾的。

姜妘己就是拿住了大滇家族世居这一点,滇国人尤其注重家族名声,甚至看得比命还重。

曹魏思前想后,模糊地哼哼两声,张如清命人将他嘴里得破布取了。

“此事是我一时糊涂,贪图美色,平日我想这高氏寡居多年,便想把她弄来当个小妾。没想到她抵死不从。昨晚我给她下了安神香,她昏睡不醒,我也不能尽人事,只能枯坐一夜。心想着闹得人尽皆知,她定会从了我,没想到她这般顽固,竟闹到了公堂之上,是我糊涂,与她无忧,她也清白无辜。”曹魏斟酌一番,找出这么一番说辞,想让姜妘己不要揭穿他做下的肮脏事。

“张大人可听清了,曹魏自己承认他不能尽人事,我娘清白无辜,只是昏睡一夜,并未发生什么不齿之事。”姜妘己提高声音,力图让每一个大堂的人都听清她的话。

“高氏无罪释放,曹魏心思歹毒,毁人清誉,罪当收监关押。”张如清高声宣布。

“张大人,这案子还没结呢,您就急着定罪,这曹魏的说辞疑点重重,您难道不问上一问?”姜妘己出言阻拦,这背后的人还没揪出来呢,她岂会罢休。

“曹魏已然认罪,本官按照王法定罪,岂容你质疑?”张如清火起,今日这案子全部由姜妘己牵着走,他有负公主的嘱托,现在也是恼火。

“大人不必动怒。我不过是说了疑虑而已,大人如此恼羞成怒,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姜妘己扶起娘亲,交由刘氏搀扶,刘氏经过这一场对质,对姜妘己的的佩服油然而生。

“休要污蔑本官”张如清拂袖震怒。

“大人息怒,这曹魏说他不能尽人事,为何还要做出这等怪事?自取其辱呢?莫不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或是挑拨?”姜妘己毫无畏惧,上前一步,逼视曹魏的眼睛。

“我不过是喝醉了酒,一时糊涂,才如此这番。”曹魏不敢直视姜妘己得眼睛,那眼睛似乎看穿了他的谎言,早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原委。

“喝醉了酒?你刚才可是说你进屋点了安神香,枯坐了一夜。既然是喝醉酒,就该倒头就睡,怎会清醒的点了迷香,还枯坐不寝呢?”姜妘己各个击破曹魏的话,别人可能信了他的鬼话,她可不信

“喝醉酒的人做出些怪事也不足为奇。”姜姒好开口,她生怕曹魏说漏嘴,牵扯出她来,就帮腔作势。

“公主还是不要添乱了,省得牵连进这不清不楚的案件中,现在该走了。”旻天附耳对姜姒好耳语,既然事已至此,姜妘己自会收拾残局。

现在紧要的是把姜姒好劝走,省得她碍了姜妘己的好事。

“旻天,我……不能……”姜姒好不知所措,她如果走了,若是曹魏抖出她来,那就遭了

“公主稍后给张大人施加压力,给那姓曹的上刑,他就不能开口了。”旻天是懂姜姒好的心思的,姜姒好自然哑然,旻天竟然知道是他在背后指使,暗示她杀人灭口。

“旻天,我……我没……”姜姒好结巴的想要为自己辩解,可不知说些什么。

旻天也不理睬她,径自走了出去。姜姒好只好吩咐婢女,让张如清杀人灭口,追了出去。

姜梓蔻见今日这奴女竟然安然无恙,毫发未损,心里怒火中烧。她的目的从来都是姜妘己,这高氏她才不管,她也让一名婢女留下来传话给张如清。原话是“是你死还是她亡,你自己掂量,否则……”说完甩袖而去。

那名婢女自然原封不动的将话传到了张如清耳中。

若豆可不走,他知道这戏还没完呢

不多时,张如清收到姜姒好要他杀曹魏的话,姜梓蔻要她杀姜妘己的话,急得如热锅上得蚂蚁,真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姜妘己自然将两个婢女的举动尽收眼底,这是要杀人灭口?那也好也不用再多动口舌了

“如何?你如何辩解?”姜妘己步步紧逼,不肯松手,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得事,毁人清白,折辱刘氏,他怎可不死?

“我……我无话可说”曹魏词穷,姜妘己分明是要将他逼到绝路,怎样辩白,她都能戳破,如此步步紧逼,他已经无力招架。

“张大人听到没有?曹魏认罪,不过,在王宫中目无王上,置皇家威严和王法不顾,明知故犯的人,理应受极刑”姜妘己高声陈述曹魏的罪责。在外面犯罪是收押看管,在王宫犯罪那就是罪加一等

“本官自会斟酌”张如清再次恼怒,不过正中他下怀,公主可是指明要曹魏的命呢

“来人,将曹魏拉出宫门受极刑,将他挖眼,削鼻,砍手,跺脚,抽筋,扒皮,斩首弃之荒野喂狼”

曹魏骇然惊恐万分,终究难逃一死

028 知恩图报

姜妘己听张如清如此说,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他的话才讲完,那曹魏已经被羁押起来,被衙役往门口拽出去。

姜妘己心道,这是着急杀人灭口本来还想着将幕后的主使人一并揪出来,看来张如清是铁了心要将曹魏处置了,恐节外生枝。

姜妘己来不及出声阻止,那几人已经火速离开罪行司。

若豆见了这场面,觉得大戏已落幕,遂站起身来走了,姜妘己好生郁闷。

今日如若不是旻天让秦寒将若豆找来,她心里很不踏实,要想在这罪行司脱罪谈何容易。

要不是姜姒好这个蠢物,迫不及待地来看她的下场,反倒被姜妘己倒打一耙,看她匆匆离开时的样子是气得够呛。

连带姜梓蔻也加入进来,非要搅混了这一锅汤,非常好

只是,今日只杀了一个畜生,有些不划算,又让姜姒好逃了,奈何她只是一介女奴,要是有了公主的身份傍身,那么办起事来就容易多了。

姜妘己转念一想,还好,今日套出了刘氏的话,才能反败为胜,痛打落水狗。不然,娘亲恐怕是性命不保了。

姜妘己之所以能反败为胜,全亏了刘氏告诉她,这曹魏自小顽皮,被滚烫的油烫伤了那处,从此蜷缩不举,不再生长,犹如幼儿的一般。他的心思渐渐变得怪癖起来,奈何他如此那般,这才对刘氏百般折辱

姜妘己望了刘氏一眼,轻轻握住她的手“姐姐从此就是自由之身了,今后有何打算?”

“我打算先回南越的家乡看看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之后走一步看一步吧。”刘氏叹口气。

姜妘己道“这样也好,愿你以后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姜妘己思及刘氏的痛苦,今日本来可以再猛下一剂药,定了姜姒好助纣为孽的罪,可惜终是狠不下心,将刘氏推入那样难堪的境地,她是一个可怜之人。

要是,今日将她受折辱一事和盘托出,她恐怕会受不了异样眼光,一死了之。姜妘己思虑再三,刘氏只是一个无辜人,不小心卷入了这场阴谋,姜妘己不忍心对刘氏造成二次伤害,遂放了曹魏一马,只让他死得其所。

这刘氏,姜妘己是万万不能伤害的,她的心灵已然非常脆弱,她不能做这忘恩负义的事。故此,这样也算是圆满结局。

至于姜姒好,以后天高水长,这笔账她暂且记下了,恐怕这姜梓蔻也脱不了干系,那就记两人的债吧,这债迟早要让她们两人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罪行司门外。

案子结了,姜妘己和娘亲,刘氏也就无罪了,高氏独自回了北宫,姜妘己打算送一送刘氏。

刘氏只是曹魏买来的奴隶,曹魏一死,她自然可以出宫。而姜妘己注定要与这红墙作伴,一生一世了。不报仇,她绝不会离开

“妹妹如此聪慧,定然会逢凶化吉,姐姐祝妹妹早了心愿,安享自由。姐姐就此别过了,他日相见不知是何年,惟愿妹妹平平安安,岁岁年年。”刘氏经过这一场案子,看出了几分端倪。

她也不傻,这案子不过是一群下人的案子,公主和皇子相继而至,而那旻天皇子是开过口帮姜妘己的,想来这姜妘己是有贵人相助,青云直上也不是无可能,遂说了几句祝愿的话。

“妹妹就领了姐姐的祝愿,姐姐此去,路途遥远,定要保重。妹妹也没什么好送给姐姐的,只是这路途艰险,缺少不了钱财,这块玉佩和这点银钱,姐姐带上。”姜妘己将晨起随手抓的赏赐揣进了兜里,被想拿给娘亲防身用,不想竟发生这件事,姜妘己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区区钱财,她还是舍得的。

“妹妹万万不能,心意姐姐领了,姐姐不能要,妹妹芳华正茂,在这王宫之中,处处需要打点,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刘氏推搡着没接,眼里情真意切,姜妘己看得清楚。

“姐姐快些收了吧,我昨日得了一些赏赐,这不过是其中一部分,姐姐是不想承妹妹的情分,把妹妹当做外人。忘了今日我两差点成冤死鬼了?”姜妘己见她推搡得厉害,开口激她。

“妹妹气度不凡,与妹妹今日历经患难,祈月刻骨铭心,如此,我再推脱就是虚伪了。”刘氏便不再退让,手被姜妘己握住。

“如此甚好,祈月是姐姐的名字吗?这名字真好听”姜妘己抽回手,由衷赞叹。

姜妘己细细打量刘祈月,见她生得仪容不俗,眉目娟秀,十分动人。曹魏那畜生真是暴殄天物,罪该万死

“是,我姓刘,名祈月。是南越人,妹妹姓甚名甚?”

“我叫姜妘己。”姜妘己欢快的回答,不知为什么,她与刘祈月竟然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姜妘己,我记住了,以后我就唤妹妹妘己可好?”刘祈月也是十分欢喜,如此她真的就多了一个妹妹。

“好,叫我妘己的你是第二个,以后我叫你祈月还是姐姐好呢?”姜妘己认真的想。

“叫什么都好,随你。可惜,我刚认了个妹妹就要走了,以后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刘祈月伤感道。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以后我出了这王宫就去找你,与你自由自在的一起浪迹天涯可好?”姜妘己说的虽是安慰的话,心里也存了一点念想的,她此生是去不了天涯海角了,就让刘祈月替她去吧。

“一言为定。”刘祈月雀跃的笑起来,忘记了那些暗无天日的伤痛和侮辱,此刻,她才觉得活在这世上的意义。过去十年真是白活了,以后,她定要好好活着。

姜妘己一直将刘祈月送至她能去到的南宫门口,她就那样望着刘祈月,直到她消失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姜妘己在心里许下愿望“祈月,此生我去不了别处了,你一定要替我走遍这天下,这四国”

姜妘己送完刘祈月回来,天已经黑尽,她还得回去北宫告知娘亲,暂时要住在锦华宫,不能回去陪她。

姜妘己细细回忆今日所发生地事情,背后主使是姜姒好还是姜梓蔻呢?想来姜姒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是被姜梓蔻窜捣的?可是她并未得罪姜梓蔻啊。姜妘己觉得莫名其妙,又将上一世的关系缕了清晰些。

一条线慢慢浮上来,这梓蔻与姜楠康十分要好,比别的兄弟姐妹还要好。难不成是昨日刺客的事,连累了娄妃受罚,姜梓蔻这才出手的?是了,依照上一世姜梓蔻的性子,只要是姜楠康的事情,她都会主动出手的这就对的上了

就在姜妘己绕过北宫的宫墙时,突然脖颈剧痛,竟然昏了过去,被两个黑衣人顺手接住。

姜妘己又被带入白天的罪行司,只不过是地底下的地牢。

029 放火杀人

姜妘己醒来时,脖颈酸痛不已,她稍稍转动了些,还是觉得十分酸痛,用手揉了揉,努力睁开双眼环视四周,由于环境实在黑暗,又没有灯,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用手四处摸索。

只听得姜妘己摸索稻草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四周墙壁斑驳潮湿,透着一股恶臭,伴随着浓重的霉味。甚至还隐约掺杂着血腥味

姜妘己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这地方定然在地下,常年见不得光,且是用来刑罚杀人的地方。

姜妘己心下一沉,难道自己的小命就要折在此地了吗?这才逃出生天,又被原封不动的抓了回来。

这回当真是哭天天不灵,哭地地不应了,也找不到人救命看来这下是在劫难逃了,这地下恐怕连只鸟都飞不出去,这下当真是死路一条了。

姜妘己爬在地上,摸索着,看看这地方有多大,会不会是白日那间牢房,她的动静有些大,终于爬到一道铁门边,她用手一拍,这铁门发出沉闷笨重的响声。

“拍什么拍?小心我把你手砍了”门外传来一个男子凶狠的呵斥声。

“去告诉牢头,醒了。问他要怎么处置。”借着门外的人又说了一句。

“是,小弟这就去。”

“你是谁?受何人指使将我抓来?”姜妘己只是反射性的一问,也不指望能问出点什么来。

猛然,“哐”地一声,那厚重的大铁门被打开了,隔着一道铁柱的牢门,桌上点燃着三支烛火,外面的事物一览无余。

姜妘己被这亮光一刺,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原来是地牢。这地方,她虽没来过,可见了对面那牢房里的各种刑具,也就了然了。

“着什么急?长夜漫漫,等会儿,爷会好好伺候你的。”那肥胖的油头粉面男子眼神邪恶地注视着姜妘己的身子。

“我不着急,敢问大爷,这是何处?请您告知与我,也好让我死的明白。”姜妘己也不恼怒,如果真要死在这里,必然要知道这是何地方。

“罪行司地牢,下了这地牢你可就出不去了,这地方连只蚊子也飞不进来。”胖男子得意道,好像这地方是他的一般。

姜妘己这才看清了对面男子的脸,一脸的麻子横肉,长得贼眉鼠眼,眼斜嘴歪,难怪会在这见不得天日的地方,他的长相实在是其丑无比

姜妘己只看了半刻,丝毫未露出鄙夷的神色,更没有轻视的意思,便转过头,打量她所在的牢房,这才赫然发现,这牢房里到处是阴干的血渍污痕,触目惊心,可想而知,这牢里折磨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死在这里!

那奇丑无比的男子却像受了侮辱一般,几步挪过来,打开牢门,就那么一步一挪的走过来,他走过的地方,地上都要颤一颤,可想而知,他的体重有多重姜妘己猝不及防,被那男子一掌甩去,身体竟腾空而起,摔在墙角

姜妘己似乎听到了骨裂的声音,极度忍住眼泪,“大哥,我并未得罪你,你为何出手伤我?”

“你心里在鄙视我,在骂我”胖男子顺口道。

姜妘己胸闷,敢情这丑人是心理扭曲,觉得人人都在嘲笑他,看来在这地底下待久了,心理阴暗的很呐

“怎会,你与我无冤无仇,我怎会鄙视你,辱骂你?”姜妘己诚恳道,这丑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又是虎背熊腰,体重骇人,要是再被他打几下,她就一命呜呼了,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服个软,也不会掉层皮。

“你这贱人,还敢说你没笑我,我见你脸上似笑非笑,分明是在笑话我”丑男十分愤怒,逐步走向姜妘己。

他虽笨重,力道却惊人,姜妘己身形婀娜,步态轻盈,但在这牢房中,她又跑不出去,迟早是要被他抓住的。

姜妘己艰难的支撑爬起来,这腰难道断了?为何这般疼痛难忍,心里火烧火燎一般,眼光逐渐涣散起来,身子疲软,支持不住。

姜妘己用力的甩甩头,强自坚定信念,姜妘己你绝不能此刻倒下

姜妘己见这肥胖的丑男不断地甩着他的肉身走过来,热汗开始流下来,眼前也是眼花缭乱,看不清晰。

姜妘己腹诽,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刚才被那人摔断了筋骨,影响视力?

姜妘己脸上、身上的汗不停地滑落,一颗又一颗,那丑人越走越近,她无力的扶着墙。

那丑人也不着急,缓步而来,姜妘己脚下仿佛踩到什么,她低头一看,是一颗三寸左右的铁钉

姜妘己突然顺势倒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没了生气。

丑男走过去,就在他弯腰伸手探姜妘己的鼻息时,姜妘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落地将地上拾起的铁钉迅猛插进丑男的右眼珠。

丑男吃痛,大叫一声,响彻牢房

只见他双手捂眼蹲下,哀嚎不止。姜妘己立刻滚两步远,迅速起身,拔下头上锋利的骨簪,又一次戳进丑男的左眼珠。

丑男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姜妘己迅速退离,那牢门上了锁,她用尽全力推了推,根本出不去,她急得眼冒金星

过了片刻,那丑男缓了缓神,忍着疼痛,正摸索着寻找姜妘己。

姜妘己左逃右避,如此反复多次,脚上却从未间断的踢开脚下的稻草,正是踩踏稻草的声音才让瞎了的丑人发觉,这时她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快要瘫倒,越跑,地上的草越干净。再跑,地上已经没有阻碍物,发不出声音来,那瞎子就听不到,自然抓不到她。

姜妘己都不记得跑了多少圈,身上已被汗浸湿,她寻了一处墙安静地坐了下来,那丑人由于肥胖,累得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就像一头牲口。

姜妘己突然发现两块打火石,想起那堆聚拢的稻草,心生一计。

姜妘己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支撑着最后的体力,悄悄靠近那堆稻草,正是这堆稻草方才绊倒了丑人。丑人此时正躺在上面,不停地呼气吸气,难不成这丑人有哮喘病?

姜妘己立刻尝试打燃打火石,可是由于打火石在这潮湿昏暗环境久了,姜妘己尝试了十几次,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那打火石“噌”地一声,冒出火光,点燃了稻草。

稻草着了火,浓烟喷薄而起,那胖子由于体重过重,挣扎着要起来,尝试了几次都失败告终。姜妘己把那些冒着浓烟的稻草不停地扔向丑人的脸上,想用浓烟将他熏到窒息而亡,哮喘病最受不得火烟。

姜妘己不停地丢稻草,直到累得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丑人终于不再挣扎,失去了动静

姜妘己用力的用脚踢他,他毫无反应,已然死了

就在姜妘己庆幸之时,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姜妘己的庆幸变得稀薄。

030 极刑折磨

姜妘己全身酸痛,体力耗尽,动弹不得,听只得开门的声响,昏昏沉沉,四肢无力,她想,她这是要死了吗?眼前浮现旻天俊秀清雅,衣衫飘飘的模样,原来她临死之前唯一想的人是旻天。

姜妘己伸出手想要抓住旻天,可是她的手落空了,那不过是幻影。

随即,三个狱卒冲进来,见了地上躺着不动的胖丑人,脸上尽是骇然,这贱女人是如何杀了他们的大哥的

一个左撇子拿了刀就要砍下来,被旁边的瘦子一挡“你忘了公主的吩咐,先将她奸污,再杀了她,否则公主会问罪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瘦子继续说“这妞容貌甚美,我先上。”

“不行,她将我大哥弄死了,我先折磨她一番好久没折磨过女人了”其中的一个刀疤脸说,笑得不怀好意,邪恶至极。他脸上的刀疤实在吓人,从眉毛一直划到脖子,触目惊喜,就像蜈蚣,弯弯曲曲的附在脸上。

“也好,可不能将她玩死了。”瘦子提醒,这么貌美的女人他还没尝过呢,看着样子还是个雏儿呢。

“帮我一把,将她抬到那受刑台上。”刀疤脸道。

受刑台是躺着受刑的台面,台面四周布满了各种刑具,这些刑具男女皆宜,受刑之人痛而不死,是绝佳的折磨手段之一。

姜妘己努力睁开眼睛瞟了一眼,只见桎、梏、拲、指夹、竹签、钢钉、夹棍等,她不敢再看第二眼,如果这些刑具都在她身上试一遍,她肯定会痛不欲生而亡。

姜妘己此刻,体力耗尽,动弹不得,只眼睁睁的望着那些骇人的刑具,不知刀疤脸打算对她用什么刑。

两人把姜妘己放于木台上,都不用捆绑,姜妘己已经奄奄一息,丝毫没有反抗力,她只见那刀疤脸拿起那三寸长的钢钉,在她身上比划起来,姜妘己震骇那可是她尚未发育的地方啊

“你这蠢驴,没见她还未发育吗?”瘦子在一旁咒骂。

“那这个怎样?”刀疤脸拿起来竹签问瘦子。

“来吧,老三搭把手,按住她。”瘦子吩咐一直未开口的那腼腆之人。

两个人将姜妘己死死按住,一个人按住上身,一个人负责双脚,刀疤脸则拉起姜妘己的右手,端详着她的指头。

姜妘己此时一点力道都没有,虽然惊恐,但无还手之力,就那样任他拿住手,那刀疤脸用力将那竹签刺入姜妘己的食指,姜妘己闷哼一声,咬牙受了。

接着又是中指、无名指、小指、大拇指,十指都被狠狠刺入竹签

不多时,姜妘己的双手已经冒出血珠,肿胀起来

姜妘己疼得冷汗涔涔滴落不止,她想喊出声,无奈无力撕喊,泪流不止

那副模样真是可怜至极,刀疤脸真是残忍至极

刀疤脸刺完了十根手指还不泄愤,复有拿起指钳,一张丑陋不堪的脸靠近姜妘己满脸泪痕的脸,“还挺能撑,我看你还受不受得住”说完晃晃手里的指钳。

姜妘己疼得死去活来,浑身灼热异常,身上满是湿汗,真真让人于心不忍的模样。

刀疤脸弓下身子,脱了姜妘己的鞋袜,露出纤纤玉足,姜妘己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晃动双脚,不让刀疤脸得逞,可是那点气力哪能阻止刀疤脸。

他只轻轻一捏,就抓住了姜妘己的左脚,顿了顿,又试了试,把那钝钳夹住脚趾甲,发力一扯,那大拇指甲就鲜血淋漓的被生生拔下来

姜妘己“啊”地痛哭一声身子痉挛,那脚上的痛感即刻传遍全身,她太阳穴的青筋暴起,狠命咬牙强撑

“差不多了,我看她药性早就发作,再被你玩下去就没命了,且让我尝了你再接着玩。”瘦子见姜妘己眯眼强撑,满头大汗,就快死了,开口道。

“依你,快些,我也要尝尝,这妞脚长的这般蚀骨**,身子的滋味肯定也不赖”刀疤脸一脸的垂涎欲滴样。

姜妘己只剩最后一点意志强撑,她究竟是被下了什么药,为何浑身无力,灼热难忍。

“放开她,这春药的劲过了就不好玩了。”瘦子连忙去脱姜妘己的衣衫,三下两下的功夫,姜妘己的外衫就被除去。

就在瘦子撕扯下一层的衣衫时,突然听到铁门“砰”地一声巨响那石阶尽头的大铁门竟然被人推到了

瘦子松手,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面似白玉,风姿绰约,脸上冷峻森然的男子领了五名蒙面人悄然而至。

不知是谁,硬生生的一掌将那大铁门震倒了,那铁门落地时,上面的锁还发出刺耳的声音。

随即,其中的三名黑衣人待要攻上前去,旻天眼神一瞟,他们立即止住了步子。

旻天取过一名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眨眼的功夫,地上落了三颗头颅,其中那颗布满疤痕的头,还不断地眨着眼睛,又被旻天一剑刺穿他张开的口,这才闭上了眼睛,旻天踏过那颗头颅,用力一踩,那头颅便发出骨裂的脆响。

旻天心急如焚的上前几步,那五名蒙面黑人训练有素的同时转过身,背对旻天和姜妘己。

“姜妘己,姜妘己,醒醒?”旻天轻轻拍着姜妘己的脸。

旻天见她双指流血,肿胀异常,脚上的指甲竟被生生的拔取不禁酸了鼻子,眼眶里含了水汽,却又杀意四起。

旻天替姜妘己穿衣时,那外衫已经褴褛不堪,内衫被腿了一半,露出胜雪的肌肤,他脱下白色的长衫裹住姜妘己的身子。

弯腰抱起姜妘己走到那牢房时,瞥了那里面一眼,躺了一个肥胖之人。便吩咐“去看看,死了没有,她可有什么遗落之物。”

其中一个黑衣人迅速闪身进去,拔下胖人眼中的骨簪,复又出去。

黑衣人双手递上骨簪,旻天一见,虽血渍斑斑,是姜妘己的无疑,这骨簪他在梦里见过数次,单手接过,放于怀中,大步走出去。

身后跟着那五名蒙面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埋伏在罪行司屋顶的另一伙黑衣人,一动不动的潜伏着,直到旻天他们走远了,一人才开口“追吗?”

“既然旻天皇子救了人,就不会让她死的,我们回去向太后复命即可。”两个人轻跃两下,无声的落在地上,瞬间消失在黑夜里。

旻天抱着姜妘己走到南宫的宫墙边,将姜妘己交给其中两人,那两人会意,抱着姜妘己一跃而上,上了宫墙。

另外两人左右挽着旻天的双臂,用力一跃,也上了宫墙,另外一名黑衣人断后。

离宫墙不远处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旻天抱着姜妘己上了马车,那五名黑衣人却不见了踪影,鬼魅一般的消失在夜色里。

031 救命之恩

大滇西市。

一座不显山露水的别苑,名秋水苑。

高墙后院,曲径通幽处露出五间院房,旻天抱着姜妘己进了正中间的那屋。

旻天将姜妘己放于床榻之上,盖了一层云被,双眼焦灼的视线,始终落在姜妘己的身上。

姜妘己此时已然陷入昏迷,脸色绯红,满脸汗渍,嘴唇枯裂,双眼紧闭。

一刻之后,秦寒匆忙带了郎中进来,“公子,大夫来了。”

“快,快让他过来看看。”旻天听到大夫两字,腾地一下从床榻之上起身,让开了位置。

“大夫,你快瞧瞧,她是中了什么毒?浑身滚烫,四肢无力,昏迷不醒。”旻天在一旁告诉大夫姜妘己的症状,脸上焦急得紧。

那鹤发胡须郎中,弯腰俯身查看姜妘己的眼睛,体温,见她十指血污,像是受过刑,脸上愁云不展。

“这小姑娘是中了两种瘾药,一种可解,一种……”大夫吞吞吐吐面露难色。

“是什么药?是情药吗?”旻天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不敢确定。

“是,另一种是软筋散,人吃了会软弱无力,任凭摆布。这软筋散老夫可解,不过这情药无解,除非……有人能与这小姑娘行周公之礼。否则,她性命堪忧。此时,她受刑过重,体力不支,虚脱不已,稍微耽搁都会性命不保。”大夫一五一十据实相告。

他并非庸医,这情药,毒就毒在必须有人与她同寝,万幸,她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否则,她药效发作的样子实在不雅。

“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还是闺阁少女,要是醒过来知道被人破了身,恐怕也不想活了,那与害她无异。”旻天双眉拧紧,手握成拳,这背后的人,实在可恶想出这么阴损的法子对付姜妘己,他定要查出来,好好收拾她一番

“刚才我说的法子,是针对药效发作的人,这姑娘药效已经过了,只是没人与她入寝,现在身上才如此滚烫,我先解了她的软筋散,多给她喂些水,小心照顾她三个时辰,后半夜如果她的热气还没散,那么就要准备冰水,给她沐浴。”大夫温言说到。

“好,请你再看看她手指和脚趾的伤。”旻天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一颗心都吊着,正考虑大夫说的法子,与姜妘己同床共寝,可是他并无经验,不知能不能救她,当下听大夫一说,心绪才平复下来。

“是什么人如此歹毒,竟然用针刺十指,这十指连心,血脉相连,平常人受一针都会满地打滚,这小姑娘竟然受了数十针,这双手只怕废了。”大夫小心的端详姜妘己的手指,肿胀非常,淤血凝结,他看了连连叹气。

“这脚趾的指甲竟然生生拔掉了如此残忍,老夫平生未见,索性,指甲还会长出来,只是姑娘受苦了!”大夫年纪约摸六十上下,见了姜妘己这副模样,竟泪光盈盈,意欲哭泣。

“大夫,你说她的手废了?就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回来?”旻天想如果姜妘己的手失去知觉,麻木不能自理,那与废人有什么区别

“有倒是有,不过普通药材是救不了的,况且,全晋城只有两家药铺能买到,不过那两家药铺怪得很,寻常百姓有钱也买不到。”大夫捋了捋白胡子,若有所思。

“可是万宝阁与竹字堂?”旻天眉目一转,思虑片刻,开口问。

“正是。”大夫双眼豁然一亮。

没想到这容貌绝世的公子竟然知晓,不过这两家药铺威名远播,又这样刁钻古怪,他知道也不奇怪。

“秦寒速去取笔来,我休一封,你带了牌子亲自去万宝阁走一趟,他们定然会卖我一个人情的。”旻天毫不犹豫的吩咐秦寒。

“殿下,那可是夜郎王的地盘,咱们与夜郎国素无交情,而且是死敌,倘若君上知晓,殿下与夜郎国私自联络,恐怕会问罪于你。”秦寒附在旻天耳旁轻声耳语。

在秦寒看来,今夜殿下竟然召唤秘密隐卫夜闯大滇王宫,已经是不可思议

旻天在秦寒心里,始终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自他记事开始,隐忍多年,蓄势待发。

可,今夜他竟然冒着性命危险亮出保护他地底牌若是被太子旻浩知晓,殿下隐秘的训练出这样一批隐卫,恐怕殿下的安危就不容乐观了

“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旻天眸光一凜,逼视秦寒。

“公子,秦寒失言。我这就去办。”秦寒见旻天动怒,这是极少有的事,正经答应。

大夫立即写了药方,复又回家取解软筋散的药。

秦寒取了纸笔,旻天草草写了一封信,印上句町国的苍月图腾,递给秦寒。

一个时辰之后。

服了解药的姜妘己有了一丝力气,但还是气若游丝,有气无力。

旻天则隔半刻时间就喂一次水,又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汗。

旻天端着碗水喂姜妘己,秦寒回来,身后还领了一个人,那人披了一袭墨蓝色斗篷,看不清面容。

“殿下,这位是夜郎国竹王。”秦寒将药放在桌上,正声介绍。

旻天并未露出讶异之色,这时,竹子柳取下身上的斗篷,只见他二十上下年纪,面容清隽,眉眼深邃,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他淡淡一笑,算是招呼了。

“夜郎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旻天起身,将碗递给秦寒,微微一礼,脸上挂了一丝浅笑。

“皇子不必客气,你的手下拿了信去我店铺,我碰巧在,我一看那药方,知道病人伤势严重,平日又对医理有几分研究,遂一同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竹子柳躬身扶起旻天。

竹子柳是成年人,而旻天不过十三岁年纪,在身高上,旻天差了竹子柳一截,竹子柳才会作出如此动作,也算客气有礼。

“那我就不与夜郎王客气了,快看看她的伤可还有救?”旻天连忙让了位,竹子柳大步跨过去。

竹子柳眼睛迅速的瞟了姜妘己一眼,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姜妘己的手指上,他弯腰查看一番,淡淡道“也不算重伤,养两月就好了。”

竹子柳此番前来,是另有所图,此前与句町国断交几十年,能与旻天攀上点关系,他日办事就容易多了。

他细细打量床榻之上的姜妘己,十二三岁的年纪,面容尚未长开,不过,过两年必定是姣好风姿,眉眼之间却与墨苒有两分相像。

“可当真?”旻天欣喜,有些疑惑。

方才的大夫明明说她的双手有可能残废。

“皇子不必担忧,最重的伤应是手指,不过我自有分寸,她的手能恢复如初,前提是我悉心护理的话。”竹子柳已然起身,替姜妘己盖好云被。

“你要亲自照顾?这怎么行?难道夜郎国终日无君主不会出事吗?”旻天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无事。”竹子柳简洁回答旻天的问题。

旻天思忖,这竹子柳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竟然这样冒险前来,就不怕他飞传信回句町,句町趁其不备,挑起战事?

032 以诚相待

竹子柳心下思忖,床榻上的姑娘是何人,看内衫不过是粗布料子,那双手掌心略有茧子,不像是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看这旻天皇子这般心急,竟亲自写信求药,言语之间透着关心,她究竟是何身份。

竹子柳以为受伤的会是句町国的人,瞧这姑娘的衣服料子分明是大滇人,看来这旻天小小年纪竟然是个情种,不过眼光差了些,这姑娘的身份只怕卑微得很。

旻天刚才转念一想,既然竹子柳肯毫无防备的来救人,已经算是以诚相待,他怎能存小人之心。暂且把朝堂大事放在一旁,此刻他们都身在大滇,就不想那些烦人的事罢。

只是不知竹子柳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大滇?

旻天此刻已经镇定下来,方才是着急了些,叫竹子柳看了笑话,他揉揉眉心“今日真是折腾,方才回来时,见这姑娘满身伤痕的躺在院门口,心有不忍,随手就救了,想来真是多管闲事。”

“皇子宅心仁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皇子定会有好报的。”竹子柳也不拆穿他的话。

竹子柳又凑近些,用手放于姜妘己的额头,滚烫异常,“咦”了一声。

“这姑娘这身体如此火热,似吃了情药。”竹子柳又看看姜妘己的脖颈,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

“是,适才那大夫说,三个时辰之后如果热感还不退,就准备冰水替她降温。否则,灼热攻进肺脏,性命有碍。”旻天将那大夫的话重复了一次。

“那过去几个时辰了?”竹子柳走到桌旁的凳子上,随意坐下。

“已有一个时辰。”

“那快准备冰水吧,这体温再降不下来,她肯定会烧坏身子的。”竹子柳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道。

“秦寒快去。”旻天立即吩咐。

秦寒领命去了,不多时,回来复命,已经准备好木桶冰水。

“将她抱进木桶里。”竹子柳转身道。

“啊,哦,好”旻天结巴道,放进木桶里沐浴,那就要帮她脱衣服

秦寒已然明白,转身闭眼。

旻天闭上眼睛,摸索着替姜妘己解衣衫,脸上滚烫,一直红到耳朵背后。

竹子柳虽然转身,不过相距不远,旻天磨磨蹭蹭的,迟迟没有动手,心下暗笑,原来,他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

“衣裳不用脱,用被子将她裹起来,否则她一时受不得这冰水,隔了被子慢慢渗透就好。”竹子柳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心下好笑。

“哦”旻天迅速把姜妘己褪下的衣衫穿好,用被子一卷,一裹,就抱她进木桶。

“将她扶好,否则她没有意识,倒下就会溺死,先泡半个时辰再说。”竹子柳转过身,姜妘己裹得像个粽子一样,随身从胸口衣衫内取出一个药瓶,丢了两粒药丸进去道。

“好,多谢夜郎王,现下没甚事,你去歇息罢。秦寒,替夜郎王引路去罢。”旻天轻轻用手扶住姜妘己的肩膀,不让她倒下去。

姜妘己一入了冰水,不多时,脸上的红便渐渐消退。

半个时辰一过,旻天抱出姜妘己,却又将他难住了。姜妘己全身湿透,总不能就这样将她放在床上吧?那她不得捂病了?

旻天愁眉不展,左顾右盼,只好将姜妘己暂时放在桌上,又去抱了一床被子来铺在床上。

这才把姜妘己从湿被里剥了出来,除去她的外衫,将她裹进干被子,闭着眼睛替姜妘己换下湿衣衫。

姜妘己始终昏迷,不过脸色惨白,肯定是受了冰水的缘故。

旻天暗自苦恼,姜妘己那贴身之物究竟要不要取下来?

如果不取,姜妘己的病情加重怎么办,如果取了,他又下不去手,这可是他第一次,与一个女孩子独居一室,且如此亲密,紧张得不得了

再者,万一姜妘己醒了,知道是他替她除去贴身之物,会不会以身相许?他可没打算娶她这样厉害的人

他左思右想,将帷幔放下,闭了眼睛,替自己打了口气,伸手进去将她彻底剥了个干净

由于他太过紧张,手指触及她冰凉的肌肤时,心底掠过一阵异样的情愫

旻天再一次红了脸。

次日,天还未亮,旻天吩咐秦寒去买几套女式的衣裙回来,要求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秦寒为难了,这他并不知道,这女子的衣衫从内到外是怎样的。

他都不知道姑娘里面穿的啥,这怎么弄回来?再说,他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年,跑去买女子的衣裙,算怎么回事。

秦寒嗫嚅着,小脸红红“殿下,这我不知道,姑娘里面穿什么东西啊,我怎么弄?难不成让我去问啊?人家会觉得我耍下流的”

竹子柳在隔壁听了这主仆二人的对话,着实好笑,有趣。如此风华正茂的旻天,竟然会为这种事为难,他还是太嫩了。

“公子,我家竹公子可是在这里?”一名身穿绿色长裙,梳个慵妆髻的少女站在院门口问。

秦寒就像看见了救星,总算来了个女子,几步跑过去,“你找的可是夜郎王?”

“是,王上命我过来照顾一名病人。”那女子福了一福,答道。

“太好了,还是夜郎王想的周全,你先进去看看,屋里的姑娘缺什么衣裳,去替她买回来吧。”秦寒高兴说。

“衣裳我带了,只是不知合不合姑娘的身形。”

“你先进去看吧,不适合再去买。”秦寒如释重负,笑颜逐开。让他买女子的衣裳,不如叫他去杀人。

“是。”女子款款走在秦寒的身后。

“床上那位就是,还未醒呢,趁她还睡着,把她的衣物准备好,那如果,她问起是谁替她脱换的衣物,你就说是你。”旻天拦住了女衣女子的去路,淡声吩咐,仿佛替姜妘己脱衣物的人真的不是他。

晌午,姜妘己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双手无力,十指被白布绑着,环视一周这屋子,是陌生的地方。

姜妘己摇晃几下沉重的头,挣扎着就要起来,是谁救了她?昨夜昏过去之前,她似乎听见大门落地的响声,还看见一伙黑衣人,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绿衣女子打了水进来,见姜妘己醒过来,就快步放了水盆,上前扶住姜妘己,“你身子弱,还不能起床,再躺会,我去替你煮点清粥。”

“你是谁?我怎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姜妘己见这绿衣女子仪态大方,彬彬有礼,多了几分好感。

“我叫绿娥,负责照顾你,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等会救你的人来了,你一问便知,现在你必须躺下。”绿娥扶了姜妘己躺下。

姜妘己头疼得厉害,软绵绵的没力气,只能躺下。

绿娥端了水过来,替姜妘己擦了擦脸,又出去。

半刻后,那道门又被推开,姜妘己恰好翻身过来。只见那刺眼的光线里,走出一位身着浅蓝色飘逸长衫,气度非凡的男子

033 以身相许

姜妘己被这亮光一照,眼睛微涩,连忙用手去挡那光线。

旻天随即推了门,浩然而入。

姜妘己感到那强光不见了,垂下手来,定定的望着逐渐走近的旻天,原来是旻天救了她,可是这怎么会呢?

大滇王宫的罪行司地牢岂是说进就能进的?何况,这旻天还是句町国的皇子,如若真是他,她姜妘己欠了旻天天大的情分,这辈子可怎么还?

“你醒了?饿不饿”旻天走近床榻,见姜妘己穿了一袭素白的寝衣,想到昨夜替她除去衣物,脸上就莫名的烫起来。

不过幸好,她醒来时,不是不着寸缕的模样,否则肯定会闹上一场,这女子不都是这样?将自己的清白看得比命还重。

“是你救了我?”姜妘己感激的拿眼望他,她知道要去大滇王宫救一个人有多难,不亚于上天入地

“是啊,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旻天见她这样温顺的眼睛,满是感激,就随口问了一句。

“我一无所有,你可看中我的身子?”姜妘己心下一凉,果然,天下间没有免费的筵席。

“你是烧糊涂了?浑说什么?”旻天听她张口就是以身相许,顿时吓了一跳,这都什么情况?难道这就讹上他了?女子果然都是这般难缠

“那你要我如何报答你?”姜妘己自嘲一番,他这般俊朗如月,姿态秀逸,眉目如画的皇子又怎会将她这样的人看在眼里。

上一世,他们虽然相识于微时,她也救过他的性命。她封了公主之后,他们来往渐少,相见时,不过客气问个安。

只是姜妘己实在想不通,上一世,为何旻天会突然出现在祭祀现场,害得他也一同枉死。这是姜妘己欠他的,这一世,她一定会替他报仇,还他一命

“如何报答?就凭你这聪明的脑袋,会想不到报答我的法子?”旻天端坐在凳子上,缓缓开口,打趣问道。

“我是愚笨之人,想不出来。”姜妘己头疼欲裂,她最怕别人这样同她兜圈子,从来不喜这般周旋。

“你笨?我看呐,那滇王宫的女人都被你耍的团团转,还有那若豆小皇子,那样聪慧的一个小人,都被你收为己用,当做剑使,替你挡了杀身之祸,还为你出头撑腰。以你区区奴女的身份竟然能做到此番地步,可见你心思深沉,足智多谋,绝非普通人。”旻天将这三日的事情简单总结一番,毫无虚言,他却是欣赏姜妘己。

这次冒了天大的危险将她救出来,也是要让她感恩戴德,他日为他所用。

十二岁的少女能凭借心计和筹谋做到如此地步,这天下间恐怕并无几人。可惜姜妘己不会武功,否则,论心计谁也伤不了她。

“皇子说笑了,您说的我听不懂。”姜妘己嘴唇龟裂,轻咳了一声,矢口否认。

“口渴?”旻天见她轻轻抿了抿红唇,出声问道。

“没。”姜妘己再次否认。

“你就是嘴犟,渴了就是渴了。”旻天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突然见到姜妘己包的臃肿的双手,又亲自将水喂到姜妘己的唇畔。

“皇子折煞奴婢了,万万不可。”姜妘己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一杯水而已,你是病人,这有何不可,昨夜要不是我去得及时,你还能在这里与我这般讨价还价么?”旻天脸色一沉,他不想听姜妘己开口闭口奴婢这,奴婢那的。

“谢谢。”姜妘己见他这样说,凑近了嘴去吃水。承他一回情,两回情又有什么区别呢?

昨夜,要不是旻天,她恐怕已经被玷污杀害了,此时再说那些话,不是显得矫情做作吗?

“这才对嘛。”旻天见她渴得厉害,索性将水壶一并提了过去,吃完一杯,再倒一杯,接连三杯。

“妘己多谢昨夜皇子出手相救,妘己铭记在心,此后,有用得上妘己的地方,妘己在所不辞,定会尽心为皇子办到。”姜妘己掀了被子,跪在床上,说完就是叩头一拜。

旻天一把将她扶起,推倒在床上“你我年纪相仿,我可受不得你这么大的礼,会折了我的岁数的,难道你盼望我英年早逝么?”旻天的剑眉微蹙,为何动不动就拜他,他又不是神仙。

“皇子惯会说笑,您身份尊贵,我不过是一介奴女,不拜你拜谁啊。”姜妘己低了头,自顾自的说着。

上一世,旻天在姜妘己的心里,就是高高在上的云彩,终生只能仰望,这一世,这一点也不会变

她对旻天是存了愧疚的,愧疚上一世,连累他一同送了性命。这一世,她会用行动偿还对他的愧疚,不管何种方法!

“既然你与我如此生分,那就说说你如何报答我,才会让我满意罢。”旻天服了,姜妘己真是又拧又倔,软硬不服。

旻天什么时候如此待过一个人,竟遭到姜妘己的无情碾压,不过只要她不再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话,那就一切好说。

旻天近年来,是不打算娶亲的,虽然十三岁在句町已经可以娶亲生子,不过,他志不在此,所以母后让他与姜姒好培养感情,他很是苦恼。

白天要装的和颜悦色,谈笑风生,又不能惹是生非,恪守规矩,还要装的不聪明,秉承中庸之道,实在难受的很。

不知为什么,在姜妘己面前,他就没有这种顾虑。可是姜妘己又装的一副愚蠢无知,不识好歹的模样,实在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那日,见她把姜姒好逼入水中,就暗自好笑,为了救她性命,顺势一把将她推入水中,没想到她竟然一点也不领情,还有怪他多管闲事的意思。

他有心相帮,她却不予理会,难不成是他犯贱?

昨夜,料想姜妘己安然无恙之后,姜姒好肯定不会休戚与共,遂让秦寒偷偷跟着她,没想到,她真的被人打晕带走。

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大滇王宫岂是他一个他国皇子想闯就闯的

可是,他只思虑片刻,就放了信号,将隐卫召集而来,可惜,昨夜巡防的侍卫太多,找时机花了太多时间,才让姜妘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不知皇子有何托付?”姜妘己侧耳倾听,她欠了旻天太多,报答是少不了的。

“现在我有一件事很是苦恼,如果你帮我办成了,我们就两清了。”旻天装作苦恼的模样,艰难的开口。

“何事?”旻天的一举一动姜妘己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破罢了。

旻天表面上这般无拘无束,口无遮拦,实际上,这不过是他用来掩人口舌的面目罢了。

“我母后让我娶姜姒好为正妃,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她,我见你有一套对付人的本事,如果你能将她弄得声名狼藉,名声尽失,那我就有理由与我母后交代,不用娶她了。”旻天想第一次见姜妘己,在姜妘己眼里看到了对姜姒好的恨意,所以也就顺手推舟,光明正大的与她谈交易。

这当然也是他最想做的一件事,不过碍于他是句町皇子的身份,总不好下手,如果让姜妘己替他出手,他在暗中相助,这件事一定能成。

“就这样”姜妘己以为旻天会提多难的事情,不过,想来也是,她姜妘己现在能做到的就是这些整人的本事了。

如果对方不直接动手,论心计,在王宫保条命不在话下。

“是,我知道你能做到。”旻天眨了眨眼睛,期待的眼神。

“好,我答应你。”姜妘己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姜姒好本就是她的仇人,她要的不止声名狼藉,她要的是她的命

不过,这番折磨,让姜妘己明白权势的重要性,她此次就栽倒在权势之下。那么下一步就要从长计议了,这条复仇之路确实不好走。

旻天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心想,姜妘己与姜姒好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刚刚在姜妘己眼里看到了杀意,陡然一惊。

姜妘己这般年纪的姑娘,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意,她与姜姒好又有什么仇怨?

旻天走后,姜妘己做了一个梦,梦里重复上一世的光景。

上一世,他们相识于微是,比这一世早了五年。

034 相识于微

上一世,她和旻天认识的时候,她刚被饲马官曹魏毒打,因为没有照顾好一匹幼马,那时她才七岁。她坐在那个台阶上,抱着瘦小的身体哭的浑身颤抖。

路过无数人,没有一个人安慰她,都是冷漠地看她一眼,却不理睬。

她哭的正伤心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落水的叮咚声,她吓了一大跳,止了哭声,转身看到旻天正在水里挣扎,嘴里呛水,惊恐地喊着“救命”

姜妘己连忙脱了布衫,纵身跳进水里,向旻天游去,姜妘己的水性很好,游到旻天身边,托了他就往岸上游。

旻天就那样无力的由她托着,姜妘己的的力气很大,眼睛一直注视着岸边,只安慰了旻天一句“别怕,你不会死。”到了岸边,她先推旻天上去,自己慢慢爬上去。

旻天在岸上大口喘气,差一点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他想帮姜妘己爬上来,可是姜妘己不费吹灰之力就上来了,真让他汗颜。

他戒备地望了四周一眼,刚才推他落水的姜楠康,这时早就没了踪影。他这时才感到后怕,原来自己当成的玩伴,竟然会猝不及防的要自己的命。

旻天还在出神,姜妘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吓傻了吗?”旻天望着这双稚嫩却长着粗茧的小手,不由得看了姜妘己一眼。

她的一双眼睛甚是黝黑漂亮,睫毛弯弯的,一张小巧的笑脸让他惊诧。

姜妘己见他不说话,只看着她,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一不留神落了水,多谢你相救。你想要什么回报我都可以满足你。”旻天说完这句话,姜妘己的笑容暗淡了下去。旻天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原来又是一个富贵闲人。”姜妘己站起身,走了两步,拿了自己的外衫穿好,又拢了拢头发,故意把头发上的水摔了旻天一脸。

姜妘己讨厌这些随时可以赐人任何东西的人,在他们眼中,人命与东西无异。

“唉,你怎么不高兴了?我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旻天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丝毫不在意的追着姜妘己问。

“没什么,我与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要什么回报,我就当是救了一只小猫小狗吧。”姜妘己生气的嘟着小嘴,手里还提着那双母亲刚做好的新鞋子。她跳水之前由于怕弄丢了,就留在了岸上。

“怎么会呢?世界上的人都是相同的,不同的人心。”旻天不管不顾的追着姜妘己,非要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要回报。换做别人,可是会狮子大开口的,他是句町国的二皇子,命自然比普通人珍贵。

“这句话你说对了,我救你也是全凭我的心,与你无关。”姜妘己心里有一丝暖意,但就是倔强的想要甩开他。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离那些高贵的人远些,否则就会给家人带来灾难。

这个世界上,姜妘己最在乎的就是娘亲和妘华,所以她从来不会主动靠近那些穿着光鲜的主人。而且他们看起来是那么不近人情,眼睛里的鄙视和厌恶能把自己淹没。

姜妘己深深的知道,不能与这个落水少年有一丝纠缠。所以,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赤着脚奔跑起来。

她跑啊跑,不小心踩到了一根尖利的木刺,扎进了她的脚心,她一疼,摔了一跤。疼的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最恨她的眼泪,每次都会自己流下来。

旻天终于追上来,一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受了伤,连忙冲过来扶起她,“怎么了?伤哪里了?”

“不用你管。”姜妘己非常执拗,把头转向另一边,强忍着疼痛。她心里很清楚,旻天没有错,错的是她自己,她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旻天是天上的云彩,而她是地上的泥巴,只能毕生仰视。

旻天见她的右脚有些震颤,蹲下去,单脚跪在地上,抬起姜妘己的右脚,仔细一看,不由得蹙起两条小小的眉毛。“是木刺,我去找太医”说完,就站起身要走。

在旻天的认知里,人受了伤就要看大夫,天经地义。

姜妘己苦笑一下,自己是什么人,这王宫里的太医又怎么可能会来替自己看病,而且自己根本没病,只是一根木刺而已。

这样的疼痛她从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回,就连身上被毒打的伤,从来都是忍忍就过去了。“不必费心了,我没事。”

“你别这样,方才我见你身上还有别的伤,都淤青了,被水一泡会更严重,这脚上更是严重,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旻天仍然坚持给姜妘己找医师,他不明白,这么玲珑精致的一个小人为什么会满身伤痕。脾气还这么臭,嘴这么硬。

可是,他就是见不得她这个样子。而且,今天要不是她,恐怕自己已经被淹死了。旻天打定主意,自顾自的站起身就跑。

姜妘己有一丝慌乱,“你回来,喂你回来啊”

旻天听见姜妘己叫他,又回转身,跑回来。他全身湿漉漉的,本来挽好的发髻也散了,现在披头散发的蹲在姜妘己面前,眼里满是关心。

姜妘己终于软下来,面前清隽的小男孩与自己一般大,似乎与王宫中的那些主子有不同之处。

“怎么了?”旻天注视姜妘己的眼睛,不明所以。

“不用找医师了,不过是一点小伤,你帮我把那木刺拔了吧。”姜妘己微笑了一下,一副满不在乎,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不行,我怕弄疼你。”旻天结巴起来,姜妘己脚上的刺看上去触目惊心,脚底板已经被鲜血覆盖,万一自己再伤了她那就不好了

“拔根刺要什么经验?叫你拔你就拔。”姜妘己嗔怪道,不知怎么回事,刚才她见旻天跑走,生怕他不再会来。非常害怕,还好他回来了。

“真的要我拔啊?”旻天很是为难,他真的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万一弄疼她自己难辞其咎。

“你是胆小鬼。”姜妘己见他犹豫不决,冷不防的冒出这么一句。

“我不是。”旻天辩解。

“你就是”姜妘己坚持。

“不是。”旻天再一次重复。

“你…啊”姜妘己突然大呼一声,你字出口以后,啊的声音增强了几十倍。

旻天趁其不备,突然发力,一击即中,那根木刺足有两寸长,看上去特别锋利,旻天有些不忍。心想姜妘己还真能撑,还这么逞强。“我查看一下有没有拔断在里面。”

随后,旻天伸出他白皙略胖的小手,触摸着姜妘己的小脚板,摸索着,试探着,“疼吗?这里呢?”

“不疼,都拔出来了。”姜妘己脚底的伤口由于旻天突然发力,速度很快的拔出来,也没有特别疼,只是伤口还隐隐有血涔出来。旻天的眉头拧得更紧。

“我帮你包扎一下。”旻天开始撕扯身上的短衫内衬,嗞啦一声,他撕下帮姜妘己包好脚。小小的身板背着她,按照她指的路线走去。

不一会,走到了姜妘己的家,一处破烂的木房子,旻天若有若无的打量了这处房子一眼,把姜妘己放在矮几凳上。

这木屋里家徒四壁,也没有人,旻天给姜妘己打了水喝,见她似乎因为伤很是难受。“我给你表演一个绝技吧全天下只有我能做到哦”

“什么绝技?真的吗?”姜妘己听旻天这么一说,果然暂时忘记了疼痛,眼睛亮起来,兴奋的问。

“当然,等我一下。我准备一下。”旻天信誓旦旦的肯定,出去了一趟,手里拿了一只葫芦瓢还有一根芦苇。

姜妘己不明所以,不知旻天要表演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一副期待的表情,眼巴巴的望着他。“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看好了,我要把这个瓢里的水用鼻子喝完,是用鼻子哦”旻天得意的样子,脸上露出笑意。

“不可能”姜妘己不可置信,哪有这样的鼻子怎么能喝水呢?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旻天手里的那瓢水。那水不断的下降再下降,直到看不见。

而旻天真的是用鼻子吸完了那些水,逗得姜妘己拍手叫好

旻天哇的一声,把鼻子里吸进去的水从嘴里吐了出来。姜妘己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旻天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总不能把水咽下去吧

旻天嘿嘿嘿嘿的笑着,她终于笑了,真好看

旻天临走时,姜妘己赠了他一支她最钟爱的骨簪为谢。单纯的友谊之花就此种下。

姜妘己梦里的旻天啊,真是傻傻的可爱,那时年幼的他们,是那么快乐,不知这世上的险恶和痛苦

纵然后来她遇过很多次痛打和责罚,再也没有人安慰她,逗她开心。

所以那个小小的少年,在姜妘己心里就成了唯一,而他的死成了姜妘己此生的内疚

旻天是唯一一个逗她笑过的人,还用了那么笨拙的法子,这时姜妘己的嘴角含笑,不经意地喊出“旻天”两字。

梦醒,姜妘己出神许久,这是属于上一世的童年时光。这样一算,美好的回忆就只剩这一件了

而这一世,只有仇恨

035 同盟大礼

半月后,姜妘己的伤好得差不多,便在院子里的玉兰花树下常坐,喝茶,看。常常一坐就是大半日,旻天也不常来。

竹子柳七日后前便离开了。

这偌大的院子,就姜妘己与绿娥两个人,绿娥这姑娘分外勤快,样样打理周全,事事做得周到,姜妘己很是喜欢。

这些日子多亏了她,替姜妘己洗脸,擦身子,尽心尽力的服侍姜妘己,姜妘己感念于心。

听闻那日旻天将她救回来,就一直是绿娥在照顾她,而且,绿娥从不多话,这一点姜妘己很喜欢。

是夜,姜妘己刚躺下不久,忽听见一声女子的惊叫,却不是绿娥的声音,姜妘己很是疑惑,这秋水苑除了她们两人,再无旁人了。

旻天有三四日未回来,难道是他带了人回来?

姜妘己披衣下床,刚打开门,旻天一副笑嘻嘻地模样,背着月光走了过来。

“带人回来了?”姜妘己见是旻天,放下心来,见他朝她屋子走来,就随口一问。

“是啊,我送你的同盟大礼,走去看看,你可喜欢。”旻天盛颜如玉,笑吟吟的模样,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似得。

“作什么?神神秘秘的?”姜妘己见他抿着嘴笑得欢快,就好奇了几分。这几日来,他还从未如此笑过。

“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我猜你一定欢喜。”旻天笑里藏刀狡黠道,不过这刀可不是冲着姜妘己的。

姜妘己看了看自己还披着衣裳,“等我一下。”掩了门,理了理鬓发,扣上衣衫扣子。

她这几日养伤养得不错,全靠绿娥,脸色好了许多,颜如舜华,貌似慈蔼,心中倒是平静了几分。

姜妘己随旻天到了末端的那一间屋子,见一个女子被绑在椅子上,蒙了眼睛,此时张着嘴巴在惊恐地乱叫,却未发出一声,姜妘己疑心是被点了哑穴。

姜妘己走近一看,这人竟然是姜梓蔻

姜妘己一脸震惊,这旻天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将她绑了来真是不要命了

这万一被发现,那势必会引发两国灾难的

姜妘己怕姜梓蔻听见,低声附耳问旻天“这就是同盟大礼?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毕竟这样冒失的行为,实在是太冒险了,一不留心必定会惹祸上身。

“是,现在交由你处置,你想对她怎样都可以,只要别要了她的命就行,留着她的命,还有别的用处。”旻天从容不迫的答道。

他做事怎会轻易被人发现,此法虽然冒险,也是为了替姜妘己出一口气。当他查出来把姜妘己掳走的人是姜梓蔻指使的时候,就在盘算这一日。

这滇国王宫再怎样铜墙铁壁都有机可趁,只要算准了时间,稍微动动手脚,再跟姜姒好要一块碧玺宫的牌子,这事就天衣无缝,足够瞒天过海。

最重要的是,姜梓蔻的宫中,没有什么会武功的人,所以得来全不费工夫。

唯一不足的是,姜梓蔻看着纤瘦,实际上却很沉。旻天与秦寒费了好大得劲才将她捆了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姜妘己也不推辞,她正在盘算如何找她们两人算账呢

“秦寒,你去帮我把绿娥叫起来,就可以走了。”姜妘己小声的对秦寒道,秦寒会意,估计是姜妘己想到什么折磨人的法子了。

秦寒不得不服,那日救姜妘己,他虽没有进得地牢内,听旻天说,姜妘己竟然用一根铁钉和一根骨簪,戳瞎了那个堪称地牢一霸的胖人,就替她捏一把冷汗。而且,竟然还把他烧死了真是有勇有谋啊不得不服

秦寒望了一眼旻天,旻天示意,两人撤了出去,姜梓蔻被捆绑地结结实实,无法动弹,无法叫出声,什么也瞧不见,只有一对耳朵可以听声辨人,而姜妘己决不能暴露,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绿娥推门进来,小心翼翼走过去,问“姑娘要我怎样帮你?”

“你会丹青吗?”姜妘己嫣然一笑,问道。

“略懂,不知姑娘想要什么样的?”绿娥并未诧异,她跟在竹子柳身边多年,已经练就地十分沉稳,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竹子柳调教的人,哪一个是差的?婢女琴棋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侍卫武功一流,无人能及。若豆身边的两个,一个凌风,一个笼烟,都是各有所长,稳稳当当。

绿娥是服侍竹子柳的人,更是处变不惊,见多了世面的。

“春宫图你可会?”姜妘己一本正经的问。

“临摹没问题。”绿娥听到这几个字稍稍诧异,不过并未表露出来。

“你有临摹的画吗?”姜妘己担忧的问,一脸认真。

“没有,不知姑娘的要求是几分?”

“有五分相像即可。”姜妘己满不在意的说。

“那我可凭感觉来画。”

“我要那种永远洗不掉的,有没有?”姜妘己似笑非笑,她已经能想象姜梓蔻那暗自垂泪的痛哭样。

“有是有,有些麻烦,姑娘是要画在哪里?”绿娥记得竹子柳曾经替竹墨苒画过一副丹青,用的是一种药与汁墨混合而成的特殊墨汁,可以永世鲜活如生。

而那汁墨不小心弄在手上,是洗不掉的。她替竹子柳研墨时,不小心弄了一滴在指尖上,多少年了,依然存在,就像长了一颗痣。

“身上。”姜妘己不假思索的答。

次日中午,姜妘己亲自拿了剪刀,将姜梓蔻的头发剪得秃了头,将她的眉毛剃了,眼睫毛用火燎了

姜梓蔻就像一个怪物一样,没有头发,没有眉毛,没有眼睫毛,成了一个秃子

她那秃子的扮相,与她的雍容华贵服饰相去甚远,看上去甚是古怪,别扭,丑陋不堪除去那些珠宝首饰的点缀,姜梓蔻此刻真是滑稽搞笑如跳梁小丑一般,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无奈姜梓蔻叫不出声,只一个劲的哭,姜妘己让绿娥拿了镜子给姜梓蔻照,姜妘己躲在屏风背后瞧,姜梓蔻见到镜子里的她,直接气得昏了过去

姜妘己只是淡淡一笑,这算什么?装死就能躲过一劫了?

那日,姜梓蔻指使地牢的狱卒把姜妘己的掳了去,不仅给她喂了春药,要毁她的处子之身。那刀疤脸还丧尽天良的动极刑折磨她,她的手指到现在还有些木纳,差一点成了残废

要不是旻天冒死搭救,恐怕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无名尸体,不知在哪座山头喂了畜生呢

现下杀不得她,向她讨要这一点点利息,难道不行吗?

姜妘己趁着姜梓蔻昏倒的时候,让绿娥在姜梓蔻的背上作画,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活灵活现的呈现在姜梓蔻的背上!

待汁墨尽干,这幅水墨丹青就会永世追随姜梓蔻的身子,除非她剥了背上的皮

姜梓蔻醒来又被喂药睡了三个时辰,才又醒过来。

姜妘己戴了面具,在绿娥的指导下变换了声调,听起来当真是另外一人,又换上旻天的长衫,看上去是一个男子模样。

“醒了?瞧瞧我给你的纪念,你可喜欢”姜妘己凑近姜梓蔻,将镜子往姜梓蔻背上一照

姜梓蔻的脸变得愤怒扭曲起来,瞬间十几种表情,震惊、愤恨、恶心,比变脸还丰富姜妘己瞧着,当真解气

姜妘己腹诽:姜梓蔻你用那些下流龌龊的法子来伤我,害我,我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而且,你不用受皮肉之苦,皮肉之苦会复原,会结疤而落,而这春宫图会永生永世伴着你,让你永远铭记这个耻辱

“要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滇的靖远公主殿下喜爱春宫图成痴,还将图画于背上,看谁还会娶你,这辈子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姜妘己见姜梓蔻惊怖异常,不忘了补上一句。

姜妘己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你是谁?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时。

姜妘己把那日换下来,血迹斑斑的脏袜子,塞进了她张大的嘴里

036 黑猫事件

姜妘己收拾完姜梓蔻之后,心情颇为舒畅,于夜间,回宫。头上插着旻天交还她的那支她最爱的骨簪。

旻天见姜妘己的背影走远,冷冷问道“隐卫那日说的藏在屋顶地另一伙人,可查出他们的身份了?”

秦寒躬身一礼,叹了口气道“没有,看样子那两人也是去救姜妘己的,但他们晚到,便藏在屋顶,被隐藏的隐卫发现,你们出来时,他们并没有出手。据说,武功堪称无敌,落了地,只一瞬,就无声无息不见了,隐卫怕打草惊蛇,就没有追上去,这王宫背后的力量不可小觑。”

旻天若有所思,转身上了马车,回秋水苑。

姜梓蔻于晨间,被旻天丢在南宫门口,她进宫时,连宫卫们都认不出她来了,她只得亮出怡月殿的宫牌,以证身份。

早饭过后,姜梓蔻消失一天一夜,生了怪病,头发脱落,眉毛,眼睫毛都掉没了的流言传遍了王宫每一个角落。

姜妘己在北宫听到这个消息时,抿嘴一笑,论算计谋略,你姜梓蔻还得修炼几十年

姜妘己消失了半月,她先是让旻天通知高氏不必惊慌,只说是若豆皇子吩咐她出宫办事,不几日就回来。

高氏自从发生那种事情后,隔天就请人将那简陋的木屋窗户定死了,姜妘己本想翻窗进屋,无奈无路可走。

不得已,她在屋下唤起高氏开了门,高氏见到她安然无恙,又惊又喜,又搂又抱,姜妘己免不了安慰一番。

次日一早,天才见亮姜妘己就起床,收拾一番,又去见了惊雷,与它说了许多话。

姜妘己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半月,罪行司自然知晓的,却不敢声张。若豆去了多次,他们咬死姜妘己那日走出去就再没回来。

若豆甚至以他的黑猫跑进地牢为由,进去找了一圈,可是一无所获。但他始终深信,姜妘己不可能这么轻易死。

她那样狡猾聪颖的人,怎可能如昙花一现,消失不见。午时进锦华宫门时,若豆正托着一只手闷闷不乐地望着矮桌上的棋子发愣。

姜妘己进了锦华宫,渐渐走近,若豆眸光一抬就望见姜妘己,逐渐笑开来。

他就那样凝视姜妘己,只见她穿著半旧的藕合色的绫衫,下面青绿长裙子。高高的鼻子,小鹿一样温驯的双眸,泛着亮光,眼睫毛扑闪着缓缓而来。

姜妘己将那日她送刘祈月到宫门口,如何被打晕,如何下了罪行司地牢,如何与那胖丑人周旋,如何被下了春药、软筋散,如何被刀疤脸用极刑,如何奄奄一息,如何昏迷不醒,待她醒来时,却身在一处不认得的院子里,详尽告知若豆。

她在那处院子住了半月,始终不见救她的人,只一个大夫和婢女出现,照管她的伤势,说完伸出双手给若豆看,证明她所言非虚。

姜妘己隐瞒了救她的人是旻天这一点。

若豆听完,惊骇不已,到底是谁敢如此恶毒的对待姜妘己

若豆对姜妘己此番历险,深深怜悯,他怨怪他没有将王后定罪,反让娄妃顶了罪,所以肯定是她们的打击报复。

不过,他转念想到,姜梓蔻失踪了一天一夜回来之后,却莫名其妙的丢失了毛发,觉得奇怪。

姜梓蔻回来,姜妘己随即回来,兴许姜梓蔻消失,与救姜妘己的人有关联。

“你受了这么多罪,枉我身为你的主人,却不能替你报仇,我真是无用的很。”若豆脸色颓败,一张小脸很是憋屈。

“殿下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忧,只怪我得罪了永昌公主,她恨我入骨,才对我三番四次的痛下杀手,我死就死了,我只怕连累你。”姜妘己一筹莫展的模样,脸上隐隐挂了几分担忧之色。

若论身份,若豆是尝羌的小儿子,别人当然不敢对他怎样,暗处又有那名暗卫守护,如果没了那暗卫呢?若豆还只是个小孩,手无缚鸡之力,虽聪慧有加,毕竟是幼儿,心智尚不成熟,姜妘己的担忧并不是不无道理。

“殿下,那永昌公主正前往祭祀城许愿呢。”笼烟忽然开口道。

笼烟听闻姜妘己讲述,她消失了半月的经历,是有几分动容的。毕竟姜妘己是一个少女,被人用那种毒辣的法子算计,受了极刑,还差点失了贞洁和性命,心下同情心泛滥起来。她比姜妘己年长三岁,自然更懂得作为少女,贞洁有多重要

“哦,那我也去许个愿。”若豆随即附和。

“殿下千万不要为了我与她更添嫌隙”姜妘己自然明白这主仆二人的心思,肯定是气愤不过,要去收拾那姜姒好一番。

祭祀城巍峨高耸,平日里只有王公贵族才能前去请人占卜,许愿。否则只有重大节日,尝羌颁旨才能前去。不知姜姒好此时不年不节地为何去祭祀城。

“我心意已定,必须惩戒她一番,否则她当真以为我只是一介孩童,我的人也可以随意欺凌,随意处置。”若豆坚定的眼神凝视姜妘己。

“那殿下可有法子?”姜妘己见若豆态度坚决,一意孤行,无法扭转,只得松了口。

“你有什么法子吗?”若豆眸光一亮,凭姜妘己的谋虑,怎么会想不到对付姜姒好的法子。

“这主动出击,若是正面冲突,肯定会两败俱伤,只能用迂回的法子。”姜妘己思虑片刻,脑中闪过一计,不过这法子是巧中取胜,又容易失败,实在是很难掌控。而且这个人必须是若豆亲自出面,若是别人恐怕不能产生效果。

姜妘己随后附耳与若豆耳语一番,若豆若有所思,稍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若豆与姜妘己、笼烟一同出现在祭祀石城,不过若豆手里多了一只黑色的猫儿。

若豆把黑色猫儿放于地上,与它追逐嬉戏,把笼烟手里的老鼠接过手里,不停地挑逗黑猫,那黑猫见了老鼠就张牙舞爪的扑向若豆。

若豆提着老鼠向姜姒好的方向不停的奔跑,接近姜姒好时,若豆把老鼠往姜姒好的脸上一扔,那黑猫一跃而起,姜姒好的右脸上立刻出现数道血痕,老鼠也落在她身上

姜姒好猝不及防,脸上先是火辣辣的疼起来,接着看到身上硕大的老鼠又是一惊。

霎时,她杀猪般的尖叫传遍祭祀城每个角落

若豆装作摔了一跤,刚好落在姜姒好的身上,姜姒好又是一乍。

若豆抬起头见了姜姒好脸上的血痕,立刻惊恐地大叫起来“大姐你的脸”

这时,姜姒好的婢女凝霜反应过来,冲过来。见了姜姒好倾城容颜上,那几道血迹斑斑的抓痕,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公主,奴婢扶您起来。”凝霜不敢再看姜姒好的脸,颤抖的去扶姜姒好。

姜姒好见凝霜方才那惊惧的眼神,顺着她的脸一抹,手上立时沾了满手的鲜血吓得“啊!啊啊”地惊叫不停

她立刻命燕影递上随身携带的铜鉴,一照,那绝美的脸上立时异常夸张的扭曲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啊!!我的脸”竟大喊大叫的哭起来

姜妘己与笼烟这时才走过来,扶起地上吓得不轻的若豆。

“殿下,你为了救公主殿下可伤到哪里了?”姜妘己着急的上下打量若豆的身上。

“公主您的脸”姜妘己这才顺势转身,将手捂在嘴上,露出惊讶,恐惧的表情。实际上,她心里爽快的很

幸好,那只黑猫不负众望,现在也不知窜哪去了。希望它快些逃命去,不要再出现在王宫里。

这黑猫原本是若豆捡来的一只野猫,交由一个奴婢养着,姜妘己正是无意间见过,见那猫儿野得很,经常上蹿下跳的,到处追逐老鼠,这才想出这么一计对付姜姒好。

姜姒好见了脸上的血痕触目惊心,一脸惊恐,嚎哭不止,她立刻意识到什么,转过身瞪视姜妘己,极度诧异“你不是死了吗?”随即,吓得腿一软,在地上缩来爬去,显然是受到了极度惊吓

比方才那猫儿的留下的纪念还要震惊

“公主殿下惊吓过度,又伤的不轻,快扶回去请太医”姜妘己也不答话,脸上一脸关切,心急的模样。心下暗想:你都没死,我怎么可能比你早死?

姜姒好之所以这么震惊,是因为姜梓蔻对她保证,姜妘己已经死了。

她突然出现,她自然心虚

尤其是姜妘己出现在这沾满血腥的祭祀城,就多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这才惊吓不已。

她此番本是许愿姜妘己进入畜生轮回,永世为畜,却没想到飞来横祸,落得个毁容的下场

姜妘己很满意姜姒好的反应,这一步走得很险,赢在天时地利人和,胜在运气。

回到锦华宫之后,姜妘己听笼烟说,明日是若豆的八岁生辰。而且,王后竟然一力应承,不知在打什么算盘。姜妘己思前想后,莫非她想要拉拢若豆。还是别有所图?

037 损毁容貌

姜姒好在三度受惊过度下,由若豆、姜妘己、笼烟、凝霜、燕影一起送回了碧玺宫,又立刻请来太医医治。

燕影随即派人通知了王后孟南萸,孟南萸听完大怒,火速赶到。

见姜妘己竟然还活生生的站在碧玺宫中,面上多了几分惊疑,她竟然没死这怎么可能姜梓蔻明明拍着胸口说,已经办妥当,只是死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孟南萸还亲自派了容儿私下去善后。

又对姜梓蔻一番奖赏,夸赞,真是没想到,她竟然安然无恙而且此时生龙活虎,面容沉静地站在她面前她怎不惊疑?

“到底怎么回事?”王后走过姜妘己身旁,暗自观察了一番,她竟毫发无损,一点伤痕也没见到,强自镇定下来后开口道。

“母后,方才我见宫中突然蹿出一只野猫,在追逐一只老鼠,觉得有趣,就跟着跑去看看,没想到那黑猫将那老鼠逼到了祭祀城,老鼠竟然跑到姐姐的身旁,姐姐惊吓摔倒,若豆才要冲过去扶她,那黑猫突然发狂抓伤了姐姐的脸,都怪我无用,没能救下姐姐,害得姐姐毁了容貌姐姐一定很伤心。”若豆上前一步,重重地跪了下去,有几分负荆请罪的坚持。

若豆这一跪,是姜妘己嘱咐的。不重重的跪下去,王后见姜姒好毁了容貌,若是真的发怒,真怕不会轻易饶了若豆,索性就让若豆把戏演足了。

若豆这一跪意义非常,当着这碧玺宫所有人的面,如果王后发怒惩罚若豆,就是恩将仇报,是非不分。如果王后识大体,明是非,那就该对若豆安抚一番,感激夸赞一番。如若不然,她就是一个不辨是非黑白的昏后。

二则,明日便是若豆的生辰,孟南萸可是自告奋勇的拦下了这场生日宴,面上体现一个慈后的样子,背地里算计拉拢若豆。

孟南萸是个聪明人,姜楠康与她不对付,而她又无儿子,姜姒好嫁人之后,她在这宫中就无依无靠,若豆尚年幼,离宫封王还有些年月,自然是最好的倚靠。

王后面上似笑非笑,端着王后的架子,走近姜姒好,瞧了瞧她脸上的伤,这才舒了一口气“起来吧,母后怎会责怪你,你这般懂事,聪明。难得你们姐弟友爱躬亲,母后欣慰。”

姜妘己见孟南萸这番大度的样子,对方才的思忖更笃定了。孟南萸原来在打拉拢若豆的算盘,只可惜她的算盘要落空了

“谢母后不怪之恩。”若豆行了一礼,起身。

“太医,公主的伤怎样?会不会留下伤疤?”王后随即问太医,这才是她关心的重点。

姜姒好自恃天下第一美貌,若是毁了容貌,那同要了她的命一样。

孟南萸深知容貌对一个女人的影响,关系着一个女人的命运。虽然姜姒好可以凭着嫡公主的身份寻得如意郎君,可是,如若没有美貌,怕也只是美中不足,她可是从小就将她按照王后的礼法教授培养的。

王后对姜姒好的教导便是,色即是命,女人是以色侍人的,只有美色能撼动男人的心。

“奴才自当尽力,只是公主也要配合才是,半年内不得食荤,食盐,饮食全以清淡寡味为主。否则,这疤的颜色就会沉淀下来,日积月累颜色会越来越深,奴才见那抓痕上似有药物,那畜生整日攀跑,不知沾染了什么,奴才会尽快验出,寻找解决之道。”太医唯唯诺诺的答道。

姜妘己心里暗笑,不知什么药物?那是加深伤口恶化的毒药就算你能妙手回春,也不能还姜姒好一张完美如初的倾城之姿。

“要你何用?”姜姒好方才一直晃神,此时听到太医这番说辞,大喊起来,由于她声音太大,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姜姒好对刚才若豆的说辞是不信的,无奈她又没什么证据,这伤她的偏偏是只畜生,还叫它跑了。她怎么甘心,把一腔怒意都发在了太医身上。

“公主息怒,万不可发火,这爪子遗留的药物很是蹊跷,公主可感到疼痛加深?”太医见姜姒好脸上血又流出来,暗觉不妙。

“当然很痛!换你试试!”姜姒好没好气的答道,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公主万不可抓挠,王后,奴才学识浅薄,不敢欺瞒王后,公主的伤又是这般严重,恐耽误时间。奴才向王后推荐一个人,晋城这两年非常有名的竹子堂的大夫,可那大夫时常出门,不知能不能请到他。”太医一直跪在地上,颤抖的厉害。

竹子堂的大夫就是夜郎国王竹子柳,这人近几年醉心医术,确实医治过许多疑难杂症,而且对这外伤尤为精通。不过他时常来来去去,必须碰巧才能遇见。

“竹子堂?为何我从未听说。”王后喃喃自语,她的眼线的确遍布晋城,甚至天下。

竹子柳一直行踪不定,自继位以来除去在南越做人质时,待过两年,此后便闭门不出,也不与他国来往,不问天下事。所以,夜郎王的传说只剩夜郎自大这一件了,全天下的人都将夜郎国君当做观井之蛙,目光短浅,傲慢自大的人。又怎知他的真面目,他这些年苦心经营什么呢?

“这是这两年刚成名的神医,奴才曾经亲眼所见,他将一个被火烧伤的女子医治得比受伤前还美,一点疤也没留下,公主这点伤在他手里肯定能医治好,只是不知此时能不能寻到他,还需运气。”太医替王后解惑。

“可当真?别遇到什么庸医,耽误了公主的伤势,那你就是死路一条。”王后森然威胁太医。

“母后,快派人去请来吧,我不想毁容,更不想整日吃寡淡无味的食物。”姜姒好心急道。

“此事交由你去办,此刻就去。”

太医不敢耽搁,叩了头,领了口谕便火速出宫去寻竹子柳了。

姜妘己听到竹子堂的时候,忽然心里一惊,那替她看伤的大夫也说是竹子堂的人,莫非那鹤发老翁就是太医说的这位。

那鹤发老翁的确是医术精湛,要是寻来了,姜姒好的伤只怕会被治愈,更不会留疤。

姜妘己不知道的是,那竹子柳替她医病时,是易容过的一副老翁模样,隐藏了真实的容貌,也是怕姜妘己将他的容貌说与别人,带来麻烦。

竹子柳往来频繁,都是装扮了一副老翁的模样的,也是为了隐藏身份,迫不得已,至于那日见旻天则是以真实容貌见的。

若豆和姜妘己得到恩准,退出了碧玺宫。

姜妘己心里始终担忧,若是真的叫那太医寻来了那大夫,那么今日冒险,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日后,这样的机会根本不会再有,这对以色侍人的母子必定会更加防范,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

但愿,那竹子堂的大夫不在才好,也能叫姜姒好的伤更加严重,也教她记下这个教训

姜妘己落了后,心想,这以色侍人者,哪有算计人心的人活得长久?若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而无脑子,那么就是任人拿捏的命

姜妘己忽然想起,明日就是若豆的八岁生辰,该送他什么礼物好呢?

038 溅了一脸

昭阳宫

若豆是滇王目前最小的儿子。自他之后,宫里再没有皇子公主出生,而八岁在滇国称为明智之年,也就是说,八岁已经能明事,懂礼法了,以后就不再是懵懂的孩童了,是走向成熟的年龄。

这次王后特地向滇王请旨,将若豆的明智生辰办在昭阳宫,而不是别处,也是向别人宣布,她选定了若豆。

若是宫里的人识趣,此后,就该忌惮些,也叫那些沾沾自喜的人收敛些,以后这宫里她也是有所依靠的。纵然生不出儿子,可是只要她想要,也能认出一个儿子来。也算是示威,这就是王后的权利,而别人是永远做不到的。

今夜,偌大的昭阳宫喜庆的很,内廊外檐,阶上阶下,里外宫殿,都是花团锦簇,盆景无数,张灯结彩,塞的无一隙空地。

王后是亲自下了帖子,邀请了宫中所有的妃嫔,皇子、公主、包括太后,旻天,不过依然有人没来。

娄妃尚在禁足,木妃羸弱,庄妃则是不屑来,太后称病未到场。

永昌公主姜姒好病中未到,靖远公主姜梓蔻也称病未到,永安公主姜枣婼、朝云公主姜依彤,太子姜楠康,二皇子姜嶲越悉数到场庆贺,各自送上精心准备的生辰礼物。

王后一袭大红色朝霞凤尾服,飞天云髻峨峨,插了六对凤凰金钗,艳冶柔媚之态浑然天成,稳坐主位。

若豆一袭青蓝色衣衫,头冠墨色玉冠,眉目清明,圆圆的眼睛多了几分沉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竹墨苒则是一袭白底桃花长裙,杏眼明仁,修眉联娟,娴静端庄之态。

滇王一袭赤金色龙袍,神色缓和,甚是高兴,从宴会开始,歌舞不断,手里的酒杯未曾放下过,接连一杯又一杯的灌下去。

王后和滇王位于主位,若豆和太子次之,依次是姜枣婼、姜嶲越、姜依彤,最后才是赵妃,谢妃,竹妃。

姜妘己与笼烟随侍在若豆的两侧,若豆生平第一次喝了酒,还是滇王亲自斟酒,当真是莫大的荣幸和恩宠。

一番歌舞过后,王后命人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锦盒来,笑靥如花道“王上,我为若豆准备了一件礼物,你替我瞧瞧他可会中意?”

王后没有直接递与若豆,当然是想向滇王邀功,她送的这件礼物是一块绝世通透玉珏,请王上过目,自然是想从他口中获得几声夸耀。

“王后当真是大手笔,这不是那周朝姬室的传国玉珏,云雷玉珏吗?王后是如何寻得?”滇王顺水推舟,他怎不知王后的心思,既然她有此心,为了拉拢若豆出手如此阔绰,他不免随声附和两句,称她心意。

“寻它是费了一番时日,臣妾让人找了若干年,这才找到了。想来这绝世玉珏,当然要配这绝世之人,若豆皇子自幼聪颖灵气,是个玲珑剔透之人,臣妾甚是喜爱,今日就将这云雷玉珏送与他作为明智之礼,也算是绝配。”王后盈盈笑道,言语之间对若豆称赞不已,当真是欣赏有加,宠溺无度。

“如此甚好,王后有心了,若豆,你还不过来谢礼,让王后亲手为你戴上,以后可要仔细爱护,不要弄丢了才好,省的辜负王后的深情厚义。”滇王脸上笑意尤增。

“是。”若豆讲完,起身走过去。

就在王后仔细的打开那云雷玉珏的扣子时,若豆恰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只听“叮咚”一声,若豆惊诧地“啊!”了一声。

若豆连忙转过身,向大长秋容儿要什么。

这时,在座的人才看清,王后孟南萸的脸上,身上竟然一脸汤汁,原来是那玉珏落入汤汁之中,溅了王后的脸上和身上。孟南萸脸色一僵,有些阴郁。

“母后,都怪儿臣手拙,母后您没事吧。”若豆楚楚可怜的望着王后,很是愧疚。

“无碍,只是可惜了这玉珏,沾了汤汁恐会失去瑞泽之气。”容儿此时正手忙脚乱地替王后擦拭脸上的油汤污渍。

“快,快将玉珏捞上来。”若豆急得向身旁的姜妘己喊道。

姜妘己立刻挽了手袖,将手伸入王后的杯盏之中,利落地捞起玉珏,又用帕子仔细擦拭。待汤渍干了,交还若豆。

别人看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姜妘己就在他们两人中间,看得清清楚楚,就在王后俯身要替若豆佩戴玉珏时,姜妘己向若豆使了一个眼色,那玉珏的正下方正是杯盏汤汁,若豆会意,趁其不备,竟然出手将玉珏扯进杯盏之中,这才溅了王后一脸油渍汤汁。

待王后反应过来是若豆出手时,脸上愤怒极了,这若豆竟这般这样不识好歹

顷刻之间,王后脸上的笑意才又淡淡地挂了上来,却是比哭更难看!

“母后,孩儿罪该万死,请母后降罪。”若豆随即软软的跪了下去,脸却一脸淡漠。

竹墨苒这时紧紧的捏住手中的帕子,很是焦急,不过她也只是着急而已,并未开口。

“傻孩子,这怎能怪你,是这玉珏长期无人佩戴,那扣子涩了,这才不小心弄浊了。以后,你日日佩戴,不消几月,它的灵气便会恢复。”王后示意容儿罢手,善解人意劝慰若豆。

那赵妃、谢妃脸上分明有几分嘲笑之意,被姜妘己扫视捕捉到眼里。

姜妘己暗自偷笑,这若豆的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了,配上这么一张诚惶诚恐的小脸,真是生动的很。

姜妘己之所以想出这么一辙,也是临时起意,这种时机可是千载难逢的。王后从来不曾这般当众出丑,一向母仪端庄惯了,此时若豆让她出丑,也就是生生的打她的脸,教她难堪

在别人看来若豆无意,有心人看来若豆分明故意,只有姜妘己才知道,这不过是她临时起意的杰作。

想来若豆真是人小鬼大,只一个眼神递过去,他竟然明了,这也是在告诫王后,别想与他上一条船,他不稀罕,也不惧怕!

“谢母后不怪罪孩儿。”若豆乖巧的又是一礼。

竹墨苒,这才松了口气,松了手帕,泰然自若起来,方才真是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难道真是若豆出手了

“王上臣妾去换套衣裳,去去就回,列位尽兴随意一些。”王后起身行了一礼,淡淡笑道。

姜妘己想,真难为她了,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当真是演技实力派,只怕转过脸去,就是一副肃杀之气。

王后走了之后,在座的各位,表情解气的就有好几位,赵妃,谢妃,姜嶲越,姜依彤,那脸上嘲讽的表情真是各有千秋。

旻天端坐在宴席的中间位置,这出戏他不用想都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不过,姜妘己如此心急,未免不妥。转念一想,她竟已经与这聪慧的若豆同气连枝,默契十足,很让人意外啊

039 后墙之怒

王后转身离席之后,哪里还有一丝宽容和煦,脸上尽是羞怒之色,眸中显现呼之欲出的杀意,骇然萧肃

大长秋容儿领着侍候宫女随之而去。她临走时,还转身瞪了姜妘己一眼,这个该死的贱婢,竟然还活着

要不是她那日为了脱罪,胡乱陷害绿荷,而她不得已将绿荷咬出来顶罪,绿荷也不会枉送性命。

绿荷对她忠心无二,与她情深义重,犹如亲姐妹。她恨呐恨眼前这个身份卑微的贱奴

她竟然能三番五次的逃脱刺杀,现在还摇身一变成了若豆身旁的红人,那若豆是王后要扶持之人,王后岂能容她?

刚才那一幕,分明是这贱婢挑唆若豆皇子,他才会做出让王后当众出丑丢人的事来,如若不然,一向天真弱软,低眉顺眼的若豆皇子为何会如此行为?

容儿轻蔑地瞟了姜妘己一眼,眼里含恨,面上含怒。想到王后的性子,恐怕会连累她挨打受罚,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王后步至寝宫,脸上的怒气溢满面庞,她原本美艳的绝色姿容被怒意覆盖,看上去哪里还有半点美丽。

“你真是该死,让你去善后,你究竟是如何善的?要不是你办事不利,她怎会又出现在宫中,教唆若豆那小儿羞辱我?”王后坐定,宫女掩了门窗,她披头盖脸就将一个香炉砸到容儿的脸上,容儿的眼角登时就肿胀起来。

“王后赎罪,当时,是梓蔻公主说那贱奴的尸首已经被运出宫外,让奴婢大可放心,奴婢便信了她的话,只将那几个死了的狱卒让人清理掩埋了,又让那张如清下了一张帖子,谎称已将他们逐出宫去,这才回来向王后复命。实在不知为何这贱奴还活着,出现在宫中。”容儿顾不得眼角的疼痛,轻声抽泣,很是委屈。

“如此说来,你是怪罪本宫冤枉了你不成?”王后眸色锋利,凤眉一挑,凌厉非常。

“奴婢不敢,王后赎罪,想来这问题是出在梓蔻公主那里,如今她称病不出,定然也有蹊跷之处。”容儿突然想到梓蔻当时说尸首已经处置时,脸上是有几分慌张神色的。

“你这么一说,的确如此,梓蔻分明亲自向我讨要了那催情之药去,不可能不用,除非那贱奴有通天的本事能从地牢里飞出去。”王后细细思量道。

姜妘己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昭阳宫,莫不是她有武功能斩杀了那几人,逃了出去。还是,有人搭救?

不,她根本不会武功,那么答案就是后者,是谁救了她呢?梓蔻明明行事隐秘,就连她也不知何时动的手,而这王宫之中谁会去救一个奴女?

是若豆吗?这绝不可能,他的身边是清一色的宫女,奴仆,她已经查过,根本没有会武功之人。这确实是一件头疼之事,一想到昨日,那黑猫竟把姒好的容貌给毁了大半,她心里的火气立时上涌

“王后娘娘,碧玺宫的凝霜来了,让奴婢通报一声,太医已经寻得那竹子堂的大夫,此刻已经被请进宫中为公主医治,请王后放心。”门口的宫女欢快的道。

“太好了,务必告诉凝霜那丫头,仔细照顾公主的脸,告诉那大夫若是医好了公主的脸,本宫定会重重赏赐他”王后眉心一喜,脸上的怒容尽退。

“奴婢遵命。”

“王后娘娘,这下好了,公主的脸定会恢复如初的。”容儿也随之欢喜起来,那姜姒好就是王后的命根子,王后尤其看中姜姒好那张脸,当然也就跟着欢喜起来。

“快帮我宽衣,侍妆吧别让王上等急了,背了这怠慢的罪名。”王后随即也就心情愉悦了几分。

“是。”容儿顾不得眼角的肿胀,王后仿若未见一般,视若无睹。

待再次仪容艳鲜,光彩熠熠时,王后才开了金口“方才是本宫一时置气,误伤了你,快去敷敷脸,怎么都肿了?”

“奴婢没事,王后娘娘不如快刀斩乱麻,立刻将那奴女除了,省去后顾之忧。”容儿见王后心情好了几分,又是和颜悦色的关怀她,即刻献计。

容儿恨不得立马将姜妘己五马分尸,为绿荷报仇雪恨,想到此时王后正在气头上,立马觉得有机可趁,献上计策。

“你可是有了什么主意?”王后脸上随即来了兴趣,轻声询问。

“禀王后,奴婢的法子虽拙,可,能一劳永逸。”容儿年长的脸上,多了几分狠绝,眸光泛着森森杀意。

“哦,当真?”王后疑惑,这容儿跟在她身边多年,平时虽是伶俐聪明,但却比不上她,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对她恩威并施,她就像只狗一般,替她卖命。这时,怎会突然就想到一劳永逸的法子。

“王后娘娘”容儿凑近王后耳旁,耳语了几句。

王后犹豫片刻,当即点头。

王后一行重新回到宴席之时,容儿不见了踪影,姜妘己疑思,莫不是被王后迁怒惩处一番,挂了伤,见不得人了?或者王后指使她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姜妘己的眼神在看歌舞时,不经意的扫视了宫殿之中的众人一眼,旻天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遥遥用眼神打了个招呼。

姜妘己也用眼神还了回去,不过,为何旻天脸上挂着怪异的笑,是笑她吗?

王后回到主位上,笑意盈盈,频频举杯敬酒,连同若豆都饮了一大杯,姜妘己不敢劝诫,这是王后敬的酒,王上都未阻止,哪轮到她说话。

若豆年幼,又是第一次饮酒,不多时,就醉了过去,小脸熏红,呓语不断。

“将小殿下送回锦华宫小心伺候,煮碗解救汤与他吃下。”滇王见了若豆昏昏沉沉的模样,却也不惊慌,面上还挂了几分浅笑。若豆已经八岁了,再也不是年幼无知的孩童了,这杯酒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姜妘己与笼烟遂扶了若豆起身,锦华宫的奴仆立刻眼尖的跑过来,背起若豆就要离去。

“你留下,方才容儿身体不适,我没了布菜使唤,留下帮我布菜吧,今日高兴,我要陪王上多饮几杯才是。”王后突然开口,对身旁的姜妘己开口道。

姜妘己心底冷笑,这个理由找的也太逊了些,这昭阳宫上百宫女,还缺少一个布菜的使唤宫女?

040 下毒谋害

无其奈何,谁让她是王后呢,而此时,她不过是奴女之身,怎敢反抗。如若不从,就是违抗王后旨意,死路一条。不过王后这招,也是冲她而来,横竖不过是个死。

就看王后有没有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找出一个必须赐死姜妘己的罪来。

姜妘己见旻天与姜嶲越谈笑风生,眼睛却斜瞟了这边一眼,不知为何眸色凝重起来。

姜妘己施施然转身,躬身行了一礼“遵命。”

姜妘己双手欠身走到王后身旁,补了容儿先前那个空缺位置,轻轻拿起玉筷夹了王后面前的菜肴来。

王后甚是高兴,频频劝酒,吃完了酒,象征性的夹起姜妘己布在玉碗里的菜肴,长袖遮了,轻轻咀嚼起来,还不停的称赞今日厨子的功夫不错。

王后今日胃口大好,吃了许多酒,又指了远处的汤要尝尝,王后身旁的另一名宫女会意,立时就起身去盛汤,不过那宫女的面上很不自然,甚至透露出些许恐惧之色,眼含雾气地盛了汤回来,王后却不着急尝了。

那碗汤王后始终再没动过,不多时又指了另一处的汤,让姜妘己去盛,姜妘己瞬间明白王后的心思,原来陷阱在这菜肴汤食里,否则她若想喝汤,方才那碗为何不喝?

姜妘己款款走了过去,盛了半碗汤回来,俯身轻放在王后身旁。

王后身边那身着昭阳宫装的宫女却突然开口,“王后娘娘,奴婢听闻这清神益肺汤能增强肺气,奴婢这几日肺气虚脱,恳请娘娘赐奴婢这碗汤吧”

姜妘己心底澄清,原来这碗普通的肺气汤,就要变成一碗有故事的汤了,不过必须要经了她的手,它才能变成一碗有生动故事的汤。

“你这丫头,如此贪嘴,真是本宫平日里宠坏了你,如今连我的汤也不放过,教旁人笑话了去。”王后虽如此说,脸上却是挂着笑,仿若她对宫中之人向来宽容,宠溺的样子。

“既然你想喝就拿去吧,你既开了口,我不给你,别人还指不定说我素日里待你们寡恩不堪,温饱不济呢。”王后慈眉善目,笑意不减,眸光中却多了一分不易觉察的威严。

那宫女连忙叩头谢恩,端起汤碗,“谢王后娘娘恩赐。”说完,眼神视死如归一般,一口饮下。

王后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宫女,直到她镇静的将碗摆好,安然站立,这才放了心。

姜妘己心底发笑,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照样为王后布菜盛汤,倒酒,不多时,王后轻轻抚着太阳穴,醉意朦胧起来。

王后才将站立起来,正待说话,那宫女突然头重脚轻的“砰”地一声倒在了滇王案前

滇王眸色一沉,低眼望了一眼,那宫女竟口鼻流血,就连眼睛也渗出鲜红的血来,看上去甚是骇人

王后大惊,连忙低身去摇晃那宫女“宝珠,你这是怎了?”

那宫女并未回答她,只用手指了指姜妘己,片刻就闭上了眼睛。

众人大惊,随着那宫女垂下的手的视线望过去,姜妘己泰然自若的模样。

“你这奴婢到底对宝珠做了什么?”王后见宝珠闭了眼,愤怒地转头质问姜妘己。

姜妘己不慌不忙的答道“奴婢什么都没做。”

“还敢狡辩,还不承认,你是要等下了罪行司才开口吗?”王后凤颜大怒,立时吼起来,声音响彻。

在座的皇子,公主,妃子俱是一愣,姜枣婼吓得身子一抖,姜嶲越嘴角扯起一抹讽笑,心道这王后真是闲情逸致,这种时候都要演上一出。

旻天的视线则落在姜妘己身上,毫无担忧之色,他很想知道,王后这样当面栽赃嫁祸,人还躺在地上的场面,她要如何脱身,够不够格与他结盟。

姜依彤则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只淡淡瞟了一眼地上的宫女,心道,这女人真是狠毒,连近身宫女也舍得拿出来杀了。

不过,为了若豆身旁的那个奴婢,至于吗?还是她想清除若豆身边的人,好安排她自己的人过去,才想出这样的釜底抽薪之计。

滇王一脸嫌弃懊恼,“今日真是扫兴,王后,既然是你的宫女,交由你处理吧,本王就不管了。”说完,拂袖而去。

“臣妾失职,扫了大王的兴致,坏了若豆的生辰宴,臣妾查清这事,定会给王上和若豆一个满意的交代。”王后随即跪了下去,惶恐紧张道。

滇王散了,不喜热闹的人自然也都散了,姜依彤第一个走了,连退礼都未向王后行,任性至极。

姜嶲越与母妃谢怀曦向王后行了一礼,也随之而去。

姜楠康见人都走光了,这才起身施礼而去。

赵妃也随之起身,行了一礼,嘴角含笑而去。

这殿中,只剩下旻天与姜枣婼、竹墨苒及他们随行的宫女,奴仆几人。

这剩下的几人,要么不会看眼色,要么就是故意赖着不走,王后的视线扫了留下的众人一眼,旻天也就罢了,竹妃情有可原,这奴女是她儿子的侍婢,可这姜枣婼是怎么回事,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今日竟然要留下来看这场热闹么?

“你说与不说?”王后见这殿中的人眼巴巴的盯着她,她旋即开口大声呵斥。

“我不知王后要我说什么?”姜妘己不偏不倚,正视王后的厉眸。

姜妘己腹诽:真是可笑至极你以为你这样便能威胁到我?尝过的苦头历历在目,难道你还能当众将那日的极刑对我使一遍?

那也要看,我给不给你这个机会?迟早有一天,我定会把那些极刑在你身上都用一遍,看看你是否还敢像现在如此气焰嚣张!

“你以为装傻就能躲过罪责?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王后见姜妘己的脸上淡定如初,不屑一顾的神色,立时火冒三丈。

她何时受过这等嘴脸,后宫的人哪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对了,除了太后护着的那庄妃,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这昭阳宫自然是王后娘娘的地盘,但奴婢实在不知王后要奴婢说什么?”姜妘己可不想这么快戳破真相,激怒王后可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呢而她恰巧有这个本事。

姜妘己淡然处之,不温不火,不慌不忙,只要那地上的宫女还在,她自然能扭转局面,戳破真相

旻天埋头饮酒,事不关己的模样。

竹墨苒静静的望着姜妘己,眼里多了几分赞赏,遇事不乱,沉着稳静,倒是适合放在若豆身边。

姜枣婼却是一副好奇的样子,一转不转的盯着王后与姜妘己。

姜妘己的余光一扫,旻天竟然是那副瞧好戏的样子,心里骂道:真是腹黑,见死不救

041 伶牙俐齿

昭阳宫的牡丹争相怒放,花色撩人,香气四溢,当真算得上景色怡人。配上若豆的生辰算得上良辰美景。

姜妘己轻叹一声,可惜了这良辰美景

若豆的生辰死了人,当真晦气可见,王后也不是诚心替若豆庆贺生辰,不过是借此生事

“你当真是不怕死的贱婢,死到临头还呈口舌之快”王后敛神端坐,淡淡地喝了一口茶。

“奴婢实在不明白,王后口口声声要我认什么?难道是要奴婢承认这宫女的死与奴婢有关,或者王后认为是奴婢谋害了宝珠?要问罪奴婢?”姜妘己缓缓道出,瞥见竹墨苒神色微变,却是着急。

姜妘己眸光坚定的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必着急。

竹墨苒收到,正了正身子,敛敛衣袖,端坐好。

“王后娘娘,不好了,医治公主的大夫说要用一味极为凶险的药,必须得到您的同意,他才敢用药。奴婢特来禀告。”姜姒好身边的凝香突然跑进来,慌慌张张,气喘吁吁道。

“叫他速速来见我。”王后一慌,长袖一扫,将鎏金桌上的酒水打翻在地,那容儿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带了人匆匆收拾干净。

“是。”凝香领了口谕,即刻又跑了出去,也顾不上那些宫廷礼仪了,毕竟公主的脸才是头等大事

王后被凝香一惊,慌了神,发起愣来,不言不语,手心紧握,满是担忧之色。

全然忘记了她身旁因她而死的无辜宫女,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此刻,她眼里,心里想的全是姜姒好的脸。区区一条人命算什么

姜妘己见容儿眼角淤青,肿得甚高,像被人打了一样。回头一想,能在昭阳宫打大长秋的人除了王后,恐怕再也无人敢了。

容儿见姜妘己很是不以为意,一副看你能把我怎样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只差一步,就能将她弄死。

姜妘己审视容儿,容儿低头了,附着王后耳语起来,王后精神一振。

“这贱奴方才竟敢在汤水中下毒毒害本宫,那汤水却被宝珠讨吃了去,这才躲过一劫,其心可诛,罪大恶极,立刻将她拉出去剁了。”王后突下杀令,命人把姜妘己带下去处死。

“王后娘娘真会明断是非曲直,您既说我下毒毒害您,也不搜搜我的身,身上可还有毒药。我又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毒药放入汤碗之中呢?”姜妘己上前一步,施了一礼问道。

“王后娘娘,她是若豆的侍婢,很讨若豆喜爱,做事也是尽心尽力,还望娘娘查清再定罪不迟,只怕若豆知道了,依着他那倔性子定会哭闹不止,我怕他年幼无知,与你生了嫌隙那就不好了。”竹墨苒施了一礼,面上有两分着急。

“王后娘娘,竹子堂的大夫来了。”凝香匆忙进来禀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姜妘己心道,跑得如此快,姜姒好是毒发要死了吗?

“快请进来。”王后随之捉急道。

姜姒好的一张脸能不能医好,就靠这大夫了,而且耽搁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她自然急不可耐。

这时,姜妘己见凝霜领了一个英俊的男子进来,通身一派清朗之气,那双深邃的眼眸,宛若皓月。

那眼睛为何与秋水苑的那大夫如此相像,不是相像,是一般无二,对了,他也是竹子堂出来的,莫非是那老翁的儿子或孙子。

可是,那双眼睛不可能一模一样,连眼睑的小痣位置都一样这绝无可能,除非他们是同一个人

姜妘己瞟了一眼旻天,旻天正在斟酒,见了这人,却连酒散了都不自知,面上却是一派淡定,可他的动作出卖了他。

这人他分明认识,如若不然,他怎会如此失态,他又没有那龙阳之好,纵然这男子长得这般俊朗,也不至于让他如此讶异失态。

姜妘己更加笃定了她的猜测,这人与秋水苑中的人却是同一人,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将自己易容成那老翁。

现下,他竟然能出现在王宫之中,难道他的医术确实了得?那么姜姒好的脸,就会被他治好了?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那竹墨苒见了竹子柳,却是暗自一惊,子柳怎这样正大光明的出现了就不怕被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么?她面上一紧,复又正襟危坐,仿若未见一般。

这一切,姜妘己看的清清楚楚,这男子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浑身上下透着高贵的气质,让人仰视。

“参见王后娘娘。”竹子柳施了一礼,却不是三拜九叩的奴才礼仪,他长身玉立,淡淡开口。

“平身,你说要用一味凶险之药,可会伤了公主容貌?”王后急急开口,问的不是性命,还是容貌,果然她更看重姜姒好的倾世美貌。

“不会,只会伤了公主的身子,恐怕三个月下不得床。”竹子柳轻轻地答道,随即眸光一瞄,原来那日旻天所救的姑娘竟是王后身边的人,莫非那旻天皇子看不上那姜姒好,竟看上了王后身旁的婢女?

“如此,以后不会落下病根罢”王后松了一口气,心思一转,又紧张的问。

“不会,锦自当尽力而为。”竹子柳语气虽轻,但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而且,姜妘己注意到,他竟然没有自称奴才,而是称锦

看来,这人的身份真是有意思的很,王后着急,也不追究他如何自称。

“王后娘娘,方才您说要将奴婢问罪,说奴婢毒害您,现下这里有现成的大夫,何不请他瞧上一瞧,宝珠中的什么毒,您好坐实了奴婢下毒的罪。”姜妘己不咸不淡的开口,一番为王后筹谋的模样。

竹子柳闻言,原来如此在,这昭阳宫正在上演下毒的戏码,那他倒是要瞧上一瞧,这伶牙俐齿的姑娘如何脱罪。

姜妘己见了竹子柳的眼色,似有看好戏的戏谑,顿时不解,为何这殿中之人都要看这场热闹

非要瞧着她人头落地,才会欢心?她偏不让他们称心如意

042 端木神医

姜妘己一想到旻天刚才也是这般表情,就怒了。连他也要看她的笑话吗?还是想见识她如何脱罪,看看她究竟是不是正如他想的那样,她姜妘己的心计和谋略可以为他所用,当他的谋士。

“何时轮得到你开口?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不过,你这么急着找死,那我就成全你。”王后听竹子柳说姜姒好会恢复如初,也就不再多心,一门心思的要置姜妘己死地。

“不知大夫姓甚名甚,如何称呼?”王后客气地问道。

“复姓端木,单名一个锦字”竹子柳施施然答道。

“王后若有需要,锦愿效劳一二,验毒也是锦的本事之一。”竹子柳瞥了姜妘己一眼,正色说道。

“可公主那边需要你照看,恐误了时辰。”王后面有难色,她正有此意,不过姜姒好的脸才是大事。这奴女量她也逃不了,何时处置都行。

“无妨,你且将我刚才配好的药,用烈火煮了,我稍候就到。”竹子柳吩咐凝香。

凝香答了声“是”就走。

“那请端木大夫验验这宫女是中了何毒,死的这般骇人。”王后移了一步,伸长宽袖引了引宫女的位置。

竹子柳这才发现地上躺了一个宫女,口眼鼻都有污血,只是血渍已干,看上去很是凄惨。

竹子柳走近俯身蹲下,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宝珠的脖颈位置用力一刺,竟把针刺了大半进去

随后他轻轻一拔,将针凑近眼前一看,一闻。又将针放入半杯清水之中,搅了两下,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些树叶般的碎末,又是轻轻晃动几次。

“番木鳖毒,不过这中了番木鳖的毒是不会流血的,只会窒息而死。这宫女死前一定是异常激动,惊恐,在倒下之后血气倒流,这才凝聚到了口鼻眼三处。”竹子柳下了结论。

王后自然知道这毒是番木鳖,不是不便说不来罢了,这端木锦果然有几分本事,就这样一刺,一闻,一看就断定出来,确实不是庸医饭囊之辈。

“你还不认罪?”王后听闻竹子柳下了中毒的结论,眸光厉色必现。

“奴婢何罪之有,这番木鳖奴婢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又怎会用?”姜妘己就是故意拖延时间,瞧着孟南萸难看的脸色也是爽得很,她就喜欢这样捉弄她,与她兜圈子玩

“那就怪不得我了”王后随即愤怒一甩衣袖,容儿会意,招呼奴仆围上来,要把姜妘己拿下。

“王后娘娘且慢,为何你如此断定是奴婢下的毒?丝毫不怀疑您的宫女宝珠呢?将才她在宴上时,竟然胆大妄为的向您讨要汤吃,想来她在这昭阳宫偷吃的东西必不会少,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她误吃了毒药,所以丧命于此呢?”姜妘己兜了一个大弯道。

“一派胡言,你当这昭阳宫的人都与你一般无知无畏,毫无规矩可言么?”王后越听越震怒,这奴女分明是在笑她管教不严,纵容宝珠向她讨汤吃。如果不是为了这一步,她又如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呢?

这王宫,除了姜姒好,谁还敢向她讨要东西,是活的不耐烦,还是嫌命长?

“那这宫女就是自杀身亡。”姜妘己笃定道。

“宝珠风华正茂,本宫向来待她不薄,年末就可放出宫去婚配,她又怎会寻死”王后嘲讽地笑道。

“那未可知,不如让我搜上一搜,万一在她身上找到毒药呢?”姜妘己上前一步跃跃欲试。

“大胆,快将她拖下去砍了。”王后怒意更甚,这奴女真是死不足惜

“王后娘娘莫不是害怕奴婢当真在她身上搜出什么来?”姜妘己冷唇相激。

旻天端坐着,也不喝酒了,听到王后说要将姜妘己砍了时,他就放下了手中的樽杯,心道,这丫头与她费这么多口舌干什么

真是等得不耐烦了。

竹子柳见姜妘己泰然自若,不惊不慌,与那日在秋水苑奄奄一息的病人判若两人,浑身散着稳中求胜的风姿,心想旻天有几分眼光。这姑娘日后只怕不是等闲之辈,竟然敢对王后这般言语。

她究竟有几条命?若非她有十足的把握,否则王后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杀之后快。

“笑话,下毒之人是你,为何要搜被害之人?”王后叱笑一声,嘲讽尽显。

“那便先搜奴婢吧,王后断定是奴婢加害与您,奴婢自然难逃罪责,不过今日为您布菜的除了我就是这宝珠了,搜了奴婢的身,也要搜一搜这宝珠的身。否则,这在座的定要说您护短,对奴婢不公允。”姜妘己悠悠然委屈不已地道。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狡辩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王后严词厉色的回绝,万一真在宝珠身上搜出多余的毒药来,那就是功亏一篑了。

“母后,要搜身的话让枣婼来吧。”姜枣婼按耐不住跳了起来,天真无邪地喊道,只当是好玩一般。

“你别添乱。”王后怪嗔道。

“可是,这奴婢自己要求搜身啊,为何您不成全了她,事关宝珠的性命,而且枣婼定会认认真真的,绝不让她有机可趁。”枣婼走近前来,恳求地望着王后。

“王后娘娘,既然枣婼公主自告奋勇,而这奴婢又是锦华宫的人,您就准了吧,就让枣婼搜搜她的身,以证是非。”竹墨苒起身,上前一步,行了一礼。

姜妘己的确是锦华宫的人,是若豆的婢女,她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要是真是查出什么幺蛾子来,只怕若豆难逃其咎,又见这婢女不卑不亢的坚定样,心里亦是相信她的。

“既然竹妃开口了,我不搜她的身,倒是显得我冤枉她了,不过下毒有一千种方法,搜了身未必就能证明她清白无辜,此番搜身怕是多余,何况谁会愚蠢到将毒药随身携带”王后这番说辞是对竹妃说的,面上是卖竹妃一个人情,实际上亦说明姜妘己是下毒之人,搜了身也作不得数。

“是非黑白也是要讲究一个证据不是?”竹墨苒温言温语,实际上是不退亦不让步。

“依你所言。”王后料想这奴女身上是搜不出什么来的,这番作态不过是临死之前的挣扎罢了。

随后,姜枣婼与姜妘己一同随着容儿去了后殿,姜枣婼仔细查看了姜妘己的衣服,容儿则是看也不看一眼。

“母后,枣婼发现了”姜枣婼脆声一喊。

姜妘己嘴角潋滟,开出花来

043 翻云覆手

就在姜枣婼提出要搜姜妘己的身时,姜妘己很是诧异。

上一世的姜枣婼是一个心性淡定,不争不抢之人,只是她现在却强出头来,不知为何,心里是防着她的,故意将裙角沾染的一片枯叶揉碎了放于她的手中。

姜枣婼却定定的望着她,不可置信一般。

直到姜妘己无声的动了动唇“喊。”姜枣婼才大喊起来,拿了那枯叶碎片出去了。

王后先是定眼一看,分辨不出是何物,又请竹子柳一瞧。

姜妘己穿好衣物出来道,“这是方才奴婢路过宝珠身旁沾染的。”

竹子柳瞧了瞧,只说是寻常合欢树叶,无毒。

姜妘己指着地上的宝珠,“不信你们看,她的脚下还有一片。”

这时竹子柳转身一看,分明是掉在地上,只是离宫女尸身近些罢了,何以就是她身上的了。

竹子柳顺势捡起地上的碎叶一眼,与姜妘己身上搜出来的一致,都是合欢树叶。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这合欢树叶与那番木鳖草只有华清殿才有。”姜妘己一语道破。

姜妘己心想,既然王后你这么喜欢栽赃陷害,那就替你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吧

那庄妃可是太后母家的人,你敢动她吗?

“你是什么意思?”王后陡然一惊,这奴女竟然连这都知道,可是这番木鳖草是很早以前就弄来的,宝珠的脚下怎么有合欢树叶

王后自认为,这一招,神不知鬼不觉,为何偏偏被这奴女一眼就看破了?

“奴婢听闻华清殿的庄妃娘娘喜爱合欢花,遂种了许多,而那番木鳖草则是依托合欢树相向而生。”姜妘己略一沉吟,紧张的开口道。

姜妘己的话将下毒之人指向了华清殿,众人岂会不明白这一点。

一时间,王后惊呆了,这奴女为何会知道这些?

要是这件事扯上华清殿那位姓庄的,传到她耳中,她必然会出来证明清白无辜。

到时候她得了这个机会,顺势一查,就会查出真相,那么这件事就会演变成腥风血雨那真是得不偿失

姜妘己的话让竹子柳高看了两分,真没想到,她竟知道这合欢树与番木鳖草相向而生

旻天这才展颜暗笑,果真有趣,那两片叶子分明是她姜妘己捡来的。

他瞧得清楚,就在竹子柳说出是番木鳖毒时,姜妘己用脚将地上的两片叶子挪到了脚下。

而它们真正的主人是姜依彤的婢女,那名婢女肯定是随姜依彤去华清殿,见她母妃庄泓菲时,这才沾染了合欢花树叶而不自知。

姜依彤的位置紧邻若豆,那婢女的位置离姜妘己三步之遥,姜妘己这才有机会将那两片叶子踩到脚下。

她借着若豆醉酒打翻的汤汁,将叶子黏在了脚下。

原来,她等的便是移动脚步的机会,只有她经过那宝珠的身旁时,她才有机会,将那碎叶粘到她身边

这就是为什么姜妘己一直拖着,不肯直接证明她无罪,非要坚持搜她的身,这才是她的本意。

她要将那脚下的合欢树叶挪到那宝珠脚下

真是一石二鸟这一招绝了一下就将矛头对向了王后的对手庄泓菲

让她们两个自相残杀,不死不休

此心计不可谓不毒

王后心下计较,脸都绿了,这宝珠是昭阳宫的人,又是她的贴身侍婢。

要是让华清殿那位知晓,必然觉得是陷害她,那么依着她嚣张地性子肯定会伺机发作,顺藤摸瓜,不把昭阳宫弄得乌烟瘴气誓不罢休

王后思虑片刻,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宝珠去华清殿偷了番木鳖草想要毒害本宫?”

姜妘己哑然失笑,这王后的态度转的可真快,原来她也不是无惧无畏的,那华清殿就是她的死穴

那太后就是她的天敌

“这奴婢就不知晓了。”姜妘己摇了摇头,接下来的戏已经与她无关了。

不过这殿中之人,都是亲眼所见宝珠脚下的合欢树叶,又是亲耳听到她所说的话,合欢树与番木鳖草相向而生,而宝珠又是王后身边的贴身侍婢,今日还胆大妄为地向王后讨汤吃呢

王后却是宠溺有加,笑着赐与她吃了的。这件事怎么都与昭阳宫脱不了关系

王后一筹莫展,要是宝珠脚下沾有的合欢树叶的话被传了出去,那么也就坐实了她教唆贴身婢女假意毒害她,又替她挡了番木鳖毒药,嫁祸华清殿

姜妘己沉吟半刻,缓缓开口“许是这宝珠受人教唆与人串通一气,才毒害王后也未可知。”

姜妘己就是要让王后见识一下她的利嘴,她能把活的说死了,死的说活了。

现在,如果王后识趣的话,就该谦虚地向姜妘己请教一二。

此时,昭阳宫已经陷入了死局,只有姜妘己才能盘活了这盘死局

前提是,王后若不想那华清殿找上门来的话

如果王后毫不忌惮的话,方才就不会说成是宝珠自己下的毒了

“若不是宝珠贪吃,我昨夜说重了她几句,还笑她胖了许多。她这才恃宠而骄,受不住这几句话,这才想出毒害我的法子不成?”王后听姜妘己一说,这才明了,这串通之人就是她,只有把罪都推到宝珠身上,眼下死无对证,才能了事。

“是与不是,查一查她的身上可还藏匿毒药便知,若王后允许,奴婢愿意代劳。”姜妘己向王后使了一个眼色,告诫她,此时只有我能救你你不领情我也没办法

“那就有劳了。”王后瞬时明白过来,现在撇清了华清殿的关系才是上策

姜妘己满意的一笑,缓步走到宝珠身旁,见了她如此悲惨的死法,不免同情起来,这王后宫中的少女一年不知要死多少。

姜妘己只看了看宝珠的面容,拿起她的右手,细细地看,“端木大夫,可否请您过来验一验,这指缝中的东西是不是番木鳖毒药?”

王后立即紧张起来,靠近了一步,紧盯着宝珠的右手,唯恐错过什么。

姜妘己说完,站起了身,轻轻地将宝珠的手放好。

竹子柳随即走上前去,拉起宝珠的右手一看,那食指的指甲里,果然残存了一些微不可见的粉末。

竹子柳将宝珠的食指放进水杯中,轻轻一搅,又将那碎叶取出三两片丢进去,即刻,那清水就变得浑浊起来。

“王后,这宫女指甲里的粉末是番木鳖毒无疑,我方才放进去的是解药,二者相遇则水变浑,此刻水便是浑的。”竹子柳验完之后道。

他对眼前的婢女又高看了几分,她眼力竟如此高!

“此事总算水落石出了,方才我冤枉你了。”王后竟舒了一口气,转身向姜妘己道。

姜妘己不客气道“那王后娘娘赏赐奴婢些东西吧”

姜妘己之所以帮她解围,一是告诫王后,雕虫小技根本治不了她。

二是,如果再这般陷害她,她自然能化险为夷,还能将王后的对手引出来对付她。

所以,还是省省吧

“自然当赏。”王后笑意盈盈道。

王后暗忖,这奴女的心计谋略竟然如此缜密,是一个极度聪明之人。

如若,除不了她,定要为她所用,否则必成大患。

旻天不解,今日这么好的时机,为何姜妘己要反过来帮她

姜枣婼听得姜妘己一席话,钦佩不已,她与自己一般大,为何会有如此心思?

今日好险,总算没办砸了若豆交给她的事

竹墨苒笑了笑,原来这少女竟是这般厉害的翻云覆手之人

难怪若豆那几日日日寻她,幸好她安然回来了

竹子柳定定的打量姜妘己,如此少女世间罕有,留在若豆身旁,当真是绝佳人选

不过,瞧她这气度不凡的气质,身份想必不一般,得着手让人查查。

姜妘己领了许多珠宝、绢帛,银钱回了锦华宫。

姜妘己将后来的事与若豆一说,他憋得小脸通红,为何每次这种事情,他都不在场

不过,最精彩的要数滇国的赛马节了,若豆的生辰一过就到了。

而,那一日,太后姜白凤必到场

到时,可就更热闹了

044 月影独舞

今日,姜妘己忙了一日,四处奔走,累得不轻,还把她雕刻了许久的木猫弄丢了,那可是送若豆的礼物

姜妘己正在暗自懊恼,在澄澈的月光下,独自苦恼,怨怪自己,若豆却找了过来。

幸好,这木刻的小猫并未提前告知若豆,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向若豆交代。

今夜,月光如水,圆圆地挂在高空中,如澄澈明镜,散发着熠熠光华,姜妘己正在院前的亭台中赏月。

“嘿,原来你躲在这里”若豆喜出望外的声音,开心的笑了起来。

“殿下为何还不睡?”姜妘己起身,让了若豆坐下。

“今日是我的八岁明智生辰,只有你未送我礼物。”若豆撅着小嘴,委屈又期待的直视姜妘己。

“原来是向我讨要礼物来了,殿下宫中珍奇异宝无数,还缺什么要向奴婢讨要的?”姜妘己未料到若豆会向她讨要生辰礼物,一时慌了,少不得说两句搪塞他。

“我什么都不缺,他们送与我的都如你所说,是些罕见的宝贝。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并无新奇,这可是我的明智生辰啊我想要的不是这些俗气的宝贝,我想要一样与众不同的东西,啊,不也许不是一样东西,只要能让我今日高兴就好。”若豆语无伦次地说着,双眼向往。

姜妘己立于他的身旁,听他如此说,不免唏嘘,这世间的人如此不同。

若豆今日得到的无数珍宝,是多少人想要却得不到的。若豆得到了却不快乐,甚至还嫌弃宝贝俗气。

可见,人与人的**是各不相同的,真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越想要,得到的未必就是想要的。

姜妘己轻叹一口气,“不如我送你一件礼物,看过就忘,如果能令你愉悦几分,也不枉我一番心思。”

“好啊是什么我现在能看吗?”若豆双眼明澈,亮如月光,脸上满是期待的惊奇。

“一支舞。”姜妘己答得利落。

姜妘己说的这支来不及命名的舞蹈,本是上一世,她想在姜姒好及第之年时,她的生辰上演绎助兴之用。

这舞她苦练了三个月余,挖空了心思,才想到在这月光之下,衬着这月光独舞,必定会让姜姒好难以忘记,那么她的及笄之年也就变得难以忘怀。

姜妘己用心至极,凭着她毫无天赋的舞姿,硬是排出了这月影独舞,想着能让姜姒好拍手叫好,开心一番。

不曾想,姜姒好背地里算计的却是她的性命

还没等到姜姒好的及笄之年,她与娘亲,妘华,旻天就凄惨丧命

这舞,她也未来得及跳,可是她并未忘记,她为了这支舞,日日在清冷的月光下,猎猎寒风中,与月相伴的夜晚。

“舞?今日已经看了许多,可有什么不同之处?”若豆并未即刻开心起来。

今日他的生辰,歌舞轮番上演,他看得乏了,并未有什么新意。所以,他的兴趣不高。

想着是姜妘己的心意,这才勉强开口问有何不同之处。

在他看来,舞不就是那般,扭动身姿,配以水袖,乱舞一番,若舞女长得美若天仙,倒是能增添几分美感,如若不然,他实在看不出舞有什么可看的。

“对,我借着这月光,献舞祝贺你明智生辰可好?”姜妘己见他兴趣不高,并未沮丧,进一步说服他。

“月光舞?这倒是新奇,你会跳吗?”若豆先是一喜,随即不信的质疑姜妘己。

以她奴女的身份,怎可能会跳舞,他见过姜妘己的双手,虽细长匀称,但布满新旧的细茧,并不是闺阁少女的玉手模样。

况且,她平日走路的姿态与会跳舞的人相去甚远,不由得他怀疑。

虽说,姜妘己长得秀雅绝俗,身姿轻灵,肌肤娇嫩、顾盼之际,蕴含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

不过,他依然不相信姜妘己善舞,她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连这宫中礼仪都未学全呢。

“殿下只管看就好,我去准备一下,你就在此处等我,我稍后就到。”姜妘己交代完若豆,即离开前院花园。

姜妘己知道若豆素来喜欢与那只小黑猫玩耍,这次为了对付姜姒好,不得已将小黑猫推了出去。

事后,小黑猫不见了踪影,姜妘己也是内疚的。

若豆五岁便独自居住在这锦华宫,身边都是宫女仆从,他无从亲近,把小黑猫看做了他的玩伴,陪他解了不少闷,带来了许多快乐。

如今,小黑猫已经不再,若豆更显得形单影只,闷闷不乐。

故此,姜妘己觉得都她一乐,也算解了他一丝闷苦。

姜妘己请了笼烟、画月,一众奴仆帮忙,搬来了一扇素白的屏风,置于月光之下。

又置了座椅矮几,若豆一人坐下,笼烟、画月随侍,其余人回避。

姜妘己随后便隐在了屏风背后,那屏风上衬着月光,倒影出姜妘己曼妙身姿,婀娜摇曳。

随后,只见她双手与衣裙齐舞,隐于素白屏风背后,黑影时而优美艳绝,时而气势凌人,时而大气磅礴,时而神容平静。

若豆忘我的沉醉在月影舞里,只见屏风背后的人,双脚与身体配合默契的轻盈舞动,一抬手,一回头,变幻无数舞姿。

那舞姿柔软舒展,她双手快速地的来回画着圆圈,盈盈化开,就像朵朵梅花落在那屏风上,随即消失不见。

若豆看得专注,惊喜,姜妘己当真是个妙人,竟能编排出如此无与伦比的舞来,当真是这世间第一人

他又何其有幸,能一瞥惊鸿。

若豆看得痴了,只见她不停的摇曳着灵巧的身子,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轻云之蔽月,似流颈秀项,铅华弗御。

她体迅飞鸟,飘忽若神,凌波微步,有一刹那,若豆竟以为她要飞走了

她那般环姿艳逸,在月光映照之下,若豆仿若见她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柔情绰态、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她就是月光下舞动的精灵

一刻过后,姜妘己轻轻放下张开的双手,转头斜身,只留下一个孤绝的艳影在屏风之上,绝世而独立,风华绽放,仪态万千

随后,舞毕。

姜妘己轻呼一口气,走出屏风。

若豆只见,姜妘己一身茜素红底,缠枝白梅镧边裙,梳一个垂云髻,唇如胭脂,眉心点一朵红梅,坠一对镶嵌蓝宝石的菱形金色花纹耳坠子,姿容卓绝。

再看,她明眸皓齿,美如冠玉,修眉联娟,竟是一副仙姿玉色,若豆霎时惊为天人

锦华宫南墙头。

“殿下?殿下?可看够了?看够便走吧,时间久了会被发现的。”秦寒小声的对着墙头的旻天道。

旻天本是来送若豆生辰礼物,今日被王后一搅,他竟忘了。

刚行至锦华宫,就听里面似有响动,人声不断,在布置什么,一时兴起,就爬上了墙头,没想到见识了姜妘己这般舞姿

旻天听到秦寒的声音,片刻,才怔愣回神,轻轻跳下墙头,嘴角含笑,似梅花绽放。

今夜,你可会再到梦中来?

045 母子商议

千秋殿。

千秋殿是姜姒好特地向尝羌请旨,恩准旻天留宿的宫殿。

旻天躺在黑漆雕花楠木大床上,翻来覆去,脑中始终萦绕姜妘己那屏风月影,久久萦绕,不肯睡去。

原来,她稍稍装扮起来,竟是这样一番飘逸风姿,卓绝冠丽,身姿摇曳。

当真是幽韵撩人,秀靥如皓月。

旻天痴笑了许久,带着笑入了梦,梦里姜妘己似往常那样,被捆绑于木桩上,撕心裂肺的叫着“旻天”

旻天,又一次冷汗涔涔地惊醒了。

这梦来得蹊跷,他不曾到大滇之时,这梦就有了。

梦中那人浑身是血,容颜尽毁,那声音脆裂,绾一个倭堕髻,髻上斜插一支泛白的骨簪。

自第一眼见她发髻上的骨簪,就认出她是那梦中之人,更多了三分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如此频繁的入他的梦?

当日,探查到她被人抓进了地牢,这才不管不顾地集齐了隐卫,闯入地牢,将她救了出来,救她可以说是为了解梦。

后来经过他一番试探观察,发现她心思狡诈,聪慧非常,便动了与她结盟的念头,留作谋事之用。

今夜,又见她亭亭玉立,淑逸闲华,婀娜多姿,倩影萦绕于心。

一支舞柔桡轻曼,妩媚纤弱,当真是让他惊喜不断,她竟是如此卓冠芳华之人

翌日晨时。

若豆一早去了映月轩向竹墨苒请安,姜妘己、笼烟、画月随侍。

“母妃,近日身体可有不适?”若豆端坐在竹墨苒的对面问道。

“母妃甚好,我有两句话叮嘱你。”竹墨苒轻饮一口杯中清茶道,眼神掠过姜妘己与笼烟,画月,言下之意就是要若豆屏退她们。

若豆随即眼神一转,姜妘己她们几人会意,退下。

“母妃要叮嘱孩儿什么要紧事么”若豆凑近了竹墨苒,低声询问。

竹墨苒素来冷清,说话却是从来坦荡荡,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是当着人说不得的,如若真是说不得话,她就会烂在肚子里,提也不提。

现下,见她这般谨慎,郑重,若豆这才觉得事关重大。

“你可知晓碧玺宫的大夫是谁?”竹墨苒轻声询问,一把桃花扇遮了唇畔。

若豆不解,那碧玺宫的大夫不就是大夫吗,难道他有什么背景?

竹墨苒见若豆一脸茫然,凑近了若豆的耳畔,“他是你舅舅,夜郎国君。”

若豆的小嘴惊得放得下一枚鸡蛋,双目圆瞪“舅舅他怎会出现在王宫之中?父王可知他的身份?会不会为难与他?”若豆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竹墨苒的答案实在是太叫人震惊

若豆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见过竹子柳,确切的说他除了竹墨苒,从未见过别的夜郎人,他对夜郎国的了解,仅限于寥寥无几的几封来自夜郎的家。

他自幼听竹墨苒提起夜郎的次数少之又少,也夜郎国君是他的亲舅舅,他倒是晓得,只是从未见过。可是,那日在碧玺宫见他,为何,他不相认呢。

“我舅舅?竹子柳?”若豆震惊过后,恢复了面容,低声问。

怪不得若豆他们母子二人如此小心翼翼,这夜郎国与大滇十余年前一直兵戈相交。

直到八年前,年仅十四岁的竹子柳继任,才休戚与共。而停战的原因则是,夜郎王室子嗣凋零,只剩竹子柳与竹墨苒这两支血脉。

竹子柳继任之后,将竹墨苒嫁与尝羌联姻,休宣誓,愿在世时,永结秦晋之好。这才平息十几年的战争。

不过,大滇上下都对夜郎怨恨不已,所以竹墨苒在王宫中,忍气吞声,一再退让。

“是,他化名端木锦,这端木与竹一般,锦字则是你的锦华宫名,我想他必定有事与你我相商,我们必须设法见他一面。”竹墨苒双眉紧锁。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完全之策,万一他日尝羌知晓竹子柳化名端木锦混进王宫与他们见面,那肯定会更加猜忌他们。

那么,她这**年来与夜郎断了联系,一再隐忍,都会付之一炬。

“母妃可有法子?”

“容我想想,此事必须快,否则有人识破,那就不好收场了。”竹墨苒若有所思,聪明如她,每次遇到棘手之时,都会乱了方寸,只要事关夜郎国,她都会再三思忖,细细琢磨。

“那我便先回锦华宫,等母妃消息。”若豆见竹墨苒愁眉不展,很是忧愁,想着留在此处,兴许会乱了她的心神,不如让她仔细想明白,他再行动即可。

反正,竹墨苒的吩咐,他从不会置椽半句,唯命是从。

这世上,也只有他的母妃虽严谨,待他却是真心无二。

若豆出了映月轩的宫门,姜妘己她们跟在身后,仔细走着。

姜妘己见若豆出来后,便愁容满面,不发一语,像是被竹墨苒训斥了一般。

“小殿下,可是有心事?”姜妘己在他身后问。

“以后小字就不必叫了,直接称殿下罢,我已经八岁了”若豆小脸一僵,耍起了小性子道。

“是。”姜妘己也不在意,权当他是被竹墨苒训了,不高兴罢了。

“你说我怎样才能广明正大的去见端木锦,而不被人说旁的话?”若豆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问姜妘己。

画月差点被他撞到,脚下一个不稳,摇了两下,姜妘己稳稳的抓住了她的手,她才站住了脚。

“你就为这事苦恼啊?这还不简单?”姜妘己微笑道。

“殿下如若行至碧玺宫附近,肚子突然疼痛难忍,来不及请太医,便请碧玺宫的端木锦瞧瞧,旁人自然不会说出别的话来。”姜妘己俯身,轻声告知若豆。

不过这若豆这话问的奇怪,又要正大光明去见端木锦,又要不叫人知道他是故意去找端木锦,莫非是竹墨苒有什么吩咐,联想到端木锦的大夫身份。

难道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前去,便叫若豆去探寻一二,也不是不可能。

或者,兴许竹墨苒年轻貌美,还想再添一两位公主与皇子,才想见端木锦?

“妘己你真聪明”若豆忽然开心起来笑意溢满了小脸,哪还有半分方才的愁闷之色。

“不过,殿下若要真实,就要吃些苦头,比如吃一点巴豆”姜妘己的声音渐微,若豆的脸色很难看。

若豆凝眉不语,那可是巴豆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教人腹痛难忍的泻药

“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若豆双眉捏成了两条毛毛虫生气道。

“没有。”姜妘己想了片刻道。

若豆“”

姜妘己也一脸无可奈何的望着他,看他这般生气地拧着眉毛,当真好玩得很。

046 请医看病

若豆回了锦华宫,遂叫笼烟去找巴豆来,姜妘己只放了少量几颗,碾碎了和着粥给若豆吃下,就匆匆去了碧玺宫。

若豆一路害怕的不敢快走,生怕这巴豆的效用立刻就发作,教他丢了殿下的体统,出丑。

姜妘己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免担忧起来,真不该出这个馊主意,但她一时真想不到比这更光明正大的法子。

见若豆又是那般捉急,本想捉弄他,猜他不会应允,没想到若豆竟然同意了,真是出乎意外。

她也找不到理由阻止,又想知道若豆打什么主意。

索性,她放的并不多,定然不会叫若豆出丑,难堪的。

不多时,已经到了碧玺宫附近,姜妘己想着这药效该到了,就扶着若豆走近了碧玺宫。

“哎呀,来了,哎呀,肚子闹得厉害,我”若豆突然抱着肚子喊叫起来,神色慌乱,大步朝着碧玺宫跑去。

“若豆皇子突然腹痛难忍,那端木锦可在碧玺宫?”姜妘己匆匆跑到碧玺宫门口对宫女道。

“在”那宫女见若豆脸色难看,冒着热汗,立即肯定地答道。

“快去禀告公主,小殿下要借碧玺宫一用,还要请端木锦大夫过来瞧瞧,只怕等不到太医到了,这可拖不得,否则王上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姜妘己一番疾言厉色,危言耸听。

骇得那宫女撒腿就跑进碧玺宫通报。

“怎样?忍得住么?快进去吧。”姜妘己和笼烟扶着若豆飞快的进了碧玺宫。

此时,竹子柳刚替姜姒好换好药,包裹好,听到宫女的通传,姜姒好自然不敢大意,这若豆可不能死在她的宫里

于是,她吩咐两名宫女前去照看,并且指了兰芳轩给若豆暂用,竹子柳闻讯,脸上处变不惊,毫无表情,随了那宫女前去看若豆。

竹子柳迎面而来,宫女带了路,去了兰芳轩。

“殿下,请躺下,我瞧瞧。”竹子柳温言道,随即,替若豆脱去了脚上的青缎小鞋。

“你们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姜妘己打发走了姜姒好遣来的三名宫女。

“殿下请恕罪,是这里痛吗?晨间吃了什么?”竹子柳掀起若豆的外衫,里衣,伸手放在他的腹部,轻轻按抚道。

姜妘己见竹子柳脸上似有一缕着急之色,莫非是医者父母心,心怀病人?

否则,为何着急,以他的医术怎会看不出若豆这点小急症?

竹子柳按完了腹部,又伸手搭脉,两只手都诊断过,这才松了一口气“无碍,许是殿下的饮食中有两样属性相冲的食物,这才导致腹痛,锦开两剂药,煎了服下,也就好了。”

姜妘己不得不佩服竹子柳的医术,他这番话说的婉转,定然猜出是巴豆,又不好点破。

他肯定猜到若豆急着来见他,才找了病痛的理由。

他适才脸色微慌,难道他们两人是旧识?可为什么非要掩人口舌,遮人耳目,这般麻烦的见面呢?

“端木大夫可看仔细了,我家殿下年幼弱小,可不能瞧出问题来。”姜妘己这番话一是说给门外的碧玺宫女听的,以姜姒好素日的教导,她们断然是会听墙角的。这才故意说了这么一句,显得紧张病情的话来。

二是,提醒若豆,他们有什么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纵然若豆听不懂,这端木锦定然能听懂。

“姑娘你这么一说,锦要再细诊一二,方才我听殿下的心跳,似有些快,你们在此吵闹,我听得不真切,还是出去候着吧,我诊治完,你们再进来照看。”竹子柳心领神会,接过话去。

姜妘己暗笑,果然能说会道,对他的身份越加好奇了,旻天与他认识,如今,这若豆也与他相识,而且宁愿受罪,找了这么一个法子来见他。

若非这人的身份特殊,不能出现在这王宫中,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说要说身份特殊,莫过于竹墨苒的夜郎公主身份了。

晨时,若豆去了映月轩回来,神色古怪不说,火急火燎的来见这端木锦,莫非这端木锦是夜郎国君的人。

能让若豆隐瞒不说,这人的身份肯定极为隐晦,那他究竟是不是夜郎国君派来的人呢。

“有劳端木大夫。”姜妘己微微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笼烟,画月追随。

竹子柳见她们都出去了,这才开口“你母妃有什么话带给我么?怎想了这样一个伤身的法子?”竹子柳丝毫也没有将若豆当做外人,当做一个从未见过的外侄,也不与他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

“并没有,母妃疑心国君有话要交代她,所以我才冒险来见你一面。”若豆理了理衣衫,端了一副大滇皇子的架子。

“我此番来滇,一是来看看你们母子二人,二是恰好借着公主生病,想教你一点医术防身,你们母子无依靠,我又帮不上忙,教你们提心吊胆地了过了这么多年,是我无能。”竹子柳轻轻拍着若豆的小手,面上很是动情,以至于愧疚,他并未直视若豆的眼睛。

“国君忧虑了,我与母妃过得很好,母妃从未恼怒国君,国君是她的亲哥哥,她怎会怪你。”若豆感到竹子柳的手滚烫异常,紧紧地握着他,那力道大的就要捏出汗来。

若豆想,舅舅不是不关心他们母子,只是无能为力。

如果舅舅对他们太好,与他们往来太密切,定会遭到父王的猜忌,兴许母妃也不会这般受宠了。

“你一口一个国君就不能叫我叫我一声舅舅么?”竹子柳有些气恼。

若豆这样疏远的语气,是因为这些年他从未出手相帮,不闻不问么,他们母子是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了,他怎能不恼。

他何尝不想早点来探望他们,可是,夜郎经过这十多年的战争,在夹缝中生存,他更装作一副无知浅薄张狂的模样,麻痹他国。

为了保全他们母子二人,只有不闻不问是最好的保护了。

“舅舅。”若豆终于松口,泣不成声地抱紧竹子柳。

竹子柳也是激动异常,深深地抱着若豆,如若可以,就让他这样一直抱着他,希望他永远都不要长大,就这偎在他的心口。

047 大摆筵席

舅侄两人由于时间紧迫,竹子柳亦是谨小慎微之人,匆匆说了几句,叫了姜妘己她们进去。

“经我细细诊断,殿下无碍,服两剂药,好好休养两日就可痊愈。”竹子柳这话说的响亮,也是说给碧玺宫的宫女听,好教她们给姜姒好一个说法。

“多谢端木大夫。”姜妘己见若豆的脸上竟有泪痕,这端木锦的身份更加引人怀疑了。

“殿下,躺一会,就可回去,我现在遣人去抓药、煎煮,一会你回去喝了,再睡上两个时辰,这腹痛就会痊愈。”竹子柳这话是对若豆说,眼睛却注视姜妘己。

画月自告奋勇先行离去,去安排煎药。

姜妘己稍后扶着若豆离开时,竹子柳的一双深邃眼眸一直注视她的背影,这少女周身的命格怎如此诡异?

姜妘己他们行至星云湖,笼烟见着迎面走来的两名宫女出神,另一名宫女脸上似有青瘀,脖子上似有伤痕,手里端着六个锦盒,想来一定是贵重之物。

姜妘己也注意到了,问笼烟“这二人是哪个宫中的?”

“怡芳殿。”笼烟答。

“哦,那不是靖远公主的人么?”看来姜梓蔻躲在宫中,还心心念念着她的好姐姐,真是友爱相亲得很呐

“正是。”

姜妘己了然一笑,姜姒好与姜梓蔻真是姐妹情深啊

这姜梓蔻病中也要念念不忘她的好姐姐姜姒好,这两人此刻同病相怜,反倒惺惺相惜得很,教人瞧着当着以为她们是骨肉相连的亲姐妹。

这样一想,她便笑得更高兴了,她倒要瞧瞧这两人如何姐妹情深,你侬我侬呢。

过了一日,晚间。

若豆吩咐,锦华宫里里外外打扫收拾了一番,格外整洁齐整。

他为了感谢竹子柳治好了他的肚痛,摆下筵席款待竹子柳,竹墨苒应邀出席。

锦华宫许久都不曾这般热闹,忙碌了。尤其是厨房,忙的人仰马翻。

虽只是三个人的筵席,若豆却格外的上心,亲自督促锦华宫上上下下做这做那。

姜妘己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端木锦当真是夜郎王派来的?昨日又见他哭过,看来这端木锦与夜郎国君必有联系

席间。

“多谢端木大夫替王儿治病,本宫敬你一杯。”竹墨苒神采奕奕,满面春风,难掩烁烁风华之貌,主动端起了酒樽。

“多谢竹妃,小事一桩,不足挂齿,锦愧不敢当啊”竹子柳毫不推辞,端坐在若豆的对面,举起了手中的酒樽,一饮而尽。

席间,只姜妘己,笼烟,画月侍候,倒酒,布菜。

姜妘己侍候竹子柳,画月侍候竹妃,笼烟侍候若豆。

姜妘己一直安安静静地替竹子柳倒酒,倒是很少吃菜,姜妘己替他夹了一次,他轻轻挥手示意不必以后,姜妘己就只负责添酒。

姜妘己因离得近,闻见竹子柳的身上有一股清淡的香气。姜妘己觉得这气味甚是好闻,不是香料,也不是药香,更不是酒香。

一时竟有些迷恋,用力地吸了吸,香味进入鼻腔,竟有些隐隐浓郁,让人一下就爱上了这股香味。

竹子柳何其敏感之人,姜妘己只是用力吸了吸,他竟觉察到了,不过,不动声色而已。

“不过,小殿下身子似乎有些虚,不知照料殿下的太医可曾说过?”竹子柳放下酒樽,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并不是他怀疑太医的医术,不过是另有打算罢了。

“未曾听说,那王儿的身子可要紧?”竹墨苒面上尽是担忧之色。

若豆却不以为意,他的身子哪里就虚了,不过舅舅说虚就虚了,看他下面怎么说,断然不会害他就是了。

“那可得仔细注意,锦斗胆建议,让他身边近身侍候的人听我指导一二,日后多加调理,身子也就好了。”竹子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若豆听到此处,不禁神色一喜,原来是要传授医术,想来这宫中到处险恶,如若不学点医术防身,恐怕早晚都会被毒死,害死。

舅舅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看了笼烟一眼,派谁跟舅舅学医呢?笼烟是舅舅暗地里安排进来的,按理说是最适合的,可是笼烟的悟性他实在不敢恭维。虽忠心有加,但有时候却会犯小糊涂。

这医药可是容不得半点差池的。他又将目光投向姜妘己,看来只有她最适合。

“自然好,若豆你挑一人跟随端木大夫学一学,他日你的身子也就无忧了。”竹墨苒随声附和。

哥哥的话,她从不质疑,哥哥是这世上他们母子唯一的依靠和亲人,当然全听他的。

况且,他能有这样的心思,也是为了若豆的安全着想,此次他冒险进宫,肯定是想培养保护若豆的人,她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就她吧。”若豆伸长小手指着姜妘己,目光触及姜妘己,“端木大夫以为如何?”

“尚可。”竹子柳淡淡瞥了一眼姜妘己,轻飘飘地说,眼里似乎还有两分嫌弃。

姜妘己连忙回“是,奴婢定当尽心学。”

“好了,你们退下吧。本宫有几句病理的话要问端木大夫。”竹墨苒随后开口道,面前一脸严肃。

“是。”姜妘己,笼烟,画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竹墨苒见她们掩上了门,起身走到端木锦的矮几旁,挨着他轻轻坐了下来。亲自斟了一杯酒,“我以为你此生都不会来看我们母子二人,放任不管了。”眼里似有愁怨,声音却充满欢快。

竹子柳的到来,她是自心底高兴的。

“怎会?你们母子是我仅存的至亲,我怎会置之不顾,不过是时势所迫,我才忍了多年,这不是来了吗?”竹子柳接过竹墨苒递的酒,仰头一口饮尽。

他眼里是一道强烈的仇恨得光芒,竹墨苒见了胆战心惊。

他从未在她面前这样过。莫不是听了她的话,他羞愧难当,认为她在怨恨他,当初狠心将她送来了这大滇王宫。

“母妃,今日舅舅难得与我们团聚,就不要说那些不快活的话罢,这样的时光,是你盼了多少年的,你今日不高兴么?”若豆见竹墨苒的眼里有泪光闪动,走过去轻声安抚她。

竹子柳见了竹墨苒母子这般忍辱负重的模样,不禁十分动容,将他们母子紧紧地拥入怀中,“都是我不好,不能给予你们保护,此后,我再也不会教你们母子二人伤怀,我定想方设法打破两国的僵局,正大光明地将你们接回夜郎看看。看看夜郎的大好河山,看看夜郎的锦绣风光。”竹子柳轻轻的拍着竹墨苒的背,他知道竹墨苒最大地心愿就是回夜郎。

竹墨苒这才好受了些,紧紧依偎在竹子柳怀中,若豆亦是紧紧靠拢。

姜妘己在外徘徊,到底这端木锦的身份是何人?

竹墨苒似乎也认识他,这还关起门来,不知说些什么,他又来做什么?她可不相信他是特地来传授医术的。

048 明月下酒

千秋殿。

筵席散后,若豆遣了两个宫监,随姜妘己送竹子柳回千秋殿。

两个宫监手中各自拎着许多锦盒,里面装着许多珍宝银钱,自然是若豆为了掩人耳目,特意为之。

至于,为何竹子柳为何与旻天一同住千秋殿?

其一,千秋殿离碧玺宫最近。其二,王后为了显得看重竹子柳,就将他与旻天安置在此处。

旻天居南殿,竹子柳居北殿,竹子柳要进北殿,需经南殿门和前花园。

竹子柳今晚喝了许多酒,面上微红,走路却沉稳。只是微风一吹,酒气进了姜妘己的鼻息,他身上的香味被这酒气掩盖,闻不出了。

姜妘己姗姗随在他身后,竹子柳一路前行,姜妘己远远的就望见,南殿场院的花园中,置了桌椅,有人在对月独饮。

不过那桌子为何放在路中央,挡了北殿的路?

竹子柳行至旻天酒桌旁,旻天开口道“端木兄,今夜去何处喝酒?害我苦等了你许久。”

“旻皇子好兴致,对月饮酒,也算风月无边,潇洒至极,我在岂不显得多余?”竹子柳停下了脚步,见了旻天桌上的酒就走不动路一般,双眼瞟着那些酒。

“端木兄可是不尽兴,我这有好酒,不如再陪我痛饮几杯?”旻天注意到竹子柳的目光,贪恋地盯着桌上的美酒,笑了起来。

竹子柳素爱琴酒,旻天特地寻来了这些上好的琴酒备着。

句町国好酒,自旻天两岁时,已经开始饮酒,虽有酒量,却很少饮酒。秦寒实在越来越不懂旻天,为何他今夜要摆了这满满一桌酒,难道是想灌醉端木大夫?

“皇子既热情相邀,锦要是不喝,岂不是不识抬举。”竹子柳淡然一笑,竟坐了下去,

那气势分明是要赐人一醉

“端木大夫既已安然到达,奴婢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奴婢这就回去向殿下复命。”姜妘己见这两人一副不醉不休的气势,不想与他们纠缠,得赶紧溜回去才是上策。

“他们可以去,你不能走。”旻天走了过来,把姜妘己一把按在了矮凳上。

姜妘己心里打鼓,他是喝醉了了么?我跟你很熟吗?就算你救过我的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来熟,就不怕别人乱嚼舌根么?

他倒是没什么,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传出多少流言蜚语来。

“我……我……不能……”姜妘己挣扎着起身,奈何旻天紧紧的按住她的双肩,她动弹不得。

“你什么你,怎么除了若豆我就使唤不得你了?难道要你作陪就那么难?”旻天强行打断姜妘己的话,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不少。

他的手被姜妘己的肩骨硌住,她竟如此瘦?

姜妘己很不习惯旻天的动作,当真是喝多了?

旻天注意到姜妘己难为情的表情,遂放开了她的肩膀。

竹子柳虽在倒酒,对两人的动作却是尽收眼底的,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分明不像那种关系,那为何旻天会请他救她?

“我……我应了殿下就是。”姜妘己不自然得应承。

秦寒领了锦华宫的宫监去南殿放锦盒,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三人。

姜妘己见旻天站立,不好再坐着,站起身,抬起酒樽,为他们两人各自斟酒,旻天又递了一只酒樽过去,姜妘己也倒满了。三杯酒樽,依次排列。

旻天端起酒樽,向竹子柳轻碰了一下“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竹子柳笑起来,笑得那般好看,姜妘己出了神。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仰脖一仰而尽。

姜妘己见他们两人似江湖之人,痛快淋漓,也受到了感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这一句甚好,我竟不知你还会吟诗?”旻天听了姜妘己念的诗,陡然欣喜,笑逐颜开。

“吟诗有何难?又不是我作的诗。”姜妘己没好气道,这不是有感而发么?至于大惊小怪么?吟诗这种事不是张嘴就来。

旻天并未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此时的她,才像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嬉笑怒骂是一个人的真性情,倘若,连这些都没有,那他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姑娘吟诗是情感所致,当真是明月下酒,快活至极。”竹子柳附和,赞同姜妘己得话。

此情此景,要配那句“一杯酒,问何以,身后名?”不过,他并未吟出来。这两人还不足以让他推心置腹。

三人饮酒至大醉,姜妘己不省人事,旻天抱她安寝在千秋殿的东殿,秦寒将竹子柳扶回了南殿安寝。

此后,他们三人都会回忆这一晚,三人心无芥蒂,明月下酒,那般潇洒,那般痛快当然,这是后话。

晨起。

“醒了?快换身衣裳,沐浴之后,过来用膳。”姜妘己一睁眼就见到旻天,离她只有二十公分的距离,一双眼眸直溜溜地望着她,有些不自然。

“头好痛,啊我昨晚竟然醉倒了?还睡着了?”姜妘己眨眨眼,看了看四周一眼,完全陌生的环境。

锦华宫的布置可不是这样的,旻天还一大早就出现在眼前,使她确实受惊不小

“是啊。你真是一个馋猫,吃起酒来,劝都劝不住。”旻天抱怨,起身将窗户支了起来。房间里的酒味太浓烈,幸亏姜妘己酒好,吃醉了不闹不吐,只安安静静地睡觉。

他生怕她夜里呕吐,魇着出事,硬是枯坐了一夜,守着她。

不过,他是不打算告诉这只馋猫的。

“不是昨晚你灌我的?我哪有主动过?”姜妘己狡辩,在她的记忆里,确实如此。

“好了,不争辩了,女孩子少喝酒为妙。”旻天败下阵来,她记得倒是清楚。

“你怎么会在这里?”姜妘己这才注意,她的外裙已经不在身上了,脸上微红,捏紧了被子。

“来看看你醉死没有。”旻天避过眼去,落荒而逃。

他想到孤男寡女竟然独处一室。幸好这东殿没有别人,否则恐怕要闹出是非来。

至于竹子柳他倒是不担心,他可是有把柄捏在他手心里,想他也不会多话。

姜妘己很是郁闷,怎地一夜就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了?而且,若豆竟然没派人来寻她

049 故弄玄虚

姜妘己收拾好,换了旻天替她准备的裙衫,本想就此离去,想着他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上一世又是因她而死,她除了感激,还有愧疚。还是该当面向他道一声多谢的。

“杵着作什么?坐下用膳。”旻天见姜妘己道谢完,僵持不动,出声道。

“奴婢何等身份,怎配与殿下用膳?”

“以后在我面前不必称奴称婢,你若要脱离奴籍,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旻天脸上不悦,她一自称奴婢,仿若就与他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奴婢命贱,不敢奢望。”姜妘己心里疑惑,旻天这一世,没有对她的记忆,他们认识不过月余,怎会说出这番话?

姜妘己只想好好的报答他,供他驱使,如果可以,以命抵命也可,从未想过要与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之所以这样想,只是因为上一世,旻天在她眼里,天一样高的存在,绝世无双

“你不必同我说这种话,你心底想要什么,你自己清楚,你若想明白,再来找我。我说助你,定会兑现,不论何时。”旻天手里的动作不停。

你姜妘己迟早有一天会来找我,若豆还太嫩了,我能给的,他可给不了。

姜妘己拗不过旻天,只好坐下用膳,两人无言,安静地用完早膳,姜妘己才回了锦华宫。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除了对付姜姒好,旻天还要她做什么?如果他当真不想娶,他肯定有别的办法,为何非要揪住她不放呢?

锦华宫。

姜妘己双手捧着换下来的衣衫,尽是浓烈的酒气,她在想昨夜她到底喝了多少,怎地晕乎乎的就睡了过去?

“你还知道回来啊?怎地这锦华宫容不下你,你还要攀那千秋殿的高枝不成?”若豆见了姜妘己脸色阴沉,冷嘲热讽起来,见到她手上的衣衫,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你你竟然与句町皇子已经”声音提高了许多。惹得锦华宫的宫监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望着这边。

“殿下,您误会了,昨夜旻天皇子与端木大夫相谈甚欢,非要拉着我作陪,一同与他们饮酒,我一个奴婢,能拒绝么?昨夜我吃酒吃醉了,宿在千秋殿。但,与旻天皇子一清二白。奴婢虽然命贱,却也知道礼义廉耻。奴婢是锦华宫的人,断然不会让锦华宫抹黑丢脸”姜妘己义正言辞的辩解,坦坦荡荡,无半分羞愧扭捏之态。

“是我错怪你了,回来正好,先去忙你的吧。”若豆脸色稍好,的确他的怀疑不妥,姜妘己的为人他还是信任几分的,她断然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只是,为何旻天皇子会拉着她喝酒,还喝醉了,宿在千秋殿,莫非他们认识?还是那旻天皇子看上了姜妘己,故意为之,想着先坏了她的名声,到时候不愁她不点头?

可是那旻天皇子不是与姜姒好走得很近吗?还是姜姒好的表弟。

论容貌,他们两人看起来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殿下,今日也没什么可忙的,闲着也是闲着,殿下想看戏吗?”姜妘己见若豆脸色稍微缓和,只当他是信了自己,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看戏?今日王宫里不年不节的,哪有戏可看?”若豆坐了下去,疑惑道。

姜妘己凑上前来,笔直挺立道“自然是一场姐妹情深的大戏,眼下就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就在暗中观看,无需现身,若是殿下想近距离看也无不可。”

“哦,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歪点子,对付碧玺宫?”若豆精神一振,看着那姜姒好就惹人气愤。

她生的再美又怎样?心思歹毒,蛇蝎心肠,可惜,舅舅替她医治容颜,还叮嘱他以后不可莽撞行事。可是,他受够了她们母女颐指气使,轻蔑母妃的模样

他忘不了孟南萸昔日羞辱母妃,三番四次地捉弄母妃,甚至有一次差点要了母妃的性命,这等奸恶之人,他就是要除之后快

奈何他年幼,身后虽有夜郎国,却使不上力。眼下听姜妘己说有法子治碧玺宫,就算姜姒好不死不伤,也要捉弄她一番。

“殿下无需多管,等下,去多谢她留你在碧玺宫,医治好腹痛。然后,备份礼物由你亲自送过去,后面的事交给我。”姜妘己神秘兮兮的一笑,眼里满是志在必得。

姜妘己将衣衫收进屋子,换了锦华宫的宫裙,挑了十件礼物,分成两份,吩咐画月仔细包好。又教笼烟拿了一份去怡芳殿,教她务必把事情办好。

姜妘己和若豆,画月一同前往碧玺宫,谢谢姜姒好当日的收治之恩。

收拾好礼物,若豆与姜妘己一同去见姜姒好,姜姒好脸上未愈,避而不见,早在姜妘己的意料之中。不过,并不影响她的计划实施,因为她的贴身婢女,燕影,凝霜时刻都能见。

姜妘己同若豆一起出了碧玺宫,姜姒好打发了燕影送他们。

“殿下,奴婢近日听说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殿下想不想知道?”姜妘己故作玄虚道。

她一边用手捂嘴,声音控制得足够身后的燕影听清。

“是什么事?说来我听听如何不可告人?”若豆配合的凑近了身子。

“前几日,那梓蔻公主不是被人掳了去吗?过了一天一夜才送回来。回来时,满身是伤,而且毛发全无,被人玷污了清白,不仅如此,那贼人还在她背上作了一幅画,听说是用特殊药水画的,怎么洗都洗不掉”姜妘己停下步子,神神秘秘俯身道。

不过,声音虽小,但足够燕影听清楚。

燕影听到不可告人几个字时,出于好奇,故意挪动了几步,竖耳倾听。现在她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种事不可胡说”若豆严肃得摆了一张小脸,做戏道。

“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画?”若豆随即又好奇的问道。

“奴婢不知,不过想也知道,采花大盗,能留下什么好画?”姜妘己说完,竖起食指,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眼神示意燕影在,不能在此说,回去再说不迟。

“啊,劳烦燕影姑娘送了一路,方才可有听到什么?”姜妘己装作说漏嘴的表情,才注意到身后的燕影,慌张问道。

“奴婢什么也没听见。”燕影否认。

“那就好那就好”姜妘己装作心虚的拍了拍胸口。

“你回去吧。”姜妘己随后道。

待燕影走远了,若豆开口“她当真会告诉姜姒好么?”

“殿下就等着吧,这王宫有好戏看了”姜妘己笃定的眼神,自信得笑了起来。

姜姒好虽面上与姜梓蔻交好,不过背地里,两人可是恨彼此恨得牙痒痒。

这次她们联手折磨姜妘己,她也已经还了回去

不过,这怎么够?她倒要看看,这王宫中的好姐妹如何情深义重

050 挑拨离间

燕影回了碧玺宫,满心欢喜地把姜妘己说的不可告人之事,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姜姒好。

姜姒好嗤笑不已,连着脸上的伤痛得她龇牙咧嘴。

她听到姜梓蔻竟然被采花大盗玷污了身子,又丢了毛发,还在她身上作了一幅画,甚是好奇,天下间还有这样的采花大盗,她算是开了眼界

“竟有这种事,我只当她是病了,出不得门,还打算差人回她的礼呢,如果此事当真,那我倒要亲自去瞧瞧,她如何痛苦不堪。哈哈哈”姜姒好肆无忌惮地笑得人仰马翻。

姜梓蔻竟被人掳了去,经历了这等事情,当真解气想着她一向仰仗着赵诗瑄南越公主的身份,骄纵跋扈惯了,不曾把她姜姒好放在眼里呢

如今她也有这种下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至极

“奴婢也不知真假,听那奴女的口气十之**,不是有传言,说怡芳殿那位失踪了一日一夜么?要想知道真假也不难,奴婢去她宫里走一趟,一探虚实,就知真假。”燕影见姜姒好心情大好,如果她替姜姒好办成了此事,说不定她家公主就能更加看重她,把凝霜比下去了呢。

“这样保险一些,那你便去走一趟,如若是真的,姜梓蔻断然不会见你,你也不能将她怎样,见不到人也不能说明什么”姜姒好思虑起来。

这件事有些难办,她若是没有恰当的理由,肯定是见不到姜梓蔻的。该找怎样的一个理由呢?

“奴婢这就去略微收拾几样物件,送过去,找个她宫中的婢女看能不能收买,打探一番。”燕影眉开眼笑,顺着姜姒好的话就接了下去。

这事要是办好了,那公主肯定会对她更加信任,更加倚重她,还愁赏赐么。也叫凝霜再不敢轻视她,任她随意差遣呵斥。

“好,你到库房挑几样贵重的东西送过去,方显诚意,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还等着看她笑话呢”姜姒好眸光上扬,眼里透着一股狠劲,嘴角却是得意至极的笑。

“是,奴婢这就去。”燕影见了姜姒好的样子更加高兴,看来这事成了,公主会大大的赏赐她

燕影说完就退了出去,行至库房点礼物去了。

锦华宫

姜妘己与若豆前脚进宫,笼烟后脚就到了,面上自是一派欢喜之相,盈盈走进去。

姜妘己刚侍候若豆用完午膳,候着笼烟呢,姜妘己见笼烟这般脸色,就知她把事情办成了。

等不得笼烟进大门,就迎了出来,将她挽过来。

“真是教我们好等,事情可是成了?”姜妘己挽着她一同走过去,当着若豆的面开口道。

若豆一脸眼巴巴地等着笼烟回答,脸上似有急色。

“我照着你教的那几句话说给那宫女听,开始她有些犹豫,后来,依着你猜测的那般说了几句软语温言,替她的遭遇长吁短叹了一番,她听到有人为她鸣不平,就放松了警惕。我又将那准备好的上好的药膏赠与她,又与她说了一些女孩间的体己话,她连连叹气,竟说想出宫去,否则只怕活不久了。我一试探,说到背上那画时,她竟慌得眼泪直掉,问我如何得知,我说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她急得不知所措。”

“我将计划告知她,要她到时将人引进去,否则就说是她将怡芳殿的事说出去的,那梓蔻公主怎还会留她的命,为今之计只有听我的,她才能活命。她骇得连喊命苦,最后为了保命,就答应了。”笼烟缓缓开口道,面上却眉飞色舞。

姜妘己眉目一紧,这宫女竟然能近姜梓蔻的身服侍,肯定是姜梓蔻的心腹之人,她真的能被笼烟的话吓到?她当真会帮着笼烟么?不过,这姜梓蔻向来性子就不好,动不动就想着阴毒的法子惩罚宫女,侍婢。想来是那宫女受够了姜梓蔻的虐待,这才答应了笼烟。

不过,也不怕那宫女反咬一口,若是真的有旁人知晓了她背上有图的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近身伺候的人泄露的,依着姜梓蔻的性子,那宫女只怕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就算她再尽心尽力的服侍,她知道姜梓蔻的最大秘密,姜梓蔻迟早要除了她,不过早晚而已。

那宫女权衡利弊,左右都是一死,如今有一条活路留给她,她只怕是动心了。

兴许她早想到了会死,现在只怕惶恐不安,突然笼烟说可以救她的命,她顺着走就能保命,这才应承了笼烟。

况且这等秘事,锦华宫都知道了,别的人会不知道?姜梓蔻若是知晓,第一个就会杀了她泄愤,一个有求生意识的人都不会坐以待毙。

“笼烟办的真好”姜妘己出声赞扬,笼烟办事自然是周到的,她虽这般淡淡的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的面色也不会这样好看。

“那就只差请君入瓮了”若豆笑得灿烂,挥舞着小手。

“这何须人请,只怕她自己就进翁了”姜妘己笑他。

姜姒好与姜梓蔻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合,听了这等秘事,怎会不付诸行动,亲自前去取笑一番,看姜梓蔻的笑话。

哪怕她拼着一张伤脸,也会去瞧瞧姜梓蔻的惨样。她的脸会好起来,姜梓蔻的毛发是会长出来的,但那背上神秘之画她怎会不好奇,不亲自去瞧上一瞧,她怎会安心?

“那我们就坐在这锦华宫偷着乐么?这可不过瘾呢?可有什么法子,我们能亲自去瞧瞧。”如豆不甘心道,如果真能看到这两个讨厌的人反目成仇,彻底决裂,撕破脸面,那么他才会心满意足的日日高兴。

“法子当然有,我还当你不想去凑这热闹呢”姜妘己打趣,眉目含笑。

“当然想去,只是不知碧玺宫会何时出手?”若豆疑惑。

“不出今晚,笼烟劳烦你再去一趟,到碧玺宫至怡芳殿的必经之路守着,佯装找殿下丢失的一样要紧的物件即可。”姜妘己转头望着笼烟道。

自姜妘己进了锦华宫,若豆很是喜欢她,她也替若豆出了许多注意,笼烟敬重她,连带着也就喜欢起来,自然不会对她说个不字。

笼烟立时就转身出去了,她也十分期待瞧姜梓蔻的笑话呢。

051 贪吃小儿

笼烟快步行到碧玺宫与怡芳殿的必经之地,在那躬身找了许久,见到碧玺宫的燕影迎面而来,露出一抹淡笑来,上前问好“燕影妹妹,这是要去哪,怎地拿了这许多礼物,可要我帮忙?”

“不必了,公主吩咐我代她去瞧瞧靖远公主。你在此作甚?”燕影面上淡淡一笑,实际心里腹诽,这邀功之事,怎能假手他人,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公主怪罪下来,那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我家殿下在此丢了一块玉佩,命我在此寻找。那你慢点,当心路滑。”笼烟也不与她生气,让了路,好心嘱咐。

笼烟远远的见了燕影走近怡芳殿才敛笑离去。

笼烟经过这半日功夫,对姜妘己又是一番刮目相看,她料事未免也太准了竟然算的这般精准

笼烟进了锦华宫的宫门,姜妘己正在陪若豆看,她在一旁研磨,瞧她的神情,倒似对若豆上的字很是专注的样子,笼烟进来都没有察觉。

“果然不出姑娘所料,那燕影已经去了怡芳殿,下面我们该如何做?”笼烟行至桌前,轻轻开口,她喜得连向若豆请安汇报都忘了,直接对这姜妘己道。

“下面就到碧玺宫唱大戏的时间了,只怕那燕影回去,碧玺宫那位只会趁早不趁晚,今晚就会前去怡芳殿。等下,吩咐厨房早早地做了晚膳与殿下吃了,我们就出门看热闹去了。”姜妘己听闻,面上淡淡的,这本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她担忧的是怡芳殿的那个宫女,如果她一旦摇摆不定,改了主意,那么就会前功尽弃。不过,只要姜姒好今晚出了碧玺宫,她自然能让她看到她想看的一切。

就是姜梓蔻那副鬼样子

还要姜梓蔻心甘情愿的脱了,教她仔仔细细的看

申时,姜妘己带上吩咐厨房准备的精致糕点,与若豆一同去了怡芳殿,之所以会是申时,自然是因为前一刻,姜姒好领着奴婢带着许多吃食进去了。

姜妘己与若豆到时,姜姒好正独自一人端坐着,面上戴了一袭白色的纱巾,自然是为了遮住面上的丑态。

她这么爱惜面容的人,亲自来瞧姜梓蔻的笑话,姜妘己当然要教她如愿以偿了。不过,也不是分文不取,不出付出一点代价。

“大姐,你伤未愈,怎亲自来瞧三姐了?当心身子要紧,不可随意走动,万一再有个闪失,若豆会伤心不已,更加愧疚那日没有救下姐姐。”若豆见了姜姒好就径自走了过去,面上带了几分担心和愧疚。

“若豆不必挂忧,那端木锦医术高超,我的伤无碍,休养两月,定会复原,我又怎会怪你?”姜姒好见若豆进来,分明有些诧异,不过片刻,神色自若。

这也不算奇怪,这王宫中的人面和心不合的人不止一两人,姜梓蔻病中,不出门,弟弟前来探望,也是情理之中,姜姒好更是带病前来,显得手足情重。

“姐姐带了什么好吃的给三姐,我可不可以尝尝?”若豆见了桌上摆放的几叠精致糕点,瞬间觊觎的目光,不肯移开。

他之所以不愿离开,是姜妘己向她使了眼色在先,他心领神会,盯着桌上的糕点吞咽起口水来,一副十足的馋样。

“你喜欢吃便吃罢,你瞧这些东西,都是我亲自督促厨房做了带过来,可是,你三姐不肯吃,连面都不露一个,你吃了糕点,我们一同进去远远地看上她一眼,也不枉来了这一趟。”姜姒好笑起来,一副慈容善貌的温婉之态。

姜姒好正在发愁见不了姜梓蔻的面,若豆来之前,她都想好了硬闯进去。见了若豆,她心思一转,何不利用若豆去硬闯,而她不过是劝说无效,追了进去,真是两全其美,她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所倾服。

“好。”若豆开心极了,拿了糕点就不住的吞咽起来,给人错觉这点心当真是好极美味之物。

姜妘己心有不忍,方才若豆吃了许多晚膳,再吃这些糕点下去,恐怕会涨肚子,可是他竟强忍着,不露出分毫厌恶之色,真是为难他了。

姜妘己倒了杯清水喂他,又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姐姐宫中的糕点当真美味至极,可是若豆才将吃了晚膳,吃不了许多,既然三姐不吃,我能不能将它们带回去慢慢吃?”若豆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姜姒好拒绝。

“殿下,这是长公主送给靖远公主的,你吃了也就吃了,怎的还要打包带走,这等美味佳,当给靖远公主留一些才是。”姜妘己会如此说,是见了那日去碧玺宫送礼,面上有伤的宫女出来了。她打算改变计划

“是了,是若豆贪吃,竟忘了糕点是公主赠与三姐的,竟然如此,我便亲自端进去给三姐尝尝,若三姐当真不吃,我就向她讨要来,一人都吃了”若豆面上笑起来,显得很可爱,一副馋虫的模样。

姜姒好听若豆要将糕点端进去,当然是笑嘻嘻,“若豆这才像话,方才我不好说你,现在你就端进去给你三姐尝尝,我也随你进去瞧上她一眼,也不枉我一番心意。听闻梓蔻病重,我急得睡都睡不踏实,定要亲眼瞧她无碍方才安心。”随即,又是一副愁容,看上去甚是担忧的模样。

“好,那大姐就随我一同进去瞧瞧三姐,把这糕点带去给她尝尝。”若豆念念不忘糕点,姜姒好只当他真是贪吃,要霸占这糕点。眼里露出一抹轻蔑之色,这若豆真是一个号哄骗的幼童呢

姜妘己暗笑,姜姒好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见了姜梓蔻,你也要承担代价

姜妘己端起了桌上的精致糕点,随着若豆起身,之后又将糕点递与笼烟。

到了姜梓蔻的寝宫时,被她的贴身婢女茹芳拦了下来“我家公主正在病中,太医嘱咐不能见风,不能见客,请长公主和殿下体谅。”

此时,姜梓蔻听闻门外的动静,紧张异常,生怕姜姒好硬闯进去,见了她那一副见不得人的鬼样子

052 出言相激

“既然这样,殿下还是不要扰了公主休养才是,笼烟,你将长公主带来的糕点递进去,请靖远公主尝尝,也好了了长公主的心意。这糕点方才殿下吃了许多,赞不绝口呢,想来靖远公主会喜欢的,长公主自然才未白走一遭。”姜妘己面上沉着,不让人为难的宽容。

她话里话外字字句句都是姜姒好,自然是要把这糕点的功劳归姜姒好,这才是关键之处。

姜姒好本想硬闯,被若豆拦了下来。

笼烟会意,将糕点递给午时她找过的宫女,向她递了一个眼神,让她务必说动姜梓蔻吃糕点。

“请转达靖远公主,长公主在此等候她吃完,还望对糕点做出一番评。”姜妘己这话说的大声,是对着屋里的姜梓蔻说的。

那宫女接了过去,神色慌张,手心冒汗。姜妘己眼神凌冽的望了她一眼,警告她最好按吩咐行事,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那宫女骇了一惊,这若豆殿下身边的人果然都不好相处,都是要人性命的狠毒之人。

宫女匆匆走了进去。

“公主,这是碧玺宫送来的糕点,您尝一口,长公主还在殿外等候,您不吃的话,她只怕就要冲进来了。”

这宫女名叫翠竹,在姜梓蔻身边多年,也近身伺候了多年,非但并未得到过姜梓蔻的照拂,倒是经常打骂不断,早就灰心丧气,只等有朝一日能活着出宫与家人团聚。

笼烟白日与她交谈,也是拿准了这一点。翠竹自幼时进宫,一直被姜梓蔻虐待长大,一心想出宫去。

“她拿来的东西怎能教我吃?你是傻子吗?她只怕要趁机害死我”姜梓蔻愤怒不已,恶狠狠地瞪视翠竹。

换了平时,翠竹竟敢在这样与她说话,她早就拿金簪在她身上戳几个血窟窿了,奈何姜姒好在殿外,怕惊动了她,她才压住了声音。

“公主,这糕点无毒,刚才奴婢亲眼见若豆殿下吃了许多,现在还好好的,夸赞这点心美味非常,很是可口呢。那长公主还等着你吃完,夸赞一番,她也好安心回去。”

翠竹自然是懂姜梓蔻的性子的,她如今这般见不得人的样子,怎会让那姜姒好进来,如若她进来定然会取笑她一番,恐怕会闹得人尽皆知。

那她这辈子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毁了,不是得不偿失么。

姜梓蔻是不会让姜姒好见她这副模样的,只能退一步,要想让姜姒好走,只得吃了这糕点,全了她姐妹情深的用意。

她心里暗骂,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真是费尽心机,要是让她知晓她的秘事,定然会搅得天翻地覆,以后她还有何颜面在这王宫之中立足?

“你先试试。”姜梓蔻对姜姒好的糕点一万个不放心,生怕里面藏了什么毒药。

“是。”翠竹便拿起一个轻咬一口,细细咀嚼起来。若豆殿下吃了都没事,她吃了定当没事的。

“公主,真是口感细润,软糯得很,您尝尝。”翠竹吞咽之后,对姜梓蔻说。

姜梓蔻见翠竹安然无恙,放下心来,拿起盘中的一小块,咬了一口,嚼都没嚼吞咽下去,三四口糕点就下了肚。

随后她示意翠竹将糕点丢了一些,仅剩盘中的三两块,表示她吃了许多。

这才让翠竹出去回话,告知姜姒好糕点清润酥软,是她吃过的最好的糕点。

姜姒好无言以对,她本打算窜捣若豆闯进去,可是若豆却将她拦了下来,只送了糕点进去,她气愤不已,难道今日要白来一趟。

姜梓蔻越是不让见,她越想见。当下就与若豆冲突起来,姜妘己见状,一个闪身过去,护住了若豆,挡在了姜梓蔻的殿外,不让姜姒好进去。

“大胆奴女,竟敢挡本公主的路,活腻了不成?”姜姒好眼睛里怒气四起,面上虽看不清晰,可是她那发怒的气势十足要将姜妘己生吞活剥一般可怖。

“公主殿下,欺负幼弟,推搡殿下,奴婢不过是趁势扶了殿下一把,怎就是挡路了?奴婢劝公主殿下不要得寸进尺,忘了太和殿上王上的教训才是。”姜妘己反唇讥讽。

那日太和殿上,姜姒好被尝羌打了耳光,只有她在场。如今说出来,一是提醒她,忌惮几分,二是提醒她,惹了若豆是要遭殃的。

“一派胡言你这奴女为何数次三番的与本公主过不去,含血喷人?”姜姒好自然想起了那耳光,她终生难忘,这奴女她迟早要将她千般折磨,万般凌辱,方解心头之恨。

“公主说我含血喷人可有证据,如若没有,就不要毁了锦华宫的清誉名声。”

姜妘己此刻与她这般胡搅蛮缠,不过是等姜梓蔻的药效发作罢了,也是为了拖着姜姒好,不让她离去。才故意说出太和殿的事来激她,不过也是为了成全她,她不是想看姜梓蔻的笑话吗,那就让她看个够好了。

“你这贱奴还真是能言善辩,不要以为锦华宫能护你一世周全,我若想要你的小命,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姜姒好找不到旁的话说,只能威胁一番,也算逞了地位的威风。

“大姐,你这样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人,是不是当我是空气,任你随意欺负诋毁?”若豆稚嫩的声音落地有声,带了一股威慑之气。

姜姒好被呛得不再多言,方才她确实推搡了若豆,刚才又失言得罪了他,他如今竟如此护着这个贱奴,只怕他会去找王上告状,说她威胁他锦华宫,到时候不免又被父王嫌弃,责骂,只得暂且忍了。

他日,必当双倍奉还

就在姜姒好凶狠地瞪了姜妘己转身之时,姜梓蔻的殿中突然传出一声怪叫声

那声音很是怪异,随着,接二连三的传出来,竟是姜梓蔻的声音,声音极尽魅惑诡异

姜姒好疑惑的转身,确认了声音是从里面穿出来之后,不管不顾地就要往里闯进去。

里面确实姜梓蔻扭曲惊恐,又是难以抑制的声音“不要进来”

姜妘己嘴角含笑,药效终于发作了,再晚半刻,她可就拖不住姜姒好了,那么接下来的这一场好戏,她就要置身事外的好好欣赏了

随即,向若豆投去一个眼神,接下来,好戏要上演了

053 好戏上演

殿内的姜梓蔻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姜妘己听到她撕裂布的“滋啦”声音,心想,这药也太猛了

姜梓蔻你先前如何对我?现在可尝到了这滋味?

姜姒好夺路而进,兴冲冲地跑进姜梓蔻的殿中,这时,已无人能阻拦她。

姜妘己与若豆随之进去,只见姜梓蔻毛发尽无,眉毛,眼睫毛一根不剩,脸上一片火红,正在迅猛的撕扯着身上的华衣美裙

姜姒好惊住了

姜梓蔻这是得的什么怪病?莫非是被采花大盗折磨的神经错乱,人事不清了不成

她这是在干什么?为何将身上的衣服撕烂她这是在发怒吗?

只听见姜梓蔻的嘴里不断的发出“咕噜噜”“好难受”“好热”“要死了”等含糊不清的声音,姜姒好更觉惊疑她这是在干什么呢?

姜姒好见姜梓蔻的眼睛里赤红一片,像要着火一般,吓得不敢靠近,心底却是暗爽不已,姜梓蔻你真是活该

你最好现在就死了才好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姜姒好被姜梓蔻的眼神吓得退了几步,生怕那是什么不可治愈的传染病。面上却是一副关心,疑惑不已。

姜梓蔻并未理她,一双眼睛血红一片,眼见那血红就要溢出眼眶来,甚是骇人

姜梓蔻继续手上的动作,一件,一层,一片,半片,竟将身上的衣物全部撕烂扯了下来,身上不着寸缕

姜妘己冷眼旁观,这远远不够,你转过身来啊转过转身来,让姜姒好看看你背上那潋滟的春宫美图

姜梓蔻的样子十分诡异,似不由自主,但又十分抗拒别人接近她,背朝地板,梭来磨去,就像蛇一样盘来扭去,不肯起身,极力控制着这个动作,如此反复

姜妘己始终冷冷地望着,你不就是想护住那背后不堪入目的春宫图么?

这催情药猛烈无比,你能护得了几时?

若豆早在姜梓蔻撕裂衣衫时,背过了身,这殿里就他一个男的,而且这人还是他的姐姐,无论如何,都要做到非礼勿视

姜姒好见了姜梓蔻这番模样,心里暗自高兴,真是可笑至极!哈哈哈哈真是不白来这一趟

姜梓蔻眼里的血光越来越红,就像火苗一样越窜越高,大有燎原之势,突然她痛苦的站了起来,屋内的人见了她背后的春宫图,俱是一惊

那图画的十分真切,九分传神,让人不禁面红耳赤

不知情的人想,原来这姜梓蔻竟有这般嗜好,小小年纪已然是荡妇

只有姜姒好忍不住嗤笑出声,笑声洪亮,甚至连面上的纱巾掉了也未察觉,一副狰狞扭曲的残容模样,姜妘己这才轻笑几声,她在笑人,却不知人也在笑她。

怡芳殿的宫女见了姜姒好这副样子,昔日的姣好玉容已复不在,面上竟是这样一副骇人的伤

那伤口崩裂,血水和着脓水浸透了包裹的白布,看上去粘黄一片,很是恶心

她竟丝毫不察,只顾着笑她人,她是否知道此时她看起来亦是十分可怖可笑

若豆终是不忍心,大步踏了出去,姜妘己也不管他。

她那日受的折磨比今日姜梓蔻受的还要重

那极刑加身,她痛得喊叫不出,只得任凭那几个男人摆布,差一点就被他们轮辱,**丧命

都是姜梓蔻一手策划,姜姒好暗中相助。她们两人都是同谋者,一个都别想逃

姜妘己见姜梓蔻在极力控制她的行为,她竟然找了一柄铜镜,将那铜镜的柄端朝着下面捅了进去

看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惊恐不断,怡芳殿的宫女这才反应过来,惊骇地冲过去,死死抱住姜梓蔻,不让她再动弹。

那铜镜的柄还戳在那里面,姜妘己避过眼去,真是不忍直视!

堂堂公主竟然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不止失了王室颜面,更是损了一个女子洁身自好的德

今后,传了出去,谁还会高看她一眼,哪怕她一国公主的身份也是任人践踏的命。

不过,她并不是同情她,她那日受的罪比起今日的姜梓蔻更甚,那日她意识浑浊,却能清晰地感受那蚀骨地锥心之痛,被那几个男人任意妄为,她却瘫软无力反抗,仅靠那一丝丝求生意识闯过鬼门关。

若不是旻天,她只怕已经赴了黄泉地府,成了孤魂野鬼,恐怕连那些小鬼都会欺负凌她

姜妘己看尽了这殿中两人的丑态,忽然叫喊起来“这糕点有问题我家殿下”话还没说完,就冲了出去,笼烟随之跑了出去。

姜梓蔻似乎回神了,那眼睛怒火中烧得仇视姜姒好,姜姒好这才醒过神来,那奴女说什么?糕点有问题

那可是她送来的糕点,细细一想,不免面色发凉,心沉了下去。这是她亲自送来的糕点

待太医到时,姜梓蔻还是将才那般,用铜镜柄不断地捅着私隐之处

宫女宫监都被她抓伤,打伤,满脸满身的血污。都不敢再靠近姜梓蔻,姜梓蔻全身滚烫,面色赤红至脖颈,耳根处。

太医是个中年男人,名叫孙寅丑,见了姜梓蔻这般举动还有她背上的春宫图,也是惊得不轻,瞠目结舌

当即禀告刚刚赶到的赵诗瑄道“公主吃了催情药,如今要解此药,必须找人与公主行周公之礼,否则公主命在旦夕,不死也会残废。”这残废指的是不孕,不过是他未明说而已。

这姜梓蔻与姜妘己一般年纪,不过发育的较快,个子也高,比姜妘己看上去成熟许多,不似十二的年纪,倒是虚长两三岁的模样。

姜梓蔻一直在重复铜柄的动作,那地方已经血污一片,看上去狼狈不堪,恐怕早已伤及子宫,不能受孕。

太医不敢当面明说,为今之计,保住姜梓蔻的性命要紧,其他的从长计议罢,那还管得了那许多?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赵诗瑄面上一沉,脸色异常难看,叱喝道。

“微臣是太医院翘楚,已经别无他法,恐怕别人也无计可施,晚了就来不及了”孙寅丑面露惊恐,当真是棘手的很,比无他法。

“那便你罢,此事若是你敢泄露半个字,我定要你一家老小送命。”赵诗瑄面露凶相,威胁道。

姜梓蔻不能死决不能死她只有这一个女儿,无论如何都要救她

哪怕这个太医年近半百,头发花白,长得难看至极,也管不了许多了

这件事决不能泄露出去至于姜姒好那个黑心的小贱人,竟然敢这么对付她的梓蔻,她定会让她承受比梓蔻十倍、百倍的折磨

054 周公之礼

那太医颤颤巍巍,吓得手脚瘫软无力,一则姜梓蔻的公主之身,与公主欢好是死罪,况且她尚年幼,事后,就算救了她,公主也不会感激他。

二则,公主是千金玉叶之身,尊贵无比,怎么可能嫁与他?

太医已经年近半百,生的还其丑无比,他这副样貌若不是拼了那精湛的医术,怎么可能进得了太医院,近得了这皇家后院。

只怕,左右不过一死,可是这件事,实在是难以为之,若不救,赵妃一定会要了他家老小的性命,若不救,他的太医身份摆在那里,难逃其咎,而且公主命悬一线。

太医痛苦地闭上眼睛,思虑片刻,脑中回荡儿子儿媳恩爱非常的场景,孙子刚过周岁,罢了,罢了,只能舍身枉死,保全全家性命要紧

随后道“老奴遵旨。”之后打开药箱,拿出那催情之药,一口吞咽下去。

这催情之药本在王宫中就隐秘,无非是那些妃子为了留住王上,偷偷向孙寅丑要的。这些药他随时贴身携带,以防妃子讨要。

赵诗瑄见太医拿出哪药丸吞下去,脸色发绿“你这是干什么?”

他竟敢服食这种药与梓蔻欢好真是嫌命长了

“老奴年纪大了,对这房中之事早就力不从心,只能依靠这药来救公主,还请赵妃见谅,准许。”太医慌忙跪下,老泪纵横。

这赵妃要求他与公主欢好,已经是为难他。如今他年老,体力不济,况且,公主的年龄足可以做他的孙女,他怎会有那心思。

赵诗瑄哑口无言,只得作罢,随后走出去。

大厅里,姜姒好早就不见了踪影,不过据怡芳殿的宫女证明,梓蔻是吃了姜姒好送来的点心才如此的,她的贝齿银牙咬得嗤嗤作响,这笔账她定会双倍讨回来

孙寅丑待他的药效发作时,褪去衣衫,身上的皮肤已经惨不忍睹,聋拉褶皱不堪,垂垂老矣。

姜梓蔻这时已经有些清醒,刚才赵诗瑄的话她听得真切,她的母妃要这丑陋的老男人与她行房,保住她的性命。

她纵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见了孙寅丑这样一副令人作呕的老年身躯,心想死也不愿意

孙寅丑渐渐靠近姜梓蔻,试图与她交谈,获得她的准许,可惜他药力发作得很快,瞬间淹没了他强撑的意识。

那一粒药丸可是一个月的用量,他怕吃少了,半途而废,药效不够,这才拼了老命吞了一粒。没想到这药效竟然这般迅猛,他浑身燥热不堪,眼神涣散,迷离

顷刻,孙寅丑如饿狼扑羊,扑到姜梓蔻的身上。

两个欲火焚烧之人,才碰到一起,姜梓蔻的身体感受到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完全放弃了抵抗

一个时辰之后,赵诗瑄等得心急,又怕出什么纰漏,亲自前来探看。

不想她竟见了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急火攻心。

她的梓蔻竟然就这样给一个又丑又老的贱奴吃干抹净,还不能阻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姜梓蔻与孙寅丑结束之后,姜梓蔻的意识逐渐清晰,看到自己满身这般模样,那地方更是火辣异常,疼痛难忍,血污一片,当即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孙寅丑也渐渐平息,见姜梓蔻竟然昏了过去,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连忙穿好衣衫咚地一声跪了下去“公主只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这样反而更好,方便医治,赵妃无须担心,公主并无性命之忧。”

赵诗瑄的唇角还留了一些残血,顾不得擦抹干净,也忘了她那尊贵的南越国公主身份,忍住怒火“要是你医不好公主,那我定会诛你九族”咬牙切齿,那眼神厉得就像一把刀,随时都能伤人无形。

孙寅丑知道赵妃动怒了,后果很严重,没想到他舍身救人,还是免不了一死。

方才在药效之下用力过度,此刻也顾不得那一把老骨头,只能吩咐怡芳殿的宫女替姜梓蔻擦拭身子,为她上药。

“如你所料,那太医院的太医进去了几个时辰都未出来,卯时,才拖着一身疲软离开。想必定是与她那个了”笼烟吞吞吐吐,实在说不出后面的欢好两字来。

“那种药,只要是个男的进去,都出不来,那太医只怕性命不保了,本来想着赵妃断然不会让姜梓蔻那般受辱,会看着她欲火焚身而死,没承想她竟这般狠绝,叫那老太医与她的亲女儿行洞房之礼。唉也算是狠毒之人,在性命与贞洁面前,她选择了生命。”

姜妘己轻叹一声,这王宫之中的女人哪一个是善类?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如此,何况别人?

姜梓蔻的贞洁在她看来,只怕不值一提,活下来,能助她才是最重要的,又一个罔顾亲情的冷血之人。

“真不敢想象她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若豆亦轻叹一口气,心有不忍,那毕竟是她的三姐。

“殿下后悔了?殿下可知,那日我被她派人掳了去,经历的疼痛和折磨不比她少一分。那日,我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些个畜生,不断的折磨我,令我身心重创。如今想来,还心有戚戚焉,若是那日没人救我,我早就那几个畜生糟蹋殒命了。

哪里还会站在这里与殿下这般闲聊。她本就是一个心思歹毒之人,如今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殿下怎会同情这样一个恶毒之人。她与你并不是一母同胞,那赵妃平日可没少羞辱竹妃,难道殿下忘了?对付这等凶恶之人,若不一击即中,他日谁落在她手中,还指不定会受到怎样的凌辱折磨呢。”

姜妘己嗤之以鼻,她对姜梓蔻并未有半分同情,她这等奸恶之人就该给她点教训,至少她还活着。

“我不过是感慨几分罢了,我当然记得她们母女如何对待我母妃,我也忍了她们许久,如今不过是还回去罢。”

若豆想到昔日,那赵诗瑄凭仗她南越国公主身份,三番四次的当面羞辱母妃,令母妃难堪不说,母妃却渐渐变得少言寡语,抬不起头来。

在这寂寂深宫之中,无一人交心,都是拜赵妃昔日所赐,那赵妃曾经放出话来,与竹妃交好就是与她为敌。

母妃最终落了个身淡寡影的命,靠着尝羌的一点怜爱苟延残喘,他心底清楚得很,母妃对父王并无几分情义,如今要在这宫中苦熬后半世,他有些不忍。

姜妘己这一招太猛,姜梓蔻必定会身败名裂

055 身败名裂

姜妘己见若豆神思游荡,心中一痛,他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童,让他知晓这世间罪恶善果终是不忍。

八岁的孩童正是无忧无虑快乐成长时,可是她却将他提前带入了这险恶的人心的算计之中。

他是她的亲弟弟,又救过她的性命,让他提早看到这世间的肮脏是她不好,她没能强大到能够保护他的地步。

这条路很长,若豆,终有一日,我定会强大到让你看不见这世间的龌龊事

“殿下心思纯善,是个良善之人,可是人心险恶,如果我们不算计别人,迟早被别人算计,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出击,眼下怡芳殿是无还手之力了,赵妃会把满腔的怒火对准碧玺宫和昭阳宫,不是一举两得么?”

姜妘己递上早膳,稳稳地放于若豆的手中。他正是长身体时,不能让他饿着,需细心照看,等他茁壮成长的那一天,也算是心安理得。

“你说的极对,我们不算计别人,迟早被人算计,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心算计,你此举也算是替我除了一口气,我当感激你才是,是我年幼愚钝,光想着那人如何可怜,却没想到昔日我如何可怜,母妃如何被人欺压,至今依旧郁郁寡欢。”若豆伸手接了,说罢吃起来。

“殿下只管安枕无忧,那背后的肮脏事,龌龊事就让奴婢去做,省的殿下沾染,愧疚。”姜妘己微微一笑道。

那催情药,是她那日趁着端木锦酒醉,向他讨要了来,以防万一。

昨晚,也是她亲手将那情药放入糕点之中,这些肮脏的事,她既做了,就不会否认。

他日,百年之后,若阎王清算,她会一力承担,绝不拖累若豆。

实际,那日姜妘己向竹子柳讨要催情药,竹子柳根本没有喝醉,不过是念着姜妘己曾经受过那催情药之苦。

她又在若豆身边侍候,给予她防身之用,也算给她一个情面,他日,若是她知晓了他的身份,必定会更加尽心照顾若豆。竹子柳当时是存了这样一个心思。

这世上的事,哪一件不需要筹谋算计,权衡利弊,竹子柳分的很清楚。

今日,你讨了一点催情药,他日,兴许你还回来的就是你的命,公平的很。

“真是苦了你了,奈何我年幼,论人心算计远不如你,只怕此后要多多倚靠你了。”若豆听完姜妘己的话,轻叹一声。

若他能快快长大,也不需要一个女子替自己筹谋打算了。姜妘己面上虽冷淡,实际内心火热,是非恩怨分的清楚。

那日生辰,她送他的那支月影独舞,他更是铭刻在心,如此美好的一个人,让她沾染血腥和肮脏实在是于心不忍。

无奈,他尚年幼

若豆吃完一碗又一碗,胃口很好的样子,吃得津津有味,不吃饭怎么长高,怎么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不仅要长大,还要身强体壮,长命百岁,身体健康的活着,活的越久越好,让那些想害他的人干瞪眼,不能拿他如何。

姜妘己见若豆吃得这么用力,心下想,若豆是有多想快点长大

晌午时分,姜梓蔻宫中发生的事已经人尽皆知,她往日如何被人掳了去,强要了身子,还将她的头发,眉毛全刮了。

又有传言说这梓蔻公主本就是年少风流,背上还让那太医玟上一副让人面红耳赤的春宫图,这次她与那太医欢好,不过是暗度陈仓,真本色而已,不巧的是被赵妃撞破,坏了他二人的好事而已。

真是没想到,这靖远公主竟然钟意健老体衰之人

更有传言称,这梓蔻公主之所以与那年老丑陋的太医欢好,是被人陷害,有人在她的糕点之中放了催情药,情难自制,这才又一次**。

还有传言说,那陷害姜梓蔻的人,就是碧玺宫的长公主,只怕她们别就是面和心不合,私下里仇怨已久,就连第一次姜梓蔻被人掳去,失了身,刮了毛发,小惩大诫一番,也不足以解她的心头之恨,这才又一次下手,让姜梓蔻身败名裂。

这下,宫中发生了这样一件惊天大事,本是秘闻,却在一夜之间传的人尽皆知,丢进了王室的颜面

眼下,靖远公主不知是死是活,永昌公主却还能安然无恙地稳坐碧玺宫,赏花问月,闲情逸致,可见是黑心之人不是她所为又是谁

赵诗瑄听闻宫女非议时,又一次大怒,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这次,姜梓蔻非要身败名裂不可,也连带着她的脸上也无光,她一怒之下,跑去了太和殿向王上讨要一个公允。

姜梓蔻醒来,无颜见人,埋头痛哭不止,恶语不断,句句骂的姜姒好体无完肤,若是姜姒好听了那些话,只怕要与她同归于尽。

昨夜,事发之后,姜妘己求得旻天的帮忙,把怡芳殿的宫女翠竹运出宫去,让她逃命去,又给她一些金银防身,她感念不尽,发誓就此隐姓埋名,远走异国。

旻天为防事发,嘱咐秦寒雇了马车送她去句町,暗地里派人监视,永世不让她跳出来。

本依着旻天,要将这翠竹灭口,姜妘己苦口婆心相劝,她本是恩怨分明的人,是原则问题。否则就违背初心,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有违人性。

旻天被她说的烦了,这才答应将翠竹弄到句町去,派人暗地里看着。姜妘己也觉得此法妥当,千恩万谢一番。

她又欠了旻天一次,看来欠他的债是越来越多了。如此累计下去,只怕要还不清了吧。

姜妘己此次出手,也应了对旻天的承诺,把姜姒好拖下水,这次她很难再翻身了,旻天暂时不用娶她,省了许多麻烦。不过,姜妘己肯定,尝羌一定不会杀她。

姜妘己不禁暗想,如果让她这般就死了,不就无趣了么,她定要让她此生受尽折磨,惶恐不安,苟延残喘地活着,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死算什么?只有姜姒好活着,才能牵制孟南萸与孟氏一族,这盘棋才能更好的收局。

赵诗瑄此时,哭着跪倒在尝羌面前,哀痛欲绝,仿若姜梓蔻死了一般“王上要为我们母女做主啊怡芳殿的人都亲眼瞧见了永昌公主送来糕点,梓蔻不吃,她就威逼利诱,梓蔻心善,害怕就吃了,哪承想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永昌公主心思阴毒至极,请王上明断”

056 幽禁圈养

尝羌脸色灰沉,怒到极点,姜姒好竟然做下此种恶事,竟敢如此残害她的亲妹妹,其心可诛

他一早就听到了宫中的流言,只不过隐忍不发,等着赵诗瑄来告罪顺势再发作罢了。他向来疑心赵诗瑄是南越国派来的细作,面上恩宠有徍,背地里从未停止猜忌和调查。

那姜梓蔻更是目中无人,身为大滇公主,却经常抬高南越,贬低大滇,令他心寒至极,如此言论,莫不是赵诗瑄教授,姜梓蔻又怎会有样学样的胡言乱语,胡作非为。

以往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她竟然做出令王室蒙羞之事,令他彻底厌恶。这王宫中的女人就没有一人能让他省心的,这些个女儿成天的有恃无恐,要是都如姜枣婼那孩子,温婉贤淑,敏而好学,乖巧又不惹是生非该有多好

若不是姜梓蔻的母妃娄氏家族凋零,他怎会扶持孟氏一族,自讨苦吃。

尝羌长叹一声,这莫非都是命都是报应么?他虽是姜白凤的亲儿子,可是,姜白凤从未对他有半点疼爱,只教他为君之道,帝王之术。

生在王家,他有许多悲哀与无奈。

他想起年轻时,与他倾心私定终生的宫女,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被孟南萸害死,他也是恨的,只是恨过之后还要扶持孟氏一族。只因他们毫无根基,可以听他差使。

孟南萸又只这一个女儿,是不可能真的将她杀了的,这江山才是最重要的。

那宫女惨死时,他亦心灰意冷,不过几年之后,他儿女环膝,尝到了权利的滋味,才真的懂得什么儿女情长不过是锦上添花。这江山王权才是一个王者最该守护和拥有的东西。什么美人,子嗣,有了这江山,要多少便有多少

尝羌权衡一番,南越国若是借此事施加压力,或者引起战事,那真是就火上浇油了不过心下一想,姜梓蔻这事是不齿之事,先稳住了赵诗瑄才是上策,至于南越那边,只要稳住了赵诗瑄,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她就不能将事态扩充。

尝羌怒极,狠命地拍了一下桌子,震的手都麻了,忍着疼痛,开口道“邵隐还不去将那残害手足的孽障给我拿来”

邵隐见尝羌动了怒气,丝毫不敢耽搁,领了王命去把姜姒好带了来,不过他是客客气气地请了来。

孟南萸此刻也在碧玺宫,听闻了传言就赶了过来,商量对策。听姜姒好一番说辞,她并未下药,当时锦华宫的人又在场。那糕点又经了锦华宫的人手,想必是他们动了手脚,嫁祸姜姒好。想来就怒气冲冲,不过是隐藏地深,并未当场发作。

那赵诗瑄一心一意以为是她们下的药,她们两人为了后位争斗多年,赵诗瑄恨她入骨,又怎会听她半句。这次,只能哑巴吃黄连,闷声吞下,先保住姜姒好,再从长计议。

邵隐连同王后孟南萸一并请到了太和殿,赵诗瑄见了这母女二人,恨不得上去立时将她们撕碎吞咽了,碍于尝羌在场,只得忍着,不然她多年伪装的温柔性子就要付诸东流了。

“你这逆子还不跪下向赵妃叩头请罪”尝羌见了姜姒好脸上的伤,并无半点惋惜,美貌如何,无脑之人就活该受罪。

“孩儿无罪,为何要跪她”姜姒好极力辩解,她昨夜看完姜梓蔻那骇人的过程,惊吓不小。

不过事后,她就高兴不已。姜梓蔻那模样真是与畜生无二,令她大开眼界。原来这药这么猛,要是当时那奴女没逃脱该有多好

“你还狡辩,昨夜可是你将那下作耻药放入糕点之中,让你妹妹吃了?”尝羌怒意更甚,站了起来,怒吼道。

随即,转脸瞧了一眼孟南萸“都是你教的好女儿,你作何辩解?”尝羌这么一句话,就是要孟南萸站出来替姜姒好辩解,姜姒好那种脑子只怕是说不清,道不明了。也是给了孟家一个机会,就看孟南萸如何解释,这一句话才是关键之处。

赵诗瑄听了这一句,心寒至极,事到如今,他竟还要护着这母女?姜梓蔻在她眼里什么也不算是么?她自作自受,活该如此么?

她恨极,这寡淡无耻之人,枉费她的五分真心

“王上明察,昨夜,姒好听说梓蔻病了多日,亲自督促厨房做了许多吃食带去怡芳殿探望,不知那糕点竟被人动了手脚,梓蔻吃了这才出了事,姒好愚钝不知啊。再说,姒好如若真的要害梓蔻,又怎会亲自送过去,坐实害人的罪名呢?请王上详查。”孟南萸已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王上,王后口口声声说是遭人陷害,可怡芳殿上下无外乎是她们两个的使唤宫女,今晨我才发现,怡芳殿的翠竹不见了,定是教人灭口杀害了。翠竹前两日曾经受梓蔻吩咐,送去许多补药给长公主补身子,一定是当时被长公主收买,与她里应外合,这时已经失踪不见,生死不明了。长公主真是好计谋,收买人心,陷害亲妹妹,试问你良心何安?”赵诗瑄今晨查证据时,才发现昨夜替姜梓蔻端糕点的翠竹不见了。

待她细问之下,才知翠竹前几日取过碧玺宫送东西,事发前,又与碧玺宫的燕影鬼鬼祟祟地说了许久的话,推测一二,便是姜姒好收买人心,蓄意谋害姜梓蔻。

她报仇心切,完全忽略了宫女汇报若豆昨夜前来探望姜梓蔻,之前吃了许多糕点,只是若豆并无病症,直到姜梓蔻药发后许久,才离开。

赵诗瑄忽略了这关键的一点,只一心想要至孟南萸母女死地。想那若豆年幼,吃了糕点无事,这药定是端给梓蔻时下的,若豆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孽子,枉我宠溺你多年,你怎生了这样一副歹毒心肠,叫我寒心”尝羌大喝道,声音震耳发聩。

“长公主心术不正,此后,永久圈禁碧玺宫,以观后效”尝羌未等王后反驳,当即做了决定,这个决定,王后不敢辩解,至少没把姜姒好贬为庶人,她还是长公主,还保住了姜姒好的命,牵制了孟氏一族不敢兴风作浪。

而且,永久圈禁对于王室成员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总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就是了

赵诗瑄还待说什么,尝羌开口堵住了她的话“爱妃,此后我定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将那知道此事的奴才都封口处置了。教他们说不出别的话来,你好生宽慰梓蔻,我此后会更加宠爱她,立刻封她为千泽公主,赏赐万金,珠宝、锦缎无数,你觉得可好?”

赵诗瑄气愤之极,但也无奈,王上金口一开,她断然不敢公然拒绝,这千泽公主已经是最高荣宠,比姜姒好的永昌公主还高了一等,已经是最高封赐,她不好再说什么。她此前也并未真的认为尝羌会杀了姜姒好。

这姜姒好一旦永久圈禁,梓蔻就是这大滇的第一公主,身份贵不可言,也算是因祸得福,当即识趣地谢恩领旨。

姜姒好被孟南萸按住,眼神示意不可多言,否则就要受罪,姜姒好只得气鼓鼓的闭口不言。

姜妘己听说只是幽禁圈养时,并未失望,这本也在意料之中,姜姒好不会死,尝羌还要留着她牵制孟氏一族。

不过,姜梓蔻被封为千泽公主,实属意外,她的地位仅次于太子,只怕以后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057 母女失和

千秋殿

“听说了吗?”旻天端坐在鎏金矮几道。

“听说了,永昌公主永久圈禁,不得出碧玺宫半步。此生怕是要老死宫中了。”竹子柳不知旻天打什么主意,随口道。

“那不过是滇王的障眼法罢了,平息赵妃的怒意。永昌可没有那么容易被扳倒,滇王的权衡之计罢了。不过这背后之人出手可真绝,可谓石破惊天。”旻天见竹子柳并未说出他真实的想法,进一步试探道。

“是啊,拿怡芳殿下手,胆也忒大了。那南越赵王若是知道,定会怒不可竭,只怕那孟氏一族要遭殃了。”竹子柳勉强敷衍道。

旻天说这件事,无非是想试探他的真实想法。

“你可知这下手之人是谁?”旻天开门见山道,他的本意就如此,只想知道竹子柳是不是如传言中,醉心医术,不问政事,他感觉竹子柳绝不是一个泛泛之辈,甘心做一个平庸的夜郎王,被天下人耻笑的喜好断袖之王。

旻天相信他所有的荒唐传言都是捏造和刻意为之,竹子柳的心思必定深不可测。

竹子柳花了三年时间蛰伏南越国,若不是忍辱负重重获自由,那么他为何会花七年时间走遍天下四国,广交江湖人士,难道不是为了他日另有图谋?

旻天第一次见竹子柳就看出,他绝非是天下传闻中那般井底之蛙,狂妄自大之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一步局。包括他进滇王宫,若不是为了布局,他怎会冒险前来。今日王宫出了这样一件大事,必定与他有关。

“滇王不是惩罚了永昌公主,难道还有别的幕后之人?”竹子柳不打算与旻天彻底卸下面具,他们不过见过几次,喝过一次酒,不足以把他当成朋友,况且,他还是句町的皇子。

“夜郎王难道会猜不出这幕后之人?”旻天换了一副笑脸。

“锦猜不出。”竹子柳并没有接话,而且自称锦,提醒旻天,他此时的身份是端木锦。

“端木大夫当真不知?”旻天会意,立即改了口,这王宫之中处处都有眼睛,这千秋殿也不太平,他当然知道有人在暗处监视千秋殿的一举一动。

“不知,如若真如旻皇子所说,真有幕后之人,这幕后之人的手段当真毒辣,如此对付一国公主,若是露出马脚,恐怕会被诛九族。”竹子柳见那黑衣人隐了身,再无声息,想来是撤了,这才放心,说了句真话。

“是啊,要是与这样的人为谋,真是如虎添翼。”旻天由衷的感叹一番。

“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改日再叙。”竹子柳想去追那黑衣人,看他去往何处,匆匆告辞而去。

旻天只当他乏了,才告辞而去。他替自己倒了酒,独自饮起来。

碧玺宫。

姜姒好刚踏入碧玺宫,十分委屈,哭得泣不成声。一遍遍的问“为什么?我明明没有下药,为什么要将我永世禁足?那以后我不是要老死在这里,旻天不是要娶别人了?母后,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愚不可及,教人算计了。而那赵妃咬紧你不放,想要将你母后拉下来,她自己坐上后位。”孟南萸脸色铁青,今日若不是王上一力保下她们母女,只怕处置了姜姒好,她也会受到连累,这王后的宝座就要拱手让人了。

孟南萸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着实惊心,越想越生气,为何姜姒好这般无用,空长了一张倾城容貌

“母后,你这是在怪我?我不过是听说,姜梓蔻教人玷污了,背上还被人纹了一幅画,好奇想去看看,顺便嘲笑她几句,没想到我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下药的人,她竟然当众做出那羞耻的事来,父王还怪罪于我,我才是那个受冤枉的人”姜姒好越哭越来劲,声音颤抖地不停道。

“啪”地一声脆响,姜姒好的脸上多了一道五指痕迹,鲜红异常,很是惊心。

“母后,你竟然打我我做错了什么?从小到大,你都没打过我今日你竟为了别人的算计打我”姜姒好捂着那张被打得肿胀的脸,另一边脸包着伤布,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分美貌可言,活脱脱一个十足的怨妇。

“我打你,是要你长点记性,以后算计人之前先与我通个气,否则你的小命都要被人算计没了,我这个王后让位也不远了”孟南萸怒地双眼赤红,为何会生了这么一个无用的东西

“你根本不在乎我,你只在乎你的位置今日父王将我禁足,你竟不帮我求情,你明知道不是我下的药,却忍气吞声,昔日八面玲珑的母后哪里去了,平白教我受了这么多气,这么多委屈,我这一生算是毁了”姜姒好越哭越猛,根本停不下来,不停的哭诉,抱怨。

“你今日没被贬为庶人,已经是你父王格外开恩,全是看在孟家的面子上。否则残害手足姐妹的罪,你就算被赐死,也是应当的,如今只是将你幽禁,身份地位一切照旧,他日我定会寻了机会让你出来,你暂时受点委屈罢。”孟南萸见姜姒好哭得越发伤心,想到最近不知是倒了什么血霉,全部不好的事情都跑到她们母女身上,忍不住安慰两句。

今日之事,她绝不会偃旗息鼓。本来想扶持若豆那小子,让他捡个便宜。既然他这么不识抬举,与她为敌,那么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那个该死的奴女,是时候让她彻底消失了,省的她又想出什么阴招使在姜姒好身上。想到姜梓蔻那般光景,就知这奴女的心有多狠毒,看来她绝不是一个轻易能对付的人。

轮算计筹谋,她小小年纪,就能这般运筹帷幄,利用她与赵妃的夙怨,点燃仇恨之火,必然是下了很大一番心思。

此后,定要下一番功夫,好好筹谋才是否则很容易阴沟里翻船,但愿姜姒好这次能汲取教训,千万不要再被人利用。

她无法想象,若是姜姒好变成姜梓蔻那样,她该怎样面对,她不是赵诗瑄,一个千泽公主就可以一笔带过。姜姒好决不能有那么一天,现在想想真是后怕不已。

为何一个十二岁的女奴,会有如此心计,莫非是背后有高人指点?难道是太后

锦华宫的姜妘己耳根滚烫,是谁在说她坏话?她独自想着今日一事,这件事还没完,尝羌绝不会一无所知,赵诗瑄也不会善罢甘休,孟南萸一定会查出幕后之人是她。

姜妘己越想越心惊,这几次过招,每次都是险胜,看来她的计谋还不算周全,若有心一查,还是能查出把柄和线索,她总结了这几次的经验,以后出手必须一击即中,永除后患

058 试探结盟

“让你查的事查得怎样”旻天独自一人拈了一颗棋子放于掌中,来回的摸索,他的对面是一盘残棋。仔细一看,他竟然自己与自己在下棋。

“昨晚我偷了太和殿的宫牌去了北宫,见了高氏,我逼问她姜妘己的父亲是谁,她闭口不答。但她见我亮出的宫牌之后明显一震,很是惊讶。我猜想姜妘己的身份与太和殿有关。”秦寒站立在旻天的对面,双眸微沉。

“有意思,与太和殿有关?莫非是滇王?”旻天淡笑,姜妘己的身份果然有意思,她为何不去认亲?非要从一个奴女身份开始?

“昨晚高氏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秦寒心思一转,突然想起道。

“什么话?”旻天眸光一闪,感兴趣地盯着秦寒的双眸。

“她说若想知道,让他亲自去问她。不知她口中的这个他是谁。”秦寒摸摸头,他实在不喜欢猜来猜去的。

高氏虽然软弱,唯独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不肯吐口,昨晚他好一番威逼利诱,只差没动手了。他把想到的所有震慑的话都说了一遍,那高氏实在口紧。旻天又吩咐他不得侮辱,打骂高氏,只得威胁她。她不说也就罢了,他才悻悻回来。

“亲自去问她?”旻天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莫不是这人身份尊贵,不肯屈尊降贵,高氏也不会这般说。太和殿的人除了滇王,还有谁?那些宫监是生不出孩子的。既然她见了太和殿的宫牌有所反应,那么姜妘己的身份就确认无疑了。

“秦寒,你认为我的棋艺如何?”旻天不再追问高氏的事,转了话锋。

“殿下棋艺高超,无人能及。”秦寒拍马屁道,不过他说的确是实话。旻天在武功方面有所欠缺,但论棋艺,这天下间,恐怕能赢旻天的人已经不在世了。

“马屁精,不过我爱听。”旻天笑起来,他最近心情很是愉悦。

他没想到姜妘己竟然一招就把姜姒好关起来,把姜梓蔻彻底玩废了,弄得她们两人身败名裂,一个心术不正,一个年少风流。

果真是他慧眼识珠,这姜妘己是蒙了灰尘的明珠,只要稍加擦拭,定能绽放熠熠光芒。

“我们去锦华宫找若豆下棋罢,这千秋殿实在无聊,表姐也不能出来陪我解闷了,唉”旻天说完特别惆怅的一叹,实际上,他很享受这样的光景,下下棋,喝喝茶,看看,凑凑热闹,与竹子柳聊上几句。

如果可以,他不想回句町,就在这大滇快活逍遥,优哉游哉地过几年不是很好么?

“下棋?找若豆殿下?”秦寒一头雾水,他们两人什么时候有过交集了?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到了下棋交心的地步了?殿下不是一直说能与他下棋的人,必须是对手,或者是交心之人么,那若豆不过八岁小儿,他们二人怎样交心?

秦寒不会多问,因为问了旻天也不会说,必定是旻天又有了什么心思,想要解闷罢。殿下确实太闲了,整日无所事事,自由出入王宫,但却无人相伴,的确该交几个小伙伴,一起玩耍。

锦华宫

姜妘己午时才劝了若豆午睡,若豆小小年纪竟然会失眠,而且由来已久,姜妘己心疼不已,自她到了锦华宫,日日都劝若豆午睡。

旻天到了锦华宫之后,听说若豆在午睡,不便相扰,姜妘己便陪着旻天下棋解闷。

“你竟然会下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旻天很是意外,姜妘己的棋艺虽算不上高超,但也精湛,而且有意让他。他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实在惊诧得很。

“皇子谬赞了,我不会的太多了。”姜妘己感叹。她不会的的确很多,不会女工,不会画画,不会弹琴,反正一个闺阁女孩该会的,她通通不会,也不想学。

那些不过是无聊消遣的兴趣罢了,她志不在此,也就无心学。她最近倒是喜欢看兵,谋术。

与其做那些无用之事,还不如好好筹谋,早点报仇雪恨,逆袭成功呢。

“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希望你据实相告。”旻天见姜妘己兴致不高,更不喜欢弯弯绕绕,他来锦华宫的目的该说出来才是。

“皇子请说。”姜妘己心下一沉,他终归是要问那个问题了。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不知该不该据实相告,想着那日要不是旻天,恐怕她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又心存感念。

可是,她走的这条路异常艰难,几乎是九死一生,她不想连累旻天。

上一世,她已经连累他枉死,这一世,她只愿旻天长乐无忧,永远无虑。

“关于你的身世,你可否告知于我,我很好奇。”旻天打算迂腐一些,她既然选择不告诉人,必有苦楚,他不想犯了她的禁忌,惹她不高兴。

“身世?我的母亲是北宫马厩的奴隶,父亲早年就死了,我也没见过。”姜妘己撒了谎,却不知旻天已经断定她的身份。

“早年就死了?”旻天蹙眉,姜妘己没说真话,这是对他有所防备,不肯松口。

“他在我心中与死了无异,提起他来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姜妘己叹了一口气,落了一子,堵住了旻天的去路。

“那就是没死,是否与太和殿有关?”旻天见柳暗花明,姜妘己并没有矢口否认,也就不想兜兜转转。

“皇子好本事,竟能查出来。”姜妘己啧啧称赞,心里却平荡无波,她的身世不难查,只要有人想查,在这王宫之中很多人都能查出来。可就是有人一直无视她的存在。

“你这次出手,让我刮目相看,我想到一个对彼此公平的交易,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旻天从旁落了一子,避开了姜妘己的围堵,若不是她想让,他又怎能逃脱,早就被困死了。

姜妘己看似心不在焉,实际在心底快速推算,下一步棋的走向,旻天落子的位置,她要如何退让,才显得不动声色,棋差一招。

甚至,她连最后落子的位置都预测到了,如无意外,半刻之后,这盘棋也就走到了终点,赢家是旻天。

“公平交易?”姜妘己疑惑。

姜姒好已经被圈禁,他们结合的可能性降了一大半,这姜姒好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除非孟氏一族出手干预,否则姜姒好就只能乖乖地待在碧玺宫,她已经兑现了承诺,降低了姜姒好与他结合的可能性,他还有什么目标需要帮他实现?

“我觉得你是难得一见的谋士,可以为我所用,如果你答应,以三年为期,你帮我筹谋三年,我助你登上公主之位如何?”旻天忐忑的开口,生怕姜妘己一口拒绝。

姜妘己思忖良久,就是不肯开口,旻天等得心焦,两人的博弈已然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姜妘己竟然在三步之内远超旻天,转败为胜旻天却因一直等姜妘己的答案,无心对弈,这才迅速败下来。

姜妘己抬头,以胜利者的姿态微笑道“你输了。”只见她眸光深幽,小鹿般温驯的双眼却是另一番自信飞扬,如同黎明降临黑夜时那般摄人心魄,夺人璀璨。

059 所谋何事

“成交。”姜妘己抚乱了一盘棋局,下过的棋就是死棋,留它何用。不如早早毁了,否则教人窥测出下棋之人的心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即便对面是旻天,她也不能将她全部的心思,摆在他眼前,任他肆意窥测,揣度。

“够爽快。”旻天看了一眼那乱了的棋局,不甚在意,姜妘己的心思,他还是能揣测两分的,无非是不经意的保他走下去罢了。

“不知皇子要我所谋何事?”姜妘己既然反败为胜,已经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旻天扰乱了她的心绪,既然他这么看得起她,她怎能让他失望,她必定全力以赴,助他成事。

“现在不便透露,他日时机成熟,我会告知你。既然我们结下盟约,那么我们彼此交换一个信物,你觉得如何?”旻天瞟了一眼姜妘己头上的骨簪,那骨簪看似平淡无奇,可是却时常发着幽幽地白光,拿近一看,那白光却又消失了,很是吸引人注意。

“好,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珍视之物,这骨簪是我母亲送与我的生辰礼物,虽不名贵,我却十分看重,且佩戴多年,我将它交于你保管,他日盟约满誓,你再还给我。”姜妘己的目光捕捉到了旻天那不经意地一瞟,随即将发髻上的骨簪取了下来。

这骨簪前世她将它送给了旻天,旻天那日便是戴着骨簪赴死。她当时肝肠寸断,若是他们不曾遇见,她救了他之后就走,他没有送她回家,他没有为他表演鼻子喝水,他们没有再次相遇,他们没有彼此交心,他们没有

旻天上一世就不会被合石祭,更不会成为一滩肉泥。她也不会自责,愧疚。不敢面对他的目光,每次迎上他的目光,那眼睛似乎都在问她,你为何要害死我?

“好,这玉佩是句町国王室之物,象征我的身份,你看上面雕刻的太阳之光,就是我旻天之物,你随身收藏,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旻天取下身上的玉佩交给姜妘己,姜妘己愣愣地望着,那玉佩是块血玉,通体光泽透亮,那太阳雕刻得甚是精巧,大气,一看就不是俗物。

姜妘己犹豫地不接,这么贵重的信物,万一被她弄丢了可怎么赔得起

“你只要用对骨簪的心思保管它就好了,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过是一个物件,快拿去罢。”旻天摇了摇手中的玉佩,等着姜妘己伸手来接。

姜妘己不情愿地接过,并没有多看,随手放进了衣袖里口袋里。旻天将骨簪放在心口的内衫暗袋里,那是最贴近心脏的位置。可见,他重视这支骨簪的程度。

这样显得姜妘己随便不少,姜妘己汗颜,这是故意作给她看的么?

两人各自收好彼此交于的信物,相顾无言,旻天为姜妘己添了半杯茶,端起他的被子来,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

“你这次太过莽撞,差点让自己暴露了,以后还得小心为妙。这王宫之中处处都有眼睛,要想逃过那些隐藏的眼睛,必须将他们一一除了,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下次如若你再有行动,提前告诉我,我替你想好脱身之策,你再这样跌跌撞撞的,很快就会丧命。

这次的事,并没有结束,赵妃只是想借此事扳倒王后,才无暇顾及背后的真相,但王后是肯定不会守株待兔的,她必定会查出那日的经过,还原事情真相,很快就会查到你身上,并且对你出手,你要早日打算,做好防备。”旻天顿了顿,目光担忧缓缓道。

“我自会应对,不必担忧。”姜妘己暗暗吃惊,旻天对滇王宫中之事,竟然能分析这么透彻,总结出她的弱点,实在也是聪明玲珑之人。

“对了,说起来,那日你在地牢之时,我们前去救你,我们救你出来时,发现大牢屋顶有另外一伙人,我怀疑他们亦是来救你的,只是,不知是何人。”旻天突然想起那日屋顶的神秘黑衣人。

“另一伙救我的人这不可能啊这宫中我就认识你与若豆,若豆连我消失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不会派人救我。会是谁呢?”姜妘己思忖,竟然会有这种事,那么就是说,有人不想让她死了

这人究竟是谁呢?能悄然进宫,未惊动巡防的护卫,武功必定不会弱,会是谁呢?

“你不认识别人,别人认识你啊你这般聪明伶俐的人,人家想救你,肯定是发现了你存在的价值,或许有朝一日,我们能利用一些法子,将那背后之人引出来。”旻天的想法确实很贴近姜白凤的心思。

姜白凤想既然是她儿子的骨血,她倒是可以救来用一用,用得好,用来对付别人。她那般卑微的身份,若是助她夺得公主身份,她还不是瞻前马后的鞠躬尽瘁。

“别人认识我?我已经那么有名了么?”姜妘己大惑不解,她整日在这锦华宫,浑浑度日,也没有三头六臂,谁还能认识她啊

“你不仅有名,你还顺利的激起了王后的杀意,你要时刻警惕,她随时都会对你动手。”旻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要是论心计他不怕,他怕的是杀手,姜妘己无力还手之时就是她的死期。

“我会小心的,你放心,我发现你终日在这王宫中,无所事事,看花看水的,当真是清闲得很。”姜妘己转了话题,关于生命的话题总归是太沉重了,她还不想死,她的仇还没报

两人又猜测了一番那黑衣人的身份,最终投降,绕来绕去都绕不出算计人心。这天下当真是看谁更有心计,计谋更胜一筹,也算是悲哀,算计人心咋姜妘己看来是龌龊事,不能随性而活,率性而为,未免无趣得很。

姜妘己与旻天聊了许久,对彼此的了解加深了许多,俨然已经是同盟者联盟。

旻天离开时,他们两人郑重起了誓“三年为期,同心帮扶,如有违约,天地可诛。”

姜妘己待旻天离开时,拿出血玉,边抚摸,边暗自猜测,旻天究竟要与她共谋何事,总不会是他想要那太子之位罢

姜妘己心惊不已,倘若如此,她必定会卷入政治风云。她可不想,她的目的除了报仇还是报仇,别的就算了罢,她也没兴趣与一帮男人算计来算计去。

060 拜师学医

烟雨蒙蒙,大滇第一场春雨在晨起时分应约而至。

斜雨初歇时,几近午时一刻。

竹子柳方从碧玺宫回来,若豆、姜妘己一行等了三刻之久。

尝羌虽下令幽禁姜姒好,仍然允许竹子柳替她治脸上的伤,已经第五日光景。

竹子柳一身松花色锦缎素云长衫,头顶插一只墨玉发簪,束起三千发丝,俊灵秀气。微风吹乱他的发丝,附在他的俊颜玉貌之上,他只轻轻甩了甩,那动作浑然天成,恣意潇洒,左手挽一只药箱,右手撑一把白色油纸伞,缓缓而至,飘飘欲仙。

姜妘己只见他微笑着缓缓而来,长衫随风飘荡,飘带肆意飞舞,她甚至恍然地以为他不是这人间的凡人,而是下凡的神仙,衬着千秋殿满地的玉兰花瓣,真是恍若隔世,只几步的距离,像隔了几世那般漫长。他非凡人么

“来了许久了?”竹子柳走近,放下药箱,束起纸伞,蹲身询问若豆,声音轻缓带着十足的关心。

姜妘己甚至以为这样的关心不该出自他的口中,这是许久不见的故人才该有的问候。那么端木锦究竟是谁呢?他到底受命于谁,来这王宫作甚么?

“不久,刚到。”若豆了然,乖巧地答道。

姜妘己瞥了若豆一眼,明明小脸已经冻得僵了,却倔强地口是心非,他们来了三刻之久了好罢这雨还未停时,若豆就吵着今日是个好日子,万事皆宜,更宜拜师。

姜妘己左劝右劝,若豆才缓了许久,这才过来,不料一下雨,这宫中到处湿滑,若豆不慎摔了一跤,却坚持不肯回去换衣。姜妘己见他固执,索性衣衫只湿了一截,就由他去了。

“你怎么在这门口迎我,天冷寒凉,快进屋去,早春也寒冷得很,衣衫怎么湿了?”竹子柳望见若豆那片半干的水渍衣衫,不由得面上微沉,瞄了姜妘己一眼,这是怪她没有照顾好若豆。

“无碍,一点也不冷。”若豆听到竹子柳这般关心他,心里暖暖的,哪还在意这早春天气,飞花梨雨时节。

“殿下快进屋吧,我已教画月去拿你的衣衫过来,想来快到了,等下换上衣衫就好了。”姜妘己这才开口道,她也瞥了端木锦一眼。眼里平淡无温,冷冰冰一般。

姜妘己推开雕花木门,守在一旁,待人都进去了,这才掩了门。

屋外天色昏暗,细雨飘零,屋里也冷清得很,光亮微弱,姜妘己顺着光亮见了那烛台,连忙取出旁边的火折子,轻轻一吹,点燃数支烛火,这屋子里方才亮堂了许多。

若豆不经意地打了一个寒颤,竹子柳便伸手摸了摸若豆的小手和额头,随即,写下了一剂药方,给若豆御寒之用,姜妘己仔细收进了袖中口袋。

“端木大夫,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大夫可能应承与我。”若豆换了一副严肃地面容,眼睛出奇的亮,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更显明亮。

“殿下请说。”竹子柳这才回神,一副受之有愧,惶恐的样子。

当着姜妘己的面,他们这般亲密,不免唐突了些,笼烟知道他们的关系,可姜妘己却不知道,真是关心则乱。

他一见若豆如此单薄地立于宫门口,那场景是实在令他难受,若不是他狠心将竹墨苒送来大滇,他们母子何至于这般孤寒,不受人待见。

在这王宫之中不知躲过了多少算计与险恶。都怪他太自私了,若豆这样的一个小人,迎着风,那般坚韧的站着,他的心莫名地就疼了起来,失了分寸。

“我身子向来羸弱,这王宫之中太医也是那般看人眼色的人,每每我一生病,总是拖延时间,若豆受了不少罪,所以想派个人与你学一些医术,好缓解若豆之苦,不知你可答应?”若豆谦逊地道。

竹子柳忖若豆如此说,是那日他提出来的,他知道在这宫中,若豆母子是受人排挤的,过得十分艰辛,这才动了这个心思。

若是他的贴身婢女能懂一些医理,那么他们母子二人也就容易些,况且这王宫之中总是暗箭难防,处处险恶,懂些医理也能保命。也算是他能为他们做的一点微不足道之事。

竹子柳暗自嘲笑,枉他背了一个绝世神医的名声,却不能堂堂正正地医治他们母子,也算是欺世盗名之辈。

“这有何难?殿下吩咐便是。”竹子柳爽快地答应了。

要是换了别人他当然不会答应的,若豆是竹墨苒的独子,她的倚靠,他当然要让他长长久久地活着。

“那便她吧,她叫姜妘己,虽跟我的时间不长,但忠心不二,照顾我很是周全,尽心。她学了医术,更能处处仔细地服侍我,我也就无忧了。”若豆指了指正在倒热茶的姜妘己。

天气寒凉,若豆身子单薄,姜妘己在南殿找了许久,并未找到火炉和茶叶,遂去旻天那处要了些热的来。

这千秋殿虽大,竹子柳住的地方无人侍候,只每天有人送来一日三餐,烛火等必需,其余都未提供。

竹子柳化名端木锦,本就是一介布衣,怎可能受到王室的待遇,允他住在千秋殿,已经是莫大的天恩了,其余的也就省了。

比不得旻天,堂堂句町国二皇子,待遇规格按照皇室来的,殿里一应俱全,宫监宫女无数,当真是千差万别。

“好。”竹子柳打量姜妘己许久,一双深邃的眼眸就要看近姜妘己的眼眸深处。

这样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女子,竟能如此大手笔,一出手就让姜梓蔻与姜姒好栽了那么一大个跟头,确实有几分能耐。

“既然端木大夫愿意教授你,此后你们便是师徒了,这拜师礼是不能省的。”若豆开心地笑起来,他可是心心念念的要看拜师礼呢。

“殿下,现在就要拜师么?”姜妘己见若豆开心,也随之开心起来,笑得格外欢快。

“拜啊,端木大夫可有意见?”若豆担忧地望着竹子柳,竹子柳平日心性冷淡,随性不羁,不知他是否喜欢这繁文缛节。

“那就拜罢,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儿,此后也不会有第二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殿下,其余无所求。”竹子柳淡淡道,注视姜妘己的眸子。

“是,那我便拜了。”姜妘己说完,端正地跪下,叩了三个头,也就礼成了。

竹子柳并未说什么,喝了姜妘己斟的茶,他们此后就是师徒了。

姜妘己心想,若豆与端木锦此番是真的想要培养她医术,还是另有打算,暂且只能这样了,学一些医术也非常好,尤其应该研究毒术,这宫中不乏用毒的人,将来也好应对。

061 亲身示范

姜妘己得了若豆的准许,于晚膳过后,到千秋殿向竹子柳学医两个时辰。

因是晚间,姜妘己特地从锦华宫拿了许多蜡烛,这中医动不动就扎针,探穴,烛火不亮的话,容易失手。

今日是第一日,姜妘己来得很早,自然是避过了竹子柳用膳时间,和送晚膳的宫女。

这天气连着两天阴雨绵绵,下了停,停了又下,如此反复。幸而,姜妘己出门时,雨滴已经断了柱檐,彻底停了。姜妘己今晚穿得厚了些,这千秋南殿无火炉,长时间无人居住,到处透着阴冷。

姜妘己经过北殿时,旻天正在院里练剑,他舞得格外专注,快如闪电,剑气激起地上片片玉兰花,飘荡着幽幽香气,萦绕在这千秋殿,久久不散。

旻天着一身鸦青色暗纹白边绣云纹劲装,小腿处的长裤用白飘带束缚住,防止裤腿处绊倒,影响发挥。姜妘己看着旻天流云般的迅驰身姿,不禁呆了,远看他还会使剑,还练得这般出神入化。他还有什么不会么?

旻天余光瞥见姜妘己,不动声色,剑使得更起劲,更卖力,不多时,已经一身密汗。

忽听“咔擦”一声脆响,旻天不觉脚踝一疼,不好崴到脚了他尽量保持刚才的速度,出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姜妘己不懂武功,以为旻天练得乏了,这才慢了下来,并未注意旻天脚底的不自然。

旻天实在难以支撑,停了下来,他练剑挑起的片片玉兰花瓣,缓缓落了下来,如一阵花雨,美不胜收。

姜妘己暗暗惊奇,原来练剑还能这般恣意,姜妘己弯身捡起一片花瓣,鼻息一闻,一股淡淡的花香散着,这花瓣中间都有一个小小的剑孔,看起来锋利无比,姜妘己又捡了几片,细细地看,原来旻天的剑术这般厉害,竟能将每一片花瓣的中心位置找的这样准。

方才,旻天剑使得飞快,又要做到找准花瓣的中心位置,靠的不仅是眼力,还有持之以恒的训练,这样的剑术不知他苦练了多久,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姜妘己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旻天本就生得生了一张无以绝世的容颜,还使得这么一手快如闪电的好剑,真是天下无双了罢

旻天将剑交于秦寒,施施然坐在雕刻花草的椅子上,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一转头就瞧见了姜妘己,他伸手招了招,示意她过去。

“怎么今日有空来偷看我练剑?”旻天注视姜妘己,只见她一袭天水碧苏绣冰莲纹长裙,并未穿锦华宫的宫装,梳一个缕鹿髻,唇不点而红,双眉不画而黛,一双犹如小鹿温驯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之下,闪闪发亮。

“我只是路过。”姜妘己答道。

“路过?莫非你要去找端木锦?若豆又病了?”旻天故意问道,他心里自然清楚,这舅侄俩不知在策划什么,也不知道避避嫌,大晚上的还差姜妘己过来作甚么。

“嗯,殿下要我从今日起,跟随端木大夫学习医术,我已经行过拜师礼了。”姜妘己挪了挪手中的蜡烛,有一支要掉不掉的,幸好被她发现,及时护住,否则落地就碎了。

“学医?还真是好借口。”旻天不以为意,学医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嗯,就不与你闲聊了,我怕误了时辰。”姜妘己行了一礼,转身即走,旻天也并未反对。

姜妘己走远后,旻天突然龇牙咧嘴“嗞”了几声道“秦寒快去拿冰块来,我的脚踝歪到,肿起来。”

秦寒低头一看,可不是,那脚肿的老高,唉,真是苦了殿下,在女子面前还要装的这般洒脱辛苦,随即,飞快地跑进屋去。

姜妘己行至南殿,大门敞开着,只见里面烛火通明,宛如火光照亮了南殿的每一个角落。那日,可不是这般光景。

姜妘己象征性的敲了瞧门,只听里面的人喊“进来罢。”

姜妘己提裙跨栏而进,这南殿的门栏还真是高的离谱,这门栏越高的宫殿表示住在此处的人,身份越高贵。

只是,不知这千秋殿原来是谁住在这里,看这宫寓琼楼,繁花似锦的景致,却处处透着冷清。想必,此前住在这里人贵不可言罢。

“师傅”姜妘己见了端木锦,出声喊道。

竹子柳身子一僵,旋即恢复,“坐罢,今日我教授你人体构成与穴位分布,这本你花一个时辰细细看完,我稍后提问。若有不懂的,就提出来,我会为你解惑。”竹子柳随即递过一本医给姜妘己。

姜妘己伸手接了,打开来细细翻阅,这上的图画的简单易懂,连人体的内脏都画得仔细,一看即懂,只是看到某些私密的器官时,脸上微红,这实在是画得太仔细了罢

难道是师傅所画?

姜妘己翻完了内脏篇,倒是没有疑惑的地方,内脏图旁边的标注说的清楚,一目了然。随后,她便往后翻,只是这人体穴位的方位描述,姜妘己不禁蹙眉,这上面说的极为专业,姜妘己一知半解,也没有了图画辅助,她看得很是艰难,多半靠猜。

“师傅这章门与期门的位置是不是在一处啊?”姜妘己疑惑道,这上描述位置好像很近,不知该如何区分呢。

竹子柳闻言即起身,径直走了过来,突然解开衣衫,露出他比例堪称完美的前身,开口道“起来,我指与你看。”

姜妘己猝不及防,正在喝茶的她,不由得呛得连连咳嗽,这怎么就要亲身示范了,而且这么突然,心理准备都不给一下

这身材,啧啧也太好了罢这是姜妘己第一次见到成年男子的身子,看完不由得脸一红。

突然反应过来,好像师傅叫她起身,她这才愣愣地起身,眼睛从未离开过那棱形有致的身子,只两三步的距离,姜妘己的脚沉得难以行动。

竹子柳一双深邃的眼睛,毫无波澜地注视姜妘己的眼睛,“这是章门,这是期门,看到了么?”他伸手指着他的腰侧内部的位置,一一说着。

姜妘己头脑一片空白,这身材为什么那么好莫非他也练武?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无懈可击的身材线条

“看清了么?”竹子柳又重复了一遍。

“啊哦是这里么?”姜妘己回神,手却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触及竹子柳方才指的的地方问道。

姜妘己此刻心里并未他想,只是单纯的想确认章门和期门的位置,竹子柳的身体却反射性的一惊,退了半步。

这时,门口有人出声道,“两位还真放的开,我打扰到二位的好事了么?”语气无温,冷冷地寒冰一般。

姜妘己转身,大门敞开的门口,旻天长身玉立,脸上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姜妘己,似在质问一般。

062 倾身相授

姜妘己触及旻天的双眸,那眼睛里似乎有隐隐的怒气,不过转瞬就划开不见了踪影。姜妘己还没来得及抽回手,竹子柳已经将衣衫系好,面上毫无表情。

“看来我来得真不是时候,我待会再来罢。”旻天站立,虽如此说,却并未转身。

姜妘己这时才反应过来,旻天的说话的意思,原来他误会了她慌忙的抽回手,双手十指交叉,骨节捏的泛白,要解释么?

可是,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而且,她什么都没有做,不过是一时不备,顺势而为。

“旻皇子说笑了,我不过在教她认期门和章门的位置。”竹子柳走上前去,迎接旻天。心道,这屋内亮成这样,门也没掩上,能做什么?你还真是善妒。

“哦,今夜我倒是开了眼了,原来端木大夫事必躬亲,倾身相授,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师傅。”旻天的眼神暂且移到了竹子柳的身上,不冷不热的道。

姜妘己不知如何是好,他这么说是几个意思?难道她做什么事情,还要跟你报备,得到你的批准不成?

姜妘己暗自腹诽,莫非他讨厌端木锦么?否则,为何这般冷嘲热讽。

“不知旻皇子到访,所为何事?”竹子柳不想与他啰嗦。

毕竟旻天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那日,旻天不惜写了亲笔信向竹子柳求助,只为救姜妘己一命。可见,姜妘己在他心里是有些分量的,近日观察下来,这两人却不是郎情妾意,只怕二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算计。

否则,他堂堂一国皇子,要一个奴女折服,哪怕收了做个贴身侍婢,这大滇王宫中的人也会睁一眼闭一眼。可是,他们偏偏交集甚少,除了那一次,旻天谎称在秋水苑救得姜妘己。

竹子柳对这个说法是万万不信的,姜妘己那浑身的伤,分明是遭受过酷刑。

在这大滇晋城,还敢动宫里的宫女,也只有宫里头的人了联想最近发生的这几件事,真是细思极恐,若非旻天与姜妘己联手有什么筹谋?

莫非姜妘己是旻天安排在宫里之人?

旻天把姜妘己安排在若豆身边是何目的?那日他说的那些话又是何意?仅仅是向他证明姜妘己是他的眼线?还是在威胁他?

再有,这旻天皇子来大滇也有一些时日,远远超过了出使一国的时间,为何迟迟不归?

“方才在院内练剑,脚下湿滑,不慎崴到脚踝,现下已经肿起来,来寻端木大夫看看可伤到骨头。”旻天也不再胡搅蛮缠,淡淡道。脸上表情风轻云淡,就像刚才疼得龇牙咧嘴的人不是他。

“快来我瞧瞧。”竹子柳瞟了旻天的右脚一眼,立刻将他搀扶往里走。

姜妘己闻言,低头一瞧,那右脚果然肿得吓人,她赶紧扶着旻天坐下。

“帮他把鞋褪了。”竹子柳讲完转过身拿药箱去了。

姜妘己望着那肿的厉害的脚,不知该怎么下手,她试了试,又换了换位置,觉得不妥,只好起身去拿来剪子,三下两下,就把那只流云锦缎鞋剪断了。

旻天不甚在意,反而目露赞赏,左右不过是一双鞋而已。他适才还担心姜妘己会弄疼他,不曾想她这般果断。

竹子柳拿来药箱,又吩咐姜妘己去打一盆冷水,姜妘己麻利的打了来。

“如果疼得话,忍着点,忍不住就喊出来。”竹子柳伸出双手,一手托脚,一手触摸,不停地游走在他肿得像包子的脚上。

旻天始终一言不发,面上也无半点表情,只是一张嘴唇抿得紧了些。

姜妘己在一旁观看,竹子柳不多时,摸完了旻天的脚,这叫摸骨,以竹子柳得医术是有这个能力的,他一双手能摸出骨裂,骨缝,这天下间只此一人。

“还好并未伤及骨头,不过是筋脉闭塞,阻碍流通,我已将你脚上的穴位打开,开两副药,七日之内也就好了。”竹子柳说完,伸手在盆里净手,姜妘己忙递上擦拭布。

“多谢,告辞。”旻天开口道谢,秦寒拿了药方,扶着旻天站起身。

旻天转身前,瞥了一眼姜妘己,那眼神很是奇怪,姜妘己猜不透,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姜妘己识趣的上前来,在另一旁扶着旻天向北殿走去,旻天走的很艰难,慢悠悠的,姜妘己只好耐着性子陪着。

“这端木大夫教你倒是上心得很,还亲自脱衣教授,你可不要辜负他一片苦心。”旻天一瘸一拐地任由他们搀扶着,嘴上不停念叨。

姜妘己只当他是嘱咐,可不知旻天这话另有所指,答道“知道啦,我会好好学的,倒是你要好好养伤,没事别走来走去的。”

“你的意思是,怪我今日坏了你们的良辰美景么?”旻天到她说这话,联想到方才二人暧昧的姿势,由他的角度看过去,甚是遐想非非。

“看你说哪去了,师傅不过是指那两个穴位给我看罢了。”姜妘己耐着性子解释,并未发火,旻天这话虽难听,不过她能忍,谁叫她前世欠了他一条命呢

旻天听了,也就不再计较,他要听的不过是她亲口说出来罢了。

姜妘己将旻天送回了北殿,复又折返回去,她的课还没上完呢。

“师傅,刚才我是不是冒犯你了?”姜妘己忐忑道,方才她觉察到竹子柳的身子一缩。

“并没有,医者难免会有身体接触,你这样很好。”竹子柳端坐在首位,头也不抬,翻看一本医经。

“哦,那就好。”姜妘己这才放下心来,竹子柳看起来,是一个不容易接近的人,必定不喜欢亲近别人。以后千万要记得,不要这样冒失的做事

万一惹恼了他,他不尽心教授,或者教授一些皮毛,那就得不偿失了,她还要向他讨教毒药呢,千万不能得罪他才好。

“我提醒你一点,以后在教授过程中,难免会遇到今日的事,少不得我要亲身示范,你也不必大惊小怪,只当是平常一样,不必抱太多包袱。”竹子柳这时抬起了头,郑重地凝视姜妘己的双眸。。

“好,我记下了。”姜妘己回视,点点头答应。

“今日,暂且到这里吧,明日你不必来了,将这本带回去多看几遍,将不懂的记下来,后日问我。”竹子柳揉揉眉心,这烛火实在太亮堂,刺得眼睛发酸。

“是,那妘己先走了,师傅早点安寝。”姜妘己起身,躬了一礼,转身离开。

姜妘己边走边想,亲身示范,倾心相授,端木锦也算尽职尽责,就是觉得今日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哦是他的身材,硬朗又不失曲线,当真是极,不知他可婚配?

姜妘己转而一想,关她什么事啊一定是今日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定是这样的

不不不她绝不能胡思乱想,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是她的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她只是没见过男人的身子,所以今日有些失神,以后绝不会了

姜妘己路过北殿时,烛火还亮着,大有通宵透亮地意思,不禁瞥了几眼,旻天可睡了?

“她可走了?”旻天问站在窗前的秦寒。

“刚走,朝这边看了几眼。”秦寒道。

旻天嘴角出现一抹微乎其微的淡笑,瞬间不见。

063 刺客而至

待姜妘己走远,旻天喝完药,借着烛火看,甚是认真。

秦寒无奈,深深叹了口气,他的殿下总是这般用功,面上游手好闲,避开了人,就格外用功,哪怕今日借着天寒,遣散了宫女宫监,练剑受伤,也不肯早点歇息。他从来一点办法也没有,劝了他也是不会听的,只能由着他。

秦寒忽听院里有脚踏水渍的声音,陡然一惊“殿下,有人来了,武功不俗。”

旻天始终低着头,“这千秋殿什么时候缺过人,明里暗里不知来过多少人,今日受伤不过是给他们看罢,怎么还不死心,要来试上一试不成?”

“殿下小心为甚。”秦寒已经将旻天的剑递了过去,若不是这地上的水渍,恐怕他们也不会露出马脚。

“怕什么,他们若是不想让你我知道,怎会故意露出端倪让我们发现。他们不过是来试试身手罢了,不会真要了我的命的。只是不知受何人指使,等会儿,若是能留活口,千万不要轻易让他死了。”旻天已经接了剑,眼睛盯着,手里的剑握得紧了些,眸中一片肃杀之气。

到底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来试探他,是滇王还是王后?

突然,一个黑影闪过门口,待要攻进来时,秦寒用剑一挑桌上的茶壶,倏地一下,将那门竟打得关了起来。

秦寒随即身子猛的一闪,将那门门栓扣上,门外的人丝毫不退缩,大刀砍劈宫门,一下又一下。秦寒死死地抵住门,不让门外的人攻进来。听声音,似乎只有两个人。

门外劈门的声音少了,旻天只见另一人跳窗进来,大喊一声“秦寒,救我。”面上满是惊恐,眼里却含了嘲讽,你要送死,那就成全你

秦寒闻声,迅速腾起一跳,借助墙一飞而起,就在他的剑快要贴近时,旻天已经一剑将那跳进来的人结果了性命。

旻天大惊,声音颤抖“秦寒,你杀了人了怎么办?怎么办?”面上却是狠绝一片,淡淡的望了地上的人一眼,躬身拉下他的黑色面罩。又拉起他的手瞧了瞧,这刺客的武功非常高,显然不止是想试试身手这么简单。

而后,秦寒早已经一跃而起,打开了宫门,与另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那黑衣人的武功甚是奇妙,招招毙命劈来,秦寒每招都是险险躲过,渐渐落了下风。

旻天心里一急,正要出手,忽听门外三把剑缠在了一起,只听门外有人惨叫一声“啊”

秦寒一剑刺过去,竟将那黑衣人的身子刺了个对穿,黑衣人拼尽最后的力气,用刀一挑,竟将秦寒的剑挑了出来,随后,一跃而起,向墙上一跳,秦寒正待追时,竹子柳道“不必追了,他活不久了。”

“多谢端木大夫出手相救,没想到端木大夫不仅医术了得,武功也这般不俗。”旻天缓缓走近,他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轻易暴露他的真正武功的。这千秋殿的暗影,可不止这两个。

方才他觉得听到屋檐上,不经意地响了一声,分明是人踩踏的声响,不是人难道是鸟?今夜,可真是热闹。

“这些人真是卖命,竟在王宫中行刺。”竹子柳瞥了一眼旻天手中的剑,剑上的血渍斑斑,又有什么不明白呢,若是他刚才出手,这两个黑衣人顷刻就会毙命,看来是他有意想留活口。这下叫那刺客逃了,是不是他故意而为呢。

“是啊,有人看不得我活着,这不,一次又一次派人来取我性命,我还真是命大,自小到大,躲过无数次暗杀,没成想竟然追到了大滇王宫。”旻天自嘲一笑。

“看来你知道背后的人是谁。”竹子柳闻言,也不惊诧。

“还能有谁?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死的人,不就是我那太子大哥旻浩,唉,他这般心急,竟追到大滇王宫来,如此愚蠢。他恐怕是想借着我出事,嫁祸给大滇,好煽动句町发难。”旻天据实相告,毫不遮遮掩掩,凭竹子柳的心思,怎会猜不出来,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他。

“旻皇子只怕是多想了。”竹子柳假意安抚,他心里明镜一般,旻天竟对他全盘道出,他拿不准旻天的心思。

“多想不多想,日久天长,总会明明白白的。刚才屋顶那帮人,你可觉察到了?”旻天苦笑一下,转了话锋。

“觉察到了,这千秋殿日日都有人监视,方才我就是等他们走了,才出来的。”竹子柳将短剑收入剑袋,那剑袋实际上是一个平常的锦缎宽腰带,随即系在了腰上。

原来他这把剑这般柔和,竟能弯曲系在腰上,,外面丝毫看不出什么破绽。

“你可猜出来是什么人派来的?”旻天心底有七分把握,不过想听听竹子柳的想法,确认一番,他们两个想的相不相同。

“还能有谁,能把暗影布在王宫中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滇王,一个是太后,不过具体是谁,日夜派人监视我们,我就猜不透了。”竹子柳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秦寒听的心急,他们不远处躺着一个杀手,不知要如何处理,可不可以先处理一下,再借着闲聊,二位?

旻天看了一眼秦寒,就知他的心思,“你去大掌宫那里走一趟,就说有刺客暗杀我,一人被你诛杀,一人逃脱,我受了伤。”

“啊殿下哪里受伤了,我看看伤哪里了?”秦寒急得两步上前,拉着旻天左看右瞧,急得不行,不对啊,以殿下的武功怎么可能会受伤?

“照我说的快去罢,晚了人就不请自来了。”旻天语气一沉,秦寒就这点不好,关心就则乱。

“是,秦寒马上去。”说罢就走了。

“我猜是滇王,你就不怕他查出你的身份来”旻天亦端坐好,喝起茶来。

“估计他已经查出来了,谁能容忍自己的宫中出现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竹子柳笑道,自他进宫就什么都不怕了。还怕他查出来?

“可否劳你刺我一剑?”旻天放下茶杯,淡笑开口道。

“你信得过我?不怕我真的将你杀了?”竹子柳笑道,眼眸里崩出一丝寒光,当他不会杀人么?

“你若想杀我,凭你江湖上的势力,没人能活。”旻天撇嘴一笑,竹子柳还当他一无所知呢?

“看来旻皇子是下了一番功夫啊。”竹子柳眼眸里的寒光加深了。他明明隐藏的这般隐秘,这旻天倒是不可小觑。

“放心吧,我们不会成为敌人,只会成为朋友,你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旻天说罢,闭眼等候,手上的剑递了过去。

只听旻天痛苦地闷哼一声,竹子柳手上的剑已经刺入他的肩头,又迅速拔了出来。

“不过半寸肌肤,你肯定受得住,并未伤及骨头,浅了容易露馅,我这一剑刚刚好,看着骇人,治起来不过半月就能恢复,你可满意?”竹子柳放下手中长剑,又喝了一杯茶,似乎他刚才什么都没做。

“满意,甚好。”旻天扭头瞥一眼伤口道。

嘴角不经意一扯,某人你要受累照顾我半月了

064 包扎换药

隔天,月影星稀,千秋殿。

姜妘己看完了竹子柳交代的医,看了三遍之多,还和笼烟、画月研究确认了一番,这才确认了所有的器官、穴位。

姜妘己踏入千秋殿时,听到一阵美妙的长笛声,曲子婉转悠怨,似有很多心结未解开。姜妘己仔细聆听,这必定是一个女人吹的吧。

不过,这千秋殿除了旻天和端木锦,还有谁敢这般放肆?立时否定了这个猜测,难道是宫女,不可能罢,这宫女什么时候敢在宫中这般自由?

姜妘己寻着声音而去,在一片玉兰花树下,见到了竹子柳,他斜倚在一棵树上,大长腿垂直于地面,似乎很是伤情,曲子越吹越悲伤,似浓浓化不开的哀怨。

姜妘己为之动容,曲能通人心,这首哀怨的曲子将她的思绪带回了上一世。

悲惨的上一世,不得好死的上一世

娘亲、妘华、旻天、她自己,通通被姜姒好和孟南萸、姜尝羌诓骗祭祀而死

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她清楚的记得那蚀骨草像蚂蚁一般啃噬她的骨髓,**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这还不算,她一天一天的煎熬着,直到太阳的灼热让她奄奄一息。

她快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似乎灵魂飘荡起来,离开她的身子。然后,她又见到了旻天,旻天活生生地在半空中望着她。

他说“我不会让你死,哪怕逆天改命,我定要你重活一世

哪怕我不得好死,永世灰飞烟灭,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的,等我”

姜妘己头痛欲裂,这究竟是妘华的记忆还是她的记忆,她有些分不清了,她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头,试图将记忆缕清。

竹子柳发现了她,走近一看,姜妘己似乎很痛苦,联想到他之前算出的命格,姜妘己天命不凡,命格迥异,绝非普通人,只是不知道这命格是好是坏。

竹子柳轻轻拍了拍姜妘己的肩膀,姜妘己深埋的头抬了起来,冲他一笑“师傅,为何你今夜这般伤情?”

姜妘己的头疼在竹子柳靠近时,已经消失不见,这头疼每次总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伤情?这曲子的曲调就是这般罢了。”竹子柳扶起姜妘己,他还会伤情么?这一生,他都不知何为伤情

“哦,今日师傅要教我什么?”姜妘己不再深究,师傅的确有些古怪,既然他不承认,她也不想多问。

“今日教你包扎伤口。”竹子柳率先走了,姜妘己随在身后。

包扎伤口?那也要有伤者啊姜妘己幽怨地望了一眼竹子柳,他在诓她么?

“师傅,走错了,这边。”姜妘己见竹子柳往北殿的方向走去,出声提醒。

“我们去北殿。”竹子柳不理她,独自往前走着。

姜妘己思忖,难道北殿有伤者?是谁受伤了呢?不会是旻天吧昨日,听说宫里有刺客,但不知在何处,莫非,难道就在千秋殿?姜妘己走得快了些。甚至,超过了慢悠悠的竹子柳,向前奔跑起来。

竹子柳在后面但笑不语,这二人的关系是在匪夷所思,他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或许,今夜就有一个答案了罢。

“你伤哪了”姜妘己见了旻天,两步冲上去就问。

“小伤,伤在肩头。”旻天见姜妘己一脸担忧,倒是有几分喜悦,她总算还有点良心,这种时刻才能才看真心。

“我看看。”姜妘己说罢就去褪旻天的衣衫。

旻天吓了一跳,她怎地这么心急?假意咳嗽两声,提醒姜妘己这屋子里还有别人。

姜妘己顿悟,立刻收住手,站立不动,眼睛却在旻天的肩头瞟来瞟去。

旻天失笑,你以为你有透视眼,能隔着衣衫看到里面的伤么?

竹子柳将药箱提了进来,吩咐姜妘己替旻天褪下衣衫,姜妘己的眼睛片刻不离旻天的肩膀,看得旻天毛骨悚然,她这是有多想看看那伤口?

“今日,你替他抹药罢,抹完将他的伤口包起来。”竹子柳的眼睛注视旻天的肩膀,并未看姜妘己,看她这般模样,三魂七魄怕是不见了,不让她看那伤口,只怕今夜她都不会安心了罢。

“是。”姜妘己轻轻替旻天抹了药膏,索性这伤看着深,伤口却不大,姜妘己松了一口气。

竹子柳和秦寒,一众宫女都退了出去,殿内只剩姜妘己和旻天两人。

姜妘己换好药,洗了绢布替旻天擦拭伤口周围多余的药膏,她的手才碰着旻天的肌肤,旻天不由得一凉,她的手怎么这么冰。

旻天的神情被姜妘己看咱眼里,“怎么了?是水温不够热么”

“没,还好。”

姜妘己轻轻地替他擦着身子,旻天明明不瘦,却有一对精致的锁骨,这锁骨生的实在漂亮极了。

姜妘己不由得往下看去,只见不过十二三岁的旻天,身材匀称,健硕,比普通少年的要健美许多。不枉他生了那样一张倾倒姜姒好的无双俊颜。配着这身材,才算是名副其实的绝世之人。

这样完美的旻天,姜妘己心中暗想,这辈子她都只能带着歉疚仰望。

姜妘己收回目光,脸上一红,慌忙替旻天拉上衣衫,转过了头。

旻天暗笑,她脸红的样子还有几分娇憨可人。

“是谁伤了你?”姜妘己这才出口问道。

“刺客,前日晚上,你走不久,就来了两名刺客,幸好你已经走了。”旻天不打算隐瞒她,既然他们许了誓言同心相扶,那么也就没有遮遮掩掩的。

“刺客?你知道是谁派来的么?这宫中难道有人要你命么?”姜妘己惊骇,若是刺客是这宫里的人,那么旻天此时就万分危险,不该再逗留在此。

“不是大滇的人就是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旻天无所谓地笑笑,从他记事开始,他躲过的刺杀还少么?

“此事滇王知晓么?”姜妘己心思一转,这么大的事,滇王怎么会不知道,这宫中来了刺客,说明宫中的巡逻松散,或者就是有人故意将他们放了进来,更有可能这刺客就是这宫中的人,想来就心惊不已。

“知道,不过是责罚了一干无关人等,他若想追查,只怕就不是他能管的了了。”

姜妘己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旻天。

“你的意思是这刺客不是大滇人?”姜妘己一点就透,滇王管不了的事只能是他国的人和事。

“不错,不说这些了。你也要小心,若是你平日发现什么异常,一定要告诉我,这背后的人迟早会查出我与你有过来往。你要格外小心。”

“是你哥哥么?”姜妘己已然猜到了,能让一个人不惜千万里刺杀的人,一定是他有威胁的人,而且还威胁到他的地位。

“是,他这两年来,越来越猖狂了,我离开句町才多久,这么迫不及待就动手了。”旻天苦笑,他这个哥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整日盘算如何将他除了,也不好好学学治国之道。

姜妘己陷入沉思,看来她已经被搅进这场争夺了,此后恐怕很难抽身而退。

不过,她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旻天能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要她做什么她也是愿意的。

这一生,除了报仇,她还要助旻天完成他想完成的事,这个决心她也是今日才下定的。

就算,他想要那太子之位,只要他开口,她也会为他谋划的

065 倾心相授

竹子柳近日教姜妘己的药理越来越多,哪怕姜妘己聚精会神的细细琢磨,每日总有新的问题出现,她不得已让若豆一起来听,两个人也好弥补彼此记不住或者遗漏的问题。

原因在于,竹子柳要走了,时间虽然未定。

姜姒好的脸在短短二十日的光景已经好得差不多,只剩淡淡的痕迹,上了粉已然看不出来。竹子柳的医术可谓出神入化,只需数十日,姜姒好的脸就能彻底恢复,更胜从前。

可是,不管姜妘己怎么问竹子柳这让容貌重生的药如何配,竹子柳都不告诉她,她甚至疑心是竹子柳徇私,怕她青出于蓝。

她哪里会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只要违背自然发展的规则,必遭天谴。竹子柳这才不告诉她,他不想这世上再多他这样的一个。

今日,姜妘己带了几只活老鼠过来,这老鼠自然是若豆命令锦华宫的仆从抓来,只说逗趣玩玩。

这些老鼠今日是拿来实验姜妘己配的毒药的,若豆好奇,遂跟了来,姜妘己将她配制好毙命散取了一点点,轻轻洒在关老鼠的密封笼子里,两个人掩了口鼻,等候结果。

不多时,姜妘己打开那笼子,只见里面的三只老鼠已经瘫倒在地,有一只还流出了眼泪。果然,这毒药成功了,这不过是她这几日钻研的其中一种而已,无色无味。放在食物中,挥发在空气中,都可致命。

竹子柳还另外教她辨认排名天下前五十的剧毒,姜妘己把每一种毒药牢记于心,不停的实验和配制,终于,她的聪明帮了她不少忙,只有三种失败。

竹子柳已经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姜妘己却不服输的再接再励的配制,却始终配不出来。实际上这也是竹子柳故意隐瞒,那三种毒药,若要真的配制成功,会伤到配药之人。

竹子柳见姜妘己拼命的钻研劲,怕她以身犯险,真的出事,这才没有告诉她全部的方法,毒药可以不用配制成功,只要会用会解即可。

这天下的毒药,万念皆以不害人为根本,这是竹子柳交给姜妘己的,这也是劝诫她,不可贸然害人,但不得不防,关键时刻为了保命,也可下毒,这毒只能下在大奸大恶之人身上。

姜妘己铭记于心,这也是她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还之。

经过这短短二十多日的相处,姜妘己发现竹子柳并不是一个冷心硬肠之人,他也会关怀人,只是默默去做,不说出来,不容易被人发现而已。

她在心里逐渐对这个师傅多了些敬佩,很多事,很多人,都做不到他那般从容不迫,慈心善怀。

旻天见姜妘己终日沉迷医理,也唤了她来替他换药,送药,煎药,姜妘己做的也是尽心尽力,可他总瞧着竹子柳看姜妘己的眼神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会不会他也知道了姜妘己的真实身份?

旻天、姜妘己、若豆、竹子柳在千秋殿刚用过晚膳,姜妘己被若豆缠着陪他下棋,旻天与竹子柳在廊檐下的亭台里闲聊。

“我瞧着你近日待她的态度转了许多,莫非你心底认可了这个徒弟?”旻天与竹子柳各自拿了一坛酒自饮自酌,旻天喝了一杯问道。

“无所谓认可不认可,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竹子柳淡淡回应。

他之所以转了性,是那日他跟踪了两个埋伏的暗影,才知那两个监视的暗影竟然是冲着姜妘己来的。他知道时,疑惑不已,而且在他处置了那两人时,其中一个抵不住毒药的钻心之痛,道出是姜白凤派他们来的。

这更让他疑惑不已,直到他对姜妘己的身世产生怀疑,夜里偷偷去了北宫,给姜妘己的母亲高氏吃了幻神散,引她说出姜妘己的身世,他才对姜妘己更好奇起来。

一个卑微的奴隶与滇王的女儿,想要借着若豆往上爬。她不仅心思诡诈,思虑周全。而且,她正在一步一步的布局,而她布局的对象,竟然是大滇王宫最有权势之人。

这才是他近日对她另眼相看的真正原因,姜妘己正可以为他所用,留她放在若豆的身边必能保护若豆。说到底,他们也是相互利用而已。

“哦,我还以为你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旻天试探道。

“看来你在我之前就知晓了她的身份”竹子柳并不惊疑。

姜妘己与旻天的关系说到底也是合作关系,这几日他已经看透了。不过,旻天的心里是不是真的是一尘不染,还未可知。世上的人心,最难窥测,有的人面上无情,心底最是有情,有的人面上有情,心底最是无情,谁真的能彻底看破人心。

“你明知故问。”旻天也不否认。

经过这段时日的的观察,这竹子柳虽然面上淡淡的,对他和姜妘己却是带了几分真心的,也不算纯利用。他还指望他离开大滇之后,旻天和姜妘己能好好照拂若豆母子。

“看来你和她之间达成了某些协议,你们一定在谋划什么,只是我提醒你,不管你们算计什么,都不要算计若豆母子,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竹子柳的眸光一冷,脸上沉了下去。

“若豆这么可爱,我们怎么会算计他,多虑了,放心吧,你帮我的,我就还在若豆身上罢,替你好好看着他们母子,只要我在大滇一日,就能保他们一日,别的我也不能应承,毕竟这是大滇。”旻天见竹子柳的眸子寒了几分,倒也不是惧怕,只是觉得竹子柳有些可怜罢了。

竹子柳这一生想保护的人,这世上只剩竹墨苒与若豆了。

他一个孤家寡人,四海游荡,天下为家,表面上不理政务,醉心医学,实际上,他也有在乎的人。

旻天见他面上始终绷紧,酒越喝越多,双眸寒彻如冰,猜想他定会有所行动,在不久的将来。

旻天暗想,他与竹子柳何其相似,天性淡泊,却处处受人猜忌,谋害。他处处忍让,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痛下杀手,他不得已才奋起反之。

竹子柳的步步退让,忍辱负重,为的不是一朝一夕的荣辱,他的野心肯定不止如此。否则,他也不会将唯一的妹妹送来大滇联姻。

旻天不禁想到,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句话,他来大滇明着是受父王和母后的嘱托,与姜姒好培养感情,实际上他不过是父王的一颗棋子,身不由己。

旻天自嘲一笑,身不由己这四个字道破了他和姜妘己、竹子柳各自的无奈。

066 归期已近

今夜,竹子柳的即将离开,给了这千秋殿许多离愁,短短数十日的朝夕相伴,相互试探,竟也生出不一样的感情来,无关算计,无关荣辱,无关风月。

他不是夜郎王,旻天也不是句町二皇子,姜妘己暂且忘记了复仇,若豆只是一个无忧幼儿。这样难得的光景,此生应不会再有了吧,旻天不由得这样想。

那日,他坚持要竹子柳刺他一剑,有两个考虑,一是为了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他那大哥知道,他武功低微,难以保命。

二是存了私心,受伤了,他就可以哪里都不去,推掉很多事,安安静静的养伤,清净些时日。

竹子柳见旻天今日不似往日,话少淡了许多,开口道“今日,你话倒是少的多,不那么聒噪。”

旻天闻言,不由一笑,竹子柳打趣人的本事真不怎么样,或者说他有意安抚较恰当。

旻天笑而不语,举起坛中酒,与竹子柳的相碰,仰脖灌了许多,酒入喉咙,刺激的辛醇,顷刻化作酒香,热烈而浓郁。他们两个今夜都饮了许多酒,可就是不醉,这样的气氛,只有伴着酒醉才能入梦。

旻天又一口气饮完了一坛酒,眼神开始涣散,他终是酒量浅了些,抵不住这醉人的芬芳,陪君一醉,旻天终是抵不住,睡了过去。

姜妘己见旻天醉倒,唤了秦寒一同扶他进殿安睡。想着若豆与端木锦即将分别,恐怕两人也有许多话要说。姜妘己替旻天脱了外衫,轻轻拉了被子盖好,又怕他醉酒呕吐,不敢离开,守在一旁。

旻天睡得安稳,不过就是掀了被褥,直嚷着热,方才瞧他与端木锦喝酒,全然一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气派。这时,他又变成一个爱踢被褥的少年,姜妘己苦笑,只得由他。所幸,这天儿虽是倒春寒,屋里生了碳火,也不算冷。

姜妘己倚在矮凳上,单手托着下巴,抬眼看旻天,不愧是无双少年,这睡姿都这般气貌昂宇,与众不同。

旻天睡觉竟是这般端详,天生的贵族气质浑然天成。他从小到底经历了多少教导,连睡觉都保持着皇家的气派。否则,一个普通人睡觉怎会这般模样。姜妘己双眉拧紧,你是不是也和若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童年光景。

姜妘己心底一抹怜惜荡上来,生在皇家,面上尊贵无比,实际上却形同桎梏,不仅身心俱疲,还要处处算计,步步惊心才能保全自己。

姜妘己的双眼流出两滴清泪,旻天,这一世,我定会拼命保护你。

只因上一世,你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我欠你一条命

旻天这时侧动了身子,向内侧睡过去,他的双眼却是睁得明亮,哪里是一个醉酒之人。姜妘己看不见旻天的脸,偷偷抹了眼泪,这还是她在重生之后,第一次哭。

那日,受极刑时她没哭,杀了地牢里地人,她也没哭,她以为她的心坚硬如石,不会再流眼泪。不曾想,这不经意的回忆引出了眼泪。

姜妘己暗自捏紧了右手,上一世四条人命,这笔账她会一点一点讨回来,定叫欠债的人以死谢罪不,以死谢罪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她会叫那些人灰飞烟灭,寸草不生

廊檐下,竹子柳双手把若豆抱在怀里,若豆正在小声哭泣,他知道竹子柳要走,心里不舍,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竹子柳轻声安抚了几声,若豆才止住了眼泪。

“我走以后,又不是永远不再相见,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你要替我好好照看你的母妃,你已过了明智之年,是个小大人了,知道么?”竹子柳替若豆逝去眼角泪痕道。

“舅舅,我会的,我好想去夜郎看看,什么时候我才能去呢?”若豆一脸天真的抬头望着竹子柳。

“快了,很快,相信我。”竹子柳眸光坚定,这话也不是哄骗若豆,他有这个信心。

“那我等着舅舅接我和母妃一起去夜郎。”若豆笑起来,在亲人的身边,他的小孩心性暴露无遗,不用做那个苦思冥想的若豆。

若豆被竹子柳喂了一点安息香,睡了过去,竹子柳就那样抱着他,轻晃起来,这是在哄若豆入梦乡。

姜妘己守了许久,不见旻天呕吐,放下心来,交给秦寒照顾,出得门来。

竹子柳正在轻轻哄着若豆,“我给他喂了安息香,一时半刻醒不过来,等下,你将他带回锦华宫,现在你随我来,我有几件事要吩咐你。”竹子柳说完,往南殿方向走去,怀里还抱着若豆。

姜妘己紧随身后,约摸半刻时间到了南殿,竹子柳将若豆放在床榻之上,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姜妘己。“这里面有几样药,三种你配不出来的毒药,一种保命丹,另一种是假死药,其余是各种解药,你一看便知。这些药在关键时刻才能使用,小心保管,不要告诉第二人,包括若豆。”

姜妘己接过道谢,高兴不已,有了这些药,以后就不怕死了

“我还给你留了一些夜郎才有的药草,你也仔细收好。另外,我给你配了一种洗颜药,用了之后,皮肤会变得更加姣好紧致,现在你虽年少,我想你迟早会用到。现在用不上也可以用来收买人心,王宫之中,女人总是最重视容貌的。”竹子柳一一嘱咐。生怕漏了什么。在姜妘己听来,这些话就像是诀别前的话。

“师傅,你要去哪里?”姜妘己感动不已,端木锦想得这样周全,当真不愧为她的师傅,不管他是怎样的身份,此生,她只认这一个师傅。

“天下之大,处处可以安身。你以后也不用再唤我师傅,我们的师徒情分,源于此,止于此。”竹子柳说完背过身去,一脸决绝。

“在妘己心里,你永远是师傅,这一点我会永远铭记,若师傅哪日用得上妘己,尽管开口,妘己必定在所不辞。”姜妘己心里是感念竹子柳的,竹子柳这段时间的悉心教导,认真指教,完全令她出乎意料。姜妘己能感到他已经倾囊相授,所以,于心而言,她是感念竹子柳的。

“你我不过相处短短数十日光景,不值得你记挂。他日,你我也不可能再见面,你还是不要执着于此,以后你造化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我受故人所托,万望你照顾好若豆,也算是报了我的教授之情罢。”竹子柳轻呼一口气,朗朗而语。

他从来都是一个无情之人,这世上他记挂的也就他们母子两个。姜妘己于他而言,不过是替若豆培养的人罢了,纵使她是若豆的姐姐,他日念着这点情分,也不会拿若豆怎样的。

在他看来,姜妘己命格迥异,心思深沉,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这次倾心相授,也希望他年他月,她能对若豆多一些照拂。

姜妘己还待说什么,竹子柳已经下了逐客令,姜妘己不得已抱了若豆回锦华宫。

竹子柳吹完最后一支蜡烛,见窗户上又倒影出那人的身影,开口道“自我入了千秋殿,你日日来,也不说话,不觉无趣么?”

只听窗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倔强而冷漠“我不过来看看你这负心人,如何孤枕难眠,会不会做噩梦罢了。”

“师妹多虑了,子柳睡得深沉,夜夜无梦。”

“想来也是,你这样的无心之人,怎会有梦可做。”

“师妹你的执念太深,你知我生性冷淡,不喜风月之事,放过你自己吧,也放了我。”

窗外的人倏然走了,只见她一袭青色暗花云锦长裙,容颜娇艳,风采动人,脸上尽是不甘心。

067 铤而走险

竹子柳三日前已离开,孟南萸很是喜悦,赏赐他许多金银绢帛,派人一路送出了王宫,竹子柳将这些东西留在秋水苑,转送给姜妘己。

她既唤他一声师傅,他只有全了这师徒情分,把姜妘己的感念之情升到最大。还为她那日的一句“妘己在所不辞。”

竹子柳打马飞奔而去,嘴里唤出“妘己”二字,这二字无甚意思,全然只为自己么?

旻天的伤已好得差不多,姜妘己调了一些去疤药膏替他涂抹,依着旻天的意思,这男人身上有疤也不算什么,姜妘己执拗的不肯依,非追着旻天上药膏。

旻天觉得姜妘己实在难缠,她这样不依不挠实在难看,只得依了她。

“快一点,我许久没活动筋骨,等会我要动动拳脚。”旻天催促,这药膏实在难闻。

“快好了,忍忍,难闻的话,你凑近这花闻闻,会减轻许多。”姜妘己不慌不忙,眼神示意旻天面前那几枝玉兰花。

“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娇娥,闻什么花香。”旻天不以为意,他知姜妘己喜爱玉兰花,不过他对花粉过敏,此刻这花离的太近,他鼻痒难耐,尽力忍着。

“闻花香分什么男女,要懂得享受生活。”姜妘己终于上完了药膏,怕药膏摩擦殆尽,又用布包起来,这才满意的放下药瓶,就要起身。

旻天腹诽,说得好像你很懂生活一样,你心里可是燃烧着仇恨的火苗,当我瞧不出来?

“你还有一件事未做。”旻天提醒道。

“少来,衣裳还要我帮你穿,你没手?”姜妘己眼色一斜,脸上微笑。

“你可怜可怜我吧,我被人砍得差点没了命,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好人做到底,替我理一理吧,我保持这个姿势,双手都麻了。”旻天可怜兮兮地望着姜妘己。

“真的?”姜妘己信了几分,定定望着他确认。

“真的。”旻天答道,正了正身子,眼巴巴的瞅着他的肩膀,朝姜妘己挤眉弄眼道。

姜妘己无可奈何,刚伸手扯住旻天的衣衫,待要拉起来,旻天突然整个身子倒在了床上,姜妘己惯性倒在了旻天身上,要命的是姜妘己的唇竟然

那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此时恰巧秦寒进来叫二人用膳,看到这引人遐想的一幕,惊得嘴巴都要掉下来。不过,他忍住了,默默地转身。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不小心打翻了门口矮几上的香炉,“咚”地一声脆响,床上的两人惊觉,这才尴尬的起身。姜妘己脸色绯红,这都什么事?

“你故意的”姜妘己无辜的控诉,眼神哀怨,凭什么上个药膏都能发生这么狗血的事件

“没有,我是身子麻了,谁让你涂那么久?”旻天辩解,他也很无辜好不好。

这真是冤枉他了,他明明是闻了花香,想打喷嚏,怎料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喷嚏也没打成,此时鼻子痒的难受,顺手拿过一支通身雪白的仙鹤鼻烟壶,拔开一闻,这才打通鼻腔,真是通体舒服

“哼,不理你了。”姜妘己竟露出一副少女的娇嗔来,小嘴撅着,似乎真的生气了,转身就走。

旻天起身,整理好衣衫,没想到她竟也有这样一副面孔,有趣的很,那就当是他故意的好了,越解释越乱。

他出了殿门,走到膳堂,姜妘己还是一副僵持微怒的面容,这可如何是好?该怎么办呢?哄哄她?可是,要怎么哄?

旻天坐下,轻咳一声,“方才我真不是故意的,身子一麻就倒了下去,还望你见谅。”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有照实说,也许这个说法对于他们两人都是最容易接受的罢。

“我知道了,用膳罢。”姜妘己随即转了性子,盛了碗汤递给旻天。

姜妘己心里暗笑,她怎地会这样好笑,竟然为这种事生气,还疑心旻天是故意的。

他那样倾世绝俗的样貌,怎会对她有心。定是疑心病犯了,以后千万不要露出这样的姿态,教旻天嘲笑罢。

“对了,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的另一伙黑衣人?”旻天端起那碗汤,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本想让姜妘己一同用膳,又怕人无意间撞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今早若豆也不在,教人看见说出去,指不定说成什么样。

“记得,你说他们埋伏在罪行司的屋顶,很有可能是去救我。”姜妘己仔细回忆,旻天那日说过,在他们身后有另一伙黑衣人出现。

“可是,无论我怎么查,却查不到他们的任何蛛丝马迹。”旻天放下汤碗,拧眉思道。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将他们引出来,或者将他们身后的人引出来。”姜妘己又替旻天布了些菜在碗里,放下筷子道。

“什么办法?”旻天欣喜,就数姜妘己鬼主意多,心思活络,这么快就能想出法子。

姜妘己沾了茶杯里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到“铤而走险。”旻天脸上的喜色淡了,他很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后面不用姜妘己写,他也知道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个法子太冒险,我怕你陷进去,到时候弄巧成拙。”旻天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

这件事非常棘手,在布置对方是谁的情况下,贸然出手,万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失手了怎么办,或者对方无动于衷又该如何。瞧姜妘己的眼神,似乎有很大的把握,但也只能算是孤勇罢了。

“现在当然不能贸然动手,还需要走一步棋,找个随我一同入局的人,这个人必须能保我性命。”姜妘己换了一副闲散的口气,显得懒懒地,她此刻倒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你猜到那黑衣人背后的人是谁了?”旻天恍然大悟,否则,她怎这般镇定自若。毕竟她如果要出手,就要抵上她自己的性命,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一半一半罢。”姜妘己无所谓道。

“什么是一半一半?至少你得有六成把握。”旻天急了眼。

“放心,赢得那个人肯定是我。”姜妘己自信地仰起脸,注视旻天,眼里的坚定和从容,让旻天放心了几分。

“看来你已经筹划许久了?”旻天这才回过神来,姜妘己这般爱算计人,怎会放过一点破绽,一点线索。

“不久,不过十来天而已。”姜妘己又替旻天布了些菜,事不关己淡淡道。

旻天不再多言,两人默然,不多时姜妘己回到锦华宫。

这件事绝不能告诉若豆,省得他担心受怕。

夜风习习,姜妘己端坐在铜镜前,细细梳着如墨黑发,定定瞧着镜子里自己。

原本应该有两张这样的脸,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何重生之后妘华就不见了

068 分外眼红

翌日,风和日丽,百花齐放,春风四起,抚慰人心。

姜妘己早早地侍候若豆用了早膳,劝他出去瞧瞧花,看看景。姜妘己察觉若豆自竹子柳走后,就恹恹地不想出门,今日劝他出去走走,舒缓一下心情。否则真怕他会闷出什么病症来。

姜妘己说了三遍,若豆这才勉强答应,这春天的景色最是好看,花开花谢有时节,错过了今年,就要再等一年。毕竟像王后那般有自己的独立花房,一年四季都能赏到牡丹的人,这王宫之中并无第二人。

王后喜爱牡丹已经痴迷,王上面上虽未说什么,心底里却是有微词的,只是并未说破。不过,王上却是一个爱屋及乌之人,王后有牡丹园,他就为木妃造了一个月季苑,当下正是月季盛开的时节,这两天前去月季苑看花的人络绎不绝。

姜妘己听说,这才劝若豆去凑个热闹。他这样郁郁寡欢的模样,实在教人心疼,他不过是个年幼的孩子,姜妘己于心不忍,这小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地长大,若豆这样闷着,迟早把他的心性闷坏了。

“殿下,我们去月季苑赏花,不如叫上长秋殿的枣婼公主一起罢。其实,那日王后诬陷我下毒之事,多亏了枣婼公主挺身而出,我才能安然脱身,我念着公主的好,想送她一些礼物,但思来想去,怕是我送的礼,她不喜欢。不如与她亲近些,多了解下,知道了她的喜爱,也好送礼。”姜妘己替若豆挽了一个发髻,别上一根白玉发簪。

“如此也好,上次的事,我喝醉了,怕有人为难你,便请她照看你些。不料,王后竟然想出下毒来诬陷你,没想到一向不理闲事的二姐,竟然出手相帮,也算是我愧对她,将她拖下泥潭。自当还礼,你也不必送她礼了,她志趣高雅,不喜金银珠宝,我自会还她礼的,等下见着她,只谢谢她一声就好,她也不会与你计较的。”若豆很满意姜妘己今日为他束的发髻,配着这根簪子更显得精巧些。

姜妘己见了若豆铜镜里的小脸,不过几日功夫,若豆虽然每顿都吃上些饭菜,可是竟瘦了许多,原本胖胖的小脸,已经削瘦了一半,添了几分俊俏。

姜妘己、笼烟、画月随着若豆一同到了长秋殿。若豆请了姜枣婼一起赏花,本来姜枣婼已经看了三四次,想着既是母亲的园子,离得也近,好久都没同若豆一起玩耍,他定闷坏了,见他瘦了许多,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两人都是同病相怜,若豆的母妃虽贵为夜郎公主,可是宫中之人无一不排挤,奚落。而她的母妃虽然也是一个弹丸之国,哀牢国的公主,可惜实力不济,别人也不放在眼里。他们两人自小玩在一处,感情很是要好。

“二姐,你瞧那朵月季正在我们过去瞧瞧罢,我还是第一次见花开,听说这些花都是夜里偷偷开,没想到白日竟也会当着人开,当真有趣。”若豆瞧见一朵打苞的花竟已经撑破了花苞,露出了些许花蕊,正在彻底盛开,即刻叫了姜枣婼一同过去瞧。

姜妘己见他们瞧得认真,只在一旁静静的望着,这花开花落终有时,年年岁岁花不同,再好的精致也有凋零的一天,瞧了,哪日见着它凋落,徒增伤感罢了。

姜妘己正转头看那远处的星云湖畔,太阳洒在水上,星星点点宛如繁星,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这样的景致才不叫人伤心罢,只要有阳光就会有这景致,果然她的欣赏与众不同呢。

正瞧着,忽听一个尖酸刻薄地声音响起“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平日里只会窝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蜷缩着瑟瑟发抖的人也会来赏花啊?当真是不知所谓,笑死个人了。”说话的是姜依彤,她一向出言不逊惯了,谁教她靠的是太后这座大山。

姜妘己侧目,冷笑一声,来得真及时。她这般放肆,只因她的母妃庄泓菲是当今太后的娘家人。

当时,太后临政称王时,靠的就是庄氏家族一手扶持。在姜白凤主政期间,庄氏一族权倾朝野,现在也还是大滇第一贵族。姜尝羌的父亲庄跷便是昔日的异姓王,姜白凤的夫君。

姜白凤执政期间,封庄跷为异姓王,称庄王。庄王享万石的异姓王俸禄,占十五州八十七城,占据大滇三分之一的城池,庄氏一族可谓是占尽大滇的半壁江山。之后,尝羌出世即被立为太子,姜白凤仔细培养,悉心教导才禅位与他。

这姜白凤为何是会称王,还得从上一代说起,大滇上一代因为子嗣稀薄,在一场突发的政变中,皇子公主悉数被杀,只有姜白凤公主侥幸跳入滇池,因为熟悉水性,闭气潜在水底许久才捡回一条命。

庄氏平定内乱,找到她时,顺理成章地把她扶上君王的宝座,她以十三岁的年龄登上王位,夜以继日的勤政好学,终究成就了大滇的盛世富饶。

庄氏今时今日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说起来这庄泓菲算得上是尝羌的堂妹,可因他生在帝王家,又姓了大滇的姜姓,庄氏这才把庄泓菲嫁了进来,背后的心思不言而喻,是庄泓菲诞下皇子那么这天下就姓庄,而不姓姜了,这也是路人皆知的事。

姜妘己快步走了过去,姜枣婼不言不语,面上虽未惊慌,手里的帕子却握得很紧。姜妘己走到若豆的身边,姜依彤瞧见了姜妘己,正是这个女人害得娄妃禁足了许久,到现在还未解禁,楠康哥哥一直闷闷不乐,避而不见她。

“真是一丘之貉,今日我是走了什么运,竟然遇见你们这等大煞风景之人。”姜依彤把目光锁定在姜妘己的脸上,字字句句加重了口气,分明是在说姜妘己。

姜妘己不怒而笑“真不好意思,今日碍了公主的眼。奴婢可是赏心悦目得很,公主瞧这花多美,这可是王上特地为枣婼公主的母妃而种呢。若豆殿下应邀来赏花,不像有些人不请自来,不知是谁煞了谁的风景,也不怕人笑话。”

“你大胆,你一个小小贱奴,竟敢奚落本公主,当真是活腻了”姜依彤面上怒气冲冲,那眼神分明要杀人一般。

“桑儿,给我掌嘴我不喊停,不许停”姜依彤随即吩咐她的贴身宫女。

桑儿得令,走上前来,抡起手就要打姜妘己,姜妘己身子一躲,那桑儿用力太大,闪了一下,竟跌进了月季花丛中,惨叫连连

姜妘己不以为意,这月季花上的刺可是锋利的很,桑儿这般摔进去,只怕是吃痛极了

姜依彤怒火中烧,姜妘己竟敢躲避,她两步上前来,推搡姜妘己,抓住姜妘己的胳膊就要推她进月季花丛。

姜妘己顺势而行,姜依彤用了九分力气,可惜她整日养尊处优,这点力气对姜妘己来说,不值一提。

就在姜妘己快要跌入花丛时,姜依彤放手,姜妘己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扯,姜依彤狼狈地跌入了月季花丛中

069 你死定了

随后她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惊恐万状地厉声尖叫不断

若豆随后捂住了耳朵,面上严肃,不发一语,却没有去拉姜依彤的意思。随后,担忧地望了姜妘己一眼,眼神似在说,你也太狠了

姜妘己始终冷眼旁观,听这主仆二人惊叫连连,主仆情深的模样,真是要多感人有多感人。桑儿挣扎着用身体抵住姜依彤的身子,好让她不受那些刺痛,她自己咬牙切齿地强撑着,脸上汗水连连,青筋毕显。这样看来,桑儿还真是一个忠心的宫女。

姜栆婼在一旁急得左顾右盼,无奈两人离得远,一时伸手够不到,在园子边伸手呼喊“快来人啊妹妹你再坚持下”

姜妘己一直静静地望着,这时桑儿拼劲全力,把姜依彤的身子翻了过来,只见她整块脸上,血迹斑斑,甚是吓人,华美的衣衫也被那些刺划破

看上去实在是骇人又可怜,当然,如果她嘴里不骂那些听不得的话,眼下的样子的确能引起同情。

姜妘己嘴角嘲讽地一笑,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姣好的容貌。谁让你仗势欺人?不过,只有这样,你才能置我于死地,那么接下来的计划才有可能实现

这一招不过是第一步棋,也算给你一个小教训,大的教训还在后面呢。

姜妘己心道,姜依彤,这一世,你什么都忘了,我可没忘,我记仇的很。

上一世,你将妘华推入粪坑,让她当众羞愧难当,丢尽了颜面,你却笑得花枝乱颤,这比伤她还要狠毒。她差点寻死觅活,你却当众说让她死了好,一了百了,可见,你的心也是黑的

这点利息,不过是讨回来的毫厘而已

姜依彤被那些刺刺得胡乱挣扎,她每动一下,那刺就刺痛几分,她此刻正在鬼哭狼嚎得挣扎,终于,她大哭起来,甚是楚楚可怜

姜妘己腹诽,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风水轮流转而已。

须臾,若豆不忍,蹲下去,向姜依彤伸出小手,想拉她上来,不料她比若豆身形大得多,眼里闪烁出一丝狠毒,竟用力一拖,差点把若豆给扯进刺丛。

姜妘己恼火,若豆好心救她,她竟然这般狠毒,想要将若豆一同拖下去可见,心思歹毒至极

她明明可以借力爬上来的,却要把若豆扯下去受罪

幸好,姜妘己眼疾手快,用力拉住若豆的手一扯,总算是阻止了这场悲剧发生。

姜栆婼随即挪动了身子,伸长右手递给姜依彤,姜依彤却不搭理她,大喊着“你这贱婢,还不过来撑着本公主”

桑儿先掉下去,已经挣扎了许久,这时已经精疲力尽,身上血痕遍布,只见姜依彤一把推倒刚站起来的桑儿,桑儿不防,笔直摔下去躺倒,姜依彤爬上桑儿的身子,竟然踩着桑儿的身子站了起来

桑儿痛的大呼小叫,却不敢起身,她一面惨叫连连,一面汗流浃背,她就那样躺在刺丛里,任凭姜依彤踩踏而去

而每当姜依彤抬脚踩下去,桑儿就伴着一声声凌厉的惨叫,可见是疼进了心底。

何况,姜依彤这样的体量,桑儿难以负重,又不敢反抗,声音几近颤抖,越来越微弱。她亲爱的公主殿下将她踩在脚下,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可怜桑儿此时,爬都爬不起来,就那样微弱地躺在刺丛里,若不是姜依彤将她当做人肉垫,她也不会落得这般模样。

姜妘己轻叹一声,桑儿,真为你不值,看看你的主子,一点都没把你当做人

待姜依彤落地,姜妘己实在看不下去了,用脚踩出一条路,尽管伤了脚底和小腿,哼都没哼一声,这点痛又算得什么?她把桑儿扶了回来,桑儿已经人事不省。

“你这贱奴,你死定了我定会让你死无全尸”姜依彤看都没看桑儿一眼,一双戾眼利刃一般俯视姜妘己。

姜妘己抬眼,只见她浑身血污,发髻凌乱,衣衫褴褛,哪还有半分公主的仪容姿态,心底暗笑起来,姜依彤你才死定了

“哦?公主殿下怎这般对我?奴婢见义勇为,将桑儿救了起来,公主不感激倒也罢了,还要杀奴婢是什么道理?难道公主不想桑儿活着么?”姜妘己伸手探了探桑儿的鼻息,还好,不过是晕过去而已。

姜妘己一眼即看出,她们两人不过是皮外伤而已,样子狼狈了些,并无大碍。她也不是存心要让她们受伤,不过是一时情急,总不能她坐以待毙,等着把她推下去吧。若是她让步,那么今日,若豆和姜栆婼就会受到奚落和嘲笑。

姜妘己是见不得他们两人受人欺负的,否则,今日落了下风,他日依着姜依彤的性子,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对付他们。

“你这该死的贱奴,竟敢加害本公主,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走着瞧吧”姜依彤撂完了狠话,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又是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总不能叫人笑话罢,用长袖遮了脸就愤恨地走了。

她也不管地上的桑儿是死是活,枉桑儿拼命救她一场,当了她的人肉垫,她看都未看一眼,就那么气呼呼地走了。

想来,这桑儿在她眼中,并没有什么分量,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宫女罢了。

“那奴婢就等着公主殿下来找,不见不散哦”姜妘己嚣张地挑衅道。

不把姜依彤的所有怒火勾出来,下一步就不好玩了

“你今日有些反常,怎会与她正面起争执,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瞒着我?”若豆狐疑,姜妘己这样还是头一次,她可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绝不会因为一时置气,就贸然出击,除非她另有打算。

“殿下多想了,我不过是一时气不过,不过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我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锦华宫。”姜妘己信誓旦旦道。

除此之外,她不知还能说什么,这一句实在险恶,若是失败,就让她一人万劫不复罢她只想若豆不牵连其中,安安稳稳的长大。

若豆小脸一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即是锦华宫的人,就不该有事瞒我,是不是你与旻天筹划了什么,不告诉我?”

姜妘己当他若豆是什么人,这段时日,她还不了解他么?他怎会是那般怕事胆小之人。

姜妘己心下一动,若豆生气了,但是绝不能告诉他,狠心道“殿下别问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若豆闻言,气得恼火,甩下一句“好一句与我无关,是我多管闲事了既然你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那就随你去罢哼”说完,甩袖而去。

姜妘己在心里暗自道,若豆原谅姐姐这回,我真的不能让你牵连其中,这刀山火海,我只能一个人过

若是姐姐侥幸过了,以后再向你解释现下,你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姜妘己并未去锦华宫,在侍卫走近前,她去了千秋殿。

局已布下,只欠东风,然后是请君入瓮

070 反咬一口

姜妘己踏入千秋殿,旻天独自一人在下棋,见了姜妘己,朝她微笑了一下。

“今日我遇到她等不及出手了,只怕抓我的人已然在路上。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如若我真有不测,那么我们的盟约就不作数了,我来还你玉佩,还有请你替我转告师傅,不管他是谁,我心里都会认他是我师傅。”

姜妘己心底一丝伤感油然而起,此次她只有五成把握,赌的还是尝羌的心,他的心思一向难测,他究竟向着谁,谁也不知道。

“你太莽撞了,玉佩你留着,这个玉佩多次为我逢凶化吉,这次,你定也会安然无恙,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旻天气定神闲,他不相信凭姜妘己会这么轻易束手就擒。

“不用,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无论结果如何,你千万不可出现,最好现在就出宫去。你不在宫中,那背后的人有所顾忌,才会现身。”这才是姜妘己来的目的,劝旻天出宫。

如果她不破釜沉舟,铤而走险,就逼不出背后的人来。如果那日地牢的人真是来救她的,那么这次也不会坐视不理。那么,她就能知道是谁保她命,或者是想要她的命。

“我不走,万一若豆还小,他定然是保不了你的。”旻天站起身道。

他身着一袭烟青色水薄雾长衫,样式虽普通平淡,他的风华却将那长衫衬得气质万千。

旻天就是旻天,只要衣衫上了他的身,就得了他的气息,跟着也风姿动人起来。

“你不走,他们就不会出手,只怕,他们已经知道那日救我的人是你。而且,前几日,我偶然发现这千秋殿有别的人影。我怀疑千秋殿受到了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别人都一清二楚。所以,你必须现在离开,那背后的人才会出来。

你不走,我就前功尽弃,今日机会难得,只怕日后要找这样的机会,实在很难。过了这一日,我便是姜依彤的眼中刺,肉中钉,她一定会想法设法除我,那么我行动起来多有不便。”姜妘己恳切地眼神注视旻天,言辞激烈。

旻天看得出来,她心急了,因时间不多,旻天必须尽快离开。

“我将秦寒留下来。”旻天动摇,但他实在放心不下姜妘己。

“不行,这一次你必须全然抽身世外,让我一个人犯险。相信我,我有能力保我的性命。”姜妘己保证道。

她心里其实并无十分把握。且在不知背后的人真实意图之前,她是以身犯险。

她想着万一赢了呢,万一正如她所料,那背后之人真的被她猜中了呢

“好,答应我,千万不要逞强,该示弱的时候示弱。就算你被打入大牢,我也能救你出来,大不了,你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不要这公主的虚名,现世安稳地过一辈子也好。”

旻天心里也急,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只能是一个局外人,只能远远的旁观。

“好,我答应你。”姜妘己心里感动不已。

她何德何能,要旻天再冒一次险,此生,这红墙高院她是出不去了。不管是死是活,她这一生就只能在这里度过余生。

不与她们斗个你死我活,她这一世岂不是白活了?

姜妘己在回锦华宫的路上,被人扭送到太和殿,殿里已经站了许多人,庄泓菲、姜依彤、桑儿、姜枣婼、若豆、笼烟、画月、姜枣婼的婢女峭芝。

尝羌威怒地端坐龙椅之上,为何最近宫里发生的人都与这奴女有关?

“父王,母妃就是她将依彤推入那刺丛中,害得依彤满身伤痕不说,受尽了嘲笑,你们定要为依彤出气!”姜依彤怒气冲冲地指着姜妘己道。

姜依彤的伤已经仔细处理过,换了一身华丽衣衫,重新梳了发髻,看上去明艳动人,风采照人,哪里还有先前的狼狈样。

姜妘己心道,真是愚蠢,终究你还是舍不下这公主的脸面,毁灭了证据,如今只剩脸上那一星半点的残伤,还能要人性命么?

这件事牵连到若豆和枣婼,本应该王后出面的,想来是庄泓菲不屑见王后,请她主持公道,这才纵容姜依彤告到了尝羌的太和殿。

“父王,今日实在是误会,枣婼和若豆一同在月季苑赏花,不想遇到依彤妹妹,因我们这边人多,那路本就狭窄,依彤妹妹为了给我们让路,这才不慎掉入那刺丛里。若是要怪罪,就怪罪枣婼一人好了。”姜枣婼瞥了一眼被缚手在地的姜妘己,挺身站出来道。

“父王,今日的事确如二姐所说,三姐谦让,给我们让路,因着路窄,这才不慎掉了下去。”若豆这时已站了出来,语气温和,带着钦佩之意。

姜妘己心想,他们两个这是事先商量好了如此说么,这样一来不是替她脱罪么,那她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姜妘己被两个护卫死死的压在棍杖之下,无法动弹,在尝羌面前,若是他不开口,她更是不能开口,只能闭口不言。

姜依彤听了若豆和姜枣婼的话,气的火冒三丈,这是反将她一军么?她才不是那种谦让之人,她要眼前这个贱奴死,方能解气。

“父王,事情并不是他们两个说的这样,依彤是被她推下去的请父王明察。”姜依彤并不罢休,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姜妘己的身子猛的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姜妘己闷哼一声,吃疼地闭了闭眼睛,这是有多恨她,才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方才在刺丛里时,她可没这么大的力气。

“三姐,定是你惊吓过度,忘了事情经过,你的宫女还是她救上来的,你忘了么,桑儿你说是也不是?”若豆说完,目光逼视桑儿。

桑儿身上并未换衣衫,更未梳妆打扮,还是那一副狼狈落魄地样子,她明显感到若豆的眼睛里有威胁地成分,而且不容拒绝,她吓得一个激灵。

她还未见过若豆有过这般凌厉的眼神,他可是才八岁啊,但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力量那么骇人

姜妘己心下一沉,他们两个这次真是帮倒忙,坏了她的事,此时,又不能出声反驳,否则他们说的不就自相矛盾了么。那么,若豆与枣婼就成了说谎的人。

姜妘己急了,他们这几人一说一和,完全没有她插嘴的余地,该怎样才能顶下这罪来呢?

071 爱屋及乌

姜妘己脑袋里不断地转来绕去,如果贸然认罪,就会连累若豆和枣婼,这样若豆定会对她抱以偏见,不再信任她。

就在她心下计较,彻底担当这件事时,只听桑儿开口“是。”

姜妘己很是意外,这桑儿竟然开口承认了?太不可思议了罢姜依彤调教的人,这般耳朵软?

“奴婢确实是她所救,其余奴婢记不清了。”桑儿的最后一句话微乎其微,她惧怕地闭上了眼睛。

姜依彤闻言,大怒,抬手猛地下去一巴掌,打在了桑儿的右眼“你这贱婢,是不是摔了一跤,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你这般胡言乱语当心你的贱命”

桑儿早知自己避不过,偏了脸,这才打在了右眼上,她立时眼前一片黑暗,右眼灼热难忍,睁不开,伸手蒙住眼睛,重重跪下去道“公主,奴婢说的是真话啊,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欺瞒王上”说完,哇哇大哭起来。

尝羌听到哭声烦躁起来,女人的事就是这么矫情,动不动又哭又闹的,让人心烦意乱,当下喝道“你再哭,本王就将你杀了”

桑儿的哭声立时止住了,只轻轻抽泣了两声,停止了哭泣。

姜妘己暗笑,姜依彤就连你的贴身婢女也瞧不下去,大义凌然的站出来作证,你当真是无能不过,你这般心狠手辣,将桑儿当做人肉垫子往上爬时,她恐怕心里就生了怨气,也怪不得桑儿要站出来说话了

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气,何况一个大活人呢?

“父王,枣婼亲眼所见,断然不会诓骗父王,您知我从未撒过谎,还望父王明察。”姜枣婼跪了下去,叩头道。

尝羌眼里泛起慈爱之情,这些个妃子中,若说喜欢,那么姜枣婼的母妃木逻,是其中一个。枣婼的性子也是随了木逻,不争不抢,不惊不惧,从来都是温婉贤淑,具备一个公主该有的貌。

尝羌走下来金銮座,扶起姜枣婼道“父王当然知道你的脾性,不会冤枉了谁。”

庄泓菲看在眼里,就这一份殊荣,姜依彤永远望尘莫及,他最爱的人果然是木逻。他爱屋及乌,姜枣婼也跟着沾光,那样一个病恹恹的女人有哪点好?

值得他这般在意看重除去美貌,论家世,庄氏不知比那木逻强上几万倍为何她比不上一个病了几年的女人

“王上,依彤虽然顽劣,不过若豆所说的谦让倒是真的,依彤一向待宫中兄弟姐妹谦让有加,这次的事,依彤也不会空口白牙的污蔑若豆的人,想来怕有什么误会。”庄泓菲上前一步,盈盈一拜,端庄大方道,倒显得姜依彤方才那般作态,不似她教出来似得。

“庄妃能如此宽容,才是贵妃的性,依彤你好好说,是不是若豆的人推了你?”尝羌面上欣慰了几分,宽和道。

“父王本来”姜依彤还待开口,庄妃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眼神示意她闭口。

“你父王终日忙碌,我们已经占了他许多时间,就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依彤你也不过是摔了一跤,也没伤到哪里,你是姐姐,就该大度一些,不要与弟弟宫中的人伤了和气。”庄妃拉着依彤的手,抚慰道,眼神里满是恨意,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姜依彤虽心有不甘,母妃既然发了话,她不敢违逆,“好吧,那这次就算了,暂且饶你一回,下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姜妘己始料未及,这什么情况?她还没说话,还没认罪呢?怎地这一场暴风雨忽然就停了,她变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不是白费了心思?

“还不将她松绑?”若豆发话,扭绑姜妘己的护卫随即松绑。

姜妘己手脚僵硬,跪了许久,腿也麻了,她叩头道“多谢公主,奴婢愚笨,下次奴婢见了公主一定绕道而走,怕再次冲撞了公主。”

姜依彤咬牙切齿,冷哼一声,不搭理姜妘己,你以为就这么算了怎么可能,谅你活不过明日

“枣婼,若豆你们可不要因为这件事,怪罪依彤,依彤是很看重你们之间的手足情谊的。”庄泓菲转而拉起姜枣婼的手,温言道。

“是,枣婼不会的,依彤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会怪罪她,我性子冷淡了些,以后我会与她走得亲近些,也好联络亲情。”

“庄妃娘娘说的甚是,我们本就是手足,怎会因这件小事伤了和气。”若豆走上前来,与庄泓菲亲近了几分。

姜妘己暗暗叫苦,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是把她丢进大牢,再上一遍严刑,把她伤的体无完肤,等着人来救么?

她一心想飞蛾扑火,为什么犯了冲撞公主这么大的罪,还能安然无恙。

看来,她是低估了姜枣婼在尝羌心里的分量,庄泓菲都在这件事上见风使舵。可见,姜枣婼在尝羌心里的地位不言而喻了。这也算是一个收获吧,尝羌真正偏袒喜爱的女儿只有姜枣婼这一个了

“散了吧,依彤你回宫好好养伤,以后走路可要仔细些。”尝羌走近姜依彤身边,安抚一番。

这也是他这个父王唯一的能做的事,尝羌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姜妘己不禁苦笑,她难道不是随了他的性子?

一行人出了太和殿,姜依彤就大喊大叫起来“母妃,你作什么?你为何帮着外人不帮我”

“你这傻孩子,母妃自然是帮着你的,方才你没瞧见你父王对姜枣婼的宠溺么?若是我们再苦苦纠缠,你就会失了你父王的宠爱。他会对你失望,冷淡你。

到时,我们母女会被人踩在脚下的。这姜枣婼母女就是有勾人的本事,将你父王哄得团团转,以后还是不要与她正面起冲突得好,否则会惹来你父王的厌恶,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宫中,哪个女人不是仰仗你父王的宠爱活着,偏偏那个病秧子如今还能紧紧抓住你父王的心,倒真是让我小瞧了她。

你放心,母妃知道你厌恶那个奴女,晚上母妃就叫人结果了她的性命,比今日得罪你父王要快些。”庄泓菲换了一张狠毒地面貌,一颦一笑都透着阴狠毒辣。

“母妃你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为何要忍受那个病秧子?不如,找机会将她除了,姜枣婼没了倚靠,到时候要杀要剐都是我们说了算。”姜依彤的眼里亦是盈满狠毒,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眼下,还不能动手,你且回去好好养伤,夜里母妃派人将那奴女杀了,替你消气。”庄泓菲与姜依彤分道扬镳,各自回宫。

姜枣婼与姜若豆亦道别分开,姜妘己随在若豆身后,一言不发。

若豆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今日打算飞蛾扑火作什么?”

“今日多谢殿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姜妘己打算装晕蒙混过关。

若豆叹了一口气,独自朝前走了,她始终还是把他当做外人,不肯据实以告。

姜妘己亦叹了一口气,今日之事为何有惊无险地结束了。不行,必须趁热打铁。

她心思一转,方才着急,竟忘了殿上最重要的一个人。

现在想来,这个人一定可以利用。只要向她吹几句耳旁风,她一听,定然会倒戈相向的。

072 冒险一试

姜妘己回到锦华宫,若豆还在生气,对她视而不见,不理不睬,她也不去烦他,时间紧迫,她有许多事要做。

她回寝殿,将之前尝羌和若豆赏赐她的东西,都清点一遍。

现在是时候用了,姜妘己仔细盘点,拿出几支最精美,巧夺天工的珠钗,步摇,还有几串珍珠,翡翠,玛瑙,宝石串珠和镯子,又挑了几对精巧耳串,用小锦囊分别装好。

这可是她的全部身家,全部押在了她的性命上,她自嘲,她的命可不止这些东西。

笼烟见姜妘己与若豆互相不理睬,来到她的寝殿,想开解她几句。让她不要这么执拗,气坏了殿下的身体总是不好的。

笼烟抬手敲门,姜妘己闻声,也不问是谁,便开口道“进来罢。”

这锦华宫的人,姜妘己都是熟悉的,会到她寝殿来的人,只有两个,一是画月,二是笼烟。不知为何,自她追随端木锦学医之后,笼烟看她的神色变的敬仰许多,话语也是和气得很。锦华宫的大事小情,总要问问她的意见。

她很是疑惑,论资历,笼烟是跟若豆最久的。论亲疏,若豆待笼烟一向不同,很是信任,亲近。可是,她为何,会对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四处迁就,言听计从就不得而知了。

笼烟听得姜妘己的应答,推门而入。姜妘己换了一袭牙色莲白长裙,显得玲珑有致,刚梳好的月拢髻新颖别致,衬得她一张姣颜分外精致。

笼烟不明所以,姜妘己打扮成这样清新脱俗,是要做甚么去?

“妘己,你要去哪?”笼烟疑惑,以往姜妘己有事,都会告诉她一声,今日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今日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不用给我留膳了,我晚点回来。”姜妘己理了理衣领,她这是抱了赴死的决心去,当然要好好收拾打扮一番,如果失败,她不想死的很难看。

“那我替你向殿下禀一声罢,还是你亲自去禀告。”笼烟是不信的,莫非她是去千秋殿见旻天皇子?可是,她一向去的时候,都未曾特意打扮一下,今日是怎的?

笼烟心里掠起一起慌乱,总觉得事情透着蹊跷。

“你替我禀一声罢,我很快就回来。”姜妘己对镜描了眉,一对远山黛眉,直插入鬓,更添娇俏。

“好,那你小心些,尽快回来,天晚了宫禁就麻烦了。”笼烟疑虑,很是不放心,但也不好相劝。

竹子柳交代的话,她记得清楚,从今以后,这锦华宫除了若豆,便听姜妘己的吩咐办事,不可违拗。

虽然笼烟疑惑,但也只能听命,竹子柳是她此生唯一的主子,她永远不会背叛他。

笼烟说完,退了出去,姜妘己收好方才的锦囊,又收拾了一些药膏,这才从锦华宫的后门溜出去。

姜妘己去的方向是茉芳殿,姜依彤的寝宫。她一路刻意遮挡容貌,加上是巡逻交班时间,倒也没遇到什么人。

她从后花园那条偏僻的小路而去,花香四溢,不过,她无心赏花,一路小心谨慎地东张西望。幸而,这一路并未遇到人。

靠近茉芳殿时,她远远地见到一个人影,跪在茉芳殿的侧门口,走近一瞧原来是桑儿。

姜妘己心有不忍,今日桑儿说了一句话,违背姜依彤的意思,肯定不会安然无恙的。

她也是猜准了这一点,只是不知桑儿会被怎样处置,前来探看情况。

姜妘己小心翼翼地绕道而走,躲躲藏藏,总算躲过了宫女宫监的视线,靠着侧门隐藏了半个身子。

桑儿口唇干裂,身上全是触目惊心地鞭痕,跪地却是腰板挺直,岿然不动,她闭上眼睛,连姜妘己的接近,也未曾发现。

姜妘己悄声唤道“桑儿,你怎样?”

桑儿充耳不闻,一动不动,姜妘己心下一沉,莫不是死了罢不会罢

姜妘己轻声来到桑儿身后,慢慢推了桑儿一下,桑儿突然睁开了眼睛,见到姜妘己震惊不已,张大了嘴巴,就要喊叫,姜妘己连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安静。

桑儿被姜妘己捂住嘴巴,身子又被鞭打得伤痕累累,跪了许久,身子疲软,栽倒在姜妘己怀里。

姜妘己眉心直跳,防着人来,摇晃桑儿几下,伸手探探桑儿的鼻息,所幸,只是昏厥过去。

她拿出怀里的药膏,轻轻在桑儿鼻息晃了几下,桑儿不多时悠悠转醒,却是十分虚弱。

姜妘己顾不得许多,看桑儿的样子肯定撑不了多久,伤势过重,如果得不到救治,肯定会虚脱而死,所幸开门见山与她说了,也不知她意识是否清晰,能否把话带到。

“桑儿。今日都是我带害了你,唉,我们同是苦命人。今日我知道我做的过分,将你推入刺丛,可也将你救了起来。我们同是为奴为婢,我也有许多苦衷,今日我实在难以心安,这才冒着危险来看你。

若是我被拿住,私闯茉芳殿的罪名也是死罪,我希望你看在这一点上,能原谅我今日的过失。”姜妘己见桑儿睁开眼睛,一股脑的说出来,伴着几滴清泪。否则等会她又晕过去怎么办?这药膏只能支撑意志一时半刻。

桑儿似乎有了反应,只是未开口,嘴唇干裂起皮。她挨了一顿打,又跪了许久,滴水未进,这才陷入昏迷。

“桑儿,我见你这般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听说你家中还有父母兄弟,你定要好好活下去。不似我这般,自打生下来,就不知父亲是谁。北宫的奴隶都说,我娘亲是被人糟蹋才生下我。

我自小受尽了嘲讽和侮辱,所以我对有敌意的人,出手就重了些。你千万要好好活下去,你的父母还等着你回去,共叙天伦。”姜妘己声情并茂,很是动情,不断地嘤嘤哭泣,极是伤心难过。

姜妘己说完,仔细观察桑儿的神色,桑儿听了,果然露出同情之色来。

她暗暗放下心来,这局已经成功了一半……

073 伺机而动

姜妘己越哭越悲伤,眼泪就像不间断的雨幕,呼啦啦流淌下来,桑儿不禁叹气,眼眶里也含了挥之不去的雾气。

“你别哭了,我们同为奴婢,听命办事,今日若不是你救我,公主也不会管我的。我自小进宫伺候公主,陪她玩耍,没想到她竟这般践踏我,一点也不顾及幼时玩耍的情意,说到底,她是主子,我们是奴婢,活该被践踏。”

桑儿恢复了一丝精神,见姜妘己哭的这般伤心欲绝,又说出这般隐秘的身世,也为之动容,想来自己比她好十倍,她尚有父母兄弟,而姜妘己却是一个奴隶生的野种。

“桑儿,你知道么,我已经不想活了,若豆殿下要将我许给一个丑陋的宫监做对食,我此番是逃不掉了,所以想一死了之。但我想着你今日所受的苦,想来与你告别,赠你一些平日我积攒的首饰,我那娘亲自小也不管我,我与她情分很是淡。你今日因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我终是心里有愧。”姜妘己顿了哭泣,用手拭了拭眼泪道。

“这怎么行?就没有别的法子,让你不去与那宫监对食么?”桑儿见她这般可怜,与宫监做对食,对于一个少女来说是最残忍的事,她听过不少这种事,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

又听得姜妘己竟然将她积攒的首饰赠予她,她心里也是心动的。这样看来。姜妘己不仅是可怜人,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只怪她进错了地方。

“唉,法子倒是有的,只是可能会连累你。”姜妘己叹了一口气,很是为难道。

“你快说是什么法子?”桑儿眼睛亮堂起来,又喜又急。

“那我便告诉你,如果你能将我的身世告诉依彤公主,我这般身世,是不可能再留在宫中的,依彤公主若是知道,今日我又惹恼了她。她一定会把我逐出宫去,此后,我便无牵无挂地了此一生了。”姜妘己见桑儿已经信了,即刻道。

“告诉公主你的身世,将你逐出宫去?”桑儿反应迟缓道。

“是,一来,我这样来历不明的身世,在宫中是上不得台面的。二来,公主为了今日的事必定记恨我,以后我在这宫中也难以立足。你只要告诉她我的身世,她即刻就会将我逐出宫去,你也算将功折过,公主一定会请人为你医治,你再讨饶,她念及你伺候她多年,一定会开一面,而我也能借此出宫去,此后天高云阔,我就自由了”姜妘己眉开眼笑,仿若真的能实现愿望地憧憬道。

“这样真的行吗?我怕公主知道了你的身世,更加不会放过你。”桑儿担忧道。

“一定行的,如果你告诉了公主,她要将我怎样,我也不会怨怪你,这是我的命,我宁死也不会与那宫监做对食。桑儿,你看在我冒死来看你的份上,答应我吧,否则我只能自行了断了”姜妘己再一次嘤嘤哭泣,泣不成声,伤心欲绝。

“好,你别哭了,我答应你便是,我拼了最后一口气也会去见公主,告知她你的身世。念在我们同为奴婢的份上,也为你今日将我救起,我去试试。”桑儿此时精神恢复了许多,全亏了姜妘己的醒神药,她才能得以支撑。不过,这药药效一过就没用了。

姜妘己趁势取出携带的珠钗,手串,递给桑儿道“桑儿,这些都是若豆殿下赏赐我的,有的是我用银钱买来攒下的,留给你傍身之用。这件事办成了,我当牛做马也会记得你的恩情,这些是我全部的身家,我全部赠与你,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你看今日我穿了新衣,如若你不帮我,我打算跳水了结性命,现下你答应了我,我真是又惊又喜,感激涕零,无以为报。若是你以后有任何差遣,我绝不会推辞。”姜妘己很是激动,不住地握紧桑儿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又哭又笑。

桑儿当即应下,这么多首饰,足够她花上几年。还能将他们换做银钱,带回家中,贴补双亲和兄弟姐妹,真是太及时了

起先,她还担心她会丢了宫中这份差事,被逐出宫去,眼下有个扳回来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方才动容也是真的,一个女子有这样的身世,还要与宫监一辈子对食,真是这世上最悲哀的事,她有些同情姜妘己。

姜妘己离开后,桑儿便将那些珠钗手串藏了起来,向另一个宫女说要见公主,事关奴女的身世。

姜依彤一听,果然来了兴趣,当即宣了桑儿去见她,桑儿又把姜妘己的话转告给姜依彤,当然,她并没有说是谁告诉她的,只说是她事前打听到的,今日才想起来告诉姜依彤,姜依彤自然相信。心下欢喜,就恩准了一个太医替桑儿瞧病。

而姜依彤则在夜里派人去锦华宫拿人,而且手里还捧了王后的懿旨。王后自然也是厌恶姜妘己的,就因为姜妘己给她找了不少麻烦。她听姜依彤的口气,已经有万全之策,一定会除了姜妘己,她索性凤印一戳,成全了姜依彤。既然姜依彤要铲除姜妘己,也就不用她亲自动手,当然是会同意的。

姜妘己又一次被他们蛮横地带走,若豆抢不过他们,急得惊惶不安。

庄泓菲安排的杀手已经在宫外整装待发,随时可以伺机而动。

姜妘己被窝囊地捆了起来,送出宫外。姜妘己忐忑不安,不知那些黑衣人今夜会不会来

她走后,若豆派凌风跟了过去,凌风轻功了得,一纵一跃数次之后追上了姜妘己。

今夜月黑风高,姜妘己心下惆怅,不敢怠慢,走得很小心,也十分注意周围的环境。姜妘己被逐到十里之外,那些押送她的人就回了宫,搜走了她身上的值钱东西,姜妘己就这样被他们扔在寒风习习地街上,不管她的死活。

大街上,人影稀疏,姜妘己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不敢放过任何动静,正摸索探路之间,忽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看你往哪里走,爷我在此候你多时了”

074 玄衣男子

姜妘己心下一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人的口气来者不善,决然不是来救她的

奈何夜色昏暗,乌云遮住了月光,尚能辩物,却看不清对面的人影面貌,何况他还戴了灰色的面罩。

未待那人走近,她迅速拔腿就跑,身后的人始终如影相随,摆脱不得。

姜妘己已经气喘吁吁,大口大口的呼救,奈何这天色暗淡,人影稀疏,哪还有人影,她不甘心,绝不相信她会命丧于此。

就算有人要出手相救,看了这一路,也该出手了罢可是,除了身后的杀手,她并未发现别的生物

姜妘己估计身后的杀手是个不入流的,否则也不会追了这一路,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却还苦苦纠缠。她哑然失笑,这姜依彤也太看不起她了罢,以为随便派个喽啰来就能取她性命?

她引着刺客在同一条街上,来来回回的兜圈子,她记得这条街上有旻天的人,但不敢贸然求救,以免误打误撞暴露了他的暗处。

就在她跑不动,全靠意志力支撑着东倒西歪,一步一步挪动时。而,身后的人举着刀向她逐步逼近,她似乎听到耳畔的刀锋斩断发丝的声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刻花长剑在离她的脖颈半寸距离处停下来

接着,她听到两柄兵器发出强烈的撞击地“哐当”声

她惊得一歪脖子,避过了那强烈撞击带来的威力之外的伤害

随后,只听到身后的人血液喷薄而出的声音,她这才发现身侧的人,一身玄衣,黑发如锦缎,绾一个玉树临风的发髻,一双冷漠淡然地眼睛,轮廓似刀削过一般浑然天成。

但,如此一个赏心悦目的俊朗公子,眼里却满是阴鸷,溢满浓墨重彩地杀意,教姜妘己不寒而栗,他才像真正的杀手。

姜妘己吓得往后一蹿,那人迅速伸出右手,竟然搂住了姜妘己盈盈一握地腰肢,她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正待姜妘己转身瞧那倒地不起的杀手是何惨样时,身侧的男子语如冰霜开口道“不值得看。”

随后,他扶起姜妘己半偏的身子,径直朝前走去“随我来。”声音里是不容拒绝的冷淡和疏离。

姜妘己不禁疑惑,他到底是不是那背后的人派来救她的,瞧他通身气度不凡地气质,却不似一个普通杀手,或者暗卫。

姜妘己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那倒下的杀手一眼,只见他的脖颈正在“咕咚咕咚”地往外冒血,眼睛骇然地睁圆,死不瞑目的惊恐状。

前面的玄衣男子自顾自地走着,并未理会姜妘己,她忐忑地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心里不是没有逃跑的念头,可是,凭这玄衣男子的武功,岂是她这个弱女子能跑得了的,不须五步,她一定会被他抓住。

还是乖乖听话算了,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大仇不报,她怎么能死,况且,跟着他,探一探他的来历也是好的。

姜妘己一路不近不远地跟着那玄衣男子,见他走路的方向越来越接近王宫的方向,姜妘己不安起来,他难道是王宫中人?

她看到身侧不远处,有一双发着幽幽绿光的眸子,正注视着她,正待细看时,她的脖颈突然酸疼起来,顷刻间,她就失去了意识。她被玄衣男子扛在肩头,一纵一跃间,已然消失在黑夜里。

方才那发着绿光的地方,跳动了几下,发出“喵”地叫声,随后不见了踪影。

姜妘己昏迷不醒,被那男人扛着,从大滇王宫的东门进入,在宫门口只亮出一道宫牌,那值夜的卫兵就放了行,几个人的头始终低着,那男子的脸上多了一层黑布,掩了面容。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时辰,她肩头似乎有什么冒着热气的东西放在上面,她一睁眼,就看到了肩头的一块热绢布,位置占了肩头和右侧脖颈处。

姜妘己环顾四周,只见这屋内简单,只几样必要的物件摆设,床硬的硌骨头,睡得她浑身不舒服。

她一转眼,就看到了救他的男子,倚窗而坐,趁着那烛火的光亮擦拭手中的利剑,那剑发着森森的寒光,姜妘己不由得害怕,那柄剑不知杀了多少人,这玄衣男子不知要将她如何。

玄衣男子并未抬头,依然注视他的长剑,认真地擦拭着,冷冷开口“今夜你就在这里过夜,明日会有人来接你,记住你的生成八字是,乙庚年庚子月丁巳时出生,明日有人会来寻这个八字出生的人,你说是你,即可保命。”

姜妘己刚要开口问他这是哪里,他已然起身走了出去。姜妘己在身后唤道“喂,喂,我肚子饿。”

那人头也不回说了句“桌上有吃的。”飘然离去,还掩了门窗。

她很是无语,这人的性子未免也太冷了罢摆张臭脸给谁看啊哼,真是莫名其妙,把人家劫持来,又不说为什么,保你个大头命

随后,她将肩部的绢布取了下来,这人下手真是重,都淤青了你以为用这绢布就能减轻淤青?不该是冰块么?姜妘己冷汗直流,这人还真自以为是,不懂还乱给人治病。

还有为什么将她衣裙的环扣解开了?莫非他存了什么歹心思,她突然醒来,他措手不及,并未实施?姜妘己此刻头还是晕乎乎地,甩开了绢布,才想起来,他不解扣子怎么放绢布。

跟这个笨蛋才认识,连带着连她的智商都降低了许多。

姜妘己头昏地厉害,勉强支撑起来看看这房间,又垫着脚瞧了瞧外面,这地方甚为幽静,究竟是哪里,还有什么生成八字保命的,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浑浑噩噩地倒了一杯水饮下,见了桌上的饭菜,做的虽不精致,胜在菜色可口。她坐了下来,动手夹菜尝了尝,味道果然还不错。

她饿了一整天,又睡了一觉,胃口大开,吃了不少菜,饭却原封不动。

姜妘己吃饱喝足之后,又躺倒那硬硬的床上,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子的闺阁,看这些摆设倒像是男子的寝室。

她弯身一闻云被,这床榻上有隐隐的香气,不似花香,不似药香,莫非是体香?姜妘己小脸微红,难道是那玄衣男子的?

真是羞煞人了

这不是间接同床共寝么?

075 生辰八字

姜妘己随后用力拍一下她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姜妘己你到底犯什么花痴?他那么冷酷的一个人,你也害羞得起来

那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再说了,是他劫持你过来的,不睡这里睡哪里?这房间里统共就这一张床

她与心底的另一个自己僵持不下,终于困得忍不住睡了过去

天大亮时,有人来敲门,姜妘己迷迷糊糊地起床开了门,那人见了姜妘己睡眼惺忪的模样并不惊讶,开口道“姑娘可是乙庚年庚子月丁巳时出生?”

她一听这生辰八字迷蒙不解,这八字不是她的呀,她的明明是癸巳年她脑子一闪,昨晚那玄衣男子说的话突然冒了出来,她笑了起来,答道“我是呀?怎地了?”

那敲门的女子眼睛立时亮了起来,高兴地手舞足蹈“总算找到了”

待她欣喜过后,姜妘己仍然一头雾水,迷蒙的眼神瞧她,那女子这才道“姑娘快梳洗一番,随我走罢。”

姜妘己更加迷惑,这生辰八字不是只有订婚时才问的么,难道有人瞧上她了

姜妘己的脸色很是难看,难道是那玄衣男子,否则为什么要告诉她一个假的生成八字呢?

莫非这假的生辰八字与他的契合,所以才故意说给她的他究竟是谁?

姜妘己脑子里思绪乱飞,这都什么跟什么

突然她定定的看着眼前这女子的衣饰,这是宫装

她在宫里为何她从未来过这幽静的地方,这宫女为何会寻到此处来?还这般客气有礼?

“恭喜姑娘,你的生辰八字刚好与太后互补,太后昨日下了懿旨,要寻一个与她生辰八字互补的人。那珞靡女巫说,今年太后命里有劫难,恐会大病一场,要找这乙庚年庚子月丁巳时出生的女子,留在太后身边服侍,替太后挡一挡这劫。”

那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笑得甚是明媚,双眼连带着喜悦之情。

“留在太后身边服侍?挡劫?”姜妘己实在不明所以,这劫会不会被她挡到自己身上

不对,她的生辰八字并不是这个,那玄衣男子为何知道太后在找这个生辰八字,对了,方才这宫女说太后下了懿旨,那也就是人尽皆知了

“对,珞靡女巫前几日夜观天象,又进行一番卜卦,这才算出这个生辰八字的人就在宫里,太后下旨,派了各宫奴婢来寻,可巧,姑娘你就是,看来,珞靡女巫不仅容貌出色,这天下第一卜卦之人的名头也不是虚名啊”门外的宫女很是欢喜,灭开眼笑的模样,好似特别崇拜那珞靡女巫。

姜妘己在脑子里飞快过滤上一世的记忆,印象中并未有这个女巫。

不对,她今世重生的时间,比上一世死的时间晚了半年之久,那么这就说得通了。这珞靡女巫许是在她上一世去世之后才来的。

大滇皇室信奉巫术,而且大兴大起。

上一世,她更是因为巫术占卜成为祭祀的人牲,没想到这一世依然逃不过巫术

“姑娘快别怔愣了,洗漱好,快随我走罢。”宫女回过神来,催促姜妘己。

姜妘己皮笑脸不笑地应承了一声,转身回到屋内,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铜镜,一柄梳子,幸好

对着铜镜收拾了自己面容,用那昨夜的绢布擦了擦脸,梳了发髻,整理了衣裙,左顾右看才出得门去。

她跟在那宫女的身后,不免踌蹴,不知是福是祸,那会巫术的珞靡女巫,不会一见了她就卜算出她撒谎吧?那么就死路一条了

在姜妘己前世的记忆中,这太后她只见过一次,就是滇王三十岁寿辰时。

她那时与妘华并封为硕芫,硕姝公主,平日去向她请安,她总是在病中,婉拒了见面。

这一世,难道她的身体依旧不好,才这般相信巫术?不惜听从那女巫的话,找这样一个生成八字的人去侍候。

姜妘己惴惴不安,那玄衣男子莫非与太后有关系,难道是太后派他救了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太后是看中了她哪里,不想让她死呢?真是看重了这生辰八字?

她一路随那宫女前行,进了春秋大殿,心一直悬着,太后姜白凤就在住在这里,已经十多年。

那宫女见姜妘己拘谨得很,宽慰了她两句,嘱咐她在此候着,千万不要随意走动。这春秋大殿规矩多得很,到时闯了祸,可是随时都会被砍头的。

姜妘己当然不会被她这三言两语吓唬到,只是这太后虽退位多年,姜妘己深信,太后并未真的对朝政之事放手,可能因为身子虚弱,才不得不为。

不多时,那宫女回来领着姜妘己进去,她亦步亦趋地追随着,并未东张西望,端正了几分严肃的态度,如果能傍上太后作为她的倚靠,那么日后在这宫中必然会容易的多。

见太后的机会并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怕就算是姜依彤,也很少能到春秋殿请安。她如今既然一脚踏了进来,定要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至于那玄衣男子,她迟早会知晓他的身份的。

那宫女前去禀告回来,复又领她进去。

姜妘己俯身进去,并未抬头,始终低着头,这也是她故作卑微姿态的心思所在。

姜白凤曾经是叱咤天下的女王,姜妘己不免故意将姿态放到最低。

“抬起头来我瞧瞧,珞靡说的与我八字互补之人,是何面孔?”姜白凤威严开口道。

姜妘己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任凭姜白凤打量,却不正视姜白凤的眼睛,凭着余光瞥她绝丽姿容,倒不似年近半百之人。

“长得也算清丽脱俗,哀家问你,你可愿留在春秋殿侍奉哀家?不管你在哪个宫中当差,只要你愿意,哀家都能将你要过来。”姜白凤一副威严之态,脸上萧肃决然,板了一副面容,口气不善道。

姜妘己自不会推辞,留在春秋殿的机会,稍纵即逝,又是那么难得的理由,以后凭着那生辰八字,定然可以安稳些,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凭着这生辰八字的庇护,别人也不敢太过为难她,只是她那份生辰八字分明是真的,怎么作出一副太后要的假的生辰来呢?

076 命格迥异

“奴婢愿意,奴婢原先在锦华宫当差,还请太后向小殿下说明原因。当下,奴婢要回北宫一趟,向奴婢的母亲报一声平安,省得她寻不到我着急。”姜妘己微微一笑,识趣地答道。

她语气温婉,态度和气,礼数周到,倒是比昔日多了几分稳重。

“你且去罢,别忘了将你的生辰八字带过来。”姜白凤又补上一句。

这生成八字,她的那一份与说的这一份是大不相同的

她借机回去不过是想告诫娘亲,万万不能说漏嘴她的生成八字。

至于,这生辰八字是要凭空造出一份来了,只是那登记生辰八字是做不得假的,上面盖着大滇王宫的宫印,而且那印章还是奴隶专属用章,怎么才能弄到手呢?

“是,奴婢这就回去取来。”姜妘己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脸上甚为欣喜。

任谁遇到生辰八字能与太后互补这种事,怕是都会笑开怀罢。

不过姜妘己不过是做戏罢了,她才不会因此感到高兴,兴许这一切安排不过是一个局,她忖是有人算计她。

眼下,弄到那生辰八字方为要紧,否则就是说谎。欺骗太后是死罪,难道是那玄衣男子哄骗她上当?

局就布在此处,姜妘己思忖,极有可能。

姜妘己嘴角一动,如此以为就能难倒她了么。她偏偏要将这一盘死局盘活了,叫那背后的人瞧瞧她的本事

春秋大殿。

姜白凤端庄地坐下茶,一名玄衣男子进来,开口道“给太后请安。”这男子竟是昨夜救姜妘己的那年轻俊秀之人。

“免了,夜白,昨夜可有留下什么痕迹?”姜白凤抬眼望玄衣男子,面上一派祥和。

“夜白做事太后尽管安心,不过那凶手的身份不晓得太后是否想知道。”夜白起身,长身立于姜白凤十步距离之外。

“左右不过昭阳宫和华清殿所为,这奴女近日得罪的人除了依彤还有谁呢?”姜白凤凤眉一挑,脸上淡笑道。

“是华清殿,不过那杀手的功力实在不敢让人恭维。”这名唤夜白的男子随即淡笑起来,嘲讽道。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何须武力高强,近日若不是你前去救她,她此刻早已毙命当场了。”姜白凤低眼注视手中的茶杯良久开口道,只见那茶杯甚为精美,杯身上的画实在精巧得很。

姜白凤倒也不是对这茶杯有兴致,见背身上的纹路实在奇异得很,大滇并无此种花,杯身上的花实在是艳丽至极。

“这茶杯从何而来?”纵然见惯了大世面的姜白凤,也并未见过这种妖冶的花,不过她并未表现出对茶杯上的花好奇来。听似淡淡一问,不甚在意。

侍候她多年的香兰岂会不知姜白凤的真实想法,并未直接说破,语气清淡道“太后,这茶杯是夜白公子拿来的。”

夜白随即开口“前几日我去南越办事,夜白见这茶杯精美,茶杯上的花色是南越的特有的,南越国人叫它石蒜花,不过它有另一个名字,曼沙珠华。”

“有趣,这花我听过,你有心了,你必是知道我不喜鲜花,却钟爱雕刻,绘画之类的死物,才寻了这茶杯来给我。”姜白凤笑起来,面上多了几分赞赏。

“夜白不过是恰好看到。”夜白淡笑。

香兰立在一旁,见了这两人和乐融融的模样,也喜了几分。

夜白平时冷淡惯了,她也很少见他笑的,若不是在太后面前,想来他也不会笑罢。只因太后救了身负重伤的他。

他眼前虽为太后办事,不过以他的身份,又怎会一直困在这大滇王宫之中呢。

姜白凤脸上始终淡笑着,香兰也开心起来,姜白凤许久都没今日笑得多了呢。

倏然,姜白凤敛了笑意道“先前珞靡卜算出,这奴女的生辰八字与哀家相补,还说她命格迥异,留在哀家身旁大有益处,哀家也是信了几分的。不过,这奴女实在有些聪明过头了,三番四次的与那几个公主周旋,却都安然无恙,哀家有些担忧留她在身边,恐惹出些事端来。”

夜白躬身一礼道“太后过忧了,这珞靡女巫是何等厉害之人,怎会没有克制她命格的法子。既然,珞靡能卜算出她的命格来,任她再迥异,留在太后身边,以太后尊贵无上的身份,想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太后不也看重她善谋人心的本事么?留在身边用,也算是看管着,省得她再做出什么不知死活的事来,惹您心烦。”

姜白凤颔首一笑“不错,哀家看重的无非是她的命格与生成八字,还有你说对了,她善谋人心。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本事,留在身边调教些时日,想必能成为哀家的左膀右臂,也算是她的命数,不枉哀家当年保她一命,否则凭她母亲那样的身份,哀家是不放在眼中的,王后毒害了哀家多少孙子、孙女,哀家也只是看不过眼罢了。”

太后又询问了夜白最近的身体状况,赏赐了名贵药材,这才使他退了下去。

香兰见夜白退了下去,才道“夜白公子今日的话未免多了些,竟还送起礼来,不同往日,莫不是做了什么心虚之事?王后可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随他去罢,他那点小心思哀家怎会不知。不过是小打小闹,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他还仰仗我替他拿回他的东西来,不会对哀家心生不轨来。”姜白凤胜券在握般笃定,眼神凌厉了几分。

这大滇王宫中人,哪一个会不要命地与她作对?

但凡有几脑子的,谁会自讨死路地算计她?

姜妘己回了北宫,交代完高氏,千万不可说错她的生辰八字。否则,她们母女会死得很难看,高氏不住点头,又背了无数次姜妘己说的新生辰八字。

高氏一向软弱,姜妘己渐渐长大,却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她也只有听她的,否则不知该怎么过活呢。对于姜妘己吩咐的事,是绝不会马虎大意的。

姜妘己苦思冥想了许久,才想出教那掌印官双手毕恭毕敬地献出生辰八字来的法子。

077 投机取巧

姜妘己思忖再三,以防万一,还是先回一趟锦华宫,露个面让若豆安心。

也只有锦华宫的那些药能帮上她的忙。不过,这件事她打算隐瞒若豆,单独行事。

否则,一旦事情暴露,必会连累若豆。

只是她不曾料到这背后的人,竟然想出改她的生辰八字来迎合太后的法子。

姜妘己暗想,会不会那玄衣男子就是那背后之人,如果是他,他又出于什么目的要这样安排呢?

他有什么企图?他是什么身份?姜妘己想了许久,这一个个问题,只有慢慢弄清楚了。

她这一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目前来看,算是成功了

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至少引出了这玄衣男子,虽不知他是不是那背后之人,但迟早她会查出来他的身份,亦或者他效命于谁?这背后之人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她最后一遍嘱咐完高氏,匆匆换了一袭衣裙,梳了一个整洁的发髻,去了锦华宫。

高氏不停的念姜妘己新的生成八字,试图忘记原来的生辰八字

姜妘己进了锦华宫,若豆端坐在正殿用膳,见了她只淡淡瞥了一眼,面上有几分惊喜之色,不过转瞬,他又摆起了臭脸,很不开心的样子。

她朝若豆行了一礼道“殿下,我昨夜有事歇在了北宫,现下我又要出去一趟,还望殿下准许。”

若豆轻哼两声“我现在哪里管的了你,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罢,也别说话诓我,我不信。”昨夜,若豆派了凌风一直跟在姜妘己的身后,见姜妘己与那杀手周旋兜圈子,不敢贸然出手,因他见了另一个埋伏的人,他一时拿不准,那人是杀手还是来救人的,只能静观其变。

后来,凌风见了那玄衣男子把姜妘己救下,将她送入宫中,这才回来向若豆复命。

若豆知道她回了宫,却也没有回锦华宫,心有疑虑,但也不便到处寻姜妘己,心想她既然被救回来,生命安全是肯定的,耐着性子等了一夜。

“殿下,请相信奴婢,奴婢是真的有事,因这事重大,关系奴婢的性命,所以请殿下允准,我会尽早回来侍候殿下的。”姜妘己见若豆一脸倦意,想他肯定是担忧了一夜,不忍欺瞒他,这才说出关系性命的话来。

“你去罢,早去早回,注意安全。”若豆无奈叹口气,姜妘己就是这般倔强,她不想说的话,她连谎也不会扯出来安慰他。

姜妘己得了若豆的准许,又开口道“殿下,我要到那户籍司去一趟,要用锦华宫的宫牌,事先禀告殿下一声,不知可否?”

“可。”若豆这才舒展了眉头,姜妘己要去户籍司,必然与户籍有关。

先前又说到性命攸关,那么这户籍司能与性命关联的无非就是那张生辰八字了。

若豆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复又提起心思,生辰八字?难道与昨日太后下的那道懿旨有关,太后可是在寻找与她八字互补的人。姜妘己究竟要做什么。为何她近日的心思总是主动出击,她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姜妘己进了她的寝殿拿了两瓶药瓶,复又快速出来,从锦华宫的后门出去,已然轻车熟路。

她来到王宫南面的户籍司,亮出锦华宫的宫牌,那户籍司的人面上客气,却一副暗自鄙视的模样。

她耐着性子讨好的笑起来,伸手递过去两锭金子“还望通融一下,我们小殿下可是等得着急,听得太后颁旨找那互补的八字之人,遂叫我来核实锦华宫所有人的生辰八字。恐误了太后娘娘的大事哩,我们殿下也是一片孝心,还望两位通融些,我进去找章印史核对完,立刻出来,不会超过一刻钟,甚至更短。”

户籍司的两个门卫听闻,原来是与太后的旨意有关,那还敢拦,连那金子还了回来,点头哈腰道“既然与太后的懿旨有关,我们万不敢阻拦,你快进去罢。”

姜妘己笑着道完谢,心道,真是见钱眼开的势力小人,幸好太后的懿旨他们不敢不遵

她走进去,见掌印官正在往那简上印章,笑得谄媚上前行礼,说明来意,那掌印官却冷哼一声,不以为意,这锦华宫他还不放在眼里的嘴脸

见了他这般嘴脸,也不想对他使金钱了,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看低锦华宫,不将若豆放在眼里,还这般嚣张嘴脸,那就休怪我无情无义了

她记得上一世,正是这掌印史当众宣读了她和妘华的生成八字,却是假的。想来一定是他篡改了她和妘华的生成八字,才让她们成为祭祀人牲

那么他背后的人不是姜姒好就是王后很好

她推敲出来,又见了他这样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与那母女二人如出一辙,那就尝一尝这些药的效果罢

这一世,她是来报仇的,凡是与姜姒好母女有所攀连之人,凡是上一世成为她们母女帮凶之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轻轻挥洒一下衣袖,那无色的粉末,顺着她的衣袖飘洒至掌印官的鼻息处,顷刻功夫,掌印官不动不笑,一副木然地样子,面上还有得意之色。

她上前怕了拍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这才放下心来。这幻神散她是第一次用,不过是端木锦留给她的其中一种,果然师傅的药就是好使

见桌上有新的简,只消填入名字与生成八字即可,印章也是现成的。她先是琢磨了这掌印官的笔迹,才下笔将那玄衣男子说的生辰八字填好,盖印。

时间紧迫,她立刻拿了掌印官腰上的钥匙去了典籍库,把她新的生成八字换好,又将旧的姜妘己这几个字用钥匙划掉,毁尸灭迹。

姜妘己出来,那掌印官还在一副呆滞的面孔,姜妘己取出一些解药,放在手上,利用长袖挥洒送至他鼻息处,他才醒了过来,打了一个大喷嚏道“你这是为难本官,要查也只有本官进去替你查,没有你进去查的道理,这典籍库岂是你这样身份的人能随意进出的?”

方才姜妘己还忐忑,生怕这掌印官记得方才发生的事,听他如此说,就见这药效实在是万无一失,甚好

姜妘己心底冷笑:我这奴隶的身份就进不得这典籍库?

“那劳烦掌印大人进去替我取出我那份即可,我好拿了向太后禀告,我就是她找的生辰互补之人”

姜妘己不怒反笑,可是这笑却教掌印官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眼眸中浮现几分杀意,那掌印官见了甚是骇怕

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底暗道,你的死期到了

078 趁机发难

姜妘己的脸上虽挂着笑意,在那掌印官看来却毛骨悚然,他心底一阵发毛

如果眼前的这奴女说的是真的,她的八字真的与太后相补,日后太后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那么,今日对她这般为难和揶揄,她定然会伺机报复,如若不给她行个方便,她去太后那样告上一状,他的掌印官也算做到头了,左右都是死路。

万一,她说的是假话呢?不过,这宫里头,谁敢拿太后懿旨说谎?怕是活的不耐烦了?这宫里头的贵人,他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掌印官狐疑,犹豫不决时,姜妘己收敛笑意,微怒道“不知掌印官可还有什么疑虑?如若不然,还望你不要耽搁太后娘娘吩咐的事才好,太后娘娘正在春秋大殿,等着我把八字送过去呢,方才我报了锦华宫的名,你既然不依不从,那我也只得如实相告了,孰轻孰重,还望你仔细掂量掂量。”

掌印官听闻姜妘己的话,哪里还像方才端那么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架子,立刻点头哈腰道“如此,本官即刻去取来交予姑娘,方才我说你不能进去也是实话,这典籍库非本官本人,其余人等都不能进去,这是王宫的规矩,还望姑娘见谅。”

“好说好说,我也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你速速去取来罢,我怕太后娘娘等久了,亲自过来,那就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姜妘己见他磨磨蹭蹭地,心里急了三分,这件事宜早不宜晚,早些把那八字拿到手里才最妥当。

“是是是”掌印官这才抓起姜妘己方才放回他腰间的钥匙,一溜烟跑走。

不多时,他手上多了一份封存好的八字,正是姜妘己刚才放好的那一份。

掌印官双手呈上,甚是恭敬,客气又虚伪地笑道“还望姑娘海涵,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我也是尽忠职守,是本职所在。”

姜妘己淡笑着单手取过“一定,一定。”她嘴角那微乎其微地嘲弄,这掌印官又怎么会发觉呢。

掌印官见姜妘己接了,可是她眼里的寒光分明闪得发亮,越来越浓,这掌印官不知如何是好,瞅见桌上才泡好的上好雨前龙井,笑嘻嘻地斟了一杯递过去道“就当是我给姑娘赔罪罢,还望姑娘见谅。”

她眸光暗淡下来,寒意渐渐消失。这人啊,你不震慑他一下,他还当你好欺负呢

她顺势坐下去,捧起那茶杯夸赞一番,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说掌印官闲情逸致,真是风雅之人。夸得那掌印官频频大笑,直说谬赞不已。姜妘己可没这闲工夫与他闲话家常,趁着他不注意时,在那茶杯里放了一点药下去

这药他此刻喝下去一点问题没有,如若到了晚上,他与女人春心萌动时,药效才会上来,那时不消一刻,这掌印官会猝死在温柔乡里,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太过动情,所以才会猝死

她亲自倒了一杯茶,见掌印官喝了下去,才找了时日不早地借口,匆匆离开。她心底没有一丝怜悯之意,上一世,他可是参与了篡改她和妘华的生成八字。

那么,这一世,取了他的性命,也是当然

姜妘己手拿方才她作假的八字才走到杞麓湖时,不想正碰上姜依彤。姜依彤惨白了一张脸走上前来,惊恐未定

怎么会,她怎会还活着?昨夜母妃明明派了杀手前去,不过那杀手一夜未归,原来,她竟躲过了刺杀,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面前

回想昨日,姜依彤愤怒袭来,昨日所受的苦痛和耻辱她都历历在目,她怎可不死

姜依彤走近前来,扬手就要打姜妘己。姜妘己退了一步,佯装见礼,躲过了这一巴掌。

姜妘己弯身道“奴婢给公主请安,愿公主万福金安。”

“你这贱奴,你怎会在此,你不在那锦华宫待着,乱走什么?你这样身世的人,又怎么配留在这大滇王宫,你们还愣着作甚么?还不将她撵出去,省得辱没王室颜面,快点”姜依彤恼怒不已道,恨不能立刻拔了姜妘己的皮,撕碎她那张要笑不笑的脸面。

她起身,与姜依彤平视,不怒不喜道“请公主谨言慎行,奴婢这等身份卑微之人,能否留在这大滇王宫,不由公主说了算。奴婢现正要去春秋大殿见太后,奴婢配与不配,乃是太后说了算”对于姜依彤这种骄纵跋扈,仗势压人的公主,她半点都不想虚以为蛇

“谎话连篇,太后又怎会见你这等身份卑微,身世肮脏之人”姜依彤不屑一顾,嗤之以鼻道,那笑里嘲讽至极。

姜妘己在她眼里还不如一条狗。

“那就请公主与奴婢一同前去,就知道奴婢是否说谎。”姜妘己不想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到了春秋大殿一切自见分晓。

“你竟敢教本公主去?你以为你谁啊?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隶野种”姜依彤不以为意,料着姜妘己不过是死到临头的垂死挣扎罢了,她怎会与太后扯上关系

“公主看完奴婢手中这份八字再说罢。不过这八字尚未解封,应由太后亲自拆封,否则就是僭越,奴婢想公主也不想惹怒太后罢,不如公主随奴婢一同前去,是真是假,太后自会定夺。”

姜妘己双手举起那份八字,递到姜依彤面前,她这是故意为之。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什么脏东西都敢往本公主眼前放,当真是不知死活,你们还愣着作甚么,还不将这欺枉犯上的贱奴拖下去打死”姜依彤哪里肯看那八字一眼,大手一挥,就把那八字挥到杞麓湖里

说罢,她心底发笑,姜依彤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她见那八字掉到了湖中,眼疾身快,不管不顾地纵身一跃,将那八字捞了起来,原来的蜡烛封印已经松动,八字的字已经被水晕开

幸而,还能分辨地出是姜妘己的生辰八字,还有那大滇王宫的奴隶专用宫印清晰可见。

姜妘己看完了八字,沉声道“公主你闯祸了”

姜依彤不明所以,以为姜妘己在恐吓她,正要怒骂,姜妘己复又开口道“公主你明明知道这是奴婢的八字,是太后昨日下旨寻的互补八字,公主还故意毁了它,奴婢已然据实相告,公主还故意损坏,太后怎样惩处你,都与奴婢无忧”

姜依彤一听,身子一软,就要瘫倒,她身旁的宫女扶住了她。

她再次朗声道“还望公主跟我走一趟罢,否则奴婢不好交代,若是奴婢一人前往,禀告太后事情始末,太后着人再来寻你,恐怕公主的处境更为堪忧。”

姜妘己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渐渐露出急色,姜妘己心底发笑,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过来,只能怪你自己

079 愚不可及

姜依彤双腿一软,因为她自小就惧怕太后,她知道凡是与太后牵连的事情,都不会是小事。而且,太后发起怒来,谁也救不了她,可是,方才这奴女根本就什么都没说

现在她却堂而皇之的说什么,她知晓这是什么八字,若是她知道,她会忍让三分的,更不可能将它打落水中

“你不要血口喷人拿太后来压我,这大滇是我父王说了算父王也是姓庄的与我母妃同姓况且,我根本不知你说的这八字是何物”姜依彤说罢,才觉不妥,但是话一出口,覆水难收,她那些宫女更是面面相觑,冷汗不止,公主她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姜依彤一时口快,心慌至极,口不择言,将那庄氏一族说过的话讲了出来,可谓愚蠢之极

姜妘己心底冷笑,姜依彤,这一次可教我拿到了你的把柄你将要大祸临头尚不自知,估计庄泓菲没少在她面前说王上姓庄的话,否则她也不会脱口而出

姜妘己仔细的用衣裙擦拭那上的水渍,双手打开八字册摊开来,好让太阳照干那水汽。

她心下想,姜依彤你也有怕的时候,这下,总算拿住了你的七寸,往后她定会在太后面前多说些你的“好话”,你就等着太后的责罚罢

你这样莽撞的冲上来,不是正中下怀么?姜妘己正担心,等下太后看了这八字太崭新,会有所怀疑,方才灵机一动,不如借了姜依彤的手,顺势那么一挥,她再那么一配合,不就将这八字的崭新彻底瞒过去了

没想到姜依彤被她一激,竟然说出这般石破天惊的话来

她气定神闲,真是多亏了姜依彤,这么要死不活地拦住了她,挡她道的人,她又怎会轻易放过既然你这么不知死活,那就给你安一项罪名,也好让你不虚此行

她轻轻吹了吹八字上的水汽,不慌不忙道“公主不要惊慌,待会见了太后,想来太后也不会对你过多苛责,公主你可是太后最宠爱的孙女,待会奴婢不会乱说话的,但凭公主红口白牙,除非太后要奴婢回话,否则奴婢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姜妘己会如此说,全因上一世的记忆,姜依彤到处仗势欺人,不管是谁,她都敢上前羞辱一番,再搬出太后这尊大佛替她挡悠悠众口。

姜妘己决定以怀柔政策安抚惊慌的姜依彤,不过至于到时候她想说什么,嘴长在她身上,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别人是管不得的

姜依彤脸色非常难看,明显是见识过太后的手段的,这姜白凤虽是姜依彤母妃的娘家人,身上有一股庄氏的血脉,可是向来铁面无私,对待姜依彤更是从小严厉。

她才三岁时,姜白凤教她识字背,因姜依彤贪玩,还学会撒谎哄骗姜白凤,被姜白凤识破,竟将三岁的姜依彤扔在大雪纷飞的冬天罚站两个时辰。

自那以后,姜依彤怨恨上了姜白凤,再不肯与她亲热熟络,庄泓菲用尽了心思,也难以让祖孙两人之间的裂痕凝结。后来姜依彤的性子越来越刁蛮无度,姜白凤再也没管过她,任由她去。

姜依彤理解为姜白凤日渐衰老,认为是畏惧了庄氏一族。而她是庄泓菲唯一的血脉,更是高贵不已。太后定然是不敢拿她怎样的

姜依彤虽经常去春秋殿请安问好,姜白凤却很少见她,见她也不过与旁的孙女无二,依然冷淡地很。

自从那珞靡女巫进了宫,姜白凤却转了性子,对那女巫言听计从,信奉巫术。这不,昨日许久不下旨的她,听了珞靡女巫的话,立刻下旨找那与她生成八字互补之人。听说,姜白凤的病疾越来越重,恐怕不久于人世,姜依彤也想去瞧个虚实。

她思虑一番,纵然她不慎将这八字打落水中,太后必定看在母妃及庄氏的面子上,不会太为难她的。毕竟她们的身体里都流淌着一般庄氏的血脉,她们母女与父王才是最亲之人。她们身体里都流淌着庄氏一脉的血液。

“哼本公主怎会惊慌,太后向来待我不同,而且,本公主又不是故意为之,太后定然不会与我计较的”姜依彤硬气了两分,眼神闪烁不安,她心底有着太多不确定

此刻她不想在这奴女面前露出惧怕来,就算逞强,她也必须装下去。

“那公主先请罢。”姜妘己躬身伸出手邀了一番,眼眸满是讥讽,待会儿,你最好还能如此硬气既然你已经入了我的翁,当然不会让你轻易逃脱,否则我废了那么大的心思,冒着杀头的危险,又怎能不要一分回报?

姜妘己是一个记仇的人,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在这一世必然要有一个了结,你羞辱妘华,当众将她推入粪坑的罪孽,请你还回来

春秋殿。

姜妘己与姜依彤跪在太后的面前,姜妘己不卑不亢,姜依彤却是双手颤抖,自她见了姜白凤那一副威严之姿,她的手就不停使唤起来。

姜白凤的双眼布满阴云,脸上怒意渐起,大声叱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这八字会如此这般”险些就让姜白凤看不清那上头的字,姜白凤许久不发怒,一发怒就碰上了姜依彤,她凤眼直勾勾地垂视姜依彤。

“太后饶命,方才奴婢取了八字,来的路上遇到依彤公主,她非要扯着奴婢,瞧奴婢手里头的八字。奴婢说这是太后要亲眼过目的,而且并未开封,公主不要为难奴婢,不想依彤公主不依不饶地抬手就把奴婢的八字,打落进杞麓湖,奴婢拼了命才将它捞了上来。”姜妘己吓得不轻,委屈道,嘤嘤欲泣般。

姜白凤闻言,凤眼一抬,更为恼怒,这姜依彤越来越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她真是刁钻过头了

姜依彤年幼时,姜白凤就瞧出姜依彤朽木不可雕,现在竟然蛮横到如此地步,胆敢与她堂堂太后叫板还敢抢她的东西

这八字岂是她想看就看的这可是关系到姜白凤的性命忧关之事

而且,那珞靡亲口说,必定要太后亲自拆封,亲眼所见那生辰八字为好,现在竟然被这不成器的孙女搅和,她怎能不怒

姜依彤欲待还口,姜白凤一拍那雕花楠木大桌,沉声怒道“把她拖出去,责打二十板子,既然庄妃疏于管教,放任她不知礼数,我便替她管一管这女儿,否则他日,她若是闯下弥天大祸,谁也救不了她”

姜依彤还待开口,就被春秋大殿的一众宫女拖了出去,这春秋大殿还是太后说了算的太后发话,她们怎敢不从

不多时,那大殿门口传来姜依彤鬼哭狼嚎地哭喊声,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姜妘己,扬言总有一天要将她碎尸万段。

太后听闻更加心烦,蹙眉不展,想来是厌恶了姜依彤。

姜妘己心底暗骂,姜依彤你活该这一顿板子下去你的屁股不开花才怪

080 火上浇油

姜妘己在这春秋大殿听着姜依彤的惨叫声,觉得刺耳地很,可是这责打二十大板,不足以让姜妘己解恨,这伤口会愈合,会结痂,会掉落。

可是,一个人的心伤不会。一个人若是伤了心,那么这一生都会如蜷缩的刺猬,畏畏缩缩地待在角落,不敢再攻击别人。

妘华就是那只刺猬。姜妘己记得很清楚,妘华自粪坑起来以后,沉默了许多,本来活泼好动的人,像变了一个人,不敢轻易踏出宫门,生怕别人耻笑她。

姜妘己那时怎么开解劝导妘华,妘华都听不进去,不止一次的寻死觅活,教姜妘己担心不已。可见,这姜依彤带给妘华的心伤,到了寻死的地步,彻底摧毁了妘华的自信心。

姜妘己感同身受,妘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掉入粪坑,以一个堂堂公主之姿,成为这王宫中人耻笑地对象。让她再也抬不起头来,不论走到哪里,总有人明里暗里指着她笑说,那就是掉入粪坑的公主,还被依彤公主羞辱了一番。她怎好意思再出门让人耻笑,她该如何如何去死。

妘华听多了这样的言论,联想到奴隶的身份,自然被彻底打垮。所谓人言可畏,足以毁了一个人。而这一切都是拜姜依彤所赐,姜妘己自然不会心软放过她

“太后娘娘,方才依彤公主还笑话奴婢身份低微,身世肮脏,不配留在太后身边侍奉,奴婢深感羞愧,不知该当如何。”姜妘己大倒苦水,说完,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我见犹怜的楚楚模样。

“哦,本宫只知你奴隶出生,却不知你身世如何,你且说来我听听。这姜依彤是被她那母妃宠坏了,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日,若她还这么不知礼数,耻笑你,你就告知本宫,本宫替你做主便是。”姜白凤凤眼一眯,轻声安抚姜妘己两句。

关于姜妘己的身世姜白凤一清二楚地很,姜妘己与她母妃的性命,还是她赶在王后下手之前保下来的。不过,此事不为外人知道,左右不过是王后知道罢了,想来这王后这么多年隐忍不发,也是识趣的人。

现下姜妘己突然锋芒毕露,灼灼逼人,还算计了王后母女,王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王后不痛快,这太后就痛快了。王后要杀的人,她就要保

“奴婢出生在北宫,是奴隶之女,却不知身生父亲是谁。娘亲怎样都不肯告知于奴婢,北宫的奴隶传言,奴婢的父亲是衣冠禽兽,强占了娘亲,这才有了奴婢。奴婢自卑得很,一心想寻找我那身生父亲,问他一句可是真的。但这王宫多是贵人,奴婢也不敢逾越礼数,胡乱冲撞。不知太后可愿意为奴婢做主,查一查奴婢的身生父亲是何人?奴婢此生就了无遗憾,愿意终生侍奉太后。”姜妘己哭得梨花带雨,甚为可怜地模样。

如今肯出面证明她身世的人只有太后,只要太后肯出手,那么她登上那公主之位的时日就近了许多。

这些时日以来,她深深的明白在这王宫之中,若是没有一层身份傍身,很容易招致杀身之祸,小命不保。眼下,她既然来到太后身边,不如向她诉苦,观察她可有帮她的心思,再策划下一步。

“哦,这宫中还有这种事,天下间竟还有这种寡廉不知耻之人。北宫一向是奴隶居多,混乱也是在所难免,可是北宫的宫史,掌事之人竟如同虚设,竟然纵容这种事情发生,他们也是难辞其咎。你勿要担忧,你既然将你身世托与本宫,本宫定会为你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姜白凤扶起姜妘己,郑重开口道。

姜白凤虽如此说,不见得会如此做,姜妘己口中的衣冠禽兽是她的亲儿子,是这大滇国的大王。她是不会拆自家儿子后台的,姜妘己若想要拿回这公主的身份,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这天下之事,被人赐予,终究是留不住的,但是,若是她自己拿回来的,抢回来的,那别人永远拿不走。反正以后天高水长,姜妘己留在她身边,她要瞧准了再考虑,究竟该如何对她。

眼下,她不过是与她有用罢了,这大滇沉沦地沧海明珠,又岂她一颗?她能否见天日,都取决于她自己。若果,姜妘己的手段和谋略够厉害,区区一个公主身份,还不是手到擒来。

“多谢太后,奴婢还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奴婢不是一个嚼舌根之人,只是,今日依彤公主实在是太猖狂了些”姜妘己拭了眼泪,欲言又止道。

“她如何猖狂,你说来本宫听听?”姜白凤饶有兴致地开口道。姜依彤的为人她是最清楚的,平日也是一个口不择言之人,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混账话来,也不奇怪了。对别人说过的猖狂话,都离不开她这个太后靠山。但姜妘己说的猖狂,莫不是别的话?

“还请太后恕了奴婢的罪,奴婢才敢说。”姜妘己再一次惶恐地跪了下去,这话说出口就是惹祸上身,不找个平安符,她也不敢信口雌黄。

“但说无妨,本宫宽恕你即可。”姜白凤吐口道。

“依彤公主方才在杞麓湖公然叫嚣叫嚣王上”姜妘己吞吞吐吐,不敢往下说了。

“你快说罢。”姜白凤听姜妘己的口气,这话里与尝羌有关,又是那般惧怕的模样,料到姜依彤肯定说出什么混账话来。

“依彤公主说,王上本就姓庄,与她母妃同姓当时,在场的许多宫女,宫监都听到了,奴婢不敢欺瞒,此等猖狂之语,恐那些个在场的人听了,到处宣扬,于大滇国势不利”姜妘己头往地上一磕,誓死禀告。

姜白凤一听,气得猛将桌上地茶具物件,七八样扫落在地,发出碎裂地“碰嚓”声,已然怒不可竭

姜妘己一动不动,她知晓这句话的分量,这句话能将很多人推下地狱,姜依彤你自求多福罢

“她当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地话来?”姜白凤颤抖着双手,她怎会料到姜依彤会说着这种杀头的话来。

“太后把依彤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叫来,一问便知,奴婢断然不敢说这般灭九族的谎话。”姜妘己不断地磕头,惊恐不已,惊吓过度。

姜白凤发起怒来,真是骇人,姜妘己见了不远处的碎茶杯,还好不是摔在她身上。

“将那孽畜拖进来,把她方才带的人一并扣进来”姜白凤气得满脸通红,太阳穴一直狂跳不停。

这话她虽料到会有人在背后说,但从未想到会从姜依彤的嘴里说出来

082 褫夺封号

“邵隐拟旨,姜依彤冲撞太后,不知孝道,肆意妄为。即刻褫夺朝云公主封号,圈禁长亭殿,以儆效尤。”尝羌这话是对着姜白凤说的。

他见姜白凤并未反对,也就安下心来。至于,圈禁多久,那要看那庄氏一族何时提出异议来。

“谢王上开恩,臣妾必当好好教导依彤,让她好好做人,谨言慎行。”庄泓菲感激涕零,拭泪不止。

她早就料到,凭借庄氏一族的如日中天的权威,王上也不会真杀了依彤,就算依彤真的说了这等杀头的话。

“以后哀家不想在这春秋殿看到你们母女”姜白凤高声宣布,也是一道旨意。

从此,她与庄氏一族算是彻底断了

姜妘己跪的腿都麻木了,太后此刻无暇顾及她,尝羌与庄泓菲都未注意到她,她趁人不注意,稍微抬了抬腿,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

姜妘己对姜依彤的惩处,虽已料到,却没想到尝羌讲的这般不清不楚,什么叫圈禁长亭殿,以儆效尤后?

她虽然被褫夺了公主的封号,但也是大滇公主。眼下,她是不能随意走动,离开长亭殿,那么尝羌的意思是圈禁多久呢?

姜妘己暗暗骂尝羌,真是一个以江山王权至上的自私自利之人。姜依彤明明犯了这么大的罪,竟然只是圈禁,还说的这么模棱两可。

如果换做姜妘己,怕是会死的连渣都不剩真是一个寡恩廉耻之人,他必定是畏惧庄氏的势力,连他自己受到这般侮辱,也不敢公然杀了姜依彤。

姜依彤虽是他的女儿,这王宫中的人私下可说过,尝羌本姓庄,和堂妹才生下姜依彤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蠢物来。

想来尝羌不喜姜依彤,也是听了这些话,心底虚罢。

他与庄泓菲是堂兄妹无疑,不过他姓了姜姓,才堵了一些人的口。不过,姜依彤的存在,却是坐实了他们的混乱关系。也难怪庄泓菲只生下姜依彤这一个女儿,再无所出。

一来,如若庄泓菲生下皇子,必定要争王位,那这王位就名副其实地落入庄家的手里,就算冠上一个姜姓,他们必定也是愿意的。

血源这东西源远流长,哪怕委屈了一些,可这天下人的眼睛却是雪亮的。

二来,尝羌正在削弱庄家的势力,原因有二,一是庄氏是姜白凤的靠山,二是尝羌不想受制于人,这才扶持孟氏一族。

他也不喜庄泓菲,从血源上来说,他们确实是堂兄妹,他不喜欢这种受人非议的感觉。

姜白凤今日大怒,也是真的受了打击,她的嫡亲孙女,竟然公然说出尝羌姓庄这样的话来,那她更可以想见宫里的下等人平日里是怎么说的

她此生最恨的就是这件事,为此她一直耿耿于怀,她明明姓姜

这大滇是姜氏的天下

姜妘己的腿已经麻木不堪,她小心的握拳锤了锤小腿,听到尝羌开口“把这些人都拖出去杀了”

姜妘己听得门外的护卫,一拥而入,有两个竟然朝她走去,蹲下不客气地就要将她拖走,姜妘己惊得心底一凉,什么情况

“慢着,她留下,她是本宫寻来的八字与本宫互补之人,与这件事并无牵连”姜白凤瞥见姜妘己被护卫强行拖拽就要带走,立时开口道。

“王上?”拖拽姜妘己的侍卫不敢乱动,询问尝羌的意思。

“太后说无关联,那便放了罢”尝羌见太后竟然开口要人,也就遂了她。

只不过扭头看了看姜妘己一眼,又是她怎么最近宫中发生的这些个麻烦事她都在场看来要叫邵隐查一查这奴女的来历

“母后,无事儿臣就退下了,朝堂还有一堆公务等着处理。”尝羌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

“去罢。庄妃你带她走罢,此后不要再出现在本宫眼前”姜白凤是真的伤了心,她把庄氏的地位抬到最高,没成想她们母女二人竟然这般伤她,说出这些个混账话来

那庄氏在背后指不定说的比这难听多了

庄泓菲拜了两拜,吩咐她的宫女把姜依彤抬走,临走前她的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杀意,那眼光对准姜妘己。

姜妘己并不害怕,挑衅的望着她,比眼神谁不会?论谋划你终是败了

还要感激你们母女,否则,她怎会找到太后这个靠山往后的日日夜夜,请多指教我定会教你们知道,什么叫叩头求饶

姜依彤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四个人粗鲁地抬了双手双脚出去。那样子实在没有一点儿公主的仪容,很是不雅,四丫八叉地像只死鱼一般任人抬着。

她每过一处,屁股上的淤血都会滴落在地,看上去很是恶心。

她那原本还算有几分姿色的脸,已经灰头土脸,颓败不堪。定然是失血过多,惊吓过度造成。

姜妘己淡淡地瞥了几眼,这人蠢就是这个下场,怨不得别人

姜白凤见了那污血,很是厌恶,吩咐香兰将这前殿仔仔细细地打扫三遍为止。

她亲自指了一间房给姜妘己居住,姜妘己千恩万谢一番,着手收拾打扫一番,夜时安寝。

她很清楚,今日姜依彤母女定会怀恨在心,之后会出现一些与她们利益相关的人,只要她们还活着,她们身后有强大的家族支撑,她会陷入复仇的漩涡,不可自拔

翌日下午,王宫中到处流传一个故事,故事是这样的,那户籍司地掌印官昨夜去青楼风流,不想竟然在风流途中,暴毙在那青楼女子的身上,死相甚是骇人

还有人说他在那鱼龙混杂的地方,为了争抢姑娘,被人下了毒药。还有人说,那掌印官为了快活,服了许多助兴之药,这才丢了性命。

更有人说,那掌印官有变态的床笫嗜好,是他自己活生生玩死了自己

姜妘己闻言,但笑不语,这也算你死得便宜,还能成为这王宫众人的谈资,笑料。

助纣为虐的下场就是一个死

上一世,那些算计过她的人,这一世,一个也别想活

欠她的,她迟早要一一讨回来,不论以什么方式

083 汇报进展

姜妘己领了懿旨回锦华宫销籍,她再也不是若豆一人的奴隶了。但,他们会是朋友,只要若豆需要她,她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帮助他。

锦华宫。

“殿下,奴婢走了以后,万望殿下保重身体,若是殿下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唤我过来,我虽医术不精,但学了师傅的一星半点,治个头疼脑热还是有用的。”姜妘己叩了一个头,这是谢谢若豆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叩头并不算什么。

“我就知道,你这些日子在谋划什么,没想到这锦华宫留不住你,你攀上了太后的高枝,必然不会把锦华宫放在眼里。”若豆小脸臭臭地,生气喊道。

“殿下,妘己并非有意攀附太后,不过是误打误撞。他日殿下若有吩咐,妘己还是会帮殿下的。再说了,妘己还在这王宫之中,妘己要努力地活下去,这样才能好好地守护殿下。妘己的心思,我想殿下不会不明白,以后妘己还会来锦华宫走动,只怕殿下厌恶了妘己,不准妘己进门。”

姜妘己见了若豆的模样,陡然有些心酸,眼前他们身份悬殊,她自己的处境亦是由不得她的。

但,无论她在哪里,她都会一直守护若豆,只因他是第一个帮她的亲弟弟。

“你这般聪明,以后指不定再攀上什么高枝,眼里那还会有我?”若豆别过头,很是气恼的样子,一双小手环抱在胸前,生人勿近。

“殿下生妘己的气,妘己不敢辩驳,不过妘己前夜一夜未归,却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差点就把性命丢了,殿下想听妘己细说么?”姜妘己坐了下来,靠近若豆一些,叹了一口气,看透生死一般。

“我当然知道,我派凌风跟着你呢,凌风说他一直隐藏,按兵不动,发现有个玄衣男子将你救走了。那杀手只怕是王后派去的,可是那玄衣男子是谁?”若豆转过头,担忧地望着姜妘己

为何她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总会被人追杀,第一次是姜姒好,这次又是王后,难道是王后为了给姜姒好报仇

“那杀手不是王后的人,是庄妃的人,那日我教姜依彤出丑,受伤,她便派杀手杀我。那玄衣男子我也不知他是谁,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我并未在宫中见过他。”

“那你要小心这个人,日后只怕他会纠缠你。”若豆不生气了,提醒姜妘己。

“我会的,我会设法查出他的身份,还有,昨日姜依彤失言,被太后打了板子,被王上褫夺了封号,圈禁长亭殿。”姜妘己想着若豆这两日都未出锦华宫,肯定不知道这件事,就说了出来。

若豆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随后拉着姜妘己的手追问“真的么?是不是你搞的?”

若豆很是开心,这也算姜依彤的报应,她素来喜欢仗势欺人,出口伤人,她也有今日

“殿下,妘己可没有这个本事,是太后和王上拿的主意。”姜妘己微笑道。

这功劳她可不敢要,况且这也不算什么功劳,不过是落井下石,趁机出击而已。庄泓菲与她算是结下了不解之仇了,她跳过锦华宫,也算撇清了关系,日后庄泓菲也不会把帐记到锦华宫头上,也算保了锦华宫眼前的平安。

她自嘲她是一个是非之人,到哪里都会发生祸事,还好,锦华宫眼前并未受她所累。

若豆斜眼凝视姜妘己,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样子,倒教姜妘己笑了出来,若豆真是可爱极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是这般活泼天真的模样。

姜妘己在心底许下承诺,若豆,我定会逐渐强大,保你一世无忧

她以天色为由离去,去了千秋殿。

日后,离了若豆这层关系,她也不能随意进出千秋殿了,去一趟少一趟,那里还有旻天等着她的汇报呢。

姜妘己进了千秋殿,只见旻天远远地朝她笑得甚是灿烂

那阳光下的少年,全身浸透在日光里,甚为耀眼刺目旻天,旻天,绝世无双的旻天。姜妘己忍不住在心底呼喊。

“此次,你大胜而回,可有查出那背后之人?”旻天迎了上来,笑得欢快,一双泠然的眼睛扫视姜妘己的全身,她可受了什么伤。

“算是侥幸,那夜出现了一个容貌俊朗的玄衣男子,救了我之后,带我回宫。将我藏在南面一处荒芜的矮院,此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对了,他教我承认我就是那个与太后八字互补之人。”姜妘己不免疑惑,这男子的身份实在难猜得很,他既然能出现在王宫中,却让人查不到他的身份,实在神奇得很。

“玄衣男子?身高几何?”旻天领了姜妘己进了大殿,亲手煮了茶。

“比你高一些。”姜妘己略微回忆道。

“南面的矮院?南面荒芜的很,还有人居住?”旻天将可能出现在那里的人都排查了一遍,一无所获。这大滇王宫中的人都是享受锦衣玉食之人,是不会去那南面的。

“除了那一处,别的院子我特别留意过,并未人居住。更奇怪的是,那日领我去春秋殿的宫女,在我与太后见面之后也跟着不见了我原以为,她是太后的人,救我的人是太后,但,这点尚存疑。那玄衣男子的身份不像是春秋殿的暗卫,他的气质透露出他的身份必定不俗。”姜妘己接过旻天递来的茶,放于面前。

“神秘的气质不俗的玄衣男子。”旻天下了结论。

“是,真是猜不透他的身份。不过,可以肯定一点,他不是背后的人,救我好像是一时兴起所为,因为他并未向我提出什么条件。”

“看来他并不是罪行司屋顶之人。先不想这些了,他肯定会再来找你,我有预感,下次他来时,一定会向你提条件的,那么你一定要弄清他到底是敌是友。”旻天嘱咐。

姜妘己应了一声好,还能这样与旻天同坐一处喝茶的感觉甚好,要是以后能多有几日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

两人谈笑间,忘了时间的流逝,促进了彼此结盟的默契。姜妘己始终没开口问,旻天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过,旻天这样的身份,如果不争那王位,就只能做一个无忧王爷到死了罢。可是,旻天你甘心只做一个王爷么?

旻天由衷感叹这样暖洋洋的午后,与姜妘己一同茶真是惬意得很,这样的日子此后还有么?

幸好,那日他的人按兵不动,也是瞧见了埋伏的另外两伙人,姜妘己的性命他保定了,谁也不能伤她分毫,除非他死了

姜妘己离开千秋殿时,去了北殿,端木锦住过的地方。

她推门而入,残风卷起微尘。

她慢慢地围着殿走了一圈,她在那处坐过,师傅在那处看,师傅在那处笑过,师傅在那处煮过酒,师傅在那处用过膳

一幕幕画面闪过,师傅你在何处,你还好么?

084 裙下之臣

姜妘己来到春秋殿的第二日,随一名年方十四的小宫女春穗学习礼仪。

她很是怀疑,面前这个甚是娇憨,脸上婴儿肥特别明显的小姑娘真的能教导她么?她看上去可是很不灵光的,动不动就笑。

姜妘己装作不经意的打量春穗,只见她穿一身酱红色祥云宫装,发式与其他宫女无异。不过,她却是一个不爱打扮的,不过画了双眉,脸上只淡淡上了一层脂粉,未点胭脂,唇也未点。头上插了一支银簪,戴一对个头稍小的珍珠耳坠,身上也没有涂抹香料。

春穗的模样实在是寡淡得很,不过她却很爱吃东西,她进来到现在,嘴一直吧唧吧唧地吃桌上的糕点,姜妘己很无奈,跟着春穗真的能学到礼仪么?

春穗一直在叮嘱姜妘己,这不能做,哪不能去,春秋殿忌讳什么。不过,她的嘴竟然边吃东西,边嘱咐姜妘己,令姜妘己头疼不已。

姜妘己很怀疑春穗真是春秋殿的人么?这也太不成体统了罢是不是因为只有她们两人,她才这样呢?平日她怕是也不敢这样大大咧咧罢

终于,春穗说完了,吃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块桃片酥,又喝了大半杯茶水,竟被水呛到了,姜妘己一脸无语,不得已上前替她顺了顺背脊

“谢谢,方才我讲到哪了?”春穗止住咳嗽,用手帕子擦擦嘴问道。

姜妘己心道,春穗不仅能吃,能说,还非常健忘,她对自己的未来很是担忧。

“姐姐方才已经说完规矩和忌讳,还教导妹妹谨言慎行,万不可揣测太后的心思,更不能与别的宫女交头接耳,说春秋殿的不是,否则姐姐也救不了妹妹。”姜妘己重复了一遍春穗刚刚讲完的那些话。

“噢,今日就说这些吧,现在你随我去南苑的杏林采些杏花,太后喜欢吃杏花酥,这早上带露水的杏花最是娇嫩,最适合做糕点。”春穗说完双眼放光,仿佛有一盘杏花酥在眼前一般。

姜妘己见她这嘴馋的模样,心道是你这馋猫爱吃罢,不由得抿着嘴笑起来。

这春穗的性格倒是很和善,天真得很,她这样的性子是怎么进的春秋殿?希望她做事时不要糊里糊涂才好。姜妘己很是为她担忧。

“是,那我们走罢,要带几个篮子呢?”姜妘己见桌上已经摆放了好几个篮子,开口道。

原来,春秋殿平日竟然这般清闲,不会一直安排她做这些杂活罢她来春秋殿可是有目的地,整日做这些杂事的话,恐怕连太后的面都见不上。

“一人两个好了,只有两只手啊,难不成你的脚还能抬篮子不成?”春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姜妘己叹了口气,春穗一定是一个单纯的小糊涂,以后跟着她,就要随时替她担心,为她善后了。

她怕春穗尴尬,也跟着干笑两声,那笑要多假就有多假

方才春穗说去南苑,也就是说去前夜那玄衣男子的地盘?不知他今日会不会在呢

姜妘己随春穗一同来到南苑的杏林,姜妘己借口说那边的杏花开得正浓,不似这边的已有颓败的趋势,遂哄着春穗过去了,她们在的屋子离那日的矮院不远。

姜妘己边采杏花,边问道“姐姐,为何此处会有一座矮院,倒像是有人居住的一般,不知住的是何人?”

“嘘”春穗做了一个食指禁声的手势,很是谨慎,又扭头望了望左右,见没人才压低声音说“这是夜白公子住的地方。”

原来他叫夜白

“夜白是何人?”姜妘己很是八卦地眨着眼睛压低了声音,靠近春穗问道。

“这怎么说呢?夜白公子是太后的贵客。”春穗思索了一会,认真答道。

“太后的贵客?那夜白公子的身份想必十分尊贵咯?”姜妘己瞥了一眼那座矮院,他竟然是太后的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夜白公子与太后的关系非比寻常。”春穗眨巴着眼睛,又压低了声音,微乎其微,小声嘀咕。眼神有意无意地冲姜妘己抬,暗示姜妘己就是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姜妘己心底发笑,他竟然是太后的裙下臣?男宠那他救她是太后的意思咯?

她脸上却懵懂无知的呆滞,一脸茫然不明真相的望着春穗,春穗无奈地叹口气道“你怎么那么笨呢?这还不明白”

姜妘己装作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他是太后的面首?”姜妘己提高了一倍声音,她实在说不出裙下臣和男宠这两个称呼来。

“嘘你小声点你要害死我啊记得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我们两个的小命就到头了”春穗一脸威胁,很是惊怕地嘱咐姜妘己。

姜妘己心底好笑,这春穗还真是敢说,她们今日第一次见面,她就这般嘴碎,告诉姜妘己这么八卦又劲爆地事情,只怕春穗迟早要被她那张嘴害死

今日她尚且能告诉姜妘己这么私密的事,他日,肯定也会告诉别人,要是被那些有心人说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姐姐莫要胡说,此等不实言论,以后还是不要告诉旁人,免得带来杀身之祸。”姜妘己有心叮嘱春穗,她这般天真无知在宫里乱说,迟早会被人卖了的,所以,姜妘己念着春穗毫无心机,提醒她一两句。

“这话我也是听旁人讲的,并不是我混讲的,妘己你讲地对,我就是说话不经大脑,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立刻忘了”春穗歪着脑袋思考了数秒道。

姜妘己默然,这种问题还用思考么看来这春穗是真的没有什么脑子,以后跟着她肯定要闯祸的,还是要对她多多注意才好。否则,连带着她也会受到祸害。

两人相互无言,这日头逐渐升起来,春穗催促姜妘己采杏花,讲了一大堆清晨的杏花做糕点如何美味,一副嘴馋的模样,忘了手上的动作。

姜妘己很是无语,是谁讲的快点干活,莫让那日头晒干杏花上的露水,她倒好,一想到吃的,就痴了,果真是一个吃货无疑。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帮着春穗采满了另一蓝子才回春秋大殿。

是夜。

春穗跪在姜白凤的跟前道“今日她只问了夜白公子是何人,别的也就没有了,不过,她很是会装傻,比奴婢更甚。”

姜白凤笑了一声,“装傻?她竟比你更能装傻?”

“太后笑话奴婢,奴婢羞愧。”春穗也随姜白凤笑起来,脸上带了几分娇嗔。

“那你是如何回她夜白的身份?”姜白凤依然笑吟吟地问道。

“奴婢奴婢说夜白公子是您的裙下之臣。”春穗收住笑意,结巴道。

“什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真是鬼机灵,这话可不要传到夜白耳朵里,否则他非要找你理论不可”姜白凤笑得更大声,仿佛听了什么特好玩的事一般。

春穗这才释然,却不敢再笑了,太后派她监视姜妘己,今日她也是灵机一动,才如此说。

那夜白公子的身份,她也不清楚,只得将春秋殿私下的传闻讲了应付姜妘己。

这头,姜妘己吹灭了烛火,互见月光照耀下的一个人影,映在窗户上,看那身量是一个男子无疑。

085 假装路过

姜妘己不敢睡了,也不敢出声,只因,这个屋子只有她一人,而且与别的宫女不在一处院子。

当时安排寝居的香兰问姜妘己一人住害不害怕,若是害怕就调两个过来陪她一同住。姜妘己摇头说不怕。

她思量自己一个新来的宫女,若是因为此事,香兰姑姑真去调两人来与她作伴,只怕人家不愿意,反惹了麻烦,落了口舌,他日不好相处。

姜妘己见了那窗户上的黑影,一直立在窗前,也不说话,思忖莫不是来与宫女私会,找错了屋子。否则,为何迟迟不肯离去,又不言语呢?

她丝毫不敢懈怠,双眼一直盯着那黑影,极有可能是来取她性命的

孟南萸、庄泓菲、赵诗瑄都有可能,孟南萸恨她入骨,庄泓菲也一样,赵诗瑄也不是愚笨之人,只怕醒过神来,查出她就是那幕后黑手,三人无论谁都有能力派人到这春秋殿取她性命

姜妘己紧张的拿起枕边的烛台,放在被子上,伺机而动,只要那人的凶器刺进来,她也好挡一挡。

她的紧张提到了嗓子眼,要是早知道,这杀手来得这样快,还不如依了香兰姑姑,请了两个姐妹与她同住,这杀手也不敢这么放肆。

眼下,她这烛台怎抵挡得住那窗外人的凶器

“不必紧张,我是前夜救你之人。”只听窗外那人忽然开口道,似乎在嘲笑姜妘己胆小。

姜妘己这才放下心来,听声音却是玄衣男子,哦,他的名字叫夜白。

“你怎知我住这处?”姜妘己问完就后悔了,他既是太后的裙下之臣,那这春秋殿的事,他自然一清二楚。他是太后的“贵客”,只怕春秋殿的宫女会争先巴结,讨好他。

姜妘己暗自疑惑,这春秋殿的人都知道夜白是太后的裙下之臣,那么会不会已经传遍了王宫?尝羌也不管么?还是装作不知?

这王宫并非是不透风的墙,尤其是那些宫闱轶事,那些年轻的宫女最好奇,也最喜欢说。否则,这王宫日复一日的繁复和严肃,是多么无趣啊。

大多数宫女都是听过这王宫中的秘闻轶事的,只是有的人只听不说,而有的人又爱听,又爱说,如春穗那般嘴碎的宫女也是有的。

夜白听了,并未回答姜妘己的问题,只淡淡道“路过不可以么?”

姜妘己被噎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是什么破理由一定是来索恩来了,她就知道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夜白公子找我还债么?”姜妘己放下手中的烛台,把那蜡烛也安在烛台上,起身披了外裙。

夜白既然耽误这许久都不走,一定是有事要见她面谈,否则为何迟迟不开口。姜妘己用火折子将烛火再一次点燃,对着铜镜整理了衣裙,简单挽了一个发髻,前去打开了门。

夜白已然立在门口,姜妘己才打开门,他就一个侧身闪了进来,他还真是不客气,当这里是太后寝宫?如此随意

“讲吧,要我为你作何事?”姜妘己掩了门,转身问道,双手环在胸前,这是她对待生人的标准姿势。

“你倒是聪明,知道我前来是有事要你为我办。”夜白环视这屋内一转,瞥见姜妘己晾晒的粉色肚兜时,脸竟红了半边。

姜妘己亦是随着夜白的目光过了一转的,这人还真是不知礼数,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么?进了女儿家的寝室,竟然这般厚颜无耻地东张西望,眼里露出一丝鄙夷。

“你不要误会,我不过是打量你这屋子缺什么,好给你送来。”夜白捕捉到姜妘己那鄙夷的一瞥,解释道。

“我何德何能,能让夜公子这般挂念。还请夜公子讲明要我替你做何事罢,反正我也不喜欢欠人情。”姜妘己实在搞不懂这夜白是何意?他不是太后的裙下之臣么,跑到这里献什么殷勤?

她并没有自恋到想着夜白见了她一面,就不可自拔对她一见钟情,朝思暮想她的地步。俗话说,无事不登门,定是如此。

“你先看看这个罢。”夜白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姜妘己,并未因姜妘己不善的口气恼怒,温和道。

姜妘己伸手接过,却是别人写给夜白的信,姜妘己疑惑,抬头望夜白,夜白道“看署名。”

她复又低头,目光触及信末的署名“端木锦”三字,又抬眼从头到尾逐字看完,原来是师傅写给夜白的信,请他无论如何在宫中照看姜妘己,并言明姜妘己是他的徒儿,嘱托他务必护她周全。

姜妘己彻头醒悟过来,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师傅与夜白有交情,请夜白照顾她。而,夜白是太后的裙下之臣,在这王宫中自然有一番本事的。不过,师傅是怎样结识夜白的呢?

“你与我师傅认得?”姜妘己抬头问道,眸光里有些激动。

“是,我与他是至交好友。”夜白答道。

“恕我方才冒犯,竟不知你是师傅故交。”姜妘己很少道歉,这句话她该说,端木锦三字在她心中的分量不亚于旻天和若豆。

若不是端木锦不计身份,倾心相授她所有的医药学识,她在这宫中定会举步维艰,还要多亏他留下的许多药草,药丸,药膏,可谓是煞费苦心。这一份情,她是要认的。

“言重了,不过我可不是来与你攀交情的。”夜白淡笑道,既然误会解除了,那么一切好说,他可不想被姜妘己当成好色无礼之徒。

“不知公子找我所为何事?”姜妘己的防备减去了一般,那信上的字迹虽是师傅无疑,他若真是有心救她,凭着竹子柳的交情,只怕会在暗处保护,可是他现在登门而来,一定是来索这一份恩情的。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与师傅的情谊是他们之间的事,不可能教姜妘己平白无故地受了,却赖着不还。

“我要你替我留意太后的一言一行,不知你能否做到。”夜白平淡道,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般。

要知道,他可是要姜妘己监视姜白凤的一言一行,要是被人察觉,她就是死一千次都有可能。

“眼下,我还近不了她的身,如若你能帮我近她的身,我愿意试试。”姜妘己答得滴水不漏,并未把话说死。

“好,一言为定。”夜白却自顾自地以为姜妘己答应了,竟伸出右手要与姜妘己击掌盟誓。

姜妘己苦笑不得,最后勉强伸出手,与他对碰。这叫夜白的人究竟是何身份?他不是太后的宠男么,太后的一举一动该是他最清楚才是,为何要一个刚进春秋殿,一无所知的姜妘己去做这件冒险之事呢?

翌日。

姜妘己才回到安寝处,屋里竟多了些简单家具,晾晒衣物的竹竿,支架,铜盆,桌椅,茶具等各一套,将这不大的屋子占得满满地。

如此,是方便了许多,可是,若教人瞧见,她该怎么说呢?暗叹夜白真是帮了倒忙。

086 短命之人

姜妘己与春穗在后厨做了月余的杂活,因前殿洒扫的宫女到了出宫的年纪,缺了两个位置,香兰将她们二人调了过去补缺。

两人只在前殿洒扫了七日,姜白凤身边侍候的夏蝉病倒,冬梅亦到了出宫的年纪,遂将她们俩调到了殿内奉茶。一来,姜白凤年纪越来越大,喜欢活泼性子的小姑娘,二来,姜白凤看中春穗逗趣的本事。

姜妘己则是姜白凤有意将她饶了一圈,再调回来服侍,走个过程给别人瞧罢了。

她们俩到春秋大殿已经三日,三日内,两人日夜不停地学了三日的奉茶礼仪,勉强能过关,香兰这才准了她们二人到殿前奉茶。

这日,香兰吩咐她们二人,等会,太后邀了句町国的旻天皇子过来,万万不能失了礼数,教那句町皇子笑话。

姜妘己闻言,太后邀请旻天是何意?以他一个他国皇子的身份,太后竟然不忌讳后宫规矩,请他来又是为何?

早膳过后,姜妘己与春穗,还有另外四名宫女一同奉茶,在座的有太后、旻天,还有一个珞靡女巫。姜妘己这是第一次见这珞靡女巫,她趁着奉茶的时机,偷偷瞧了女巫一眼,没曾想珞靡也正瞧她。

姜妘己并不意外,太后之前说过,就是这珞靡占卜出她与太后的八字互补,留在身边近身侍候更为佳。

这珞靡与姜妘己的想象不同,还以为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不曾想,她竟生的这般貌美,气质如幽兰,一双眼睛洞若观火,有神得很,穿着更为讲究,可谓流光溢彩,不同凡响。

“这就是我卜算出与太后八字互补之人罢?”珞靡端坐问道。

“是,珞靡你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来了。”太后微笑,很是和蔼可亲。

旻天坐在另一端,看似在认真茶,可这殿内的话他听得一字不差,看来这珞靡女巫大有来头,竟教太后如此相待。

“人身上都有一股气息,我瞧她是一个有福之人,又是生面孔,料想定是太后寻到了人。”珞靡端茶在手,还来不及饮,只好先回太后的话。

“正是,所以说你的卜算之术无人能及,为我寻了这么一个人,让我这残躯多延长些时日。”太后抬高了眼眸,面上似有感激。

“太后过奖了,若是说到占卜之术,我比我的师兄可是差了一截。”珞靡谦虚道。

“哦,倒是未曾听说你还有一位师兄,他现在何处?可否请他前来一聚,我好问问他,我还有多少时日可活。”太后认真问道。

“我与他虽师承一人,不过,自我与他下山之后,再无相见。我也不知他在何处,听闻师兄常年漂泊,近年又研学了医术,功成名就,想必已然不可同日而语了罢。”珞靡叹了口气道。

姜妘己暗想,这人不会是师傅罢

“噢,会占卜之术已经了不得,懂医术,还能获得医名,想来也是出众之人。不知你师兄的名讳是?若他日有此机遇,我定请来为我瞧瞧病,我对你们这些个世外高人,总是敬佩得很。”太后见了这珞靡女巫,连本宫都不称了,直接称“我”,真是少见。

可见,这珞靡在她眼中很是不同。

“师兄名叫端木锦,是一个出世的医师,天下人称医圣。”珞靡郎朗开口,听闻语气很是佩服,赞赏,眼神却是有意无意地瞟了姜妘己一眼。

“端木锦,这名字很是耳熟,香兰你可听过?”太后抬眼望身旁的香兰。

“回太后,奴婢听过,不久前,这端木大夫还进宫替永昌公主治过脸,听说永昌公主脸上的伤不仅痊愈,还仿若新生,更胜从前。”香兰行了一礼,弓身答道。

“哦,那你为何不告诉本宫?”太后语气虽有责备,脸上却是平静无波。

“太后恕罪,奴婢并不知道那端木先生是名医,不敢擅自禀告。”香兰吓得“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你看你,我不过你问你一句罢了,这样惊慌,教旻皇子看了还以为我是一个恶人呢,起来罢。”太后脸上恢复笑意,却是注视旻天。

“太后盛德在外,旻天也是闻得的,断不会因此生了误会。”旻天起身,行了一礼道。

“那就好,本宫老糊涂了,今日请你来,是听闻你们句町盛行巫术,想来你也是精懂之人,这珞靡女巫又名满天下,你们可认得?”王后自嘲了一句,恍然道。

姜妘己心底发笑,这太后的演技可真是不一般,这不是明摆着晾着旻天半日么,难不成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回太后,不曾见过,句町虽盛行巫术,不过,旻天了解甚少。听闻句町有个名巫,唤鲁侑,不知珞靡女巫可认得?”旻天答完,转头凝视珞靡。

“认得,师傅收了三个徒弟,鲁侑是大师兄,端木锦是二师兄,我是最小的一个。”珞靡并不讶异。

鲁侑也是名满天下之人,不过他们两人早已决裂,那些前尘往事,她也不想再提。

“真是巧。”旻天哦了一声,这珞靡的本事是及不上鲁侑的,不过除了竹子柳和鲁侑,她也算是世上厉害之人。

“看来,你们二位是有缘之人,不曾想你们竟都认得同一个人。”太后很是满意,看来这一场安排,也算了圆了过去。

“太后说的是,这冥冥之中,皆有定数。”旻天不知太后请他来是何意,总不会真的为了让他见这珞靡一眼罢。

传闻,这珞靡除了会占卜之术,占星之术,易经八卦,命格伦理更是尤为突出,难不成姜白凤是想教这珞靡探探他的命数?这又是为何?

“本宫这副残躯,坐了这半日,也是酸疼得紧,就不留旻皇子了,他日,再请来请教一二这巫术。”太后下了逐客令,佯装背痛,香兰顺势轻轻替她按摩起来。

“那旻天就告辞了,请教谈不上,若是太后愿意听,改日旻天学之一二,来讲给太后听。愿太后早日康复,福泽万年。”旻天施礼,作势退下。

太后挥挥衣袖,闭上了眼睛,已然累瘫的样子。

旻天出了殿门,太后睁开眼睛,注视珞靡道“这质子的命数如何?”

姜妘己听闻,差点闪了手里的茶壶,强自镇定,原来旻天是句町送来的质子之身,难怪,他能在王宫中逗留这么多时日,并未有离开的打算,原来他是受困于人,走不得,离不开。

只是,太后为何要教珞靡卜算他的命数呢?

“回太后,这旻皇子的命格实在怪异,似与别人的命格相连,而且,他的命数并不昌盛,是个短命之人,至多活不过二十岁。”珞靡拿出袖中的卜骨,又掐了指头算了一番,闭眼揣测了须臾,缓缓道。

“他竟是一个短命之人”太后惊诧。

姜妘己闻言,这话难不成是说给她听的?

难道太后查出她与旻天的关系走得近,故意要她转告旻天,这又是何意?

她实在猜不出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姜妘己回转神来,什么旻天活不过二十岁?

这怎么可能不不不旻天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她不相信

一定是这珞靡女巫在撒谎这一定是太后布的局

087 逆天改命

姜妘己沉浸在这个打击中无法自拔,久久不愿相信

姜白凤瞟了姜妘己一眼,只见她如石柱一般呆立着,很是震惊的模样。

她轻咳一声道“之前你说他命格迥异,与我的命格相冲,现在又卜算出他命数不长,究竟是怎么个说法?”

春穗见姜妘己身子僵硬,桌上的茶水已干,轻轻用手肘拐了姜妘己的右手,她如梦初醒,转头望着春穗,春穗用眼神示意她,桌上的茶水该换了。

姜妘己收敛心神,接过刚沏好的茶,重新倒满,放于掌盘中,悄无声息地将桌上的残茶换了下去。

珞靡女巫闭上眼睛,手里不停地摸索那根骨卦,又掐着手指算了半刻,才开口道“命格就是一个人的气运,是天生自带的,老天给的。这旻皇子本身气运强盛,就算短命也能成就一番作为,不过他的命格似乎与别人相连,也就是说他的命格被篡改过。

似乎有人将旻皇子地气运,分到了那个与他命格相连的人身上,而他的寿命因为逆天而行,就减短了数十年,躲不过英年早逝的命数。现在,他的命格已然改变,也就与太后无忧了,太后大可放心。”

“这世上竟还有能逆天改命之人真是叫人开眼你可算的出与他命格相连的人是谁?”姜白凤十分惊讶,这不是与老天作对,遭天谴的行为么旻天何至于此

“这太后给我一些时日,我要重新追寻他的命格源头,需要三五日,我也甚为惊奇,这世上还有人嫌自己命长的之人。想来拥有逆天改命本事之人,也折损了不少气运,怕是时日无多。”珞靡将她怀疑的几个人,都过了一遍脑子。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之事,他又是怎样做到的呢看来一山还比一山高,她要寻一寻这个逆天改命之人。

“不急,既然他的命格已然改变,我也就宽慰了不少。只是可惜了这个少年郎,如此卓悦风姿,绝世玉颜,竟只剩七年时间,也着实可叹。我着实好奇与他命格相连之人是怎样的身份。”姜白凤连着叹了两口气,替旻天惋惜。

在她看来,逆天改命实在不值,不仅折损寿命,还要遭天谴,实在是太傻,太不值当

“还请太后屏退左右,珞靡有一事相禀。”珞靡起身,躬身行礼道。

姜妘己已然被珞靡的话惊得犹如五雷轰顶,思维紊乱,倏然想起做过的一个梦,梦里旻天紧紧抓住她的手道“就算逆天改命,我定要让你重生,重活一世即便我遭天谴,灰飞烟灭,也要逆天而为”

她的脑子轰然“炸”了,该不会旻天不,这绝无可能不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姜白凤闻言,随意地摆摆手袖,一屋子的宫女就退了个干净,只留下香兰。

香兰听闻珞靡的话。虽然惊奇不已,但她努力地镇静下来,接下来珞靡女巫说的话,才是今日的关键所在。

姜妘己退到殿外,随手掩了门,料想接下来珞靡说的话,必定是绝密

方才,这一屋子的人都听到了太后与旻天的事情,接下来的事情与太后相关的人,极有可能是她的儿子,姜妘己默忖。

“太后,方才我趁她经过我身旁的几次机会,探查了一下她的命格,卜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命格,当真是平生未见。”珞靡啧啧叹了两声,唏嘘不已。

珞靡说的她,自然是姜妘己。

“你就别吊着我了,快点说出来罢”姜白凤闻言,双眼倏地睁大,眼前一亮。

“这姑娘的身上有一魂七魄,命格更是奇怪,她的命格竟是三个人的,同时相互交错,相互纠缠以我的道行,我实在想不通是为何

而且最重要的是,都是后天改的像是被人强行加上去的这姑娘的命数实在强硬,那残存的七魄是由怨念而生,有强大的执念,怕是这股力量会伤到她自身。因为隐蔽,这力量不容易爆发出来。”珞靡连连惊叹不已,这样的命格和命数已然刷新了她的三观。

珞靡此生只见过这一例,看来这旻皇子与姜妘己,他们两人之间有些渊源。

“珞靡,你说的明白,我却听的糊涂,你的意思是说,她身上同时承载着三个人的命格,两个人的魂魄?且,身上还有隐藏的怨念而生的执念?”姜白凤震惊到无以复加,这真是她活了几十年,听过的最诡异之事

天下间怎会会这样的人莫不是她不是人?而是鬼怪不成

“是,太后说的极是这样的人,这天下间恐怕再无二人”珞靡手心冷汗沁沁,染湿了手中的骨卦,后背亦湿了大片

“珞靡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能确定姜妘己不是什么鬼怪妖物么?她真是大活人?”姜白凤不由得怀疑,惊疑不定,已然慌乱,身子微抖,尽力克制掩饰。

一个人只有一个魂魄,哪会多出来七魄,还有什么怨念而生的执念听起来就令人森然阴冷至极

除非她非人类

“太后勿要惊怕,姜妘己是活人无疑,只是她的命格和命数实在诡异至极,留在太后身边,我也不知是凶是吉,但从她的生辰八字来看,对太后来说,是大吉。”

姜妘己这个复杂的人,令珞靡头疼不已,她的招牌怕是要砸在姜妘己身上了。

不过,今日竟然见了两个这样命格和命数之人,这普天之下,怕也没有第二人能卜算出来罢

不对,替他们二人逆天改命之人,只怕是天上有地上无,难道是什么大罗神仙不成?

“我不会将她赶走,我要留她在身旁,好好看着,她这样的命格和命数,究竟有何通天的本事?”姜白凤恢复往日的女王气度,大有傲视众生之姿。

她信命,也不信,她倒要看看姜妘己能搅起多大风浪来。

姜白凤倒要看看,她这孙女如何起势,如何夺势,如何命格诡异,如何命数强硬,执念为何

088 夜探东宫

春穗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礼仪得体,举止得当,脸上淡妆粉脂,甚为可人。

姜白凤笑了笑道“你这丫头,在本宫眼前倒是规矩,在旁人眼里你可是蠢笨得很,本宫倒是没选错人。”

“谢太后夸赞,太后吩咐的事,春穗自当竭心尽力而为,春穗能蒙太后垂青,多亏了香兰姑姑教导,春穗感激不尽。”

“你们姑侄俩真是见外,在本宫跟前,也没有旁人,这生疏是演给本宫瞧么?”姜白凤笑地欢快,这姑侄两人实在有趣,平日委屈她们姑侄演戏,互不相识,在她跟前自然不用。

“春穗一时不察,还望太后娘娘勿要怪罪。”春穗微笑地叩了一头。

“行啦,起身罢,没完没了了还,快说说今日她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姜白凤亟不可待问道,她自听了珞靡的话,对姜妘己越来越上心。

“她近日总是沉默寡言,只问了春穗一句,东宫太子何时会被赐婚。”春穗脱口而道。

“太子何时成婚?她关心这个做什么?”姜白凤疑惑不解,她还真是闲的很,竟关心起楠康得婚事来,难不成她有什么打算不成?

“春穗不知。”春穗也很是疑惑,姜妘己最近不但寡言少语,偶尔问个问题,也是牛马不相及。

“她可有悄悄见过什么人?”姜白凤疑心姜妘己见了旻天,那旻天可不是如表面一般,平静无波之人。

“春穗白日未见,但夜间就不知晓了,我与她不住一处,不好做的太明显,前日我去她那屋里做客,见她屋里多了许多家具,物件,问她从何而来,她吞吞吐吐说不清楚。”春穗将前日看到的如实禀告姜白凤。

“禀太后,她屋里的物件,是夜白公子问奴婢讨要的,我想着她一人住,屋内甚是空荡冷清,北面的库房里又有些多余的旧物,正愁放不下,也就随便点了几样,教人送了过去。”香兰站了出来,恭敬地行了一礼,有些惊慌道。

“这种小事,你做主便是,夜白对她还真是上心。”姜白凤嘴角出现一个几近不可见的微笑弧度。

“春穗,你且回去歇息罢,香兰你送送她。”姜白凤难得开恩,她们姑侄虽经常见面,却是从未说过几句话。给她们一个独处的机会。

香兰回来时,姜白凤正在添香炉里地香料,姜白凤思来想去,莫不是,姜妘己对楠康的婚事留意,是觉察到了夜白的身份?姜妘己当真有这么聪明?能猜透她的心思?

“香兰,你去请夜白过来,本宫要烦他帮我办件事。”

“奴婢遵命。”香兰领命而去。

一刻之后,夜白悠然而至,他着一身豪不出挑的长衫,尤显低调,可是他那通身出尘的风华,衬得他越是姿貌脱俗,长身俊朗。

“坐。”姜白凤指了坐,饮了一口香兰递来的参茶。

“不知太后有何吩咐。”夜白端正恭了恭身,算是行礼。姜白凤是准了他不需行大礼,随意即可,只要不失了礼数就罢。

“你去东宫走一趟,问问太子那件事考虑得如何。”姜白凤放下玉茶杯,用娟帛拭了拭目唇角。她今日抿了大红色的唇脂,配上一身正紫色的凤服,更显得尊贵无比,荣光焕发。

“是,太后可还有别的吩咐?”

“只这一件。”

夜白几日未见姜白凤,她却气色如初。她常年装病,却又不放过宫中的风吹草动,也是活得太累。

半个时辰后,夜白施施然出现在东宫。

不过,是一处不起眼的院子下的暗室,姜楠康请他入了上座。

“不知太子殿下考虑得如何了?”夜白单刀直入问道。

“本太子想知道,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姜楠康饮了一口酒,并不急着回答问题。他占了大滇第一美男子的名号,虽说王室的婚姻大事身不由己,不过他一向以貌取人惯了,他要娶的太子妃容貌不能差。

“太子殿下多虑了,当然是我的意思。”夜白也不着急,毕竟要姜楠康娶他妹妹之事,实在算得上是天下的大事。

“三皇子,不是本太子故意奚落你,你如今落魄到躲在大滇王宫,靠着太后的庇护苟活,你拿什么身份来与本太子讲价还价?”姜楠康出言不逊道。他实在想不通太后为何,会收留这个南越的皇子。

“太子殿下说得极是,夜白现在如丧家之犬,不过是替太子您着想罢了,您若娶了我妹妹娉婷,联合南越,共图天下岂不是指日可待?”夜白并不气恼,不过手上握紧了十分力度。

“听闻娉婷公主容貌艳绝,本太子倒是有心相识,不过,你知道的,这皇家的婚事怎么由得我们自己,况且本太子是将来的国君,这太子妃定然由父王定夺。”姜楠康婉拒,他虽仰慕赵娉婷的姿容,不过根本做不得主。

“太子殿下,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您的父王点头。”夜白邪笑起来,魅惑不已。

“什么法子?”姜楠康来了兴趣,他方才不过是过过嘴瘾,打击夜白几句,这赵娉婷的画像他是见过的,早已神往不已。

夜白靠近姜楠康耳旁低语几句,姜楠康突然出声斥道“你还真为本太子着想,这么丧尽天良的法子,你都能想出来,用在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身上”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娉婷也是仰慕太子殿下的,你们可谓是两情相悦,娉婷说非你不嫁,无论用什么法子,她都要嫁给你,否则,她这一辈子宁死不嫁他人。”夜白信誓旦旦道。

“此话可当真?”姜楠康信了几分,激动道,她竟这么深情,哪怕娶来做侧妃也是好的。

“当真,所以为了娉婷,我才厚颜来与太子商量。”夜白郑重道。

“既然如此,你且转告她,我会仔细考虑的。”姜楠康举杯与夜白碰杯对饮起来。

夜白离开东宫,去了姜妘己的院落,不知为何,今日他想见她一面,脑中浮现她那粉色的肚兜,她已然发育了么?

夜白立于窗外,被他这个念头打败了,他竟开始发情了?是了,春天是发情的季节。

姜妘己起夜入完茅房回来,见夜白抽风一般,立在窗前,并未出言惊扰他,她轻轻的移动步伐,绕到他身后,用力推了他一把,夜白不防,吓得不轻……

“你是鬼么?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吓人”

“你有病吧?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傻笑什么?”

两人各自气恼,夜白被姜妘己说的无言以对,慌乱跳墙而逃……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089 半日清闲

这日,是姜妘己的假日,一个月只有一日的轮休。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可以在床上睡一整日,可以发呆一整日,可以在院子里枯坐一整日,总之她怎样都可以,就是不能出这王宫。

昨夜,夜白来了又走,始终未讲一句话,在院子里的梨树下站了许久。

姜妘己如何得知,夜白的影子并未投到窗影上,他并未出声,可是他手里的酒坛子出卖了他,那些醇香的酒香乘着风送到姜妘己的鼻尖。所以,即使他不说话,她也知道他来了,还知道他倚靠梨树喝酒。

还知道他望着飘然梨花坠落,他脸上的愁苦,他满怀心事,无人可诉

姜妘己闻见酒香终是没忍住,用指尖戳破了纸糊的窗户,借着月光,她第一次看见真实的夜白,寂寥地夜白,那么刺眼,那满身的沽清气质与白日的他全然不同。

夜白这个月来了三次,第一次被姜妘己撞见,第二次,姜妘己梦到上一世,娘亲、妘华、旻天惨死地场景,从梦里惊醒,窗外传来他的声音,“可是梦魇了?”

姜妘己并未搭话,夜白站了许久,终觉无聊,便走了。

第三次,就是昨夜,他抱着一坛酒在梨花雨里豪饮,或许不止一坛。

昨夜的夜白看上去甚是伤情,落寞无助,姜妘己终是忍住了并未出声。

她想起他昨夜丢下的酒坛,起身隔着窗户望出去,那地上安静地躺着两个酒坛。

起身,穿好衣裙,披一件桃红色夹袄,清晨有些凉意,而,她素来怕冷。

姜妘己一推开门,微风卷起一地落花,席卷上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发丝,她的身子。

她伸出手接住了一片白色梨花。那么小,那么晶莹,那么诱人。

姜妘己些许欣喜涌上心头,这满地的落花可真好看,她日日夜里归来,竟不曾注意梨花已经开始凋落,原来她的屋前有棵梨树。

她赤脚踏足在落花上,终不忍穿鞋走上去,捡了那两个酒坛,又垫脚小心翼翼地采了几支梨花,这酒坛子当做插花地罐子甚好!

她想起今日约了旻天见面。她化了淡妆,着一袭梨色白衣,长发用一根白色玉簪轻轻挽住。

她往那落花上一站,只觉她似镶嵌进那落花里,当真出世绝尘,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她缓缓走过落花,裙角带起许多白色梨花,每过一处,都是如此,直到落花尽头,她绝尘而去。

姜妘己进得千秋殿,若豆先瞧见了她,她这般模样,当真是绝美。旻天随着若豆的视线望去,姜妘己全身似雪,英英玉立,当真佳人,倾心得很。

“你们俩个今日看我的眼神怎地这样怪?”姜妘己从上到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并无不妥之处,不过她第一次穿白衣白裙罢,也没那么奇怪罢。

“姜妘己,你今日这副打扮,倒教我差点认不出来。”旻天轻笑起来,目光灼灼落在姜妘己的身上,唯一可惜的是她尚在发育,某处撑不起那本该隆凸的地方。

旻天暗自鄙视自己,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龌龊的想法真是无耻

若豆眉眼含笑,“哈哈哈”毫无顾忌地笑着。姜妘己很是无奈,她今日有那么好笑么?

“喂你们两个笑够没有再笑我不理你们了”

“别呀,我们是开心地笑,你今日真是太美了”若豆立刻收敛了笑意,跑上前来挽住姜妘己的右手。

姜妘己虽是奴隶身份,但已经不在他身边伺候,而且,在他心里,姜妘己与他无异,身份不过是身外之物,束缚人的东西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

“今日难得你歇息一日,不如我们出宫去罢”旻天亦上前来,虽然他也很想与若豆一般挽住姜妘己的手。不过,他心底已经把他与姜妘己当做成年人,男女有别。若豆年幼,倒是无妨。

“去哪里?我想去”若豆开心地跳起来,只差没手舞足蹈。

“我带你去宫外大街上走走瞧瞧,或者去我住的秋水苑,随你们心意。”

“好呀,好呀!”

“我怕是不成。”姜妘己为难开口道。

“怎么不成,下午就回宫,出不了什么事的,我的车架能自由出入王宫,放心,我肯定能将你们安全带出去又带回来。”

“走嘛,走嘛,若豆还未同你一起出宫玩耍过呢。”若豆央求姜妘己。

姜妘己最受不得若豆这般可怜巴巴地眼神,立即投降。

旻天吩咐秦寒准备车撵,不一会他们三人连同笼烟,一起上了马车。

秦寒驾车,到了宫门口,秦寒出示滇王特批的令牌,果然未受阻拦。姜妘己悬起的心才放到肚子里。

三人穿街过巷,吃了许多宫里不曾吃到的小吃,玩了许多民间才有的稀奇物,若豆很兴奋,买了许多宫里未见过的物什,只是累坏了追着他的四个人。

一行人逛累了,若豆吵着要去明月楼吃那天下有名的醉酥鸡,被旻天拦住“这醉酥鸡,我那秋水苑就有,这明月楼人多眼杂,我怕有人认出你,再去告诉你父王,你可就有的受了。”

“为何你那秋水苑会有明月楼的醉酥鸡?”若豆不信。

“因为我花钱请了曾经在里面**的厨子。”旻天得意道。

“当真?”若豆双眼亮地如狼一般。

“保管你吃了以后,再也不想吃明月楼的东西,明月楼的醉酥鸡是那厨子发明的,后来他将作法传给明月楼的人,至此他也就丢了工作。”

“那我要吃”若豆欢快地朝马车跑去,三小两下上了车。

他们刚入秋水苑时,老远就闻见了鸡的香味,勾人食欲。他们围着桌子坐了一桌,吃吃笑笑。

今日无皇子,无身份,他们只是朋友,笼烟,秦寒,李厨子,旻天,若豆,姜妘己一起把酒言欢。

旻天端了酒敬姜妘己“这一杯,为了盟约。”

若豆耳尖“什么盟约,我要加入”

旻天抿嘴发笑,姜妘己酒过三巡,有些迷糊“好让你加入从此我们就是三人行未来无论怎样,我们都要相互扶持,共进退,同生死,你们做得到么?我姜妘己能做到”

一时间,三人举杯痛饮,笑得甚是开怀,姜妘己背过身擦去眼角的清泪,她这是怎么了?今日,应该高兴,真是个好日子呀。

回去的车上,若豆睡得安稳,伏在笼烟的腿上。

“旻天,那夜白当真是南越国的三皇子赵夜白么?”

“我的人不会弄错的。”

上一世,姜妘己听姜姒好说过,姜楠康仰慕南越国的赵娉婷,无奈尝羌不同意。

看来,这赵夜白在回国途中遭到赵容华追杀,被姜白凤的人所救。那么姜白凤是想扶持赵夜白么?

这天下间的朝政真是越理越乱,如果赵夜白有心称王,他必定会找姜白凤做他靠山,那么他们两个日后的靠山不都是姜白凤?

赵夜白当日救她,究竟是不是姜白凤的意思?

赵夜白在宫中,有没有私下接触姜楠康,想促成他妹妹与姜楠康的婚事呢?

若他出手了,他的靠山就多了一个。

可是,姜白凤却是不满意姜楠康这个太子的。这一点,姜妘己很肯定。

姜妘己越想越头疼,旻天见她难受,劝她眯会儿。

可是她怎么睡得着,三日后就是大滇的赛马盛事。

而上一世,孟南萸就是借着三天的赛马日,若豆被狂马生生踏死,这一世,悲剧会不会重来一次?

090 故意碰瓷

两日后就是大滇的赛马盛事,连着后宫都忙了起来,太后吩咐姜妘己和春穗领着一众宫女,宫监,到昭阳宫送些摆设、屏风。

届时,后宫观看的妃嫔较多,这些个物件尤其不能缺。再说,春秋殿的库房里有的是,姜妘己领命,点了一百二十扇屏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送过去。

送完这一趟,她又得去太和殿复命。尝羌亲自向太后开口讨姜妘己用五日。

尝羌打算赛马时,用那匹惊雷作赛马。这惊雷由姜妘己驯服,当然少不得她。

尝羌想与惊雷事先熟悉一下,免得到时候闹出笑话来,丢了颜面。

她领头走在前面,怀里抱了一个金灿灿地开屏孔雀,这是太后特意吩咐,赛马日祭祀台上用,差姜妘己亲自带过来交于孟南萸。

姜妘己正想如何投石问路,探一探孟南萸在赛马时有什么动作,恰逢昭阳宫的大长秋,容儿迎面而来。姜妘己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按照宫女的等级,她对容儿行了一礼道“大长秋今日甚是明媚,可是有什么喜事?”

容儿不屑一顾,轻蔑的嘲笑一声,躲开了姜妘己的礼道“你如今是太后身旁的红人,我可受不起这一礼。”

姜妘己对她这句不阴不阳的话,并不放在心上,不过,她既是孟南萸身边的人,如果孟南萸有什么计划,她自然是知晓地,这才来与她假意客气一句,既然她这般心存怨恨,那么就让这怨恨印在心底罢。

她摇晃了两下手臂,手里的金孔雀压得她手酸,只听她“哎呀”一声,整个身子歪歪扭扭地朝着容儿倒过去,那一用力,那金孔雀的冠子直直地朝容儿的脸戳去

容儿不防,被姜妘己的身子一撞,身子不稳,倒在了地上,姜妘己怀里的金孔雀砸在容儿的脸上

容儿惨叫一声“啊”

惊得姜妘己的耳朵振聋发聩,姜妘己匆忙移开金孔雀,身子挪了挪,一看容儿,只见她的红唇上方,满是血污,原来是鼻子流出来的。

容儿受疼,眼里满含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下来,姜妘己慌张地指着容儿喊道“大长秋,你的鼻子流血了”

容儿闻言,用手一探,果真。鼻血源源不断地淌出来,污了她一身,一脸,看上去甚是可怕

姜妘己递上手帕子,容儿不稀罕接,猛力一把推开,恶狠狠地道“今日你就是故意要我难堪”

“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样?这金孔雀可是太后吩咐祭祀礼上用的,现在沾了你的脏血,看你如何与太后交代”姜妘己站起身,居高俯视容儿道。

她把话挑明了,看容儿敢不敢将此事说出去

她一个下贱宫女的血污了祭祀用的金孔雀,那是死罪。眼下姜妘己抱着金孔雀,将那帕子挡住了别人的视线,不叫别人瞧见金孔雀上的血渍。她在警告容儿,若是她说去向王后告状,那么,她一定会坐实了容儿的罪。

如果她够聪明就能看出姜妘己手上的动作,只要她的手轻轻一擦,那金孔雀上的血污就会消失不见。她毁灭了证据,容儿的罪也就免了,只不过是有惊无险地撞了一下。

“贱奴我不会放过你的走着瞧罢,很快你的死期就到了”容儿拿出帕子擦拭了鼻血,狠毒地望了姜妘己片刻,转身心有不甘地走了。这件事也就无从追究,若有人问起,姜妘己自会自圆其说。

“死期将近?”那么也就是说孟南萸果然会在赛马日动手,果然这人啊,是激不得的,一激就说出这么重要的线索来,姜妘己用力一擦那金孔雀上的血污,一笔勾销。

姜妘己转身,歉疚道“这大长秋走路也太急了些,幸好这金孔雀无恙,赶着时辰,快些罢,还有许多事要做。”姜妘己淡定地抱了金孔雀走在前面,身后的人,两两在后面抬着屏风,屏风一挡,是看不清前面发生何事的。

她也是借了这一点,才大胆前去碰瓷。

姜妘己领着这一大队人,向王后递完清单,王后的人点了一遍,确认无疑,姜妘己完满完成任务,大步走了。

太和殿。

姜妘己在殿外等候,邵隐进殿禀告尝羌,得了尝羌的恩准,姜妘己进殿复命。

“你来得正好,本王的折子刚批完,在此候本王半刻,本王去换骑马装。”尝羌见姜妘己,抬眼瞧她,说完自顾自的走向内殿。

“是”姜妘己朗声答道。

姜妘己今日特意换了容易骑马的衣衫,要惊雷与尝羌相互熟悉,只怕一日两日是很难做到的。但,尝羌平日并未有多余的时间,临时抱佛脚也怪不得她。

两人来到北宫的马厩,高氏在路上听闻姜妘己过来,欢喜地过来迎她,哪知,她会见到尝羌,她一时呆住了。妘己已经与他相认了么?

尝羌见了高芷斓,十多年前的一个雨夜的画面,充斥他的脑海。

那日,他与姜白凤大吵一架,姜白凤拿王位威胁他。他喝的大醉,遂跑到北宫来骑马泄气,帮他牵马的正是眼前的女子。他酒气上头,上马之后将高芷斓也一并拖上了马,他抱她在怀里,任由马儿肆意奔驰。

他酒色上头,高芷斓又是那般温柔妩媚,他抱她的手越来越紧

高芷斓并未出声,任由他抱着,身子越来越紧,女子的娇柔就在他的胸膛,他来了兴致,伸手探进她的衣衫,触及两团柔软情难自制,抱了高芷斓下马,就在那荒草地里要了她数次

自那以后,他忘了她,今日一见她,他遂想起来与高芷斓的疯狂往昔

“奴给王上请安。”高芷斓见了尝羌,跪了下去,她不懂宫廷礼仪,见了这宫中的贵人,只会跪拜。

“你你还在此处?”尝羌一时情动,问道。

“是,奴还在此处。”高芷斓省了下一句,等你来寻奴。

“娘亲,你怎会认得王上?”姜妘己惊讶地明知故问。她故意引尝羌走这条路,就是制造娘亲与尝羌见面的机会。

“她是你的女儿?”尝羌惊诧,邵隐说过,查不出姜妘己父亲的身份,听说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高氏极有可能是被人玷污,才怀了姜妘己。

尝羌想起邵隐的话,是谁玷污高芷斓她可是他睡过的女人,仔细一想,莫非他就是那个玷污高芷斓的人?那日高芷斓的羞涩,隐忍,忍痛迎合他,莫非姜妘己竟是他风流的产物?

“回王上,奴女是她的女儿。”姜妘己不卑不亢地答。

姜妘己脑子一转,不能给他们二人叙旧地机会,就让尝羌慢慢想吧。人啊,越是想不通,越想知道真相。

“王上,走罢,时候不早了,赛马日将近,您难得有这一时半刻与惊雷熟悉的时辰,切不可消磨。”

尝羌眼里布满了疑惑,望着高芷斓,高芷斓却低了头。

待他们走远,高芷斓望着他们的背影,一定要让他们尽快相认,妘己是他的血脉,已经吃了太多苦

她本是公主,一定要想法子教尝羌认了妘己

091 如意算盘

北宫。

风和日丽,草长莺飞,处处阴郁,大滇风光迤逦。

今日便是为期三日的赛马盛事的第一日。

姜妘己一直陪在尝羌的身旁,充当了侍女的角色,这是尝羌的意思,他很是看重这次的赛马盛会。他又想在大会上一举夺得头筹,自然要依仗姜妘己。

他与惊雷相处的时辰统共才两个时辰,尤为担心。

他怕惊雷使性子,会在这王宫中丢人现眼。

姜妘己向他保证,他一定会拔得头筹,惊雷一定不会托他后腿,他心中还是隐隐担忧,毕竟畜生就是畜生。就算姜妘己驯服了惊雷,惊雷只认她,不认他该如何是好。

他隐隐不安,教姜妘己牵来惊雷,跑了两圈,惊雷表现尤为稳定,突出,这才放心了不少,夸赞了一番姜妘己。

一切布置妥当,邵隐宣读了尝羌与民同乐的旨意,实际上不过是那么一说,这赛马盛会本就是王宫中自娱自乐罢了。

不过,今日前来关赛的人甚多,大滇四大家族自不必说,尝羌亲自下了旨意来的。

所有大滇的王宫贵胄聚齐,姜妘己上一世是见过一些的,南边的是孟氏一族,是孟南萸的娘家,孟氏多是文武出生,官居要职,经由尝羌亲自任命。不过,孟氏也算争气,个顶个的厉害。

北边的是庄氏一族是庄泓菲的娘家,自不必说,权倾朝野,坐拥大滇半壁江山。

西北边的是爨un氏一族,族人位高权重,大滇的新贵族,多出武将。

东北边是谢氏一族,谢家长子官居丞相之位,其弟做的一手好生意,是大滇最富有的氏族。

邵隐的话落地,经过祭祀礼,尝羌宣布赛马盛会开始

王宫的护卫队先进行庄严肃穆的开场表演,列为四队,雄纠纠气昂昂,先声夺人。比赛的烈马争先而上,互不相让,连跑数十里。堪称精彩绝伦

尝羌看得乐不可支,连连拍手称好尝羌痴迷烈马,这赛马会也是他的心思,每年举办一次,三日。他更是三日都亲自参与,不论是与谁赛,他都竭尽全力一搏。赛得好的自然不敢与他争锋,赛得不好的也是输得心服口服。

赢的人可以向尝羌讨一个恩准,或者想要的东西,熟的人自然要受罚,尝羌十分狡猾,专门把那些棘手头疼的政务交给输的人解决。这也是这项赛马会的意义所在,四大家族以及大滇王宫贵胄都参与的原因。

可是,谁敢赢尝羌啊?都不敢,所以尝羌年年大胜,颇有战无不胜,无敌手地境界。

赛场上,如火如荼,各队人马赛得激烈,有人坠马,有人受伤,但大会依然进行,哪年不死几个人不罢休

当然,隔着屏风观看的人也不闲着,比如孟南萸,姜妘己与她隔了几步的距离,听得她悄声吩咐容儿什么,并未听清。

见她这般鬼鬼祟祟,容儿有意无意示威地瞥了姜妘己一眼,之后离开。

姜妘己给尝羌倒满了一杯酒,同尝羌耳语道“王上,为保万一,我去瞧瞧惊雷。”

“去罢,可仔细些。”尝羌是个惜命之人,赛马归赛马,别人可以受伤,可以死,但他不可以,这江山盛世他还没享够。

姜妘己走到滇池湖边,春穗迎面而来,姜妘己上前与她招呼,“你怎地来了?不在太后眼前伺候?”今日,姜白凤称病,并未到北宫观赛。

“太后命我来问问你,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趣我,说我两个素日在一块,你不在我就魂不守舍,她看不过眼,逐我来找你。”春穗拉起姜妘己的手,甚是亲热道。

姜妘己经过这月余的观察和试探,已经知晓春穗就是姜白凤派来监视她的眼线,这眼巴巴地又叫过来,无非是想知道她今日作甚么。

她一点也不怕,反而暗自庆幸春穗来的正是时候,恰好可以为她所用。

“太好了,王上命我去马厩瞧瞧惊雷,你随我一同去罢,瞧完我再领你去观赛,今日可赛得精彩得很”姜妘己心花怒放地诱惑春穗,眼里闪着亮光,置身会场一般。

“好,我也是想来瞧瞧热闹,这才无精打采被太后叱骂,逐了出来。”春穗很是高兴,笑得明媚光彩。

姜妘己她们两人一同朝马厩走去,姜妘己谎称要去茅房,嘱咐春穗在红色骏马处等她,她去寻容儿。她刚才是跟了容儿过来,因离着远,见她进了马厩,不见了踪影,心下疑惑。

姜妘己先去瞧惊雷,惊雷见她,欢快地甩起头来,姜妘己走近安抚了它,复又出来。

容儿到这马厩作甚么?

她忽然一惊,上一世若豆就是死在赛马场上的,难不成她们想对若豆下手?或者孟南萸查出那日,在糕点中给姜梓蔻放春药的人是她,趁机打击报复?

姜妘己思前想后,孟南萸极有可能借着这次赛马除了若豆,一为若豆陷害姜姒好,二为若豆不受她指使。她想拉拢若豆的心里落了空,若豆又在生日宴教孟南萸出丑,孟南萸下了杀意

她来回地寻容儿,在一个马厩里瞧见了容儿,容儿正四处张望,手里不知拿了什么。

这时春穗也见了容儿,不过方才她站得位置不易察觉,可是,春穗瞧见姜妘己在那一头望着容儿,不知她要做什么

姜妘己向她比划一个禁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容儿,让她仔细看着,她在做什么。

春穗悄悄移了一步,躲在栅栏身后,露出眼睛,只见容儿不知拿了什么给那红色骏马吃,待红色骏马吃完,她飞快地跑开。

姜妘己这才跑过来问道“你可瞧见她做了什么?”

“她慌张的地抖了一些粉末给这红色骏马吃了。”春穗不明所以,为何要鬼鬼祟祟地喂食红色骏马呢

姜妘己观察红色骏马,并无异样,用手抹了一些它嘴上的粉末仔细察看,又凑近闻了闻,原来是这种药

孟南萸可真是狠心这红色骏马是若豆平日骑了玩的,她果然存了杀意可是若豆已经许久未骑,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难不成她想借着这次大会,教唆若豆骑马?很有可能,若豆若不骑马,又怎么会死呢?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你还懂药理?”春穗惊呼。

“略懂,春穗你我可是真正的好姐妹?”姜妘己问道,真正二字含义颇深,只看春穗如何答。

“自然是”春穗答得认真。她虽然受太后的命令,监视姜妘己,可是姜妘己待她极好,她也不是无情之人,两人相处还是存了几分真情意的。

“好,那若我需要你作证,今日见过容儿给红色骏马喂药,你可应承?”姜妘己眸光期待。

“好”春穗并未犹疑,虽不知什么药,可是她不想与姜妘己闹翻,否则两人生了嫌隙,她再也不能与她交好,也就完不成太后给她的任务,其次,她不想失去姜妘己这个朋友。

“谢谢”姜妘己真诚道谢。

原来,春穗会帮她,无论她考虑的是不是太后那边,可是她真的感激她,这关系她下一步的计划。

092 见死不救

姜妘己与春穗一同返回赛马场,她先去找了若豆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

笼烟与画月便同时离席,照姜妘己的吩咐行事。

春穗留在若豆身旁侍候,请她细心些谨防有人对若豆不利,幸好旻天与他隔得不远。

笼烟和画月一直站在会场南面的角落里,两人的目光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孟氏家族中的其中一个少年,名唤孟恺。生得很是俊俏,对伺候他的人却是大呼小叫,俨然是一副急性子。

孟恺十二三岁年纪,吃酒却吃得欢快,他饮酒的样子不似第一次。

半个时辰后,他站起身来,向他父亲孟琰耳语一句,离席而去。

笼烟和画月见他走远,遂跟了过去,见他往北宫林子而去,画月与笼烟紧随其后。

原来,他竟是一个粗俗之人,有茅房不去,却躲在林子里撒尿

笼烟与画月悄然走近,画月道“若豆殿下生日宴上,当真解气殿下故意将王后赠给他的玉珏丢进汤水里,溅了王后一脸,一身。王后那狼狈样,教在场的人嘲笑至极,真是丢尽颜面”她们两个娇笑着掩唇笑个不停,嘲讽至极。

画月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孟恺突然蹿了出来,大喝一声“哪里来的下贱东西竟敢背后非议王后,真是不知死活”说完,就闪过身,一脚踹在画月的肚子上,画月吃疼,顺势倒下,嘤嘤哭泣。

画月的手却不经意的解开了腰上的腰带,将外裙褪了一般,衣衫不整地模样,蹬掉了一只鞋子,越哭越伤心

那边的赛马会上,邵隐宣布歇息半个时辰,再进行比试,在座的可自行活动筋骨。

几乎同一时刻,若豆见笼烟和画月消失,往林子方向过去,邀了旻天教他骑马,两人去马厩牵了一匹高大的红色马匹,若豆的手中紧紧握着姜妘己递给他的药瓶,里面的液体鲜红如血。

画月一直哭哭啼啼,笼烟与孟恺拉拉扯扯,纠缠着孟恺不肯放手,瞥见若豆骑马过来,出声高喊“殿下,救命救命啊”笼烟力气很大,一直抓扯孟恺不放手,尽管吃了孟恺数个拳头和窝心脚,死不松手

若豆与旻天骑马冲过来,笼烟放开了孟恺,那马似疯了一般,仰头晃脑,冲过去,若豆瞅准时机,顺着马背滑倒半空,纵身一跳,狠狠地摔了一跤头上血流不止,不过,那血是厨房的鸡血。

那马片刻就疯跑不见了踪影,孟恺一直慌忙躲避,哪里有救若豆的半点心思

旻天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看到地上的若豆,吓得脸都白了,叱道“孟恺你为何见死不救若豆殿下年幼,你竟眼睁睁地瞧着他摔下马来当真是黑心的东西”

旻天之所以敢这么骂孟恺,全是因为她的母后孟贞。

孟贞是孟恺的姑母,与孟南萸是亲姐妹,这孟恺亦是他的表兄弟。不过他是句町的皇子,出口骂孟恺几句也不算得什么事。

“哼,我没瞧见”孟恺撇过头,矢口否认。这小坏蛋胆敢捉弄他的姑母,摔死了活该才好

“你真是厚颜无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若豆从你身旁摔下来你竟说没瞧见”旻天怒气冲冲地吼道,这孟恺天生傲慢,不是一日两日。他喜欢姜姒好,听闻姜姒好瞧上的是旻天,心中十分怨恨,只因为他不是皇子

旻天是皇子又怎样?他又不是太子,不过是句町送来的质子罢了!他还不曾放在眼里。

画月哭喊着爬近若豆身旁道“殿下,殿下你不能死啊你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差点叫这畜生糟蹋了”

旻天闻言,瞧了画月一眼,衣衫不整,哭得甚为伤心,蓬头垢面,滚了一身的泥,怒道“孟恺你竟在此处做这龌龊事你这下闯了大祸了”

笼烟咚地一声跪了下去,脸上却是有许多抓痕,衣衫也印有许多脚印,瞧着似被人暴打过一般。笼烟摇晃着若豆,泪目道“殿下,殿下,你醒醒啊殿下”

“孟恺你这般无耻,又冷血!真是叫人心寒莫怪我不念亲情,如实禀告王上”旻天抱了若豆起身,若豆的嘴角含了笑意,旻天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他这才敛了笑意,假装昏厥。

“你们两个小贱人不要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在这里说王后的坏话,我气不过才出手教训你们这两个贱婢”孟恺挥了拳头就上来要打画月,旻天一个转身,将画月护在身后。

“我在此处,你都这样嚣张,可见你真是不可教也”旻天怒视孟恺,旻天见有人闻而来,声音响彻道。

旻天见是庄氏的人,大声叱道“孟恺,今日你蹂躏孤宫女在先,见死不救在后。若豆好歹也算你的表弟,你不仅欺辱他的宫女,还这般狠心,见马发狂冲过来,还不帮忙勒缰绳,若豆如今昏迷不醒,若是他有的三长两短,你可会安心?想来你是不会的你这样德行有亏的人,与畜生无异”

庄少哲一直注意孟恺的行动,见他进了树林,跟了过来,听闻旻天的话,大步走上前来问道“旻皇子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旻天淡淡看了他一眼,怒气未消,胸口起伏不定。

“没想到孟公子竟是这样的残碴败类”庄少哲讥讽道。

孟凯这般无耻,又无德的人,人人都可以践踏,若他不姓孟,庄少哲此时就可以废了他,要了他的命,可是,他姓孟,他就不能动手。

“放狗屁,孟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姓庄的插嘴?你还是滚到一边凉快去罢”孟恺血气上涌,他最见不得庄氏的人晃悠,这天下可不姓庄,他的姑母是王后,什么时候轮的他说三道四。

“你竟如此粗鄙,真是枉读圣贤,败坏家风,孟公子也不外如是。”庄少哲气愤不已,不过他得忍着。

庄氏虽坐拥大滇的半壁江山,万不可教人耻笑了去。这庄氏的门面,好歹要撑下来。

旻天见这两人吵得热闹,不想与他们浑搅一通,当下道“二位慢慢争论,若豆昏迷不醒,我先带他去瞧太医。”

“我随你一同去,也好做个见证。”庄少哲立马住嘴,这落井下石的事,而且对象是孟家,他可是乐意得很。

旻天抱了若豆,笼烟搀扶画月,庄少哲跟在身后,回头冲孟恺诡异一笑,你就等着吧

093 罪该致死

旻天抱着若豆,领着笼烟、画月跪在北宫会场的正中央,尝羌首席的正下方,庄少哲亦一同跪下。

尝羌见了旻天怀里的若豆,惊得立时起身,绕到台下,弯下腰道“若豆是怎地了?”

姜妘己亦飞快走下来,双腿跪地道“把殿下放平,奴婢识得医术,让奴婢先瞧瞧。”

尝羌转头瞧她,姜妘己坚定地点点头,尝羌淡淡道“量力而行,快去叫太医。”

邵隐便火急火燎地到处寻太医,本来这场上备了许多太医,可是今日赛马,难免磕磕碰碰的,参赛的人又都身份尊贵,都叫了太医前去,以备不时之需。

姜妘己掰开若豆的眼睛瞧了瞧,又附在若豆的心脏处听了片刻,又看了看若豆流血的额头,春穗这时,拎了一个木质药箱递给姜妘己。

尝羌并未阻止,姜妘己搭了若豆的脉象,摇头道“殿下恐伤了内脏,奴婢不敢妄下结论,奴婢先帮殿下额头包扎一下,恐流血过多,体力不支,拖延医治。”

“快些,太医怎么还不来?”尝羌心急道,心里怨恼姜妘己逞能,幸好并未耽误若豆的病情。

姜妘己三下两下包好若豆的头,这下放心了,教那些太医瞧罢,看他们能瞧出什么来,这额头本就没有伤口,不过是些鸡血,最怕教太医发现端倪,弄巧成拙。这也是姜妘己事先吩咐春穗准备药箱的原因。

“好了,王上。”姜妘己娴熟地包好若豆的头,当真是包得很专业,尝羌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嘉许。

“究竟是怎么回事?若豆方才还好好坐着看赛马,怎地一下伤成这样?”尝羌望着旻天,企图叫旻天给他一个答案,这庄少哲怎又会一起来。

“禀王上,方才我家殿下瞧着赛马甚是精彩,忍不住请旻皇子教他过过瘾。因此处人多,殿下就到树林子那处去骑,奴婢们就跟去伺候。不料,殿下和旻皇子才去了别处,奴婢们原地候着,那孟公子见了画月,突然将画月拖进树林,企图非礼。

奴婢和画月拼命地与他缠打,才保住了画月的清白,不料,若豆殿下骑了一转回来,见到孟公子欺负奴婢两个,打马冲过来。可是那孟公子却故意惊了马,殿下才摔了下来,昏迷不醒。请王上为殿下和奴婢们做主啊”笼烟哭得断断续续,说的间断,意思却是表达清楚得很。

“竟有此事简直荒谬是哪个孟公子”尝羌起身大怒道。

“禀王上,是孟恺,方才少哲听到争吵,过去一瞧,孟恺竟还嚣张至极,实在是教人失望。”庄少哲说道,他就是来煽风点火地,此时应该他挺身而出,他怎会错过如此良机。

“什么去把他叫来”尝羌更加愤怒,此时邵隐才带了太医过来,又小跑去叫孟恺。

旻天抱起若豆,随太医一同前去殿内,春穗跟着去此后,姜妘己不能走,画月和笼烟走不得,接下来才是关键所在。

邵隐是好言好语请了孟恺过来,随他而来的,还有他的父亲,孟凎,孟恺已经将来龙去脉与他说清楚。

孟恺来到尝羌的面前,竟冥顽不灵地不知罪,也不求饶,孟凎卯足劲一脚踹过去,孟恺一个踉跄,正正地跪了下去,孟凎叱喝“你这蠢物,见了王上还这般嘴脸,你今日是猫尿吃多了,犯浑么?”

“父亲教训地是,孩儿今日酒吃得多了些,请王上开恩。”孟恺跪地拜了一拜。

姜妘己冷笑,你们父子接着演,以为用喝醉的借口搪塞,就能蒙混过去?那她这局不是白设了,不过,非礼宫女未遂,见死不救地罪可大可小,尝羌眼下正是用人之时,孟恺也不知会受多少罪责。

惩罚孟恺并不是姜妘己的本意,她的本意是要孟恺记恨,恨可以让一个人失去理智,犯下滔天罪恶。

“哼吃多了酒就能做下这等糊涂事?”尝羌并不买账,鼻子冷哼一声。

姜妘己心道完了,尝羌是打算放过孟恺

“还请王上宽恕,孟恺一时糊涂,险酿大错,日后定会戒酒,戒躁。”孟恺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

姜妘己倒是未料到他竟然承认了想来借着醉酒,丢点颜面也没什么。还显得他男儿本色哩

画月急得待要开口,姜妘己给她递了一个眼色,她住了口。

“孟恺你可知你今日所犯罪孽,罪该致死”尝羌装模作样地吼道。

“孟恺此时晓得了,以后绝不再犯”孟恺惊慌地保证。

“方才可是你惊了若豆的马,教他摔了下来,你怎会如此大意”尝羌的语气虽是责怪,用词却不再严厉。

“许是那马儿听不得争吵,这才受惊,确实是孟恺的罪过,小殿下不要紧罢?”孟恺说得甚是圆滑,哪还有他刚才的那股不饶人的气势,肯定是他爹教的。

姜妘己不由得偷偷瞟了一眼孟凎,这是只老狐狸啊,看来是一个难缠之人,不过,他若不在孟恺身旁,孟恺岂还能由他左右?

“毕竟是你惹祸在先,本王若是不责罚你,难以向若豆交代。这两个宫女又是他的人,你今日既然知错,善莫大焉,本王罚你闭门思过一年。”尝羌说得理所当然,菩萨口气。

姜妘己心底叹息,可怜了若豆,演这场苦情戏。尝羌竟然将他不放在眼里,在尝羌心里,这孟氏才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又怎会亲自折断

若是今日若豆真的命丧当场,尝羌只怕也不会要了孟恺的性命罢

姜妘己心底鄙夷尝羌,这亲生儿子还比不得一个对他江山重要之人的儿子

她暗暗发誓,你舍不得折断,她可是舍得得很,谁教他们姓孟呢

“你下去罢,等这三日赛马结束,你就领罚,闭门思过罢。”尝羌叹了一口气道。

画月与笼烟心底发寒,这天理何在,王上真是不公允幸而,不过是场戏,不过受了些皮外伤。

画月却幽怨的望着姜妘己,似乎在问她为什么,姜妘己不动声色避过了她的视线,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

孟恺起身,狠狠地瞪视画月与笼烟,你们这卑贱的身份,连给我提夜壶都不配,暗自啐了画月一口唾沫。

姜妘己瞧得清楚,这帐孟恺是记下了,至于他记在锦华宫头上,还是画月头上都好,姜妘己都有办法与他算清,不过他的恨要足够浓烈。

孟凎与尝羌寒暄了几句,唯唯诺诺地赞叹了尝羌的马术一番,才恭恭敬敬地退走,临了转身打量了姜妘己一眼。

姜妘己任他打量,端了一副不明所以地姿态,孟凎鼻息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她心底发笑,你以为你赢了么?这场戏才开幕,离谢幕还远着呢,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094 成全了他

这赛马日无论是谁伤了,死了,都不影响继续赛马,尝羌嘱咐邵隐去瞧着若豆,若是醒过来,再来通知他。

方才,旻天用针戳了马屁股,马儿吃疼,才快跑起。不过旻天力道适中,并未狠下黑手,那马儿不过是一时惊到,不会让若豆真的摔下来。若豆是趁着马儿快跑时,佯装摔下来。

若豆并未受伤,不过是他滑落时,不慎磕破了膝盖,方才是装晕而已。那额头上并没有伤口,那血丝姜妘己交给他的鸡血,他摔下来时趁机,抹了一把,由于没有抹匀,看上去骇人罢了。

钟太医心急地左瞧又瞧,他总瞧不出若豆伤了哪里,脉息平稳,不像受了重伤,更无内伤,想来这他年幼,经此一吓,才昏迷不醒。

本想揭开若豆头上的白布看看,被旻天阻拦,说这是方才的大夫包的,止血用的,钟太医也不敢再取,亲自给若豆煮了一副平缓敛神的药喝下去。他和旻天,春穗一直守着。

旻天怕那孟恺前来找麻烦,孟恺的性子他很是了解,莽撞,嚣张得很。此前旻天提点姜妘己另辟蹊径,姜妘己才想到从这孟凯身上下手。

赛场上,姜妘己一直密切注意庄少哲的行动,姜妘己摸准了庄少哲的心思,庄氏稳重,从不轻易与孟氏正面冲撞,可是庄少哲却是个例外,他今日竟挺身而出,亲自落井下石,也是一个爱恨分明之人。

他唯一的不足之处,有勇无谋,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硬要插上一脚,趟这一趟浑水。

姜妘己心想,何不成全了他,让这出戏更加精彩呢?

中午时分,王上下旨歇息一个时辰,午膳过后,再继续,宫内准备了宴会,请诸位爱卿及家眷移步王宫用膳,一时之间这赛马场就空了下来,只剩护卫和看守,以防出现岔子。

姜妘己与尝羌寻了借口,又去了一趟马厩,不过她这次去的是庄氏的马厩。门口有两名护卫守护,她靠近不得,幸而,这马厩她熟悉的很,她绕到了后墙,那堵墙下有条排水沟,那水沟的洞口,能爬进爬出。姜妘己一看,荒草密集,将洞口遮盖住了。

她用手将荒草推到一旁,用身子拭了拭,确定以她现在的身量还能爬进去之后,立即行动,进去之后将那些草拉拢遮盖住这洞口。

这庄氏的马果然不同凡响,庄家规矩多,连马儿也是按照颜色排列整齐,而且这马的额头上竟各自做了记号,应该是今日参赛所用,怕与别人混淆,或者怕被人动手脚,这才在马匹的额头上画了彩色的图案,神态各异,各不相同。

姜妘己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庄少哲的马匹是一匹白色的,这里面白色的马匹有三匹,不知哪一匹才是他的,怎么下药呢?

她思来想去,干脆三匹都下罢,可是她带的药不多,三匹的话,药量不够,无济于事

她仔细瞧着三匹马,看来看去,这中间的马与庄少哲倒是很是匹配,会不会是这一匹?可是第一匹与中间的这匹都有可能,这药只够两匹马,想来这三匹都是庄少哲的马,因为马上的记号她分不出谁是谁的。

姜妘己心思一转,低头仔细看马蹄,这马蹄上的马掌若是磨损的厉害,说明庄少哲经常骑这匹马,姜妘己低头细看,怕惊动了马儿。

她只轻轻地趴在地上,用跟稻草摩擦马腿,这马儿腿痒就抬起马蹄踢了起来。三匹马姜妘己都用这个法子,姜妘己桥的真切,正是中间这一匹,那铁钉磨得程亮。

姜妘己把药下了一半在中间的马槽里,剩下的一般分给了另外两匹马

午时一过,下一轮地赛马正式开始,这一场,庄氏对孟氏。

姜妘己暗笑,上午她事先知道这这场对局,临时起意而已。这两家不仅在朝堂上争得你死我活,现在马场上也要睁得不可开交,谁安排的这一场,实在是用心得很啊。

果然,在场的各位看官,一瞧见这两家一同威风凛凛地出现,顿时专注了十二分的神情,都想知道他们两家谁会胜利。

两家的赛马经验都不容小觑,庄氏更是武将颇多,孟氏本是文官居多,近年来由于尝羌培养,另外扶持一支军队,孟氏也出了许多虎将。

看来,这两家这一场比赛必定会拼尽全力,否则不是教人笑话么。

姜妘己才不在意他们两家此时如何厮杀,他们两家在赛马场上是不会死人的,姜妘己的目光定格在庄少哲座下的那匹白马身上,幸好她的判断没错。

邵隐一声令下,第三轮赛马开始,那赛场上立时尘土飞扬,马蹄声响个不停,庄少哲的马一路领先,庄少哲地脸上自是得意至极。

姜妘己全神贯注地望着,那马儿吃了兴奋药,一开始必然精神百倍,全力狂奔,等会就会不受人控制,神思混乱,怕有人会受伤。

这第一排围坐的都是嫔妃宫女,可不能让她们受伤,何况她们大多无辜,伤了谁都不好。

“王上,奴婢瞧着庄少哲公子的马匹,迅猛无敌,怕是比惊雷更胜一筹,奴婢想下去看个仔细,请王上恩准。”

尝羌眼里露出担忧,庄少哲的马,果然勇猛得很,跑了半圈,把众人都远远甩在身后,若是他胜出,一定会与惊雷碰上,到时候,这马儿可不管人的身份,倘若依着它的性子,一路横冲直撞,输的那个人必然是尝羌,尝羌不想输。

“你可有什么法子,教这马输?”尝羌用扇子掩了唇形问道。

姜妘己会意,尝羌果然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怎会允许别人赢他

“王上的意思是要奴婢让那马儿败下来?”姜妘己问道。

尝羌如此问,也是相信姜妘己能够驯服惊雷,必然有一套驭马的本事,既然能驾驭烈马,肯定也有教她输的法子。

尝羌不答,却威严地望着姜妘己,这是逼迫的眼神。

“奴婢试上一试,若是伤了庄公子,还望王上保全奴婢的性命。”

“本王答应你。”

姜妘己躬身离去,这马儿的药效就快到顶了,姜妘己迅速地跑到第一排,那庄少哲的马儿像疯了一般,驮着庄少哲疯跑过来,庄少哲被它颠得缰绳都跑了,那缰绳飞舞在半空中,庄少哲已经控制不住

她快跑几步,瞅见护卫腰上的利剑,即刻停了下来。

095 惊魂一刻

那马儿离姜妘己越来越近,越来越快,尘土飞扬,恣意狂跑

姜妘己毫不犹豫地抽出那护卫腰间的长剑,护卫只顾着看比赛,一时不防,教姜妘己钻了空子。

姜妘己向前跑去,瞅准时机,飞快地握剑给了前后马腿一剑,速度快得令众人疑惑看错了

这个女子是用剑斩断了庄少哲的前后马腿么?她是疯了不成?

她收剑退到一旁,那马儿突遭斩腿,还跑了两步,姜妘己大叫道“快跳啊”,庄少哲晃过神来,纵身一跃,跳下马来。

之后只听“轰隆”地瘫倒声,那马儿直挺挺地朝右边倒下

后面跟上来的人见了这莫名其妙地一幕,这马儿倒下,这赛马也要继续,各自挥舞着缰绳和马鞭边跑,边瞧这边。

就在此时,尝羌示意击鼓,比赛终止。他方才瞧着那惊魂一刻,姜妘己竟有如此胆魄,将那马匹的双腿在千钧一刻斩断,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而且,若是她没有天大的胆子,见了这样马匹狂奔地场面,只怕会吓得瑟瑟发抖,怎会还敢冲进去,险中求胜。若是她速度慢些,就要被这些狂奔的烈马踏个骨碎,不死也是残废,她怎有有此惊人的胆识。

他倒是要听听姜妘己如何圆下面的话,无故斩杀比赛的马,亦是死罪,尝羌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出此下策,真是看错了她。

鼓声停止,马蹄声也停了,庄氏与孟氏的人不明所以,各怀心意。

姜妘己已经规矩地跪在尝羌的面前,等着他开口问罪。庄少哲却是疑惑地表情,他的白马是疯了么,这女子为何会斩杀了它,是瞧出什么来了么?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大罪?”尝羌怒吼道,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愤怒,仿若刚才吩咐姜妘己办事的人不是他。

“奴婢虽斩杀了疯马,却救了庄公子一命,求王上开恩。”姜妘己惊恐不已,颤声求饶道。

“你说什么?本王瞧着你才是疯了”尝羌继续叱骂。

“王上,请听奴婢细细说来,那马儿刚才驮着庄公子疯跑的模样,似吃了兴奋之药,若是由它疯跑下去,即使赢了比赛,对别人来说,也是不公平的。而且,庄公子不被它摔死,也会被它颠得五脏损伤。所以奴婢才出手结果了它的性命,还望王上明察。”姜妘己讲完,叩头不已,拜了又拜。

“哦,那马儿今日确实不同往日,可是你说它吃了兴奋之药,难道是诬陷我庄少哲用此肮脏手段想赢得头筹么?”庄少哲这才明白,原来马儿被人下了药,可这奴女的意思,分明是指他下了药。

“庄公子误会了,给马喂食兴奋之药,这马上的人不死也会残废。刚才奴婢瞧得清楚,您在马上手足无措,怔愣不已,想来是不知道这马儿疯了,若是您提前知晓,肯定早已跳马逃生了。想来庄公子光明磊落,又是惜命之人,肯定不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姜妘己转身仰视庄少哲,缓缓地道。

她的眼神里满是善意,庄少哲看清姜妘己的面容,她的面上还沾染了尘土,方才她不顾性命危险,冲进赛场斩马腿救他,心中是抱着何种念想?

瞧她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为何有如此勇气,她又是如何瞧出这马有问题的?他怀疑是这宫女受人指使,否则她又怎么瞧得出那马被人喂了药。

“还请王上明察,少哲正如这位宫女所言,不会为了输赢,置王上的规矩不顾,置王法不遵,更不是卑鄙小人,少哲是输得起之人,绝不会做出这等令庄氏蒙羞之事,想必是那马儿是被有心人下了药,还望王上查清此事,还少哲一个清白。”庄少哲亦跪了下去,与姜妘己一排。

“此事蹊跷,本王自然信得过少哲你,看来有人在背后下黑手,此人居心叵测,放心,本王一定会查清此事,还原事情真相。”尝羌听姜妘己如此一说,也就明白了几分,这下药的人他心底已有盘算。

早晨,庄少哲站出来替若豆作证,是孟恺伤了若豆,企图对如豆的宫女行不轨之事,看来这孟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借着赛马,想要庄少哲的命。这少年倒是有几分狠辣,尝羌颇为满意,这样的人若是稍加培养,一定会成为他的刀剑,为他所用。

庄少哲的想法与尝羌如出一辙,除了孟恺,他亦想不到别人,给马下药这么毒辣的法子,是想要他的性命。庄少哲咬牙暗道,孟恺,我一定会教你知道比死更折磨地法子

“都起来罢。”尝羌放下心里的疑虑。

姜妘己果然不负所托,办起事来快很准,与男儿无异,若是她真是他的孩儿,他会欣喜几分的。

“今日,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是如何看出我那马有问题的?”庄少哲谦逊有礼地问道,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晨,他就瞧见姜妘己在王上身旁伺候酒水,将她当成新调过来服侍尝羌的人。那么,她必定是尝羌的人,不可能为别人所指使。刚才她出手相救,必定也是得到尝羌首肯,看来尝羌不想让他死。

他的身上好歹也有一半庄氏的血液,论辈分,他还得称尝羌一声叔伯,尝羌还是念及血缘亲情的。

“奴婢自幼在北宫饲养马匹长大,对马匹的脾性甚为了解。后来调入锦华宫服侍,机缘巧合下,拜家师端木锦为师学习医理。见那马儿越跑越不成规矩,心想这马定是有什么问题,走近一瞧,它的症状很是兴奋,疯了一般,一定是吃了兴奋之药,所以才敢将它斩杀。”

“原来如此,庄某竟瞧不出姑娘竟是驭马的高人?还是医圣端木锦的弟子,今日能得姑娘所救,实在是庄某之幸,若是姑娘有什么愿望想要庄某去办,不妨直说。”

庄少哲年方十五,长得风流倜傥,偏偏君子模样,一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也是听闻过端木锦的大名的,不过从来无缘一见,今日得知姜妘己是他的徒弟,不免高兴。他说的愿望也是委婉,替换了赏赐二字罢了。

“本王竟不知你还懂医理,还是端木锦的徒弟?”尝羌不免惊奇,她何德何能,端木锦竟收她做徒弟。

“王上,奴婢虽愚钝,但对医理执着,家师在宫里照顾长公主的时日,奴婢厚着脸皮去请教了几回,后来家师竟破例收奴婢为徒,实在是奴婢的造化。”姜妘己并未提及若豆,此事不该将他牵扯进来。

“难怪你早晨替若豆瞧病,手法很是不凡,本王真是眼拙啊。”尝羌唏嘘不已,端木锦的名声在外,他的弟子至少也学了他一半医术罢,当真是小瞧了她。

姜妘己谦虚了一番,尝羌见此事尘埃落定,姜妘己这般机警,当真是聪明得很,庄少哲并未赢,甚为满意。出了这个岔子也不能打扰他看赛的兴致。复又宣布庄氏与孟氏重赛一回,庄少哲换人替了上去。

这场比赛是最后庄氏赢了,尝羌今日也没上场,被这件事一搅,有些犹豫,姜妘己了然,安抚了尝羌几句。

今日的赛马落下帷幕,两件事都在姜妘己的算计之内,局亦布好,只等入局之人,将他杀个措手不及。

096 倾心相约

夜里。

若豆装了一天病,虽偷吃了许多东西,他天性好动,实在躺不动,夜里醒了过来,钟太医又惊又喜,感天谢地,若豆要是再不醒过来,只怕王上会治她一个大罪,丢了职位事小,丢了性命是大。

钟太医连着替若豆把了三回脉,确认他无碍,才敢让人去禀告尝羌。

尝羌今日看了一日赛马,虽发生两件不愉快之事,索性并未死人,亦是欣慰不已。

他在内殿与新进宫的爨龙妹调笑,互相**,正是水深火热时,邵隐在殿外走来走去,等着回禀若豆醒过来之事。

这事是尝羌上午吩咐邵隐的,此时他只得在殿外候着,自然知晓殿内正在上演怎样的一幕

尝羌今日喝了许多酒,爨龙妹又生得美若天仙,他才盛宠了几日,当下正是如胶似漆时,听着邵隐的步子,实在心烦,开口怒道“何事让你这般筹措?”

“回王上,太医教人来禀王上,若豆殿下醒过来了。”邵隐轻轻放下步子,他这是他唯一的缺点,一心急就喜欢走来走去。这才惊动了尝羌,惹得他发火。

“醒过来便罢,教他好好养伤,明日本王再去看他。”尝羌哪里还有心思去见若豆。

爨龙妹的身上只剩一件火红肚兜,那若有似无的两座玉峰可是等着他呢,他两眼贪婪地望着那凸出的两点,伸手握了上去,随即将爨龙妹压在身下

爨龙妹随着尝羌的动作不断起伏,声音亦是享受地口齿不清地叫喊

邵隐听在耳里,甚为刺耳,他这辈子与女人是绝缘了

姜妘己今日一日随侍在尝羌身旁,不断地讲解赛场上的马匹的种类,奔跑的速度,优点,缺点,尝羌听得大开眼界,姜妘己当真对马匹甚为了解。

他不知道的是,姜妘己私下里做足了功课,将上的许多话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直接讲给尝羌听。尝羌虽爱马,却没时间看那些的,他只喜欢眼前真实的东西,能掌控的事物。

姜妘己随着尝羌回了太和殿,尝羌恩准她回去歇息,她也乐得清闲,今日被尝羌刁钻了一日,已是累得不成人样,现在只想四仰八叉地倒头就睡。

就在她回春秋殿地途中,忽然被旻天拦了下来,旻天笑得甚是诡异。

“你魔怔了么?”姜妘己并未停下脚步,朝前走着。

“你啊,今日之事不谢我就算了,还这般态度真叫我伤心,那可是我母后的娘家,我都帮着你害他们,若是教我母后知道,绝不会轻饶我,会说是一个吃里扒外之人,有可能会打断我的腿。”旻天装的甚是可怜,说得极是认真。

“好罢,今日谢谢你,可是我没有谢礼给你哦”姜妘己狡黠一笑,旻天怎会将那些谢礼看在眼里。不过,她确实不知旻天这么帮她,图什么。

“算了,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今日,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你想不想知道?”旻天故作神秘道。

姜妘己不禁侧目,今日发生的有意思之事可是太多了,能叫旻天觉得有意思的,想必是真的有意思罢。

“说来听听。”姜妘己停住脚步,再往前走就是旻天去不了的春秋殿,有什么话只能在此说,旻天截了她的路,肯定也不是为了讲这些废话的,明日才是关键所在。

“今日我发现有个女人看上我了,该怎么办才好?”旻天笑得很是开心。

他也是真心想告诉姜妘己,看上他的那个人长得甚为可心。不过,他可没有瞧上那个女子,另有打算而已,也想试试姜妘己的反应。

“哦,谁啊?”姜妘己并惊奇,以旻天的绝世姿容,怎么可能才教一个女子看上,她对旻天口中的人很是好奇,难不成那女子已经向旻天讲明心意了?怪不得旻天如沐春风一般,笑得挺欢。

她也替旻天高兴。只要旻天高兴,她就高兴。

“唉,可惜她姓庄。”旻天叹了一口气,很是遗憾的语气,听上去很是失落,倒像是他也瞧上了那个女子。

“姓庄?你也瞧上她了?”姜妘己不是怀疑,是肯定,否则旻天怎会这样悲观,大半夜截她。

“也不算瞧上,不过看着顺眼罢了,她今日偷看了我许久,又教人送来一封信,想约我赛马过后去明月楼吃宴,听曲呢。我还不曾遇到如此主动的女人,倒真是教我有些感慨。”旻天观察姜妘己的脸色,可惜,这月色朦胧,看得不是很真切。

“那真要恭喜你,你一定要去赴约啊,这世上难得遇见倾心之人,她又这般主动,你也有意,若是不去见上一见,你肯定会遗憾地。”姜妘己为旻天出谋划策,她从未遇见过倾心之人,更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过是胡言乱语。不过若是两个有情人,彼此有意,当然要在一起,才不枉此生。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旻天听完,笑意淡了,倾心之人?他们这些王公子弟的婚姻大事,哪里由得自己。

他的母后孟贞,当年也是苦恋尝羌,尝羌亦有心娶她封后。不想竟被亲姐姐孟南萸横插一脚,率先怀上皇种,孟贞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尝羌随即娶了孟南萸,才过一年就封她为后,教孟贞肝肠寸断。负气远嫁句町为妃,一个人在宫中摸打滚打数年,凭着手段登上后座。

孟贞教他与姜姒好联姻是真,孟贞就是想叫姜姒好嫁过去,好好折磨她,让孟南萸心痛,两姐妹为了尝羌彻底反目成仇。

孟贞亦因为尝羌与孟氏疏远了许多,她明明可以嫁给尝羌的,只因为姐姐比她聪明,比她更有心计,成了大滇王后的不二人选,她落得被所有人背叛地下场,自她当上句町王后,孟氏才对她另眼相看。

旻天突然不言语,姜妘己疑惑,难不成她说错了什么话?倾心相恋,相知,不比盲婚哑嫁好么?

“我并未真的看上她,不过觉得她有用罢了,她写得信我还留着,兴许你能用得上,拿去吧。”旻天顿觉姜妘己的心很硬,一心为他打算,没有半点波动,想来在她心里,他旻天就算绝世无双,她也不会动心,顿时冷了心,寒了意。

“人家写给你的信,你给我作甚么?”姜妘己不接。

旻天固执地塞到她手上,他就是要让姜妘己看看,别人是如何写那些倾心之语的,好教她也学学,兴许她也好奇信上写了什么罢。

旻天才不稀罕一个庄兮颜,仗着容颜存活于世的女子,他从不感兴趣。

姜妘己回到院子,忍不住打开信,逐字逐句看下去,这女子当真是什么都敢说,情诗更是信手拈来,姜妘己汗颜,这真是一个才貌俱佳地女子。

庄氏才貌俱佳地女子,那就是庄兮颜了罢,与旻天倒也相配,除了容貌略逊姜姒好一分,别的甚好。

姜妘己明明很累,很困,可就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旻天你真的瞧上庄兮颜了么?

为何她的心有些难受呢

097 惊雷发狂

姜妘己胡思乱想了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见天色微明,便起床梳洗打扮,想着昨夜旻天说的那个庄兮颜,不由得在打扮时,用心了了些,装扮了小半个时辰,才满意地对着镜子一笑,她还是这样打扮还是很好看的么,哈哈哈

她被自己逗笑,她这是在作甚么,旻天倾心别人与她何干她应该祝福旻天,教旻天抓住庄兮颜,最好能顺利结成连理之好。

姜妘己匆忙赶到太和殿时,尝羌还未起床,邵隐教她在殿外等候,姜妘己就像呆头鹅一般立在殿门口。

为何庄兮颜这三个字总是在她耳畔嗡嗡作响,她有些分神,强自镇定一番,见殿门开了,迎面走出一个比她年长一两岁的女子,立刻跪下请安,这个时候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除了妃嫔还能有谁呢。

爨龙妹拿眼瞅了姜妘己一眼,并未出声,故作镇定地离开,毕竟她初尝人事不久,又叫一个生人撞见,脸色红了一块,由宫女搀扶着离开。

姜妘己待爨龙妹走远,这才细细回想,这个妃嫔从未见过,又如此年轻,与姜姒好一般年纪,到底是谁呢?

不多时,尝羌换了龙袍,容光焕发地出来,邵隐命龙撵来接,宫女宫监一大群跟在后头,去了赛马场。

今日已是第二日,尝羌必定会上场,只是不知他会挑谁作为他的对手,姜妘己也是猜不透的,她在尝羌身边只两三日,虽大概了解他的脾性,但不完全了解他的心思。

午时一过,太阳逐渐西沉。尝羌挑了庄泓赦与他比赛,庄泓赦战功累累,是庄泓菲的亲哥哥,马上功夫更是了得,尝羌有意赛过他,以扬威名,有意盖过庄泓赦,也算是给庄氏一个警告。

姜妘己一早已经准备妥当,只盼到时能保住惊雷的命,否则她真是太对不起惊雷了,这与卸磨杀驴无异。

况且,惊雷由她一手教养,当然是存了感情的。

尝羌英姿勃发地换了劲装,翻身上马,在太阳鼓敲响时,率先踏马而去,领先一步,他今日抱着必赢的决心,跑了半刻,惊雷的速度果然惊人,尝羌只听耳旁的风呼哧而过,手中亦是握紧了缰绳。惊雷跑了半圈,速度越来越快,庄泓赦的马渐渐落后,不敌惊雷。

尝羌自鸣得意,姜妘己教养的惊雷果然厉害,也不愧惊雷此名。庄泓赦并未放弃,一路打马追赶,紧追不舍,尝羌亦是猛踢惊雷的肚子。

跑了一圈之后,惊雷仍然领先,一路迅驰而去,庄泓赦见胜负已分,放慢了步子。

惊雷越跑越快,突然尝羌闻见一股异味,在空中弥漫,气味越浓,他才恍然大悟,是粪便的臭味,可是这半空中怎会有粪便?

扭头一看,惊雷的屁股噼里啪啦的飙出许多液体粪便,喷了尝羌一脸

尝羌愤怒不已,这惊雷真是该死,竟敢教他当众受辱

惊雷腹痛难忍,越跑越快,屎尿齐飞,弥漫在半空中,尝羌顾着缰绳和马鞭,不敢松手,生怕摔下去伤残。腾不出手来擦拭脸上的粪便,一直企图控制惊雷的速度。

可是,惊雷就像脱缰的野马,丝毫不受他的控制,一路飞奔,所到之处,那粪便气味浓烈不散,前排的妃嫔亦受到波及纷纷避让。

有人发现赛场上的不对劲,尝羌亦是狼狈不堪,庄泓赦有心看戏,放慢了步子,姜妘己瞧够了,才飞跑起来,现在才是出手地时机

姜妘己夺过护卫的马匹,抢过马鞭,翻身上马,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大喊一声“驾”打马朝着尝羌飞奔而去。

姜妘己扬鞭飞奔向前,英姿飒爽,马踏之处卷起阵阵尘土,经久不散。

不多时,已经追上惊雷,惊雷见了姜妘己慢了下来,姜妘己大喊“王上快跳过来惊雷怕是病了”

姜妘己努力地调整她的马匹,与惊雷步伐一致,好让尝羌跳过来,尝羌听闻惊雷病了,万一它倒地而死,他必定会受伤,他尝试了几下,晃晃悠悠地跳了过来,坐在姜妘己的身后,姜妘己却把缰绳和马鞭交给尝羌。

她一个快步跳跃到惊雷身上,紧紧抓住了惊雷身上的马鞍,用脚一踢惊雷的肚子,惊雷随即加快速度,就像离弦之箭,飞越不停

这正是姜妘己与惊雷的默契,姜妘己踢惊雷,是叫它加快速度,惊雷卯足了劲,一阵狂奔,在看赛的人眼中,惊雷就像疯了一般,驮着姜妘己胡乱的狂奔

尝羌心下动容,这惊雷是发狂了么,连姜妘己都降不住,幸好,姜妘己发现及时,将他救下。

惊雷的速快已经快如疾风闪电,奋力狂奔,教人不禁担心,姜妘己若是从它身上摔下来定会摔断骨头。

姜妘己的计划原是救了尝羌就假意驯服惊雷,可是,现在她想拼命一搏,为了那个公主的身份

旻天看出姜妘己的心思,却不能露出急色,扬声道“这宫女只怕凶多吉少了”

在座的人听了,不禁同情起姜妘己来,这发狂的疯马,已经在这赛场上狂奔了两圈,尝羌下的马来,一脸的马粪,气得他两窍生烟,他定要宰了这惊雷

惊雷地速度如劲风刮过,教人看得眼花缭乱,随后姜妘己松了缰绳,扶着马鞍,借力滚落,“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由于惊雷的速度快如闪电,姜妘己摔得心脏骤停,感觉周身疼痛不已,惊雷觉察姜妘己掉了下去,回头看她,姜妘己忍痛对惊雷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它继续跑。

惊雷眼里含泪,又发力疾驰几步,直到精疲力竭,才缓下步子,倒了下去,姜妘己忍着剧痛,爬到惊雷身旁,伸手抚摸惊雷。

惊雷不住地喘着气,尝羌与一众侍卫围了过来,钟太医也赶了过来,尝羌关怀地问道“伤的怎样?”

姜妘己见了他的脸上溅了一脸马屎,心底发笑,尝羌你也有今日,不过她面上扭曲,强自忍痛道“王上,奴婢不碍事。”

在场的人看了无不动容,这宫女实在能忍,那么快的速度从马上摔下来,怎会无恙?

“王上,惊雷昨夜还好好的,今日却拉稀不已,想必是被人下了泻药。”姜妘己疼得龇牙咧嘴,冒着热汗,浑身滚烫,脸色发红。

尝羌听闻,气得发抖,脸色大变,厉声道“竟有这种事”

姜妘己的手搭在惊雷的身上,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098 黄雀在后

姜妘己清醒时,春穗和钟太医守着她,姜妘己熟悉人体骨骼,身子着地之前,躬身护住了要紧的骨骼,侧身着地,并未伤及骨头,这一点她很清楚。

她身上却处处青紫一片,教人不忍直视,春穗替昏迷的姜妘己脱了衣物验伤,又禀告钟太医。

钟太医连连称奇,姜妘己真是命大,竟只伤及皮软之处,又用手在姜妘己的膝盖,手肘,脚踝处摸了摸,确定姜妘己只是伤了脚踝,不过是骨骼错位,又替她接了骨,回复原位。

开了些温补的药,擦拭淤青的药膏,说了些要紧的医嘱,姜妘己感激不尽,她伤的并不严重,但是不能教尝羌看出来,只能装奄奄一息,有气无力。

尝羌方才一脸马屎,丢进了颜面,换了衣裳正在督查惊雷被人下药之事,他不放心,又叫太医来验。

太医说惊雷确实是被人喂了泻药,才这般控制不住,腌臜物乱飞,别说畜生,就是人吃了这么大剂量的药,只怕也会出丑。所以这背后下药之人才是罪魁祸首,这惊雷实在冤枉。

姜妘己方才昏厥,就近医治,在离马场不远的一处离宫,尝羌也移驾到此问案,他一定要查出这背后之人,否则难以泄愤。

姜妘己在殿内的塌上,听闻说到惊雷,竟拖着病体,脸色煞白地出来,姜妘己故意将受伤的手臂露了出来,那伤口触目惊心,加上她右脸摔得淤青肿胀不堪,教人看了甚是怜悯。

她瘫倒般跪在地上,气若游丝道“王上请恕了惊雷的罪,太医方才说的清楚,这背后下药之人才是罪魁祸首,请王上看在惊雷并未伤及王上,拼着腹痛难忍,赢了比赛的份上,不要杀惊雷,今日是由不得它。”

尝羌见了姜妘己这般模样,亲自上前扶起姜妘己,指了座,春穗扶着姜妘己坐下,姜妘己触及春穗的手,用力地握紧,带着请求的眼神望着她,春穗不明所以。

昨夜春穗向姜白凤禀告,见到容儿对马匹下药,姜妘己教她出面作证,向太后请示时,姜白凤准了。教她听姜妘己的吩咐,出面作证。

她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这惊雷是吃了泻药才这般,那么必是容儿下的药

昨日容儿下药的马匹,也是红色的,肯定就是惊雷,只是,王后为何指使容儿下药呢?

“惊雷是你一手调教,自然与它有些情分,今日本王饶它是因为你,你拼了性命救本王,本王很是感动。必定会查出下药之人,交由你处置”尝羌见了姜妘己手臂上的伤,甚是可怖,才如此承诺。

“多谢王上体谅。”姜妘己摊在春穗身上,体力不济道。

“你先回殿内养着,此事本王一定会速查出来,你且安心。”尝羌瞧着姜妘己似又要昏厥,担忧道。

“是,王上定要抓出幕后之人。”姜妘己依旧倚靠在春穗身上,虚弱不已。

尝羌命春穗扶了姜妘己进内殿歇息,邵隐急匆匆地跑进殿内,一脸愁苦,一无所获地模样。

“如何?可有什么发现?”尝羌亦是心急道。

邵隐跪在地上,直叩头,他将最近几日去过马厩的人逐一排查个遍,若豆殿下的宫女笼烟却说,昨日瞧见太后的大长秋容儿曾前往过。

不过这种事是万万不能说的,他更不敢去问容儿,其中的厉害,他是晓得的。

“邵隐,你跟在本王身旁二十多年,你的心思脾性本王是了解的,你若是没有追查出什么线索,是不敢回来面见本王的说你究竟查出了什么?”尝羌大怒,邵隐竟敢姑息下药之人,真是无法无天了,眼里还有他么

邵隐不停地叩头,结结巴巴道“方才,奴才将那些个宫女宫监都审问了一遍,若豆殿下身边的宫女笼烟说,昨日瞧见王后身旁的容儿去过马厩,却不知她去作甚么。”

“容儿?还不素去将笼烟和容儿带过来本王要亲自审问这二人”尝羌红了眼,竟是王后在背后搞鬼!

她吃醋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成,他不过是宠了爨龙妹五日,王后竟想出此种卑劣手段,是想要他难堪,还是想要他的命?

无论哪一种,这王后也太霸道了真是给脸不要脸,现如今,竟敢连他也算计昔日,她残害了他多少骨肉,他为了这大滇江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她现在变本加厉到如此地步

邵隐从来不会空手而回,将才如此说,也是想试探王上的心思,既然王上铁了心要揪出来,他自然不会保谁,即刻命人将笼烟和容儿押上来。

“我认得她昨日太后吩咐我过来北宫帮忙,一时迷路,走去了马厩,正看到她鬼鬼祟祟地拿了一包白色的粉末喂一匹红马。”春穗走了出来,亦是姜妘己授意,在她掌上写下“作证”两字。她此时正抬手指着容儿,诧异震惊至极。

“你说什么?昨日你见她亲自拿了药粉喂马?可当真?”尝羌从鎏金座椅猛然起身,扬声问道。

“奴婢不敢撒谎,昨日晨时,的确见过她拿着粉末喂马,当时奴婢不知为何,便躲在栅栏处,偷看了全部过程,不敢欺瞒王上。”春穗跪了下去,头磕得震天响。

尝羌心下琢磨,这春穗是太后身边之人,又是香兰的侄女,太后又喜爱她,她若非真的看见,完全没有必要诬赖王后。况且,这是死罪,若她撒谎,谁也保不了她。

“你也见到容儿去了马厩?”尝羌走到笼烟身旁,笼烟跪在地上,却是不慌不忙,很是镇定。

“是,奴婢昨日清晨回锦华宫给殿下取赛马用的鞋,路过马厩,见大长秋往那处去了。”笼烟转身磕头答道,声音沉稳,据实以告地口气。

邵隐带人将容儿抓住时,王后已经乱了分寸,火速派人传话给孟凎,让他想出计策,并未细说,只说容儿恐与王上的马有关。

尝羌气得一脚将容儿踢翻在地,容儿吓得不知所措哭喊“冤枉”。

她昨日明明药的是若豆的马,这会子怎会变成了王上的马?她想不通,这中间是出了什么差错?

“冤枉?邵隐去请王后前来,本王要亲自问话”尝羌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握紧了右手,他很久没有杀人了。

姜妘己在内殿听得真切,面上嘲讽,嘴角挂满笑意,她受这伤也算是值了。

王后如何?算计不过别人,也只有被算计的命

099 罪诛九族

邵隐去找容儿时,已经提前与王后通过气,请她早做打算,以防万一。

他平日侍候尝羌得了王后不少好处,他通知王后,亦是认为孟家不可能就此垮台,日后,还要仰仗王后。

今日,他卖王后这个人情,王后是不会亏待他的。两边不得罪,才能在这大滇宫中立于不败之地。

惊雷出事之后,尝羌取消了接下来的比赛,改在明日。有人要挑战他的王权,他非得将这人揪出来看看究竟是谁。

王后早回了昭阳宫,见着邵隐含笑而来,并不慌张,孟凎已经带了口信来,教她安心。

“王后娘娘,王上请您过去一趟。”邵隐谦卑道。

“本宫就随你走一趟。”孟南萸面上沉着,暗自抓紧了手中的帕子,她思来想去,莫不是容儿认错了马,下错了药?

万一容儿抵不住严刑逼供,将她招了出来,尝羌只怕会厌恶她,她心底发慌,这王后的宝座,她不想让给别人。

到得离宫,王后手心里竟是冷汗,她有些拿不准尝羌的心思。

“你可真是本王的好王后啊竟指使人谋害本王你是有多恨本王”

尝羌一句谋害,已经认定了王后的罪,不仅诛心,也彻底坐实了王后的罪

尝羌的声音才落地,王后刚要开口辩白,忽听殿外传来一个声音“王上莫要冤枉王后,王后贤德仁慈,怎会做出此等事来。”尝羌顺声而望,竟是孟凎,他来做什么?

“王上,教唆容儿的人是我这不成器的孽子,不过,却不是针对王上,是微臣教导无方,还请王上宽恕了小儿,责罚微臣”孟凎除了上身的衣衫,只见他身上鞭痕累累,血迹斑斑,纵横交错,看上去甚是刺眼,可怕。

那血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流

孟南萸看了一眼,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孟凎,你把话给本王说清楚”尝羌见了孟凎身上的伤痕,并未消除怒火,怒气更盛。

又是孟氏,昨日这孟恺才做出那等无耻之事,今日竟又惹下此等诛九族的罪孽,孟氏当真是翅膀硬了,连个毛还没长齐的少年,都敢与他抬杠,以身试法

“王上息怒,昨夜我这孽障为了禁足一事,越想越气,不敢去找若豆殿下理论,他说他并没有惊了殿下的马,害殿下受伤,一时想不开,恰好遇到容儿来送一些点心,就将他的怨气说给容儿听。

容儿自小在孟府长大,得过许多已经作古的老夫人照拂,见这孽子可怜,才私自下药给若豆殿下的马匹泄愤,不想容儿竟认错了马,将药下给王上的惊雷,才闯下这滔天大祸来。都是这孽子种下的因,都是微臣教导不善,还望王上惩处”

姜妘己在内殿咬紧了牙,这孟凎真是多事,竟想出这金蝉脱壳地法子,这是誓死要保孟南萸到底了

孟家对孟南萸的后座投入了大量心血,自然不会眼睁睁看她倒下来,姜妘己不得不承认,这孟凎实在巧舌如簧,诛九族的罪,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容儿的罪孽,容儿就这样成为替死鬼。

“容儿,本王问你,此事真如孟太尉所说?”尝羌俨然信了几分,孟凎的行为是逼迫尝羌相信。他要留孟氏与庄氏抗衡,那么王后是动不得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殊不知。

容儿拿眼瞟王后,王后一副事不关己,不知情的姿态,眼里却是透着威胁,可这是诛九族的罪,容儿心下打颤,你当真狠心

容儿经过强烈的思想挣扎,横竖一死,幸好她防这一日防了很久,暗下收集了王后的许多罪证,又将家里的人暗中送去了南越,剩她一人在这王宫中卖命。

那些证据就是她的家人保命的本钱。她只认她的家人,别的族人从未照顾过她的家里半分,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是我做的,与他人无忧,老夫人待我不薄,如今我也算还了恩情,两不相欠。”这话她是对着孟南萸说的,孟南萸始终一言不发,听了这话,更不敢直视容儿的双眼。

孟南萸脸沉了下来,冷声叱道“容儿,这些年本宫哪里亏欠了你,你要如此陷本宫于不仁不义?知道的以为是你个人为之,不知道的以为是本宫指使你为之,你这是自寻死路”

容儿闻言,忽然猖狂地笑了出来,“是我自寻死路”处处为你打算,如今你却连眼旁观,落井下石,孟南萸你不得好死总有一日你做下的恶事会公之于众,天下大白,我在阴曹地府等你后面这几句话,化作眼神,死命地盯着孟南萸。

孟南萸心虚,立即开口道“王上,说到底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教导好下人,教她闯下如此祸事,请王上责罚。”说完跪将下去,悔恨交加一般。

尝羌心底暗骂,你这个毒娼妇,害了本王那么多子嗣还不够,现在连若豆也不肯放过

“王后起来吧,人心难测,不过本王还是要罚你识人之过,以后用人看清楚些若说识人,这宫中你还得垂询母后,母后这几年身体一直虚着,你去她跟前学学,顺便尽尽孝道罢。”尝羌心想,让母后好好为难你一番,也叫你尝些教训。

姜白凤素来不喜孟南萸,尝羌心知肚明。她当初看上的是孟贞,奈何,孟南萸灌醉了他,与他有了姜姒好,拿命逼他,他才不得不娶她。尝羌思及此,是怨恨孟南萸的,孟南萸善妒,背后弄死了他几个沾染过的宫女,他也是一清二楚。

“孟太尉快快起来,日后你定要好好教导孟恺。孟恺本王姑且念你年轻,血气方刚,明日就闭关去罢,此后你定要长记性。”尝羌亲自扶起了孟凎,他日后要用孟凎的地方还多着呢。

“将这贱婢拉出去五马分尸,即刻派人去诛她九族”尝羌厉声呵斥道。

邵隐领旨前去。

容儿发疯一般的狂笑着被拖了出去,在姜妘己听来这笑声有几分得意,她一个将死之人,得意什么?

姜妘己听到此,已经对孟凎来了兴趣,看来这孟凎的确是个人才,若是他不出现,那孟南萸自是百口莫辩,不除了孟凎,孟南萸也难以撼动。

孟氏,既然你们这般奋不顾身的搅进来,那就一起下地狱罢

姜妘己的嘴角扬起高度,这条复仇之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孟氏一族,她定会教他们寸草不生

100 你要什么

惊雷一事,重重提起,轻轻放下,结局在姜妘己的意料之中,让她看清了这王权。

经过此事,尝羌对孟南萸十分猜忌,从他将孟南萸赶到太后身边服侍,可见端倪。

尝羌面上说,虽说是向太后请教识人之术,事实却是教孟南萸去侍候姜白凤,姜妘己以后见姜白凤的机会就多了,不愁找不到下手地机会。

姜妘己并不灰心,若王后就此倒下,那是不可能的。她的目的是让尝羌对孟南萸厌恶,逐渐疏离,甚至不闻不问。

这后宫中的女人若是离了尝羌的恩宠,还能嚣张几时?尝羌正值春秋之年,宫中的美人众多,王后若是生不出儿子,那她的后座也就很难坐稳了。

眼下尝羌绝不会再宠幸孟南萸,那么她也就不会怀上子嗣。失宠的女人,再要得宠难于上青天,何况这宫中比孟南萸年轻漂亮的一抓一大把,前几日不就来了一个爨龙妹么?

姜妘己在离宫养了三日的伤,今日尝羌亲自来探望她。

她拖着病躯起身在床上叩拜,尝羌扶了姜妘己一把,算是天恩。

“这三日身子可好了些?”尝羌关怀备至地语气,似是真的。

姜妘己感激道“回王上,奴婢好些了,多谢王上关怀。”

“本王今日来,是来赏赐你的,你要什么,尽管开口。”尝羌缓步走到邵隐搬来的鎏金王座,轻轻坐下,龙颜大悦地开口道。

“奴婢在这宫中,并不缺衣少食,过得很好,既然王上开了金口,奴婢斗胆向王上求两件事,请王上答应奴婢。”姜妘己并未躺下,而是跪床叩头。

“看来你对金银财宝不敢兴趣,你倒是说说要本王答应你哪两件事?”尝羌心下思忖,金银财宝都不要,这两件事只怕有些分量,不过这天下间没有他办不到之事。

“王上,奴婢的说的两件事很简单,其一,请王上除了奴婢的奴籍,赐奴婢平民的身份。其二,奴婢身世凄苦,至今不知父亲是谁,请王上替奴婢寻找父亲。”姜妘己嘤嘤抽泣,委屈求全,我见犹怜般,她脸上的肿胀消了一些。

尝羌哑然失笑,姜妘己的想法竟这般简单,思及她是高芷斓的女儿,他打量姜妘己的面容,瞧她与他是否相像。

尝羌看得呆了,细看之下,那眼睛和鼻子竟与他有七八分像莫非她真是他的风流产物?尝羌又细细端倪,其余与高芷斓竟如出一辙,尤其像极了年轻的高芷斓。

回头他要问问高芷斓,姜妘己是不是他的女儿。他心底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

“好,本王答应你。你可还有别的事求我?”尝羌心底升起一股莫名地心酸,他年轻时惹了不少风流,不知这王宫中的哪处角落还有他的沧海遗珠

“奴婢几日不见娘亲,还望王上应允,让奴婢的娘亲到这离宫伺候奴婢几日,眼下奴婢还下不得床,身子还有些弱,春穗是太后的宫女,奴婢不敢多留。”姜妘己打得注意是,教娘亲过来与她合计一番,怎样让尝羌知晓她的身世,较为牢固。

“本王准允,春穗你去北宫马厩一趟,将她的娘亲接过来,你就回春秋殿罢。”

“是,奴婢遵命。”

尝羌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姜妘己思忖,莫不是他想见娘亲?可是,眼下还不是好时候,她也不能轰走尝羌,但这离宫可是他的地盘。

不多时,春穗领了高芷斓进来,高芷斓手里还提了两个包袱,见了尝羌,吓得包袱掉在了地上,下跪问安。

尝羌见高芷斓虽衣着粗糙,脸上未施脂粉,却是风华正茂般,自有一股脱俗地气质,不似奴隶。

“起来罢,你好好照顾你女儿,她为了救本王受了伤,改日本王再来瞧她。”尝羌走过高芷斓的身旁,略停留了一步,几近可闻道“夜里来太和殿一趟,本王有话问你。”

高芷斓发愣,尝羌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娘,他走了,起来罢。”姜妘己瞧着娘亲,痴傻一般,竟忘了起身。

高芷斓闻言起身,快步跑过来捧着姜妘己的脸左瞧又瞧,抱着姜妘己又哭又笑,哭是因为见姜妘己受了重伤,笑是尝羌开口要见她,她们母女终于苦尽甘来了。

高芷斓喂了姜妘己一些水,拉着姜妘己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却始终未说到尝羌要见她的话。

姜妘己瞧着娘亲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道“他教你何时去见他?”

高芷斓抬头,妘己竟然听到了,她有些慌乱道“他教我晚上去太和殿见他。”

“娘亲可想好要与他说些什么?如何说?”姜妘己握住了娘亲的手,她的手在颤抖,想给她一点力量。

“妘己,为娘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你教为娘。”姜妘己此时能暂住在这离宫,在高芷斓看来十分了不起,她这半辈子是第一次离开北宫。

她的女儿比她聪明,比她厉害,她自然肯听姜妘己的话,她们母女一直相依为命,反倒是姜妘己处处替她拿主意,她也习惯了。

“娘,你这么跟他说,你就说,妘己是你的女儿,不过我从小就告诉她,她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她却不信。她很渴望有一个父亲,但是她不知她的父亲是王上。这些年你一直含辛茹苦地将我带大,受尽流言蜚语,很不容易。

你心心念念地想了他十四年,你问他,他这些年可有想起过你,表现地深情些,万不可露出怨恨。至于我,你不用多说,只说我心思单纯,无忧无虑地长大。”

“就这些?你不想认他么?如果他认了你,你就是公主,为娘的心愿也就了了。”高芷斓没想通为何姜妘己表现地这么冷淡。

“是我的,我自会拿回来,娘,关于我的事,你不用跟他多说,多说些你这些年受的苦即可,但不要哭哭啼啼,让他厌烦,注意语气适中。”姜妘己嘱咐了几遍。

高芷斓最是眼泪浅,尝羌又见不得哭哭啼啼地女人,姜妘己是知晓的。

天色暗下来,高芷斓换了一件稍微看得过眼的衣裙,梳妆打扮了一番,姜妘己提醒她,把尝羌的金腰带带上,那是她与尝羌欢好之后,尝羌送与她的。她一直保存至今。

高芷斓收拾妥当,又深吸了几口气,鼓励自己,姜妘己又嘱咐她千万别在尝羌跟前落泪。高芷斓又默默记了几遍姜妘己说的话,才慢悠悠地去太和殿。

姜妘己拖着身子起身,立于窗前,高芷斓揭开这前尘往事之后,那迎面而来的汹涌风浪,她要细细谋划。

那公主的身份她该如何名正言顺地拿回来?

101 确认身世

惊蛰。

高芷斓手中握紧装金腰带的锦盒,这金腰带不过是尝羌那日喝了不少酒,一时兴起留给高芷斓的。尝羌留下时并无旁的心思,高芷斓却万分珍惜,视作珍宝,日日拿出来瞧。

她亦是一个长情之人,她可以凭着一根腰带念着尝羌十四年之久。

换做旁人,只怕早在落魄时将金腰带当了,可高芷斓始终守着这根金腰带,历经千辛万苦,诸多难听的流言撑过来。

她就是傻傻地相信,总有一日尝羌会来找他。

她在北宫的马厩煎熬着,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直到如今姜妘己已经快满十三岁,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她盼了多年的这一日。

她想了十四年的男人,终于要见她,她心中忐忑,怕尝羌嫌她老,嫌她丑。

待她行至太和殿的大殿门前,她犹豫起来,见了会怎样,他会说什么,这么多年,他从未找过她,只怕早已经将她忘了

高芷斓心中的惊怕胜过了她下的决心,就在她打算转身离开时,邵隐望见了她,邵隐老远就喊道“可是高氏?王上等着见你呢。”

高芷斓止步,硬着头皮走向前去,太和殿门口的八角宫灯很是亮眼,将这红墙金扁照得明晃晃的,甚为刺眼。

她行至邵隐面前,躬身一礼“有劳掌宫大人引路。”

邵隐见高芷斓特意打扮了一番,看上去的确明艳动人,想必王上也会动情罢。

心想这高芷斓也是命苦,尝羌临幸了她一回,她怀了姜妘己,差点被王后下毒手打了胎,幸好安然地生下了姜妘己。姜妘己也是命大,若非太后亲自出手保她,她又怎会存于世。

“请。”邵隐亦稍微躬身,对待王上宠幸过的女人,他还是给足面子的,说不定哪日这高芷斓鲤鱼翻身,也不一定。况且她还有姜妘己那般心思的女儿。

高芷斓进了殿门,只见这内殿恢宏雄伟,气势磅礴,天家威严自在其中,那雕刻龙的金柱尤其显眼,教她生了三分惧怕,两分沉重。

“来了?邵隐你出去罢。”尝羌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抬头瞧了高芷斓一眼,随后命邵隐退下。

“起来罢。”尝羌站起身,走下金銮座,缓缓走向高芷斓。

“你这些年过得可好?”尝羌满眼情深义重,见高芷斓的妆容也是欢喜地。

“好。”高芷斓起身,淡淡开口,她心底的紧张渐渐消散,望着尝羌的眼神,甚为感动,他的一声问候,就能将十四年的日日夜夜一笔勾销。

“我听说你这些年不曾婚配,带着女儿过活,她的父亲可是本王?”尝羌单刀直入,只有解了这个心结,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缓和些,不然这么僵持着,总归不是好事。

“是。”高芷斓简略地答,很是慎重,眼中却盈满雾气。他竟然知道,可是他却从未找过她们母女,是薄幸还是寡意?

“你当初既怀了身孕,为何不来寻本王?”尝羌一脸愧疚,实际心底暗暗惊奇,姜妘己竟能逃过王后眼睛,存活下来,也算是奇迹。

莫非是王后并未发现这件秘事,疏忽大意

“王上当年未交待奴家任何话,奴家不敢扰王上。”高芷斓心底有些怨言,一时找不到别的说辞,都怪她嘴笨,记性又不好,妘己教她说的话,她竟忘干净了。

“糊涂,你的女儿是本王的公主,本王理应给她名分,幸好苍天有眼,妘己来到了本王身旁。本王看她与本王虽有几分像,亦不敢确认,才教你来过来。”尝羌大喜过望。

他心底却在暗暗猜测,只怕是这母女俩串通好,一步一步接近他,逼他给她们母女一个身份,这身份给与不给,还要看姜妘己有没有本事。

“奴家是糊涂,苦了妘己这么多年,她本是公主,金枝玉叶。却随奴家受了许多罪,吃了不少苦,还望王上责罚。”高芷斓说完就要跪,尝羌双手扶住了她。

高芷斓一时惊慌,迅速抽离了双手,又觉不妥,又道“请王上宽恕,奴家失礼了。”

“无妨,你我多年未见,难免生疏,是我的不是,这么些年忙于政务,无暇分身,加上那年我喝了许多酒,半醉半醒之间,我与你之事恍然若梦,不知你的名字,也就未去寻你,前两日见了你,瞧着眼熟,这才想起,那年我与你并不是梦。”尝羌为自己开脱,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一般。

高芷斓沉醉在他的谎话里,全然信了。谁教她想了尝羌这么多年,靠着那点回忆过活,这时,尝羌的这般说辞,无疑打消了她的怨念,原来他醉酒以为是梦。

“王上奴家”这些年吃的苦都值了,后半段她酸了鼻子,湿了眼眶,已然说不下去。

尝羌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抚,自责了几句,俨然一对恩爱夫妻,只有尝羌心头清楚,这其中的情深有几分真假。

“妘己这孩子甚是聪明伶俐,本王很喜欢她,今日她托我帮她寻她的生父,她是不是不知晓她的身世?”尝羌试探地问道,这高芷斓温柔妩媚,很好哄骗。

姜妘己却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人,又怎会不知晓他就是她的父亲呢,只怕是装聋作哑,难道她不想认他,不想要那金贵的公主身份不成?

“是,都怪我,我一直对她隐瞒,生怕她知晓了,不知轻重,横冲直撞地闯祸。”高芷斓拭了眼泪,站直了身子,突然想到姜妘己的嘱咐。

“难怪,等她身子好了,本王与她好好谈谈,希望她不怨我。”尝羌叹了一口气,愧疚不已。

“妘己不会怨怪王上的,她生性单纯善良,善解人意,从不记恨什么。”高芷斓着急地为姜妘己辩解,又想到姜妘己嘱咐他不要过多地提起她,只淡淡说了几句。

尝羌叹几口气,又与高芷斓说了几句相思的话。高芷斓临走时,赏了她不少珠宝,华服,锦缎,只字未提高芷斓入宫之事,给姜妘己身份之事。

高芷斓有些失落,那锦盒里的金腰带也未用上,尝羌是怀疑妘己的身份么?

不过,她转念一想,王室血脉关乎江山社稷,他慎重一些也无不可。

尝羌心里的盘算的是,他要等着姜妘己来求他,而且,他要好好为难她,看看她是否有资格做她的女儿。

这公主的身份岂是那么轻易得到的,她受的那些苦与他有何关系。

他还要滴血认亲,若姜妘己不是他的女儿,那么休怪他无情无义

他想不到的是,姜妘己不打算求他。

她要布一个局,把属于她的身份亲自拿回来

102 谈笔交易

高芷斓回到离宫,姜妘己却不在床榻之上,慌忙四下寻找姜妘己,她心急并未看到长桌上的字条。

高芷斓不敢声张,毕竟这是离宫,她们母女只是借住在这里,宫中规矩众多,她也不敢大声呼喊,当她坐下时,才发现姜妘己的留的字条,教她不必担心,她回春秋殿拿样紧要的东西。

姜妘己趁着暮色,挑拣小路走,多走花园中的小径,穿过许多草木,躬着身子,生怕被人发现,走得小心翼翼,借着宫内高挂的的宫灯,一步步走向杏园旁的矮院。

最后一段距离,差点让值班的护卫撞见,她眼尖,闪到杏树身后,这才险险的避过。

她一路猫着身子,终于来到夜白的住所,这是她第一次来寻他。

幸好,屋子里有亮光,夜白在。

姜妘己轻叩窗户,夜白蹙眉,谁会叩窗,他起身开窗,姜妘己竟笑眯眯地笑着他,他觉得这笑里藏着阴谋。

“你不是受伤在养伤么?”夜白隔着窗户问道。

那日,夜白没有资格观赛,不过这大滇宫中的大事小事,他还是知晓的。尤其是姜妘己的事,收到竹子柳的信,他就想方设法地查过姜妘己的身份。

奈何,姜妘己的身份很神秘,这宫中竟没有半点关于她的线索。他只有亲自去见高芷斓,对高芷斓下药,将她迷得神志不清,套出了几句紧要的话,推测出姜妘己是滇王的女儿,是大滇的公主。

他又暗自观察了姜妘己许多时日,瞧出她颇有心计,那一日她被人截杀,他才现身救了她,并不全是因为竹子柳的那封信。

夜白把情谊和利益分得很清楚,他与竹子柳的情谊大多数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他从来不做与自己无益之事。

“我来是想与三皇子谈笔交易。”姜妘己双眼如炬,直视夜白。

旻天之前替姜妘己查过夜白的身份,他的人查出夜白是南越的三皇子,赵夜白。

夜白的封地在南越北丘之地,封号北靖王。

他为南越王祝寿回封地的途中,遭人刺杀,自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旻天猜测杀夜白的刺客必定是南越太子赵容华的人,因南越王只有他们两个皇子,容华才不得不出手斩草除根,以解后顾之忧。

可是,夜白为何受太后庇护躲在王宫之中,姜妘己思忖夜白不敢回南越,是要寻找靠山,教容华忌惮,不敢再贸然出手杀他。

姜妘己对旻天的猜测十分赞同,经过深思熟虑,夜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靠山,那么这笔交易他一定会同意。

“哦?那便进来谈。”夜白邀姜妘己进屋,自己却不动身去开门。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姜妘己推门而入。

夜白瞧着姜妘己,未施粉黛,素面朝天,一脸病容,身上穿得稍厚,她就这般模样来与他谈交易?她哪里来的自信?

“请坐。”

姜妘己轻轻坐定,开口道“时间短促,我就不绕弯子,直说了。”

“自然,这交易当然要简单明了的谈,省得绕来绕去教人头昏。”夜白淡笑,径直坐下,替姜妘己倒了一杯茶。

“三皇子为何躲在大滇王宫,你我心知肚明。我有一个法子,可教三皇子大大方方地回南越,不知三皇子有没有兴趣听?”姜妘己喝了一口茶,捧着茶杯不放。

“既然来了,就说来听听。你倒是厉害,这么短时间就查出我的身份。”

夜白真正惊讶的是,据他观察姜妘己独来独往,与人并无交际。除了太后派去监视她的春穗,她与锦华宫也甚少来往。若豆年幼,更无人脉,不可能短时间内查出他的身份,究竟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我给三皇子找了一个好靠山,足以让你那太子哥哥忌惮,不敢轻易伤你分毫。”姜妘己泰然自若,将掌中的茶杯放在烛火下观望,似在看这瓷杯的成色如何,说得漫不经心,却又胜券在握。

“你是如何得知这事?”夜白彻底震惊了,姜妘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宫女,怎么可能得知宫外的事,而且还是这么隐秘之事。

“三皇子不必惊讶,我想知道的事自然有法子知道,不知我说的事,你可感兴趣?”姜妘己气定神闲,玩弄着手中的茶杯。

“不知公主替我相中了哪座大山?”夜白亦敞亮地说出姜妘己的身份,好教姜妘己知道,他并不是一无所知,坐以待毙之人。

“太子姜楠康。”姜妘己心底诧异,夜白竟然查出她的真实身份

“他如何成为我的靠山?”夜白心下疑惑,不知姜妘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子未大婚,太子正妃之位悬空,这太子正妃之位你知道将来意味着什么”

姜妘己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夜白自然知晓,这太子正妃之位意味着将来的王后之位。

“这正妃之位与我何干,我又不是女儿身,可以嫁他为妃。”

“你不可以,但是你的同母胞妹娉婷公主可以,只要大滇太子与南越公主结为秦晋之好,她将来就是大滇王后,你的太子哥哥能不忌惮么?他自然不敢再莽撞地对你下手。”姜妘己一语道破,这才是交易的问题关键。

赵娉婷嫁给姜楠康,那么姜楠康就是夜白的连襟。赵娉婷又是他的亲妹妹,赵娉婷肯定是护着夜白的。

重要的是姜楠康瞧上赵娉婷,这是来自姜妘己上一世的记忆。

到时候赵娉婷的枕头风一吹,姜楠康必然也会护着夜白。

他们夫妻两人,一个是将来的王上,一个是将来的王后,赵容华定然不敢轻举妄动。凭着赵娉婷与夜白的兄妹情深,他自然是要掂量掂量的。

“原来如此,公主真是好算计,你凭何认为大滇太子会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南越公主为正妃呢?”夜白曾经有此打算,劝说姜楠康娶娉婷,可是姜楠康虽对娉婷有心,却不敢自作主张。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母妃不过是县令的小姐,而且早已在生娉婷时去世。两兄妹无依无靠,姜楠康是即便喜欢赵娉婷,也会掂量他们兄妹俩背后是否有所依仗。

他们的外婆家自母妃死之后已经没落,他们兄妹二人一路扶持,百般算计才活了下来,深知找一个靠山是多么不易。

况且,大滇的太子妃必定要出生高贵,有权有势,可以教姜楠康倚重,偏偏他们兄妹二人并不得父王宠爱,谈何倚靠。

“倘若全天下的人都知晓娉婷公主**于大滇太子呢?”姜妘己淡然一笑,这是他们兄妹二人唯一的出路。

“这娉婷不会同意的”夜白断然否定,他再龌龊,也不能算计他的亲妹妹。

“教她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若是她遭大滇太子算计呢?”

“你真教我刮目相看,看来你已经算计周全,往日真是小瞧了你。”夜白嘴上虽如此说,心下却是坦然一片,姜妘己本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计手段之人。

姜妘己但笑不语,明明如小鹿一般温驯的双眸,却盈满阴鸷,教人有几分森然之感。

“既然是交易,你又想让我为你作甚么?”

“我要你调动你北丘之地的力量,对大滇北边边境肆意骚扰数月,记住是骚扰百姓,切勿与官府卫兵发生冲突,情况越遭越好。”

夜白闻言,瞧姜妘己的眼神有了几分不确定,姜妘己这是何意,她究竟要做什么?

103 借粮渡关

三月后。

大滇的夏日酷暑难耐,春季的祭祀似乎并未生效,连日来连雨滴的影子也没见到,地里的农作物已经奄奄一息。

只怕今年又是颗粒无收,尝羌急火攻心,去年百姓的收成因为旱灾,锐减至三分之一,勉强够百姓糊口。他又下旨收了部分赋税,害得北境近几个月来,出现不少抢夺粮食的恶**件,大有蔓延之势

大滇北境与南越的北丘接壤,两边的百姓不过隔了一条漓水河,可谓牵一发动全身,两边的百姓互相乘船滋扰、抢夺,百姓叫苦不迭,尝羌无计可施。

南越王一向虎视眈眈,无奈大滇连着两年旱灾,粮库空虚,不敢贸然出兵镇压,恐南越趁机煽动暴动,引发两国交战。

只得由着漓水河两岸的百姓互相滋扰,为了抢夺粮食,只怕他们连自己是哪国人都记不得了。北丘是南越赵夜白的封地,尝羌本想私下联络赵夜白商量计策,无奈赵夜白已经消失数月。

眼下,尝羌心急如焚,北境的流民四处乱窜,有的逃往南越保命,有的已经往晋城而来。无奈大旱之年,民间亦寻不到粮食。尝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日夜担忧,着急大臣商议计策,大臣们也摇头晃脑,无计可施。

尝羌无奈之下,贴出王榜,告诏国民,如若谁能解决北境之乱,赏万金,加封进爵。

姜妘己见到城墙上的王榜时,摘了下来,捧着王榜进了宫。

她捧着王榜进得太和殿,一路畅通无阻,大殿内只留下当朝右相谢君麟、左相庄泓赦、太尉孟凎肱骨大臣在场。

为今之计,这粮食才是关键,殿内的人正一筹莫展之时,姜妘己由邵隐领进殿来。

姜妘己双手高举王榜,没过头顶,盈盈一跪道“王上,奴婢有妙计,可解北境之乱。”

尝羌大喜,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这个女子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口气,竟敢揭王榜。

只有孟凎眸光里崩裂出阴冷的杀气,孟南萸早就告诉过他,这奴婢是尝羌的野种,狡猾得很,教他尽快除去。

“快说,你有什么妙计?”尝羌迫不及待,亲自起身扶起姜妘己。

姜妘己缠绵病榻数日,尝羌去看过两回,没想到姜妘己病愈之后,竟然揭了王榜前来,教他很是欢喜。这才是他尝羌的女儿。

“要解北境暴乱,关键还在粮食,暴乱是由天灾引发,若是能借到粮食,撑到秋后,定然可以安然渡过难关。”姜妘己起身,郎朗开口答,眉眼之间自信。

“这还需你多说?问题是现在粮库空虚,没粮发给北境。”孟凎哼了一声,嘲讽道。

“孟太尉,这粮食自然是向他国借”姜妘己不以为意,瞧孟凎的神情,眼里毫不掩饰的讥笑和仇视,姜妘己尽收眼底。

“说得容易,这天下四国,夜郎与大滇已经断交数年,互不来往,找竹王借粮,怎么可能借到。南越一向富庶,可对大滇虎视眈眈,是吃人的老虎,若他们趁此机会出兵,后果不堪设想。这句町与大滇虽是姻亲关系,可也是面和心不合。如何借粮?”

孟凎言语之间竟是鄙夷,简单分析天下局势,他不是没有想过借粮。可是与他国借粮谈何容易,尝羌又怎会拉下脸皮与他国开口。

姜妘己亦不生气,孟凎说的极是,不过,他只说了现在的弊端,却没说到紧要的地方,或者说,他明知却故意未点明。

“孟太尉说的极是,不过这句町与大滇的姻亲关系也不及您亲,您与句町王后可是亲兄妹,旻天皇子在大滇受您照拂多月,若是您修一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必然能借到粮食。可是大滇人口众多,今年又是旱灾,借来的只怕也是杯水车薪,只能补一些窟窿。”姜妘己凝神静气,闲散地开口。

心想孟凎你有本事你去借啊?看那孟贞会不会借给你。

“简直痴人说梦,这王室姻亲岂是寻常之家,孟王后虽是我的胞妹,但她贵为句町王后,自当为句町国打算,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孟凎推辞,他才不接这烫手的山芋,这借粮一事搞不好会让两国陷入战火,那他必定会受拖累。

“既然孟太尉推辞,也就不把大滇眼下的困境放在眼中,您试都不肯一试,便断然拒绝,可见您的心中是不想替王上分忧解难的,那您身为太尉所为何?”

尝羌心下烦躁,这两个人是有仇么,怎会互相讥讽起来,真是让人心烦意乱,当下开口“孟太尉,你果然不试一试?”

如若借粮,孟凎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毕竟句町王后是他的亲妹妹。

“王上微臣实在”孟凎很是为难,明显不愿意。

尝羌的脸沉了下去。

“这就是你献的的妙计?向句町借粮?”尝羌转而问姜妘己,这粮食哪里是那么好借的?这天下的事,但凡涉及国家大事,亲情就一文不值。

况且,他当年负了孟贞,只怕孟贞怨恨他在心,又怎会帮他。

“向句町借粮只是第一步,就算句町肯借,可是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怕粮还在路上,那些忍饥挨饿的百姓早已失控,形成势力,要么涌入晋城,要么造反,这百姓只管温饱,不管江山。”姜妘己侃侃而谈,却忧心忡忡。

她说的正是谢君麟担忧的,谢家虽然富可敌国,但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花钱买粮替尝羌赈灾。

殿内的人都是各怀鬼胎,各自盘算,尝羌亦是知晓,但无可奈何,他不想这样一件有功的大事记在庄氏和谢氏的头上,他指望孟凎能替他解忧,好擢升他的职位。

“这也是本王所担忧的,句町正逢雨季,就算借到粮食在路上只怕会耽误大事。”尝羌很赞成姜妘己的话。

“王上为了尽快平息北境之乱,只能向邻国南越借粮。”姜妘己见孟凎灰头土脸,吃瘪的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南越现在虎视眈眈,早有吞并北境之心,哪里肯借粮给大滇。”谢君麟插了一句。

“王上,南越的北丘离大滇北境最近,北丘是北靖王赵夜白的地盘,我们大可不必向南越王借粮,只需向北靖王开口,事情或许有转圜的余地,奴婢愿意前往北丘借粮,而且必当不辱使命。”姜妘己笔直地跪了下去,一脸从容,不似开玩笑。

在场的人无不惊诧,这奴婢是疯了不成,说出这么不知死活的话来?尝羌眸光锐利地凝视姜妘己,孟凎面上一紧,谢君麟疑惑不已,庄泓赦重新打量姜妘己。

104 自请借粮

“赵夜白不知所踪数月,你如何找他借粮?”尝羌沉默片刻,这无疑是最好的法子,可是赵夜白不知下落,如何找到他都是问题,姜妘己如此说,莫不是与他有什么瓜葛渊源?

“奴婢因缘际会,曾经见过北靖王,且救了他一命,他许我一个承诺,可满足我的一个愿望,奴婢就用这一个愿望去求他。”姜妘己颠倒是非,明明她才是被救的那一个。

不过,既然她与赵夜白谈成了交易,她要让人信服,只能如此说。

“哦,这救命之恩换粮食,不知他肯不肯,毕竟你是替大滇借粮,数目还很大,不知他肯不肯应承。”尝羌听闻,不免疑惑。

这姜妘己什么时候与赵夜白扯上了关系?赵夜白藏在春秋殿他是知道,姜白凤一力保他,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莫不是这二人近水楼台,暗通曲款了?

否则姜妘己为何信誓旦旦揭了王榜来献策。尝羌对自己的推测,深以为意。

“那就要看奴婢的本事了,奴婢一定竭力借来粮食。”姜妘己眸光坚韧,胜券在握,教人不免信服几分。

“王上三思,这名宫女的话,只怕是个陷阱,就算赵夜白念着她的救命之恩,也不可能与南越王旻涛翻脸,借粮给大滇。这宫女的口气未免太大,这关系的是国家利益,不是一个恩情就能偿还的。”孟凎上前一步,拜倒在地。

姜妘己抬眼望去,脸上挂满笑意,这孟凎说到底就是让姜妘己去借粮,生怕她真的借粮来,依照尝羌的允诺,只怕要进封爵位给她,他怎能不愁。

“孟太尉如此说,难道向南越借粮比句町更难么?孟太尉不肯向句町张口,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大滇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管么?我身份虽卑贱,却愿意出这个头,万死不辞。

孟太尉如此不依不饶,不让我为王上分忧,我真不明白孟太尉是在盘算什么。”姜妘己不客气地回应,字字句句逼问孟凎。

他不过是害怕姜妘己就此得势,害怕姜妘己羽翼丰满,难以除她。

“你休要胡言乱语,挑拨王上与微臣的君臣关系。这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岂是你一介女流能懂的。”孟凎厉声呵责姜妘己,有些心虚,这殿上的庄泓赦置身事外,谢君麟有钱却不找他,为何这姜妘己死咬他不放呢。

无论他们两个谁出手,必然能平定北境之乱,偏偏他们两人就像哑巴一般,不言不语,尝羌竟也不为难他们二人,教他有些恼火。

“妘己虽不懂朝堂大事,但却明白眼下王上之难,不若我与孟太尉一起去借粮,您向句町借粮,我向南越借粮,看谁能先借到粮食如何,不知孟太尉敢不敢与一介女流一较高下?”姜妘己微笑道。

既然你这么能耐,就不要逞口舌之争,做出点实际的事来啊?否则你这太尉的官名只怕要教人看扁了

“你本官不与你一般见识”孟凎被姜妘己一噎,拂袖甩手,气得站离姜妘己几步远。

“孟太尉,难道你连一个少女的话都不敢应承,说出去只怕教天下人耻笑,这北境之难迫在眉睫,您与孟王后既是亲兄妹,为何就不肯一试呢?”庄泓赦瞅准了时机,补了孟凎一刀。

姜妘己笑而不语,庄泓赦总算是出口了。

她也是瞧准了庄泓赦必然会出口相帮。孟氏与庄氏是死敌,庄泓赦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她料的是孟凎借不到粮食。只要孟凎答应,她自然有法子让他借不到粮食,到时候孟凎受罚是她最乐于见到的。

“好了,孟凎你即刻传一封给句町王后,以你私人的名义借粮,不论你怎么说,本王只有一个条件,别打疆土的主意。”尝羌不厌其烦。

这几个人在一起总是在吵,什么事都要吵一吵,听得他头痛。尝羌面上有几分怒意,目光压迫孟凎,谅他不敢拒绝,如若这么一件事他都办不好,那么日后,尝羌是不会再交代什么事给他办的。

“臣遵旨,愿意勉力一试。”孟凎收到尝羌的眼神,尽是威胁。借粮这件事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就看怎么办。

最好办的就是有借有还,再偿还点利息。最难办的就是,借你可以,拿地来换。

尝羌甚是看重疆土,是断然不会让出一尺的,所以,这也是难办的地方,依着旻涛的性子,这粮食只怕是借不到的。

不过,孟贞在句町多年,又得旻涛的宠爱,她若开口就有了三分把握,所以孟凎才应下了姜妘己的赌约。他怎可能教庄泓赦耻笑他无能。

“好不亏是本王的太尉”尝羌旋即大喜。

“至于你,你有几分把握借到粮食?”尝羌已然信了姜妘己,但有些担忧。

“奴婢不敢夸口十成把握,但九成还是有的。”姜妘己毫不谦虚道,除非夜白变卦,不想要姜楠康的倚靠。

“好,本王信你一回,若是你办砸了,本王会取你小命,你听好了没有?”尝羌出言威胁,就算姜妘己是他的亲生女儿,办不成这件事,教他丢人现眼,他一样会杀了姜妘己。

姜妘己心底激起冷意,这话她听来早已不稀奇,不过不免感到周身通凉。

上一世,他也是这么冷血无情地要了娘亲和旻天的性命,她和妘华虽是被王后和姜姒好算计,却也是经过他同意的,他也是她的仇人。

你无情,休怪我无义

“奴婢愿意立下契约,若是奴婢没有完成使命,奴婢的家人与奴婢的性命随王上处置,若是奴婢完成使命,借到粮食,还望王上允诺奴婢一个承诺。”姜妘己拖出高芷斓,高芷斓是她唯一的亲人,尝羌很清楚,这几句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完不成任务,高芷斓就会一并处死,这也是姜妘己的决心和信心,她一定会全力以赴办成这件事。

“好,本王答应你,此事办成,不管你要什么,本王一定会满足你。”尝羌慷慨地允诺。

“奴婢想请庄相做个见证,替奴婢写下契约,由王上亲自印玺。”姜妘己得寸进尺,也是她这个计划的关键所在。

“庄相你动笔罢,就写若是姜妘己借来粮食,本王愿意应允她一个承诺。”尝羌笑颜逐开,姜妘己的胆子果然够大,敢和他讲条件。

庄泓赦动笔写罢,尝羌印上玉玺,递给姜妘己,姜妘己接了,转身而去。

终于,这一日近了

105 故意挑逗

尝羌为显郑重,姜妘己的身份实在是难以服众,派了谢君麟与她一同前往,又点了两百兵士交于谢君麟,交代他务必协同姜妘己办成借粮之事。

谢君麟自然不敢马虎,在去往北丘之地的路途中,对姜妘己很是照顾,一路舟车劳顿,紧赶慢赶,七日后到达北境。

北境的刺史雍烨招待了他们,姜妘己已经事先与夜白商议过,夜白扮成大滇兵士潜藏在人群中,随姜妘己一同到达,他于夜间一人先行进入北丘,等候姜妘己。

在北境的驿馆歇息了一晚,次日一早,姜妘己与谢君麟一同渡船去北丘。

因北丘是南越与大滇的交界处,漓水两旁都有各国的卫兵守护,到达北丘的边境,谢君麟向护卫长说明来意,送上许多昂贵礼物,金银,那名护卫长却看都不看一眼。

谢君麟好说歹说,那护卫长死活不依,冥顽不灵。姜妘己只得上前与之交涉,她拿出夜白交给她的一个玉牌,给那护卫长一瞧。

护卫长只瞥了一眼,吓得立时跪在地上,他的那些个手下,不明所以也随之跪倒。

护卫长立刻谄媚笑道“不知贵客到访,还望赎罪。”

“还是这玉牌管用啊,这可是你家北靖王的东西,还算你识得,劳烦护卫长着人去通传一声,姜妘己求见北靖王。”姜妘己收起玉牌道。

她原先不知道这玉牌是何物,见了这跪地一地的人,才猜出大概,这玉牌想来是夜白的重要物件,所以这护卫长才认了出来。

“是,北靖王早已吩咐下来,若是有位姑娘拿着这玉牌前来,可不必通传,领去见他便是。”

“有劳了。”姜妘己欠身施了一礼,没想到夜白安排地这么仔细,如此一来,教谢君麟瞧着她与夜白关系匪浅,自然疑心尽消。

“那我差人领姑娘去罢,从这里到达北丘城大约需要半日时间。”那护卫长说完,便开始吩咐人准备马车。

不过半个时辰,车马准备妥当,姜妘己便过了北丘边隘。谢君麟等人却被护卫长拦了下来,说是北靖王吩咐别人不得进入。

谢君麟虽然窝火,他堂堂大滇右相,却被拦了下来,反观那无权无势的姜妘己却大摇大摆地进入北丘。他强忍一腔怒气,既然是来借粮食的,这姜妘己与赵夜白又是旧识,只有委托她用心尽力。

姜妘己坐在马车里,随着奢华的马车轿撵走了半日,才到达北丘城。

她一路上掀开轿帘不住地观看夜白治理的北丘城,只见城中一片祥和地气息,街道尤为热闹,看得出来生活在此的人过得十分富足。不似传闻中那般饥寒交迫,看来这传闻也是不可信的。

北丘城门甚是高耸,姜妘己在轿撵内,竟瞧不着顶,进得城门,往南边一直走,马车行至北靖王府才停了下来。

姜妘己下得马车,赶马车的人已经到门卫处通传,姜妘己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王府。

她一路环顾北靖王府,甚为气派奢侈,府中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春谢流水甚为壮观,这王府甚为宽敞。她由一名年轻的宫女领着,走过无数的弯弯绕绕,穿过数十座高门大院,方见一个湖泊,湖泊上竟有一座宫殿。

那宫女唤来渡船的宫监,姜妘己与她乘船而上,到得小岛上的宫殿,她怎么都想不通,夜白怎么会住在岛上宫殿。

岛上的宫女领了姜妘己进入中殿,教她等上一等,她去请赵夜白,又倒好上的茶水伺候。

须臾,赵夜白穿一袭玄衣而至,却是披散着,并未系腰带,姜妘己抬眼看了一眼,他厚实的胸膛隐隐能见,不觉低了头。

随后,他身后跟了两名侍妾模样的女子,亦是胡乱披散着衣裙。姜妘己不由得猜想,莫不是扰了人家的好事,看来这三人正鱼水之欢,被她搅扰了。

她暗暗觉得赵夜白是一个风流王爷,竟能同时消受得了两名美妾。想必是在春秋殿多月,憋闷坏了罢,他这般年纪,正是少不得美人在怀的年纪。

“你竟来得这样快,本王爷才睡下片刻,你就扰了本王爷的清梦。”他屏退了那两个侍妾,其中一名侍妾把赵夜白的腰带放于桌上,赵夜白自顾走到姜妘己身边。

赵夜白伸开了双臂,姜妘己不明所以,岿然不动,“北靖王这是何意?”

“世上哪有那么便宜之事,你既来借粮,又空手而来,我向你讨点东西不为过罢?”赵夜白打量着姜妘己,不怀好意道,那火辣辣的眼神,就要把姜妘己活吞了一般。

眼下,这宫殿之内,只有他们二人,姜妘己暗自懊恼,早知赵夜白是风流王爷,就应该力争让谢君麟一同前来。

姜妘己倏然起身,防备的望着赵夜白,他不会强迫她做那事罢

“你要干嘛?”姜妘己结巴着不断地退后,脚跟抵在宫墙处,已经无路可退。赵夜白伸手扯她的手,用力一转,姜妘己整个人落入他的怀抱。

她心下一沉,想着立刻要被他吃干抹净,手上不断地挣扎,大声呵斥“你放开我否则我就”

赵夜白不为所动,目光飞舞,眼睛扫视姜妘己的脸,目光一路而下,落在姜妘己的胸口。

姜妘己亦随着他的目光转动,奈何被他牵制她挣脱不得,她羞得满脸通红,怒道“赵夜白你快放开我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赵夜白紧紧地抱住姜妘己,闻言,抽出一只手,食指附在姜妘己的唇上“嘘,安静些,本王不喜欢你这么聒噪。”

“赵夜白你这个***原来假意答应借我粮,是为了诓我入你的淫窝,我真是看走了眼”姜妘己扭开头,不管不顾地骂,在这危急时刻,她哪里还顾得旁的。

“哎呀,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赵夜白突然放手,听不得这些难听的话从她口中而出。

姜妘己得了自由,就要跑出宫殿。赵夜白淡淡开口“不要粮了?”

她闻言,僵住了身子,莫不是赵夜白耍她玩?

“快进来罢,大事要紧。”赵夜白又开口道,心想这小妮子力气真不小,方才瞧见她瞥那两名侍妾鄙夷的眼光,这才临时想捉弄她一番。

姜妘己又进得殿来,离赵夜白很远,赵夜白喝了一口酒,“算了,不为难你了,来替我收拾一番。”复又张开上臂,瞥了一眼桌上的腰带。

姜妘己鼓足了勇气,她不能就此退缩,若是赵夜白要那什么她,刚才就不会松手了。

她心下一番纠结,缓缓朝赵夜白走了过去。

106 借粮而归

赵夜白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姜妘己走近,却不动手,赵夜白催促“你不替我收拾衣衫,整理仪容,我是不会的自己动手的,那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罢,这粮食我也不点了。”

姜妘己这才将信将疑地挪了几步,但却犹豫地不敢靠近,赵夜白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腰带朝着她怀里一丢道“放心吧,我对你那干瘪的身子没兴趣,膈得我骨头疼。”

她这才疑虑尽散,走近赵夜白,对啊,她的身材比刚才那两位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发育不全地样子,他怎会瞧上自己。

又想着他存心捉弄她,她立时又恼怒起来,男女授受不亲好不好

赵夜白一直伸着双手,等待姜妘己替他束腰,姜妘己不情不愿地走近,拿着腰带环了赵夜白的腰,熟练地替他系好。他见姜妘己挽着他的腰带整理,心里涌上了别样的情绪。

他很想伸出手抓住姜妘己的手,但是他忍住了,低眼一直瞧着姜妘己。

赵夜白披散着三千发丝,端坐到椅子上,等着姜妘己替他束发,“梳子和发冠在寝殿,你去拿来罢。”

姜妘己转身,赵夜白直勾勾地瞧着姜妘己的背影,唇角淡淡笑起来了,她竟是第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如果这别样的情绪叫心动的话。

她取来发冠,铜镜,梳子“你想束成什么样的发冠?”

“随你,只要不像若豆即可。”赵夜白心想,若豆那可爱的发髻一定是出自姜妘己之手,他要是冠那样一个发髻,真是贻笑大方

姜妘己小嘴一撇,若豆的发髻那么可爱,你想束我还不肯呢。替他轻轻梳平发丝,双脚踮起来替他冠发,赵夜白身姿高大,姜妘己未成年自然比不得他,赵夜白发觉,弓了下腰。

不多时,姜妘己替赵夜白冠好了头发,简单利落的将发丝冠在头顶,选的是一个墨玉发冠,与他的玄衣正好相配。

在姜妘己专心的束发时,赵夜白瞧着镜子里姜妘己,她的身材干瘪是因为常年没吃好么?她再长两年,定会姿容绝佳罢。

“好了,王爷可满意?”姜妘己垂下手,赵夜白的头发真多,又长,挽得她手酸疼。

“甚好。”

赵夜白起身,理理锦缎长衫,“走罢,我亲自带你去粮库点粮,再派人送到漓水,也算尽了心意,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北丘连年收成丰硕,谷仓里的谷物堆得发霉吃不完,漓水之畔的饥民不过是假象而已。自赵夜白封地北丘以来,励精图治,北丘的百姓生活得极其安乐。

姜妘己登时喜悦起来,赵夜白还真是干脆,还以为他会再为难她一番。

赵夜白瞧见姜妘己的笑,心下也笑起来。他亲自撑船过湖,吩咐湖畔守候的宫监去寻王府的大宫监。

大宫监前来,赵夜白领着姜妘己乘车撵到达丘北城的粮仓,下命装五万石粮食运到漓水之畔,交给大滇的右相谢君麟,说是他还姜妘己的人情,此后两不相欠,这五万石粮食也不必归还。

姜妘己随着押送粮食的卫兵到达北丘城门,赵夜白亦亲自送她出城门,待姜妘己走远,天色也已渐黑,他上了车马回府。

他这次回来很是隐秘,他不在北丘之时,诸事交给他的心腹李睿打理,过了今夜,他又要回大滇,只有与赵娉婷与姜楠康大婚之后,他才能光明正大地回来。

姜妘己一行点着火把在夜间赶路,幸好这北丘之地并未山林,一路平坦。他们赶至下半夜,才到达漓水之畔。

谢君麟隔岸而望,他们的营帐扎在漓水的彼端,见着通天的火光,就知姜妘己借到了粮食。虽吩咐人掌船渡河,装粮食。

赵夜白的兵士帮着姜妘己他们装船,姜妘己示意谢君麟送上许多银钱答谢,他们亦开心的接了。待从船上卸下粮食装上马车,天已经亮了。

姜妘己带回赵夜白的话给谢君麟,这借粮之事,千万要保密,不得让别人知晓是赵夜白借的粮食。

谢君麟连连答应,又下了死命令,若是哪个说出去,王上必定要他脑袋。

谢君麟自此对姜妘己另眼相看,兵士们俱已疲惫不堪,他命令原地歇息三个时辰,再赶路。姜妘己一人住了一个营帐,总算借到了粮食,她睡得也安稳些。

时辰一到,谢君麟发令赶路,进入北境,可是这五万石粮食是就地发了,还是运回晋城,谢君麟没了主意,这事先没料到真能借到粮食,尝羌也未下旨明说。

只得派了信使连日赶回大滇请旨,他们在北境城外扎营,运这么多粮食,若是碰上饥民,必定会抢夺一空。

那信使回来六日后回来,带来尝羌的谕旨,命在北境发放三万石粮食,剩下的运回晋城。

姜妘己找到北境刺史询问三万石粮食能不能撑到秋后,刺史答可以。

北境位于大滇边境,本来人数就不多,这两年逃难的老百姓去了三分之一,三万石若是节省些,足够撑到秋后收成时。

姜妘己很感激赵夜白,他点的五万石粮食只多不少,他必定是了解过北境情况的。

谢君麟亲自监督,北境刺史分发了老百姓粮食,这才带着姜妘己回晋城复命,一路上对姜妘己赞赏有加。赵夜白竟然忤逆南越王,借粮给大滇,让他很是诧异。

他不知姜妘己用了什么**手段,赵夜白怎会如此大手笔,白白送了这么多粮食给大滇。

太和殿。

姜妘己拿着尝羌亲自盖上王印的承诺,尝羌喜笑颜开地瞧着她,她竟能不费吹灰之力诓骗了五万石粮食回来,赵夜白也不是傻子,不知她与赵夜白是何关系。

“王上,奴婢前来复命。”姜妘己朗朗开口,声音响彻。

太和殿内,庄泓赦和谢君麟都在,孟凎亲自去句町借粮未回。

“好真是好啊本王没想到你竟能空手借来粮食,当真罕见”尝羌赞不绝口,亲自扶了姜妘己起身。

姜妘己却岿然不动,“王上,奴婢借来粮食,该是您兑现承诺之时。”

“当然,你有何要求,尽管开口,本王都能应允你。”尝羌面上喜色。

“事关奴婢的身世。”姜妘己眸色一沉道。

尝羌敛了笑意,神色凝重望着姜妘己。

庄泓赦与谢君麟对望一眼,她这是何意,只有尝羌的脸色很难看,她这是要当众逼他

107 封为公主

姜妘己缓缓起身,她一路风尘仆仆,连倦意都不管不顾,脸上已多了许多憔悴,她就是要趁着庄泓赦和谢君麟在场,教他认了他的风流债,意在羞辱他。

瞧着尝羌的意思就要屏退他们二人,姜妘己不等尝羌开口,声泪俱下,喊了声“父王”

庄泓赦与谢君麟都是一惊,这宫女如何变成了公主,她又是何人之女?

尝羌不防,姜妘己会这般唤他,还以为她要说出些难听的话来,尝羌装作猝不及防,失神落魄一般,不确定道“你唤我什么?你究竟是何人?”

“父王,妘己是您的女儿呀,十四年前,你路过北宫,临幸了妘己的娘亲。前几日,您不是找娘亲确认过此事么,怎么就忘了?”姜妘己哭得甚是伤心,忍了数声才将话讲完。

尝羌心下了然,她这是要当着庄泓赦的面与谢君麟的面,教他认她,这下,他不想认也不成了。

“你竟是芷斓的女儿?”尝羌装作惊疑万分,上前一步,双手附在姜妘己的肩头。

“是,我是她的女儿,父王”姜妘己亦装作亲热的扑进尝羌的怀抱,不过父女两却各怀心思。尝羌叹了一口气,她解了北境之困,他又答应过她一个承诺,这下反悔不得。

姜妘己从袖中拿出高芷斓收藏了多年的金腰带,“父王,这是当年您送给娘亲的定情之物。”

庄泓赦与谢君麟亦凑眼瞧了一眼,是尝羌的无疑,这腰带他们多年前见过。

“难为她还收着。”尝羌动情地接过来,细细抚摸。

“恭喜王上,喜添如此聪慧的公主。”谢君麟瞧着姜妘己的确与年轻时的尝羌相像的很,尤其是那眼睛和鼻子,简直如出一撤,姜妘己遗传了尝羌最出挑的部位。

庄泓赦闻言,亦出声恭贺,既然得到了左相和右相的恭贺,尝羌只能顺水推舟地认下姜妘己。

姜妘己拿了金腰带来认他,他无从抵赖,尚且,她的确长得像他两分,尝羌高兴地搂紧了姜妘己,一副慈父模样“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们母女的”

“父王认了妘己,妘己便不觉得委屈。”姜妘己在尝羌怀里渐渐止了泪。

她把孟凎支走借粮,就是怕他在场阻挠一番,闹出许多周折。

庄泓赦不会阻拦,见姜妘己不是男儿身,无关痛痒。

谢君麟第一个恭贺,是觉着姜妘己性格柔和,又聪明伶俐,此番去北丘立下功劳,实在是该帮她一把。

“好好好,妘己,父王立刻命人将你的名字加入王室,即刻封你为公主,给你寻一处宫殿。”尝羌放开姜妘己,感慨万分。

姜妘己拭去了眼角的泪痕,复又跪下“娘亲十三年来对妘己照顾有加,可否恳请父王除了她的奴籍,迁居来与妘己同住?”

尝羌正有此意,高芷斓的奴隶身份实在教他难堪,“当然好,父王这就命人一并办了,不过,父王会另辟一处宫殿给她居住,这王宫中没有母女同住的规矩。”

“多谢父王,但凭父王安排。”姜妘己叩头谢恩。

尝羌扶起了姜妘己,细细打量姜妘己,姜妘己的眼睛的确很像他,鼻子亦是一般无二,不过论面容,姜妘己长得更像高芷斓。

“这眼睛和鼻子真是像极了本王。”尝羌感慨,他从未如此细致地看过姜妘己,这样近看之下,顿觉姜妘己与自己很像。

“像么?”姜妘己伸手摸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问道,复又甜甜一笑“妘己是父王的女儿,自然是像父王的”

尝羌笑了起来,姜妘己这般模样倒像是真的,天真地很,他就喜欢这般女子。

“父王见你风尘仆仆,憔悴不堪,定是路上未歇息好,父王命厨子做些膳食,你吃完先回春秋殿歇息,父王这就宣旨晓瑜六宫,封你为公主。”尝羌体贴关怀,温言道。

姜妘己心底冷笑,竟不是昭告天下封她为公主?

看来尝羌的这一番作态九成九是被她逼迫的。

既然尝羌不想昭告天下,那么她也就只能委曲求全,封号暂时就别指望了,姜妘己喜极而泣,感动不已道“父王宫殿就不必麻烦了,太后一直缱绻病榻未愈,女儿暂且住在春秋殿,好照顾太后。他日,太后的病好了,父王再为女儿寻一处住处罢。”

姜妘己心下盘算的一来是避其锋芒,她不过是一个奴隶生的公主,现在尝羌下旨晓瑜六宫,已然是天大的恩赐,她断然不能得寸进尺。二来,王后每日都要到春秋殿侍奉太后,这么好的机会,她怎肯放过。

尝羌准了姜妘己,心下对姜妘己的此番请求亦是赞同,她果然有几分心计,不愧为他的女儿,懂得进退,委曲求全。

稍后,邵隐领着姜妘己去梳洗用膳,又亲自送她去春秋殿歇息。

两个时辰后,尝羌封姜妘己为公主的旨意,下达六宫,各宫引起不小的议论,各宫都嗤之以鼻,这姜妘己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王后见了旨意,心底呸了数声,这小贱人当真有本事,这么快就被封为公主

后宫嫔妃并未有一人高兴。

姜姒好更是摔了一地的摆设,不停辱骂。

姜梓蔻气得暴打了宫女一顿。

姜依彤咬牙切齿,不断辱骂姜妘己。

只有锦华宫,欢天喜地,若豆吩咐人备了晚宴,嘱笼烟去请姜妘己晚上过来用晚膳。

太后听闻,只淡淡喝了口茶,脸上的笑意渐浓,她果然没看错姜妘己。

姜妘己用完午膳,回了春秋殿的梨苑歇息,姜白凤赶在姜妘己回来前,命香兰重新布置了一番她住的地方,也算是为她贺喜。

她瞧着焕然一新的布置,倒是有几分像公主的用度,不过这间屋子小了些,放不下许多物件。

姜妘己掀开锦被,躺了进去,这是她第一次睡锦被,却觉得冰凉的很,没有北宫的棉被温暖舒适。

高芷斓随后一并迁出北宫,居于落梅居,院子不大,胜在清净雅致。

她听闻姜妘己竟向北靖王借来五万石粮食,十分惊讶。妘己什么时候与南越的王爷也有了交情,全然不知这只是一笔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姜妘己躺在床榻上,很久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虽是白日,她睡得很香甜,连日来的奔波,颠簸令她睡得昏沉。

晚间,姜妘己睡醒过来,不知是几时,下床来,肚子里空无一物,这梨苑又没有厨房,她思忖去哪弄点吃的,吃完再接着睡。

不料,门口有人开口“公主醒了,奴婢进来为公主梳洗罢。”

姜妘己一听,是笼烟的声音,她怎会在此处,又等了多久?

108 姐弟相认

“进来。”姜妘己用火折子点亮了烛火,刺得她微闭了眼睛,揉了两下复又睁开。

睡了一觉,恍然如梦。

笼烟进来,笑盈盈地走到床榻旁,准备弯腰替姜妘己穿鞋,姜妘己躲过,微笑道“穿鞋还是我来罢,不用拘泥,我没有什么规矩。不过我睡了一觉,肩膀很是酸疼,劳烦你帮我捏捏。”

笼烟遂轻轻帮姜妘己捏肩,换了和这些贵重的锦毬床被,她反倒不适应,睡得全身酸疼。

“可是若豆教你来寻我过去?”笼烟的手法相当舒适,姜妘己不知不觉享受的闭上了眼睛,这十三年来,她第一次有人伺候,虽只是捏个肩膀,她亦十分感激。

“是,我家殿下听闻公主是他的亲姐姐,欢喜得很,备下了宴席,又请了旻皇子一同祝贺公主。方才我来时,见公主在睡觉,才等了片刻,既然公主醒来,奴婢替你收拾打扮就过去罢。”笼烟笑容可掬,由衷地替姜妘己高兴,她从未想过,姜妘己竟是公主。

“你我还这般生疏,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奴婢长,奴婢短的,你还不知道我么,我也是野的很,才不管那许多规矩,听着反倒刺耳。”姜妘己怪嗔道。

“是,笼烟记住了。”笼烟下午已经飞鸽传给竹子柳,姜妘己封公主之事。

竹子柳临走时交代笼烟,把姜妘己紧要的事告知他,笼烟这才第一次飞鸽传,姜妘己封为公主是大事。

笼烟替姜妘己捏了一刻时辰,又替姜妘己挽了发髻。姜妘己穿一身淡蓝色素雅衣裙,化了淡妆,头上不过插了一支玉兰玉簪,随着笼烟去了锦华宫。

姜妘己远远地瞧见,锦华宫张灯结彩,就像若豆娶王妃一般喜庆,只差那大红的喜字一贴,仰天大笑起来。若豆真是有趣,何故做这些无聊之事,简简单单吃顿饭就好。

她才到宫门口,画月已经通传若豆,若豆和旻天一同出来迎她。

姜妘己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原来这偌大的王宫之中,只有他们两个真心为她欢喜。

她历经磨难,差点丢了小命,得来的身份,只有旻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易。

若豆见了姜妘己,扑进姜妘己的怀里,竟然嘤嘤噎噎地哭了起来,十分伤心,鼻涕流了姜妘己一身,姜妘己一动不动地搂着他哄道“我们姐弟相见,非要这般对我?你哭得这般伤心是作何?当我死了不成?”姜妘己怅然道,只有说些重话,若豆才会止住哭泣。

“姐姐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一定会长命百岁,若豆只是高兴,高兴你是我姐姐,高兴我是你弟弟,以后我们相互作伴,相互扶持,就没人敢欺负我们姐弟了”

若豆跳出姜妘己的怀抱,用衣袖拭泪,笼烟和画月亦红了眼眶。姜妘己这一路走来,她们看在眼里,她等了这一日,不知等了多久,逃过多少劫难,当真为她开心。

姜妘己拿出帕子替若豆擦去泪痕,两姐弟像是经历死离死别一般,难分难舍。她亦偷偷掉下眼泪,都怪若豆这个小人,她本来可以不哭的。

她的心很硬,可是看到若豆哭得这般伤心,她也忍不住了。她不知自己为何流泪,为自己么?还是为若豆,她想不明白。

旻天替他们姐弟两人解了围,笑着推姜妘己进殿,笼烟、画月、亦一同坐下,五个人吃着丰盛的筵席。

五个人吃了许多菜,忽听一名宫监来报,有一个自称夜白的公子,来向公主讨杯酒吃,请公主赐他一杯酒。姜妘己闻言,站起身迎了出去,她有今日,全亏夜白成全。

姜妘己端了一杯酒,缓步走向夜白,嫣然一笑,“你怎会来?”

“你今日如愿以偿,我来讨杯酒吃,不成么?”夜白亦淡笑。

姜妘己这般乖巧地嫣然一笑,倒真是多了几分妩媚,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她?聪慧的、蛮横的、妩媚的,无数个姜妘己在夜白脑子里跳过。

“给。”姜妘己递过手中酒杯,她忖夜白是不会进锦华宫的,只是来看看她。

“恭喜你”夜白接过仰头喝下酒水,递还酒杯,他有意地触碰姜妘己的指尖,姜妘己亦不躲避,两人的视线相对,姜妘己的眸中带有感激,夜白的眸中满是笑意。

“多谢你成全。”姜妘己接过杯子,收在手中。

“酒也吃了,我该走了,希望下回你请我到你的宫殿,好好招待我一顿酒水。”夜白借着锦华宫门口的宫灯瞧着姜妘己,她今日人逢喜事,更加明艳。

“一言为定。”姜妘己听懂了夜白的话,为自己挣得一处满意的宫殿,是她接下来要做之事,夜白亦提醒她,她如今的身份还不够显赫,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夜白笑着转身离去,旻天与若豆瞧着这玄衣男子,若豆不知他是何人,旻天却是知道的。刚才瞧着他看姜妘己的眼神,有些不满。

“你们怎么出来了?”姜妘己转身撞见旻天和若豆,一大一小,倚门而望,有些吃惊道。

“他就是赵夜白?”旻天不答反问。

“是他,这次多亏了他,对了,你有没有写信给你母后,教她不要借粮食给你舅舅?”姜妘己这才想起,若是孟凎也借的粮食回来,那么她这独一无二的功绩,就要被抹去大半。况且,眼下已经解了北境之乱,亦大可不必。

“写了,将孟家的不是说了个遍,还编排了他们许多挖苦我的话,只怕我那舅舅是借不到粮食咯。”旻天笑着说道。

姜妘己把她的计划对旻天和盘托出时,旻天说他写信给孟贞,问她借粮,不必牵扯赵夜白。但姜妘己不同意。

如此,就会欠旻天更多,她怎么还得清,她还是喜欢交易。

若豆心下有些不悦,说好的同盟了,这个计划为何不告诉他,他亦可以写信向夜郎借粮食啊,不过,想着今日是姜妘己的好日子,他们姐弟相认的日子也就忍下了。

五个人继续吃菜喝酒,酒至半酣,若豆最先醉倒,画月也醉倒,笼烟送了两人去睡,在殿内照顾若豆,未出来。想着姜妘己与旻天必然有许多话要说,她也就不好出来打扰。

姜妘己并未喝醉,很奇怪,她今日喝了许多酒,却越喝越清醒,半点醉意也未曾有。

她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敬旻天,“谢谢你,谢当日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把我从地牢里抢出来,只怕我早已是一堆白骨,旻天,谢谢你,我会铭记于心。”

109 醉酒乱舞

“你忘了我们可是有过盟约的,三年为期,同心帮扶,如有违约,天地可诛,所以你不欠我什么。只不过,我现下还无事请你帮忙罢了,你不必记挂于心。”

旻天与姜妘己的酒杯碰了一下,他今日是真高兴,她终于如愿以偿,亲自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姜妘己低头不语,喝了杯中酒,一滴不剩,一切尽在不言中。幸好,这一世,她能有若豆与旻天两个人帮扶,那么复仇这条路足够支撑她走下去。

两人一时无话,静静地仰头望着天上的月色,这般美丽的月色,她许久未赏过。上一次,还是师傅在的时候,不知他去了哪里,又在何处,睡得可还安稳,有没有想起她这个徒弟。

姜妘己望着月亮出神,旻天望着她出神,她既然当了公主,只怕以后王后的手段会更加毒辣。

两人赏了半个时辰的月色,姜妘己脖子都仰酸了,她看的不是月色,却又是月色,借着月色,她在脑中盘旋,接下来的计划。

旻天见她回神,笑盈盈道“喝醉了?”

“没有,很奇怪,我此刻很清醒。”姜妘己又抬起酒杯,刚要入口,被旻天的手拦了下来。

旻天的右手紧紧的握住姜妘己的左手,让她动弹不得,“别喝了,酒多伤身。”

姜妘己笑笑,随即放下酒杯,旻天说得对,她要好好养着她的身子,不让它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她要留着这身子复仇。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旻天放开姜妘己的手,她的手腕冰凉如水,他很想给她一点温暖。

“接下来,不告诉你,哈哈哈。”姜妘己突然笑起来,深深扶额,醉意上头,这才说完没醉之人,也要醉了。

旻天起身,想扶她回去歇息。

姜妘己似换了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我今日高兴,旻天陪我跳舞好不好?”

旻天无言以对,她喝醉竟是这般活泼,只好哄她“你醉了,我送你回去歇息。”

“不要,我没醉,你看我很清醒,你看我还能跳舞。”只见姜妘己忽然起身,转起圈来,脚下却是踉跄不稳,要倒不倒的,教旻天心惊肉跳。

旻天随即拉住了姜妘己旋转地手腕,将她靠在怀里,姜妘己救那样依着旻天的身子跳舞,旋转,蹦来跳去,欢欢喜喜,笑逐颜开,全然一个小孩模样。

他由着她,配合她,脚下不停的追逐她的步伐,她兴致很高,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就让她借着酒醉纵容这一次罢。

姜妘己舞了半个多时辰,犹如狂魔乱舞,引得旻天阵阵发笑,姜妘己却不乐意了,跳得更加恣意,更加放肆,哪里有半点公主该有的仪态。

她是公主却也是姜妘己,公主的身份不过是她用来复仇的武器罢了,她一点不觉得稀奇。

姜妘己不断地扭动着腰肢,体态轻盈地扭来跳去,旻天快要被她折磨疯了,笼烟远远地瞧见这一幕,要不要写信告知竹子柳呢?还是不告诉了罢,他们不过是醉酒乱舞而已。

不知跳了多久,她最终累瘫在旻天怀里。

醉酒的人很沉重,旻天叫来笼烟,他背着姜妘己回梨苑,笼烟在一旁扶着。走了小半个时辰,笼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姜妘己侍候睡好。旻天进不得梨苑,吩咐笼烟照看姜妘己,便回了千秋殿。

笼烟守在姜妘己的身旁,姜妘己突然支起身子道“笼烟,你回去照顾若豆罢,我没事。”

笼烟吓了一跳,姜妘己这样子倒不想醉酒之人,可是她刚刚分明醉的厉害。

“公主您真的没事么?”笼烟试探问道,她真瞧不出姜妘己是真醉还是假醉。

“你要我走给你看看么?”姜妘己作势要起身,证明她没醉酒。

笼烟慌忙起身,道了晚安,推门走出去,又细心的掩上门窗,这才离开。

姜妘己起身倒了一碗白水饮下,焦渴地咽喉才得到片刻舒缓。她立于窗前,梨花早就谢了,这梨树挂了果子,隐隐地看着那树下仿佛站了人,她眨眼细看,原来并无人。

她白日睡多了,现在却睡不着了,方才借着醉酒,与旻天大闹了一场,也算是释放心底的欢乐罢。

姜妘己抬眼望着春秋殿的方向,明日就会见到孟南萸,只怕孟南萸不会轻易放过她。

瞧着这布置一新的房间,太后这样做算是护着她么,还是别有深意?

翌日。

她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换了衣裙,去了春秋殿。

到春秋殿时,姜白凤还未起床,她在殿内等候。才刚封了公主,她应当来早些,给太后请安。

姜白凤出来时,姜妘己立即跪下去,脆声道“孙女给太后请安。”

香兰淡笑不语,立在姜白凤身旁,春穗亦在,她听闻姜妘己是公主时,讶异非常,她竟同公主做了好姐妹,这是天大的福分啊,不过,她不敢说出来,姜妘己如今贵为公主,只怕是瞧不上她了罢。

“起来罢,怎么不多睡会,听说去北丘,连着几日都未好好睡觉,应该多睡些时候才是。”姜白凤瞧了姜妘己一眼,正要用早膳,香兰手中的汤匙刚刚摆好。

“孙女自昨天白日睡到刚才,已经补回来了,今日特来给太后请安。”姜妘己并未起身,连着磕了三个头。

姜白凤示意香兰扶起姜妘己,香兰会意,上前扶起姜妘己。

“听说你自请住在春秋殿伺候我?”

姜白凤接过香兰递过来的细白瓷碗,吃了一口清淡小粥,入口即化,很是满意。

“是,孙女想随侍太后左右,尽点心意。”姜妘己谦恭地弯腰一礼。

姜白凤瞧着很欣慰,懂得韬光养晦,也算没白教她一场。

就在祖孙两人一问一答间,宫女前来禀告王后驾到,姜白凤一听,粥也不吃了,命人立即收了,躺在软榻上。

她这才明白,太后这是在装病。她在春秋殿侍候,太医虽说太后有病,但不见太后吃什么药,只偶尔吃些药膳罢了。

王后一来,她就躺倒,这病状是装给王后瞧还是王上瞧?姜妘己一时想不通。

孟南萸进来,瞧见姜妘己,那眼里崩裂出寒烈的杀意,教人森然。

姜妘己纹丝不动,立在太后身旁,香兰用手肘拐她一下,她才上前叩拜。

她心下恨意起,暗想当了公主也还是要叩拜孟南萸,除非孟南萸不再是王后,或者死了,也就不用跪拜了。

孟南萸却扭过头装作没瞧见,给太后请安。

姜白凤的面色立即不悦起来,孟南萸这是公然当着她的面给姜妘己难堪么?

一时间,春秋大殿的气氛有些凝固,孟南萸这时丝毫不察姜白凤的怒意。

110 侍奉太后

姜妘己微微扬起脸庞,满堂华彩之下,孟南萸的艳丽容颜被映衬得姣好细腻。

她俯身跪地,双手摊平于地,端庄行了一个大礼,这是初次拜会孟南萸的大礼,这是她作为公主的礼仪。姜妘己今日的装扮柔美中透着冷冽,只听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妘己拜见母后。”

孟南萸立在太后跟前,太后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她碍于在太后眼前,只得勉强道“起来罢,这些年委屈你了。”

尝羌下旨晓瑜六宫,昭告封姜妘己为公主。

只说是失散的公主,现在寻了回来,别人要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无从问起。只当是尝羌一时风流,现在才平白无故冒出来。

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打听姜妘己的真正身世,这大滇王宫中不乏姜妘己这样的公主,被掩埋在不知什么角落,附满尘埃。

如果能逃过王后的毒害,存活于世地也算是命大之人,姜妘己算是其中一个。

姜妘己本想奉一杯茶以示尊重,不过,她现在的身份很是尴尬,尝羌虽封她为公主,并未有册封仪式,更无封号。

她这个公主实际上亦是最末等的,空担了公主的名声。以她娘亲的身份,她们母女两人很难在宫中获得地位,更不会有封号,不过是藏在角落不让人瞧见的多余罢了。

姜妘己起身,立在一旁,孟南萸展颜笑道“母后,南萸来侍奉您来了,今日您可觉着身子舒爽些?”

姜白凤用帕子掩了唇角,不住地轻咳几声,又长舒了一口气,香兰忙不迭地用汤匙喂了她一口白水。

她慢悠悠地咽下,帕子拭了唇角之后,方有气无力地道“今日,倒是好些,只是胸口闷得慌,难为你天天来瞧我。”

孟南萸上前两步,她身边的宫女甚是灵巧地端来软椅,又替她摆弄好凤裙,她才款款而坐。姜妘己腹诽,哪有穿成这样来侍疾的,分明是来耍威风,摆排场罢了。

孟南萸伸手去接香兰手里的青玉碗,香兰瞧了一眼姜白凤,犹豫地递了过去。孟南萸舀起一匙汤水,轻轻吹了一口,姜妘己心下好笑,王后你是果然是来卖弄慈悲的,碗里的水已经半温,哪里还有热气,你这作态分明是假意而为。

孟南萸的汤水递到姜白凤的唇畔,她却没张口,姜白凤轻喝一声道“香兰你怎敢劳驾王后?”

香兰回了一声奴婢大意,作势行了一礼讨饶,就去接孟南萸手里的碗,姜白凤轻叹一口气道“今日是不是天儿好?王后扶我起来去花园走走罢,整日躺着,我这把老骨头越躺越僵,只怕是动不得了。”

姜白凤如此说,也是给王后一个台阶下,犹见她并不想彻底与孟南萸闹翻,面上还维持着婆媳和睦的假象,孟南萸立即起身,与香兰一起扶了姜白凤起身。

姜白凤很费力才起来,香兰替她穿了凤彩鞋,又替她收拾归整了一番,这才右手扶了姜白凤出春秋殿,孟南萸随在身后,姜妘己随在孟南萸的两名宫女身后。

姜妘己瞧着这两名宫女眼生,怕是容儿被五马分尸之后,孟南萸从哪里调来使唤的。能近孟南萸的身的宫女,必然是她看重的,必定有过人之处。

姜白凤兴致盎然地缓慢地围着春秋殿的后花园绕了半圈,直喊腿乏,香兰与孟南萸便扶了姜白凤到亭阁里小坐,姜妘己眼尖地上前垫上软垫,姜白凤赞许地瞧了她一眼。

孟南萸的目光却喷火一般的瞪着姜妘己,献殷勤也不分时候,场合

姜妘己只当没瞧见,这里是春秋殿,可不是昭阳宫,为太后献殷勤也要她老人家承情才行,你还是省省吧,没瞧见太后不待见你这个王后么?

姜白凤一落座,一众宫女忙个不停,沏茶的,侍候的,添水果糕点的纷沓而至。在太后跟前,孟南萸没有太后恩准,也只有陪侍的命,根本不能落座。

姜妘己送完软垫之后,站到了亭阁外。

她之前是奉茶,现在她虽是公主,姜白凤却没有特别的吩咐,她也不敢僭越,只得静静地站着,随时等候差遣。

姜白凤喘了几口气,香兰直帮她顺着背,姜白凤又吁了一口气,道“这人老了,走不了几步路,就要歇歇,王后你也坐,站着作甚么?”

孟南萸这才坐了下去,她的宫女照样拿了软垫铺好。

她坐定,亲自斟了一杯果茶递到姜白凤面前,展颜微笑道“母后,喝点果茶润润肺,兴许能好受些。今日,这天晴早了些。”

姜白凤这次倒没拂她的好意,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颔首一笑道“今日这果茶做的不错,是谁做的,赏。”

香兰接了姜白凤的茶杯,回禀“回太后是王后带来的果茶,谁做的就要问王后了。”

孟南萸涩然一笑道“算不得什么好茶,是我身边新来的宫女素菊的手艺。”

姜白凤点头颔首,眸光好奇道“是哪一个?”

姜妘己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上前一步,一声粉嫩地宫装,伏地叩拜,温柔道“回太后的话,是奴婢做的,太后爱吃,奴婢明日多做些,不过这果茶须得新鲜的才好吃,奴婢每日都做好送过来。”

孟南萸含笑俯视素菊,“这丫头没来几日,前几日我吃过三四回,十分美味,昨日就命她今日做些带来给母后尝尝。”

姜白凤仔细打量素菊,长得倒是一个标致人,手巧心细,垂眸微笑道“这果茶做得实在好,甜里带酸,细细一,那酸味竟回味得很,很对哀家的胃口,哀家赏你几匹素色的蜀锦罢,正好配你的名字。”

孟南萸矜持含笑道“还不谢太后恩典,这是莫大的殊荣,否则你一个宫女怎会配穿蜀锦?”

她说完,眸光却是瞥着姜妘己,这是暗示姜妘己连个宫女的身份都不如。你是公主又怎样,瞧你那寒掺的酸样,穿得还不如本宫身边的宫女。

太后给素菊赏赐也是长王后的脸面,孟南萸怎不得意。

“谢太后,奴婢惶恐。”素菊又是一拜,心中不免得意,这蜀锦可是做衣裳数一数二的好料子,她真是走运。

太后挥手示意起身,忽然听到一阵高低起伏、悦耳动听地声音,似什么乐器发出,却并未曾听过。疑惑地开口道“这是什么声音?”在场的宫女无人听过,王后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未听过,姜妘己向前三步回禀“回太后,是编钟的乐声。”

“编钟之声?何为编钟?”姜白凤更加疑惑,这乐器她从未听过。

“回太后,是妘己前几日去北丘,在北丘的街市上听人演奏,十分悦耳好听,带了五架回来献给父王,现在舞乐司在排演呢。”

“哦,倒是稀奇,哀家去瞧瞧,王后你呢?”

姜白凤去,别人自然依附,随后也不喝果茶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路去了舞乐司。

111 你这贱种

姜白凤要去舞乐司,少不得教人前去张罗,香兰吩咐春穗前去通知舞乐司,好提前准备,太后自然不是瞧热闹的,当然是要听新鲜的乐曲声。

春穗带了另一个宫女小跑着去了。

姜白凤与孟南萸走路前去,本来香兰要准备步撵,姜白凤笑道“正好散散步,这条路上的风景不错。”

姜白凤对花粉过敏,但偶尔会侍弄几下花草,都是带了面巾的,她今日心情好,也不管夏日的红花绿叶如何,走走停停,一路赏景而去。

孟南萸刚才听闻姜妘己的话时,不免一阵鄙夷,奴隶出生的野种也懂音律,也不怕五十步笑百步。她虽心底鄙夷,却也好奇这乐声是和乐器是如何产生的。

姜白凤今日兴致十分好,到了鱼池,竟足足喂了一刻钟的鱼,姜妘己从未见太后这般闲情逸致,心情大好过。

舞乐司。

姜白凤与王后端庄地坐在首位,不想这编钟竟然是由这么多大大小小组成,密密麻麻,高高低低地排了无数排。

姜妘己没想到,被这乐音引来的人,竟然越来越多,这还没开场呢,戏台下的座位已经快满了,各宫嫔妃宫女都来瞧稀奇。见了太后和王后在场,又都前来请安问好。太后有些焦躁,她最不喜人多。

舞乐司的人瞧着人越来越多,也不敢贸然开场演奏,眼见这座位都满了,舞乐司的女执事官董婉才命乐师开演。

舞乐司的奉茶侍候宫女一时不够使唤,舞乐司从未这么热闹过,后宫的人都来了,人手自然不够,姜妘己就自发的加入奉茶的的队伍。

她也算会察言观色,一个没有封号的公主,只能暂时低调些,做些力所能及的人,况且这在座的大多是妃嫔,长她一辈,她侍候她们也是应该的。

姜妘己忙着端茶倒水间,竟瞥见邵隐引着尝羌前来,尝羌却坐在最后一排,听着潺潺如流水,涓涓入耳地温婉之音。演奏编钟的十多个乐师很是卖力,每敲一下,那编钟都发出一个音符入耳,连贯组成一曲大开大合,却又错落有致地悦耳之曲,想必是乐师新谱的曲子。

这曲子无歌舞伴奏,效果却出奇地好,听的人耳朵酥软,沉醉其中,乐师的功力可见一斑。

姜妘己偷瞄尝羌一眼,只见他闭上眼睛倾听,也沉迷在这编钟曲乐之中,面上还带了沉静地笑意,想来是十分享受着乐曲的。

在场的人都闻音听乐,很是投入,竟无人饮茶,姜妘己也乐得清闲,端了茶盘立在一盘细细聆听这悦耳之音。

乐师一曲罢了,未作停顿,继续下一曲,这一曲听来却是委婉低语地栩栩之音,如泣如诉,中间段却是高亢激昂,饱含深情。

姜妘己如痴如醉地听着,被人轻轻推了一把“你没长眼睛么?王后娘娘的茶杯空了,也不续茶”

她抬眼一瞧,原来是王后身边的人,她什么时候连个宫女也能随意辱骂了?分明是仗着王后的脸面,才敢这样嚣张的。

姜妘己并不答应,脚下却卯足了十分力气,抬脚踩到宫女的脚背上,那宫女痛得长大了嘴巴,却不敢大叫,在座的人都是嫔妃,惊扰嫔妃可是不小的罪,她只能怒目而视姜妘己,如嚼黄连,叫喊不得

姜妘己瞧着她面上扭曲疼痛不已地夸张表情,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使出了浑身力气,那宫女的脸立时吃痛地涨红起来。

她被姜妘己牵制,动弹不得,她本就站得隐蔽,无人瞧见,又猛地在她右脚狠命跺了一脚,微笑道“以后瞧见本公主,再敢这般放肆,当心你的小命,这宫里,本公主是主子,你是奴婢,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今日本公主替母后管教一二,以后若是再这般出口伤人,休怪本公主取你小命”

这名宫女名唤落霞,才调来孟南萸身旁几日,仗着王后的身份,十分狂妄,她敢这般骂姜妘己,也是受王后指使。她就是要把姜妘己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

姜妘己又怎是那软弱之人,由她一个小小宫女随意辱骂,欺负。她现下,虽未有宫女侍候,但迟早会有的。

终有一日,她会把自己的身份涨一涨,但她绝不是肯吃眼前亏之人,小小宫女现在杀不得,却也是打得的。

那宫女的脸犹如猪肝色,姜妘己瞧着讥讽一笑,淡淡走开,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不成?

姜妘己躬身行至首座,瞅见姜白凤的杯子已然空了,孟南萸的也只剩的半杯茶水。姜妘己瞥见随侍的宫女都在定睛瞧着戏台,听得入迷,轻轻换过她身旁那人的水壶,将她手中凉水换上去,那宫女只瞅了她一眼,就顾着瞧戏台上。

她侧身端起姜白凤的杯子,用她御用的茶杯换了一杯温烫的茶替上去。

她换好姜白凤的,又倾身替孟南萸换,姜妘己才倒好茶,送至半空,孟南萸猛地伸手打翻姜妘己悬在半空地手,只听孟南萸尖声怒骂“你这贱种你手抖什么?你烫伤了本宫可知罪?”随后,茶杯落地,发出“砰”地一声破碎声。

在座之人无不侧目而望,孟南萸的声音愤怒至极,高声叱骂这一句,配着丝竹编钟之音听在耳里十分刺耳,惊得台上的乐师停止了演奏,惶恐地瞧着台下。

姜妘己委屈地开口道“母后,明明是您抬手故意打翻了妘己的茶杯,并非妘己手抖”

“你这贱种还敢辩驳”孟南萸怒不可竭,继续叱骂,她就是要当众教训姜妘己,教她以后抬不起头来。

“王后”只闻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一瞧,竟是王上,旋即众人跪作一团。

尝羌亦愤怒地走上前来,厉声呵斥“妘己是本王的血脉,王后骂她是贱种,那便是连着本王也一起骂了难不成王后觉得自己的身份比王室的血脉还高贵得多?”

王后惶恐地跪在地上,不断摇头道,“请王上恕罪,原谅臣妾一时失言”

尝羌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叱责道“本王竟不知王后喜欢在众目睽睽下,如此贬低辱骂本王与本王的血脉,王后如此典范,实在是令本王失望透顶”

孟南萸惨白了一张脸,竟急得哭了起来,“臣妾只是气急,一时失言,请王上宽恕,臣妾并非有意的”

姜妘己冷笑,要栽赃嫁祸人之前,也不瞧瞧场合。那宫女唤她添茶时,她已经有些预感,放着近身的宫女不使唤,竟教她这个站得隐蔽的人使唤,不是有鬼才怪。

112 恬不知耻

尝羌已然怒极,怒目而视王后,“失言?你当着母后的面,当着后宫众妃嫔的面说出这种话来,是失言么?只怕你平日里就这般蛮横无理,出口成脏罢?”

孟南萸苦苦哀求,竟不顾脸面,揪扯住尝羌的明黄色的龙袍不放,那样子实在有失体统,与一般怨妇无异。

姜白凤瞧着这一出闹剧,有王后的地方,必然有是非,王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万没想到尝羌会出现在此处。

“王上,是姜妘己方才故意烫伤了臣妾,臣妾疼痛,这才出口呵斥,一时失言,请王上明鉴。”孟南萸这才突然想起姜妘己这个罪魁祸首,她怎能轻饶她,她一瞧见姜妘己就头疼,这才想出这么一出,治她的罪。

“妘己,你说,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尝羌侧目,审视姜妘己,是王后故意栽赃,还是姜妘己真的出手伤人?

姜妘己上前两步,跪了下去,放声痛哭起来,她一把掀开右手的手腕,只见手腕上红得惊人,表皮似隐隐有疙瘩水泡,让人触目惊心,不忍再多瞧一眼。

她见众人都瞧见了手腕上的伤,万般委屈道“父王,妘己不知哪里得罪了母后,方才妘己好心替母后添茶,母后她竟然反手推翻了妘己掌中的水壶,烫伤了妘己。母后还怪罪妘己烫伤了她,妘己冤枉!”

“你真会颠倒黑白,分明是你故意打翻茶杯烫伤本宫,你竟敢污蔑本宫冤枉你,当真是刁钻至极”王后转而厉声训斥,停止了哭泣,亦放开了尝羌的龙袍。

“母后口口声声说妘己故意烫伤母后,可敢与妘己比伤势,母后身上的水不过是妘己身上溅落的水滴,不曾伤到母后分毫,可教太医来验伤,看妘己有无说错”姜妘己逼视孟南萸的眼睛,面上却是无辜委屈地姿态,教人信服。

姜妘己心底冷笑,方才那温水,根本伤不了孟南萸,她不过是借机拓展事态,治她的罪罢了,她又不是木头,等着她收拾。

姜白凤淡淡地喝着茶,她倒要看看这出戏如何演下去,好久没瞧过孟南萸吃瘪的样子,今日瞧她痛哭,当真难得,姜妘己能否逃脱罪责?

“哎哟,王上,臣妾的手腕火辣辣地疼,只怕是烫的不轻,能否请太医来给臣妾瞧瞧。”孟南萸突然伸手搭在左手上,双眉蹙得紧,倒像是真疼一般。

“父王,妘己随家师端木锦学过医术,不如让妘己替母后瞧瞧,若是母后真的伤到了,妘己一定会尽力医治好母后的伤。但,这次绝不是妘己有意烫伤母后。许是妘己添茶时,母后嫌妘己挡了她的视线,瞧不着台上的演奏,这才不耐地推搡了妘己一把,母后才失言叱骂妘己,妘己被烫伤亦是活该。”姜妘己自责地道,边说边抬手泪眼朦胧地抓紧右手,似很疼,却在强自忍耐。

姜妘己替王后找了一个说辞,这番说辞说得毫无破绽,全然在情理之中,就看尝羌如何定夺,是否信服,放过王后。

姜白凤眯眼细听,姜妘己的反应还算灵敏,这番说辞还算说得过去,但意思却没变,是王后出手没错。

尝羌扭头凝视瞧孟南萸,孟南萸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再随意造次,说旁的话诋毁姜妘己,姜妘己这番话无疑是最好的圆场话,两个人都有错处,又都无错处。

尝羌叹了口气,是非对错,一眼即穿,尝羌淡淡道,“妘己,你替你母后瞧瞧伤势,可有大碍。”

姜妘己起身前来,瑟瑟道“母后,妘己替您瞧瞧可好?”

孟南萸怒视姜妘己,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无奈王上开了金口,她拒绝不得,“瞧罢,被你烫得不轻”

姜妘己施施然行了一礼,挽起孟南萸的宽袖,又掀开贴身的那一层,抬高手腕一瞧“母后,您的手腕完好如初,并无异样,并未受伤。”

尝羌亦看得清楚,孟南萸的手腕上,如玉一般光滑,只隐隐有水痕,哪里有半点红肿,她方才一惊一乍地喊疼分明是做戏,那么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孟南萸撒谎,姜妘己才是受害者

姜白凤暗暗叹息,这出戏孟南萸至始至终就输了,姜妘己果然是一个聪明人,可是她手上的红肿是怎么回事,孟南萸安然无恙,那么说明水温并不高,她又如何受伤呢?

孟南萸闻言,扭过头,低声斥责“那是本宫福大命大,没教你得逞”

尝羌的脸上挂不住了,孟南萸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胡搅蛮缠,不可理喻了?她当他是傻子不成?她当这些嫔妃是草包不成?事实摆在眼前,明眼人一瞧便知真假,她却还这般无耻的诬赖是姜妘己烫伤了她

姜妘己手上的伤,触目惊心,必然是滚水烫得无疑,姜妘己难道疯了不成,往自己身上浇滚水陷害她?

“够了王后你当真教本王寒心,事实善于雄辩,你身上并无伤痕,妘己伤得惨不忍睹,妘己还替你辩解遮掩,你竟还说得出这种话来,当真是恬不知耻

往后你就在昭阳宫思过罢再好好学学做人处事,身为王后该有的气度,仪态,不要再出来贻笑大方了”尝羌怒吼完,甩袖而去,并未向姜白凤请安,可见被王后气得不轻,那眼神分明不想再多瞧王后一眼,厌恶至极。

“妘己,来哀家瞧瞧,烫得不轻罢?哎哟,以后你只侍候哀家一人,旁人就不会难为你,你可是哀家的孙女,哀家心疼得很,快回春秋殿养着吧,香兰你速去唤太医来瞧瞧妘己的伤势。”姜白凤亲自走过来扶起姜妘己,心疼地拉着江云的手左瞧又瞧,甚是心疼不已。

众妃嫔见太后对姜妘己的态度非同一般,一时间各种关心纷沓而至,各种安抚,献药,眼里哪还有王后。

王后铁青着一张脸,愤然离去。

姜妘己瞧着孟南萸离去的背影,论手段,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得了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她回到春秋殿,由着太医各种上药,汤药她却一滴没喝,全部浇了花草。

她根本就没受伤,手上那些红肿的水泡看起来骇人,不过是姜妘己用些痒药地障眼法罢了,待一个时辰之后,自然消失不见。

让姜妘己感动地是,姜白凤竟然当众维护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份情她领了,以后自当更加上心地伺候姜白凤。

这宫中,也只有姜白凤能给她庇护,这也是她选择留下来的原因。

要得到姜白凤的支持谈何容易,姜白凤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深不可测,在她面前玩手段,她一定能瞧出来。

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姜妘己想起王后身边的那个辱骂她的宫女,是该让她长点教训否则,还当她好欺负呢

113 爬龙床么

姜妘己领了尝羌赏赐的珍贵药材,回梨苑。她褪下皓腕上裹紧的伤布,只见原本看上去红肿密集的红色血泡消散得无影踪。

她低头环视手腕,白皙平滑的肌肤并无半点伤痕,这药粉真是奇效,原本以为要明早才会消散,现在就完好如初了。

她观察自己身上的衣裙,手袖竟短了半寸,她这几个月长得很快,她能感受到自己在不断长高,长高的感觉真好嗯,看来要多做几身衣裙了呢。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今日王后身边那个嚣张的宫女,长得有几分姿色,又得王后赏识,才敢这般辱骂她,难道她的身份有些特殊?

姜妘己暗想,不能就这么放过她,这般目中无人的宫女,留在王后身边实在扎眼,像条疯狗,只会乱吠,得弄走才好。

她本想去看看高芷斓,可又怕落人口实,她们母女好不容易,名正言顺的住进宫来,还是忍受些时日,来日方长,只是不知道高芷斓有无人照顾,受人为难。

姜妘己面上有一丝隐隐地担忧之色。

她静静地躺在床榻云被之下,今日见到王后那般颓败痛哭的模样,感觉真是爽啊

可惜尝羌终下不了决心,只将王后禁足,不过,以后日子长着呢,不愁找不到时机。

“噗”

她吹灭了红烛,打算安寝,闭上眼睛却又睡不着,今日的菜吃的多,口有些渴,她又点燃烛火,起身倒水喝。

只见一道忻长地身影印在窗棂上,她抿抿嘴道“你孤独么?”

“孤独?我不知什么是孤独,如果你说的孤独是指一个人的话,那么或许就是。”夜白隔着窗户自嘲一笑。

他从不感到孤独,他心中有仇恨的火苗燃烧,他要为母妃报仇

“你这么不请自来,又是来讨酒喝么?我这屋里可没酒。”姜妘己在雕刻细致,漆色光亮的桁上,取下浅色外裙套在身上。

夜白半夜到访正好,她有话问他呢。

“我听说,今日你与王后起了争执,烫伤了身子,来瞧瞧你。”夜白直言不讳,他听闻姜妘己被烫伤时,心里一紧,立即赶了过来。

“放心罢,她在我身上讨不到好处的。”姜妘己心里一暖,夜白竟会关心她

“我不过是怕你早早送了性命,损失我五万石粮食而已。”夜白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道,面上却是淡笑。

“用不着你大半夜来提醒我,你既然成全了我,我也会成全你的。”姜妘己心底的暖意冷却下去,果然,他这样的人又怎会懂得关怀人,不过来瞧瞧她死没死,还能不能帮他罢了。

“我这里有瓶烫伤膏,你拿去用罢,早日好起来替我筹谋。”夜白将药瓶放在了窗台上,发出咚地一声脆响。

“不用了,我死不了。”姜妘己毫不客气地赌气道,将要打开窗户的手僵在窗框上。

“随你。”夜白转身就要走。

姜妘己倏然打开窗户,急道“你别走,我还有话问你。”

夜白停住了步子,原来她还有不知道的事,还以为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呢。

“什么事?”夜白玄色的锦衣,只看得隐隐的轮廓,如斧头削过的俊颜认真注视姜妘己的双眸。

姜妘己低了声音,没了脾气,谁教她有求于他呢,还是放低点姿态效果好些,“我今日瞧着王后身边有个出口不逊的宫女,名唤落霞,你可知她什么身份?”

“我对这种名不经传的宫女不曾留意,你想知道的话,明日我替你打听就是。”夜白毫无表情,寡淡至极,脸上一松。

落霞?

“那就不劳烦你了,我自己打听罢。”姜妘己有一丝失落,夜白虽在这宫中多月,对后宫之事不在意呢。又怎会知道一个宫女,真是多此一问。

“怎么?她今日为难你了。”夜白亮如曜石的眸子淡瞟姜妘己,笃定地确认。

“是啊,我会向她讨回来的。”姜妘己毫不示弱,口气坚定。但讨回来之前不可莽撞,得知人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夜白了然地颔首离去,他都不敢欺负的人,竟被一个宫女欺负?他倒想知道这个宫女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还是背后有什么无法撼动的家世背景。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夜白消失在宫墙尽头。

梨苑的东北墙角,堆放杂物的地方,有人微微动动身子,刚才可把他累坏了,保持了一个姿势那么久,这暗卫不好当啊,暗自叫苦不迭。

姜妘己向那墙角扫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可刚才分明觉得有人,最近总是疑神疑鬼,姜妘己打了一个哈欠。好困,睡觉觉。

天亮时,她醒过来,才拉开门,一张娟帛落在脚旁,她拾起身。

只见白色的娟帛上端正苍劲的笔迹:董落霞,孟南萸妹妹孟桐的庶出侄女。她的父亲是孟桐夫君董旭的弟弟董霸。孟桐安排进宫伺候孟南萸,实际来爬龙床来了。

姜妘己失笑,夜白的办事速度也太快了他一夜没睡么?不过,这最后一句爬龙床就不能说得委婉些么?

董落霞爬尝羌的龙床?凭她庶出的身份?是孟南萸的意思?还是孟桐的意思?不管谁的意思,这是着急了,谁教孟南萸生不出儿子呢?

若是这董落霞真的爬上了龙床,生下了儿子,势必会过继到孟南萸膝下,那么她就有了依靠。如果她和孟氏一起联手,扶持董落霞的儿子当太子,也不无可能。

否则,这么大费周章地安排董落霞进宫,不是毫无意义么?

既然你这么想爬床,想生儿子,还这么嚣张,不将人放在眼底,不成全你不是不够人道么?

姜妘己眸光阴鸷,不过这爬谁的床,可由不得你

孟南萸你就死心吧,你这辈子别妄想有儿子,别妄想着当太后娘娘

这辈子,就算与你拼个鱼死破,也定要教你和姜姒好偿命

你们一个也逃不了上一世的血债,这一世你们就等着罢

姜妘己微笑着将娟帛点燃,消失殆尽,面容沉静,谁敢挡她的复仇之路,她绝不放过

三日后。

董落霞守完上半夜,与素菊换寝,熬了半夜,眼睛酸涩难耐,迷迷糊糊地走回去歇息。

她走至昭阳宫南墙时,忽然闻到一阵异香,眼睛挣扎着睁开了些,走了两三步,腿却不听使唤地瘫软下去,倒在了地上,她离歇息的地方不过数十步的距离。

114 爬错龙床

姜妘己从寝殿转角闪出来,用力拖着董落霞笨重的身子朝北面而去,那里是宫监歇息的偏屋。

她全身的身子骨累的散架,才将董落霞拖进屋子,屋子里漆黑一片,姜妘己摸出火折子吹亮点光。这是偏屋的厨房,只见地上的草席上躺着一个宫监,一动不动地,像是睡着了。

姜妘己把董落霞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散乱的丢在地上。

董落霞身边的宫监是个倒霉鬼,说他倒霉,也不算倒霉,他往日不少嘲讽若豆。

今日,遇到姜妘己算他走运,谁教他在厨房偷东西吃呢。姜妘己闭上眼睛,迅速脱掉他的衣服,用剪子剪开他的贴身衣物。保证他一动,衣服自会脱落。

姜妘己帮他们这两个野鸳鸯调整了最佳姿势。拍拍手,笑着离去。

明日,这两个人就会被人发现,必定会引发孟南萸的震怒。

到时,董落霞发现她想爬的龙床不过是一张草席,王上不过是个宫监,想必一定很满意吧。

毕竟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不过名声难听了些,寂寞难耐,与宫监秽乱……

姜妘己越想越高兴,哼着小曲回了春秋殿,等着明日一早跑去看热闹。不料,她刚进屋,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还是个结实的胸膛。

她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那人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道“大半夜不睡觉,去哪了?”

她这才定下心来,心里腹诽,你不也没睡么?还跑到她屋里吓她

夜白松开手,嫌弃地放开姜妘己,“喂,你有夜游症么?大半夜游到我屋里吓我?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姜妘己走过去点亮了烛火,自顾自的打水洗脸,卸妆,梳头,毫不在意夜白的追逐的目光。

夜白见姜妘己不待见他,竟然臭脸道“你是不是去收拾董落霞了?”

“是啊,多谢你前几日的情报,现在请回吧,本公主要安寝了。明早你有兴趣便去昭阳宫的偏殿,后厨房瞧热闹,记得去早点,不然没位置哦”姜妘己打着哈欠,合身爬上了床榻。

她蹲了半宿,又累又困,那两个人又重,她的晚饭算是白吃了。

她好像听到她的肚子在抗议,自从她的身高拼命长以来,她每日吃得比以往都多。

夜白听到姜妘己肚子的咕噜咕噜声,暗自大笑,她是没吃晚饭么?看她这样困,睡得着么?

夜白暗自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这与你有什么关系?突然转身关门而去。

第二日一早,姜妘己到昭阳宫同素菊学做果茶,素菊便领了她到偏殿的厨房。

素菊推门而入,忽见地上躺着两个人

而且,还是赤果果的两个人,仔细一瞧,竟是一男一女

素菊惊地大叫一声“啊”姜妘己在她身后着急地问“怎么了?”之后,便因为好奇倾身一瞧,立时也随之惊叫起来“他们竟在此处行龌龊之事”

姜妘己只淡淡瞟了一眼,亲娘啊,那姿势真是不堪入目,天雷滚滚,那宫监竟……

她的心脏受到了雷击般的伤害不是说宫监不动女色么?

躺在草席上的两人,听见她们这般破天惊叫,立时被吓得惊醒过来。素菊用食指指着里面的两人结巴道“你们……无耻”

姜妘己被这场面吓得花容失色,那两人紧紧依靠的身子,那宫监的手还附在董落霞的私密处…

她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真是开了天灵盖的双眼,天雷滚滚她恨不得自己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随着她们两个这几声彻天的尖叫,引来了隔壁偏殿的宫监,宫女无数。

董落霞吓得惊醒过来,惨白了一张脸,扯起地上的衣物遮挡春光,懵懂无知的瞧着宫监怒吼道“你竟敢劫我做这种事?你知道我是谁么?”

那宫监无辜喊冤叫屈,赌咒连连,董落霞哪里听得进去,哭的肝肠寸断道“你还不承认?我要请王后娘娘为我做主”

那宫监彻底懵了,脸色煞白,见了王后,他就是有口难言,死路一条。

姜妘己瞧完了热闹,便悄悄走了,只剩厨房外的人嘈杂得乌七八糟地声音,大致意思就是这两人犯了死罪。

随后,这件事惊动了孟南萸,并且以暴风速度传遍王宫,第一个传的人当然是姜妘己,第二个就是姜妘己告诉的那个宫女。

一时间,昭阳宫宫女与宫监秽乱的丑闻传遍了王宫。一大早,人们都在窃窃私语,纷纷赶去观望,究竟是哪两个不知死活的人。

孟南萸听闻时,已经午后,没有人敢向她禀告,她用过午膳,不见董落霞来侍候,素菊又支支吾吾,才厉声斥问“她究竟去哪了?如实说”

“落霞……落霞与宫监秽乱被罪行司抓走了”素菊提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说什么?”孟南萸不可置信,是她听错了么?孟桐送来爬龙床的人,爬到宫监的床上,还被罪行司抓走了?

“回王后娘娘,落霞与宫监在厨房秽乱,被人撞破,罪行司将人拿走了。”素菊颤抖着重复了一遍,王后这模样,似要吃人一般,要是殃及她,那就死定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贱人就这么迫不及待么本宫还未提点她,她就孟浪成这般孟桐啊,可不要怪本宫不帮你们董家”孟南萸出其不意地狂笑起来,像是不在乎落霞地死活一般,倒是有几分嘲讽。

“王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奴婢去办么?”素菊松了一口气,原来王后不甚在意落霞,幸好

“你去罪行司走一趟,告诉张如清,落霞虽是昭阳宫的宫女,犯下如此杀头的罪过,教他依律处置便是,本宫还得感激他,替本宫清除这个贱婢等等,既然他们这么孟浪,教他们去阴曹地府作对野鸳鸯罢留他们一条全尸。”

孟南萸略一思索,开了玉口,董落霞好歹是官宦人家的人,不要与他们撕破脸才是,也算给她董家一个脸面。

孟桐啊,孟桐,你一直不满自己的命,你想靠她翻身,现在却栽在她手里,可别怪我这个长姐没给你机会。

事实说明,庶出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不过,连孟桐这般榆木的人,都想到了她无子嗣,想借她趁机翻身。看来确实要找个肚子,替她生个儿子,才是上策,不过这人选,必须她来定。

素菊带了王后的口谕到罪行司,交代张如清,只半刻时间,董落霞与那个宫监就被吊死。

姜妘己听说时,却高兴不起来,既然开了这个头,往后再无回头时。

复仇之路荆棘密布,绝不能心慈手软。

这王宫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只是想活下去,想复仇。

要怪就怪王后,是王后赐死了他们

姜妘己本只想教训董落霞,将她扒光衣服丢在屋里,伪装成被人欺负的场面,让孟南萸将她逐出宫去,不想遇到偷吃东西的宫监,这都是她的命

115 无心插柳

晋城东市,大滇大鸿胪董府。

“你说什么?王后将落霞吊死了?”孟桐倏然站起身来,由于情急,差点打翻了桌上茶盏。

“大嫂,落霞死的得冤枉,你可知她得罪名是什么?”董落霞的父亲董霸颓丧着脸埋怨道。

落霞不过十五岁年纪,为了董家还没爬上龙床就惨死了,他怎能不怪罪孟桐?都是这个女人说,她没有女儿,否则怎么轮得到庶出的落霞进宫享福。

她当初说得天花乱坠,教落霞飞蛾扑火地进了宫,不曾想福没享成,反丢了性命。他只一双儿女,怎不心疼,怎不埋怨孟桐

“什么罪名?”孟桐甚是紧张,可别连累了董家才好。

“与宫监秽乱之罪。”董霸脱口而出,实在教人难以信服,落霞怎会是那种人分明是栽赃陷害

她们两姐妹的争斗,连带着落霞丧了命。早知道,就安安稳稳地过庶出的日子,不妄想攀什么高枝。

“你先回屋罢,此事我会另外补偿你的。”孟桐又坐了回去,语气十分愧疚。

落霞也算是了董家死的,她也不会就此作罢的。

董霸唉声叹气,他这庶出的身份,又无官职,仰仗哥嫂而活,又能怎样呢,只得不甘地退下去,默默流泪。

孟桐猛然扫落桌上的茶盏,孟南萸你如今已经贵为王后,还要这般算计打压你的亲妹妹,不惜杀了落霞,断了董家入宫的路,你真是狠毒

随后,她唇角微微一笑,董婉这颗棋子蛰伏得太久了,是时候教她出现了。

董婉是孟桐早年送入宫,当一名舞姬,多来年不曾出过风头,默默隐忍,如今已经贵为舞乐司大司掌。

大滇王宫。

近日,姜妘己随太后时常出入舞乐司,舞乐司的董婉换着法的讨她们关心,编钟舞乐自不必说,丝竹管弦乐更是不绝于耳。

舞乐司近日可谓是,夜夜笙歌,歌舞不断,欢乐不散。董婉的铜鼓舞更是一绝,让人大开眼界。

尝羌听闻董婉的舞蹈,亲自过来一观,谁知这铜鼓舞不过是董婉的绝技之一,她竟还能凭一条丝带,倒挂在半空舞动,那舞姿只应天上有,宛如仙女坠入凡间。

尝羌坐在首座,笑意盎然得瞧得乐不可支,董婉舞得更加卖力,姜妘己瞧这情形,这舞分明是为尝羌准备的。肯定苦练了多月,才能这般飘飘欲仙,轻盈如羽。

董婉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只差一步跳落地上,不想她一个剧烈扭转,直直向尝羌的怀里倒去,尝羌顺手一接,一搂,美人在怀。

她的身上有隐隐的香气,引得尝羌蠢蠢欲动,奈何在座的都是后宫嫔妃,还有太后,他忍耐下来。

尝羌笑得欢乐“无碍罢?”

“请王上宽恕奴婢,奴婢转了许久,一时头晕,没站住脚,这才冲撞了王上。”董婉立即跪下恳求。

姜妘己看在眼里,冷笑一声,好一个无心插柳,费尽心机啊,董氏这是要卷土重来咯?

“无妨,起身罢,下次别转太急。”尝羌出声关怀备至道,语气体贴。

“谢王上不怪之恩。”董婉落落大方地起身,毫无留念地退下,只有她知道,她已经成功地搅动了那一池春水。

她今日特意打扮一番,又换了这曼妙的衣裙,落在尝羌怀里,风光一览无余,他怎能坐怀不乱?

董婉虽已二十四五的年纪,好在她多年练舞。身材婀娜,长得又小鸟依人,面容精致,瞧着不过二八年华。

歌舞散尽,董婉指使人收拾乐器,一转身迎上了邵隐的笑容,那笑容董婉怎会不懂,尝羌宣旨来了。

“恭喜贵人,今夜王上指明要你侍寝,规矩你可都明白?”邵隐走近,声音不高不低,收拾戏台的宫女,宫监,乐师俱是一愣。

“是,董婉明白,劳烦大掌宫走一趟了。”董婉欠身,盈盈施了一礼。

邵隐稳稳地受了,爬一次龙床就再没上去的人不少,况且,王上还未宠幸她,也算不得什么贵人。

董婉由着邵隐引路,走廊穿亭,来到一处温泉,由几个老宫嬷上下其手的浴洗一番。

几个小宫女替她穿衣,梳头,挽发,微微上了一点妆容,由着两个宫监抬上步撵而去。

翌日,董婉在尝羌的怀里醒过来,她一次感受男人温热的胸膛,竟如此沉迷其中。

昨夜,尝羌很疯狂,她身上还有几处他爱恋过的青紫色。

“王上,奴婢是您的人了,以后奴婢就依附您而活了。”董婉细腻的指尖在尝羌身上,不轻不重的挠着,尝羌心痒难耐,附身而上,又要了她一次。

之后,尝羌气喘吁吁下地,董婉披上贴身的寝衣,下榻服侍他宽衣上朝。

董婉回到舞乐司时,恍然如梦,尝羌并未承诺她什么,更为教她搬离这里。她只能等,只能继续忍耐。

姜妘己一早等在舞乐司宫门口,见董婉由步撵抬回来,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恭喜娘娘,以后就要仰仗娘娘了。”姜妘己施了一礼,打趣道。

董婉面有绯色,第一次被宠幸,是羞涩的,见姜妘己这人小鬼大的打趣样,不禁更羞了“你今日学舞还是乐曲?”

自姜妘己陪太后第一次来过舞乐司之后,就时常抽空过来请董婉教她舞蹈,乐曲。

两个人虽差了十一二岁,倒是聊的十分投机,不过,并不是交心那种。

“今日我是特地来恭喜你的,什么也不学。顺便给你提个醒,落霞是被王后害死的,你要小心,她十分忌讳你们董家。”姜妘己这是投鼠忌器,若是拉拢董婉,那么她的朋友就多了一个。

“你从未与我说过这些,怎么今日会说出来。”董婉防备地望着姜妘己。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步落霞的后尘,她是你的亲侄女,活生生被王后害死,你难道不该警醒些?”姜妘己磊落地迎上董婉的目光,落霞这件事,她确实愧疚,若是能帮董婉一把,她也算积德了。

而且,何况对手是王后,不煽风点火拉帮结派怎么斗得过她?

“多谢你提醒。我会自保的。”董婉领了姜妘己的心意,这宫中是难以交到朋友的,她孤单了太久,姜妘己也算是一个说得上话的人,还特地跑来提醒她提防王后,她心底是有两分暖意的。

“我走了,好好养着罢,瞧你那憔悴样”姜妘己趁机取笑,怪笑着跑了,不跑等着董婉的粉拳招呼么?

董婉嫣然一笑,姜妘己真不像公主,哪里有半分公主的仪态?

如此也好,在这宫里也算有个说话之人。

116 庄氏进宫

庄氏一门的家规是男丁不准讨小妾,这个规矩是尝羌的父亲庄跷定下的。

尝羌父亲一辈就一母同胞的哥俩个,弟弟是庄润。

庄跷只尝羌一个儿子,再无所出,尝羌年幼时,他已经驾鹤西去,庄润亦不在人世。

他的子女现在是庄氏的鼎力支撑,他生有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均在朝为官。

前几日,庄氏家族的二房,大将军装泓智的儿子关内侯庄少阳,回来参加祭祖大典,这庄氏家族只差了他的父亲尚在南境驻防,还有死去的大房庄泓辛,其余老老少少全部赶赴益州,昨日刚刚返回晋城。

今日,按照庄氏传统,要进宫拜见王上和太后她老人家。

庄氏家族庞大,除了太后过寿时,在晋城的全都赶来祝寿。

其余的时间,逢年过节是几个小辈相约一起进宫看望太后。因太后不喜热闹,人多了太后瞧着头疼,只能每年过节时,轮流进宫看望太后。

庄氏各自为府,在晋城任职的,也全部分家过。

因庄氏的封地太多,老一辈都在封地。小辈喜欢晋城的繁华,一直赖在庄氏老宅不肯走,各自住着院子,他们戏称搭伙过日子。

庄少阳的院子与庄少哲对门,庄少哲的年龄是哥几个当众最小的一个,是七房少上造庄鸿文的独子。

庄少阳早早地起来到各院子问安,都是他的哥哥姐姐们。

今日,庄少哲,庄少阳,庄少昕,庄兮颜,庄婉姣,庄少卿都要一同进宫请安。

这几人当中,除了庄少哲与庄少阳,其余的四个都是庄泓赦的儿女,只不过庄少昕过继给大房庄泓辛。

庄少昕不过双十出头的年纪,已在朝中任上卿,论聪明和学识在庄氏一族中数第一,放眼天下间,只怕也是首屈一指。他为人却十分和善,谦恭,从不在别人面前显摆什么。

待他们一行来到王宫时,先去拜见尝羌,之后才是春秋殿。

兄妹六人说说笑笑地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已然到了春秋殿。

兄妹六人都敛了笑意,各自帮着打量各自的仪容仪表,又整理一番,才端端正正地进了春秋殿,因之前已经派人通传得了准。

在春秋殿门口,他们接过侍婢手中的礼物。太后只准他们兄妹六人入宫,这些侍婢只能在宫外等候。

兄妹六人到了春秋殿,行完跪拜大礼,才热闹起来,各自说笑话哄着太后高兴,姜妘己也随着笑了许久。

在笑完了又一轮之后,庄少昕起身,打量姜妘己道“这一位可是妘己公主?”

姜妘己被他一问,脸上的笑意不减,上前一步,依着表兄妹之间的礼仪行了一礼道“是我,妘己见过表哥。”

庄少昕有些诧异,她竟没端公主的架子,不过想来也是,她的母妃不过是个奴隶,也不敢在庄氏面前端什么架子罢。

“公主客气,听闻公主随侍在太后身边有些时日,辛苦公主,真教我们这些小辈钦佩。”庄少昕亦回了一礼,一副谦谦君子地模范。

姜妘己对庄氏的好感多了几分,庄兮颜缓缓起身,朝姜妘己走去,很是亲热地拉起姜妘己的双手笑道“公主当真孝顺,教我们汗颜。公主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我瞧着公主有些没睡好,想来是太劳累了,应多休息才是。”

姜妘己也不挣脱双手,随她拉着,脸上亦挂满笑容道“多谢表姐关怀,妘己昨日有些咳嗽,故此没睡踏实,今日已经好了,表姐勿要挂念。”

太后瞧着她们姊妹间的热乎劲,心里也高兴了几分,姜妘己这孩子向来没人疼,没人爱的,这庄兮颜倒是第一个关怀姜妘己的表姐。看来,庄氏一族也不尽是些白眼狼。

庄兮颜的举手投足无不尽显大家世族的小姐风范,一颦一笑都教人喜欢,姜白凤也暗暗赞赏,她瞧人的眼睛很准,庄兮颜是真心实意的表现。

比起那端坐着不言不语,一脸嫌弃地庄婉姣,已经好到天上了。

庄婉姣见庄兮颜与姜妘己亲热的样,真想起身拉开庄兮颜,问她一句你脑子进水了么。她不过是一个奴隶生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巴结她?不过,在太后面前,无论如何,她都要忍耐。

“兮颜啊,往后你多来春秋殿走动走动,陪陪我这个老人家,也和妘己多说说话,省得她整日对着我这个老太婆,也不与我讲贴心话,你们年纪相差无几,肯定会处得来的。”姜白凤是打心眼里喜欢庄兮颜,不仅有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也是难得地心底善良。

“是,太后。只要太后不要嫌弃兮颜顽劣,吵闹,我定会常来看太后,与公主作伴的。”庄兮颜开心笑道,这还是太后头一次挽留庄氏的人,她是头一个,她怎能不开心。

姜妘己瞧着庄兮颜玉香云鬓花颜,婀娜身段,淑逸闲华,神清骨秀,真疑为仙子下凡。这般姿容与旻天匹配,也算是一对璧人。

她想起庄兮颜写给旻天那封才华横溢的情,觉得她竟有如此胆魄,打破传统观念,勇于追求旻天,实在令人佩服至极。

“好好好,少昕啊,近日公务可繁忙,年轻人该好好处理正事,不可贪玩,你可是庄氏的骄傲,千万不要教人失望。”太后又将说了无数遍的话拿出来讲了一遍,她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庄跷的影子,不免经常嘱咐他。

“是,少昕一定谨遵太后教导,昨日,随伯父一行去益州祭祖回来,是向王上告假去的。明日少昕就要上朝了,想着今日来拜见太后正好,这才耽误了几天时日。明日上朝之后,少昕会把耽误的公务都处理完的。”庄少昕自刚才起身,一直未落座,上前一步道。

“好好好,有出息。少哲啊,你今年有十二了罢?”

“回太后,已经满过了,今年十三了。”庄少哲亦起身恭敬回禀。

“年少还是要以读为重,不可贪玩。”

“是,太后教训地是,往后少哲一定多读,少贪玩。”

姜白凤颔首微笑,又道“少阳在南境任上可习惯?我瞧你瘦了不少,想必很累罢?”

“谢太后关怀,少阳不累,少阳能吃苦。”庄少阳亦起身,不过他行的是跪拜大礼,他年纪轻轻手握重兵,应当如此,否则传出去,怕人说他恃宠而骄,失了礼数。

“好,大滇的南境就靠你和你父亲守着了,奶奶替王上感激你们父子。”姜白凤亲自起身扶起了庄少阳,她是有些心疼庄少阳,不过十八岁,已经随庄泓智征战沙场六年,是年少将军。

听闻他负伤无数,着实英勇,她由衷地心疼他。

“少卿,有十七了罢?”姜白凤转而问庄少卿,庄少卿这个性格有些古怪,从不多言,你问一句,他答一句,倒也处处礼数周到,不曾怠慢任何人。

庄婉姣在心里踌躇太后会问她什么,等了半天,也不见太后问她,随后太后就宣布用午膳。她在心底暗骂姜白凤这个老东西就是故意要教她难堪。

姜妘己不动声色地将庄氏这六位逐个打量个遍,除了庄少卿性格孤冷一些,别的人倒是很好相处的性子,还有庄婉姣眼里的鄙视,姜妘己也是瞧见的。

姜白凤率先坐到主位,其余就近而坐,姜妘己也坐了下来,姜白凤将她拉到身旁,别人都无诧异,不过庄婉姣不屑地瞅了姜妘己一眼。

姜妘己暗想,庄婉姣是一个不好相与之人,你瞧不起人,别人未必看得上你

不过,日后,她总会教人瞧得起的!

117 祸从口出

筵席上,姜白凤也是有规矩的,不准人说话,大家都闷头用膳,互不理睬。

不过,庄婉姣却是一个好说话的,与庄少哲耳语几句,庄少哲应付了一句,她就恼得在桌下踢庄少哲的腿。

不巧,恰恰踢在了姜妘己身上。庄少哲是了解庄婉姣的脾性的,料定她会如此,便抬高了腿,姜妘己才无故受了一脚。

姜妘己吃痛,不知是谁所为,仍然不动声色地吃饭,庄婉姣不知道踢地是姜妘己,庄少哲却是知道的,他一激动声音就大起来“你踢到公主了,还不道歉请罪”

庄少哲怕的是姜妘己事后向太后告状,添油加醋,那还不如现在当面解决,趁着大伙在场,太后定也不会为难庄婉姣。

“无碍,表哥勿怪表妹,快用膳罢。”姜妘己抬头正经道,想来庄婉姣也不是故意的,何须责怪呢。

“用膳还这么顽皮,庄婉姣你不想用就起来候着。”庄少昕抢在太后开口之前出言责备,这是春秋殿,不是庄府。庄婉姣一向自由散漫惯了,现在闯了祸却浑然不知,庄少昕才出言轻声喝斥。

庄泓赦的四个儿女,庄少卿与她是两个极端之人,庄少卿一向寡言少语,庄婉姣却是嘴碎之人,闲不住一刻工夫,夜里也还说梦话。

“大哥,公主都未怪罪我,你何必罚我呢?”庄婉姣委屈道。

她眼里立时噙满了眼泪,当着这么多人教她站着看他们用膳,这不是教她难堪么?

“你不想在此候着,就立刻回家罢”庄少卿这个闷葫芦开了口,她这妹妹整日聒噪,他厌烦至极。还不如赶回家去,随她怎么闹,不要在春秋殿丢人现眼。

“妹妹快坐下罢,膳食冷了就不好吃了。”姜妘己瞧他们兄妹间为她剑拔弩张,只好在此出声缓和气氛。

姜白凤却偷偷拍了拍姜妘己的腿,意思是说由他们去,闹大了,日后眼不见为净最好。

“不要你帮我讲话还不是因为你”哪知庄婉姣并不领情,竟然出口呵斥姜妘己,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姜妘己尴尬万分,这人是不是傻?帮她下台,她还这般无理取闹,那就随你罢。

她自动无视了庄婉姣的话,就当没听到好了,反正有人会出面教训她的。

“庄婉姣,你竟然在太后和公主面前如此放肆,当心你的小命”庄少阳看不过眼,这就是留在晋城被溺爱的结果,他从来不喜女孩子这般无事生非,没大没小,不知轻重,逾越规矩之人。

他的军中纪律严明,赏罚分明,士兵也从不多言一句,见了庄婉姣这般姿态,立时火起,将她当成他手下的士兵斥责。

在他心中,王室高于一切,他是忠于王室的关内侯,有人对王室无礼就是一个死,无论那人是何人。

庄少哲听闻庄少阳的话,吓得拉住庄婉姣的手就往外拖,她再留下来,只怕惹怒太后,死是死不了,一顿杖责下来,就凭她这娇生惯养的身子骨,小命只怕就此交代了。

“你放开,我不走,为什么你们都要护着这个奴隶生的女儿,我才是你们的妹妹啊”庄婉姣怒喊道,庄少阳竟然为了这个奴隶之女,扬言要她的小命,她怎会不怒,姜妘己姓姜,不姓庄她的身份怎会有庄氏高贵?

“啪”地一声脆响,只见庄婉姣的脸上印了五根纤长的指头印,庄兮颜右边的素手悬在半空,缓缓放下,这一巴掌她用了七分力气。

“大姐,你疯了?你为何打我”庄婉姣右手捂着脸,眼泪已经痛得落下来,昔日疼她爱她的大姐,怎会出手打她?她不敢相信地立在原地,惊恐万状,却不敢还手。

“你才疯了,还不向公主和太后赔礼道歉”庄兮颜声音多了五分威严,逼视庄婉姣,她若是不出手打醒她,只怕她还会说出什么杀头的话来

姜妘己倒是未料到,看起来斯文尔雅的庄兮颜出手打人,竟是这般果敢,用力也不轻,倒是让人意外地很。

姜白凤放下汤匙,用绢帕拭了拭唇角,冷冷瞧着庄婉姣,那眼神寒烈至极,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春秋殿闹事,偏偏是庄家人

庄少昕见姜白凤一脸不善,倏然开口“少哲将她拖走,关在屋里,饿她三日”

这个处罚对庄少昕来说,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对待妹妹最重的法子了,三日不给她吃饭,她肯定会饿晕。

“还愣着作甚么,快把她弄走,瞧着碍眼。”庄少卿淡淡开口。

庄少哲手足无措,庄婉姣的脚下就像生根一般,丝毫不动。庄少卿的话在庄婉姣听来十分刺耳,比庄少阳的那句要她小命还难听,他可是他的亲哥哥,为何这般厌恶她,她实在想不通。

为什么往日对她疼爱有加的哥哥姐姐们,都要护着这个一文不值的姜妘己,庄氏才是大滇至高无上的贵族,王上亦是“姓庄”,论辈分,她还得管他叫一声叔伯,这天下本就是庄氏的。这奴隶之女的下贱身份,怎会有她高贵,她可是纯正的庄氏血脉

“你们都护着她,她不过是一个奴隶生的下贱公主,她哪里有我们庄氏高贵?”庄婉姣指着姜妘己破口大骂,泪眼婆娑。

庄少哲伸去捂她嘴的手,定在半空中,这几句话是死罪

庄婉姣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她竟然愚蠢到说出此话的地步,当着太后的面,太后可是姓姜啊姜妘己也姓姜,庄氏再煊赫,也是不能说出口的,这是大滇路人皆知的事

庄少昕深深扶额,叹了口气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庄少阳,庄少卿,庄少哲,庄兮颜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庄婉姣这才吓得随着跪了下去。

“哀家以为庄氏一族必然认姜姓为贵,没想到连你这个汗毛丫头都能说出这种话。可见,庄氏一族真正的心思。枉我几十年一如既往地匡扶你们,做你们庄氏的靠山。现在,你们竟然敢公然践踏姜家王室看来你们好日子过多了,不想接着过了,那哀家便成全你们庄氏一族”姜白凤震怒起身,脸上极力忍耐,只差喉头地那一口血没喷出来。

姜妘己觉察到姜白凤面容似在强忍,倏然起身,扶住姜白凤的右手,姜白凤转头看她一眼,示意她,她无碍。

姜妘己千算万算,都未算到庄氏家族竟然出了庄婉姣这样一个草包

若她多活几年,庄氏迟早会被她所连累。姜妘己深深叹息,有一个聪明的脑袋有多重要

118 福兮祸兮

“太后恕罪,婉姣绝没有轻视王室的意思,只是…只是婉姣一时气愤…”庄婉姣听闻姜白凤的话,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她懂得姜白凤的意思,若是姜白凤真的不管庄氏,与庄氏翻脸,那庄氏必然会落败。这点厉害关系,她还是隐约明白的。

庄鸿赦自小教导庄家人,以王上和太后马首是瞻,否则就是有违家规,谁若违规,必然会被驱逐出府。

“呵呵,恕罪?你庄氏人狂妄至此,还要哀家恕罪么?”姜白凤冷笑,庄婉姣虽没什么脑子,不过她说的话恐怕才是庄氏的肺腑之言。

姜妘己稳稳地搀扶住姜白凤,亲眼见到姜白凤被庄氏人所伤,不免唏嘘。

庄氏恃宠而骄,就连一个小辈都敢在姜白凤面前如此造作,真是嚣张至极若是不煞煞庄氏的锐气,姜白凤定不会轻易罢休。

“太后太后婉姣知错了,请太后原谅婉姣年少无知,婉姣以后绝不会胡言乱语”庄婉姣哭的凄凄惨惨,甚是伤心,悔恨交加。

姜白凤却毫不动容,铁了心一般,怒道“把她拖出去杖毙在春秋殿门口,看谁以后还敢在春秋殿放肆”

此话一出,庄氏其余人纷纷开口求饶,请太后饶过庄婉姣的性命。

庄兮颜哭着爬到太后脚下道“太后,求您放过婉姣这一回,兮颜保证以后会好好教导她,不让她乱放厥词,疯疯癫癫。婉姣这几日受了风寒,今日还有些发烧,所以才会胡言乱语。求太后饶过她这一次罢。”

姜白凤转过身,不为所动,宫女,宫监都不敢上前拖扯庄婉姣,毕竟她是庄家人,还是庄鸿赦的女儿,都有几分忌惮庄鸿赦。

姜白凤正待开口,只见庄鸿赦急急进殿来,到得庄婉姣身旁,不由分说地一脚猛的将她踹飞在地,庄婉姣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送到对面的柱子上,头磕在案角。

瞬时,殷红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可见这一脚,庄鸿赦是下了猛力的,庄婉姣见了血,吓得哇哇大哭不止,吵得人心烦意乱。

庄鸿赦这才直挺挺地跪下去,叩头不止,额头已然已破了皮,流出血来。“都怪这逆子惹太后生气,是侄儿管教无方,侄儿愿意替她受罚,不管太后怎样处罚侄儿,侄儿绝无怨言。只求太后开恩,饶了逆子,她尚年幼,侄儿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

庄鸿赦自称侄儿,是搬出庄氏与姜白凤的血缘关系,姜白凤不由得想起她的夫君庄跷。

她虽有心杀庄婉姣,可奈何她姓庄,庄鸿赦又是肱骨之臣,若是因庄婉姣的死,让他产生怨言或异心,的确得不偿失。

思虑再三,姜白凤选择妥协。

姜白凤亲眼见了这父女俩的惨相,这才适时开口道“起来罢,你这女儿口无遮拦,疯疯癫癫,如不严加管教,迟早要害死庄氏”

“多谢太后开恩饶恕逆子,请太后放心,逆子得罪太后,让太后生气,侄儿绝不会轻饶她”庄鸿赦眉眼狠绝地瞅着庄婉姣。

庄婉姣不寒而栗,父亲这眼神教人心惊不已,不管不顾地拖着疼痛爬到太后跟前,声泪俱下道“太后,饶过婉姣这一回,婉姣以后会改过自新,绝不再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请太后看在庄氏与王室同为一脉的份上,饶了婉姣这一次。”呜呜呜呜,她哭的眼睛红肿,可怜兮兮。

哪不知庄鸿赦抄起拳头就朝庄婉姣的嘴上一拳,只听一阵牙齿折断的声音,庄鸿赦收拳,庄婉姣惊叫一声“啊”

她倏然张开嘴巴,口中碎裂的牙齿伴着满嘴血渍,一颗颗裹满鲜血,应声落地。

庄婉姣嘴疼欲裂,又折断数颗牙齿,痛不欲生,就要倒地,庄兮颜猛的扶住了她。

姜白凤的一口气终于暂时消了下去,心底却依旧恼怒。嘴上却道“罢了,罢了,今日到此为止,以后教她不要再出现在哀家面前。”

姜妘己瞧着庄婉姣这满身的伤,不觉同情。

刚才若是她不说那一句,庄氏与王室同为一脉这一句,她也不会挨这一拳,白丢了满口银牙。当真是福兮祸兮,祸从口出啊。

不过算起来,她还是划算的,受伤丢牙好过丢一条小命。

庄鸿赦感恩戴德般头叩的咚咚响,其余人亦叩头不止。

庄少阳因此恨透了庄婉姣,这个脓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后必须派人看着她,不教她出门半步。

“多谢太后大恩大德,侄儿必定会重新整顿庄氏家规,教庄氏人以身作则,为王上和太后分忧解难。”庄鸿赦如获大赦,战战兢兢感激道。

“把人带走罢,她这伤也算给她个教训,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否则什么时候丢了脑袋,也怨不得别人。”姜白凤似在嘱咐教导,实则在威胁庄鸿赦,若是庄氏人再胡言乱语,休怪他她翻脸不认人

“是,是,是,太后,侄儿带了些薄礼,还望太后不计前嫌,笑纳。快送进来。”

庄鸿赦一招呼,数十人抬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箱子进来,塞了春秋殿满满当当。

姜白凤蹙眉“你这是何意?”

“这些都是侄儿花了许多时间寻来的珍贵药材,可改善太后的病情。”庄鸿赦没说另外二十箱金银珠宝。

“你的心意我领了,哀家乏了,妘己你替哀家送送他们。”姜白凤佯装不知另外的金银珠宝,起身朝殿内走去。

“是,太后万福金安,侄儿告退。”庄鸿赦卑躬屈膝地叩头起身。

“还不把这丢人现眼的孽畜带回去”庄鸿赦怒吼完,大步离去,瞧也不瞧这些庄氏小辈。

若不是他送礼来得及时,庄婉姣只怕要命丧当场了

他暗自气恼,他怎会生了这么一个蠢物

姜妘己见庄氏人还跪在地上,面上神思各异,庄婉姣已经昏厥,庄兮颜扶在怀里。庄鸿赦走远,他们才缓缓起身。

庄兮颜与庄少哲扶着庄婉姣走在前头,庄少阳与庄少卿在中间,姜妘己同庄少昕断后,相顾无言。

庄氏这几人都被庄鸿赦方才的反应吓得神思恍惚,现在还未缓过来。

庄少昕若有所思,姜妘己默默无言,今日之事因她而起,却是庄婉姣自作作受。

庄少昕替庄婉姣向姜妘己道歉不止,姜妘己连说不必,两人说话间不觉落了后。

姜妘己送至春秋殿侧门道“表哥慢走,妘己就送到此处。”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听见有人娇笑着亲热地唤她名字“妘己是妘己吗?”

姜妘己转头一瞧,竟是姜梓蔻她的头发长出来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她暗自揣测,这是什么情况?她受了那般折磨,竟转了性子?

119 别有所图

庄少昕只见过姜梓蔻两三面,现在遇上不便先走,只能等着请安以后再走。

姜妘己亦笑起来,这点演技她还是有的,笑,谁不会啊?

“妘己,听说你竟是父王的女儿,妘己,妘己你多大了?我该叫你姐姐还是妹妹?”姜梓蔻眉开眼笑,笑得天真活泼。

“庄少昕拜见千泽公主。”庄少昕生怕让姜梓蔻觉得失礼,跪下行了一礼。

“表哥也在,梓蔻一时眼拙,只顾着瞧妘己,竟没瞧见表哥。请表哥见谅。”姜梓蔻随即扶起庄少昕,自责道。

姜妘己快要昏厥,姜梓蔻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之前那个嚣张跋扈,心思狠毒的你哪里去了?姜妘己内心只翻白眼,这般惺惺作态,必然有诈,你究竟打什么好算盘?

“少昕惶恐,听闻千泽公主病了多月,今日看来已然痊愈,恭喜公主”庄少昕起身,诚心祝贺。

姜梓蔻那件事只有宫中少数人知晓,宫外的人是无法知晓的,庄少昕并不知道,否则也不会这般说了。

姜梓蔻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盈盈笑道“多谢表哥挂怀。”

“妘己,妘己,我今日来寻你陪我玩,不知你愿不愿意,此前我与你有些误会,现下我们既是亲姐妹,你一定要原谅我啊”姜梓蔻与庄少昕寒暄完,转头亲密地挽起姜妘己的胳膊,抱着晃悠起来,俨然撒娇。

“此前,我也有错,也请你原谅我。我比你大,我就称你妹妹罢。”姜妘己亦挽起姜梓蔻的手臂,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

庄少昕瞧着这亲热的姐妹,心底重重地叹口气,怎么庄婉姣就丝毫不可人,不惹人喜爱呢?今日差一点,庄氏就葬送在她嘴里,真是灾星

“好呀,好呀,姐姐我今日刚大病初逾就来寻你,你一定要陪我玩”姜梓蔻扯住姜妘己的手不放,耍赖一般。

姜妘己虽心底厌恶,却不得不赔上笑脸,她倒要瞧瞧姜梓蔻搞什么鬼?

“好啊,我今日有空,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姜妘己心情大好,笑得没心没肺。

“那少昕不打扰二位公主的雅兴,先行告退了。”庄少昕见她们姐妹两人开心的模样,现在他站在这里真是多余得很,况且他赶着回去瞧庄婉姣伤得如何。

“表哥,不许走,好不容易见你一回,你就这般推辞,真教我伤心。”姜梓蔻一把抓紧庄少昕的衣袖,不准他离开半步。

庄少昕暗笑,你们两个未成年玩闹,他一个大滇上卿若是跟着掺和,算什么回事?

他从小就未同女孩子玩闹过,哪里有这份闲情逸致。一个大男人跟着两个少女玩闹像什么样子?

要是教人知道他还要脸不要脸了?他这上卿颜面何存?

姜妘己瞧见庄少昕一脸郁闷,一筹莫展,心底笑开了花,这人想必一定很无语。

庄少昕无语望苍天,委婉道“谢公主美意,少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不参与了。”

“不行,你怕什么?听说舞乐司近日编排了许多舞乐,还有什么编钟乐器,难道你也不想去瞧瞧么?”姜梓蔻紧紧拉住庄少昕的衣袖,生怕他逃跑一般。

“好罢,少昕去就是了。请公主放开少昕。”庄少昕不解,为何姜梓蔻会这么热情,他们两个向来没什么来往,她这么抓抓扯扯,教人瞧见指不定怎么嚼舌头,他怕了她。

“好,我们走。”姜梓蔻挽着姜妘己的手腕,无比亲切,笑得花枝乱颤。

庄少昕只得陪笑地跟在身后。

三个人到达舞乐司,姜梓蔻命人演奏。三个人听了一会儿乐曲,姜梓蔻吵着不好听,要下棋比赛。

姜梓蔻缠着姜妘己和庄少昕教她下棋,她棋下得很烂。

三人在屋内下了几局棋,天气炎热,姜梓蔻命人准备解暑的瓜果,一人一份,一模一样。

姜梓蔻与庄少昕对弈得如火如荼,忽然叫着瓜果吃多,要去茅房,说得毫不避讳,而且,叫她的宫女瞧着他们两人,不准落跑,要等着她回来。

姜妘己吃一口瓜果时,觉得瓜果里面透着一股子药味,以她的精明,她偷偷把姜梓蔻那份与她的对调,放心地吃着。庄少昕不设防,加上天气炎热,吃了不少下了药的瓜果。

庄少昕药效发作,大汗淋漓,欲火难耐,姜妘己瞧他的样子,似在痛苦忍耐。姜妘己离他远了些,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庄少昕是被姜梓蔻下了媚药,而且是最猛烈那种

想来姜梓蔻知道她当初的药是姜妘己所下,前来报仇来了。

难怪她装得如此亲热,可惜她的算计要落空了…

“表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姜妘己有些害怕,这屋内就他们两人,既然姜梓蔻布下局,一定会有所防备。

“我也不知,燥热得很,只怕是病了,公主我先回去了。”庄少昕还算清醒,起身走了两步,却是虚晃的步子,他一起身,突然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庄少昕极力克制自己,不靠近姜妘己,不看她,可是他忍不住,姜妘己吓得四处逃窜,她早已试过,门被上了锁。

姜妘己偷偷贴在门后听外面的动静,门外有人在窃窃私语,仔细一听。竟然是姜梓蔻的声音。

她突然尖着嗓子大喊大叫道“表哥,你以后可要对人家负责,否则,妘己不依。”声音有些孟浪,咯咯直笑,故意发出那种声音误导姜梓蔻。

庄少昕已然控制不住,直扑向姜妘己,姜妘己不停地与庄少昕周旋,一边叫道“表哥,讨厌轻点”

门外的姜梓蔻吃的瓜果不多,此时听闻姜妘己的孟浪话,打开锁,她打算确认无误,就招呼那些看热闹的人过来。

只听锁“哐当”一声开了,姜妘己伺机而动,见门开了一条小缝,立时猛力拉开雕花木门,一个闪身冲了出去。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把姜梓蔻踹进屋内,姜梓蔻你这么爱玩,就让你玩个够罢

姜妘己淡定的上了锁,守在门前,姜梓蔻的宫女不知去了哪里,她要防着她们坏她好事。

她附门倾听,不多时,里面发出一阵阵春意盎然地声音,这吃了药的两个人必然是**,难分难舍了……

姜妘己焦灼地等着,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姜梓蔻的宫女,而是庄少卿

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折回来了?

120 把柄在手

庄少卿渐渐走近姜妘己,微笑道“公主,我方才寻找家兄,听宫人说家兄与公主,还有千泽公主在此处,特地来寻,不知公主可曾见到?”

姜妘己为难至极,脸上绯红道“我方才出去了一趟,里面现在现在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你听。”

姜妘己庆幸她反应神速。拿掉了门上的锁,否则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庄少卿疑惑地附在门上一听,立时脸色大变,就要破门而入,被姜妘己死死拽住,压着声音道“你现在进去,教他们颜面何存?”

庄少卿扶在门上的双手无力地滑落,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他聪明睿智的大哥,会在宫中与人做出此等无耻之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

庄少卿瞬间双眸凌冽地审视姜妘己,低声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里面的女人该不会是梓蔻公主罢?”

姜妘己脑袋抽氧一般窒息,她迅速思考一圈,衡量一番利弊得失,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拉拢庄氏,这件事情可以作为庄氏的把柄牢牢抓在手中。

如果他们二人无意嫁娶,那么这件事只能永远封存,如果他们两人一个愿嫁,一个愿娶,那么这件事透露出去,也会搅浑庄氏家族的名声,罪魁祸首当然是姜梓蔻。

“你问我我问谁啊?方才我们三人在此处下棋,我出去出恭回来,结果就听见这些声音。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妹妹。”姜妘己一脸疑惑,满脸通红,他们两个在门外偷听人家那啥,确实尴尬至极。

姜妘己害羞地离门远些,庄少卿很是矛盾,这门到底开不开,开了若真是姜梓蔻怎么办,但愿只是一个宫女。若是不开,大哥被人算计怎么办?这庄氏可都仰仗庄少昕呢,父亲已经发过话,以后这庄氏就是庄少昕当家做主,他决不能出半点事。

姜妘己深吸一口气,这两人折腾这么久,怎么还没完啊?万一等会宫女回来,可怎么办啊?总不能杀人灭口罢?

姜妘己踌躇地徘徊,小心翼翼地走来走去,忽然听见两个女孩子的声音,似在娇笑,庄少卿亦听到了,转头瞧姜妘己。

姜妘己小声道“是姜梓蔻的宫女,怎么办?我们可以隐瞒,万一这两个宫女知晓说出去怎么办?”姜妘己害怕的张大了眼睛,惊恐万状。

庄少卿亦想到若是这两个宫女知晓今日之事,替姜梓蔻将此事宣扬出去,那么庄少昕的死期也就近了。决不能让她们两个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庄少卿当机立断,闪身埋伏在转角处,待两个宫女走近,他徒手两招就朝两个宫女的颈椎处劈去,她们瞬间倒地昏迷不起。

姜妘己暗暗心惊,原来庄少卿竟会武功,姜妘己佯装后退,低声惊呼道“不要杀我,我绝不会说出去的相信我”

庄少卿本就没有杀姜妘己的意思,此时他竖起食指,小声“嘘”了一声,道“公主不要惊怕,我不会杀你的,她们两个亦没死,不过是昏过去了。”

姜妘己这才停住后退的步子,刚才她是料定庄少卿不敢杀她灭口,不过想试试他的心里罢了,没想到他这般仁慈,这两个宫女竟然没死。

姜妘己轻轻地垫脚走到门口,伏在门上静听,里面没有了方才那股激烈地声音,好像姜梓蔻在低声哭泣,姜妘己招手,庄少卿亦走过去,附门听里面的动静,也是听到一个女人的抽泣声。

庄少卿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那道阻隔的门,登时只见两个衣衫散乱,两人抱在一团,庄少昕似在安慰姜梓蔻。他们二人惊觉门被推开时,顿时慌乱地用衣衫遮住身子。

庄少卿见了这混乱的一幕,立时转身,真是姜梓蔻,这可怎么办?

姜妘己惊得眼睛都要掉下来,心底却暗骂姜梓蔻活该,想出这么龌龊的法子,活该报应到自己身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何苦来哉?

庄少昕瞥见门口的庄少卿与姜妘己是,更加惊诧,刚才他头疼欲裂,直觉屋里的人是姜妘己,现在神思清明,再一瞧身下的人竟是姜梓蔻,为何他的头这般疼,这究竟怎么回事。他忽然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时,顿时腾起一下支起身子。

姜梓蔻一直哭哭啼啼,她吃的瓜果不多,媚药也不重,方才药效发作时是半推半就,内心还是抗拒的,等她彻底清醒时,她才转过神来,可是为时已晚。

姜梓蔻抬眼瞧见门口的姜妘己和庄少卿时,面上如火烧一般滚烫,她的面庞在媚药和**的双重作用下,直红到了耳根。她意识到她被人瞧见这般模样时,迅速抓扯过她的衣裙,胡乱地往身上穿。

就在她胡乱穿衣时,庄少昕瞟见了她背上那春色荡漾的春宫图,原来她竟是这种下贱之人难道是她算计了自己?否则他怎么没有一点抵抗力,他分明从未对她有情,更别提动心。她亦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原来如此他竟被她算计

姜妘己闻到这封闭的屋里散发出某种混合物地暧昧气息,一时后退几步,掩上了门。

待庄少昕与姜梓蔻穿戴整理好出来时,两个人的面上特别不自然,难道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他们只是下了几盘棋?

可是姜梓蔻身上的那些暗红色的痕迹,那么刺眼,她脖子上还有那么明显的一块,怎么假装?

庄少昕瞧见地上的两个宫女时,惊吓不止“她们二人是怎么回事?”

“被我打晕了?”庄少卿淡淡回复,他不敢看庄少昕的眼睛,大哥怎会按耐不住做出此等事来?

“还不将她们杀了灭口,难道你们想让第五个人知道今日之事么?”姜梓蔻怒道。她惊慌至极,她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件事

“大哥?”庄少卿询问庄少昕,这里他只听庄少昕的话,别人他一概不认。

“这周围可有水塘莲池?”庄少昕问道,杀人未免残忍,丢进水里,淹死最好,干净直接。

“那通廊尽头就是莲池。”姜梓蔻伸手指路。

此时天已经近黄昏,可是这两人躺在这里随时都会醒过来,他们兄弟二人一人拖了一个,心惊胆颤地朝莲池走去。

“怎么会?你不是也吃了那些瓜果,你怎会安然无恙?”姜梓蔻愤怒地逼视姜妘己,姜妘己何足惧怕,眸光幽深,形如死水一般平坦。

姜妘己嘲讽道“怪就怪在你自作聪明,你吃的那一份是我的。”她唇角上扬,逐渐笑开来,只见姜梓蔻扭曲了一张爆红的脸,伸手就要打姜妘己。

姜妘己抬手一挡,抓住姜梓蔻落下的手臂,任她挣扎,脸上笑颜如花道“你这般蛇蝎心肠,整日想着怎样害人,今日真是便宜了你,庄少昕的滋味可有那老太医五分好?我听说你与那老太医那日十分快活呢。”

121 替我杀她

“姜妘己我不会放过你的走着瞧罢”姜梓蔻拼命地甩开姜妘己的手,却怎么也甩不脱。

“是么?我等着不过现在”姜妘己的左手卯足了力气扇了姜梓蔻一个耳光,震得她的手生疼,不过这一把掌非常过瘾。

姜妘己瞧见庄氏兄弟跑过来,提高声音道“妹妹你好糊涂,就算你喜欢表哥,也不能如此莽撞行事,教表哥知道你用药让他屈从你,若是他知道,定不会接受你,反而会恼怒你的你怎会如此莽撞,你这么做真是丢进了我们王室的颜面”姜妘己抬手又是一耳光猛抽上姜梓蔻另一边脸面,这样两边的颜色看起来对应了许多。

她心底十分舒坦,原来打人这种体力活,用在讨厌的人身上,会这么爽快

姜妘己瞧见他们兄弟,“嘘”了一声道“他们来了。”

姜梓蔻抬高的手顿时又垂了下去。

庄少昕与庄少卿听完姜妘己的话,气得火冒三丈,原来这女人竟对庄少昕用了那种药。

庄少昕恍然大悟,他这时才明白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与她发生这种不齿之事

原来她竟然用药对付他

庄少卿年少冲动,第一个跑过来,伸手就要打姜梓蔻,被姜妘己制止,挡在了姜梓蔻的前面,庄少卿的手颓然地落下来。

“没想到金枝玉叶的千泽公主,竟然是这么恶俗的毒妇”庄少卿的涵养再好,也架不住遇到姜梓蔻这般卑鄙无耻的女人,瞬间爆了粗口。难道他打不得,还骂不得?

庄少卿越想越气,她这副模样,此等为人,哪里配得上庄少昕一星半点,连他府里的侍婢都不如。

“眼下千泽公主想让少昕怎么做”庄少昕明明被她算计,却不得不负责,因为他是男人。

说出去谁会相信,他被姜梓蔻算计,才做下这罪孽之事。

姜梓蔻面颊红如胭脂,鲜艳欲滴,有口难言,脸上火辣辣地生疼,却不得不强自忍耐着,毕竟不让这件事传出去才是上策,只能认了这件事,她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姜妘己如小鹿一般温驯地双眸紧盯着她,看你能怎么辩白

“我无心嫁你,想必你也无心娶我,这件事我们都当做没发生过,让它烂在肚子里。”姜梓蔻从来都不想与庄氏家族有半点干系,此番吃亏也只得自认倒霉。

她说完,厉眸仇视姜妘己,她怎会识破自己的计谋?

庄少昕惊呆,她不是想嫁给自己,才想出这个下流的法子,教他屈从么?为何又不嫁了,难不成她有什么后招?

庄少卿亦是愣住了,她说什么,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不嫁大哥,她能嫁给谁?

“你有什么条件?”庄少昕绝不相信姜梓蔻布了这个局,只为图一时爽快,她必定有什么条件交换。

姜梓蔻思来想去,明明是自己吃了亏,不能这么轻易罢休,转眼望着姜妘己,语气森然道“你替我杀了她,这件事恩怨两休”

庄少卿惊得后退两步,庄少昕更是难以置信,今日她们姐妹这般亲热的模样难不成是假的,果真是高墙深宫中无真心,可是为何要杀姜妘己呢?

“你们还不动手?今日只有她是在场唯一多余之人,若不杀她,她拿了今日的把柄,他日一定会威胁你我”姜梓蔻逼近姜妘己,眸光杀意决然,可惜她手无缚鸡之力是杀不了姜妘己的,那就只有假借别人之手除了她。

反正,自始至终,姜妘己都是要死的,本想等她与庄少昕做下罪事,再治她一个该死的罪名。没成想,她竟然狡猾的识破。

那么,今日就是她的死期,否则难解她心头之恨

“不行你若要杀她,先杀我。你如此说,我也是今日多余之人,难不成你要教唆我大哥连我也杀了?”庄少卿闪身护在姜妘己身前,她是公主,若是此时无故枉死,王上势必会追查,到时候权利之下,怎能查不出蛛丝马迹。

“这件事我万万不能答应你!”庄少昕毅然拒绝,今日是姜梓蔻邀他们两人一同前来,她不过是一个无辜之人,他怎能取她性命。

姜妘己惊慌失措,紧紧地躲在庄少卿身后,颤声道“表哥,你信我,妘己绝不会说出去的,妘己晓得其中的厉害。”

姜梓蔻瞧着姜妘己这一副宛如惊慌的小鹿一般,瑟瑟发抖,气得火气直冲而上,怒吼道“姜妘己此时此刻你还要做戏?你不是一向逞能么?我有今日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装的这般样子,真教人恶心”

“妹妹,妘己哪里得罪了你,今日是你邀我前来陪你玩耍,因为我撞破了你的好事,你就要取我性命,你真是狠毒”姜妘己躲在庄少卿的身后,颤颤发声。

姜梓蔻恨不得现在就把姜妘己碎尸万段,真想揭穿姜妘己伪装的羸弱,她愤怒地冲上去,被庄少卿一掌击落倒地,痛得她眼冒金星,龇牙咧嘴。

庄少昕望着地上的姜梓蔻,厌恶至极,他怎会中了她的计与这下贱之人有了肌肤之亲

他恨不得扭断姜梓蔻的脖子,奈何姜梓蔻公主的身份,他强自忍耐心中的怒火。

庄少昕深吸口气,复又开口“除了这一件,你可还有别的事要我办?我们事先说好,我绝不会娶你进庄氏大门。哪怕事情败露,我断手断脚,我也绝不会娶你,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庄少昕决不能忍受往后要面对这样一个心思肮脏,算计他的女人,他宁死不从。

姜梓蔻像是受到奇耻大辱一般,张狂地起身大笑“你宁死不娶我?你以为本公主稀罕你们庄氏的家世?我母妃可是南越嫡公主,我的身份岂是你能娶的?你不也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到底配不配得上本公主”

庄少昕心底的忍耐碎裂,姜梓蔻哪里有半点公主的样子,他今日真是瞎了狗眼才会中了她的计,瞧她疯疯癫癫的样子,他又怎会瞧得上她半分,想起方才与她那般痴缠,他胃里泛起阵阵恶心

“若是你无他事,我就告退了,我踏出这道门槛,你我之间便什么都未发生,他日我是不会认账的!”庄少昕往前走了两步,何须与这种人多费唇舌,多说半句,他都觉得难堪至极。

“滚罢,你等着罢,姜妘己不会放过你的!”姜梓蔻忽然高声叱骂,又哭又笑,似疯了一般。

庄少昕毅然决然地踏出门槛,庄少卿护着姜妘己随后而出。

姜妘己转头似笑非笑地瞧了姜梓蔻一眼,用口型无声道“你输了。”

姜梓蔻笑得更加痴狂,疯疯癫癫着了魔一般,身在暗处的夜白随即抽身而去。

他这个表妹真是咎由自取,与姜妘己斗,真是有胆量,可惜啊,落了一个如此下场。

庄少昕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又宁死不娶你,你身为女人是多失败?

122 许下承诺

姜妘己随庄少昕、庄少卿来到一处处花繁叶茂的地方,甚是隐蔽。

她心底有些打鼓,不知他们兄弟两人会与自己说些什么,威胁她不要说出此事么?

庄少昕心底暗想,姜妘己看着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公主,身份低微,许她些金银珠宝可行么?

庄少卿心底同情姜妘己,今日她真是冤枉,姜梓蔻竟要取她性命,毫不顾及手足姐妹亲情,真是王室的悲哀。身为公主又如何,背后没有靠山,只怕往后姜梓蔻不会轻易绕过她,要教她小心提防才是。

姜妘己心底盘算,到底用什么来教庄少昕许诺,才会一劳永逸呢,她可不会放过这白得来的机会,这可是庄氏的大把柄,她当然要用在刀刃上才是。

今日差一点就被庄少昕吃干抹净,幸好,那个人是姜梓蔻。

“公主,少昕求你千万替我隐瞒这个秘密,别教人知晓,否则少昕就罪不可赦,少昕不怕死,只怕连累庄氏一族”庄少昕重重地跪倒在姜妘己面前,艰难地开口。

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是第一次开口求人。

他暗骂自己窝囊,中了那个贱人的计谋,以后定要如履薄冰,处处谨慎。

庄少卿与庄少昕跪成一排,同为庄氏人,这件事干系体大。

若是姜妘己真的说出去,王上必然恼怒追查,庄氏安能无恙?小妹之事已经让太后震怒,决不能再让王上知晓此事,否则,庄氏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太后今日放过小妹,还不是为了那些钱财。太后贪心,每年父亲都要以送药材的名义,送给她数以百万的金银财宝,也不知她一个宫中妇人,要这许多财宝做何事?而且,还教父亲堂而皇之地送去春秋殿,她就不怕别人察觉

姜妘己见他们兄弟如此这般,紧忙躬身去扶庄少昕。“表哥,妘己赌咒发誓,如若说出此事,妘己必遭五雷轰顶。”姜妘己话出口,心底暗暗许愿,苍天啊,这话不作数的,请您不要应验,妘己他日一定会多做好事的

庄少昕见姜妘己已然赌咒发誓,心底踏实了几分,但跪在地上岿然不动,“公主若有事要我去办,可明说,或者你想要什么,也可直言。”

姜妘己听了这句话,心底乐开了花,钱财固然重要,她迟早会凭自己的手段挣来的,眼下,她只要庄少昕的一个许诺,许诺姜妘己他日有难之时,必须无条件的帮她。

“表哥,妘己虽然贫困,对财物却是不曾动心的,若表哥执意如此,才肯安心,那就答应妘己,他日我若遭飞来横祸,恳请表哥无条件帮我一把,不知表哥可能应承妘己?”姜妘己的愿望听似简单,实则难如登天。

她不过是想事先求一张护身符保命,有了庄氏这张护身符,他日紧要之时,只消拿出来就能用,当然划算。

她暗想今日真是好日子,不禁瞧见了姜梓蔻出丑落难,被庄少昕嫌弃,还得了这么一张保命符,真是天助她也

“好,我答应你。”庄少昕随即起身,这宫中除了姜梓蔻会杀她,谁还会杀她。今日之事,本就是因他而起,她受拖累,他断然不能不管不顾她的死活。

“那我们击掌为誓,若违此誓,天地可株。”姜妘己伸出纤白的细指举高,等着庄少昕击掌盟誓。

“好,少昕若违此誓,天地可诛”庄少昕与姜妘己的手掌顷刻碰撞一起,发出“啪”地一声,这是个誓言,他绝不会违背这个誓言。

姜妘己满意地一笑,有了这张护身符,她就能与孟南萸真正的碰撞了,大滇能与孟氏一较高下的,出了庄氏,还有谁堪此大任?

她的算盘打得精准,在她调换姜梓蔻的瓜果时,她脑子里已经闪过这个念头。不过假装在屋里与庄少昕周旋,教姜梓蔻信以为真,冲进来抓脏,逆转局势。若她当时想逃,谁能困得住她?

“表哥,妘己担心婉姣妹妹,你们速速回去瞧瞧她罢,今日之事都是因妘己而起,妘己惭愧。”姜妘己微微作了一礼,赔礼道歉,若她的母妃不是奴隶,她也就不会被庄婉姣取笑奚落,她有些黯然神伤。

庄少卿这才恍然道“父亲命我来寻你,教你请钟太医替妹妹瞧伤,竟碰上这件荒谬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庄少昕想起今日庄婉姣的愚蠢话语,不禁恼怒了三分,“公主勿要惭愧,闯下祸事的是庄婉姣,该赔礼道歉的是我们才是。人的出生由天不由人,公主不要怨怪,你已然是公主,若是讨得王上欢心,他日为你指一门好婚事,高妃也会宽慰许多。”

庄少昕劝解开导姜妘己,姜妘己一僵,他倒是替她想得很远。婚事?这辈子她是不会嫁人的,她这一世只为复仇而生。怨怪?她从不怨怪自己的出生,她就要凭着这奴隶之女的身份,教那些自诩出生高贵的仇人踩在脚下,教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表哥说得极是,妘己记住了,多谢表哥的宽慰,妘己心里好受了些。”姜妘己脸上涩然一笑,算是领了庄少昕的情分。

庄少昕亦微微一笑,姜妘己生的不算十分貌美,无倾国之姿,自身却带着一股特有的淡然气质,轮姿色也是上等,若她懂得为自己筹谋,嫁个门楣高的好夫君绰绰有余。

庄少卿望着庄少昕瞧着姜妘己晃神,低声咳嗽道“大哥,我们该回去了,父亲该等急了。”

“是啊,表哥,你们快回去罢,快去瞧瞧婉姣妹妹,替我向她道一声歉意。”姜妘己见远处有掌灯摇晃,生怕被人瞧见,催促道。

庄少昕与庄少卿告辞离去,姜妘己亦挑拣大路而去,万一姜梓蔻回去派人来杀她,自然是走大路比较保险。

姜妘己在回梨苑的路上,哼起了前两日董婉教她的小曲,一曲婉转跌宕地曲子被她哼得欢快许多。

姜妘己进了屋,掩了门,打水洗脸,卸妆,洗脚,安寝,今日会有好梦罢

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该与舞乐司的董婉走得勤快些才好,她如今得了宠幸,想必王上一时不会厌烦她,若是她怀了龙种,身份自然扶摇直上。她得借着董落霞的死,时常去煽风点火,教她加深对孟南萸的恨意。

如此一来,又多了一层保险,她的复仇之路又平坦了一些。

123 染病半月

初秋时节,天气依然炎热,太后半月前染了风寒,姜妘己一直在她身旁贴身侍疾,寸步不离。

姜白凤有些动容,姜妘己侍候她,事事亲力亲为,样样贴心。比那些身份高贵的孙女不知好多少倍。

起初,姜白凤看上姜妘己的八字和聪明,调到身边服侍,以求福寿相依。她是一个信命之人,珞靡的话,她当然深信不疑。姜妘己留在她身边,她心情确实顺畅许多。

姜妘己亦为了哄她开怀,讲了不少趣事,做事又仔细,教她十分满意。尤其是这半个月来,姜妘己贴心掏肺的服侍她,姜白凤第一次觉得有个这样得孙女真是服气。

此时,她躺在床榻上咳嗽不止,姜妘己忙不迭扶起她,又是顺气,又是递丝娟接痰,又是递漱口水。她都做得十分周到仔细,连香兰也悄悄夸过她。

她相信姜妘己心底是透着真心实意的,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姜白凤隐隐觉着她与自己年轻竟有六七分相似。

她年轻时候十分要强,刚登上王位那里几年,她的安寝时间每日都是两个时辰。

为的是向世人证明女子也可以超过男子的成就,为的亦是大滇江山,凭着她的铁腕手段,生生扭转了大滇的局势,这一坚持就是十几年。

姜妘己身上没有其他公主身上的娇弱和傲满,她反而不甚在意公主这层身份。她真正随心随意的活着,全然不像一个公主。

这几个月来,她的行为举止越发规矩有礼,不过她的心性并未改变。春秋殿上上下下的宫女对她都是客客气气,赞赏有加。

可见,她驭人的确有一套本事。姜白凤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她身上真正具有大滇公主的风范,从容不惧,不卑不亢,这些都是她瞧出来的难能可贵的东西。

姜白凤心底是赞赏她的,假以时日,言传身教,她定会成为姜白凤的左膀右臂。

“妘己,你忙了半日也累了,哀家准你半天假,回去好好歇着吧。”姜白凤轻咳两声,开口道。

“太后,妘己一点也不累,这样守着太后,妘己心底踏实,我若是回去歇息,多半也是惦记太后的顽疾。况且,这些日子都是妘己侍候的,要是太医来了,要问个什么,只怕妘己才答得上来呢。”

姜妘己推辞不去,姜白凤这几日夜间咳得甚是厉害,姜妘己守在在屋,进进出出地忙的不可开交。

昨夜,姜白凤竟咳出了血,姜妘己不敢禀告姜白凤,只偷偷告诉了太医,太医重新开了一个方子,姜妘己亲自煎熬,又端来喂她,这才安下心来。

不过,这药效如何,她还得亲自观察,好告诉太医呢。

“这半个月,真是辛苦你了,没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哀家于心不忍。”姜妘己喂了姜白凤一些糖水,这躺久了的人,嘴是苦的,需要时常喂一勺糖水。

“妘己怎会辛苦?能侍奉太后是妘己的福分,妘己巴望着太后早日康复呢。”姜妘己嘴抹了蜜道,笑得眉眼弯弯。

姜白凤轻叹一口气,她病了这半月,那么多孙子孙女,竟只有太子和若豆来瞧过她两回,其他人却只打发人来说几句问候的话。

她听得不甚厌烦,所幸再有人来,一律不让进来,只说要静养,旁人也就不敢来叨扰了。

实际是姜白凤素来与人疏远,妃嫔有心来瞧瞧,可她往年便下了懿旨,不让人来打扰她养病,她这几日病病恹恹的,也就忘了,反而心底埋怨没人来瞧她。

她也不过是埋怨两句,等人来了,依着她的性子只怕又要教人撵走。人不来,自然是不想自讨没趣,吃闭门羹罢了。

“妘己啊,你跟哀家说句实话,你可怨怪你父王?”姜白凤睡醒时,偶有瞧见姜妘己发呆,却是有心事的样子。

姜白凤思忖莫不是她对自己身世这件事仍旧耿耿于怀?

“太后,妘己不敢欺瞒,妘己自幼生在北宫,总被一群奴隶欺负,打骂,身上自小遍体鳞伤。那饲马官对我们母女更是苛刻至极,时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打骂更是家常便饭,妘己想起来,夜间还会独自垂泪自怜。

妘己小时候不知自己的身世,那些嘴碎之人都说妘己的娘亲是被人强要了身子,才生下妘己。妘己自卑不堪,娘亲却对我的身世一直隐忍不说,也谈不上怨怪父王。妘己自小以为妘己是没有父亲的人,怨恨的只有北宫那群欺辱我们母女的人。旁的妘己谁都不怨。”姜妘己娓娓道来,语气低沉,透着几分伤感,历经心酸的语气。

“唉,真是苦了你们母女,你是何时得知身世?”姜白凤叹了口气,北宫那群奴隶是怎样生活的,她怎会不知,她就是心硬地瞧着姜妘己母女,一步步爬起来,走到这王宫来,姜妘己功不可没。

姜白凤想起姜妘己出生的前一日,王后派容儿送去毒药,幸好香兰及时赶到,救下了她们母女。

当时,姜白凤想着万一是皇子就留下,万一是公主就随她自生自灭。第二日,姜妘己出生,她也就撒手不管了,没想到四年过去了,她竟来到春秋殿。这不是命么?

“妘己前去北丘之前,向娘亲辞行,想着路途遥远,经途战事不断,此去一别恐成永别,娘亲就在那时告知妘己身世之谜,妘己这才费尽口舌,向北靖王借来了粮食。”姜妘己替姜白凤掩了被角,又掩上大半扇窗棂,起风了,只能稍微透些气。

“说起北靖王,你是如何认得他的?”

姜白凤面上浅笑,赵夜白藏匿春秋殿,这王宫之中知道的人不多,看你如何回答。

“此事说来更是蹊跷,妘己在锦华宫时,有一日,若豆教我出宫去采买一些物件供他玩耍。青天白日的遇上北靖王遭人追杀,妘己见他寡不敌众,那些人凶神恶煞,只得大声喊话官兵来啦,不想真的碰到一队官兵路过,那些杀手自然就吓跑了。

北靖王受了伤,妘己又送他去医馆,他给了妘己一块玉佩,还告知妘己他是南越的北靖王,他日有事可去找他。”姜妘己笑着说道,编得绘声绘色,总不能说是赵夜白主动找上她,还救了她的性命罢

“你这一救,也算奇遇。借来粮食解了北境饥荒,看来冥冥中已经注定。妘己看来你的时运不错。”姜白凤似有倦意,打了哈欠,双目微涩。

“太后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妘己在边上守着您。”姜妘己觉察到姜白凤的困意,只怕是药效来了。

姜白凤之所以半月未愈,不过是姜妘己把她吃的药减了量,又换了两味药,不然何来床前孝孙?

她算计了姜白凤,不过是将她的病拖延了些时日,尽心服侍,教姜白凤对她心软一些罢了。

她从一开始都姜妘己都是有所戒备的,姜妘己心知肚明,所以她才费尽心机想了这么一招,让姜白凤打消疑虑的法子。法子虽有些不磊落,可是收效却快。

姜妘己瞧着病榻上的姜白凤,她这些日子瘦了半圈,该让她好了。

124 推心置腹

姜白凤的病一好,姜妘己便轻松了许多。在宫中走动的机会就多了起来,她已经月余未见董婉,要去瞧她。

姜妘己到舞乐司时,董婉正一个人在大殿练舞,瞧见姜妘己推门进来,便笑着朝她跑过去。

这宫中没个说话之人,尤其煎熬,董婉有许多话要对姜妘己说,又不敢去春秋殿寻她,只能苦等。

这时瞧见她,就似苦盼甘霖,突然而至。她怎不欢喜,她近日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姜妘己告诫她的那番话。

王后听闻她被宠幸,竟然教人端来避子药,教她饮下,她不敢违抗,只得饮下。可是没有子嗣,怎能获得位份?

她偶然听闻姜妘己会医术,当然巴巴地盼着她来。

她一个孤苦无依的舞姬,别人又瞧不起她,不肯与她来往。

她又不能去太医院,宫外的董家亦是帮扶不上她,她无所依靠,想来想去只有姜妘己这个公主,能够与她交心一二,她就像溺水之人抓住稻草,怎肯放弃。

姜妘己笑意盈盈地立在门口,等着董婉走近。

董婉想着姜妘己是公主,来去自由,以后很多地方用的上她,万万不能得罪她。得好好笼络才是。

“公主你终于来了?”董婉一把搂住姜妘己,甚是亲热,宛如姐妹。

“怎么,婉儿想妘己了?”姜妘己上下打量董婉,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盯住不放,窃笑不止。

婉儿是董婉的闺名,姜妘己这样叫她,显得更加亲热。

董婉脸上一热,娇嗔道“你竟打趣我,我不理你了。”

姜妘己暗笑,她这娇羞样若是尝羌见了肯定神魂颠倒,可惜,她是女儿身,不买账。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嘛,这些时日太后染了风寒,我侍候了整整一个月,这才偷了空跑来看你,你还这般小气么?连玩笑话都说不得了么?”姜妘己故意拖足一个月不见董婉,也是磨她的心性,她知道等董婉回过神来,自然会更加需要她。

她是公主,这王宫之中来去自由,董婉与她交好,托她办事会方便得多。

“妘己,你莫要怪我,我不是与你置气,是前几日我去侍寝王上,王后却每日差人送来避子汤教我吃下,我很是苦恼。妘己你知道我的身世,我是董家庶出的女儿,能得到王上的宠幸是多么难得,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你当日说得对,只有我怀了龙种,我才能有出路可走,可是王后偏偏不顺我的意,妘己你说我该怎么办?”董婉失落地眼巴巴望着姜妘己。

姜妘己心底明澈,不就一碗避子汤么?这有何难?

但,姜妘己不打算对董婉和盘托出,显得轻易反而教她觉得简单,过程当然是曲折些好,才能显出她的本事。

姜妘己早就知道王后不会让董婉怀孕,若不是顾忌董婉的兄长,孟桐的夫君董元大鸿胪的身份,董婉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王后能继续让董婉侍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让她怀孕,那是痴人说梦。这宫中若不是尝羌亲自保下的孩子,有谁能逃过王后的毒手?

不过,被尝羌宠幸过的人无数,尝羌怎么可能让每个人都怀上他的子嗣,身世背景才是怀上龙种的资格。

“啊王后竟然这么对你?此事你有没有对王上说起?”姜妘己装作很吃惊,挽着董婉坐下,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姜妘己亲自倒水给董婉,董婉受宠若惊,却也没推辞,否则显得生分。这也是姜妘己的手段,好姐妹之间私话并不端什么身份。

“我不敢说,我往常听宫女说过,侍寝之人要怀龙种必须经过王上和王后的允许,是不是真的?”

“我没听说过,我刚当上公主不久,对这些不了解,不过我娘怀我时,父王和王后都不知道。所以我现在虽是公主,却是一个没有地位和封号的公主,你说的得到允许应该是名正言顺的意思。只要得到父王的允许就好,王后没有儿子,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怀上儿子?”姜妘己托腮沉思片刻道。

董婉听说的是对的,不过也不对,如果尝羌没有教人送来避子汤,那么就是默许董婉可以怀孕,王后从中作梗也是心虚罢了。

董婉惧怕王后,自然不敢同尝羌讲,只好自己整日瞎捉摸。姜妘己自然也不会告诉她。

“你不是说过,你会医术么?能不能偷偷帮我解了那避子药的药性?”董婉羞涩一笑,哀求的语气道。

“这我的医术看个头疼脑热还行,我哪有那个本事?不过,既然你开了口,我定会想方设法帮你的。就算到太医院去偷药,我也会偷给你解药性的”

姜妘己心直口快的保证,说得毫不犹豫。

“妘己,你真教我感动,你懂药么?别轻易冒风险。?”董婉心底欣喜。

“我可以翻医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就算我看不懂,但是春秋殿的太医我还是熟络的,你就放心罢。”姜妘己笑道,脑子里已然在谋划。

董婉似有忧虑,觉得不可靠,万一教人识破,或者传到王后耳朵里,那就遭殃了

眼下却只能寄希望在姜妘己身上,这种事可是砍头的罪,除了姜妘己肯帮忙,她素日认识的那些人肯定不会冒险的。

董婉忧心忡忡,却不能对姜妘己直说。

“妘己,你有几分把握?”董婉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这件事事关她们两个的性命,她不得不慎重。

“七八分还是有的。”姜妘己没有把话说满,剩下的两三分就教她慢慢优思罢。

一个人只有踹踹不安,忽然得到时,才会倍加感激,谨记于心。

“七八分啊?妘己你在行动的时候。切记不要告诉别人,也别教人察觉。”董婉面上一喜,有七八分把握,那么就成功了一半。

姜妘己说的七八分把握,也是平常一个人的心理承受底线,低了失望,高了优思,七八分刚刚好。

“哎呀,你就放心罢,我虽比你小一些,但是我聪明激灵,太后又宠我,我肯定能办成这件事,信我没错的”

姜妘己搬出太后来给董婉吃定心丸,教她安心些。

又与董婉仔细说了自己的谋划,董婉听得认真,频频点头赞成。

姜妘己又安抚她许久,才高兴地离开。

她暗自为自己的计划窃喜,董婉虽然年长她十几岁,可是心思却很单纯。董婉既然有心依靠她,她怎能教她失望呢?

125 另辟蹊径

董婉食用避子汤已经月余时日,想要一下子清除她体内的药性并不容易。

姜妘己为此研读了半月多医,又私下去北宫请教奴隶巫医穆咏。

在穆咏的指导下,姜妘己终于配出一种药效奇高的速效药,可以在短时间内彻底清除避子汤的药性。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特地煮药带给董婉服用,董婉心有顾虑,生怕这药无效,但又没有别的法子,只得硬着头皮服食。

好在尝羌这半月来只让她侍寝了两次,她这半月来只服用了两碗避子汤,这样一来,她体内残存的避子汤的药性已经淡了。

姜妘己连着三日都送来解避子汤药性的强效药,姜妘己取名好孕汤,董婉听闻,喷了一地的汤水,好俗气的名字。

“你这名字就不能取的好听些么?”董婉用帕子拭了唇角,大笑道。

“方正这名字就你我二人知晓,也只有你服用,取好听的名字有什么用,我又不能用它换钱,而且万万不能教别人知晓,否则我们两个都有麻烦。你的前途也会葬送。”

姜妘己轻笑着白了董婉一眼,好孕汤不好听么?只要有作用就行了啊,管名字作甚么。

现下董婉并没有十分信任姜妘己的能力,最好有一次侍寝的机会,那么董婉运气好一点就会顺利怀孕,也不枉她一番心思。

“你说的极是,我定会守口如瓶,你这么帮扶我,我自当替你隐瞒,绝不透露出去让外人知晓。”董婉郑重说道。

董婉心底十分清楚,在这王宫之中,她无依无靠,王后绝不会念孟桐的情分,让她怀上龙种。只有依靠姜妘己的好孕汤了。

姜妘己精心安排了一场歌舞,请太后前来观看,董婉亦十分卖力演绎。

姜白凤瞧着十分愉悦,对董婉的好感亦多了几分。

姜妘己顺势与姜白凤说起董婉已经侍寝的事,不过王后私下却赐下避子汤给她,董婉十分无奈。

“太后,父王正值春秋盛年,但却子嗣稀薄,这董婉出身亦不差,她的哥哥是大鸿胪董元,父王瞧上她,她亦对父王有情,她却是一个温婉之人,不争不抢不怨,妘己恰巧瞧见她一个人暗自垂泪,问了两句,才听说母后赏赐避子汤之事,此事父王并不知情。”姜妘己附耳在姜白凤轻语,语气十分惋惜。

姜白凤点头颔首,“王后向来强势,她自己没有儿子,就不准别人也有儿子。不过,这件事,我们都是外人,若是董婉有哄男人的本事,你父王自然不会不管她。”

姜白凤说的直接,这王宫中被尝羌宠幸过数百人,能诞下子嗣的实在稀少,一来是王后动手脚,二来,并不是每个人都配怀上龙种。若是生下公主也就罢了,若是生下儿子,妃子背后的娘家人哪一族人是安生的。

姜白凤是不想姜妘己掺和此事,言下之意亦是教姜妘己远离这些争斗。

既然太后开了口,若是姜妘己执意掺和,教太后知晓,必然会不高兴,只得另想法子。

姜妘己自然知道这宫中妃子若想怀孕,十分艰难,要避过王后的毒害,还要获得尝羌的首肯,看来只能在董婉的哥哥身上使力。

董元若是有个把立功的机会,董婉趁势怀孕是最好的,尝羌自然会保她。

董元身居大鸿胪,是孟桐的夫君,孟桐与孟南萸为一母同胞的姐妹,但实际上,两人夙怨已久。

孟氏三姐妹,孟南萸,孟贞,孟桐都是十分貌美之人,尤其是孟贞,智慧与美貌并存,否则不可能凭她一人之力登上南越王后的宝座。

孟南萸要幸运地多,孟氏一族全力支持她,她没有儿子亦能稳坐后座。

孟桐是小妹,生的亦是沉鱼落雁之姿,不过稍微逊色两个姐姐,但她却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自己选的夫君董元。

两人十分恩爱,亦是良人之配,董家亦是她做主。

只有她心底最清楚,她有两个姐姐是王后,但她不过是大鸿胪夫人,背地里时常受人奚落,嘲笑。

为此,她总计划着把董氏女子送入王宫,也好为自己的夫君傍身,也为自己争一口气。

董婉是孟桐早年送进宫的,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尝羌。

多亏了姜妘己带回的编钟,董婉才有机会见到尝羌,尝羌才会宠幸她,说来姜妘己亦算是董婉的贵人。

姜妘己分析了孟桐与孟南萸的恩怨,决定另辟蹊径,为董婉另谋道路,保她平安怀孕封妃。

眼前便有一个大好时机,大滇西面有一个哀牢小国,就是姜枣婼的母妃的母国,正是内乱之时。

本来别的国家内乱与他国无忧,不过姜妘己打算谋划一二,让这场内乱成为董婉上位的资本,那么势必要请董元这个大鸿胪出头。

大鸿胪的职责只负责大滇与他国的外交,原本与他国内乱扯不上关系。姜妘己不得不仔细筹谋,找一个让董元立功的机会。

姜妘己日夜查找哀牢国与大滇历来的交往典籍和地图,终于教她发现一个被忽视的小问题,可以借此为突破口。

翌日。

姜妘己来到舞乐司将她的计划告诉董婉,教董婉亲自写封信给孟桐,让孟桐说服董元上朝时提出来,而且必须由他亲自前往哀牢国交涉。

哀牢国弱小羸弱,之所以多年未被他国吞并,是因为哀牢国的地势崎岖,土地贫瘠,就算拿过来亦是烫手山芋,得不偿失,是个拖累。

哀牢国一年只有五个月晴天,否则都是风雪天气,不过哀牢国却有闻名天下的灵芝,雪茸,苍耳等名贵药材。

哀牢国的最近的邻国是句町,姜妘己听旻天说,哀牢国最近内乱,遇上百年一遇的暴雪天气,百姓冻死冻伤无数,药材极度奇缺,粮食亦是短缺。

而哀牢国的药材从来都是贩卖到他国换取粮食,维持生存。现在哀牢国正在水深火热之中。

姜妘己的法子就是与哀牢国做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孟桐收到董婉的亲笔信,生怕董婉被人教唆陷害董元。事关董元的前程,孟桐不得不亲自进宫来一探究竟。

孟桐亲自去孟府探望父亲孟获,孟获退任前时任大滇廷尉。

现在已是暮年,六十多岁,养在孟府。

孟桐带了许多礼物去孟府,她的哥哥孟琰与孟凎亦在,一家子聊了许多童年的趣事,其乐融融。

“哥哥,我听说王后近日身子不爽,我想进宫替父亲去瞧瞧她,哥哥意下如何?”孟桐当着父亲孟获问孟琰。

孟琰官任太常,与孟桐自幼感情要好,孟桐这么说,看似闲聊,实际上就是想通过孟氏的身份进宫,而不是董家主母的身份。

“是该去瞧瞧她,为父亦有两三年不曾见她,让孟凎安排你进宫,替为父走一趟。”

孟获虽年迈,精神却十分好,听闻孟南萸生病,自然是着急的,他早年丧妻,不曾续弦,亲自抚育五个子女长大,自幼最疼的是孟南萸。

“二弟最近忙碌,你既要进宫,我替你安排罢。”孟琰开口道。

孟琰是了解孟桐的,她一向是无事不踏孟府,她这番来,只为进宫,他又怎能不成全呢。

126 孟氏一族

“那就劳烦大哥替妹妹安排,父亲可有什么话捎给王后?”孟桐与孟获,孟琰一起在屋内吃茶。

孟凎最近诸事缠身,时常夜深才回府,他自去句町借粮,被孟贞婉拒,教尝羌失望之极,官途也不顺畅,尝羌便给他安排了许多伤神之事。

孟凎不敢埋怨,只得埋头紧赶着处理,日渐消瘦,甚是憔悴,却不敢马虎。

“无话,教她保重身体便是,别的无须挂怀。”孟获在官场数十年,有一双看清世事的浑浊眼睛,十分锐利。

孟氏一族自他之下,哪一个不是身居高位,出了两个王后。孟氏一族天下闻名,远近皆知,少不了孟获的老谋深算。

“是,父亲放心,女儿一定将您的话带到。”孟桐起身替孟获添了清茶。

自孟贞和孟南萸相继成为王后,孟获与孟桐的关系亲近了些,也只有孟桐时不时地回来瞧瞧她。

孟贞远嫁,他已经有十多年不见,加上孟贞心底对他这个父亲亦有怨言,连家都不曾寄回几封。

旻天是他的外孙,到大滇数月,也只来拜见过他一回,甚是客气疏远,他亦耿耿于怀是孟贞教唆。

这三个女儿,也只有孟南萸与他感情亲厚,时常打发人送这送那过来,教他欣慰许多。

“大哥说二哥最近忙碌,可是出了什么差错?”孟桐替孟获添完茶,给孟琰添茶。

“还不是借粮之事。”孟琰叹了一口气,当初他就劝告孟凎,不要去句町,他是借不到粮的,孟贞心底怨恨他,孟凎死活不听,终究还不是空手而归。

“借粮之事,我亦有所耳闻,二哥是冲动了些,句町王后与我们孟氏这几年疏远得很,又怎肯出手相帮呢,何况涉及国家利益。”孟桐说的直白,父亲和大哥面前,她一向如此,不过在孟凎面前,她只会拣些好听的说。

“何止冲动,他是受王上新认回的那个公主激了几句,意气用事,现在王上专挑些为难之事给他。”孟琰抿了一口茶,顺了顺胡子道。

“哦?这我倒不知道,是那个叫妘己的公主么?”孟桐来了兴趣,能激到二哥的人少有。

“就是她,听闻她十分伶俐聪明,一张嘴甚是了得,王后与她有矛盾,想过法子对付她,她竟然数次逃脱,实在不可小觑。”孟琰无可奈何的口气,有几分怒意。

“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无权无势,再聪明又有何用,你进宫告诉王后,眼下不要与她纠缠,你二哥官途有些不顺畅。”

在孟获眼里,再厉害的女子,都不如姜白凤厉害,他亦是听说过姜妘己此人的,现在她留在姜白凤身边,不能出手对付她,要是被姜白凤缠上,可就是大麻烦,连带着孟氏一族有可能会受到牵扯。

“是,大哥,劳烦你替我安排后日进宫,可行?”

“可以。”孟琰满口答应。

他身为太常大人,找个理由安排孟桐进宫看望王后,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

两日后,昭阳宫。

“孟桐参见王后。”孟桐施了一礼,谦恭道。

孟南萸稳坐凤位,右手抚摸着左手指的绿宝石戒指,姿态娴静,优雅,容光焕发。

尝羌将她禁足,对外人道她生病需要静养,孟桐自然是知道孟南萸未病,她进宫也不是真的来见孟南萸。她要见的人是董婉信中提及的太后身边的人。

若是真如董婉所说,是太后身边之人想保董婉上位,那么必然是太后的意思,这其中的深意着实让人难以猜透,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太后一定是想为尝羌多添子嗣。

太后与王后不和也不是一日两日,孟桐又怎会不知。

“免礼,妹妹别来无恙。”孟南萸指了座,却是一副母仪天下地口气,甚是生疏威仪。

“谢王后挂怀,孟桐很好。家父听闻王后偶染小疾,甚是挂念,所以差我进宫来瞧瞧王后,也好心安。”孟桐缓缓而坐,宫女上完茶,立在她身旁随侍。

“教父亲担忧了,不过是一点小病,已经病愈,你回去告诉父亲,南萸无事,教他保重身体才是,姐姐我不能侍奉他左右,妹妹你要替我多尽尽孝才是。”孟南萸虽如此说,端的还是王后的架子。

她在孟桐面前,从来都是这般姿态,她就是要教孟桐瞧见她这个王后的威严,她的身份是一国王后,不是你孟桐的姐姐。

“是,孟桐自当会多多照看父亲。”孟桐依然一副谦恭的态度。

这两姐妹从来不是一条心,又怎会说些真正的体己话。

孟桐在昭阳宫寒暄了许久,说多年未见董婉,也不知她过得如何,特意禀告孟南萸,替董元前去探望,孟南萸恩准。

得了孟南萸的恩准,孟南萸派了两名宫女为孟桐领路,带她到舞乐司见董婉。

董婉一见着孟桐,眼泪就啪啪啪地流下来,董婉的娘亲去世的早,孟桐嫁进董府时,董婉才六七岁,是孟桐一手将她带大,所以她很听孟桐的话。

孟桐虽是她大嫂,董婉却视为她最亲近的人,比亲姐姐不为过。

“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孟桐搂着董婉的肩抚慰,说话间帕子已经替董婉拭去眼泪。

孟桐与董婉的感情很复杂,她既是笼络董婉,亦对她心有怜悯。毕竟是她一手将董婉带大,年轻时的她,根本没有私心,只一心一意地待董婉,后来想着董元的仕途,才不得已将董婉送进宫。

不想董婉不成器,入宫十年,从未近过王上的身前,此次听董婉说有法子扶摇直上,孟桐才找了理由进宫。

“嫂嫂,婉儿想你,婉儿在这宫中十年,不曾交到一个朋友,只有嫂嫂偶尔来看看我,我真高兴。”董婉领着孟桐进了她的寝殿。

“婉儿,这些年苦了你,嫂嫂我也不忍心,可是为了你几个哥哥,不得不将你送进宫来。”孟桐直言不讳,对董婉她是存了几分真心的。

当时劝董婉进宫时,孟桐就这样与董婉说过,董婉是哭着进宫的,她至今难忘。

当时她亦落泪不止,仿若亲生女儿入宫。

127 怀上龙种

“婉儿知道。”董婉替孟桐倒了茶水,乖乖地依偎在她怀里,就像小时候那般。

“你信中说想出法子助你上位之人是太后身边的,究竟是何人?我可认识?”孟桐抚着董婉地肩膀,她们两个虽年龄相差不大,感情更像母女。

“是太后身边的香兰姑姑的侄女春穗。”董婉依着姜妘己教她的话说。

姜妘己教她这样说,无非是想借太后的威望,教孟桐相信,同时撇清与董婉的关系,教孟桐不要怀疑。

“可当真?”孟桐神色一凛,若真是春穗所说,定是太后有心帮扶董家,这是一个十分难得地机会。

“当真,婉儿怎么会欺瞒嫂嫂?”董婉正了身子,眸光坚定道。

“你是怎么与那春穗结识?”孟桐不得不问清楚,事关董家的起落,董元的前程。

“太后近日时常来我这里听曲,看舞,对我有几分印象。春穗有一次见着我暗自垂泪,我便告诉她,我侍寝之事,可是王后却命我吃避子汤,后来春穗见我可怜,就教我写信告诉你那个法子。这样我就可以怀孕,名正言顺的封妃了。”

这些话,都是姜妘己教董婉说的,唯有这样说,孟桐才会相信几分,而孟桐根本不可能真的去问春穗或者太后。

“你信中说的法子固然稳妥,却也有些风险,万一王上不同意,你大哥也无济于事,此事我同你大哥说过,他说为了你的前程,他愿意尽力一试,教你放心。”孟桐如此说,听起来是全心全意为董婉打算,实际上董婉的前程与董元互相捆绑。

“多谢嫂嫂,多谢大哥。”董婉感动落泪,她就是眼皮子浅,见了孟桐,总是止不住地流泪。

孟桐叹了一口气,身为女子,能侍候王上是莫大的恩宠,不过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哪一个是恩宠不断呢?总有消退的那一日。

只有龙种傍身,母凭子贵方可无忧。

“我带了许多你爱吃的糕点,甜食,你少吃一些,注意身子,听闻王上不喜圆润的女子。”孟桐叮嘱。

她已经一年多未见董婉,董婉比先前微胖,她这才提醒董婉,实际上董婉的身材算不得胖,跳舞之人身材十分匀称,骨相亦十分媚态,尝羌喜欢的就是董婉经年累月练舞成就的骨相。

孟桐与董婉又说了许多董氏小辈的趣事,董婉听闻笑得乐不可支,原来她的侄子、侄女已经这么大了。

董婉又问了许多家中之事,可有人生病,满满的关怀。

姜妘己到舞乐司时,已经是三日后,董元动身去哀牢国之日。

她照例送来好孕汤给董婉,为她调理好身子,才有可能怀孕。

一个月后,董元回滇,依着姜妘己的谋划,与哀牢国国王谈成了一笔生意。

大滇将国库中医治冻伤的药材无偿送给哀牢国使用,过度内乱。另外,再送十万石柴火给他们御寒。

但哀牢国未来三年内,所采的的药材需交付大滇一半。

天下人皆知哀牢国的药材价值是最高的,可眼下解决暴雪冻伤才是紧要,自然满口答应。

医治冻伤的药材是大滇土地上特有的,国库里要多少有多少,柴火自然不必说,大滇森林密集,最不缺的就是柴火,哀牢却是常年被积雪覆盖,柴火最是稀缺。

大滇用最不值钱的冻伤药材与柴火,换取哀牢国三年所采的一半昂贵药材,大滇自然是大赚一笔的。

虽是趁火打劫,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董元与哀牢国王定下契约,交付药材与柴火,满心欢喜的回滇。

尝羌自然是笑嘻嘻的,这种趁火打劫之事,又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愿意得很。

尝羌教人粗略算计哀牢国三年的一半药材是多少,折算为金银又是多少,竟然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姜妘己自然亦是算过这笔账的,用柴火换名贵药材,只有傻子不会做。

董元此番带回与哀牢国王签订的契约回来,尝羌看见哀牢国王的印戳,笑得和颜悦色,大肆赏赐董元一番。

当晚,尝羌就再次临幸了董婉。

尝羌越想越觉得董元这件事办得实在精明,为大滇狠狠地挣来一笔白得的银钱,连着五日宠幸了董婉,并且留董婉在太和殿后殿过了五六日时间。

王后气得怒不可竭,尝羌如此一来,董婉自然就喝不到王后赐的避子汤,怀孕之事已成必然。

王后再厉害,她的手亦是伸不进太和殿的,太和殿亦无人敢与董婉为难。

要知道留在太和殿侍寝是莫大的宠爱,谁敢忤逆尝羌,那就是一个死。

深秋时节,董婉怀孕已经月余,尝羌给董婉指了霞云殿居住养胎,又封为良人。

董婉可谓是一跃而上,风头一时无两,直接跳过少使,长使,这宫中熬了多年的妃子不在少数,有所出的封为少使的亦很多。

以董婉的出生,封为良人已经是泼天的地位,叫别人眼红至极。

董婉怀孕之后,从不轻易踏出霞云殿,只给太后,王后请过几次安,太后恩准她养胎,不再请安之后,她便极少走动。

姜妘己去霞云殿瞧过董婉几次,替她诊脉,胎象十分平稳,看来她给董婉吃的那些好孕汤的确功不可没。

孟桐听闻董婉怀孕之后,见缝送进两个宫女给她使唤,董婉只信任孟桐送进来的平萱、迎秋两个。

大小事情都是吩咐平萱、迎秋两个去办,姜妘己暗中观察过这两个宫女,手脚勤快,很是机灵,办事十分麻利,是得力之人。

不过,她总觉得平萱这个小宫女有些不安分,她没拿住把柄之前,她并未告知董婉。

王后时常差人送来许多补药、吃食给董婉,董婉一律不敢动,全部教平萱、迎秋处置了。

孟桐使钱请太医院的人说董婉胎象不稳,需静养,不能走动,尝羌特赦她免去向王后请安的规矩。

董婉这才安下心来静养,自她怀孕之后,越来越信任姜妘己,时常差人去请姜妘己过来陪她说话。

宫里的人都知道新良人董婉与姜妘己公主走得近,不知两人的交情是何时攀上的,也有人说是姜妘己公主一手谋划董婉上位。

亦有人说姜妘己公主略懂医术,董婉教她来是为看病,听说胎象不稳,胎儿恐怕保不住。

更有人说董婉肚子里的分明是死胎,是生不下来的。

还有人说是孟桐亲自扶持董婉当上良人,与自己的亲姐姐对峙,她们姐妹本就感情淡薄。

自王后处置了孟桐送进宫的董落霞之后,她们姐妹已经翻脸。

总之,这深宫之中但凡有人得到宠幸,少不了似真似假的各种传言、流言充斥耳膜,姜妘己听闻时,不过是会心一笑。

128 火盆惹祸

董婉自有了龙种后,孟桐最是得意小心,生怕出什么差错,处处替董婉打算,格外上心。

姜妘己隐隐担忧,尤其最近几日越发心神不宁。

时常往返董婉的寝殿,却并未查出什么疑点,董婉笑她,“又不是你有身孕,你这么疑神疑鬼的,当真是失魂落魄一般,也不怕别人笑话。”

姜妘己回道“不知为什么,这几日总觉得哪里不妥,昨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有人想害你,却看不清那人的脸。”

她这两日睡得十分浅,梦也多了许多,一醒来她就去瞧董婉。

“哎呀,我好好的,你就不要过忧了。药你也查了,人你也查了,一无所获,可见,是你多心了。”董婉见姜妘己走来踱去,甚是不安,董婉轻声安抚她。

她这样走来走去,董婉瞧着亦心有不安。

转而又想孟桐送进宫的人自然是好的,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况且,她亦十分留心殿内宫女的一举一动,并无不妥之处。

随之,她的疑心渐渐消散,姜妘己却又越来越疑心,有些焦躁不安。

今日,已经立冬。

殿外倒是不冷,殿内烧起了火盆,只因董婉怀了孕,十分怕冷。

叶萱这才命宫监提前领了些碳火来升温。

姜妘己听董婉如此说,淡笑道“你近日怎么这般怕冷?”她眼神瞅见火盆时,随口问道。

这才立冬,就升起火盆,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妘己,我这两日怕冷得很,出门走了两圈,越发觉得身子骨彻寒,遂着人点了火盆。”董婉说话间动手拉了拉身上披的轻裘。

姜妘己见她这般怕冷,伸手掩了半扇窗户。

“妘己,关上罢,我浑身凉得很。”董婉蹙眉道,看来这个冬天她要在这殿里躲过去了。

“回头叫她们给你炖些滋补,去除寒气的热食,但不可过多食用,胎儿还要处处谨慎才是。”

姜妘己顺手关上了窗户,她倒不觉得有多冷,医术上说过,这初期避孕的妇人,极有可能怕冷。

所以她只当董婉怕冷是寻常事,不过是一个火盆子的事。

“还是算了罢,既然你这么说,我可不好吃,我腹中孩儿绝不能有一丝差池。”

董婉执意不肯吃热食,凡事不利于腹中骨肉的东西,她绝不吃。

“你啊,比我想的谨慎,如此也好,教我放心多了。”

姜妘己笑起来,董婉这般小心,的确是好事。

这宫中处处险恶,董婉整日待在殿内,从未出去,王后现下是找不到法子谋害她。

若是教王后找到法子,董婉腹中的孩儿怎还会安然?

孟南萸害人的手段,姜妘己早就查出一些,她深谙害人之道,并未留下什么证据和把柄。

这也是他她害了无数人之后,依然能置身事外,装得没事人一样。

她的演技固然不错,更重要得是,她能害人于无形之中,教人查不出问题。

这才是姜妘己担忧的地方,她每日来都叮嘱董婉,要留意她身边之人,千万不要使唤她们去别处,要是她们与别的人接触,保不准会出事。

董婉自然铭记于心,只教孟桐送来的两个宫女贴身服侍,每日的安胎药更是要姜妘己过来,亲自瞧过才敢喝。

“妘己啊,快来坐坐,你走来走去,瞧来瞧去,不累么?”董婉拍拍身旁的软垫。

软垫是放于地面上的,董婉喜欢这样坐,在地上,椅子和凳子坐久了反而不适。

这样一来,离火盆子也近些,她的身子暖和多了。

姜妘己听董婉的话,过去轻轻坐到软垫上,不过她虽怕冷,并不似董婉这般怕冷。

她起身,躬身扯了扯垫子靠后一些。就在她躬身之时,离火盆子最近,忽然鼻尖问道火盆里有一股怪怪的香气。

宫中烧碳时,有往炭盆添加香料的习惯,不过这炭盆里的香气确不似普通香料。

她又凑近些瞧,火盆里的碳是上好的无烟碳,火正旺,莫非这香气是碳里散发的?

姜妘己拿起碳钳扒着炭盆里的碳瞧着,复又夹起一小块并无燃过的碳一闻,却并无异香。

妘己心间栗然,这炭火有问题

她一脚踢远炭盆,扶起董婉道“你可有觉得身子有什么异样?”

董婉被妘己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结巴道“没什么问题。可是这炭盆不妥?”

“炭盆被人动了手脚,里面有一股子怪香,我怀疑这香味于你不利”妘己扶着董婉退后几步,又扶她坐到床榻上。

董婉闻言,吓得惨白,手不由自觉地附上肚子,惊恐的瞧着那盆燃烧地正旺的火盆

仿佛那火盆子是吃人的血盆大口,她惊恐万状

姜妘己反应过来,扶起董婉道“走,我们去隔壁寝殿。”

董婉呆愣地由妘己拉着走,眼睛直勾勾地瞧着那火盆。

董婉出殿,妘己掩了门,喊道“快去传钟太医,就说董良人身体十分不适,速传”

宫监听妘己说得急切,不敢耽误,一路跑出去。

平萱、迎秋吓得不敢说话,迎秋小声道“公主,怎么了?奴婢瞧着主子并无不适啊?”

“只怕是晚了”妘己喃喃自语,瞧着董婉的肚子。

董婉大骇

“妘己,你说什么?可是那火盆害我?”

董婉立在殿内,神情悲伤。

“这火盆子燃了多久了?”妘己并未回答董婉,转头问平萱。

“昨个主子说有些冷,奴婢叫宫监去领来碳火,昨夜就燃了半夜,添了三回碳,到现在还燃着。”平萱说得忐忑。

“快去瞧瞧太医来了没有?”妘己吩咐迎秋道,却暗自观察平萱。

董婉一张脸白得毫无血丝,定定地瞧着妘己。

姜妘己心思转换,终归是防不胜防,躲不过啊

孟南萸,你既敢下手教人识破,谋害王上龙种的罪名你还如何辩解?

利用火盆子这一招,确实是高,一来证据已经被烧尽,二来谁能想到火盆子里的碳,却是被涂上黑炭的檀香木?

也不知她动了什么手脚,这檀香木竟然烧得似碳火一般旺盛?

一盆子檀香木燃了一夜,添了三回。董婉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129 胎死腹中

宫监急急忙忙领了太医过来,钟太医是一个年轻男子,跑的过快,有几分气喘,顾不得歇息。

钟太医见了姜妘己和董婉,刚要见礼,姜妘己挥挥手道“事不宜迟。你快进主殿去瞧瞧,那火盆子里的碳火可是檀香?”

钟太医立即推门而入,蹲下去观察火盆里的灰烬。

这火盆子里的碳火并不是所有都是檀香,碳火亦有一些。

檀香已经燃尽,徒留香屑。

留下来的碳火还在燃烧,不过这殿内的檀香味掺杂着碳火气,似有似无。

这檀香不似一般的檀香,香味并不浓烈,不过这种檀香若是孕妇闻久了,身上的血气会流得十分快,会导致小孩子落胎流产

这种檀香是南越才会有的,是十分名贵的香料,光是一小盒就价值百金。

“钟太医,如何?”姜妘己急急问道。

董婉亦是眼巴巴地瞧着钟太医。

“是檀香无疑,这种檀香与寻常檀香不同,它产自南越,香气很淡,价值不菲,可入药。”钟太医起身回禀道。

“那董良人昨夜至今晨一直在此殿取暖,闻这檀香,她腹中的孩儿可会有事?”姜妘己担忧道。

钟太医听姜妘己如此说,惊慌不定,张大了双目,随后重重一跪

“微臣照管良人不力”

姜妘己见他面前得神情,笃定董婉腹中孩儿是保不住了。

“你快起来替董良人把把脉,速速补救啊王上看重这胎儿,若是他有何闪失,你的命是保不住了”姜妘己呵斥道。

董婉听说,身子一歪,姜妘己和宫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钟太医连忙起身,教她们扶到床榻之上,她吓得昏了过去。

平萱替董婉盖好锦被,面上焦灼。

她是孟桐送进宫来服侍董婉的,孟桐在她进宫时警告过她,若是董婉有什么闪失,那么她的家人定会全数陪葬。

此时,董婉出了这样的的差错,那火盆是她教人端来的,若是怪罪到她身上,她这条命也就此交代了…

姜妘己不动声色地瞥了董婉两个贴身宫女,一个面上故作镇静,另一个满脸忧虑。

钟太医仔细地连把了三遍脉,轻叹口气道“董良人脉搏虽稳,血脉流动却飞快,定是这檀香起了作用。”

“可有什么法子,能缓缓董良人的症状?”姜妘己如此说,不过是想保一保钟太医。

董婉的胎由王上亲自指了钟太医照看,董婉的胎若是保不住,那钟太医势必会受处罚。

甚为太医,对董婉照管不力,让她滑胎,这罪名是要杀头的。

而,钟太医医术精湛,姜妘己不忍看他受刑,若是能减少董婉的症状,他也算是尽力而为。

若是救他一命,他日也可问他讨些情分。

至于这背后捣鬼之人,姜妘己自有办法教她现身。

钟太医自搭上董婉的脉搏,吓得不轻,此时经姜妘己提醒,方才晃过神来,“有,微臣即刻开个方子试一试。”

“好,劳烦钟太医亲自去抓药来,董良人这般模样,这殿内之人都不能离开,需得随时侯着。”姜妘己是怕董婉宫中的人趁机出去报讯,教人知晓董婉已经昏迷,极有可能滑胎之事。

若是这宫中传不出消息,那背后之人自会慌乱,教人前来打探,到时候再出手擒住,那这件事才有转圜的余地。

最紧要的是瞒住董婉的病情,姜妘己把怀疑对象锁定在平萱身上。

董婉怀孕,虽怕冷,但大可多盖一些被子在床上修养,偏偏这火盆夜里被送了进来。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

这殿内有一个人与那下手的人肯定有关,而且董婉怕冷必然也是有人刻意为之。

或者,有人在她饮食中下了药,董婉才会这般怕冷。

殿内的人此时肯定备受煎熬,急于出去报信,姜妘己绝会能给她这个机会。

“是,微臣这就去。”钟太医不敢推辞,姜妘己教他亲自去取药,也是为他考虑,至少能落得一个亲力亲为的名声。

到时,姜妘己再费一番口舌,保他性命可勉强为之。

她吩咐平萱、迎秋打开窗户,让殿内通些新鲜空气进来。

又俯身替董婉把脉,果然脉络内的血液有些烫,来来回回流得飞快。

董婉的额头上隐有密汗,这檀香的功效已经攻破了动董婉的孕身。

钟太医直接煎熬了药汁带过来,瞧见董婉虚弱不堪,大汗淋漓的样子,浑身一僵,这症状是小产前的症状。

姜妘己接过钟太医手中的药汁,一口口喂给董婉吃下。

董婉始终昏睡,期间有几句梦语。

平萱慌道“公主,要不要通知王上,主子这样,她腹中的孩儿怕是有损。”

姜妘己淡淡瞟平萱一眼,看来是撑不住了,这就要去报信领赏了?

“若是你想找死,我定不会拦你,父王的脾性,只怕你的话还没说完,已然一命呜呼了。你身为董良人的贴身宫女,照顾不周,导致董良人生了急症,看父王会不会饶过你”

姜妘己瞧也没瞧她,若是她这般不要命,执意要去送死,拦她做什么?总归是迟早要死的命。

现在拦她不过是断绝她与背后之人联系,让那人安心布局。

钟太医一直等在殿外,董婉身边的人亦不敢离开。

直到夜里,董婉醒过来,姜妘己宽慰她孩子无事,她才又安心睡过去。

姜妘己寻了机会与钟太医商议,教他隐瞒董婉胎象微弱之事。这背后有人搞鬼,只有将背后的人揪出来,钟太医才能免去罪责,捡回性命,钟太医自然是满口答应。

直至第三日,董婉身体并无异样,与往日一般吃食,只是姜妘己嘱咐她不要出殿外。

姜妘己守了董婉两日,有些憔悴,但她不能离去,因为今日是最关键的一日。

她一早教钟太医替董婉诊脉,钟太医手抖得厉害,却按照姜妘己的吩咐回复董婉说无事。

私下告知姜妘己,董婉的胎象已经没了,只怕是胎死腹中了。

姜妘己嘱他不可慌乱,依计行事。

过了午后,有人按捺不住前来送礼。

来的人却是娄妃宫中的怀珠

姜妘己疑惑,竟是娄妃下的手

130 痛失孩儿

“奴婢给公主请安,贵妃差奴婢来给董良人送些温补身子糕点。”怀珠提着一个红漆黑底的精致食盒,跪下请安见礼。

姜妘己瞅见她手中的食盒,笑道“娄贵妃真是有心,什么样的点心,竟这般香气四溢,公主我还没用膳呢,拿来我先尝尝。”

怀珠双手举起食盒,手却在颤抖,姜妘己伸手接了,打开盖子一瞧,果然做得雅致,见了教人不忍要尝一尝。

“怀珠,本公主听说你是楼娄贵妃身边的大红人,送吃食这种小事,她怎会舍得累你前来?”姜妘己瞧完又盖好盖子,随手交给平萱。

“公主说笑了,奴婢不过是主子身边的使唤人,听主子差遣是奴婢的本分。”

怀珠此话一出,姜妘己不免重新审视她一眼,长得小家碧玉,口齿伶俐,难得娄妃身边还有这么个人。

“哦,怀珠姑娘真是能说会道,现在娄贵妃差你送的东西本公主替董良人收下了,你回去复命罢。”姜妘己话落转身,正待离去。

“公主,我家主子命奴婢说,如若董良人有什么需要,尽快开口。”怀珠跪在地上,不肯离去。

姜妘己转身微笑道“多谢娄贵妃挂怀,董良人这两日胃口甚好,喜吃甜食,这些糕点正好董良人爱吃得很。”

“是,奴婢告退。”怀珠起身离去。

姜妘己接过平萱手中的食盒,转身进殿,她要尝尝这糕点做得究竟如何。

董婉见她手上提着食盒,满眼戒备,生怕那是什么洪水猛兽,吃人的怪物。

“妘己,这是什么?何人送来的?”董婉的眼神始终落在那食盒上。

“娄贵妃差她身边的怀珠送来的。”姜妘己把食盒放在圆桌上,打开了食盒。

“平萱,你去厨房拿双筷子来,喂董良人吃些,这糕点瞧着十分可口呢,多拿一双,我也要吃。”姜妘己馋嘴的瞧着食盒中的糕点。

平萱领命去了。

“妘己,你做什么,你不是说我不能吃任何人送来的东西么?”董婉不解,这糕点有什么好吃的,何况还是太子的母妃送来的,她可不敢吃。

“良人你听我说,你的胎象已经没了,只怕你腹中孩儿已经去了。”姜妘己走近,双手拉起董婉的手,轻轻耳语。

董婉立时哭了出来。

姜妘己伸手捂住董婉的嘴,眼神示意隔墙有耳,“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我定会为你揪出害你之人。眼下你得配合将吃一两块娄妃送来的糕点。”

董婉小声啼哭“你不是我腹中胎儿无恙么?怎会死了?不可能我这几日食欲大振,怎么会”

姜妘己惋惜轻叹道“那盆碳火要了他的命,我之所以现在才告诉你,是不想打草惊蛇。现在有人按耐不住想知道你的孩子是否掉了,眼下正是我们反击的好时机”

董婉的泪珠不断,听闻姜妘己的话,抬头望她“是王后么?”

她面上愤怒扭曲,这孩子终是没躲过王后的迫害

姜妘己悄声耳语道“是娄妃。”

董婉大惊失色,竟是娄妃怎么会?

“那碳火是她教人动的手脚?”姜妘己替董婉擦拭眼泪,见她这般哀恸,心有不忍。

这是董婉的第一个孩子,她又是仰仗这个孩子才当上良人,没了这个孩子教她以后怎么活?

“只怕是”姜妘己轻拍董婉的背宽慰她。

董婉哭得肝肠寸断,泪流不止,姜妘己如何劝得住。

姜妘己想着平萱快回来了,起身将食盒里的糕点用帕子一样打包了两三个。

董婉瞧见姜妘己这奇怪的举动,泪眼婆娑的问道“你做什么?”

“替你的孩儿报仇,你且躺着,但不要再大哭教人听见。我出去给你煎药。”

姜妘己把那帕子糕点放进手袖中,走近董婉嘱咐她。

“什么药?孩儿都没了还吃药做什么?”董婉哭着躺下,自言自语一般。

她怨怪自己没能保住孩子,教人算计,她怨恨娄妃,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娄妃谋害她

“总不能教死胎一直躺在你肚子里,这样如何了得”姜妘己心疼地扶上董婉惨灰色的脸。

董婉已经脑子紊乱,心心念念想着那死胎,她麻痹自己,不愿相信。

可是,姜妘己怎么可能会骗她,她沉痛的仰望着宫殿上方,面如死灰。

“妘己,就让他一直在我肚子里罢,我愿意他一直待在里面,这样我安心。”董婉依旧自言自语般。

姜妘己固然怜惜她,但她的孩子已经死了死胎,再哭也哭不回来。

最重要的是揪出凶手,才能替她的孩儿报仇

“董婉,你清醒一点,你不想替他报仇吗?”姜妘己摇晃着董婉的身子道。

伤了心的女人就是糊涂,只顾着丧子之痛,又怎会想报仇。

她的话惊地董婉转身,“报仇?你可有证据?”

“当然,等会你喝下药,见红之后,我便教人去通报父王,他一定会替你做主。我一定会替你报丧子之仇,你信我”

董婉眼神微变,止住泪水,哀求道“妘己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放心,不过,你要听我安排。”

姜妘己不禁担忧,董婉现在过于哀伤,恐怕喝了碗以后会支持不住昏厥过去。

平萱拿筷子回来,见锦盒里的糕点不见了些,有几分疑惑。

“你怎么才来?那糕点我和董良人眼馋,已经吃过了”姜妘己淡笑道。

董婉在锦被里暗自垂泪,却没发出声音。

“你出去罢,董良人睡着了。这几日你们两个也累了,去歇歇,”姜妘己贴心的吩咐平萱,迎秋已经被姜妘己支开。

“是。”平萱正要收拾食盒。

姜妘己上前一步阻止道“这糕点董良人醒了要吃的,不必收下去。”

平萱退了下去。

两个时辰后,姜妘己煎药回来,扶起董婉。

“真要喝么?”董婉犹豫。

喝下去这孩子就会离开她的身体,她怎会舍得?那是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骨肉,还来不及见一面,她终不舍。

“不喝,等会父王来了,你怎么交代?父王只会怪罪你没有好好保重身子,才教他的龙种成为死胎。如果你不借此机会在父王面前痛彻心扉,引得他同情,以后他怎会宠幸你?你不想再怀孕?还是不想报仇?”

姜妘己端着一碗药悬空着,她说的句句实话,这碗药的作用可不止一个。关乎着董婉以后的命运

董婉这才接过药碗,仰头喝下。

等药性上来,姜妘己唤来平萱“你速去太和殿请王上过来,董良人见红了”

又命迎秋道“你快去请钟太医过来快去”

131 怀珠指证

尝羌惊闻董婉见红,十万火急的赶赶过去。

这时董婉宫中人仰马翻,忙进忙出,乱得不可开交。

迎秋进殿禀告,尝羌过来。

小产与生产一样,痛不欲生。

那碗药姜妘己加重了一味药,此时董婉痛得胡乱抓扯,便是那味药的作用。

如若不然,尝羌怎会记住董婉的的这份痛,替她揪出凶手。

以后,也会疼惜董婉几分,毕竟害人滑胎,是大罪。

“你一定要大喊大叫,哭得惊天动地,痛彻心扉。切记”姜妘己嘱咐董婉,随即起身出殿,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这宫殿里的人乱成了一锅粥,自然是受姜妘己指挥。

钟太医与姜妘己一道出去。

“王上恕罪微臣未保住董良人的胎儿”钟太医重重地跪下,骨节发出咯吱一声脆响,可见力道之重。

尝羌闻言,一个窝心脚猛的踢倒钟太医。

随后,姜妘己倏然跪下道“父王明察,董良人是受人谋害,昨日太医过来请脉还好好的,不想刚才吃了一些糕点,忽然就小产了,请父王为董良人做主”

殿内董婉痛不欲生得哭喊声,教尝羌动容,听姜妘己这样说,顿时怒火攻心。

他吼道“你说什么?什么糕点?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毒害本王的孩儿?”

“是午时春华殿的宫女怀珠送来糕点,妘己与董良人吃了一些,董良人困乏便睡着了。不料,几个时辰未醒,似中毒一般,妘己便教钟太医来瞧,不想董良人早已经见红,此刻正在小产。”

殿内的董婉哭得哀恸不止,教人同情可怜。尝羌听闻姜妘己的话,怒得猛地推翻了眼前的屏风。

“邵隐还不去教那个贱人过来”

他口中的贱人自然是娄妃,怀珠午时送来糕点是大多数人都瞧见的,娄妃百口莫辩。

不过,那糕点董婉并未吃,糕点里有毒是真的,能让董婉小产的药,十分厉害。钟太医已经鉴定过,娄妃是躲不过的。

娄妃此举未免愚蠢,哪有人派自己的贴身宫女前来害人的?

邵隐火急火燎地领命而去。

不多时,娄妃便赶来了,身边的怀珠眼神躲闪,惊恐不定。

姜妘己一瞧见怀珠,伸出手指认“就是她午时送来的糕点,里面有助小产的药,董良人吃了才会小产”

娄妃听得这番说辞,惊愕地跪下去,一遍遍说“臣妾没有教怀珠送过糕点过来呀王上你信我”

怀珠亦痛哭流涕跪下道“贵妃推给奴婢,奴婢认了”说完就要撞柱子

钟太医一把拖住她,不教她撞。

尝羌上前一个彻响的耳光抽在娄妃脸上,怒道“你这毒妇楠康已经是太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还要加害董良人的孩儿真是蛇蝎心肠”

娄妃大喊“冤枉啊王上,臣妾真的没有指使怀珠送糕点过来”

怀珠被钟太医和邵隐按在地上,无法动弹,却哭得十分伤心。

“父王,贵妃娘娘说她并未指使怀珠过来送糕点,也不是不可能,娄妃娘娘向来聪颖,怎会教怀珠这么明目张胆的送来糕点,这怀珠必定是受人教唆”

“王上,妘己公主说得极是,午间,臣妾午睡,寻不到怀珠服侍,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去了哪里,现在臣妾才知道她来了此处,臣妾冤枉得很呐”

娄妃呜呜咽咽哭得梨花带雨,委屈至极。

怀珠却突然做出咬舌自尽的动作来,幸好姜妘己发现及时,用手钳制住她的下颚,教她死不成。

“快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姜妘己随即重重掴了怀珠一个嘴巴子。

怀珠视死如归一般,闭口不言,也不再哭泣。

尝羌见怀珠如此嘴硬,火气又冲上来一大截,“送入罪行司,看她如何嘴硬”

既然去罪行司用刑,姜妘己忽然想起被姜梓蔻和姜姒好设计,差点在罪行司丢了清白和小命。

这罪行司与她真是有缘,她定要去走一遭

怀珠这小宫女怎么可能受得住罪行司的极刑?

“父王,这怀珠的主人必然另有其人,不若妘己带她去罪行司审问一二,也好替我那未出世的弟弟做点事”

怀珠听闻要去罪行司,深知自己抵不住严刑拷打,又一次咬舌。

姜妘己随手拿起两块布塞进她嘴里,她得嘴被塞的满满当当,自然咬不到舌头。

既然怀珠背后指使另有其人,姜妘己怎会让她轻易死。

尝羌同意姜妘己带走怀珠,怀珠便被几个宫监绑得严严实实拖走。

到了罪行司,姜妘己还未动刑,怀珠看见那些恐怖的刑具,就吓得瑟瑟发抖,不过她还是只字不吐。

姜妘己命人将她绑到受刑台,亲自拿起那些沾满血渍的刑具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意图威胁她。

怀珠虽惧怕,但咬紧牙关,就是不吐露。

姜妘己见她这般忠烈不肯说,对她用了迷幻药。

怀珠在药效之下,痛哭不止,精神崩塌。姜妘己循循善诱道“怀珠,指使你送糕点的是不是王后?”

怀珠目光涣散,哭哭笑笑,全身痉挛不止,似非常痛苦。

自制力却十分强硬,自己与自己纠结,最终怀珠抵住了严刑,没抵住姜妘己的迷幻药。

“是王后吩咐我做的”说完就昏了过去。姜妘己教太医来医治她。

怀珠虽受了严刑,伤却不重,多半是自己吓自己,才昏过去。

怀珠被一盆冰水浇醒来时,躺在董婉宫中的地板上。

尝羌,王后,娄妃,姜妘己,钟太医聚在一堂。

娄妃第一个见到怀珠醒过来,惊叫道“她醒了”

王后脸色大变,她怎么还能醒过来,不是已经教人暗中除了她么?

姜妘己眸光凛冽的愁了王后一眼,面上冷笑。

“怀珠,方才你在罪行司说是王后指使你,你自己画押认罪,可还记得?”姜妘己上前两步蹲下,逼视怀珠。

一面挡住众人的视线,拿出袖中的帕子,只见上面写着“保家人性命,指认王后”

姜妘己在怀珠昏过去前,听闻她呓语“娘亲,父亲。”

猜想她在乎的人是家中父母,若不威胁她,她如此顽固,怎会听话?

怀珠见了帕子上的字,认命一般瞧着姜妘己道“是王后指使奴婢送来糕点,谋害董良人”

132 你可知罪

大殿内的声音虽嘈杂,但怀珠的话人人都听得清晰,姜妘己收起帕子,起身。

殿内的空气一时凝固,众人的目光扫向孟南萸,大殿的王后。王后在众人大惊失色的眸光下,遁无可遁。

孟南萸齐声冷哼一声,斥骂道“你分明是血口喷人,你是娄贵妃的贴身宫女,我如何使得动你?本宫乃是堂堂王后,巴望着王上开枝散叶,多添子嗣,怎会做出这此等谋逆之事?”

尽管孟南萸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她紧张的气息出卖了她,她这一刻十分惊惧,她未曾想到怀珠会指认她。

怀珠在娄妃身边,替她监视娄妃的一举一动已经七年,怎么会今日供出她来,她往日对这颗棋子不薄。

当初为了收买她,她不惜下了重金许诺,又替她的弟弟谋得一份差事,怀珠竟敢背叛她

姜妘己抢先一步道“怀珠,母后说你血口喷人,你可有证据证明是王后指使你?否则你就是污蔑母后,是要砍头的”

怀珠咬紧唇齿,她瞧见了王后眸光里的狠绝,肃杀之气,仿佛要将她撕裂。

她瞧着头皮发麻,王后亦是一个狠角色,她绝不会放过自己,想起姜妘己的话,只有硬着头皮保家人是为紧要。

尝羌自怀珠说是王后指使始终一言不发,面上却难掩怒意。

娄妃还跪在地上,听到怀珠的指认王后,十分诧异,她如此这般信任怀珠,她竟是王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对王后的恨意又添了几分,不过如此也好,王后看你还如何逃脱怀珠的指认。

“你这吃里扒外的死丫头,你跟我这**年,我可曾亏待过你,你竟帮着别人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你是黑了心肝么?胆敢谋害董良人你可知这是灭九族的大罪,还不速速交代清楚”娄妃恨铁不成钢一般,声声控诉,一心一意为怀珠打算一般。

怀珠心底对娄妃是存了愧疚之心的,这么多年,娄妃十分照顾她,笼络她,她亦十分卖力地替娄妃办事,奈何她的命不由她,紧紧攥在王后手心里,她稍有不从,王后便会随时取她性命。

娄妃家族不足以给娄妃庇护,她亦十分同情娄妃,她虽贵为太子的母妃,靠着王上的宠爱过活,十分艰辛。

她在娄妃身边服侍,亦是处处受她人之气,早已有心脱离娄妃,出宫自由,王后亦允诺她办成此事,就放她出宫。

可惜,终是人赃俱获

“奴婢对不住贵妃娘娘,王后出了一千金要奴婢送一盒点心给董良人,要奴婢谎称是贵妃娘娘要奴婢送去的,奴婢不知那点心里有什么,亦不敢看,一心想着那一千金,才做出此等错事,如今事败,奴婢不奢望能苟活于世,只盼王上不要冤枉贵妃娘娘。”

怀珠放声大哭,方才明白,这几年来,唯有娄妃对她存了几分钟真心相待,王后则视她为卖命的棋子,她自然要袒护娄妃。

尝羌挥洒翻一桌的茶杯,怀珠身上溅了不少碎片,连带着娄妃身上亦跌落杯盏,被那茶杯伤了脸,顿时血流一片,娄妃却不一动不动。

姜妘己移了两步,递上帕子给娄妃,轻声道“娄贵妃,您伤了脸。”

尝羌见了娄妃脸上的血,心有不忍,这是他最喜爱的妃子,楠康的母妃,怀珠说是受王后指使,那么这件事与她无关。

他幽幽开口道“娄妃你起来罢,教太医过来瞧瞧。”

董婉的声音已经消失,痛昏过去,迎秋与平萱端着两盆血水走过大殿,尝羌眼神一瞥,就瞥见迎秋端的盆里一团血黑色的东西。

那是董婉未成形的孩子,疼了半日,才小产下来。

他虽头次见这未成形的胚胎,亦是知晓的,那是他的孩儿啊,再有八个月,他就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可是王后竟然夺去了他的成长的权利。

“王上董良人命奴婢问问王上,要如何处置这死胎?”迎秋惊恐的颤声询问。

这句话是姜妘己嘱咐董婉教迎秋说的。

尝羌见了迎秋端的血盆,那未成形的胚胎,霎时红了双眼,顿时怒火冲天地吼道“王后你可知罪”

迎秋吓得一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难道她闯下了大祸?

“迎秋还不退下,这种东西你怎么敢端来教父王瞧见”姜妘己低声斥责迎秋。

迎秋不敢反驳,立时起身,端着盆出去,意欲哭泣,红了双眼,平萱也随之而去。

孟南萸看都不看那盆里的东西一眼,缓缓起身跪下道“臣妾不知。”口硬至极,她若承认是她所为,她这王后也怕是当到头了。

“你好大的胆子越来越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眼下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当真不知反省”尝羌亦起身行至孟南萸身前,抬起她低垂的下巴。

孟南萸从尝羌的眸子里瞧见了杀意,暗自镇定道“光凭娄贵妃身边这个贱婢的一面之词,王上就要定臣妾的罪,臣妾不服”

“迎秋,平萱去将证据端上来。”姜妘己瞅见去而复返的两个人,开口道。

“公主要奴婢端什么?”平萱懵懂道。

“去把你端进董良人屋子的炭火盆端进来,迎秋你去将下午怀珠送来的那个食盒拿出来。”姜妘己有条不紊的一一吩咐,你不是要证据么?那就给你找个证据。

“是。”平萱与迎秋领命而去,迎秋一脸坦然,平萱却暗自握紧拳头,身子抖如筛糠。

当她们二人将两样东西拿上来,姜妘己开口道“迎秋你去照顾董良人,平萱你留下,说说这火盆中的檀香木是何来历。”

迎秋躬身退下,平萱面色煞白,强自安抚自己镇定。

“平萱这炭盆是你教人拿来的,炭盆里的檀香价值百金,你又从何处寻来?今日当着父王的面,若是你有一字不实,当心你的脑袋搬家。”姜妘己杀意泠然,这些宫女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替王后卖命,为了钱财却也惧怕小命。

“公主这炭盆不是奴婢找来的,是董良人说天气冷,教奴婢去寻,奴婢去厨房寻之时,在厨房见着这炭盆,所以就端进了董良人的寝殿,给她取暖用,其它奴婢一概不知。”平萱说话间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偷偷瞟了王后一眼。

“平萱你小心回话,现在你以为你还能隐瞒过去么,还不速速招来”姜妘己声彻大殿。

这是她给这不知死活的平萱最后一次机会,反正是将死之人,本想保她一条全尸,她如此执迷不悟,满口谎言。

姜妘己动怒,这全尸也不必留了。

133 交权夺势

“奴婢不知公主要奴婢说什么”平萱拒不配合,抵死不认。

她尚不明白,现在她说与不说都是死路一条,不说的话,定会祸及家人,她一心想保命,自认为无迹可寻,存了侥幸心理。

“既然你不说,那本公主待你说。”姜妘己瞧着平萱那慌张的嘴脸,已经没了半分耐性。

“妘己既然你知情就快说。”尝羌亦是急性子,这一群女人都在兜圈子,他不胜其烦,想着他那未成形的孩儿,心中不忍,董婉真是活活遭罪,心下同情起来。

“是,父王容禀。”姜妘己施了一礼道。

“这平萱在进宫之前就被王后收买,而后进宫之后,分在董良人身边服侍,目的就是为了伺机谋害董良人肚子里的孩儿。”

尝羌闻言灰了一张面容,王后竟在董良人怀孕之后就已经开始盘算,她这般狠毒,真教人发憷。

“三日前,董良人在夜里忽觉冷意渐浓,平萱即刻做主端来一个火盆为她取暖。不想那火盆里的炭火是包裹着黑炭屑的檀香木,那檀香木经钟太医确认,是南越生长的名贵药材,但若是孕妇闻见焚烧的香气,定会滑胎小产,这檀香有助于血气流畅,怀孕之人闻见便会滑胎。”

姜妘己说话间,扫视孟南萸,心底冷笑,你千算万算,没算到平萱这颗关键的棋子会露出马脚罢。

尝羌怒不可竭,极力忍耐,因姜妘己还未说完,这后面的话才是最关键的。

孟南萸狠狠地瞧着姜妘己一开一合的嘴唇,恨不得用针缝上她的嘴,不教她说话。

“这名贵的檀香一般只用来药用和做香料,而且,钟太医已经查过,近日只有昭阳宫开口要过香料。听闻,那日去领香料的是王后身边的秋菊,她十分蛮横,独自一人进去,拿了许多,头也不回,也不准人登记在册就离开。”

姜妘己眼神掠过秋菊,眼神凌厉道“秋菊,你自己说你那日拿的是香料还是檀香木?”

秋菊浑身绷紧,紧张地望了孟南萸一眼道“奴婢拿的自然是香料。”

“很好,钟太医请你的学生出来。”姜妘己望向钟太医。

这条线索是钟太医瞧见炭盆时回去太医院,一一问询太医院的人得知的。

因檀香名贵,又有药用价值,便放在太医院中,不想他竟问出秋菊去过太医院这条线索,随后告诉了姜妘己。

姜妘己那日才肯定,背后下手的人是王后,其实一开始她就隐隐觉得是王后所为,只是她自认为聪明,推出娄妃身边的怀珠混淆视听。

不想姜妘己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为了不惊动平萱,才把所有矛头指向娄妃,故意麻痹王后。

钟太医的学生薛槐走进来,跪下叩头道“奴才亲眼所见,秋菊姑娘四日前去太医院要檀香香料,却不准奴才取给她,她便自行去取,奴才进去发现,香料取的不多,但那檀香木却少了许多。因那檀香木名贵,奴才是登记在册的,那日师傅问起,奴才就如实禀告了。”

姜妘己转头道“秋菊你还要抵赖么?”

秋菊见被薛槐拆穿,乱了方寸,陡然跪下,泣不成声道“是王后教奴婢去取的,奴婢不知所为何”

秋菊也是一个怕死的,见尝羌动怒,姜妘己和太医院的人指认她,她不敢再隐瞒,她不过是想活命而已。

孟南萸脸色大变,为何她的棋子今日一个个都背叛她,将她供了出来真是该死的贱婢,早知道她们是祸害,就该早点下手铲除了她们

只是,此时悔恨已经晚了

“平萱,秋菊与怀珠都已承认是听王后的命令办事,你是受何人指使?”姜妘己继而锐利地注视平萱的双眸。

平萱见王后大势已去,墙倒众人推,她怎还敢抵赖,横心道“奴婢是受王后指使,这檀香木是秋菊交给奴婢的,亦是秋菊教奴婢放在炭盆里焚烧,只是奴婢并不知道这檀香木会让董良人小产。”

大祸将至,人人自危,极力撇清否认实情,将所有罪都推在王后身上。

王后自以为她这招栽赃嫁祸完美无瑕,心心念念等着瞧娄妃的下场,不想姜妘己顺水推舟到娄妃身上。

一招抽丝剥茧,用得淋漓尽致,让孟南萸猝不及防。

“母后,你眼见檀香木没能称心如意,又教怀珠以娄贵妃的名义送来小产的糕点,可谓是煞费心机,残忍至极你还有何颜面面对父王?”姜妘己高声责问孟南萸。

她的话在于提醒,孟南萸的心思歹毒,一二再而三地谋害董婉,这等罪孽,若是尝羌还要当众姑息,那如何堵在场的幽幽众口!

孟南萸大笑地鄙夷道“本宫如何,不需你来评价,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些人都是你姜妘己与娄贵妃收买陷害本宫的”

娄妃的脸上血渍未干,闻言倏然跪倒“王上,此事臣妾一概不知,何来与公主陷害王后之说。”

姜妘己将那食盒的糕点提到秋菊面前道“秋菊这糕点是出自你的手艺,我记得你曾经做过一些果茶和糕点送给太后,妘己有幸尝过,今日一吃就知道是你的手艺,你说是也不是?”

秋菊全身抖得像是抽风一般,颤抖不止,闻言大惊,却又不敢矢口否认,这糕点太后确实尝过,姜妘己亦吃过。

不过这糕点里,她根本没放什么小产的药,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是奴婢所做,但奴婢万万没有在里面添加任何东西,只是寻常糕点”秋菊的声音渐渐微弱,随即倒在地上,却是被人一刀刺穿了胸膛,血流不止。

姜妘己随着刀望去,却是尝羌满面的怒容,教姜妘己亦心惊几分,他到现在还要保孟南萸

“王后近日精神不济,神情恍惚,自明日起在昭阳宫休养,不必出来奔波劳累。娄妃深明大义,宽容仁慈暂代协理六宫之权。”

尝羌的眼神十分暴怒,一动不动地注视姜妘己,他怒姜妘己知情不报,当着众人的面拆穿王后的罪责,亦是打他的脸面。

姜妘己妥协,旋即立在一旁,不再言语,尝羌肯让王后交权亦是被她逼到了死角,已经是最大的惩处,他终是下不了狠心废了孟南萸。

“董良人身边的平萱胆敢因为董良人的几句责骂,伙同怀珠、秋菊谋害本王的子嗣,罪当诛九族,立时处以浇油之刑其他两人受她挑唆,杖毙。”

尝羌之所以没诛怀珠和秋菊的九族,亦是在保王后和娄妃,如此一说,王后与此事无牵连,娄妃即刻将协理六宫,断断不能有何污点,姜妘己怎会不明白呢。

此事,又是重重提起,轻轻放下,好在尝羌夺了孟南萸协理后宫的权利,此后王后就是断翅之鸟,再难兴风作浪。

尝羌此番惩处,亦是最后的忍让,孟南萸的罪行已经到了他的底线,如若王后再犯,他必定会废了她的后位。

既然尝羌下了命令,无人敢违抗,最受益的人是娄妃,看来娄妃此后起势势在必行。

不过,是姜妘己有心为之,她就是要保娄妃上位,否则,刚才她就可以趁机反咬一口,教娄妃逃脱不得,一切都在她的算计当中。

134 娄妃巴结

尝羌亲自进入寝殿探望董婉,又闻言安抚她多时,承诺她以后必定还会有子嗣,董婉已经虚脱地说不出话来,只含泪频频点头。

这宫中的女人都是依仗尝羌的恩宠而活,董婉亦是如此,她虽失去了孩儿,却得到尝羌的同情与怜爱,此后,尝羌必定会多宠幸她,子嗣自然也会有的。

这也是姜妘己给董婉加大药量的用意所在,她若不受苦,怎能打动尝羌的铁石心肠。

那糕点里自然是无什么药,那怀珠是过来探口风,想知道董婉是否小产,她只是不巧送死。

秋菊则是身不由己,在王后身边当差,她哪敢违拗王后的旨意,尝羌既想保王后,又怎么会留她活命。

平萱则是咎由自取,她本来可以倒戈相向,董婉待她不薄,若是她提前说出真相,姜妘己自会保她一命,可惜她竟这般执迷不悔,处以浇油之刑亦是活该。

浇油之刑顾名思义,将油煮沸之后,一瓢一瓢浇在人身上,人肉半生不熟,再用钝器剐下身上的肉,可谓残忍至极。

一般人是受不得一刻钟的,不过这种浇油的刑罚已经是人能承受的极限,再经受剐肉之刑,就算不疼死,也会被吓死。

王后被带走之前,愤恨地瞪视姜妘己。

姜妘己亦不惊不惧地回视她,孟南萸受如此惩罚已经是最好的处境,她不敢再辩白,尝羌保住她的后位,已经开了天恩,她怎还敢否认。

只是那糕点她根本没有下药,是姜妘己趁机栽赃她,她亦不敢再开口,如今百口莫辩,她说什么尝羌都不会相信,何必多费口舌。

娄妃虽伤了脸,不过是擦破的小伤,修养几日就可痊愈,算是因祸得福,还得拜姜妘己所赐,她对姜妘己高看了几眼。

她不是愚钝之人,这一切由姜妘己揭露,必定是姜妘己一人谋划的,看来她与董婉交情颇深的传言可信。为了替董婉报仇,她不惜破釜沉舟,精心谋划这一切教王上瞧见,尤其是那未成形的死胎,端出来得恰到好处。

她也是有过小产经验之人,但是从未利用过死胎博取王上的同情,看来姜妘己确实是一个厉害之人,若是拉拢她,以后何愁王后之位不到手?

尝羌经过此事,对姜妘己的心思颇为赏识,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女,竟然能拿住王后的把柄,教他不得不惩处王后。可见姜妘己足智多谋,可惜她终是女儿身,若是身为男儿,他必定会委以重用。

董婉听闻王后幽居昭阳宫,被夺了协理后宫的权利亦算释怀,以后她必定不敢再祸害别人的子嗣了。

那日王上对她呵护备至,关怀有加,承诺她以后还会有子嗣,她已经知足了。

一个月过去,已经是隆冬,娄妃三番四次地差人请姜妘己过去春华殿小坐。

姜妘己开始推辞了两次,不好再推辞第三次,就过去与娄妃小坐。

姜妘己与娄妃结交还有另一层深意,她要取得娄妃的信任,以后图谋他事。

娄晴身为姜楠康的母妃,宫里却是一应俭朴,毫无铺张奢华的用度。

姜妘己不免赞赏,娄妃十分低调,从她协理六宫以来,亦是做的面面俱到,教人说不出不好来。

听闻孟南萸一病不起,已经月余,尝羌下令不准太医去医治,孟氏一族急不可耐,正打算送人进宫侍候孟南萸。

姜妘己听说挑来挑去,竟挑中孟南萸的侄女孟琳。

孟琳是孟琰的女儿,年方十五,听说才貌俱佳,是不可多得的小美人。

这一个多月来,姜妘己到春华殿已经超过五次,今日是第六次,娄晴很是开心,因姜妘己在太后耳边吹风,夸赞娄妃做事井井有条,宫里人大多信服满意,太后特地教她去训话。

明面上是训话,实际上是夸赞,太后言语间对娄妃亦是宽容慈善许多,不比对孟南萸那般,争锋相对,娄妃自然是感激姜妘己。

今日特地设宴,邀请姜妘己前来吃宴,一并叫来姜楠康作陪,理由是姜楠康还未正式与姜妘己见过面,姜楠康从娄妃处听说姜妘己帮娄妃之事,也不好不来。

姜楠康频频向姜妘己敬酒,以示感谢,姜妘己亦不推辞,笑逐颜开地饮下。

他不料姜妘己竟有如此酒量,两人杯光交错间,也亲密了几分,姜妘己唤楠康太子哥哥,将楠康唤她三妹。

姜姒好年龄最大,已经满过十四岁,过了及笄之年,但她禁足在碧玺宫,也无人敢为她举办及笄之礼。

姜枣婼年龄次之,差两个月满十四岁。

姜梓蔻与姜依彤、姜妘己年龄接近。

故而,姜楠康唤她三妹,论年龄她比姜梓蔻大一个多月,排在第三个。

实际上,她的这个年龄是依照她篡改的生辰八字定的,她实际的年龄比姜依彤小,应排在第五。

这些姜妘己自然不会说。

姜楠康是太子,亦是长子,已经满过十六岁,姜嶲越是次子,亦满过十五岁,若豆过了年才将九岁。

两兄妹把酒言欢,姜妘己投其所好,频频说笑,惹得姜楠康开怀不止,娄妃眼见着亦是高兴不已,姜楠康自懂事以来,还未如此畅怀过。

“太子哥哥,你可要娶亲了?妘己听闻他国太子十三四岁就娶亲,太子哥哥已经十六,何时娶亲呢?”姜妘己趁着酒意,笑得没心没肺般。

姜楠康闻言一愣,这不过是姜妘己的醉话,却也问出了他的心事,他有心娶赵娉婷为妃,可是父王必定会不同意,只怕连个侧妃位置也不会给她,教他十分苦恼。

姜妘己脑子清明,姜楠康的蹙眉不语,闷头仰尽一杯烈酒,娄妃脸上亦是十分不自然,她是晓得姜楠康的心思的,她十分不赞成他娶赵娉婷。

赵娉婷的母妃不过是一个南越一个县令之女,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又不得南越王旻涛的宠爱,美貌又有何用,姜楠康的太子妃只能是家世背景显赫之人,或是他国的嫡公主可以匹配。

别人休想

她一万个不同意

“三妹,你醉了,早些回去歇息罢。”姜楠康避而不答,这是他心底最私密之事,他怎会轻易告诉旁人。

姜妘己晃晃脑袋,起身头重脚轻道“妘己真是醉的厉害,我要回去歇息了,太子哥哥也早点歇息,贵妃娘娘妘己先告辞了,他日再叙。”

姜妘己由娄妃的宫女搀扶着回了梨苑。

姜妘己才走出春华殿,就听见娄妃与姜楠康小声的争吵,却是听不清吵些什么。

她此时头有些昏沉,无暇关心,她关心的是即将被孟氏一族送进宫的孟琳。

她究竟是如何绝色的女子,姜妘己可不相信,孟氏送这样一个绝色美女进宫真是为了服侍孟南萸。

135 美人面具

姜妘己回到梨苑时,酒意渐渐袭来,头脑混浊,脑子里交织两个灵魂吵架地声音。

她觉得头昏脑涨,十分难受。

摔掉脚上的白底缎面鞋,随即躺倒在床榻之上,想睡,却不能睡。

脑子里吵架地两个声音越来越大,头疼得快要炸裂,这样的头疼好久没经历过了呢。

自她重生时,疼过几次,平日倒是没怎么觉着。

今日为何这么疼?

她猛的一惊,醉意醒了大半,脑子里的画面是上一世的记忆…

妘华?

是妘华的声音,与她吵架地那人竟是姜姒好

她们什么时候吵过架,为何她不知道?

姜妘己地意识随着妘华地记忆游走,脑袋里的妘华竟然偷偷尾随旻天

妘华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绝世无双的旻天走在前面,心情很是愉悦,妘华一直小心翼翼地尾随他。

旻天急步行至星云湖畔的凉亭里,姜姒好已经等在那里。

旻天笑得粲然,姜姒好亦笑的明媚,两人在湖水的波光映衬下宛如神仙眷侣。

“姒好,你教我来所为何事?神神秘秘。”旻天脸上收起淡笑。

“旻天,你如今心心念念想着妘己妹妹,我若不以她的名义约你前来,你怎肯过来?”姜姒好亦收起笑意。

姜姒好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十分清新脱俗,与往日很是不同。

穿着与姜妘己相差无几,以素色为主。

“姒好,若你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旻天很不耐烦一般,面上隐有怒气。

姜姒好以姜妘己的名义将他约出来,他很不高兴。

他远远瞧着背影与姜妘己相似,疾走过去发现竟是姜姒好。

顿时恼火起来。

“我知道你喜欢妘己,所以我打算帮你赢得她的芳心,你不想听么?”

姜姒好见旻天已然转身,脱口而出。

“不必了,我自会让她知晓的。”

旻天断然拒绝,正待离去。

“妘己心地善良,我敢肯定她心底没你的位置,她的心都在妘华和她娘亲身上。如果你想赢得她的心,我可以帮你在她十三岁生辰时,替你安排好”。

姜姒好挽留的语气,听上去很是卑微。

旻天闻所未闻一般,朝前走了几步。

“我也是好心,我听母后说父王决定待妘己生辰一过,就要把她嫁到夜郎国,你以为凭她一个奴隶之女的身份,父王为什么要认回她?她不过是父王笼络他国的棋子而已。”

姜姒好声音提高了许多,旻天果然停下不动,瞬时转身。

他大步流星般走了过来,不可置信一般道“你说什么?你父王要将她嫁给那个有断袖之好的夜郎王竹子柳?”旻天眼神威凌,满面怒火。

姜姒好被旻天的眼神震慑,结巴道“没错父王正有此意。不日就要下婚”

旻天神情哀伤,传闻夜郎王不喜女色,只近男色,妘己若是嫁给他,先不论地位如何,她此生不是守活寡么

偷听的妘华却笑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旻天再次确认。

“我何苦诓你?若是过了她十三岁生辰,婚一下,她就是夜郎王的待嫁妃子,你们再无机会”姜姒好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她不信旻天定会有所行动。

“你方才说有法子帮我,是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姜妘己的生辰就在五日后,若是不早点谋划,到时下过婚,一切都晚了

他只能抓住姜姒好这根稻草。

“你凑近些,我告诉你。”姜姒好微笑起来,环顾四周一圈道。

“她生辰晚宴一过,你去她宫里找她,借着酒醉,强要了她,那么父王一定恼羞成怒,不会将她嫁给夜郎王。你再苦苦哀求父王,父王一定会把她嫁给你。”

姜姒好贴近旻天的耳畔,绝美的容颜满是讥笑。

旻天未搭话,转身离开。

妘华亦浅笑着离开。

姜妘己脑子里的画面一转,就到了她前世生辰那日。

尝羌为她们姊妹两个举办了隆重的晚宴,宫中妃嫔,公主,王子系数到齐。

妃嫔对她们姐妹两个格外热情,妘华笑个不停。

高芷斓也被恩准入筵席,席间热闹异常,亲密无间,个个都笑吟吟。

妘华与妘己穿着同样的茜素红盛装,连发饰钗环都一模一样。

她们两个双身子姐妹,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姜妘己的眉尾有颗小痣,不仔细看绝对难以发现。

歌舞升平,筹光交错,杯盏碰撞声不绝于耳,仿若最后的晚宴。

当热闹退散,妘己与妘华都已醉意朦胧,由宫女搀扶回宫。

这热闹的喧嚣宴上,唯独缺了旻天的踪影。

妘华瞧着今日收的礼物,珍珠玛瑙,翡翠簪珠已不稀奇。

妘己无心瞧那些琳琅满目地东西,喝多了就想睡觉。

席间,妘华灌了她许多酒,妘华却不怎么喝,只笑眯眯地望着她喝。

一杯又一杯,一盏又一盏,直至大醉。

回到两人的寝殿,妘华便吩咐宫女替妘己梳洗,沐浴更衣后伺候她睡下。

妘华遣散了宫女,她竟大笑起来。

随后,她伸手取出枕头下的一方娟帕,只见上面写着:妘己,你可愿意放弃公主的身份,与旻天一起浪迹天涯,做一对闲云野鹤。

从此,消身隐世,做一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寻常夫妻。

如若你愿意,今夜大南宫北墙下,与我一起私奔。

妘华笑着,笑着眼泪落了下来,随即将娟帕塞进怀中。

找来裹布,将今日收到的礼物,包括姜妘己的一起收到包裹中。

又翻箱倒柜找出许多金银珠宝,尽数装完,她扛在肩上,重得她直喘气。

却依然奋力得走得坚决。

妘华才走出落梅轩,见到姜姒好带着几个宫女迎面而来。

妘华慌忙的放下肩上的包裹,姜姒好杀伐决断的开口道“将她这个偷盗宫中财物的贱人拿下”

“姐姐,我是妘华啊,你是不是抓错人嘞?”妘华已经被宫女反手束缚住,嘴里叫喊着。

“抓的就是你姜妘华,怎么想代替姜妘己与旻天一起私奔?哈哈哈,你简直太可笑了”

姜姒好笑得狰狞,眼角溢出眼泪,而后,狂妄道“你以为你与姜妘己长得一般无二,旻天就会要你么?哈哈哈”

姜妘华来不及说话,就被宫女塞上破布绑走,带入碧玺宫。

姜妘华被碧玺宫的宫女一顿拳脚相向,脸也被刀片划破,将盐和辣椒面撒在她的伤口上,姜妘华被塞住口,叫喊不出,只能哗啦啦流眼泪,朝姜姒好不停地叩头求饶。

她的伤口遇盐之后,血水不断地渗出来,一张脸布满血水,血肉模糊。

她的脸上的白肉清晰可见,翻滚出来,万分骇人

姜姒好端坐着,看妘华疼得撕心裂肺般不停地在地板上翻滚,求饶,磕头…

“将她身上的帕子取来给我。”

宫女翻找姜妘华的衣裙,从她怀中取出,恭敬地递给姜姒好。

姜姒好打开看完道“你拿着这娟帕,去大南宫北墙处告诉旻皇子一声,姜妘己在碧玺宫,快要死了,教他速来。”

136 遭人算计

碧玺宫。

旻天赶到时,妘华仍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姜姒好轻轻抿着茶盏,头也不抬,轻蔑的口气道“看看罢,这就是你思慕已久的姜妘己,瞧瞧她那张脸,美么?”

转而哈哈大笑,妘华的脸火辣辣般血肉一片,没有一块光滑的地方,任她哭得昏天暗地,姜姒好只是笑。

旻天望见捆在地上的姜妘华,震声怒道“姜姒好,是你把妘己伤成这样么?”

他的双眼泛红,雾蒙蒙一片,他两步上前,跪了下去,扶起姜妘华,就在他快要取下妘华嘴里的破布时,他的头被一个宫监用木棍猛地击倒在地。

旻天头晕目眩,昏倒在地上。

姜姒好此刻止住笑,怒道“贱奴,谁让你这么打他?万一他死了,你也别想活了”

随即起身走过去,伸手探旻天的鼻息,继而长舒一口气。

姜妘华怒目而视姜姒好,以为她谋杀了旻天,挣扎着站起身要朝姜姒好冲撞过去,要与她拼命。

只是,她还未近姜姒好的身,就被两名宫监打翻在地,口吐鲜血,汗流不止

“住手,滚出去“姜姒好威严地发话。

宫监与宫女一起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姜妘华,旻天,姜姒好。

一个时辰后,旻天被姜姒好绑在床榻之上,姜妘华却被姜姒好除去了所有衣物

这时,旻天悠悠转醒过来,望见地上奄奄一息,不着寸缕的姜妘华,随即闭上眼睛,怒吼道“姜姒好,你疯了,你在作甚么”

姜姒好继而放声大笑,“你不是要与她私奔么?我不过是提前帮你一把,现在你看了她的身子,还觉得她配上这张脸美么?”

旻天发疯一般地想要挣脱绳索的捆绑,奈何他被绑在床上,很是结石,他挣扎了许久,精疲力尽,绳索却没有松动的迹象。

他无力的冷笑,他真是蠢透了,害得姜妘己变成这副惨样,他在心底暗暗发誓,就算姜妘己毁了容貌,他也会娶她,与她终生厮守。

“姜姒好,你真可怜,就算你把我和妘己一起杀死,我也不会喜欢你半分,你这般毒蝎心肠,以后只怕连地狱都不会收你”旻天亦放声惨笑,他此时见着地上的姜妘华,欲哭无泪。

“要死也是你们先死,现在我就成全你们”姜姒好拿起桌上锋利的刀,不停地在姜妘华的身上划来划去,刀子所到之处,无不触目惊心

“姜姒好你放过妘己,有什么怨气冲我来“旻天的声音变成苦苦哀求,双目泪珠不断。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妘己是她的亲妹妹啊她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姜妘己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她的脸上自看见旻天的那一刻,始终挂着一丝微笑。

仿若木偶一般,姜姒好在她身上疯狂地划开无数血痕,妘华就像不会疼一般,目光一直追随旻天。

她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只能那样奢望地仰视旻天。她的心底一动,临死之前还能看见旻天真好。

“你住手我求求你你住手不要再伤害她”旻天哭得痛不欲生,他不忍再看妘华,她的身子变成了无数道血痕交织的,凄惨无比

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受所有的罪

只是他不知道,地上的人是妘华,而不是妘己。

姜姒好划累了,瘫倒在地上,她瞧着妘华身上纵横交错的状伤口,很是满意。

“旻天,怎么样,她有我美么?”姜姒好笑得满地打滚,犹如疯子一般,猖狂至极。

“你看啊,她有我美么?”姜姒好气急败坏地猛然起身,怒跑过去,扭过旻天的头,逼他直视她的面容。

“美?你长得再美又如何,你的心是肮脏不堪的”旻天打量姜姒好的倾国美颜,出口嘲讽,顺便吐了她一口唾沫。

姜姒好猝不及防,怒叫一声“你竟敢羞辱我我要杀了你”

随即招呼几个宫监进来,把旻天扔到地上,一顿杖打。

此时的姜姒好已然成了疯狗,见谁咬谁

不知旻天被打了多久,终于闭上了疲惫的双眼,他与姜妘华只隔着咫尺距离,却像隔着无数鸿沟,旻天伸出的手未触碰到妘华的手,就疼昏过去。

姜姒好上前猛地用脚踢在旻天肚子上“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明天就让你与她们姊妹俩一起下黄泉”

之后,命宫监把旻天抬回他的寝殿。

随后,姜姒好去了昭阳宫。

姜妘华垂死挣扎,双眼涣散,只求一死,奈何现在她连死的力气都没有,连死都成了奢望。

她的满身伤痕,加上毁容的脸,与死了无疑,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母后,方才我教训了姜妘华,只怕是撑不过今晚了,必须赶在明日将她们一同祭祀。”姜姒好十分担忧道。

“那就明日罢,明日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等会我去太和殿找你父王一趟,说服他把那两个贱人祭祀苍天。”孟南萸说得十分轻巧,仿若她们母女两个算计的不是人命。

姜姒好匆匆回了碧玺宫,命人把姜妘华身上的血污处理干净,又替她穿好衣服。

只是她掩饰不了姜妘华脸上的伤痕,她又命人做了一个黑色面罩,替她遮挡脸上那些骇人的伤口。

太和殿。

“王上,臣妾前两日请国师卜算了一卦,国师说大滇久旱是被两个人所克,必须将她们两个献祭给苍天,才能换来风调雨顺,丰收延绵。”孟南萸跪在地上,信誓旦旦道。

她说的无比虔诚,仿若真的。

“国师真这么说?”尝羌不免疑惑,大滇废除用人牲祭祀已有百年历史。

“臣妾教他进来,您亲自问他”孟南萸惊恐道。

她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早早命人去户籍司篡改了姜妘华与姜妘己的生成八字。

只要国师一开口,便能瞬时要了她们两个的小命。

“教他进来。”

那国师受到孟南萸的眼神示意,昧心道“王上,奴才夜观天象已有多月,昨日才卜算出大旱的原因,这王宫之中有人的命格八字与今年的降雨节气相克,若是不将她们献祭苍天,只怕今年又是旱灾,颗粒无收。”

“你说的命格八字与降雨节气相克之人究竟是何人?”尝羌不免一问,若是他在意之人,自然不行。

“是王上的两位双生子公主。”

“竟是她们。”尝羌平淡的声音,丝毫不惊奇一般。

她们两个的母亲身份卑贱,祭祀就祭祀罢,也不枉享这些日子的荣华富贵。

“王上,事不宜迟,明日便是黄道吉日,献祭的最佳日子。”国师见尝羌并未出口训斥拒绝,于是继续开口道。

“那便由你罢”尝羌宽袖一甩,辞退王后和国师。

姜妘己头疼欲裂,原来王后与姜姒好早就设计了这场祭祀阴谋,只待一个最佳时机,姜姒好见妘华撑不过,怕她马上死了,这才加快了阴谋的步伐

她脑子里的画面消失,原来一切的因由不是因她而起,她们惨遭祭祀,是孟南萸与姜姒好容不下她们

旻天和娘亲在得知她们成为祭祀人牲时,才会冲到祭祀城,姜姒好怕旻天说出真相,才一并将他杀害

原来,妘华竟那么爱恋旻天

原来,旻天为了她宁肯与她一起去死

姜妘己哭出声来为旻天,为妘华。

这血海深仇她一定会十倍百倍奉还

137 什么仇怨

姜妘己昨夜睡得恍恍惚惚,妘华的记忆缠着她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是妘华人不人,鬼不鬼血淋淋的模样,凄惨森然地教姜妘己为她报仇。

她醒过来时,天色才发白,她已经无法安寝,遂睁着双眼赖在床榻上不起。

想着昨日喝了许多酒,床榻上亦有酒气,她闻了闻身上亦有,起身动手换下沾染酒气地被罩,衣物。

她虽已封为公主,却未有宫女伺候,太后本来安排了一些给她,教她搬进春秋殿同住,她婉言谢绝。

她这样孑然一身才好,做起事来方便,别人也无从得知。

她这一世,为报仇而来,并不是为了享受那些虚无的荣华富贵,她自嘲她并没有享受的那个命。

她亦不屑享受别人赐予她的任何东西,她要的她自会请亲自夺过来。

姜妘己收拾打扮一番,换了一件藕粉色的衣裙,披一件通身雪白的狐皮大氅,白绒绒的衣领围在脖子周围,十分暖和。

她修理柔顺的发丝,插两支紫玉簪,绾成一个涵烟芙蓉髻。

又略施粉黛,轻点朱唇,雅致玉颜般更显清丽脱俗。

不知为何,她从昨夜见了妘华的记忆,心中十分不安,隐隐觉得旻天会有不测,只有见他一面方能打消疑虑。

姜妘己去千秋殿寻旻天,旻天却不在,宫人也不知他去往何处。

她便痴想着昨夜妘华的那些记忆,她的那些梦,这世上真心待她的人不多,连妘华都会算计她,将她灌醉,装作她与旻天私奔。

原来,妘华心底里,旻天才是这世上她最在乎之人。

原来娘亲和姐姐在她心底,竟不如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

若果,上一世她提前知道阴谋,躲过祭祀之祸,那会怎样,会安枕无忧么?

她差点忘了,妘华的记忆里姜姒好说过,待她满十三岁的生辰便要嫁给夜郎王竹子柳。

那个有断袖之好的人么?

竹子柳?子柳?为何这名字教她突然想起师傅端木锦?

姜妘己依着花园想得出神,轻叹一声,不料她的背上忽然被人轻轻一拍,她吓得魂飞魄散,转身瞧。

旻天眯着眼睛笑得灿如眼光,妘己很想与他拥抱,说一句“你在这里真好。”有怕旻天觉得她矫情,她转而微笑起来。

“你在这里发愣作甚么?”旻天瞧姜妘己强颜欢笑,不禁皱眉。

“我在这里散步啊。“姜妘己心虚地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子。

“大清早散什么步,你方才不是去寻我么?”旻天收回视线,与姜妘己并排而立。

此时,火红的太阳正从半空升起,刺得人睁不开眼眶。

姜妘己偏偏眯着一条缝固执地仰视强烈的太阳光,旻天亦学她。两个人瞧得睁不开双眼,认输般大笑起来。

“旻天,今日你带我出宫走走罢,我今日无事可做,太后亦不需要我,教我休养两日。”姜妘己大笑完,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的温度。

旻天转头看她,脸上淡笑,她这样天真的模样很是难得,她的心应该是透明纯净的,为何要对王后屡屡相逼呢。

“好啊,叫若豆么?”

他们三个好久没在一处玩了,若豆最近找他总念叨姜妘己忙得见不到人,不知她整日在忙些什么。

“算了罢,我出宫有事。”姜妘己睁开双眼,敛了笑意。

冬日清晨的阳光虽然并不那么温暖,照在身上也有另一番感觉。

“妘己,我能问你一句么?”旻天正色道。

“说。”姜妘己与旻天对视,正经道。

“董婉的胎是你动的手么?”

旻天直觉是姜妘己动的手,可是董婉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对董婉下手呢?他有些想不通。

“我说不是我,你信么?”姜妘己笑嘻嘻道。

“那你告诉我,你与王后究竟有什么仇怨,你是不是非要置她与死地不可?”旻天想通许多事,而这许多事都与王后牵连。

姜妘己针对的人只有王后,那是他的亲姨母,他不免有几分异常的感觉,母后虽说她恨孟氏一族,但他深知母后虽恨,但血缘是不会断的。

他小时候,母后时常与他讲她小时候的趣事,外公外婆如何疼她,舅舅如何护她,姐姐如何帮她,母后是孟氏一脉。若是姜妘己执意要与孟南萸鱼死破,母后若是知晓,定会不准他再靠近姜妘己。

母后一向将他视为所有,她在句町没有别的亲人,他就是她唯一的倚靠,他是不会为了姜妘己与母后翻脸。

只盼姜妘己能及时收手,不要伤及孟南萸才好。

“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一生哪怕赔上我的命,我也要与她斗得天昏地暗。你若顾及你们之间的血脉亲情,我们两个盟约就此作罢,交还信物,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姜妘己望着旻天一字一句道。

她的面上已经冷了大半,无论任何人都不能说服她,阻挡她的复仇之路

“你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好不好?什么作罢不作罢的?以后我不掺和你们之间的仇怨就是了。”旻天认输。

罢了,他总是拿姜妘己毫无办法,只要她对付的那个人不是母后就算了,孟南萸虽是他的姨母,终归他心底对这姨母十分淡漠,有与没有并没有区别。

“那最好。”姜妘己随后展颜一笑。

幸好旻天不是劝她放弃复仇,放过孟南萸。

她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是挡了她的路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算是旻天的母后,她亦不会放过

“不说这些了,现在我们出宫去罢。”旻天故作轻松道。

每次说到王后,姜妘己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看上去十分狠绝,她与孟南萸之间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好。”姜妘己随即转身就走,旻天断后,秦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路跟随而至。

两个人才出了南宫门不远处,就瞧见一顶华丽的马车旁聚拢了许多人瞧热闹。

姜妘己碰巧掀开车帘就瞧见这一幕,本想放下车帘,对这种热闹没兴趣,不想车帘放到一半,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复又卷起车帘,庄少卿正在拉扯一个容貌绝佳的女子的手腕不放,嘴里说着“我不让你走”

旻天被这声音吸引,侧身一瞧,只见被拉扯的女子竟是孟琳,他大舅的大女儿他怕那男子纠缠孟琳,教秦寒停下马车。

姜妘己开口问“你认识?”

“那女子是我表妹,孟琳。”旻天淡淡开口。

姜妘己不禁讶异,孟琳就是那个传闻要进宫的绝色佳人?姜妘己抬眸远望,孟琳长得真是十分出众,在这大街上扎眼得很

她亦随旻天下了马车,既然庄少卿与孟琳纠缠,这样的好戏,她怎能错过?

138 绝色佳人

“哟,表姐这么巧?”旻天笑盈盈地走上前去,姜妘己离旻天远远的,她可不想凑这热闹,她是来瞧热闹的。

“旻皇子,真巧。”孟琳的声音十分温柔,教人听了如沐春风。虽是短短五个字,教人难以忘记这细腻温婉的声音。

旻天回头瞧姜妘己,她竟躲在人群里,这是不想现身咯?随她罢,本来他们两个在一起被人瞧见并不是什么好事。

“还不放手?”旻天呵斥庄少卿。

庄少卿倔强地缓缓放手,并不是畏惧旻天,他只是瞥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万一教认得他的人瞧见,他与孟琳拉拉扯扯,定会生出许多风言风语,而且,他如此纠缠,亦会败坏孟琳的名声。

孟琳收回手,被庄少卿这么一捏,酸疼地厉害,用另一手轻揉缓解酸疼之感。

秦寒正在驱散瞧热闹的人群,嘴里说着“是个误会,没什么可瞧的,都散了罢。”

围观的人群,见这几人穿得华丽,车撵亦是华贵,不敢再看,随即散了。

“少卿见过旻皇子。”庄少卿端正地行了一礼。

“免礼,在这市井之中,这些虚礼就不必了。”旻天似笑非笑,望着庄少卿。

庄少卿生得十分俊俏,轮廓分明,五官甚是有型,硬挺地高鼻梁尤其引人注目。

“你们聊,我还有事。”孟琳说完,将要转身离开,庄少卿又一次扯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旻天见这两人的情形,分明是为情,咳嗽两声道“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你们这样的身份,教人瞧见说三道四,定会辱没家声,不如,去我那秋水苑小坐,我看二位有话要说,这大街上可不说话的地方。”

孟琳任由庄少卿扯住衣袖,眼眶里却是含了滚滚泪珠,她一闭眼,转过身去,泪珠滚落脸颊。

姜妘己瞧着这两人这般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孟琳要进宫,庄少卿知晓在大街上堵住她的马车,才会上演这么一出戏。

“如此,我们就去旻皇子处说清楚罢。”庄少卿声音软下来,孟琳一流泪,他立时心软。

“好。”孟琳不再推辞,答应下来,庄少卿放开孟琳的长袖。

“少卿,你可有马车随从?“旻天只见庄少卿一人,并未见周围还有多余的马车,故此一问。

“只少卿一人。”

“那你随我乘一辆马车罢。”旻天说完,朝姜妘己招招手。

姜妘己缓步走过来道“何事?”

庄少卿见了姜妘己,十分惊讶,她怎会与句町旻皇子出现在这市井之地?

“哦,表哥也在,好巧”姜妘己见了庄少卿,与他见了一礼。

“公主怎会在此处?”庄少卿忘了见礼,被姜妘己的突然出现惊吓到。

“我本想一个人偷偷出宫转转,不想遇到旻皇子的车架,遂厚着脸皮上了他的马车,才混出来,表哥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一定要替我保密啊”姜妘己语气温婉地央求道。

庄少卿这才舒缓了神情,郑重答应。

孟琳并未见过姜妘己,听庄少卿唤她公主,猜想她便是王上新认的公主无疑,复又与她见礼。

姜妘己上了孟琳的马车,孟少卿上了旻天的车撵,一行人朝秋水苑而去。

马车缓步而行,孟琳神情十分紧张,有些焦躁,姜妘己见她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姿形秀丽,容光照人。

她着一身霞紫如意云纹裙,紫色的云纹在裙摆环绕,披一件银丝素锦披风,衬得十分娇俏。

孟琳皮肤嫩滑洁白,目光倩倩、透着丝丝冷漠,却又妖媚入骨。

姜妘己心底暗赞,孟氏一族果然出美人,这样细看之下,孟琳与姜姒好竟有三分相似,不过她们两个却是不同的美,姜姒好的美浑然天成,孟琳的美却是媚态十足。

“表姐我可以这么叫你罢,你是母后的侄女,就是妘己的表姐。”姜妘己见她有些愁苦,开口道。

“公主真是折煞奴婢了,公主乃金枝玉叶,奴婢不过是一介百姓,怎配公主唤作表姐。”孟琳语气谦卑,端的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她面上有几分惶恐。

“唉,本应如此唤你,才合乎礼法,表姐是瞧不上妘己是奴隶之女的身份么?”姜妘己小嘴一瘪,神情暗淡,自卑道。

“公主,奴婢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嘴拙,公主如何称呼奴婢都可以,千万不要想旁的心思。”孟琳旋即起身跪倒在姜妘己面前,奈何马车颠簸,差一点就将她摇晃到姜妘己怀里。

姜妘己眼尖,一把扶住孟琳道“表姐,你再如此这般折煞妘己,妘己是不敢再乘你的马车了”

她面上佯装愠怒,实际心底对孟琳有几分好感,孟琳此番倒不像是装出来的,说话亦是分寸十足,不愧为孟氏一族的嫡长女

两人在车上不过寒暄了几句,车已行至秋水苑。

姜妘己率先跳下马车,复又伸手托住孟琳的手,她这般大家闺秀的作态,怎会做车姜妘己这般动作来。

孟琳看似柔弱,实际亦是有几分气力之人,姜妘己握住她的手,她竟不等丫鬟搬下脚凳,随即跳下马车。

姜妘己与她相视而笑。孟琳笑起来竟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迷人。

秋水苑旻天早已雇了仆从看守,打扫,因想着姜妘己和若豆过来时方便些,连厨子使唤丫鬟都雇齐备。

一行人行至秋水苑,秦寒已经吩咐厨子去备午膳。厨子火速领命而去,秦寒吩咐地郑重,说旻天今日招待的都是贵客,万万不能怠慢。

厨子诚惶诚恐地钻进厨房,一时间厨房里的人进进出出,有条不紊地各自忙起来。

旻天邀请孟琳与张少卿进屋,孟琳特地打量了屋子一番,赞赏一番,旻天与他们两人寒暄几句,借口去吩咐午膳离开。

留他们二人独自相处,想来他们两人都有话说,可能也无心吃食。

姜妘己自进了秋水苑,绕道后花园赏梅,这冬梅开得正雅致,她怎会不欣赏一番。

实际上,赏梅还是其次,这背后能听见孟琳与庄少卿说话才是真的。

庄少卿见四下无人,开口道“若我未得知你要进宫的消息,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我?”

孟琳闻言,鼻子一涩道“少卿,忘了我罢,庄氏与孟氏本就水火不容,就算我不进宫,我父亲与你父亲也断然不会答应我们在一处的”

“你教我如何忘?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你知我的性子,我是轻易不会动情之人,现在我对你动了真心,你却要进宫,教我如何放手?”庄少卿神色激动,伸出手握紧孟琳白皙的手。

姜妘己听墙角正听得过瘾时,旻天亦加入进来。

原来他们两个竟然偷偷来往,暗许终身。

姜妘己抿嘴而笑,不知他们两个是否会如戏文唱得那般配个好结局。

139 一对冤家

孟琳与庄少卿说着话,她的眼泪断线一般滴滴答答流了很久,庄少卿搂着孟琳轻声安慰。

孟琳亦偎在他怀里,尤为伤感,连连叹气,叹她生错了人家,若她不姓孟,若庄少卿不姓庄,那么他们两个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本来晴好的天气,午时一过扬扬洒洒地飘起了雪花,盛开的梅花瞬时被雪花覆盖。

旻天拖走还想偷听的姜妘己。

屋子里的庄少卿和孟琳说起话来,就忘却了时间,不知不觉已近午时。

秦寒进屋请他们二人到隔壁用午膳,见他们两人都红了眼眶。

待他们全都入席,姜妘己偷听完他们两个说的话,免不了为他们感叹,本是有情人,奈何生错人家。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关键在于庄少卿,若是他真有胆量带孟琳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他们两人未必不能成就姻缘。

孟琳在席上,一直淡淡的,虽偶有笑意,却十分牵强。

桌上摆满美味佳肴,她手中的筷子只象征性的动了两下,姜妘己便替她布了些菜在碗里。

厨子见他们兴致不高,疑心是自己做的菜不好吃,在一旁瞪着眼干着急。

姜妘己察觉厨子的急色,顺势给孟琳布菜,一旁的厨子才悄悄缓解了神色。

她最不能容忍浪费,这一桌菜可是秋水苑厨子的一番心血,怎么也不能浪费太多。所以,她吃得格外认真。

孟琳见姜妘己替她布菜,受宠若惊,频频起身致谢,旻天为缓解气氛,便说了几个笑话。

庄少卿面上皮笑肉不笑,一双眸子却是明晃晃地落在孟琳的身上。

姜妘己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们两个真是一对小冤家。

旻天与姜妘己尽力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午膳过后,他们两人先回了宫,留庄少卿和孟琳说话。

过了两日,午后。

姜妘己陪太后在梅苑赏花,远远地瞥见一个与孟琳极为相似的身影。

她不禁又叹了口气,孟琳还是进宫来了。

这宫里的腥风血雨,步步惊心,她可知道?

孟氏此时安排孟琳进宫,绝不是为了服侍王后,而是另有深意。

她进宫之事,庄少卿可知道?

庄少卿看似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实际上心底似火一般热情,那日,姜妘己听他说的那些话就知道,他对孟琳用情至深。

孟琳如今进了宫,他会不会就此放手,与孟琳划清界限?

他与孟琳之事,庄氏族人必定不知,否则,依着庄氏的族规,早就将庄少卿软禁。

“妘己,你在瞧什么?”姜白凤瞅见姜妘己的眼神凝视走远的两个小宫女,不免问道。

“太后,方才走过去的其中一个小宫女妘己认得,是母后的侄女,唤做孟琳,只是不知为何会做宫女的打扮。”

“哼,孟氏不过不死心罢了,现在才往宫里送女人,未免晚了些。”姜白凤冷哼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姜妘己心底自然是知道的,孟琳的姿色怎么可能只做一个宫女,孟氏的打算路人皆知。

就是不知道尝羌会不会喜欢孟琳,若是他瞧上孟琳,这孟氏再度起势指日可待。

孟氏一族如今在大滇朝堂的地位,除了庄氏一族,无人匹敌,不过,任他们在朝堂如何威风,也免不了送自己人进宫傍身的俗套。

“太后,下雪了,回宫罢。”姜妘己的指尖一凉,一片雪花无声地落在上面。

“好,今日越发冷了,教他们多燃几盆碳火取暖。”太后弓手握紧了手炉。

姜妘己这才觉得姜白凤已然是一个老人,她的发丝虽未有白发,她这怕冷的模样与一般老人无异。

回到春秋殿,香兰命人端来驱寒汤给太后喝下。

香兰提拔了四个宫女近身伺候太后。

春穗现在虽未明说指给姜妘己做宫女,但春穗一向会瞧太后的眼色,替姜妘己做了不少事情。

姜妘己也不拿她当普通宫女对待,时不时的与她嬉笑,一起说些笑话给太后解闷。

太后有时候乐得直说她们真是一对活宝,有时一高兴连着赏赐两人不少稀罕宝贝。

香兰瞧着也高兴,她也时常告诫春穗要懂得尊卑,姜妘己毕竟是公主,玩闹归玩闹,千万不可失了体统。

春穗亦满口答应,她与姜妘己一路相伴,姜妘己又不拿她当外人,她怎会不尽心尽力服侍她。

春穗现在姜妘己面前,也不装傻充楞了,不过爱吃东西的毛病一点没改。

姜妘己见她越发圆润,有时候当着太后的面打趣她两句,引得太后捧腹不止。

这春秋殿可不缺好吃的,教春穗只管放开了吃。

有时候,姜妘己得了娄妃和董婉差人送来的什么好吃的,都进了春穗的肚子。

时间一晃而过,大半月已经过去。

已进数九隆冬。

午后,姜妘己从娄妃的春华殿出来,空中飘着满天大雪,春穗替姜妘己撑伞走在雪海里。

她今日穿得一身芽绿色暖锦绣裙,披了一件茜素红御寒蜀锦披风,走在白茫茫雪地里甚为惊艳。

她只略施粉黛,挽一个惊鸿髻,衬得精致的五官十分动人心魄。

远远地她就瞥见春秋殿外的宫门口站了一个男子。

走近一瞧,竟是庄少卿,他等在此处,是为了寻她么?

庄少卿寻她做什么?妘己疑惑。

“表哥,可是在等妘己?”

庄少卿双眸只注视春秋殿内,并未发觉身后的姜妘己。

此时他闻声转头,只见姜妘己今日的打扮衬得她比往日多了几分娇艳,细看之下,竟比孟琳还美。

此前,她一直低调,不肯打扮,今日见她这般模样,真是教他惊奇。

“是,公主,少卿已等候公主多时,少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主相帮。”

姜妘己故作惊讶道“表哥有话直说,妘己若能相帮,必不推辞。”

“少卿想请公主帮我与孟琳见上一面。”

庄少卿说得坦荡。

“这…孟琳在昭阳宫侍候母后,母后又在病中,父王下旨任何人不得打扰母后,妘己也是进不去,如何帮表哥?”姜妘己故作为难道。

庄少卿脸色颓败,却不肯死心,继续道“公主若是帮少卿这一回,公主往后若是要少卿做何事,只管吩咐。”

姜妘己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这天上白掉馅饼之事从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既然表哥如此执着,妘己勉力一试,请表哥三日后再来听消息。”

庄少卿离去,姜妘己瞧着他那满身风雪的背影,不知他在这冰天雪地里站了多久。

连脸色冻得酱紫也浑然不知,暗叹他真是一个痴情种。

140 奈何情断

春穗送姜妘己行至梨苑,姜妘己教她回春秋殿伺候太后。

她解下茜素红的披风,抖落附在上面的雪花,又伸手掸去发间的碎雪,一人围坐在火盆取暖。

自入了冬,太后就吩咐香兰教宫女不分白日黑夜的送来火盆。

她一人住在殿内,倒也不觉得冷,这屋内已经被五六个火盆烘暖和了。

孟琳进宫是自愿还是被孟氏逼迫呢?

若是孟琳被逼迫,她与庄少卿还有一夕可能,若是孟琳自愿进宫,那庄少卿如此痴情,又将如何?

姜妘己不由得担忧庄少卿几分,方才瞧他黯然失神,冻得不行的憔悴样,与初次见他那日的风采,宛若两个人,教她唏嘘。这情爱最是伤人,伤身,还伤心。

她不觉打了一个寒颤,这天是真冷,这样的天气适合睡觉。

她立时合身躺上床榻,替自己拉好云被,她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帮庄少卿与孟琳呢?

若是孟琳受宠,孟氏一族再度得势,孟南萸再度掌权亦有可能。

不孟南萸绝不能再度掌权否则她的复仇之路又将无限期延长。

想起庄少卿,她有些不忍,她眉头紧锁,若是他们两个见面,庄少卿能说服孟琳,带她一起走,倒是相安无事。

姜妘己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这件事如果好好利用,那么就是一盘活棋。

她打定主意,安心睡了过去。

晚间,春穗领着宫女送来晚膳,她吃了又接着睡。

三日后。

庄少卿早早就到春秋殿宫门口等姜妘己的答复。

姜妘己见他又憔悴了许多,但不便多言,不好相劝。

“表哥,你来得真早,不若你去星云湖畔的揽芳亭等我,我这会子要去昭阳宫替太后送些东西过去,一会子我替你传话给孟琳,我尽量说服她来见你。”

庄少卿听姜妘己如此说,灰败的眸光瞬间亮堂起来,整个人有了生气一般,连说了好几声“好,好,好。”

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的致谢。

姜妘己便领着春穗和六七个宫女走远。

她好不容易说服太后,送些点心到昭阳宫表示慰问。

听闻孟南萸的病越发重了,连地都下不了,尝羌才遣了太医去瞧,总不能真的放任她不管,教她病死。

姜妘己还未进昭阳宫就被孟琳拦下来道“公主留步,王后娘娘需静养,不便见您。”

“表姐,多日不见,可还安好?”姜妘己淡笑道,命宫女将食盒递给昭阳宫门口的宫女。

“谢公主挂怀,奴婢很好。”孟琳面上微笑道。

“这些点心,是太后命我送过来给王后将养吃的。还望表姐转达太后的心意。”姜妘己正色说道。

“奴婢自当转送。”孟琳又行了一礼。

姜妘己作势一扶,贴近她耳语道“少卿此刻在宫中,托我带话给你,他要见你。”

孟琳大惊,面上阴晴不定,喜忧掺半。

喜的是庄少卿这般痴情,忧的是她身不由己,与他再无可能。

“请公主替奴婢转告他,教他不要再找奴婢,就当奴婢死了罢。”孟琳眸光盈盈含泪,似有不舍。

“人都来了,见他一面罢,有什么话一次说清楚,上回他来见你,为了托我传话给你,竟在满天的飞雪里等了大半日,身子都冻僵了,我瞧着十分不忍。今日我瞧他病恹恹一般,你好歹去看他一眼罢。”姜妘己叹了口气不忍道。

孟琳只流泪,不说话。

“表姐,若是你打定主意不再与他牵扯,更该与他当面说清楚,以后才能了无牵挂。表姐若是要他死心,不妨说些狠心话刺激他,他必定不会再苦苦纠缠与你。你也好重新开始。”姜妘己好言相劝道,她拿不准孟琳的心思,瞧她这般流泪,对庄少卿肯定是有情的。

“好,只是我眼下不能脱身。”孟琳擦干眼泪道。

“这有何难?表姐进去回禀王后,就说太后差人送来点心问候,教她保重身子,你前去春秋殿谢恩便是,王后一定会准的。”

姜妘己早就想好了,凡是牵扯太后,王后怎会不考量应允。

“不知王后可会应允?”孟琳担心道。

“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回母后,母后一定会准允的,我就在殿外等你。”姜妘己鼓励孟琳道。

孟琳去而复返,王后果然准她去春秋殿谢恩。

姜妘己领着孟琳去见庄少卿,她躲在一处亭榭偷看。

庄少卿见了孟琳,不管不顾的就抱紧孟琳不松手。

可见他是有多思念孟琳。

孟琳一番推搡不过,庄少卿搂抱得更紧,转而低头亲孟琳的唇。

姜妘己面上一红,庄少昕还真是热情似火啊

孟琳不依,怒道“你以为我孟琳真的喜欢你么?你庄少卿怎比得上这王宫的荣宠?”

庄少卿闻言神色大变,不停地拉扯孟琳,眼见着他动怒,竟撕扯掉孟琳的围领,又扯开了孟琳侧身的盘扣

姜妘己瞬时惊讶无比这场面太火爆了

庄少卿这是着魔了罢

孟琳吓得花容失色,又不敢高声呼叫,只能拼尽全力推搡庄少卿。

奈何孟琳的气力有限,庄少卿埋进她的肩颈处,姜妘己顿觉大事不妙,急忙跑出去。

“庄少卿你竟敢在宫中做出此等龌龊事不怕丢性命么”

姜妘己趁着庄少卿分神,一把扯过孟琳,替她扣好脖颈处的扣子,却不经意瞧见那处啃咬过的齿痕。

她心底尴尬至极,面上却要装作若无其事。

庄少卿呆立在一旁,面上羞愧难当。正要出口解释,却听孟琳怒道“庄少卿,你竟然当着公主的面,薄幸于我,此后我与你恩断义绝两不亏欠此后,你不要再纠缠于我否则,这件事抖落出去,你定会尸骨无存你们庄氏一族必定会以你为耻,丢尽颜面”

庄少卿还待解释,孟琳已经气哭跑远。

他想起孟琳方才说的那句,你庄少卿怎比得上宫里的荣宠,虽未明说,他已然明白,她是铁了心要当王上的女人了。

他刚刚轻薄于她,若是她真的抖落出去,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不在乎孟琳的名声,不在乎庄氏的颜面。

“表哥,你也见过孟琳了只是妘己却不知道表哥是这等小人竟然敢轻薄孟琳,孟琳真是看错了人往后,请你离她远一些否则,妘己也会将今日你的所作所为抖落出去后果自负”

她说完亦负气离开,这一计可谓用的出神入化。

她教庄少卿等在揽芳亭前,已经秘密在亭子里点了迷情熏香,庄少卿见到孟琳才会如此失态的轻薄她。

只怕他还浑然不觉,只当自己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呢。

姜妘己此番算计他们两人,一是为了博取孟琳的信任,二是卖人情给庄少卿,三是将这件事当做他们二人的把柄。

手段虽有些卑劣,效果却是最好的,以后这二人就会顾忌她知道此事,不敢与她为难,她亦可将此事当做威胁他们二人的把柄。

既然孟氏将孟琳送进来,姜妘己怎会让她轻易出宫呢,她留孟琳在宫里自然为的是接下来的谋划。

141 王后病危

董婉小产康复之后,尝羌连着半月都留她在太和殿侍寝,后宫中的妃嫔虽有怨言,却不敢表露。

她又是一个眼皮子浅薄之人,尝羌宠幸她,不过是同情她滑胎,董婉却认为尝羌对她如此宠爱,她定然是王上心尖上之人。

与姜妘己说话时,带着几分盛气凌人,令姜妘己有些难堪,姜妘己今日去瞧她却吃了闭门羹,她倒是不甚在意,只当她盛宠之下,有些骄傲罢了。

姜妘己回到春秋殿侍候太后用午膳,不曾想听到昭阳宫的宫女过来请示太后,说孟南萸病危,太医束手无策,向太后讨个准,看如何是好。

太后听闻王后病危,亦不敢大意,亲自要去瞧她,姜妘己与她一同去。

姜妘己心底暗想,王后这么容易病死,这怎么可能?那孟氏一族是吃素的不成?

她倒要去瞧瞧她是真病还是假病

午膳过后,她搀扶着太后行至昭阳宫,只见昭阳宫中的宫女,宫监出出进进,神情紧张。

进得正殿,十数个太医交头接耳地商议诊治法子,急得焦头烂额。

见到太后和姜妘己,跪了一屋子,叩头见礼。

“王后到底是什么病?”太后恐惊动内殿的孟南萸,低声喝问。

“禀太后,王后娘娘起先是受了风寒,之后病情一直未愈,现在病已入肺,实属顽疾,微臣们一时手足不错,不敢断诊。”说话的是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太医。

“江太医,你若是瞧不好王后的病,这太医院预院判你也甭当了,哀家还要治你无能之罪”太后低声呵斥道。

姜妘己见内殿隔着珠帘,里面的咳嗽声不止,想来孟南萸的病情十分严重,至于说她病入膏肓姜妘己是不相信的。

“是母后来了么?恕儿臣病重,未能远迎。”孟南萸咳个不止,说话的声音十分微弱,太后却是听到了。

姜白凤随即转身进殿,姜妘己搀着她一并进了孟南萸的寝殿,一进殿便闻见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被殿内的火盆一烤,气味越来越浓。

姜白凤行至孟南萸床榻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只见孟南萸脸色惨白,不着妆容,十分憔悴,恍如枯草一般只剩一口气,教人看了不免心疼。

姜妘己淡淡瞥了她一眼,面上平淡,姜白凤一瞧见孟南萸颤声道“南萸,怎地你会病成这样?”

“母后勿挂,这都是命,儿臣恐怕命不久矣,请母后原谅儿臣往日做下的荒唐事,请母后多多担待。儿臣去了以后,母后要替儿臣劝诫王上多纳几个嫔妃,开枝散叶,这一点儿臣做得很不对,愧对王上和母后。”孟南萸气若游丝,说得断断续续,咳嗽声不止,那帕子上竟咳出血来。

姜白凤瞧着孟南萸这般模样,一时不忍再看,温言道“说这些个不好的话作甚么,你要安心养病,这后宫离不得你。”

姜妘己此刻瞧不出太后的心思,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孟南萸此时不能死,若是她一死,后位悬空,那些有儿子的妃子定会伺机作乱,又要闹出些幺蛾子出来。

尤其是娄晴,她贵为贵妃,又是姜楠康的母妃,她肯定会争取这个后位的。不过,她的娘家人在朝中人微言轻,并不显赫,可以说无人可依仗。

孟南萸连连咳嗽,让人听得心惊,她这般咳血,又是如此虚弱,倒不象是装出来的。

“母后,儿臣身子实在困乏,无力支撑,就不陪母后多说了,还望母后见谅。”孟南萸欲起身见礼。

太后立刻摆手道“万勿乱动,你好好将养着,哀家一定会让王上治好你的病,你不要多想,只管养病就是。”

姜妘己亦开口附和道“是啊,母后,妘己定会为母后向上苍祈愿,母后的病一定会痊愈的。”

她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孟南萸霎时一口鲜血喷在锦被之上。

孟南萸心道,你这个贱种,你怎会有如此好心,就算你祈愿也是咒我早死等着吧,你看你能嚣张到几时,这老太婆不能护你一辈子

“妘己,我们走罢,别再打扰你母后休养。”姜白凤命宫女好好照顾孟南萸,拍拍姜妘己搀扶她的手背道。

姜妘己似乎瞧见太后脸上一瞬而过的笑意。

之后,孟南萸咳嗽的声音不绝于耳,十分刺耳,这般咳嗽只怕是心肺俱颤了罢,莫不是她得了心肺病?否则也咳不出这么多血来,姜妘己暗自揣测。

孟南萸再病入膏肓,孟氏一族不会放任不管的,姜妘己坚信。

她扶着姜白凤行至殿外,姜白凤又厉声呵斥太医几句,若他们瞧不好孟南萸的病,那也别想活命。

跪了一殿的太医,个个身子发虚,吓得不轻。

孟琳送她们一行人出得昭阳宫,迎面碰见尝羌和孟琰,他们身后还领着三个大夫模样的人,因三人手中都拿了一个医箱。

尝羌见到太后,与太后见礼,姜妘己又向尝羌见礼。

随后尝羌的眼神落在孟琳身上,微笑道“这位姑娘可是孟太常的千金?”

“正是小女孟琳,此番王后病重,她十分担忧,因王后平日对她很是宠爱,便教她进宫侍候她些日子。”孟琰面上沉着道。

孟琳随后盈盈一跪,向尝羌行叩拜大礼。

尝羌端的是君王的架子,最后孟琳引路,尝羌一行进入昭阳宫,孟琰则留在殿外等候。

经尝羌领去的其中一个年轻大夫诊治,王后患的是肺病,但还有医治痊愈的可能。一时间,昭阳宫个个才展颜笑开。

年轻大夫开了方子,经由太医一一过目,都说好,这个方子十分稳妥,尝羌这才差人去煎药。

他瞧见病重的孟南萸,终是不忍,王后是他的结发之妻,他坐在床榻上轻声安抚孟南萸,孟南萸笑着应付。

接连五日,尝羌都去昭阳宫看望王后,不知道的人以为尝羌顾念王后,想多陪陪她。

实际上,尝羌去往昭阳宫另有目的,他借此机会与孟琳接触,昨夜他在孟南萸寝殿旁的偏殿宠幸了孟琳。

孟南萸那时并未睡着,她清楚地听到隔壁传来的动静,心如刀割一般疼。

她的侄女与她共享一个夫君,她怎能不疼,无奈她生不出儿子,孟凎因借粮之事受王上冷待,那董婉又正是得宠之时。

她的哥哥孟凎按耐不住,与孟获和孟琰商议过后,才决定将孟琳送进宫来。

昨晚,尝羌对待孟琳分外温柔,孟琳亦娇羞地迎往送合,教孟南萸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哀莫大于心不死,肝肠寸断。

142 嫉妒作祟

董婉这几日一直在太和殿等着尝羌下朝之后,与她行鱼水之欢。

可尝羌连着五日推脱,要去昭阳宫看孟南萸,直到她无意间听闻邵隐吩咐宫监把孟琳侍寝的时间记录在案。

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尝羌竟然宠幸了孟琳。

她对王后动手谋害了她龙胎一事,本就忌讳如深,现在又来一个孟琳与她抢尝羌,她怎能不恨?

夜里,尝羌依旧与她一同安寝,她缠着尝羌与她行周公大礼,可是尝羌的精力已经使在孟琳身上,哪里还有气力。

而且,他已经连着宠幸了董婉不少时日,对她的身子有些疲倦,本想找个理由教她回她的寝殿。

不想,这时董婉嫉妒心作祟,非纠缠尝羌不肯罢手,尝羌一时恼怒道“滚回你的寝殿去,往后没有本王的恩准,你不要再来这里”

董婉惊骇,连连求饶,尝羌看都未看她一眼,她只得极不情愿的起身回去。

董婉已经二十五岁,经过小产之后,人也不如往日娇美,孟琳正是少女芳华的年纪,她怎么比得过?

所谓花无百日红就是这个道理。

董婉心底气恼,想着明日要寻姜妘己一起商议对策对付孟琳。

翌日一早,董婉亲自来春秋殿寻姜妘己,顺便给太后请安,不想她竟望见孟琳与姜妘己正笑得合不拢嘴地说着话。

她心底彻凉,思及她滑胎一事,莫不是姜妘己伙同王后算计了她?

她越想越愤怒,一定是这样

否则孟琳怎会与姜妘己这般亲密地说话,她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孟琳可是孟南萸的侄女,她们一定是合伙算计了她的胎儿!

董婉耐心地等着她们两个说话,她在宫墙的转角处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孟琳浅笑着走过来。

孟琳见了董婉,跪下行了一礼,董婉趾高气昂道“哎哟,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宫女罢了”

这女人嫉妒起来,如洪水猛兽一般不可收拾。尤其是董婉这种情商和智商都不高的人,尤其显著。

“是,董良人说的是,奴婢的确是一个下贱的宫女。”孟琳面上谦恭,心底却在怒骂,暗暗发誓有总一日要将董婉踩在脚下。

她是孟家的嫡长女,何曾受过人这般辱骂,她已被王上宠幸,凭她的显赫家世,封为嫔妃是迟早之事,现下只得忍耐。

她孟琳既然选了进宫这条路,必然不会成为让人耻笑的对象。

姜妘己并未走远,转至转角处,听见董婉的声音,又折转回去。

刚才孟琳来回禀太后,王后这两日的病情轻缓许多,有转好的趋势,太后亦欢喜起来。

姜妘己追着她出来,说的是在太后身边侍候的一些趣事,这才惹得孟琳笑了起来。

孟琳自那日庄少卿轻薄她时,姜妘己冲出来护她,她心底也是感念的。她隐隐担忧姜妘己会说出那日之事,姜妘己却率先起誓,若她说出此事必遭天谴之祸。

孟琳感激,与姜妘己多说了几句,不想会遇见董良人,她还这般目中无人地侮辱孟琳。

“董良人,是来向太后请安么?可别耽误时辰。”姜妘己见孟琳跪在地上,一声不吭,董婉却端的一副主子的架子,自然知晓董婉在为难孟琳。

“哼,公主殿下真是好算计,这些日子骗得本宫团团转啊”董婉从未在姜妘己跟前称过本宫,今日她这般态度教姜妘己无语至极,莫不是她误会了什么。

只盼她千万不要当着孟琳的面说出来才好。

姜妘己扶起孟琳道“你且去罢,照顾王后是为紧要。”

董婉见姜妘己亲自扶起孟琳,顿时大怒,料想她果然猜的不错,出口讥讽道“公主莫不是攀上了王后的高枝,还是早就与王后联手,毒害了本宫的胎儿你今日认是不认?”

姜妘己本不想理会董婉,听闻董婉此番言论,心底嘲讽自己看错了人,董婉竟是一个善妒又愚蠢之人

“董婉,我告诉你,我从未与王后谋害过你,是王后谋害了你,请你清醒一些,不要见着人就像疯狗一般乱咬要不是念着往日我两的情分,今日你说的这话,我定会禀明父王,说你诬陷我到时候,父王严查之下,你恐怕难逃罪责”

姜妘己知道董婉的软肋,她唯一害怕的就是失去尝羌的宠爱,遂搬出尝羌来吓唬她。

董婉瞬时改口道“妘己,是董婉失言,昨夜我听说孟琳已经侍寝过王上,刚才见你与她有说有笑,气昏了头,你莫要见怪,你知我素来小心眼,尤其见不得王上宠幸别的女人,何况孟琳还是孟南萸的侄女,我是怒火攻心,你原谅我这次。”

姜妘己听董婉说孟琳已经侍寝,倒是有些意外,难不成尝羌在昭阳宫宠幸了孟琳?是孟南萸安排的,还是尝羌色心大起呢?

董婉见姜妘己犹自思索什么,不答她的话,着急道“妘己,你在想什么?你可听到我的话了?”

“听到了,你最近总是这般神经兮兮的,你这性子该收收了,否则若是使在父王身上,父王对你心生厌倦,看你还如何蛮横。”姜妘己这是好意警告董婉。

她对姜妘己尚且如此态度,换做旁人,只怕会变本加厉罢。

董婉仰仗尝羌的宠爱,近日十分嚣张跋扈,别的人只能忍气吞声地受着,姜妘己是不会受她气的,董婉不过是姜妘己的一颗棋子,一块跳脚石罢了。

她本有心扶持她走得远一些,见她如今这般愚不可及,姜妘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这样的性子是注定走不了多远的。

“妘己,我今日来找你,正要告诉你,昨夜我惹怒了你父王,他已经将我赶出太和殿,我该怎么挽回他的心意?”董婉无奈道。

这宫里,她唯一能倚靠的人就是姜妘己,只有姜妘己肯为她谋划。

可是董婉不知道,她已经得罪了姜妘己,后果很严重。

姜妘己闻言,下了决心,抛弃董婉这颗不成器的棋子。

“你的事,与我何干?”

姜妘己轻飘飘地甩下这句话,昂头挺胸地走近春秋殿,只留董婉一人发愣。

既然你这么能耐,你就自己作罢,看你能作到几时!

143 咎由自取

孟琳以宫女的身份进宫,得到尝羌的宠幸,但她是孟氏家族的嫡女,身份贵不可言。

尝羌宠幸了她一个月之后,封孟琳为充依,这个位份在良人之上,美人之下。她若是诞下皇嗣,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孟南萸又是王后,她们姑侄两人和气一致对外,这后宫还不是孟氏说了算,一时间人人自危,恨不得将孟琳找了错处,打入冷宫。

董婉这两日犹坐针毡,日日到春秋殿向太后请安,又帮着宫女端茶递水,太后见她这般殷勤,并未给她什么好脸色。

董婉就像焉了的花,一蹶不振。

她虽日日差人请姜妘己去她殿里小坐,姜妘己都未搭理她,以不得空为由婉拒。

今日,董婉越想越气愤,她听闻姜妘己和孟琳走得很近,气就不打一处来,决心去找姜妘己求她最后帮一帮她。

她亦写过几封信给孟桐,孟桐在宫外无可奈何,只说些宽慰她的话,教她忍耐些时日。兴许王上就能回心转意。

董婉在殿里安安分分呆了几天,越想越烦躁,想到孟琳竟然一下子封为充依,位份在她之上,她就越发心慌。

她只带了迎秋一人去梨苑,她打算今日不管怎样做,就算要她跪下求姜妘己,她也愿意,只要姜妘己能帮她重获王上的恩宠。

她现在俨然成为后宫妃嫔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将她被王上逐出太和殿的始末大肆宣扬,衍生出十几个版本,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她十分孟浪,欲求不满的。

又说她那日竟在龙床上啼哭,惹怒王上。

还有说她被逐出太和殿时,十分狼狈,不着寸缕。

还有说王上罚她光着身子在太和殿门口跪了一夜,宫监全都瞧见了。

还有人说董婉被尝羌一顿好打,斥骂,让她从此不再踏入太和殿。

总之不乏更难听的话,董婉在她们嘴里早就成了笑料。

除了位份比她低的妃子会不屑地给她请安,别的妃子见着她不免嘲笑,讽刺她一番,以解往日的妒恨。

董婉行至梨苑时,姜妘己还未回来,她耐着性子站在院子里等候。

姜妘己远远见着她,微微蹙眉,她还真是脸皮厚,不死心,竟这般粘人。不由得硬着头皮含笑走过去。

“董良人,真是稀客啊,今日我怎会到妘己这寒酸的寝殿来?”姜妘己这句话不算嘲讽,董婉之前来过一次,竟连坐都不曾坐下,只站了一会,说了几句话就嫌弃地离开。

她现在贵为良人,自然看不起姜妘己狭小的梨苑了。

“公主,今日凭你怎么奚落董婉,董婉都不会反驳公主,因为我有求于公主。”董婉开门见山道。

她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不懂得避讳和婉转,满腹的心事都由一张嘴讲出来,所以才会惹得尝羌厌恶。

说好听些,叫单纯直爽,说难听些就是又蠢又傻。

“有事说事。”姜妘己不耐烦道。

董婉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子,她现在越发讨厌。

“公主,董婉求你念在你我过去的情意上,帮董婉一次,帮董婉重新获得王上的恩宠。董婉知道公主你一定有法子的。董婉恳求你。”董婉竟一下跪在地上,流下泪来。

换做往日,姜妘己一定会帮她,不过时至今日,她就算能帮她重新获得恩宠,凭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在这后宫中立足。

董婉为人刻薄,在她受宠的日子并未结交别的妃子。

她在这后宫中注定是不能存活的,若她再次获得恩宠,再次原形毕露,她的结局不会比现在更好。

她现在虽无宠爱,但吃穿用度上,尝羌不曾克扣于她。

这一点,姜妘己是知晓的,若是没有尝羌的格外命令,她这样一落千丈的良人早被奴才欺负地难以存活。

这也是王上给她最后的恩赐,估计也是念在她被王后害得滑胎的份上。也为她得哥哥替尝羌大赚一笔的份上。

否则,凭她这般怨妇模样,尝羌怎会再次宠爱她。

“你先起来,明日这个时辰再过来找我。”姜妘己轻叹一口气道。

董婉一听,刹那间笑起来,又哭又笑。

第二日,董婉再次来到梨苑时,孟琳亦在。

董婉依位份要给孟琳跪地请安,她不服气地跪下道“董婉给公主、孟充依请安。”

孟琳眼都没抬一下,一双眼睛姜妘己落在姜妘己身上,只当没瞧见。

姜妘己抬手道“起来罢。”

孟琳这时才开口道“哟,我当是谁呢?董良人今日怎么这般有兴致?不去陪王上?孟琳听闻,董良人往日,日日陪着王上,见着人都只当没瞧见。左一句贱婢,又一句贱奴的叫唤,你今日怎这般懂事?莫不是在王上身边伺候久了,做人也谦逊了几分?”孟琳语气淡泊,口气十足地嘲讽。

孟琳就是当日认了董婉的那句贱婢,今日逮着机会,自然要奉还于她。

孟琳明知董婉现在不受宠,还如此奚落董婉,不过是报当初董婉辱骂她的仇罢了。

她教养好,自然骂不出别的难听的话来。

“孟琳,你以为王上对你的恩宠能到几时,到时候你还不是会像我这样,被王上弃之如弊履。”董婉忽然起身,挑衅地眼神瞪视孟琳。

“董良人,请注意分寸,孟充依比你的位份高,你这般无礼,小心遭人口舌。”

姜妘己不由得出言提醒道。

“哼,你们两个就是一丘之貉,你今日教她来,分明就是想给我难堪,姜妘己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公主,你的母妃不过是个奴隶,你要不是占了王上的那一半血脉,你不见得就比我高贵多少”董婉见姜妘己替董婉说话,忽然开口嘲讽姜妘己道。

姜妘己听婉如此说,顿时火气,若不是她一路替董婉谋算,她怎么可能登上良人之位,充其量不过是尝羌宠幸过的数不清的宫女中的一个罢了

只听两声“啪啪”脆响声,董婉的左右两边脸已经红了。

孟琳还不解气,出言道“你一个小小良人,竟然出言讥讽公主。你的出身又有多高贵?你不过是董氏庶出的女儿”

董婉竟恼怒地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时,姜妘己推搡孟琳一把,惊恐道“董良人竟敢推搡孟充依,还不将她绑了,向王上问罪”

春穗与孟琳的四个宫女立刻上前,束缚住董婉的双手。

姜妘己拿出袖中的娟帕塞进她嘴里。

董婉惊恐万分,她根本没有推搡孟琳

孟琳这才知道,原来姜妘己请她过来,是要合演这么一出,正合她心意。

姜妘己的面上怒气腾腾道“拉她去太和殿面见父王,刚才你们可都瞧清楚了,董良人如何大言不惭羞辱本公主,如何目中无人,如何推搡孟充依”

除了迎秋吓得在地上叩头不止,其余人齐声答道“奴婢们看得清楚。”

144 打入冷宫

太和殿。

董婉跪在地上,出言低声咒骂姜妘己与孟琳,口口声声说她们两个合起伙陷害她。

这时,尝羌还未处理完奏章,邵隐已经通传过姜妘己等人求见之事。

过了半个时辰,尝羌面容疲惫地走出来。

见地上跪着董婉,姜妘己,孟琳,一时有些懵,不知发生何事。

董婉见到尝羌,一路跪爬到尝羌的坐前道“王上,您定要为婉儿做主,她们两个合起伙来谋害我”说罢,哭出声来。

尝羌眉头一紧,这后宫从来都不消停。

娄晴端庄地见了一礼道“王上,方才妘己公主与孟充依状告董良人出言侮辱她二人,董良人还推搡孟充依,按照宫规,若是妃子做下如此大不敬之事,是要问罪的,因宫中发生这种事还是头一件,臣妾不敢妄加论断,只能带着她们来同王上讨个旨意。”

“什么你这个贱人竟敢如此对本王的女儿和爱妃,本王看你是不想活了”尝羌发怒吼道。

董婉如此行径,可谓愚蠢至极,她必定是将自己的一腔怨恨撒气到姜妘己与孟琳身上。

如此愚蠢又冲动的女人,他非常不喜,心下已经萌生废董婉之心。

姜妘己此时默默流泪,抽泣道“父王,董良人说妘己的娘亲不过是个奴隶,妘己若不是有父王一半血脉,身份只怕比她还卑贱。”

尝羌深吸一口气,尽量平息怒火。

孟琳亦楚楚可怜道“方才,臣妾不过帮公主说了几句公道话,董良人竟恼怒地说话羞辱臣妾,那话说得不堪入耳,甚至推搡臣妾,若不是公主眼快扶住臣妾,只怕臣妾这张脸就毁了。”

董婉听完孟琳添油加醋地描述,大骂道“你竟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就挣扎起身,奔向孟琳。

娄妃顺手一个大嘴巴子抽在董婉脸上,凌厉道“真是没有教养王上是臣妾教导之过,请王上责罚”而后,跪下叩头。

尝羌见识了董婉这般泼辣样,心底无比厌烦,顺手抄起一个羊脂玉镇纸砸向董婉道“成何体统在本王面前还这般作态,邵隐即刻着人拟旨,本王要废了董婉的封号,即日起打入冷宫,将她拖出去本王再也不想瞧见她”

尝羌亦是个火爆脾气,尤其见不得后宫女人在他面前放肆,即使他再宠爱的妃子,哪怕有一次在他面前做出让他厌恶之事,那他就再也不会宠幸那个妃子。

任她在宫中虚度光阴,直至死亡。

尝羌对她们不闻不问,亦不管不顾。很多人为此疯癫,痴狂。

为此死掉之人是一个解脱,否则在这宫中生不如死。

董婉被打入冷宫,这一辈子也就葬送了,是后宫最残忍的刑罚。

哪一个被宠幸过的女人,愿意苟延残喘地存活于世?

尝羌的话一出口,太和殿在的侍卫就进来把董婉强横拖出去,董婉还在嘴里说着“王上开恩,董婉知错了。念在董婉替您怀过子嗣的份上,饶了臣妾吧都是她们两个串通诬害我的王上您一定要相信婉儿”

尝羌转过头,不再看董婉任她如何哭喊,如何解释,尝羌终未搭理她。

他安抚了姜妘己几句,赏赐了她许多珠宝。

孟琳自不必说,赏赐更加丰厚,尝羌又下旨将她封为美人。

她喜不自禁,笑得春光明媚。

这次真是一举两得,既出了恶气,位份又高了一截,自然无比开怀。

孟琳连着三日留宿太和殿,姜妘己都无法见她。

不过,姜妘己替她高兴,孟琳如此识大体,长得亦是上佳之貌,足以配得上美人二字。

姜妘己有时候会想,孟琳可会再想起她的旧情郎庄少卿。

庄少卿永远也不会知道,让他与孟琳情断的始作俑者是姜妘己。

她也无奈,只得狠心拆散他们,为了复仇,她什么都会去做。

过了一个月,隆冬过去,姜妘己打算去冷宫瞧瞧董婉。

听闻冷宫一无所有,吃穿用度很是苛刻。她准备许多吃食,还有一些锦袄带给董婉。

姜妘己才走到冷宫门口,老远就闻见一股子霉味,掺杂着一些骚臭味。

她怀疑自己走错了,春穗道“没错,就是这里,奴婢不会记错的。”

她点头颔首道“这哪是人住的地方,这里分明与北宫奴隶之所无异。”

春穗紧蹙眉头,不答话。

“你先去通禀一声。”姜妘己吩咐春穗道。

春穗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裹,里面全是姜妘己特地准备给董婉的吃穿之物。

“是。”春穗行了一礼,走到冷宫门口,轻轻叩响门铃。

春穗从门缝里瞥见一个宫监急急跑过来,无礼道“谁呀?”

春穗含笑道“我家公主想见见董婉,她可在此处?”

宫监即刻笑脸相迎,大开宫门,谄媚道“在,在,在”随后退在一旁。

春穗原地等着姜妘己上前,姜妘己缓步走上台阶,踏入冷宫大门。

宫监又打开一条铁链锁死的小门,见里面宫殿十分密集,破落,她微微蹙眉。

这就是冷宫么?与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她倏然瞥见一个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女子,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董婉

她怎穿得如此邋遢,头发枯乱,不知多久未收拾打扮,与流浪之人无异。

姜妘己走近董婉,轻唤一声“董婉?”

董婉瞬时转身,像瞧见了救星一般,又哭又笑,一把跑过去抱住姜妘己道“公主,董婉错了,你救董婉出去罢董婉不想待在这里,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姜妘己忽然听到周围那些疯疯癫癫的女人,嘻嘻哈哈地大笑声。

她们都疯了么?

姜妘己瞧见有个女人长得十分标致,但她的行为着实不雅,她竟在把身上的虱子放进嘴里咀嚼起来,还说着“肉肉真好吃”

她不由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

“你瞧见了,她们都疯了,要不是你与孟贱人一起害我,我怎会落得如此地步妘己,我原谅你,你救我出去罢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救我出去”

董婉的手箍紧姜妘己的双肩摇晃她,姜妘己一阵晕眩。

“董婉,你出不去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姜妘己心有不忍道。

事到如今,董婉怎么可能还出的去,她出去又能做什么?

凭她的智商是活不了多久的,这冷宫才是她最适合的地方。

“你撒谎你这个贱娼货我要出去都是你害我的”董婉发狂一般掐上姜妘己的脖子,春穗和两个宫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拉开。

姜妘己大骇董婉疯了

此后,姜妘己只吩咐春穗送些东西给冷宫的宫监,教他们拿了好处,转交些吃食衣物给董婉。

再也没去看过董婉,她真疯也好,假疯也罢,以后都与姜妘己无关。

今年的冬天快要过去,这偌大的王宫处处透着萧索,

孟琳自被封为美人之后,一直盛宠不断,在这后宫之中独占鳌头,无人能及。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45 讨好太后

立春过后,万物复生,渐渐露出些浅绿的新芽来,王宫处处透着新春的春风和气。

庄兮颜是晨时进的宫,此刻正在侍奉太后用午膳,姜妘己得到太后的恩赐,与她同坐。

虽与太后一同用膳,姜妘己已不是第一次,但是,她处处谨小慎微,紧着太后,自己只略吃一些近处的,便摆了碗筷,伺候太后。

姜妘己与庄兮颜一左一右地布菜盛汤,太后今日有几分高兴,她极喜爱庄兮颜,故而比往日多吃了几筷子。

那日,庄婉姣被庄泓赦狠狠教训一通回去之后,整整三日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差一点饿死。庄兮颜偷偷送去两块糕点,她才捡回一条命。

自此,庄泓赦罚庄婉姣闭门思过,还给她请了教先生,学习女戒之类的典籍。

庄婉姣不敢违拗,唯唯诺诺地学了几日,便无心再学,与夫子虚度光阴,还对夫子破口大骂,夫子被气走了七八个。

庄泓赦又是一顿教训,庄婉姣才装模作样地每日不打不闹地混到现在,却从未踏出门来过,她爱说话,整日烦的夫子苦不堪言,只差撞头而死。

庄泓赦思量太后因庄婉姣出言不逊一事与庄氏疏远,有心送庄兮颜进宫做纽带,缓和关系。

而,庄兮颜之所以肯进宫,却是因为旻天,她只知旻天在宫外有别苑,打听寻了去,但从未见到旻天。

听说旻天整日在宫里,极少出去,这才迫不及待地进宫来。

太后见庄兮颜布菜,侍候,样样做得到位,仔细,心中喜悦。

姜妘己亦对庄兮颜有了几分好感,毕竟她这样的美人,照顾人能这般体贴,丝丝入扣地不多。

进了王宫的女子,但凡有点家世和美貌地,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踩低捧高之人。

家世显赫的女人又都是不好相与的,不是嘲讽挖苦,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谁也瞧不上。

当然,孟琳不算此列,孟琳待姜妘己是真心好。

庄兮颜递上金盂给太后吐漱口水,动作流畅,十分娴熟。太后瞧她一眼,暗自满意。

“太后,您慢些。”太后漱完口,准备起身,庄兮颜已经伸出右手臂给太后扶。

姜妘己不得不佩服庄兮颜伺候人的本事,她这样面面俱到,温言细语,太后又怎不喜欢。

“兮颜啊,这春秋殿没有旁的外人,以后就不讲那许多规矩,你与妘己一同陪哀家用膳罢。你瞧这一桌子菜,哀家哪里吃的完,不然浪费多可惜。去年虽说上苍开眼,后期降足了雨水,秋后收成颇丰,但哀家还是要节俭些。”太后边走边道。

她要行至红木雕如意云纹软椅上。

“太后这般厚爱兮颜,兮颜惶恐,兮颜不敢僭越,若是太后觉得浪费,兮颜在太后用完膳之后,撤下之后,兮颜再食。”庄兮颜微笑道,语气轻缓适中,恭敬有加。

姜妘己已吩咐香兰备好膳后茶点,果,此刻由春穗和其中三个宫女正端进来。

“兮颜果真懂礼谦逊,让哀家喜爱得很呐,如此便随你罢。”太后并未勉强庄兮颜。

太后赏食是莫大的恩典,庄兮颜能说出这番话来,既不违背太后心意,又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真是冰雪聪明,姜妘己暗暗钦佩。

换做别人,只怕忙不迭地叩头谢恩了。往日,太后教姜妘己一同用膳,她都是找了借口推脱了,今日是庄兮颜在,她当然不能推脱,要教庄兮颜看看,她在太后心目中的位置。

庄兮颜此次进宫,姜妘己思忖定是为了旻天而来。若是她执意要与旻天有个结果,少不得要太后的支持。

所以,她才会这么卖力地讨好侍候太后,所谓无事献殷勤说的就是庄兮颜。

“多谢太后谬赞,兮颜愧不敢当,兮颜本应早些到宫里来侍奉太后,可是家里弟妹众多,兮颜的娘亲又不在府内,兮颜是大的,少不得要多加打算,照顾,这才晚了一两年进宫来,还望太后莫要怪罪。家父一向嘱咐我们姊妹,要多进宫瞧太后,兮颜今日才进宫来,实在惭愧。”

庄兮颜扶太后坐稳,接过春穗手里的茶盏,掀开盖子瞧了瞧,又用手贴着杯盏拭了拭温度,轻轻吹了几小口道“兮颜不知太后平日的饮茶习惯,兮颜瞧着水倒是不大温,太后尝尝是否烫,小心些。”

“好,好,好。”太后喜逐颜开,她今日见着庄兮颜越瞧越欢喜,心道要是庄兮颜是她的亲孙女就好了。

庄兮颜见姜妘己立在一旁,闷不做声,笑道“公主可是累了,要不要也喝口茶解解乏?兮颜最近新学了茶艺,要不要试试?”

姜妘己心道,果然有备而来,太后一向喜欢吃茶,她便学了茶艺而来,又不敢贸然献给太后,拿姜妘己下手,当真教姜妘己高看她几眼。

若是姜妘己说她的茶艺好,夸赞她,太后少不得也要尝尝,这招借花献佛真是妙招。

她如此说,必定是对自己的茶艺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姜妘己怎会拂了她的意呢,盈盈笑道“好呀,那妘己必要尝尝表姐的手艺,也好讨教一二。”

庄兮颜陪笑道“算不得什么手艺,还请公主评一二。”

说罢,庄兮颜命一个贴身婢女去拿她带进宫的茶盘一应物件。

不多时,庄兮颜泡制的茶香便飘满春秋大殿,太后连连夸赞,不等姜妘己饮下,便吵着要分一杯。

期间,庄兮颜泡茶的功夫不仅娴熟,动作行云流水,教人瞧着也是赏心悦目至极。

姜妘己饮下一口茶道“表姐泡制的茶,果真与众不同,清淡飘香,齿间留香,喉间十分润泽。表姐定要教妘己也学学这茶艺之道。”

庄兮颜面上淡笑,说着“公主此言羞煞兮颜了,再平常不过的法子,上不得台面,今日兴起,才与公主卖弄一二,若是公主不嫌弃,兮颜自当为公主讲解一二。”

姜妘己与太后又是一番赞赏,庄兮颜笑得更甚,连连说些谦虚的话,一派其乐融融之相。

既然庄兮颜学得茶艺讨太后欢心,姜妘己自不敢落于人后,即刻着手学习茶艺之道。

庄兮颜的茶虽香,但味道未免浓了些,姜妘己是知晓太后不喜浓茶的,她当然要钻研出更好的茶来压过庄兮颜。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46 春心荡漾

庄兮颜每日早晨进宫,晚膳过后又出宫回府,太后觉得这样太麻烦,便指了一间偏殿给她住下。

算起来庄兮颜进宫已经十多日了,今日午膳过后,侍候太后午睡之后,她便与姜妘己道“公主,兮颜这些时日一直在春秋殿侍奉太后,不曾好好瞧过王宫的春色,今日劳烦公主带兮颜赏玩一番可好?”

姜妘己不知她要作何,她如此说,姜妘己又不是傻子,断然不会拒绝她,笑道“是妘己大意,竟不曾察觉,既然如此,妘己便领着表姐四处走走罢,趁着今日晴好。”

庄兮颜一番千恩万谢,嬉笑着出了春秋殿。

若论春色,由以滇池畔的数十里桃林最美,姜妘己引路行至桃林。

桃花正争先盛开,熠熠灼华,无比娇艳,庄兮颜虽面露笑意,却是左顾右盼,无心赏景一般。

姜妘己倒是赏的高兴,这还是她头一次好好的赏桃花。

她走到滇池拱桥那边的桃花树底的一块石上坐下,只见一阵风过,树头上桃花簌簌落下来,铺得她满身满地皆是。

姜妘己抖落身上的桃花,将衣裙卷起一角来,兜着身上的花瓣,行了几步,抖在滇池内。

那些粉红色的桃花瓣浮在水面,越飘越远,渐渐不见了踪影。

她突然想笑自己如此行为太过痴傻,她究竟为何会做出如此行径,是舍不得那些花瓣遭人踩踏?还是见不得它们渐渐没了花容,枯萎。

可是,这数十里的桃花瓣又将如何,既然它们开花,就有凋落的这一日,她怎会怜悯起桃花来

庄兮颜见她如此,异常意外,走近姜妘己道“公主竟如此慈善,连这桃花也不忍践踏。它们多好,每到春天,便会再次迎来新生,可是我们人呢,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绝无第二个春日。兮颜羡慕它们,今年盛开过,来年亦会如此,也不枉此一生,兮颜若是桃花,哪怕毕生只开一次,亦会心满意足。”

她面上憧憬着什么,说的慷慨,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姜妘己恍然,她将桃花比作人,将盛开比作倾心之人,才会如此说,这桃花素来是怀春女子最好的形容。

想起那句面若桃花,妖艳如春,原来庄兮颜见了这桃花动情了,动情之人除了旻天还有谁。

“表姐此番言论倒是令妘己耳目一新,做人自当如灼灼桃花,努力绽放过后,管它什么命运。”姜妘己随口附和道。

姜妘己的话才落地,见桃林深处,一袭白衣似雪的旻天,漫步而来。

庄兮颜先瞧见了旻天,她看得痴了,旻天行走在漫天的桃花瓣雨里,仿若神仙下凡,绝尘脱俗。

她那一池春水只怕被旻天搅得天翻地覆了罢

姜妘己瞧着庄兮颜的面容,暗自窃笑,她这样毫无顾忌、贪婪地望着旻天,当真是面若桃花,春心荡漾。

“公主,今日怎会有此雅兴来赏桃花?”旻天走近先望着姜妘己道。

庄兮颜今日出来赏玩是精心装扮过的,穿得风华绝代,奈何旻天的眼里只有姜妘己。

姜妘己穿的素净,妆容雅淡,配着这灼灼桃林,倒是显眼得很,庄兮颜那一身花俏的穿着显得繁复许多,比之桃花,难看许多。

“旻皇子也是风雅之人,这数十里桃花被你赏完了罢。”姜妘己作势行了一礼道,眉眼调笑,面上满是出尘容华之姿。

“兮颜见过旻皇子。”庄兮颜行了大礼,却未跪下,欠身作势道。

“庄小姐今日真是美艳非常啊”旻天挥手免礼道。

姜妘己略有尴尬,想起庄兮颜曾经给旻天写过信,旻天当时还夸赞过庄兮颜。

她面上淡笑道“旻皇子,你入宫多时,又在这里赏了许久桃花,不如请你代我领兮颜表姐走走罢,妘己忽然想起,太后吩咐我,有件事未做,恐误了时辰,现在须得回春秋殿候着。”

庄兮颜一双桃花眼直热切地注视旻天,瞧她的样子就要把旻天瞧化了一般,实在让人尴尬。

旻天见姜妘己说出这番话来逃跑,一时不爽快,她这是何意?成全他们么?

本想出口驳她,忽听庄兮颜道“公主快去罢,万万不可误了时辰,惹太后不高兴。”

旻天汗颜,庄兮颜这是要缠上他了么?

姜妘己未等旻天应答,立即转身就走,他们两个在这桃林里如此耀眼,真是一对佳人,姜妘己怎敢怠慢他二人的良辰美景。

旻天见姜妘己竟落荒而逃般逃走,留下庄兮颜在此处不管也不好,只得应承地陪着她走走一走,

“庄小姐平日喜欢赏花么?”他觉得气氛很是尴尬,不得不说话缓解。

庄兮颜的面色绯红,与桃花无异,笑道“喜欢。”俨然如待嫁闺房的小女子作态。

旻天转头瞧见姜妘己躲在远处的身影,真是无语至极,她到底搞什么鬼

前几日她说桃花开了,她要来瞧瞧,旻天不好直接约她,只好天天到这桃林来转悠,期盼与她不期而遇,不想,遇到的确是她与庄兮颜。

她这下又把庄兮颜扔给他不管,她是真心想撮合他庄兮颜么?庄兮颜写给他的那封信,她定然是看了,她存的什么心思。

“旻皇子在看什么?”庄兮颜顺着旻天的视线一瞧,亦看到姜妘己躲在树后,藏不住的半边衣裙,立刻认出她来。

原来她竟然在偷看

“没什么,我瞧着那两支桃花尤其开得鲜艳,想着若是女子戴在头上一定好看。”旻天有心试探庄兮颜,亦在试探姜妘己的心思。

“哦,这桃花确实开得艳美,不知旻皇子可愿采下为兮颜戴上。”庄兮颜大胆道。

旻天正有此意,姜妘己你若瞧见我与庄兮颜亲密的画面,会难过么?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乱点鸳鸯谱

他不信姜妘己会毫无所动,他历来自信。

“这有何难,桃花自古配美人。”旻天垫脚随意摘下一小支桃花,替庄兮颜别在鬓间。

姜妘己心底瞧见这一幕,心底掠过一丝颤动,是难过还是欣喜,她分不清楚,她对男女之情向来迟钝。

原来旻天亦喜欢庄兮颜,真好,真高兴姜妘己淡笑着走远,她把心底的颤动当做喜悦。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希望旻天幸福快乐!眼见着他们这样语笑嫣然,琴瑟和鸣,她真的放心了。

庄兮颜羞涩地低下头,抬头时,瞧见旻天愣愣地瞧着姜妘己渐渐走远地背影发呆。他眸光里的光华全然暗淡下去,不复他方才风采地万分之一。

她喊他,他们如此近,他竟未听见。他看姜妘己的背影如此出神

她如此聪慧,还有什么不明白,旻天真正喜欢的人是姜妘己偏偏是那个奴隶之女

她庄兮颜哪里比不得她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47 耍小心机

次日,午膳过后,太后说想试试姜妘己的茶艺可有精进,姜妘己怎敢不从。

她十几日天天苦心钻研,泡废的好茶不计其数,若不是香兰答应替她遮掩,她真的无地自容。

庄兮颜听闻太后指名要喝姜妘己的茶,不肯示弱道“太后,兮颜近几日亦学了新的茶艺,不若一起尝尝?”

太后不好拂了她的好意,慈眉善目道“好啊,好啊,哀家一块尝尝,瞧你们两个谁更技高一筹,若是你们两个其中一人胜出,哀家重重有赏”

姜妘己不防太后有此雅兴,竟要她们二人比试一番。

狡猾如太后,瞧出庄兮颜不服气的端倪,只好允诺她。

庄兮颜虽是老手,泡茶的工艺欠些火候,不过难得她有此孝心,太后是不会说破的。

她今日是真想喝茶,听闻香兰说姜妘己向她讨要了许多好茶,苦练茶艺,还央求香兰不要告诉她,她只不过有些好奇她练得如何罢了。

“好呀,好呀,表姐,太后有重赏哦,你千万不要让妘己哟。”姜妘己跃跃欲试,她虽如此说,亦是打算全力为之的。

好胜心谁都有,姜妘己亦不例外,她自己也想知道,自己的茶艺究竟对不对太后的口味呢。

“公主说笑了,兮颜定会倾尽全力的”庄兮颜笑得开怀,仿若说笑般,只有她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她决不能样样输给这个奴隶之女旻天也是她的,姜妘己休想染指半分

她是庄氏的嫡女,血统高贵,这天下都是庄氏家族的,王上若不是冠以姜姓,还不是姓庄,她姜妘己算哪根葱,一个奴隶的卑贱女儿,怎可与她相比。

天下人无不以血脉和家世为尊,庄兮颜亦是,不过,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心底的话,从未对人吐露罢了。

姜妘己将茶叶备好,庄兮颜却道“兮颜瞧瞧公主今日要煮什么茶?”

她大大方方地让开,庄兮颜躬身用手捡起玉碗里的几片茶叶凑近一瞧,“竟是茉莉茶”

她手上沾染的粉末已经尽数抹在刚才她捡起的几片茶叶上。

姜妘己含笑望着庄兮颜道“表姐害怕了?”

庄兮颜眯笑道“这茉莉茶可不不容易煮好的,公主要尽心咯。”

太后听到两人如此对话,瞬时觉得她们两个是小孩子天性。

她欣慰的是,她经历那么多腥风血雨过后,庄氏还有人对她心存孝心,这一点庄兮颜这些日子来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

香兰与春穗俱都含笑瞧着她们比试煮茶。

春穗心底认定赢的人是姜妘己,她喝了姜妘己煮的无数茶,姜妘己一天比一天用心,时至今日,她敢断定,姜妘己的茶艺必定在庄兮颜之上,姜妘己赢定了。

正式比赛开始,姜妘己用金镊子夹了玉碗里的茶叶至沸开的铜壶中,她耐心的一叶一叶丢进沸水里。

庄兮颜则是倒入小半碗碧螺春进沸水里,茶叶里掺杂着几片人参,之后盖上茶壶,任它煮着。

姜妘己丢了三十片叶子进沸水里,而后盖上盖子,也不管它。

庄兮颜煮了小半个时辰,见汤色清丽,茶香四溢,便倒出一碗茶冷却。

姜妘己亦随即倒出倒出茶来,不过她第一道茶的颜色瞧上去寡淡无味,她全数倒入面前的釜盆里。

之后,她添上些沸水,又煮了一刻钟,倒出一碗,那汤色更是寡淡,茶香若隐若现。

此时,庄兮颜呈上自己煮好的碧螺春参茶道“太后请茶。”

太后接过,轻轻抿了一口,略有蹙眉,这茶浓烈地紧,胜在一股子人参味中和了熟茶的涩味,她笑道“好”

姜妘己并未放过太后的表情,她笑起来道“表姐,妘己亦要尝尝。”

庄兮颜倒了一盏递给她,姜妘己略尝一口,细细味“表姐,这茶里可是放了人参?”

庄兮颜并未否认,这是她最得意地搭配,人参可以中和熟茶的涩味,而且是上佳的补,最适合太后饮用。

姜妘己倒了半盏自己煮的茶尝,却发现她今日煮的茶竟是酸涩的,不禁蹙眉道“太后,表姐赢了,妘己认输。”

太后不怒反笑,“呈上来哀家尝尝,再定输赢不迟。”

姜妘己无法,只得呈上浅浅半盏给太后,太后抿了半口道“妘己你这茶里放了什么?怎地是酸涩的?”

这时,春穗本想开口,姜妘己伸手拽了她的袖口,示意她不要说话,春穗只得闭口不言。

“兮颜你赢了,妘己你输了,哀家看你这些日子是白练了,以后还是不要执着于此了,这茶艺讲究的亦是天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好的”太后谆谆教导姜妘己。

姜妘己连连点头称是,并答应太后以后不再煮茶,浪费光阴。

“兮颜啊,你的茶艺真是好极了,哀家就爱喝你煮的茶,不过以后切记,这碧螺春里不要放人参片,而且这碧螺春只得用文火煮,万不能用烈火。”

太后在此高位,什么样的茶没尝过,她是一个极度爱茶之人,这煮茶她亦研习过,不过偶尔与香兰一起煮茶,别人是不知晓的,并不表示她只是一个只知道吃茶,却不懂茶道之人。

她收集的茶道之,足足有两三石,庄兮颜的这点道行在她眼里简直上不得台面。庄兮颜如此有心,她亦不会戳穿。

“谢太后赐教。”庄兮颜未料到太后竟精通茶艺。

她亦知道碧螺春不能用烈火,但配人参片须得用烈火,要的就是人参片若有似无的涩味掩盖碧螺春的苦涩。

此番较量,姜妘己败了,不过她是口服心不负,因为她瞧见庄兮颜在她的茶叶上动了手脚。

她不知道那是何物,不敢给太后饮用,自己尝过之后方知道,是石灰,无害,却能将茶叶的香味掩盖,汤味亦变得酸涩。

庄兮颜竟然为了比试,算计了她,倒真是教她看高了庄兮颜。

她还以为庄兮颜是一个光明磊落的聪慧女子,又那般温婉大度,长相甜美,没想到她会用此卑劣的手段教她输

对待一场无关紧要地比试,庄兮颜尚且如此,只怕她对太后也没有几分真心,这样的女人留在太后身边实在不妥,姜妘己想找个理由将她撵出春秋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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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小肚鸡肠

此次比试庄兮颜拔得头筹,春穗面有不屑,她刚才瞧得清楚,庄兮颜的手指上沾染了什么粉末,定是她在公主的茶叶上动了手脚,否则公主煮的茶怎会是酸涩的呢?

她吃过很多次公主煮的茉莉茶,清清淡淡地,有一股子茉莉花香,是公主精心泡制的,苦想了好几日才研究出来的。

公主怎么可能会输?公主泡制的茉莉茶怎回事酸涩的?春穗一点也不相信,这个庄小姐一定是为了赢,在公主的茶里做了什么

春穗很是气愤,立时跪下道“太后,春穗有话要说”

待姜妘己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春穗已然开口道“太后,庄小姐赢得不光彩”

太后闻言,面色有些难看。姜妘己不好开口,只得静静立在一旁,且听春穗如何说。

“哦?春穗,这是话里有话,你且说说兮颜如何赢得不光彩,哀家可是亲眼所见,这其中有什么曲折么?”太后瞧了姜妘己一眼。

只见姜妘己牛奶般白嫩地小脸上有两分诧异,那也就是说春穗不是受她指使。

香兰面上应有担忧之色,今日春穗是怎地了,如此反常,她从未如此这般,在太后面前主动说过什么,更未说过别人的是非,这是庄氏的嫡女,她如何得罪的起。

“太后,春穗方才瞧见庄小姐查看公主的茶叶时,指尖沾染了白色粉末,奴婢见她将那些粉末抹在茶叶上,也不知是什么。”春穗微有愤怒道。

此言一出,太后一惊。

太后如此精明之人,尝了姜妘己的茶之后,就已经明白她的茶里有什么东西,细细一竟是石膏粉,她是晓得的。还以为是姜妘己故意放进去,想要输给庄兮颜。

不曾想竟是庄兮颜动的手脚,姜妘己恐怕还不知道罢,这些时日,太后瞧着她们二人相处很是融洽,还以为她们两个心心相惜,要好的很呢,哪里想得到庄兮颜会为了赢,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庄兮颜闻言,脸色微白,不过她不过是佯装罢了,立刻跪倒在地,“太后明察,兮颜绝未作出此等不齿之事小宫女休要污蔑我你家公主输了,你护主心切可以理解,只是你这样污蔑我,只怕教你家公主蒙羞”

姜妘己心底冷笑,你会承认才怪,既然你打死不认,那就休怪她了。

春穗是一番好心,怎会想到庄兮颜竟会倒打一耙,说她污蔑,春穗急得团团转,方才难道只有她一人瞧见了么。

太后威慑,严厉了几分道“春穗莫不是你瞧错了?”

姜妘己毅然跪下,朗声道“太后,春穗说的不错,妘己的茶里被庄小姐动了手脚,且是石膏粉末,茉莉遇到石膏粉会变酸,这雨前龙井遇石灰粉会变涩,所以妘己跑的茉莉茶才会变得酸涩。”

她已经改了表姐的称呼,庄兮颜这等为人,不配

太后惊讶,姜妘己竟然知道,而且说的这般准确无误,可是方才她为何不说,想来是听不得春穗被人冤枉。

“兮颜,可有此事?”太后面上一沉,严肃道。

“绝无此事,是公主受了那宫女的误导,诬赖兮颜。”庄兮颜装死不认。

这件事她是万万认不得的,否则她给太后的好印象就会淡然无存。以后更别指望,王后会再次信任她。

姜妘己呵呵一笑,讥讽道“庄小姐非要妘己戳穿你,你才肯承认么”

春穗听姜妘己如此说,当下镇定下来,公主可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怎会听得别人说她诬告的话。这明明就是找死

“那公主就拿出证据来证明。”庄兮颜冷声笑道,语气强硬,明摆着受委屈的那人是她,姜妘己不过是输了不服气,才污蔑她而已。

一副我自清白无辜,是你姜妘己小肚鸡肠,输不起罢了。

姜妘己笑道“庄小姐十指纤纤,不似妘己这粗壮笨指,刚才庄小姐是用右手的食指,在我的茶叶上抹上石膏粉,庄小姐妘己要查看你的食指,你不会推脱罢?”

庄兮颜不答话,手指迅速的糅合,确定指尖没有沾染之后,才安下心来。

彼时,她手里拿着两片未下水的茶叶,那是她故意遗落在桌上的,她瞧见庄兮颜动作之时,并未全数将茶叶放下去。

她轻轻地抹下石膏粉末在食指上,笑道“怎么庄小姐是不敢让妘己查验么?”

太后见她们两个已然翻脸,姜妘己又如此笃定,她若是一味维护庄兮颜,未免落人口实,伤了姜妘己的心,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小孩子心性,兮颜不若教妘己输的心服口服,让她查验一二,打消疑虑,哀家相信你是不会耍什么心机之人。”

“兮颜谨遵太后命令。”庄兮颜叩拜行礼道,看上去十分善解人意,乖巧得很。

姜妘己立刻上前去,拉起庄兮颜的手指细细地看,在她未觉察时,将手指沾染的石膏粉抖落在她暗蓝色的长裙上。

“回禀太后,是妘己多心了,庄小姐的手上并未有什么石膏粉末。”姜妘己走上前去,俯身拜倒。

春穗面无表情,香兰闻言想起姜妘己走过她身旁时,耳语地两个字。

她上下打量庄兮颜,终于教她瞧出破绽来,她附耳在太后耳边道“她的裙上那白色的指印只怕是她大意留下的证据,太后可要奴婢上前去瞧个仔细。”

此刻春穗还跪于地上,这件事又是春穗站出来说的,香兰是她的姑母,自然是要为她说话的,姜妘己正是明白这一点,才对香兰耳语“衣裙”两字。

香兰在太后身边多年,怎会不留心,姜妘己的一举一动落在她眼里,她见到姜妘己轻轻将指尖按在庄兮颜衣裙上时,已经明白衣裙两字所指。

太后盈盈一笑道,“你们两个不要为了这件小事伤了和气才好,妘己你未免小气了些,身为公主,要输得起。”

姜妘己立刻明白太后的意思,她不想拆穿庄兮颜,香兰既然已经告诉她,她如此说,就是要护庄兮颜到底了。

“是妘己一时慌乱,错怪了庄小姐,还望庄小姐宽容妘己。”

庄兮颜大度地笑道“公主年幼,好胜心强,兮颜能够谅解。”

太后教他们二人起身,笑道“兮颜,哀家瞧着你这身衣裙有些宽大,哀家为你做几身如何?香兰你去替兮颜量量尺寸。”

姜妘己淡笑起来,太后终是起了疑心,怀疑庄兮颜,教香兰上前确认她衣裙上的粉末是不是石膏粉。

香兰领命上前,庄兮颜笑得和煦,太后亲自开口要为她做些新衣,这是莫大的恩宠,她怎会拒绝。

香兰佯装比划了两下,凑近看了那指印,确实是石膏粉无疑。后禀告太后,太后的面容立时难堪起来。

果然,庄兮颜亦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149 华美锦缎

庄兮颜面上全是胜利的笑容,姜妘己亦笑起来,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呢

“太后,今日之事,妘己很是羞愧,不若妘己出些锦缎给庄小姐挑选做衣裙罢”姜妘己思忖太后定会做这个顺水人情的。

太后心底明镜一般,她既然并未怪罪姜妘己,自然是要她想法子弥补这件事。

姜妘己此时恰到好处的开口,太后很是满意,果然是一个剔透之人,一点就透,她正有此意,这做衣裳的的锦缎若是由她出,真是两全其美。

一来,既化解了此事,二来,明里是姜妘己的错处,实际上庄兮颜亦不敢说什么。这件如此解决,是最好的。

这样也不教太后为难,也替姜妘己挽回些颜面。至于庄兮颜,太后已经对她冷眼相看了。

“妘己啊,以后说话之前一定要三思而行,否则失了公主身份,丢了王室颜面可就不好了你既有心,那哀家便成全你罢”太后面上淡然,实际心底翻江倒海,明明是姜妘己受了委屈,谁教她未拿住庄兮颜的把柄呢。

她作为和事老,又不能揭穿庄兮颜,只得责怪姜妘己两句。

“太后,妘己这次实在是莽撞,春穗亦误导了妘己,妘己向太后请罪,不若就罚春穗半年俸银,罚妘己一年,不知这样一来,庄小姐可觉得妥当?”

姜妘己将错处拦在她和春穗身上,春穗不敢说话,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她的错,若是有证据再说话,公主亦不会受此委屈。

“好好好,妘己你应该如此,你们主仆二人确实有错,春穗哀家要罚你一年俸银,你可有怨言?”

“奴婢不敢,都是奴婢的错,自当领罚。”春穗惊慌道。

就算太后不说,她亦要与公主同罚,只是她不敢再擅自开口,听凭公主做主便是。

“兮颜,妘己的锦缎也是绝佳的上,多是哀家赏给她的,你就挑几匹教宫里头的裁缝为你做几身衣裙,另外哀家刚才说过,赢的人重重有赏,哀家手里有一块玉如意,甚是精巧,就赏给你玩罢。”太后和颜悦色道,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荡然无存。

香兰惊奇,这玉如意太后与她说过,她本是要赏给姜妘己的,现下太后既然知道是庄兮颜动的手脚,怎还会如此偏袒她。这可不是往日的太后风范,实在不合常理

香兰怎会知晓太后的心思,有一句话叫做,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太后赏赐庄兮颜玉如意,可是破天荒投一份殊荣,这份殊荣将会替庄兮颜带来嫉妒。

“是,多谢太后赏赐,多谢公主赏赐。”庄兮颜淡笑着领赏。

就算庄兮颜得了玉如意又如何,还不是太后赏赐的,至于姜妘己赏赐的,她不要也得要,因为姜妘己是公主,她是奴婢,庄兮颜只有接受的份。

姜妘己也是存了这份心思,你不穿也得供着

就算你是庄氏的嫡女又如何,姜妘己的公主身份,依然压她一大截。

庄兮颜领了赏赐,除了那柄玉如意她瞧得上眼之外,姜妘己赏赐的锦缎她怎会瞧得上眼。

过了半日,姜妘己拿来太后赏赐她的三匹南越宫廷御用的苏锦和蜀锦,这可是全天下女子做梦都想拥有的锦缎。有钱也买不到的,专供南越王室。

这些锦缎是夜白送给太后的,因太后不喜花色和颜色,南越国人的穿着大多艳丽,她就赏赐给姜妘己。

姜妘己瞧着虽华丽刺眼,这锦缎若是上身未免太出挑了,她是不喜欢的。既然是太后不喜的,她纵然喜欢,亦不会穿。

庄兮颜这辈子也未见过如此美轮美奂的锦缎,春穗捧到她面前时,庄兮颜双眼放光,哇了一声道“公主,是哪里得来的这般宝贝?”

姜妘己淡笑道“这是太后赏的,妘己也不知是产自哪里,妘己长得不若庄小姐美,穿在身上也枉然,送给庄小姐锦上添花。”

她当然不会如此好心,送她如此美艳的锦缎,让她锦上添花,更加耀眼了,她打的自然是旁的主意。

“公主真是厚爱兮颜。”庄兮颜自觉方才的举动有失分寸,立刻掩了那井底之蛙的表情,教文恵收下道谢。

“庄小姐如此貌美,想必穿上如此出彩的锦缎衣裙,必定会更加吸引人。说起来,太后的生辰快到了,庄小姐既然入得春秋殿侍奉太后,自当为太后的生辰费些心思。”姜妘己满是为庄兮颜打算道。

太后的生辰快到了不假,不过想着庄兮颜平日的穿着,她又怎会放过太后生辰这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呢。

她进宫来多日,还未在什么大场合露过脸,这一次她必定会借着太后的生辰弄出些动静来,也好教人一睹她庄氏嫡女的风采。

“多谢公主提醒,兮颜自当尽心竭力。”庄兮颜作势行礼。

姜妘己并不在意这些虚礼,行礼如何,不行又如何,庄兮颜心高气傲,又怎会真的尊重于她。

不过,姜妘己的心思不是要教庄兮颜尊重她,而是往后惧怕她,日日恨她

庄兮颜既然这么爱赢,那么他日她定要教她输得异常惨烈,这几匹锦缎果然可惜,但若不出手阔绰,怎会将她引进陷阱呢。

这样的锦缎,只怕这大滇后宫没有几个人拥有。庄兮颜怎可能不高兴?

“庄小姐,妘己先走了。”

“兮颜送公主。”

“不必客气。”

庄兮颜送姜妘己至偏殿门口,迫不及待地回殿里拉着欣赏起那些锦缎,她贵为庄氏嫡女,竟不曾见过如此耀眼的锦缎,不知这锦缎产自何处。

她用手拉着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甚是得意,华服本就该配美人,姜妘己怎会配得上这些锦缎,算她识趣。

这些锦缎亦只有她能匹配,能驾驭。不过姜妘己的眼光还不错,这几匹锦缎是她所喜欢的没错。

“公主,那些锦缎多美啊,公主为何不留着自己穿,为何要送给这个小心眼的女人?”春穗不知姜妘己的打算。

在她眼里,庄兮颜已经是一个手段卑劣之人,害得公主赔上了这些美丽的锦缎,实在可恶极了

“春穗,等着瞧罢,有她哭的时候,她跳得越高,摔下来就越疼”姜妘己眸光里满是厉色。

既然你庄兮颜喜欢耍小手段,装无辜,那么她姜妘己亦不是受气包,窝囊废

与人斗其乐无穷

这一次,太后再也护不了你了

150 闹出幺蛾

今日是太后的五十大寿。

尝羌早已命人张罗,太后近几年来还未办过大场面的寿辰。

今年是五十寿辰,太后亦想见见多年未见的某些人。

太后五十寿辰在南宫举行,一来南宫宽敞,可容纳上千人,二来南宫景色怡人,此时正是二月,百花竞艳,太后的生辰在南宫举行,更添热闹。

这南宫早已提前两个月由各娄妃张罗宫女、宫监数百人布置打点,此次可谓是声势浩大,场面尤为庄重。

大滇后宫的一应物件,都派上用场,环绕青云湖饶了一圈,青云湖的正上方搭了戏台子,今日真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受邀出席的除了朝堂的重臣及家眷,还有势力稍微小一些的氏族家眷,这宫里宫外俱都人满为患。

一眼瞧上去人山人海,各种贺寿声不绝于耳。

今日,姜妘己与庄兮颜代太后收礼收到手抽筋,毫不夸张,单一家氏族送来的厚厚一摞礼单,一个人就要点上半个时辰,姜妘己每点一样,还要亲自查验可有缺损,碰撞,然后才登记在册,允许入库。

她天还未亮直到忙到午时三刻,实在累得慌,命春穗替她清点,稍微歇息片刻,春穗自不敢大意,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肯错过宫女、宫监的任何动作。生怕他们稍不小心碰着,摔着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

在姜妘己心底,太后此次做寿,又是五十大寿,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收礼,几间宫殿已经被络绎不绝的各种奇珍异宝,稀罕宝贝,各种撩人眼花的宝贝填满了。

抬眼望去,还未清点礼单的奴仆排了长长的几大排,庄兮颜亦忙得不亦乐乎,连喝口水都顾不上。

幸而娄妃派了三十多个得力的宫女前来帮忙,加上春秋殿的宫女六七十人,她们这近百人的清点礼单入库的任务才算圆满完成。

午时三刻,她与庄兮颜匆匆去换衣裙,才入了席。

姜妘己先入席,她换了一件颜色清丽的淡紫色银镧边如意纹长裙,梳一个惊鹄髻。

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引。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魂牵蒙绕。

远处的旻天见了姜妘己今日姜妘己的让人眼前一亮,既不出挑,也不埋没,放眼望去却是一眼就能瞧出来。

太后居于首位,其次是尝羌,而后是娄妃,庄妃等贵妃、昭仪。

她的案几就在娄妃旁边,在宫中的地位让人一目了然。其余公主皇子都在她的后面。

可见,她在太后心目中的位置,单这个位置就让后宫一众妃嫔和公主望尘莫及。

她本今日要随侍太后身旁,可是太后不准,非得给她安排了今日的位置。庄兮颜则不同,她不是公主,无坐席,只能随侍在太后身边。

姜妘己感受到一些嫉恨的目光,如坐针毡,这位置实在是刺眼得很,她遂起身,到内殿帮着春穗使唤宫监、宫女做事去了。

她今日穿得虽不特别出挑,她方才坐在席上时,已经吸引了无数艳羡的目光,还有一些轻蔑的目光,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嫉妒目光。

这让她无所适从,她第一次参加如此隆重的场合,有些不适应,并不是怯场,不过觉得没必要让那些人肆无忌惮的观看,打量罢了。

今日晨起时,她侍奉太后起床,太后一起来直说头疼,可今日实在事多,太后不让请太医,强自撑着。

姜妘己这时忙过之后才有空去做她早就想到的一件事。

太后头疼是顽疾,她特地用端木锦教她的一味药,切成片与茶一起泡制,给太后服用。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只是问过太医院的太医,得了太医的肯定,登记在册,才敢用药。

此时,她正在切川穹,庄兮颜刚好路过,她趁机鬼鬼祟祟地躲着瞧姜妘己作甚么。

姜妘己煮好治头痛的茶时,端去给太后,太后正要饮下时,庄兮颜竟然一把夺过太后手中的茶盏。

她的这一举动立刻引得在场数百人的注目。

她今日果真穿着姜妘己赏赐她的其中一匹孔雀蓝的锦缎长裙,穿一件薄透的樱草色薄春衫,那锦缎的流光溢彩立马为她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过,众人一瞧她的锦缎长裙颜色和花样与娄妃的竟然一模一样只衣裙的款式不同罢了

众人瞧瞧她,又瞧瞧娄妃,不禁窃笑不已,庄兮颜这是疯了么,竟敢与娄贵妃穿同一匹锦缎的衣裙

就在众人为回神时,姜妘己大声呵斥道“庄兮颜,你疯了么?你竟敢当众对太后不敬你犯了死罪,知道么?”

姜妘己这一声呵斥让所有人都回神望她,暂且忘记了庄兮颜衣裙与娄贵妃撞衫一事。

“哼,犯了死罪的是公主你罢你竟敢在太后的茶水里下毒你是何居心”庄兮颜仿佛拿住了姜妘己的把柄一般,嚣张的大声道。

“你说什么本公主听不懂”姜妘己矢口否认道。

她心底嘲笑,庄兮颜的聪明也不过如是,这不是落入陷阱了么?

“你还想抵赖,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你方才煮茶的废弃茶叶,里面还有你用来毒害太后的药引”庄兮颜放下茶盏,顺手接过文恵手里碰着的铜壶道。

尝羌登时恼怒道,“拿过来我瞧瞧。”庄兮颜立刻双手捧过那铜壶给尝羌瞧。

尝羌看了一眼,眸光锁定庄兮颜,不怒不喜,像看一个傻子一般“你知道你所说的药引是何物么?”

庄兮颜非常有把握的开口答道“回王上这里面的是川穹,可至活血化瘀,是哺乳期的妇女的最佳选择,但是妘己公主却将它与茶叶混煮,分明是想毒害太后”

尝羌立刻脸色大变,瞧着姜妘己,她自诩医术了得,怎会用川穹给太后煮茶这是大逆不道太后已经年迈,她如此胆大妄为,与谋害太后性命有何分别

“妘己,你还有何话可说?”尝羌怒声呵斥

太后则正襟危坐,瞧着这场令人意外的热身戏。

151 跳梁小丑

姜妘己缓步上前,笑道“父王息怒,这铜壶里的茶叶并不是给太后饮用的。”

尝羌疑惑。

庄兮颜满脸不相信道“妘己公主真会耍赖,刚才奴婢瞧得清楚,亲眼看见你煎煮好这铜壶里的茶叶端给太后,那杯盏里的汤亦是证据”

姜妘己淡淡一笑道“本公主竟不知庄小姐还有这等偷窥别人的嗜好?看来只有请太医前来查验一番,方能洗脱本公主谋害太后的嫌疑了。”

姜妘己此话一出,在座的孟氏一族的人群中,有人哑然失笑,不过只两声,声音就断了。

庄氏一族的脸色很难看,有几人怒目而视对面的孟氏一族。

孟氏与庄氏本就水火不容,孟氏此刻听到姜妘己嘲讽庄兮颜,自然会发笑,那发笑的之人正是孟凎的女儿孟颖。

孟颖的目光不偏不倚的挑衅庄如娟的目光,庄如娟的哥哥庄少灏的目光一瞟庄如娟,庄如娟吓得立刻低头,不再挑衅孟颖。

庄如娟与庄少灏是大行令庄泓博的一双儿女。

太后旋即开口道“查,妘己若真是你所为,哀家定饶不了你”

太后虽如此说,心底是相信姜妘己不会如此害她的,这样说是为了尽快解决此事,姜妘己既敢说教太医来验,那这件事就不是她所为。

庄兮颜笑得明媚,胜券在握一般,她并未看错,姜妘己的确是亲自端了那铜壶里的茶水给太后,这下她拿准了把柄,太后必定重责她,王上必定饶不了她,她这条贱命就要难保了!

姜妘己一死,旻天必定会死心,她要与旻天在一起,就容易多了。

只是她还看见她自己的衣裙与娄贵妃一模一样,娄贵妃已经黑了半边脸

“父王,方才女儿亦看见妘己在后殿鬼鬼祟祟地煮茶,当时不以为意,现在听庄小姐如此说,才觉得细思极恐,妘己真是要谋害太后”说话的是姜梓蔻。

姜妘己无语,姜梓蔻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她怎么这种时候还要出来疯咬一口?

庄少昕听闻姜梓蔻的话,脸上厌恶至极,这个女人怎么哪里都有她

庄少卿与庄少昕心领神会地闭口不言,只鄙夷地瞟了姜梓蔻一眼,眸中厌恶之色溢于言表,透露无疑。

尝羌立即命邵隐叫来钟太医。

钟太医躬身取过那杯茶水,用鼻子一闻,又用筷子蘸了些许在舌尖尝,继而跪下禀道“太后,王上,这茶水里的确放了一味药。”

庄兮颜立即得意地笑道“公主你还有何话说?”

尝羌气得帅翻面前的茶盏,吼道“姜妘己还不跪下”

太后面容一变,难不成姜妘己遭人陷害不成?她还是不愿相信姜妘己竟敢暗地里谋害她

“王上息怒,微臣的话还未说完。”钟太医不急不缓道。

王上总是这样一副容易暴怒的模样,等不得人把话说清楚就要问罪。

“你倒是快说呀”尝羌脸色一沉,这钟太医总喜欢说话说半截。

“这茶里并不是庄小姐所说的川穹,而是治疗鼻炎的辛夷花,这辛夷花与茶混煮又可治头痛,是妘己公主专为太后的头疼病研究出来的,而且前些日子已经报备太医院。太医院早已找人试吃,不曾想余太医和十几个患有头疼的人吃了以后,头疼的毛病在七日之内竟然好了。妘己公主这个药方实在令微臣们佩服不已”

钟太医说罢向姜妘己行了一礼,眼眸中充满钦佩之情。

这样的简单的方子太医院竟无人想出来,妘己公主却只花了十多日就想出来,实在是令太医院的数百人汗颜。

“原来如此”尝羌恍然大悟。

庄兮颜不肯相信,心想一定是姜妘己收买了钟太医,“妘己公主,那这铜壶里的残渣你又作何解释?还有钟太医你说公主煮的是辛夷花茶,为何这铜壶中的是川穹呢?如此巧言令色,不知公主给了你多少赏银收买你?”

庄兮颜的话正是尝羌与在座的人疑惑的地方,既然茶水与铜壶里的残渣对不上,定然是太医说谎

“钟太医,剩下的就由本公主解释罢。”姜妘己上前两步,审视庄兮颜的美眸。

不曾想,她竟错看了庄兮颜,她平日里的那般大家闺秀的温婉,娟秀的作态与今日的她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今日的庄兮颜如跳梁小丑一般

她今日虽也是彬彬有礼,不曾冒犯和顶撞谁,但她处心积虑地抓姜妘己的错处,一心要将她置于死地,光这一条,姜妘己都不会让她好过。

“这铜壶里的茶叶和川穹是妘己所煮没错,但不是给太后喝的,是给我自己喝的。川穹有助于活血化瘀,又能行气止痛,女子总有那么几日不顺当,这茶就是妘己的缓解之药,是我自己配给自己喝的。方才妘己在后殿疼痛难忍,故而才忍不住煮来吃。”

“至于太后的辛夷花茶亦是妘己所煮,不过辛夷花也是缓解疼痛的良药,妘己煮好太后的茶之后,将辛夷花取出放到自己的药中一并煮,所以那铜壶中除了川穹还有辛夷花,细看便知。”

姜妘己取过庄兮颜手里握紧的铜壶,递给太医,钟太医不得不对姜妘己的说辞震惊,她竟如此精通医理

钟太医用手挑出白色的细碎花瓣细看,“确实是辛夷花没错公主竟对医理有如此高的造诣,令微臣膜拜”

他说完,抱着铜壶下跪,向姜妘己行礼叩拜。

这时,真相大白,姜妘己不过是施以手段,就骗得庄兮颜上当,当众指认她谋害太后,也是庄兮颜大意,对医理不通。

不说庄兮颜不通,这种药茶岂是她能通的,太医院的人尚且有人不通呢,何况她呢?

姜妘己往日总有意无意地当着庄兮颜的面取来川穹煮茶,却又不喝,全数倒掉。故而,庄兮颜好奇就自己去翻医,才知道姜妘己煮的是川穹茶。

今日在后殿见到她竟把煮好的川穹茶端给太后,立刻联想到川穹的药效,出来指认姜妘己谋害太后。

她哪里知道这是姜妘己前几日就布好的陷阱,等着她跳呢。

“妘己,真是哀家的好孙女,你这般用心,哀家竟不知晓。”太后伸手招呼姜妘己过去,宠爱地扶上姜妘己的精致小脸。

这时,春穗缓缓跪下,依着姜妘己教她说得话道“太后,公主前些日子瞧着太后头疼难忍,日日研读医术至天亮,熬了两个通宵,您是没瞧见,公主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奴婢瞧着都是心疼。”

姜妘己恰好好处的开口道“春穗住口,休要在太后面前嚼舌根”

瞬时,姜妘己孝顺,医术精湛的形象深刻地伫立在众人心中。

152 自讨死路

春穗随即住口,太后恩准春穗起身。

尝羌展颜笑道“妘己真是有心,父王错怪你了。”

姜妘己亦笑将起来道“父王,妘己做得不好,没能及时医治太后的头疼,是妘己无能。”

庄氏一族此时的面上十分尴尬,不曾想庄兮颜竟会当众想揭穿姜妘己,没想到被人家反手为胜,她真是空担了一个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名声

她真是丢进了庄氏一族的颜面

庄泓赦的面上隐有怒意,不知王上会做何决断

“唉,妘己你休要如此说,你能有此孝心,哀家已经心满意足,现在头都不疼了。”太后作势扶额笑道。

庄兮颜见姜妘己已经扳回败局,不得不跪下向王上请罪道“奴婢一时大意,会错意,才冤枉了公主,还望王上宽谅。”

尝羌见庄兮颜这般打扮和容貌,心底有几分热浪拂过,开口道“你的确该罚,本王听说你等会儿准备了一个舞助兴,一定要卖力些才行,这样方可抵消你的大意。”

庄兮颜旋即笑起来,“多谢王上,奴婢自当尽心”

姜妘己躬身扶起庄兮颜道“庄小姐何错之有,这宫里头的人要都是如你一般谨小慎微,太后与父王方能减少许多威胁,你照顾太后,如此谨慎小心,不因妘己是公主,就打消疑虑,该赏赐你才是,父王您觉得呢?”

庄兮颜面上虽在寡笑,却笑得十分勉强,很是难看。

尝羌听姜妘己如此大度,竟未觉得自己委屈,还为庄兮颜请赏,登时龙颜大悦。他的女儿果然不是斤斤计较的闺阁女子。

他此刻瞧着庄兮颜的这身衣裙与娄贵妃一模一样,暗自对比一番,只有庄兮颜才穿出了这身衣裙的千姿百媚。

庄兮颜的容貌与才情是大滇人众所周知的,如此一瞧,娄妃虽有姿色,这孔雀蓝却是少女穿起来方显容光,娄妃立刻被比了下去。

尝羌收回心神荡漾的心思,大笑道“妘己如此宽容,真是父王的好女儿,既然你这当事人提出赏赐庄小姐,那父王就赏她云锦五十匹,珠宝钗环各二十对如何?”

他眼神扫视庄兮颜,瞧见她身段生得玲珑有致,腰肢正好盈盈一握,当然该赏些布匹给她,不枉了她的好身材。

他如此赏赐,不多亦不少,表面上是抬高庄兮颜,实际从赏赐的物件可看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多谢王上赏赐。”庄兮颜俯身谢赏。

姜妘己转而盈盈笑道“庄小姐真是讨人喜欢得很,前几日太后赏赐她一柄玉如意,妘己亦送她几匹锦缎,不想这锦缎穿在她身上当真是耀眼夺目,美轮美奂。”

庄兮颜闻言,抬高了下巴,自信万分,若论身材样貌,她的确是是在座女子中的独一个。

尝羌的目光落在庄兮颜引人注目的胸口,被姜妘己瞧见,尝羌这好色大王的名声如假包换。

“奴婢多谢公主抬爱。”庄兮颜故意扭动腰肢作了一礼。

娄贵妃看在眼里,怒在心底,庄兮颜的锦缎竟然是姜妘己赏赐的可是她的确是裁缝那里寻来的,怎会如此一模一样?

她暗怪自己挑花了眼,才与庄兮颜撞了衫,庄兮颜既非妃嫔怎配穿如此华丽的衣裙。实际上是她的嫉妒心作祟,今日她被庄兮颜狠狠地比下去了。

顿时,她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已经沦为笑柄一般。她定要找个机会惩处庄兮颜这个小贱人

经此一闹,太后有些乏了,开口道“妘己,你再去替哀家煮杯方才你说的医治头疼的茶来吃。”

姜妘己答应,退下去。

姜梓蔻亦悄悄离席。

而后,姜妘己与春穗重回南宫后殿煮茶,姜梓蔻亦出现在殿内。

姜妘己有说有笑的煮茶,春穗想起方才庄兮颜竟没被惩处,反而全身而退,公主又为她请赏,实在猜不透公主是何打算。

她十分不解道“公主,方才您为何要放过那庄兮颜,她上次故意使诈赢了公主,这次又想陷害公主,您为何还要原谅她,为她请赏?”

姜妘己瞥见姜梓蔻的裙角,盈盈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也是为了太后好。”

姜梓蔻暗中瘪嘴,你这样心思毒辣的贱奴,也会饶人?看我这次不把你置之死地

“公主真是心慈手软,她这样的人不配公主原谅,她以后必定会弄出许多幺蛾子来。”

两人说话间,茶水沸腾,姜妘己趁机悄悄对春穗道“你去叫庄少昕到如安殿的院子找我,就说我与姜梓蔻发生争执,姜梓蔻要杀我,快去”

因茶水扑哧扑哧地滚煮开,声音掩盖了姜妘己与春穗说的话。

春穗莫名其妙,注视姜妘己的眼眸,姜妘己在她手掌中写下“速去。”

春穗立刻起身,姜妘己作势起身,晕倒在地,春穗大惊开口道,“公主你怎么了?公主你坚持住,奴婢这就去找太医”说完火急火燎地奔出殿外。

姜梓蔻见姜妘己倒地不醒,立刻冲进殿来,抄起厨房的菜刀就朝姜妘己砍去,姜妘己觉察到,险险避过,与姜梓蔻拉扯在一起。

她假装奋力与姜梓蔻抢夺菜刀,实际上将她慢慢推入隔壁如安殿的院子里。

姜梓蔻恶毒地咒骂姜妘己道“你这个贱奴,为什么还不死?你竟敢装晕骗我看我今日不杀了你”

姜妘己笑嘻嘻道“贱人为何骂我?”

说着,脚步并未停下,拉扯住姜梓蔻的手臂往如安殿的方向拖拽,尽量拖延时间。

“贱人就是骂你”姜梓蔻的气力只有姜妘己的一半,一边抵抗姜妘己的拖拽,一边拼命把手里的刀靠近姜妘己的脖颈处。

就在她快要靠近姜妘己的脖颈处时,姜妘己猛地牵制住她的右手,庄少昕已经火速赶过来。

他看见的一幕就是姜梓蔻发疯一般,拿着菜刀架在姜妘己的脖子上,要杀姜妘己。

他惊慌失措,三步两步冲到两人面前,帮着姜妘己夺取姜梓蔻手里的菜刀,庄少昕的力气更大,几下抢到菜刀握在手里。

就在他奋力拉开两人时,姜妘己脚下不稳,晃了晃身,顺势用手肘拐了庄少昕拿菜刀的右手一把。

庄少昕手里的菜刀不可控制地朝姜梓蔻的面门砍去

153 推入深井

姜妘己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庄少昕手里的菜刀不偏不倚地斜砍在姜梓蔻的面部,随后姜梓蔻发出一声破天惨叫“啊”

姜妘己捂上了耳朵,庄少昕惊恐地猛地扔掉了菜刀,呆立原地。

姜梓蔻惨叫连连,鲜血从她面容上喷薄而出,痛哭不止。她痛得龇牙咧嘴,扭曲了面庞。

庄少昕弯身想要触碰她,姜梓蔻尖叫道“你不要碰我!!”

姜妘己这才放下双手,瞧着他们两人,姜梓蔻猛地起身,向姜妘己撞去,庄少昕反应神速,挡在姜妘己面前。

姜梓蔻惨笑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面容狰狞扭曲,血流不止,衣裙和脖子上全是血,可是她还是不罢休,疯狂地抓扯姜妘己,那模样百分百惊恐骇人。

就像地狱索命的鬼魂,她声音都扭曲了,面上的伤口被她猛力地动作炸裂开,血流如柱,可是她还是一样不管不顾地龇牙咧嘴地攻击姜妘己。

她虽被庄少昕死死的扣住双手,她的利齿疯狂地啃咬庄少卿的肩膀,俨然发疯的禽兽,无人能挡一般。

姜妘己躲过姜梓蔻的攻击,大声喊道“把她推入井底快啊”

庄少昕的力气已经快要被姜梓蔻的疯狂耗尽,他终是不忍,仰头叹了一口粗气,随后发力猛地一路推捻姜梓蔻至井口旁。

姜梓蔻死不放手,就像生长在庄少昕身上的皮肤一般,笑得万分狰狞,她的面容已经被鲜血淹没,只露出一口白牙道“你们这对贱人,今天总有一个陪我下地狱”

说罢,姜妘己瞧见她面上的血流进她的口内,她被鲜血一呛,竟然一口吞咽下自己的鲜血

姜妘己这才觉得姜梓蔻疯了

庄少昕被姜梓蔻吞咽鲜血地动作骇住,双手却还紧紧箍住她的双臂。

“你倒是快点啊来人了”姜妘己不得不开口催促,虽只一刻钟时间,但姜梓蔻的惊叫只怕已经引起众人的注意,若是再与姜梓蔻纠缠下去,死的人就是他们两个了

庄少昕情急之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只瞬间放开姜梓蔻,发力猛地将她推入幽井中。

只听下坠的姜梓蔻传回一句“我定会向你们索命”接着,啪地一声落水声,姜梓蔻的声音终止。

姜梓蔻一路坠下深井,她并不会习水,一直沉入井底

姜妘己跑过来在井口张望,井面不见姜梓蔻的尸首,庄少昕亦在慌张地张望,索性未见姜梓蔻浮上水面,这才长吁一口气。

“现在怎么办?”庄少昕慌乱的开口道,他的胸口起伏不定,方才用力太多,这时惊吓不止所致。

“盖上井盖,当做什么都未发生过”姜妘己已经扶上井盖,示意庄少昕帮忙。

庄少昕还在惊恐之中,木纳地搭上手,使不出力气。姜妘己暗觉他无用,一个大男人杀个人竟这般失魂落魄。

奈何铜质的井盖实在是太重,她一人根本磨不动,她开口道“庄公子,你是要留在此处等人来拿,抵命给她么?”

庄少昕怔愣地回神,猛地发力,两个人终于合力推上井盖。

“你快回去罢,记住,你从未来过此处,你没有见过我,也没见过她”姜妘己瞧着庄少昕有些恍惚神游,提醒他。

他依然痴痴傻傻般点点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教宫女传话给我,我赶过来,却将她杀了,你能告诉我,你与她发生了何事么?”

“她方才突然疯癫一般尾随我,口里说着要先杀了我,再杀了你,想来是因为你们那件事,她受了刺激才这般罢。”

“她那日不是表现得毫不在乎么?怎会就疯癫了?”庄少昕似自言自语,若有所思般。

“你说笑呢?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公主,被你糟蹋完,会真的好受么?何况你还说出什么宁死不娶她的话,她不受刺激才怪”

姜妘己把一股脑的错误引给庄少昕。

“唉,我真是作孽我要向王上禀明,是我杀了她”庄少昕如释重负一般泪中带笑道。

“我看你八成也疯了,你一旦说出去,连带着庄氏一族也会受牵连。若是父王知道你不仅玷污了她,还将她杀了,旁的不说,你父庄泓赦与你的性命,还有那日杀害宫女之事,再顺藤摸瓜查出在场的我和庄少卿,死的人就不止你一个。若你真的说出去,庄氏一族只怕就此土崩瓦解你自己好好掂量”

姜妘己咬重了最后几个字,这件事牵扯其中的人不止他们两个,这件事一旦被揭露,死的人会更多。

她知道庄少昕最在意的就是庄氏一族,他虽有几分懦弱,但是定会为家族考量,不会说出此事。

“公主的话少昕记住了,还望公主替少昕保密。”庄少卿舒了一口气,似看破红尘一般,无所牵连地口气。

“你放心,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死就是我死。我绝不会泄露出去”

姜妘己不再发誓,这件事她也牵连其中,与庄少昕的命运相连,她自然不会说出去。

“嘘,有人来了。”姜妘己听见人跑步地声音。

“公主,你怎在此处,你没事罢?”姜妘己舒缓一口气,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春穗。

“春穗,我没事,你且去继续煮茶罢,我有事与庄公子说。”姜妘己见春穗面上满是疑惑,放下心来,幸好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春穗行礼转身离去。

“你这宫女可知晓此事?”庄少昕不免怀疑春穗,姜妘己杀不得,这春穗不过是一个宫女,自然是杀得。

“她并不知晓,也未看到姜梓蔻,你放心罢。我教她去叫你时,佯装昏倒,而后姜梓蔻才冲进去的。”姜妘己毫不避讳地说出来。

“那就好,我先回席了。”庄少昕此时已经恢复神色,面上虽有忧愁,说话却是明澈很多,不似方才那般慌乱。

他走后,姜妘己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庄少昕赶到,否则她还真没把握杀了姜梓蔻。

如今这杀人凶手变成庄少昕,是最好的结果。以后,庄少昕的命门就被姜妘己紧紧地攥入手中。

她对姜梓蔻的死,一点也不同情,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只是祸害而已,死就死了。不知等人发现她失踪时,会不会找到此处来。

姜妘己抬眼瞟了一眼井盖,定下心神走出如安殿,这里幸而无人居住。

这口井就是姜梓蔻最后的坟墓。

154 出尽丑相

姜妘己转入后殿,春穗已经不见了。

她去到太后的寿宴时,歌舞已经开场,场面还真是壮观,十八个美女鱼贯而出,轻摆水袖,扭动腰肢,丝竹声声,编钟委婉动听,这是一幅美人舞动的画卷。

在场众人瞧得津津有味,庄少昕却埋头不语,也不瞧戏台上的美艳的舞姬。

舞姬舞得连绵意长,宛如行走的水蛇,灵动而热烈。

个个装扮得花枝招展,穿得轻薄撩人,在座的人群中偶尔有几声喝彩,还有几人在交头接耳的讨论哪一个长得出众,哪一个舞得最好,哪一个腰肢最柔软。

台上的舞姬再美,姜妘己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庄兮颜何时上场,听闻她要独舞,不知可有什么看头。

姜妘己的眸光一扫,瞧见娄妃正恨恨地盯着庄兮颜,时机已到。

至于为什么娄妃与庄兮颜为何会穿得一样,自然是姜妘己收买宫里的裁缝,卖力推荐娄妃那匹姜妘己送去的锦缎。

试问,在众多大同小异的云锦罗锦中,若是出现一匹一眼就瞧出与众不同的,谁会不多看几眼?这时候,裁缝再殷切的推荐一番,再夸赞娄妃若是穿了如何如何美艳,如何与众不同,她怎会不动心。

就算知道这孔雀蓝是少女喜爱的,凭她今日协理六宫的地位,如何服老,自然会当仁不让地选择裁剪一身。

姜妘己走到娄妃身侧,俯身道“娄贵妃为何这般恼怒?这台上的歌舞不好看么?”

娄贵妃见是姜妘己,招手附在她耳畔道“妘己,庄兮颜那身衣裙真是你赏给她的?”

姜妘己笑盈盈道“是啊,妘己还奇怪为何娄贵妃与她穿得一模一样,约好似得。不过那锦缎的真正主人是太后,是太后教妘己做个顺手人情,借妘己之手赏给她的,妘己不知太后是何意。”

她把赏赐锦缎这件事推给太后,这样一来,便不是她的过错,娄妃纵然怀疑,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娄妃根本琢磨不透太后的心思,毕竟太后很多时候对她都是爱搭不理地应付。都是姜妘己做两人之间的传话人,娄妃已经把姜妘己当做太后最喜爱的公主,她还要倚靠姜妘己替她在太后面前多多美言呢,此时她是不会怀疑姜妘己的。

“原来如此,本宫这一身是宫里的裁缝寻来的,想来也是出自太后那里咯?”

姜妘己心底嗤笑,但她面上未表露半分。“贵妃可想找她出口气?”

这里的她自然不是太后,而是庄兮颜,姜妘己等这一日等了好久了呢。

娄晴面上含笑道“公主有什么法子?”

姜妘己悄声道“待会她上台时”后面的话被众人的喝彩声淹没,但娄晴听得真切。

她离开时,娄晴痴笑几声,命宫女照姜妘己说的去做。

娄晴不得不承认,姜妘己当真是绝顶聪明之人,又狡猾,心思又深沉,她果真没瞧错人。

庄兮颜出场时,着一身鹅黄色的轻薄舞衣,那衣裙似量身定做一般,上身贴身,裙摆飘扬,随着她娴熟优美的舞姿飘荡,裙裾飘飘,宛如仙子下凡尘。

座下的人无不痴痴地瞧着庄兮颜,只见她美目盼兮,双足柔弱无骨般旋转跳跃,身姿随着她的双手摇曳转动,不停地摆动,腰肢如拂柳扭来扭去。

尝羌看得痴迷,这等身材,这等容貌,这等舞姿,可称为绝佳之色

就在庄兮颜一个大摆动的扭转身姿时,她薄如蝉翼地鹅黄色外裙忽然崩裂

只见一袭鹅黄色的长裙缓缓飘落在地,只剩里面地贴身亵衣围拢胸口,下裙是一条白色的彩蝶图案的留仙裙。

她吓得不知所措,跌倒在地,露出半个身子的春光一览无余,在座的无不惊呼

有人背过身去不看,亦有人大笑不止,还有人垂涎欲滴的拍手称好。

庄兮颜的外裙脱落,露出诱人的曲线春光,众多男子都瞧见了她的半个身子。

庄氏一族的人脸上铁青着,孟氏一族笑得很大声,掩盖了全场的笑声,庄兮颜可谓是丢尽了颜面,任人用眸光揩油。

尝羌第一个反应过来,犹自脱下身上的长袍,亲自走上台去,替庄兮颜披在身上,又将她抱下台来。

庄兮颜感激涕零地目光灼热的瞧着尝羌,仿佛瞧一个救世英雄,立时尝羌的形象在她心目中高大起来。尝羌这一出英雄救美可谓出尽了风头。

他一出场,在座的寂静一片,全都闭嘴不敢出气,追随尝羌的目光而至,庄兮颜啼哭不止,尝羌竟耐着心性安抚她。

姜妘己暗笑,她的好父王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抱得美人归的机会,这下庄兮颜只怕要以身相许了。

她今日在台上教几百人瞧见她的抹胸亵衣,露出一大片春光,以后谁还会娶她?

大滇虽民风奔放,但是对女子的穿着尤为忌讳,庄兮颜竟当众露出抹胸亵衣,是万分丢人的事情,是要受人耻笑的。

尝羌此刻出手救了她,除非将她纳入后宫,否则庄兮颜这辈子注定要孤老一世了。

姜妘己的法子虽毒,但一劳永逸,她这辈子妄想再攀上旻天,姜妘己并不是嫉妒,只是觉得庄兮颜这样的为人实在是配不上旻天。

所以,才想出这么一计,借着娄妃的手,彻底摧毁庄兮颜。

庄兮颜还在声声啼哭不止,尝羌一直温言软语地安抚她,命人带她下去换装,这才舒了一口气。他的手上还残留庄兮颜身上的脂粉味,他暗暗闻了一下,真是心旷神怡。

方才姜妘己告诉娄妃的是,教她趁着后殿的人来人往,跳舞的舞姬进进出出的机会,教个不起眼的宫女进去,偷偷破坏庄兮颜的舞裙。

姜妘己前两日就见过庄兮颜试穿这条鹅黄色的舞裙,适才直接告诉娄妃舞裙是鹅黄色的。

那小宫女钻进庄兮颜换装的寝殿,十分利落的拆掉衣裙的线头线尾。

这件鹅黄色的舞裙做工很是精巧,只由两根线贯穿,小宫女拆掉其中一根线的线头线尾,这一件舞裙也就成了废。

庄兮颜舞动时动作幅度跨度大,轻轻一撑,就崩开了舞裙,才落得出尽丑相的下场。

娄妃方才笑得直不起身,立即赏赐办事的小宫女。

姜妘己则瞧见旻天的眼神远远地注视她,教她躲开不得。

庄兮颜下去之后,又一批舞姬已经登上台来。

她们只舞了一小会,姜妘己听见孟颖与庄如娟隔着几丈的距离在争吵,却听不清吵些什么。

155 互相辱骂

台上一片舞姿曼妙,礼乐齐响,舞姬妖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舞台,唯有庄如娟与孟颖的争吵声有些刺耳。

孟氏一族与庄氏一族的人都是闲闲的看热闹,未有人出面阻止,庄氏一族只有小辈在场,庄泓赦等见了方才庄兮颜丢人之后,早已离席而去。

孟凎与孟琰则带着小辈送来贺礼,听完一出戏,便告辞离开。

两人都是公务繁忙之人,想着等晚膳时再回来,也不会有何不妥。

孟颖是孟凎的大女儿,比孟琳小上一岁,今年十四。性格确实毫不温柔,原本孟凎有意送她入宫,无奈她的性格偏偏教人头疼,这才换做孟琳。

只听孟颖嗤笑道“哎呀,有些人啊,既然舞技平平,还敢上台丢人现眼,还教人全部看光光了哈哈哈”

庄如娟自小骄傲,这时听到孟颖的话,气得大声道“不知是哪家没教养的狗,在此地乱叫乱吠,吵得人聒噪”

孟颖一听庄如娟竟骂她是狗,完全怒了

问题是孟氏家族的人都在笑,孟奕、孟帆、孟琛、孟恺、孟弦、孟雪,孟涵、孟蕊,连孟宇、孟珺琪、孟采薇,这几个庶出的都敢嘲笑她

她可是孟凎的女儿她的父亲是太尉大人她的姑母是王后庄如娟竟敢骂她是狗,真是欺人太甚

“你说谁是狗?小娼妇?”孟颖涵养再好,也受不住庄如娟骂她是狗,这狗是卑贱的禽兽,她可是孟氏的二小姐,尊贵无比,怎能任人践踏。

今日,她就豁出去了,索性骂个痛快她什么都不管了

“你才是小娼妇,小小年纪竟说出如此污言秽语,不知你那娘是如何教导你的?”庄如娟不甘示弱,骂了回去。

这天下庄氏可是占了一半,你孟氏是什么狗东西,不就占了孟南萸的王后身份,可惜她是个不会下蛋的贱女人

你们孟氏门风败坏,活该生不出儿子庄如娟十分解气地暗笑,面上笑得灿烂无比。

这在孟颖看来无比刺眼,庄如娟竟然还敢笑!这个贱女人,她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用火烧了她

孟颖怒不可竭,叱喝道“我娘自然是教我,不要学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比如做一名舞姬,比如不要当众脱衣勾引男人”

她边说话边笑,她说的自然是庄兮颜,这场骂战正是有庄兮颜引发,两个人互不妥协,越骂越起劲。

庄如娟听到孟颖竟还敢辱骂庄兮颜,立刻火气,庄兮颜的地位在孟氏一族的孙字辈是最高的,昔日对庄如娟亦是关爱有加,她怎么忍得了孟颖对庄兮颜的辱骂

“这世上啊,就是有一些有爹生,没娘教的下贱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敢当那跳脚小丑,出来丢人现眼,辱没家声”

庄如娟决定直接骂孟颖,这个小贱货既然这么喜欢骂人,今日她就要与她较量一番,否则这样一个不成器的贱人都敢骂她庄氏,别人还以为庄氏是任人欺压,不敢出气的呢。

孟氏一族的人个个都在给孟颖撑腰,孟雪与孟珺琪更是贴在孟颖的耳畔教她如何骂回去,其他姓孟的公子却是不怒不笑地沉默着,聆听这这一场女人之间的骂战,谁也不掺和。

庄氏一族的男子亦很是淡定,不言不语,只静静地听着,庄少昕,庄少颢,庄少丹,庄少哲,庄少卿,庄涵文,庄芮伊,庄琴娟,庄玉婷全都在场,除了庄少阳在关外,庄氏一族的孙字辈的人全都到齐。

庄如娟的话才落地,孟颖大笑道“哎呀呀,也不知今日丢人现眼的是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跳脱衣舞,真是生平未见啊,这舞姬如此不要脸,想必是祖传的吧,否则一个闺阁女子是做不出这般孟浪之事来。”

孟颖此话一出,庄氏一族的面上俱都变色,孟颖这是连庄氏的祖先都骂上了,说他们庄氏一族不要脸面呢!

庄少丹年幼气盛,从未听过一个女子骂出如此不堪入耳地话来,他的哥哥姐姐们能忍,他是忍不了的

他又不会学女子骂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他自幼学的便是礼义廉耻,忠孝仁义之类的教导,他有一颗炽热的家族荣誉感之心,听孟颖骂庄氏的祖先,顺手抓起桌上的一个酒樽砸到孟颖面前。

他是留了力的,深知若是砸伤了孟颖,势必会加剧两家的冲突,所以他的力道用的恰到好处,否则凭他练了那么久的武功,要伤孟颖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孟颖见到地上的酒樽,登时怒吼道“是哪个贱种畏畏缩缩暗箭伤人,哼,不过是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我就说某些人的家风有问题,竟做出此等行径来”

庄少丹听到孟颖骂他是鼠辈,又说他暗箭伤人,还连带上庄氏的家风,正要起身,只见庄少卿按住他的双手,缓缓站起身道“少卿劝孟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再这般污言秽语地辱骂庄氏,休怪少卿出手伤人”

台上的歌舞正浓,乐曲袅袅,除了他们这里发生骂战之外,别的人听见只会暗自开心,因为孟氏与庄氏掀起骂战,还是第一次呢,谁又会多管闲事,面上是瞧着台上的舞姿,耳朵听得却是两伙人的吵骂。

尝羌与嫔妃等人的案几离他们最远,自然是听不到的,所以他们才会毫不顾及地迎来送往地叱骂起来。

庄少卿最恨之人就是成天多话又会骂人的女人,他今日真是忍到了极限,若是庄少丹不出手,他也是要上去教训孟颖的。

这孟氏一族的人是越来越不将庄氏放在眼里了,他怎不恼火。

况且庄兮颜的外裙滑落,本就不是刻意为之,孟颖竟然这般渲染辱骂,他怎听得过去?

尝羌亲自抱走庄兮颜,意在平息闲言碎语,孟颖偏偏不依不饶地辱骂庄氏,他亦是觉得孟颖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猖狂。比起孟琳不知差了多少倍的距离。

“庄少卿是你出手伤我么?”孟颖见庄少卿站起来,义正言辞一般斥责她,她亦是不服气的,这本是女子之间的事,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出手伤人不是小人行径么?

“少卿并未伤到你,不过是提醒你不要在辱骂我庄氏,否则下一回酒樽必然会砸到你脸上”庄少卿盛怒道。

孟颖听庄少卿承认酒樽是他扔的,又威胁她要砸她的脸,登时拿起案几上的盛满酒的酒樽就朝庄少卿扔了过去,力道是十足的猛。

那酒樽未砸到庄少卿,反而砸到旁边的庄少颢的眉头,登时就溢出血来

实际上,庄少颢本能避开的,不过他为了救庄少卿,侧过头受了这个酒樽。

庄少颢见血,两家俱都慌了

156 挠伤脸面

庄少卿见到庄少颢替他挡下的酒樽,眉角破了皮,流出血来,关怀道“怎样?眼睛没事罢?”

庄少颢之所以接下这个酒樽,全因庄如娟是他的亲妹妹,起先是她与孟颖掀开的骂战,若是他不受这一下,父亲是不会饶过庄如娟的。

这下庄少颢见了血,那么也就是受害方,孟氏的气焰登时缩下去一截,庄如娟见到亲哥哥眉角见血,还肿起来,当下怒骂道“孟颖你这个毒娼妇,竟敢伤我大哥”

说罢已经起身离席,冲孟颖的方向跑过去,众人以为她只是骂一声,不防她会离席,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出几步,手上还拎着盛瓜果的小铜鼎

那气势分明是要杀了孟颖,孟颖见她手上的铜鼎,一点都不畏惧,反手抄起她案几上的铜鼎正欲抵抗。

就在庄如娟扬起铜鼎猛地砸向孟颖时,孟琛忽然出手打落庄如娟手中的铜鼎,只听那铜鼎磁一声,摔翻在地。

在场的人无不汗颜,这庄如娟这气势,这举动真是如江湖女子一般豪气干云,一点也不似世家大族的闺阁女儿。

保守派则认为庄如娟此举太过彪悍,以后恐怕无人敢娶她了。

“孟琛,你堂堂男儿,竟掺和女子间的吵闹,你是男人么?”庄如娟瞟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铜鼎,怒声呵斥孟琛道。

“庄如娟,若是我不出手,你只怕已经闯下弥天大祸,你若是伤了吾妹,这笔账自当另算”孟琛眸光狠绝,注视庄如娟。

庄如娟毫不惧怕,她离孟颖只有几步距离,她大笑一声,而后以风云残卷地速度跳上案几,十指猛地朝孟颖的脸上挠去,孟颖不防庄如娟竟会出其不意,用指甲攻击她,来不及避让,她的双颊已经出现五道血痕,左边三道,右边两道。

孟颖被这突然起来的攻击吓得三魂六魄地散了,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着,用手一抹,见到手上的血时,她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人竟敢伤我的脸”

众人反应过来时,纷纷上来扭住庄如娟,庄如娟顷刻就被孟氏的几个女子捉住。

台上的歌舞仍在继续,姜妘己透过缝隙瞧着这一出由她布局形成的闹剧,笑得格外欢快,真是没想到,一件衣裙竟然引发了如此壮烈的闹剧

她只差没捧腹大笑。

太后见她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笑眯眯道“这歌舞有那么好看么?你竟笑得如此欢乐?”

姜妘己回道“今日太后生辰,妘己高兴,就算瞧这歌舞,心情愉悦许多。”

太后颔首,笑着继续观看台上的歌舞。

舞台的那一边,孟颖被庄如娟抓挠得见了血,破了相。庄如娟正被孟氏一族的女子按住,要替孟颖报仇,孟珺琪正跃跃欲试地抓挠庄如娟的脸。

忽然之间,孟珺琪的手被打落,庄少昕与庄少卿已经闪到她们面前,打落孟珺琪手的正是庄少卿。

“放开她”庄少昕低吼一声。

庄少昕方才沉浸在错杀姜梓蔻的惊愕中,见庄如娟被孟氏一族的女子擒拿住,要伤她,这才挺身而出。

他是庄氏一族的孙子辈的老大,现在无长辈,他就是长辈,这件事当有他做主,力挽狂澜。

孟氏一族的女子怎肯听他的话,死活不放手,这时孟奕道“放了庄小姐。”

孟奕是孟琰的长子,官拜太常,此时孟氏的长辈不在,自然由他说了算。

孟氏的女子这才不耐烦的甩开庄如娟。

“这笔账怎么算?”孟奕开口道。

孟奕生的眉清目秀,目光如冰,寒人心魄。

庄少昕低笑道“怎样算?孟小姐辱骂我庄氏在先,而后又出手打伤少灏,现在你问我怎么算,你想怎么算?”

他在处理公务与家事时,自有一番风采,令人折服。因那日发生与姜梓蔻那般不齿之事,意志消沉,担心受怕了许久。

今日姜梓蔻一命呜呼,他也不再畏缩,心底想得是,若是他日被查出来,他一定会一力承担,自杀谢罪,绝不拖累庄氏。

孟奕见庄少颢走过来,眉角的血还在流,伤口惊心,他也不擦拭,显然比孟颖伤得重,讪讪开口道“此事一笔勾销”

庄少哲挤进人群,孟恺见到庄少哲,想起去年他竟与那若豆王子一起诬陷他,害他禁足一年,前两日才出来。

孟恺怒气冲冲道“大哥,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二姐伤了脸面,以后怎么嫁人”

庄少哲见孟恺如此说,吼道“怎么还赖上人了?你看看我三哥的脸,以后谁肯嫁给他”

姜妘己瞧见那边聚集了不少人,恐惊动了太后,闹出大事来,便回禀太后说去后殿瞧瞧,径自走了过去。

她过来时,见到孟颖与庄少颢的脸上都受了伤,庄少颢的眼角已经肿起来,有淤血,孟颖的脸则是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调解道“几位这是怎么了?”

庄少昕见到姜妘己,目光不自然的躲避。

庄少卿亦有几分尴尬,那日她瞧见他轻薄孟琳,还怒骂他,他回过神来,真是悔不当初。

庄少哲之前是见过姜妘己医治若豆的,知道她便是尝羌新认的公主,立刻回道“公主,请您评评理,孟颖辱骂庄氏,还出手打伤我三哥,我四姐气不过才替我三哥教训她,您说这是谁之过?”

“起因是是什么?”姜妘己持中立态度,并未评判是谁的过失。

判定是谁的过失都不是明智之举,她可是来煽风点火来的,绝不是来评理的。

“公主请回罢,这是我们孟氏与庄氏的家事,不敢叨扰公主。”说话的是孟凎的二女孟涵。

孟涵的意思不要姜妘己多管闲事,教她走开些。虽然她的态度谦恭,亦行了礼。但姜妘己很清楚,这孟涵分明是不想姜妘己管这件事。

可是她既然过来了,怎么可能被她的三言两语就劝退。

姜妘己沉声道“本公主与庄公子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

孟涵正要反驳,被孟琛拉住手腕,冲她摇摇头。

随后孟琛道“公主既来主持公道,那孟氏自然不敢违拗,公主且按照庄五公子说的评评理。”

庄五公子说的是庄少哲,他在庄氏一族的男嗣中排第五个。

姜妘己转眼望孟琛,只见他面容温和,眉眼含笑,说得郑重,姜妘己见他眸光里掠过一丝嘲讽,心中十分不爽。

“表哥你说说是谁辱骂庄氏?”姜妘己望着庄少昕道。

她这声表哥唤得亲切,亲疏立竿见影,她当然是站在庄氏一边了。

庄少哲立时扬高下巴瞧着孟氏人,只差没说出心底的话,看,公主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157 断子绝孙

孟恺见庄少哲的气焰这般嚣张,姜妘己又是护着庄氏,上前两步道“公主不要多管闲事了,还是去伺候太后她老人家罢”

他的言下之意,姜妘己虽是公主,不过是伺候太后的命,又没有封号,不过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公主罢了,何必出来逞威风,替他孟氏明断,她根本不配

她不过就是一个奴隶之女,只配伺候人,供人使唤。

庄少哲听闻孟恺对姜妘己出言不逊,吼道“孟恺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公主乃千金之躯,金枝玉叶,也是你能说三道四的”

孟恺冷笑,低声道“哼,不过是个野种罢了。”他这一句话说的很轻,似鼻腔发出。

姜妘己却辨认出来,他在骂她野种

当着她的面,尚且如此,背地里不知怎样骂她呢,这孟氏一族,除了孟琳以外,看来都是些纨绔子弟。

庄少哲站在前面,亦听到孟恺骂姜妘己野种,登时张目怒道“你竟敢辱骂公主是嫌活腻了么?”

孟恺气焰更甚,张狂道“你哪只耳朵听见了?我竟不知道你还有比畜生更敏锐的听觉”

庄少哲听孟恺将他比作畜生,登时愤怒不已,右脚猛地朝孟恺踢过去,不想孟恺后退躲避时,身子前倾,庄少哲那猛力地一脚竟恰好踢到他的命根子上

孟恺顿时汗流如柱,岿然到底,双手护着那要命之处滚来滚去,最终忍不住哭出声来。

庄少哲吓得躲在庄少卿身后,孟琛怒目而视庄少哲,怒道“还不去请太医”

请太医这句话是对他身边的奴仆说的,那奴仆立即奔跑而去。

孟琛见地上痛得打滚的孟恺,急红了眼,蹲下去轻声问道“四弟你怎么样?”

孟恺顾不得回他的话,况且当着这么多女子的面,他说不出口,强自忍着痛,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下来。

这时,在场的众人瞧够了热闹,见孟氏与庄氏这两家大族都受了伤,挂了彩,心底无不欢呼高兴。

有人道“出人命了”

正是这一声叫喊,众人的视线在慢悠悠地对准孟氏与庄氏。

姜妘己心道,若论演技,这些闷声不响瞧热闹的外人才是演得一流,孟氏与庄氏吵骂了这许久,他们愣是装作睁眼瞎,不管不问,不喊不叫,这时见孟恺倒地不起,痛哭连连,才出声。

看来,孟氏与庄氏一族在其他氏族眼中也是肉中刺,非要见他们互相残杀才会高兴。

又有人出口喊了几声,尝羌远远地听见了才喝退了台上的舞姬,远远一看,孟氏与庄氏的人怎会聚集在一起,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命邵隐前来探看,邵隐走过来,只见孟恺双手掩在那命根子上,滚来滚去,心道是被人所伤,看这样子伤得不轻,即刻慌慌张张地前去禀明尝羌。

尝羌很是恼怒,为何今日太后的五十大寿,净出事呢?又是孟恺,他不是上次惹了事在禁足么,怎会又出来惹是生非?

眼见着围观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便不能当做未看见,只好勉为其难地走过去。

见到地上痛苦翻滚的孟恺护着裆部,呵斥道“是谁伤了他?”

庄少哲心知闯祸,不敢再躲藏,上前跪在地上叩头道“回禀王上,是少哲。”

他脸色发白,刚才他愤怒之下,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一脚着实不轻,看孟恺在地上的痛苦样,定然不是装出来的,他也心慌。

毕竟踢的是要紧的地方,万一孟恺成了废人,庄氏难以交代,他也会受到责罚,这时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自觉愧疚。

“庄少哲好好的,你为何要伤他”尝羌怒吼道。

“他他辱骂公主还有少哲少哲一时气不过才踢了他一脚。”庄少哲说的前半段趾高气扬,后半段声音却渐渐小下去,几不可闻。

“庄少昕到底是怎么回事?”尝羌见庄少昕也在场,他堂堂一个上卿,既然在场,怎还会发生这种事,他对庄少昕有些失望。

今日是太后的半百生辰,怎么能出乱子,他又扫视周围的几个人,见到庄少颢与孟颖脸上的伤,气得不轻。

“你们一个个吃饱了无事可做,竟然聚众斗殴真是好样的啊你看看你们啊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尝羌气得找不到其他词形容这个混乱的场面。

他们竟然胆大妄为的在宫里打斗,还在太后的生辰上,他怎不气?这些人偏偏都是他器重的肱骨大臣的家眷子嗣,他真是恨不得将他们都押下去砍头,偏偏他砍不得。

若是都砍了,这大滇的根本必然会动摇,他说服自己不能如此冲动。

“太医来了快让让”人群中有人高声大喊。

来的人是钟太医,他一瞧孟恺那神情,知道他定然非常痛苦,正要跪拜行礼,尝羌开口道“免了,快替他瞧瞧伤得如何了”

因在场看热闹的各族女子家眷不在少数,这孟恺已经是少年,不能当众替他瞧,他颤声道“王上,微臣要将孟公子移进殿内,方可诊治。”

“快。”尝羌挥手,孟恺已经痛得大汗淋漓,他瞧着也不忍心。

孟氏一族的男子七手八脚地将孟恺抬到内殿,庄氏一族的人随之而去,尝羌在前,姜妘己随后,尝羌又命歌舞继续。

在场的人哪还有看歌舞的心思,都想知道孟恺伤得究竟如何。

钟太医与孟氏、庄氏的几个男子进入内殿,尝羌与姜妘己和其他女眷在外等候。

钟太医褪下孟恺的云锦裤子一瞧,骇得瞠目结舌,这孟恺小小年纪只怕要断子绝孙了。也不知是谁下此黑手

其他人俱都背过身去,钟太医起身帮孟恺拉好裤子,走出内殿回禀尝羌。

尝羌见他出来,开口道“伤得如何?可要紧?”

众人都是期盼的目光注视钟太医,每个人都希望孟恺无事。

“孟四公子他只怕是伤及根本,以后怕是不能”钟太医吞吞吐吐道,他的话一出,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孟恺是彻底废了,与宫监无疑,成了无能之人

158 势不两立

有人低低叹气,有人愤愤不平,有人怒视庄氏,孟氏一族的面上俱都是怒色。

“钟太医,若是你医不好孟恺,本王会要了你的脑袋,本王不管你如何医治,若是孟恺不能恢复,本王定会教你与他一样听懂了么?”

尝羌想到若是年幼的孟恺真的不能人事,或者不能生儿育女,孟凎一定会找庄氏算账,眼下还不是问罪庄氏的好时机,他绝能眼看着庄氏与孟氏闹得不可开交。

从血缘上来讲,他确实是庄氏的子孙无疑,但是他要这江山,就要否认自己是庄氏的事实,他姓姜,是姜白凤的独子。

姓庄的是没有资格继承姜氏的江山的,况且庄氏族人都是他的堂兄弟,竟然分了他三分之一的江山,他心底怨恨,定要尽快夺过来,方能安心。

钟太医吓得跪倒在地,颤声道“微臣自当尽力而为。”

姜妘己没想到庄少哲那一脚竟用了如此大的气力,直接踢废孟恺,想来也是,那地方是男人最是脆弱的地方,庄少哲盛怒之下一脚下去,孟恺定然不能安然无恙。

“庄少哲,你可听清太医的话了?”尝羌逼视庄少哲的双眸。

庄少哲听到孟恺已经残废的话,吓得腿脚酸软,怎么会,他不过是用力踢了他一脚,没真的想要踢他那里

“王上都是少哲的错,可是若不是他辱骂公主还有少哲,少哲是不会踢他的”

庄少哲叩头不止,眼泪哗啦啦流淌出来,被吓得不轻。

“妘己,他说的可当真?孟恺当真辱骂你?”尝羌觉得庄少哲此时为了撇清罪责,很有可能隐瞒真相。

问孟氏的人,孟氏必然偏袒孟恺,问庄氏的人,庄氏必然也会偏袒庄少哲,唯有姜妘己与他们两个家族没什么牵连,从她口中问出的话才可相信。

姜妘己想起方才孟恺从鼻腔里哼哼地那句“不过是个野种罢了”,心下亦是愤怒的,若不是庄少哲护她心切,着急替庄氏辩解,那么孟恺也不会受伤。

她心底当时想的是挑唆两家人大打出手,不曾想这两家人的火苗已经蹿高,她不过是挑拨了一句,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上一世,在她的记忆里,这孟恺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罢了,此番他伤了命根,以后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也算是咎由自取。

算是为画月报了赛马那日被他打伤的大仇她还想着另寻他法,替画月报仇,不曾想庄少哲这一脚踢得正好,一下子就教他往后断子绝孙,她心中欢喜地很。

姜妘己左顾右看庄氏与孟氏的人,抬高声音道“回父王,方才妘己听见他们在吵嚷,就走过去瞧是发生何事。不想他们二人各执一词,妘己就想替他们化解矛盾,毕竟是太后生辰,若是闹得太难看,太后必定不会开怀。

不曾想妘己只劝了一句,孟恺就说妘己不过是给太后使唤的,还骂妘己是个野种的话,少哲听不过去,就替妘己回了他一句,孟恺转而辱骂少哲,少哲才踢了他一脚。”

庄氏的人放下心来,连连点头称是。

孟氏的人面上则是冷如冰霜,怒视姜妘己,怪她偏袒庄少哲。

“若真是如此,少哲你起来罢,孟恺竟敢辱骂公主,少哲也算是无心之失”尝羌如释重负。

若是孟凎有何话说,姜妘己的话足以要了孟恺的命,庄少哲不过为了维护姜妘己,才踢伤了孟恺,自然不应受到责罚。

“少灏你的脸上又是何人所伤?”尝羌瞧见庄少颢的脸上的血渍凝结,眼角肿胀,伤得不轻,关怀道。

“回王上,少灏是被孟二小姐用酒樽砸伤的”庄少颢扶上自己的眼角,那左眼已经肿的睁不开,看上去有些骇人。

尝羌道“这又是何故?”

“回王上,方才兮颜献舞之时,长裙滑落,孟二小姐嘴里就不干不净地辱骂兮颜,骂她是不要脸的舞姬,连带着骂起了庄氏祖先,如娟听不过,就与她发生争吵。

一来一往间,孟二小姐就扔过酒樽砸伤了少灏,如娟过去与她理论,她们两个互相厮打时,如娟抓伤了孟二小姐的脸,孟氏女子捉住如娟喊打喊杀,要伤如娟,我们才过去与他们理论,不曾想孟恺跳出来与少哲发生口角,公主来劝解,孟恺不仅辱骂少哲,竟连公主一起辱骂。”

说话的是庄少昕,他只简单的说完了整件事的经过,言语间是偏颇庄氏的,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件事因孟氏辱骂庄兮颜而起,因孟恺重伤而止。远远超出姜妘己的预料。

她本想着庄兮颜出丑之后,孟氏必定会嘲笑挖苦一番,不曾想这帮年轻人怒火中烧演变成一场闹剧。

庄少昕的话落地,孟凎与孟琰一起走了进来,向尝羌行完跪拜礼之后,问孟琛道“你四弟如何了?”

他们二人处理完临时公务之后,回到席上时孟氏的族人与庄氏都不见了,旁边的谢君麟告诉他二人,两家吵起来了,伤到孟恺,王上亲自过去瞧了,他们两个才匆忙赶过来。

踏进殿门时,听到庄少昕正在说话,停下脚步静听,待他说完,他们才进来。

孟琛重重跪下孟凎脚下道“琛儿无能,没能护住四弟,他被庄少哲踢伤,太医说只怕是伤及根本,不能传宗接代。”

孟凎闻言,面如灰色,连连脚下酸软,后退两步,差点栽倒,他没想到孟恺居然伤得如此重

孟琰与孟凎同时跪倒地上,孟氏一族亦跪下,“请王上替孟恺做主”说话的是孟凎,孟恺是他的第二子,他尤其看重,听闻他不能传宗接代,心底愤恨,此刻就想杀了庄少哲。

尝羌淡淡道“妘己你再将方才的事情说一遍,教孟太尉与孟太常知晓,究竟孰是孰非。”

姜妘己蹙眉,尝羌这不是要她开罪孟氏一族么?唉,看来尝羌为了不让两家的矛盾激化,才将她拉出来圆场。

她又将方才告诉尝羌的话说了一遍,指明是孟恺辱骂她在前,庄少哲踢孟恺在后,这件事无论如何只能怪孟恺命不好。

孟凎的眸光赤红地瞧着姜妘己,似要把她撕碎,她竟公然袒护庄少哲

不过,当着尝羌的面,他不好发怒,只能哑巴吃黄连,连连替孟恺道歉,心底的一口气却是吊着的。

这时,他的话才说完,忽然有个宫女急匆匆跑进来殿来禀告“王上,不好了,孟美人昏倒了”

姜妘己心底一颤,孟琳怎会昏倒

159 假装晕倒

尝羌脸色惊变

孟凎与孟琰亦惊惶不定,今日是怎么了,孟恺伤了,为何连孟琳都昏倒了莫不是有人算计孟琳?

那宫女跑得气喘,尝羌问道“孟美人究竟是怎么了?”

宫女深吸一口气道“奴婢不知,方才还好好的,刚才突然就昏过去了,娄贵妃差奴婢来禀告王上。”

恰逢钟太医已经替孟恺上完药,又吩咐孟氏的两个婢女去煎药,他正要出去回禀王上。

“王上,微臣”钟太医的话还未说完,尝羌便大声道“钟太医你快随我去瞧瞧孟美人,她昏倒了”

钟太医暗自叫苦,怎么又来一个姓孟的,这孟恺他还没把握医治好,这孟美人若是稍有差池,他这条命只怕是交代了

为何,每次他来都是些要紧的事,为何别的太医就可安忱无忧呢?他暗自感叹自己时运不济,他一出现准没好事,王上每次都是威胁他瞧不好病,就要杀要剐的吓唬他。

他的胆子很迟早要被王上吓破胆

钟太医还未回过神来,已经被尝羌拽走了。

姜妘己随在后面,庄氏一族的人随姜妘己而去。

留下孟氏一族的人杵在殿里守着孟恺。

孟凎吩咐孟雪与孟涵一起去瞧瞧孟美人出了何事,其余人留在此处照看孟恺,孟凎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此时见到床榻之上的孟恺,竟流下两滴泪来。

孟恺平日张狂惯了,今日竟然辱骂姜妘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擦拭完眼泪道“你四弟今日当真辱骂公主?”他问的是孟奕。

孟奕是孟琰的长子,比其他人稳重。

“二伯,是真的,虽然四弟的声音很但在场的人有几个是听见了的。”孟奕不敢欺瞒,只得如实禀告。

既然王上铁了心不追究庄少哲的罪,那么他必定要保庄氏,孟恺这伤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了。

“这个逆子,怎会如此糊涂这下好了,他要是醒过来,知道自己不能开枝散叶,可如何了得”孟凎抚上孟恺苍白的脸道。

“二伯,孟奕听闻民间有一个叫端木锦的神医,医术了得,孟奕这就派人去寻来给四弟医治。”

“好好好,快去。”孟凎闻言,登时喜悦了几分,不管是谁,只要治好了孟恺,他一定重重有赏。

孟奕立即转身出了宫殿,只剩其他人焦灼地等待孟恺醒过来。

寿辰上,歌舞已经停了,因孟美人昏厥,尝羌喝退了热闹喧嚣的歌舞配乐。

太后瞧了半日的歌舞,身子乏得紧,但她想撑着看孟琳究竟因何昏倒。

钟太医命人将孟琳抬紧牡丹苑,隔着丝帕替孟琳诊脉,他有些不确定。

又细细诊断了两遍,才开口道“恭贺王上,孟美人是喜脉”

姜妘己站在门廊外,听得清楚,孟雪与孟涵竟相拥而笑,见了姜妘己却是不屑。

姜妘己心下道,孟琳与她们比起来,更像是外人,莫不成孟琳是捡来的?为何脾气秉性相差如此大?

孟琳醒过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尝羌激动地拥着她,“爱妃怀了本王的子嗣,要本王如何赏你?”

孟琳故作惊讶,喜极而泣道“臣妾竟愚昧不知,幸好他安然无恙,否则臣妾万死不辞。”她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因她只怀了月余,所以还未显怀,尝羌温言道“爱妃以后应当事事小心,万万不可再如此莽撞。钟太医说你气虚才会昏倒,需将养些时日才可下床。你万勿再胡乱走动”

尝羌甚是开心,自若豆出生之后,已经好几年光景,他未添过子嗣了,他甚至有些疑心是自己体力不济,吃了许多温补之药调养。

如此算来,他宠幸了孟琳不久,她就有了身孕,当真是那药的作用么?

钟太医走出殿外,向姜妘己请安道“微臣见过公主。”

“钟太医免礼,好走。”姜妘己盈盈笑道。

钟太医走远之后,尝羌吩咐孟琳的宫女要小心伺候孟琳,才出了牡丹苑的殿门。

太后的生辰只进行了一半,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去守着。

孟雪与孟涵见尝羌走远,立即蹦进殿内,立身道“恭喜孟美人,贺喜孟美人喜得龙种”

孟琳淡淡笑着,指了座给她们二人。

她们几个在孟府时关系不错,这也是孟琳离府后第一次见她们,自然是欢喜的。

王后自从知道她爬上了龙床,一直对孟琳不冷不淡的,她的病也一直未愈,虽稍有起色,但是久病不愈,孟琳亦不敢再去惹她心烦。

她在这宫中只有姜妘己闲暇时找她说几句话,她虽得到尝羌的无尽宠爱,她的心中却还挂念着庄少卿。

那日庄少卿虽轻薄了她,她心底是愿意的,她进宫之后经常想起他,想起庄少卿的温柔。

尝羌的年纪比他父亲还要大,她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她这时才明白,一个女子就算得到了王上的无尽宠爱又如何,终不是自己所爱,她心已死。

有一日她在午睡,姜妘己瞧她有些憔悴,便替她把脉,不想竟然喜脉,她依着姜妘己的意思,秘而不宣。

姜妘己的教她在太后寿辰昏倒,再在寿辰上宣布怀孕之事,方显隆重,教那些有心人忌惮几分。

晚膳上,姜妘己将孟琳怀孕之事告诉太后,又告诉娄妃,娄妃面上虽是笑意,但心底就跟猫抓一样难受,孟琳竟然怀孕了

姜妘己端了一杯酒水走近尝羌面前道“恭喜父王妘己又要当姐姐了”

尝羌此时喝了许多酒,有些头晕目眩道“哈哈哈,是啊本王又要当父王了”

“父王不若借着太后寿宴当众宣布孟美人怀孕的喜事,不是喜上添喜么?”姜妘己笑道。

尝羌连连点头道“说得好父王现在就宣布”

孟琳怀孕之事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这座上的数百人尚不知晓,姜妘己如此说,自有她的盘算。

尝羌端起酒杯,摆摆手,示意有话说,众人都停下手中的碗筷酒碟,细细聆听。

“今日,钟太医诊断出孟美人有了喜脉,本王甚是开心,特此告知诸位,与本王同乐”

在座的无不恭贺王上再添龙嗣,只有庄氏一族的面上十分难看。

尝羌停了停,挥挥手示意众人住嘴,又道“孟美人为本王怀上子嗣,实在是大功一件,即日起本王封她为容允。”

在座的又是连连恭贺孟琳,即便孟琳不在场,他们说得声音彻响,无数人向孟氏一族道喜。

当然,孟氏一族自然是红光满面,挨个道谢,得意至极

宫女来报,太后的贵客珞靡女巫到了,她心下暗喜,太好了来得正是时候

立刻计上心来

160 珞靡卜卦

姜妘己退下去,走到太后身边耳语道“珞靡女巫来了,妘己出去迎她。”

太后颔首,今日她真是累乏了,早无心寿宴,听闻珞靡来了,这才振作一些精神道“去罢。”

姜妘己走出大殿,珞靡候在一个宫女身后,姜妘己上前笑道“珞靡你来了?”

珞靡今日穿得不似往常那般,清淡许多,但面容似有忧愁,郁郁寡欢,笑得甚为勉强。

“珞靡给公主殿下请安。”珞靡端正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姜妘己并未见怪,她本就不是宫里的人,怎会熟识宫里的礼仪。

“免礼,走罢,太后可是盼着你云游归来呢,不想你来得正好,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姜妘己作势扶起珞靡。

珞靡虽长她十多岁,却是生得一副道骨仙风地模样,不愧为修行之人,不过她是如何得知姜妘己是公主呢?还这般客气唤她公主殿下

珞靡修的是巫道,虽有些邪门,但太后却是笃信无疑。姜妘己实在不信,不过她也不会怠慢珞靡,这珞靡如果没有些本事又怎会得到太后的厚待和赏识呢。

“是,珞靡知晓,故而紧赶慢赶地来给太后贺寿。”珞靡起身笑道。

姜妘己正要转身上前走,珞靡却又开口道“珞靡听师兄说,公主殿下竟是他的徒弟?”

称姜妘己为徒弟的,这天下间只有端木锦,想来姜妘己已经快一年未见端木锦,姜妘己之前与珞靡有过一面之缘。

那日就是这珞靡女巫说旻天的命格诡异,命数不长活不过二十岁,她记得十分清楚。

珞靡既问起端木锦,姜妘己初次见她,就知晓端木锦与她师出同门,只是后来师傅半路改学医道,无论如何他们是师兄妹是没错的。

既然她问,姜妘己亦没有隐瞒的道理,她道“不知珞靡你说的师兄可是家师端木锦?”

珞靡旋即笑起来,眉眼弯弯。姜妘己觉得她此时笑得很是突兀,怎么提到师傅,她就这么开心

“正是他没想到师兄竟然收你为徒,公主殿下真是好运气”珞靡挽上姜妘己的手腕,甚是亲热道。

姜妘己懵了,莫不是这珞靡与师傅感情要好,所以连带着爱屋及乌喜爱她么?

她见过珞靡一次,珞靡给她的印象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艳美的脸,哪里有今日这般亲切。她一时无所适从,既然珞靡是师傅的师妹,按辈分她须称珞靡一声师姑还是师叔,她傻傻分不清楚。

“那妘己该称你师叔还是师姑啊?”姜妘己尴尬道。

“公主殿下叫我珞靡就好,我与师兄前些日子见了一面,听他提起公主殿下,他听说我要来大滇,叫我替他照管你。不曾想,进了王宫珞靡才知晓,您现在已经贵为公主,珞靡怎敢谈照管二字。”

珞靡说话间放开了姜妘己的手,顿觉失礼,论身份她只是区区百姓,怎能执姜妘己的手腕。方才她太过喜悦,一时忘了两人的身份。

“珞靡你见外了,妘己不是不好相与之人,不要与我生疏才是。师傅他好不好?”姜妘己的心底很是惦念端木锦。

若是没有他,她也就不会利用药理惩治仇人,她亦怀念千秋殿的那几个月,虽短暂,却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他啊,常年在江湖上闯荡,悬壶济世,怎会不好?”珞靡笑得温柔,透着甜蜜,俨然恋爱中的女子娇笑。

姜妘己瞧她的模样,已然明白了三分,看来珞靡是倾慕师傅的,难不成他们是一对?

“那就好,现在太后等着你呢,你先随我进去,过后我们再说话好不好?”

春穗提醒她时辰不早了,不要让太后多等,她这才出口请珞靡入席。

“你看我,一唠叨起来就忘了正事。”珞靡怨怪自己多话。

而后,姜妘己领着珞靡如太后的寿辰筵席,她的案几有些偏,离太后却是很近。

太后见了她,很是高兴,与珞靡饮了两杯酒。

姜妘己讲了几个笑话哄太后高兴,随即话锋一转道“太后,不若我引荐珞靡给父王结识,您觉得怎样?”

太后已有三分醉意,珞靡的本事她是清楚的,她摸不准姜妘己引荐珞靡给尝羌结识是何意,既然她有此心思,她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你先告诉哀家,你心底作何打算?”太后并未立即允许,在她看来,姜妘己极少在她跟前提出怪异的请求,她要引荐珞靡的这个请求的确可疑。

“太后,其实这珞靡女巫的师兄是妘己的师傅,妘己引荐她与父王结识,不过是想保她在宫里自在些罢了。”

姜妘己说得坦荡,并无私心,说的是叔侄之间的通融。

“哦,竟有此事?是怎么一个缘故?快说来哀家听听。”太后来了兴致。

“事情是这样的,妘己的师傅叫端木锦,是一个医术了得的大夫,师傅早年与珞靡一起拜在同一门下,学习占卜,星象,巫术,具体妘己也不清楚,而后,妘己在锦华宫时结识师傅,妘己对医术颇有普兴趣,就缠着拜师傅拜他为师。所以论辈分珞靡是妘己的师叔,太后说,妘己是不是该引荐珞靡给父王结识呢?”

“原来如此,真是机缘巧合得很呐,随你罢。”太后了然,这也算是一段奇缘。

姜妘己走近尝羌道“父王,妘己想引荐太后信任的女巫给您结识,父王可想见见?”

尝羌此时已有七分醉意,听姜妘己如此说,他亦对会占卜之术的巫师好奇,立即应允。

“珞靡参见王上”珞靡行了跪拜大礼,却未自称奴婢。

因他们这些习占卜之术的人身份特别,在天下间有不一般的地位,故而她没有以奴婢自称。

“起来罢,听闻妘己说你会占卜之术,不知今日可否教本王开开眼界?”尝羌淡淡打量珞靡一眼道。

珞靡在他眼里长得与众不同,气质自带一股出尘的仙气,想来与她女巫的身份有关。顿时心底有了几分好感,却也想试试她是否真的有真才实学。

“父王,珞靡的绝技是占卜妇人肚子里的婴孩是男是女。”姜妘己抢先答道。

刚才她已经问过珞靡,可会此法,珞靡说那不过是小菜一碟,正合姜妘己的心思。

尝羌立即眉开眼笑道“当真?”问的是珞靡。

珞靡点头称“不敢欺瞒王上。”

“父王,不若请珞靡女巫帮孟容允卜算一卦,看孟容允肚子里怀的是妘己的弟弟还是妹妹如何?”姜妘己期盼的笑道。

尝羌第一次听闻可以卜算肚子里的婴孩性别,惊讶万分,当即允准。

之后,尝羌与姜妘己、珞靡一起行至孟琳的寝殿。

珞靡拿出卜骨,观了一刻星象,号了孟琳的脉象,当即说道“恭喜王上,是个男嗣。”

尝羌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不知准不准?他有意留珞靡在宫中常住,印证她的占卜是否正确。

第二日,珞靡替孟琳卜卦,怀上男嗣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皆知。

最头疼的要数庄氏一族了,孟琳怀的是男嗣,凭孟南萸王后的身份,若是过继到她膝下,废了楠康的太子之位,立孟琳之子为太子也不是绝无可能。

孟氏这些年一直苦于孟南萸没有诞下儿子,眼下孟琳怀的却是男嗣,他们怎不惊慌。

姜妘己的复仇大计,这才正式地拉开帷幕。

晨时,姜梓蔻消失的消息传遍了王宫,尝羌下令绝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

161 与人私奔

昨夜,姜妘己已经事先布置好一切,为的就是应对姜梓蔻失踪之谜。

过了午时,宫里的宫女、宫监已经找遍王宫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见姜梓蔻的下落。

就在赵诗瑄在尝羌面前哭得死去活来时,有个侍卫前来太和殿禀告“王上,奴才昨夜瞧见过千泽公主。”

赵诗瑄奔上前去,抓住侍卫的衣领道“你在何处见到梓蔻?”

侍卫面不改色道“在华清门附近。”

华清门是出入王宫的南门。

“然后呢?可有人与她在一起?”赵诗瑄企盼的泪光注视侍卫,希望能从他口中知道详情。

“奴才兴许是眼花,奴才瞧见公主与一个男子在一起,那男子还挽着公主的手。”侍卫欲言又止道。

“你撒谎你竟敢辱没梓蔻的名声来人将他拉下去杖毙”赵诗瑄根本不信,她的梓蔻怎么可能与男人厮混,公开做出荒唐事教人瞧见。

那不是让她丢脸么?她堂堂南越国嫡公主,当今南越王旻涛的亲妹妹,她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与人有染

她自动忽略了那一次,姜梓蔻被那老太医吃干抹净的事实。

她不愿相信姜梓蔻会与一个不知底细的男子厮混的事实

“你看看你,事情还未查清楚就急着杀人,眼下梓蔻到处找不见人影,好不容易来一个说见过的,你还要将他杀了,你还想不想找到梓蔻?”尝羌扯过赵诗瑄在怀里。

她那般附在侍卫身上逼问,实在是难堪,尤其是当着尝羌的面。

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妃子与别的男子有这等看似亲密的接触。

“你快说,后来梓蔻去了哪里?你可瞧见?”尝羌复又开口道。

赵诗瑄哭得哀恸,一双眼睛红得就像血一般,她一夜未眠,教人找了一夜,却不见梓蔻的踪影。

“奴才没瞧见他们去了哪里,只听那男子唤公主的名字,公主亦答应了,奴才不敢多看,后来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就走开了,今日听闻公主不见了,奴才不敢隐瞒,特来禀告。”

说话的侍卫跪倒在地,叩头不止,被刚才赵诗瑄说要杖杀他,吓得魂飞魄散。

他昨日的确见到一男一女两个背影私会,那男子确实唤那女子梓蔻公主,不过他瞧见的那两人并不是真的姜梓蔻。

姜梓蔻已经溺死在如安殿的幽井中,侍卫瞧见的姜梓蔻与男子,不过是姜妘己故意教他瞧见的罢了。

反正只是一个背影,一个名字,他又怎会知晓姜梓蔻早就死了呢。

“你真瞧见梓蔻与一个男子在一起?你若是说谎,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么?”尝羌眸中带着杀意,威胁道。

“是,奴才当真瞧见公主与一个男子在一起,若是奴才撒谎甘愿受王上惩处”侍卫郑重其事道。

“你可瞧见那男子是何人?”尝羌继而追问。

“奴才瞧着背影像怡芳殿的侍卫,好像叫吴文清。王上不信可去查此人是否还在。”

侍卫说出的这个名字是怡芳殿的侍卫没错,不过吴文清是庄氏安在怡芳殿的暗线。

“邵隐你速速带人去将这吴文清捉来”尝羌愤怒极了,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如若真如这侍卫所说,怡芳殿是姜梓蔻的寝殿,那侍卫必定是与姜梓蔻暗通款曲,勾引姜梓蔻这种事他怎么能忍受

邵隐立即领命而去,半个时辰之后回来。

邵隐跪在地上道“回王上,那吴文清跑了,奴才教人找遍了怡芳殿,怡芳殿的宫监回忆昨夜就没瞧见他!”

后面的话邵隐不敢说,言下之意即是吴文清与姜梓蔻私奔了

尝羌气得一把推倒赵诗瑄,骂道“都是你教的好女儿她竟然与一个侍卫厮混逃跑你还有脸来教本王替你找她!她如此行径不如死了好滚下去”

赵诗瑄吓得瘫倒在地,她半信半疑,她去过无数次怡芳殿,也见过这吴文清,她怎么就没瞧出来那吴文清与梓蔻有什么交集呢莫不是他们隐藏得太好,她未发现?

可是姜梓蔻怎会瞧上一个侍卫?姜梓蔻如此骄纵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上吴文清?赵诗瑄暗自揣测,百思不得其解。

“邵隐你暗中命人出宫去找,教人灭了那吴文清满门。若是找到他二人,就地诛杀吴文清,把姜梓蔻带回来,本王要亲自审问”尝羌气急败坏道。

“把他先拖出去处置了”随后他瞥见跪在面前的侍卫。

这侍卫知晓姜梓蔻与吴文清私奔之事,尝羌怎么可能让他活着,只有死人的嘴巴才会说不出话来。

尝羌不知晓的是,这侍卫瞧见的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是姜妘己与庄少昕谋划的罢了。

只能说这侍卫命背,偏偏教他撞见了

侍卫吓得大哭起来,他以为自己据实以告会得些赏赐,哪想到会命丧当场?

而后,他便被门口侍卫拖出去砍了。

“王上,奴才方才查过那吴文清的底细,他竟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亲眷,该如何是好?”邵隐为难的开口道。

尝羌更加气愤,姜梓蔻竟然瞧上一个一穷二白的孤儿?真是气死他了

“那便速速去追查他们二人的下落罢。”尝羌叹口气道,他这个女儿真是丢进了他的颜面。

他恨不得从未生养过她

沁芳亭。

姜妘己与庄少昕面对面而坐,姜妘己面上淡淡地隐有笑意。

庄少昕则愁眉不展。

姜妘己抿了一口茶道“这下你安心了?”

庄少昕淡声道“公主的谋算本事,少昕真是佩服”

“过奖了,说到谋算,你庄氏才是真本事,竟在宫里安插了眼线。”这句话姜妘己说得别有深意,意思是说她又抓住了庄氏一族的把柄。

安插眼线的罪名那是灭九族的罪,姜妘己如此说就是提醒庄少昕别得罪她。

“这算什么本事?还不是被公主识破了。”庄少昕不以为意。实在心底暗暗惊奇,姜妘己是如何得知那吴文清是庄氏的眼线。

姜妘己还用吴文清盘活了这盘死棋,他现在对姜妘己的佩服已经满满当当。

“那吴文清你是如何处置的?”姜妘己并不觉得受听。这些事情她要想知道,自己查不出,旻天与夜白可是能查出来的。她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我让他隐姓埋名去了别处,替庄氏做生意。他是庄氏收养的弃儿,绝不会背叛庄氏的。”庄少昕说得斩钉截铁。

姜妘己抿嘴一笑“反正人是你杀的,要是他日,他反咬你一口,可别怪我未提醒你”

“公主勿忧,庄氏有的是法子教他开不了口。”庄少昕这时才放松了神情道。

“那最好不过,时辰不早了,妘己先走了。”姜妘己起身道。

“公主这般聪明,难道愿意一直做一个没有名分的公主?”庄少昕突然开口道。

“当然不,他日,妘己还要仰仗表哥扶持呢。”姜妘己并不意外庄少昕如此一说。

经过此次,庄少昕改变了对姜妘己原先的印象,把她排在王宫最难对付的人的位置上,并且有心与她攀附。

“这是自然,少昕一定倾尽全力帮扶公主。”庄少昕朗声说到。

姜妘己嫣然一笑,转身离开。

孟琳怀上男嗣,那么,庄氏女子进宫之日也就不远了

会是哪一个呢?

这盘棋可是越来精彩了

162 倒贴而已

春秋殿。

今日太后例行赏赐春秋殿的宫女,宫监等众人。

姜妘己也在赏赐的人当中,不过她是私下赏赐的。

香兰念完手里厚厚的赏赐名目,太后笑道“妘己,哀家赏你这些,你可喜欢?”

姜妘己作礼答道“太后赏赐的自然是最好的,妘己甚是欢喜。”

香兰将手中的名目递给姜妘己过目,姜妘己接过,淡淡瞧了一眼,交给春穗保管。

名目上写什么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稀奇香茗,各国锦缎,夜明珠等不计其数,姜妘己已是习以为常,单单一样,她倒是有些吃惊,玉枕一对。

她不明白,太后为何赏她一对玉枕,她一个未出嫁的公主,要赏应该是一个玉枕才是。莫非太后送她一对玉枕是另有深意?

想来,今年她便满十四了,已到及笄之年。今年一过,她便可以出嫁了。

莫不是太后在提醒她,暗示她提前选夫婿?

姜妘己这才醒醐灌顶,她差点忘了嫁人这件大事

若是她出嫁之后,成为别人的女人,这王宫她便不能呆了,那还如何报仇?

她思忖,必须早做打算才是

太后见她怔愣,蹙眉道“妘己,可是有什么不喜欢?”

姜妘己忙道“妘己喜欢得很,太后一下子赏赐妘己这么多东西,妘己的梨苑只怕放不下呢。”

“那就暂且教香兰收拾两间库房来,给你收着。你要取用也方便。”太后温和道。

“是,那要劳烦香兰姑姑替妘己奔波了。”姜妘己行了半礼道。

香兰在太后身边贴身服侍了几十年,与太后的感情很复杂,表面上是主仆。实际上,太后对香兰非常好。

也是她一直陪伴在太后身边,陪她经历所有磨难。她们两个的关系更像亲人。

姜妘己给她行半礼,自然看的是太后的面子。

二来,香兰对姜妘己照顾有加,她也非常感激香兰。

赏赐过后,庄兮颜听说太后给姜妘己的赏赐竟然要两间库房存放,一时间嫉妒的发狂。

她此时握紧手中的杯盏道“文惠,你去瞧瞧公主在作甚么。”

文惠领命退下,朝梨苑走去,她轻声轻脚走到梨苑门口,屏息静听。

只听姜妘己道“春穗,太后放我半日假,待会儿,我要去千秋殿一转,你回春秋殿伺候太后罢,若是太后问起,你只说我在小睡。”

文惠偷听完,猫着身子走了。

“小姐,奴婢偷听到公主要去千秋殿。教春穗不要告诉太后。”文惠将她听见的话告诉庄兮颜。

庄兮颜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罢,我也要出去一趟。太后找我,你就说我身体不适躺着呢。”

文惠退出去,掩上门。

庄兮颜走到铜镜前照照镜子,只见她一张艳若桃花的脸倒影在里面,异常精美。

她对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笑笑。

又整理下微微褶皱的碧色裙摆,才出门去。

一路上,她走得很急,她到千秋殿时,只见玉兰树下,旻天正在练剑。

她静静地瞧着,并未出声。

旻天早就知道她的到来,目光却从未移到她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踏着满地的玉兰花瓣走近旻天,此时她瞥见姜妘己进来。

庄兮颜这时离旻天的距离只有丈许,她疾走两步惊呼道“哎呀”她的身子斜斜地朝旻天倒去。

旻天不得不收剑接住她。她就那样倒在旻天怀里。

姜妘己一抬眼就瞧见这一幕,庄兮颜靠在旻天怀里,旻天一手握剑,一手搂着她的腰肢。

她正要转身离去,庄兮颜却出口叫她“公主,怎么会来此处?”

旻天这时亦抬眼瞧见姜妘己,立刻松手,庄兮颜反应快速,瞬时站稳了身子。

她眸光中沁出得意地笑意,面上亦笑得轻快。

姜妘己深吸一口气转身道“本公主走错路,打扰到二位的好事。”

旻天身子一僵,什么好事?

庄兮颜大方笑道“无妨,兮颜也是刚到。”

姜妘己淡笑道“那便不打扰二位了。”说罢扭头就要走。

旻天跑上前来道“既然公主来了,不如坐会罢,旻天方才练剑不慎扭伤手腕,听闻公主会医理,不如替旻天瞧瞧,也省得去请太医麻烦。”

姜妘己这才转身道“旻皇子是抱美人伤到的罢?”

庄兮颜低声窃笑。

旻天默默喊冤叫屈,他并未解释,他不是一个喜欢解释之人。

他喜欢付出行动,用行动证明一切。

他抬起手腕道“公主能否替旻天瞧瞧?”

姜妘己瞟他一眼,朝千秋殿正殿走去。

旻天紧步跟随,庄兮颜亦随他们而去。

秦寒拿来医箱,姜妘己在旻天的手腕上放置一方娟帕,替他查看伤势。

她细看片刻,并无大碍。吩咐秦寒拿来冰块替旻天冷敷。

庄兮颜花痴一般盯着旻天,他的一举一动,全被她收入眼里,放在心底。

“公主,原来您竟会医术,兮颜好生佩服。”庄兮颜瞅见姜妘己利落地收拾好医箱,开口道。

“好了,旻皇子,病也替你看了,本公主告辞。”姜妘己并未答庄兮颜的话。

姜妘己不知道,她自撞破旻天与庄兮颜的亲密举动,就失去了笑容。

庄兮颜自然很开心,姜妘己不理她,也妨碍不了她的好心情。

只听她又道“公主今日怎么不开心呢?”

“本公主开不开心需要告诉你么?”姜妘己不知为什么,此刻很是厌恶庄兮颜。

旻天瞧着这两个女人一言一语来往,完全接不上话,这时听姜妘己口气不善,他开口道“不知庄小姐今日怎会来这千秋殿?”

姜妘己闻言,侧目而视旻天,他们不是约好的么?

庄兮颜尴尬道“兮颜碰巧路过此处,见玉兰花开得正盛,就不由自主地走进来观赏。不想惊扰了旻皇子练剑,还望旻皇子勿怪。”

“怎会,今日这般美景确实动人,美景要配美酒才是,可惜旻天在这王宫中竟找不到一人陪,经常对着落花独醉。唉…”说完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庄兮颜立即道“若旻皇子不嫌弃,兮颜愿意陪你一醉。”

姜妘己听着这两人说得火热,正要起身,旻天却扯住她的裙角道“秦寒,把本殿下收藏的好酒拿出来”

姜妘己正要挣脱,旻天桌下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个“等”字。

那种指尖触碰掌心的酥麻感即刻传遍全身…

163 醉酒侍寝

秦寒实在拿捏不准旻天的心思,大白天拉着两个美人陪他喝酒算什么事?

与美人喝酒不都是晚上么?而且一次只能与一个美人喝。

殿下倒好,一次喝两个,他到底懂不懂风花雪月?

殿下瞧上谁了?

秦寒教宫监搬来六坛琴酒,姜妘己一瞧见琴酒,就想到了端木锦。

那时,旻天在一个深夜,命人在千秋殿的路中间的摆了一张酒桌,劫持端木锦与他喝酒,还拉着她作陪。

那一夜,他们三个大醉,还乱七八糟地对月吟诗。

想起那一夜,像隔了几十年的光景那么漫长,可是才过去一年,端木锦不知所踪。

旻天依然是南越送来大滇的质子,回不去南越,出不了晋城。

而她的大仇还未报完。

旻天见她注视一坛酒发呆,说道“公主不愿陪旻天饮一杯琴酒么?”

姜妘己转头瞧他,他端了一杯酒悬在半空,刚才她想得出神,未听见旻天说的话。

姜妘己道“光喝酒有什么意思,教宫女做些小菜来下酒。喝酒赌输赢怎样?”

“好啊庄小姐以为如何?”

庄兮颜亦端着酒杯,听旻天如此说,当即道“好啊,兮颜奉陪到底”

“不知公主想怎样赌?”旻天冲庄兮颜竖起大拇指以示赞赏,而后转头问姜妘己。

“比喝酒,看谁喝得最多,输的人答应赢的人做一件事无论任何事都不能拒绝哦怎么样?你们两个敢不敢?庄小姐你敢不敢?”姜妘己豪气干云道。

庄兮颜听姜妘己小瞧她,怎肯在旻天面前丢人,立即附和道“兮颜有什么不敢的”

旻天一口仰尽杯中烈酒道“开始”

三个人互不退让,还未等菜上齐,六坛子烈酒已经空了三坛子。

一人讲一个笑话,一个人喝一坛子酒。不多时,各自面前的酒坛都见了底。

秦寒与三个宫女立在他们身旁,为他们添酒,布菜。

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秦寒亦随着欢笑起来。

千秋殿难得热闹,可惜今日若豆不在,否则会更加欢闹罢。

庄兮颜的酒量今日真是逆天了,她平时只会喝两杯,或许是因旻天在身旁,她越喝越起劲,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输给姜妘己。

姜妘己与旻天开了第二坛酒,各自喝下三杯,庄兮颜的还未动,她酒意上头,速度慢下来,两次端起杯子却又放下。

她一吃醉酒就吐,她不想在旻天面前呕吐,教他看见。

所以,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道“如果我认输,你们会教我作甚么事?”

姜妘己摇晃着脑袋,醉意朦胧道,“你要真的认输,我们才告诉你,哈哈哈…”

庄兮颜瞧着姜妘己的样子,已经有七八分醉意,比她醉得还厉害,想着赢的人是她,强自又喝下三杯,却是再也喝不下去。

原本觉得醇香的酒变成了苦涩,她一口都喝不下去。她无力地摆着手道“我认输。”

说完她就瘫睡在桌上,昏睡过去。

姜妘己侧身拍拍她的背道“庄小姐,醒醒”

庄兮颜的耳朵里听到姜妘己的话,本想撑着起身答她一句,想着输的人要做一件不能拒绝的事,就想耍赖不应她。

渐渐的,渐渐地,她真的就睡了过去。

姜妘己与旻天互相击掌,姜妘己起身走了几步道“你给她喝的真是琴酒啊?”

旻天笑而不语。

“你刚刚不是还与她你侬我侬么?你这么灌醉她是何意?难不成你肚子里憋着坏心思?”姜妘己不怀好意地笑得狡黠。

她的意思是莫不成你想趁她醉酒睡她?

旻天无语问苍天,咬牙道“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心思?”

“那你诓我替你灌醉她,是想怎样?”姜妘己不解道。

她饮了第一口酒发现竟是白水,就不动声色地瞟了旻天一眼。

旻天又在她手心写下“灌醉她”三个字。

她才说出比试喝酒,输得人必须做一件事来诓庄兮颜喝醉。

“她不是与你过不去么?你想怎样便怎样,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旻天笑嘻嘻地瞧着她。

姜妘己思来想去醉酒的庄兮颜能有什么用处,她进宫就是为了旻天这一点她很清楚。

可是旻天对她并无意,她这样纠缠旻天着实讨厌。

该怎么处置她呢?将她逐出宫去?

不行,她有的是进宫的机会。

“你真的不喜欢她么?”姜妘己若有所思地瞧着旻天问。

“不”旻天答得干脆利落。

“她长得不错啊,家世也好,又喜欢你,除了心眼小以外,与你倒是般配得很,你不后悔么?”姜妘己最后一次确定旻天对庄兮颜的心思。

这也是她给旻天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你今日怎么这般啰嗦,都说了不不不”旻天有些气恼。在你眼里什么人都与我般配么?

那就便宜别人了

子时。

邵隐刚刚送走侍寝完的爨龙妹回来,瞅见太和殿的后殿的路旁有个女子躺在那里,他吓得不轻。

命人照着宫灯走近一瞧,竟是庄鸿赦的女儿庄兮颜,风一吹,便闻见她身上浓烈的酒气。

他开口道“你们两个在此处守着,我去回禀王上。”

庄兮颜醉酒闯进太和殿的后殿,这件事怎么那么诡异呢?

这后殿岂是她一个姑娘家能来的,来这里的女人都是来侍寝的。

难不成她故意装醉,想侍寝?那也得看王上收不收啊。

邵隐急匆匆进殿,尝羌刚梳洗完,在瞧折子。

尝羌除了好色和脾气暴躁以外,对朝堂政事殚精竭虑,非常用功。每每看折子看到鸡鸣。

“王上,奴才瞧见…”

“瞧见什么?吞吞吐吐作甚么?快说”

“奴才瞧见庄相的嫡女醉酒躺在后殿的路边呢,该如何是好?”

“什么?庄兮颜么?”

“是她。”

“还不快送回春秋殿去”“慢着,将她抬进来,去煮碗醒酒汤来。”

邵隐领命去了,庄兮颜一旦进了太和殿的后殿可就是王上的女人了

王上这是要宠幸她么?

庄兮颜在太后寿辰上的舞姿和绝色,尝羌记忆犹新,现在她送上门来,他怎会放过她?

第二日,庄兮颜在尝羌的怀里醒过来。

“王上”庄兮颜睡眼朦胧地惊恐道。

昨夜,她喝醉了,还做了一个春梦,梦见与旻天一起享鱼水之欢。

梦里的旻天分外热情,她亦热切回应他。

怎么会?怎么会是王上?

她怎么会在这里?当然是姜妘己送她来的。

“你醒了,昨夜你醉酒倒在本王的榻上,本王宠幸了你,本王已经传召下去封你为美人。”

庄兮颜一阵天旋地转。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与旻天和姜妘己一起喝酒么?怎么会喝到王上的龙榻上?

她一万个不愿意

164 痴缠怨念

“王上已经下旨。”姜妘己与旻天并排而立道。

“封为美人。”旻天接了下半句。

此时她们两个赏着滇池的落日,红色的日光灿烂铺满水面,水面上盈盈波浪更加闪亮刺眼。

两个人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之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远远瞧上去,就像他们互相依偎着,旻天注意到两人的影子交缠在一起,又站得离姜妘己近了些。

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影子完全重叠在一起,犹如一人。

姜妘己注意到旻天的目光,转头一看,原来他在看影子。

影子又有什么好看?

“妘己,你瞧,这影子比起来,你与我一样高哦”旻天分开两步,两人的影子渐渐分为两个。

姜妘己瞧着两人的影子的确一样高,旻天的个头在这一年间疯长,早已经超出了姜妘己好多,也不知他整日吃了什么,竟长得这样快。

“为什么你一年的时间突然长高了许多?你是背着我吃了什么灵药么?”姜妘己严肃地逼视旻天的眼眸道。

旻天噗嗤笑出声,她开的玩笑真是有够差劲的,他低头道“你想不想吃?”

姜妘己却不再理会他,她突然发现他们这样注视彼此,这样说话简直太奇怪了

两人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姜妘己回了梨苑。

此时,天已经黑尽。

她点着烛火翻看医,不想门外传来敲窗的声音。她起身,打开窗“怎么最近很忙么?你多久未光临寒舍了。”

窗外的夜白冷峻的面容,他斜倚在窗口道“你师傅来了。”

姜妘己倏然欣喜道“他在哪里?”眼睛不住地往外瞟,却未见端木锦的人影。

“在宫外,你想见他么?”夜白淡淡道。

“想。”

“现在就走,我已备好马车。”夜白随即笑起来。

姜妘己这时才确定,当初夜白救她,定是因为师傅所托,而不是太后的安排。

她慌慌张张地换了一件月白色桃花长裙,对着镜子化了一个淡妆。兴冲冲地掩门随夜白而去。

端木锦的落脚地是他的医馆,竹子堂。

姜妘己与夜白到的时候,那掌柜的见到夜白径直领着他们两个去了后院。

只见院里,珞靡与端木锦似在争吵,珞靡哭得很是伤心,端木锦道“在大滇王宫时,我与你说得很清楚,十年了,你何必一再苦苦相逼,你知我生性冷淡,不喜风月之事,放过你自己,也放了我。锦不过是一个寻常男子,你将青春耗费在锦身上,实在大可不必,锦从未对你有意。”

珞靡突然止住哭声,狂笑道“十年算什么?这十年来,你一直在寻找小师妹的下落。你不是不喜风月,只不过你倾心的是那个是百里姬罢了”

姜妘己这时才知晓,原来师傅与珞靡竟然是这种关系,珞靡苦恋师傅,师傅又钟意百里姬。

她小声地贴近夜白耳畔道“百里姬是谁?”

夜白对她嘘了一声,不打算告诉她,教她听下去。

“师妹早在十年前就死了,我找她作甚么?”端木锦似在自言自语一般,背转身子。

“我不信,百里懿那么疼她,怎么可能让她死掉?”珞靡冷笑一声道。

端木锦握紧拳头,转身叱道道“珞靡如今你连师父的名讳都敢直呼你眼中可还有他老人家?师父已经作古,你就不能尊重一下他老人家?”

“哼,他当年如此偏心他的女儿,明知我喜欢你,还要把百里姬许配给你,教我怎么尊重他”珞靡笑得妖冶,与她清丽的容貌很是不符。

“你还在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当年是我向师傅求娶她,不关师傅的事珞靡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端木锦恨不得出手打珞靡,她这般执念,有什么用?

百里懿已经死了十年,她为什么还不肯原谅一个作古之人。

“若不是她勾引你在先,与你有了肌肤之亲,你怎会求娶她她明明知道是我先爱上你的,可是师傅还是帮她不帮我”珞靡忽然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

仿佛一口气说出了憋了十年的话,此刻万分不甘心。

夜白听到此处心道,天下人都以为竹子柳有龙阳之好,不喜女色,哪知他心中只有百里姬一个,他竟如此长情

想到他自己到处拈花惹草,北靖王的的风流名声已传了多年,现在细细想来,他有过无数女人,竟不曾把一人放在心底。

他侧目望着姜妘己如小鹿般温驯的眸子,浅笑不已。自从与她认识之后,他竟从未与女人瓜扯过

“珞靡,我与她的事,不许你这个外人评判若你再对她说三道四,休怪我不念同门之情”端木锦愤恨地摔摆衣袖道。

珞靡闻言一慌,突然跑过去抱紧端木锦,哭道“锦,我不说了,她已经死了,你就给我一个机会,你知道我爱你爱的痴狂,你若是不理我,我会疯掉的”

姜妘己瞧着珞靡这般纠缠师傅,真是不知说什么好。珞靡的姿色与气质在这天下间也是排的上号的,可是她偏偏痴恋师傅。说出如此令人脸红心跳的话,爱一个人爱的痴狂这天下间便只有她了罢!

她既恋了师傅十年,百里姬已经不在世,为何师傅不肯给珞靡一个机会呢姜妘己实在不解。

“快松开,你这样教人看见如何是好?”端木锦用力去掰珞靡箍紧他的双手。

夜白听到此处,有些同情珞靡,又有些羡慕竹子柳,同情珞靡如此痴心,却得不到竹子柳的半点回应。羡慕竹子柳有美人痴恋,却无动于衷。

他的心肠是有多硬,或者说他的心是有多痴,才会拒绝珞靡这样的一个痴恋他,不可多得的美人?

换作是他,早就美人在怀,与她酥软缠绵了,竹子柳真是不解风情。

竹子柳果然是一个不懂风月之人,这样一想,夜白对那百里姬的容貌更加好奇了,该不会是这天下间第一美人罢?否则竹子柳为何十年不忘?十年未娶?十年未立王后?

就在珞靡与端木锦纠缠时,姜妘己轻轻咳嗽一声,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这般纠缠实在是太难堪了,换做是她,这一世她都做不来这没脸没皮之事。

端木锦与珞靡听到姜妘己的声音,同时望过来,珞靡才松手放开端木锦。

端木锦面容既尴尬又狼狈。夜白瞧着暗笑,夜郎国堂堂国君竟让拿一个美人无可奈何,实属罕见。

165 爱恨情深

“那个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夜白亦轻咳一声道。

他本想多看一会这出爱恨情深,无奈姜妘己看不下去。撞见人家正纠缠地如火如荼,他亦有些不自在。

姜妘己面上笑道“师傅,妘己来了。”

“过来,为师好好瞧瞧。”端木锦招手示意姜妘己过去。

珞靡这才背过身去拭眼泪。

“你长高不少,为师前些日子才知道为师竟收了大滇的公主为徒,实在是为师之幸啊。”端木锦伸手扶上姜妘己的头顶。

姜妘己有些错愕,为何师傅这次出现,竟对她如此亲密?他以前可是不轻易与她走近的,面上更是从无笑意。

他这抚头的动作令姜妘己受惊不小。

“妘己即便是公主,师傅还是妘己的师傅,这一点不会变,妘己一样会听师傅的教诲的。”姜妘己含笑答道。

珞靡瞧着端木锦与姜妘己这副师徒情深的画面,实在是百感交集,他性子如此冷淡地一个人,竟会对姜妘己这般亲近,实属难得。

看来,姜妘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些分量。他何曾这般亲密的对过人?

端木锦抚上姜妘己的头的手一僵,暗暗斥责自己,这是在作甚么?你对她的思念已经这般无可节制了么?

“好。”端木锦匆匆抽回手。

“多谢北靖王对小徒的照拂。”端木锦对赵夜白施了一礼道。

赵夜白这才走过去道“区区小事,无足挂齿。”

“走,去里屋坐,我教人准备了酒菜,进屋。珞靡你也来。”端木锦做出一个微微躬身邀请地手势。

赵夜白与姜妘己前后走上前去,珞靡亦随在身后,端木锦断后。

院子里的六角灯照得透亮,这屋子里也高高挂起十余个六角灯,照得屋内犹如白昼。

“坐,今日不必拘泥,夜白,锦还是唤你夜白罢,这样熟络些。”端木锦坐在主位开口道。

“当然,你我之间相处不必那些虚礼,我还是唤你端木。”夜白坐在端木锦身旁。

姜妘己自动让了坐给珞靡,珞靡坐在端木锦的右侧,姜妘己坐在端木锦的对面。这张宽大的方桌,他们四人挨次坐下。

姜妘己瞧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肴,看上去十分可口。她正好还未用晚膳,可是桌上的人都还未动筷子,她亦不敢乱动。

“妘己,这里没有旁人,不必顾忌什么,爱吃什么就自己夹些。”端木锦见姜妘己虎视眈眈地注视桌上的菜肴,却不动手。想着她不好意思,便出口说了一句。

“多谢师傅,那妘己就不客气了。”姜妘己笑得眉眼弯弯,她真是饿了,这一桌子菜瞧着比宫里头的好吃,她已经馋了。

珞靡亦端起碗,轻轻夹菜吃着,仿佛刚才对端木锦千般纠缠的人不是她。她细细咀嚼,还点评起菜来。

“师兄,这个菜是你做的么?”珞靡指着面前的一盘清炖羊肉道。

“你是如何辨别的?”端木锦很是惊异,他唯一会的一道菜,今日心情好,小露了一手。

“因为有你的味道。”珞靡甜笑,没头没脑的一句。

“是我做的,喜欢就多吃些。”

这道菜是因为百里姬爱吃,他才愿意花时间为她学,他只做过一回,今日鬼使神差般的他又做了一回。

姜妘己不明所以,起身夹了一块羊肉,细细吃起来,哪有什么师傅的味道,明明只有羊肉的味道。

她从来不喜羊肉,总觉得膻得慌,没想到师傅做的却没有一丁点膻味,很是美味。

夜白见姜妘己吃的津津有味,亦尝了一块,赞不绝口。

四个人酒足饭饱之后,姜妘己因高兴喝醉了,赵夜白还在头痛怎么带她回宫,端木锦道“今夜就让她留在此处罢,醉酒不宜坐马车,一颠簸她更难受,明日会头痛不止。”

“好罢,天一亮我来接她回宫,你教人煮碗醒酒汤给她喝。”夜白听端木锦如此说,亦不敢带姜妘己回宫。

“这位姑娘可要在下送你一程?”夜白笑嘻嘻地问珞靡。

“多谢北靖王好意,珞靡自会回去。”珞靡见夜白这般脸嘴,玩世不恭地模样,实在不喜,沉着脸道。

“那夜白告辞了。”夜白说罢,端木锦点头目送他离开。

珞靡此时心中翻江倒海,她还有千言万语未对端木锦说。

“师妹,这里有客房,你就在此歇息一夜罢。”端木锦并未下逐客令。

他知道珞靡这些年亦是到处飘荡,此番她来大滇,居无定所,这大半夜的,他再不喜她,也不好赶她出去,他终是于心不忍。

“好,师兄珞靡请你再思虑一番,珞靡心底这么多年以来只有你。我这些年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好不容易找到你,不想再与你分开。”珞靡情意缱绻地深情道。

端木锦叹口气道“珞靡,我已经与你说得清清楚楚,为何你就是听不进半句,非要纠缠与我,我这一辈子是不会再与谁结为夫妻的,你忘了我罢”端木锦苦口婆心地劝诫珞靡。

珞靡哪里听得进入,她就是那扑火的飞蛾,端木锦越是拒绝她,她就越不肯放手,她也恼恨这样的自己,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又有什么办法。

“不,不,不,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为何你肯对你徒弟温柔,却要对我说这些残忍的话?”珞靡喝了许多酒,摇晃着身子哭道。

端木锦见她站不稳,怕她摔倒在地,扶了她一把,不曾想,她竟趁势倒在端木锦怀里不肯起身。

她还试着用红唇去探索端木锦的嘴唇,端木锦双手环抱着悬在半空的珞靡,珞靡双手环在端木锦的脖子上,用力的固定端木锦的脖子,好让他不再动弹,她好去亲他。

端木锦懊恼之际,躲避不得,差那么半寸的距离就让珞靡得逞,他迅速放开双手,珞靡没了端木锦的双手支撑,她架空的身子摔倒在地。

只听“砰”地一声,珞靡痛呼一声“啊”然后也不起身,换了一个妖娆地姿势躺在地上问“我哪里不好?”

端木锦此刻认为珞靡是酒醉故意消遣他,他呵斥道“地上凉,要睡去楼上客房睡。”

“师兄你真狠心”珞靡旋即起身,趁着端木锦打量姜妘己,霎时双手环在他背上,一瞬间她又弹开,笑道“我去睡了”

她今晚抱了端木锦三回,心满意足地娇笑着上楼去。

姜妘己这才半眯着睁开眼道“她走了?师傅你是不是为了躲她,才飘忽不定行踪?”

她不得不怀疑,以珞靡缠端木锦的本事,端木锦又不能将她杀了,只能躲着她。

“你竟敢装醉哄骗师傅,故意笑话师傅”端木锦面上有两分愠怒。今日,真是教她瞧光了。

“哎呀,妘己方才是真醉,这时头晕得很,师傅我的脚好麻,起不来了。”姜妘己试着起身,因为她刚才一直装睡脚确实麻地动不了。

“别动,我抱你。”端木锦见她差点栽倒,开口道。

166 别样情愫

姜妘己一下跌坐在凳子上,不敢再动。

端木锦走近姜妘己,弯身搂住姜妘己的腰,姜妘己环在端木锦的脖子上。

他们师徒一定想不到,他们两个这样的姿势有多暧昧,让人不得不朝那些脸红心跳的地方想。

姜妘己心底疑惑,怎么这次见师傅,他竟变得这般和蔼,丝毫不避讳她是女儿家的事实,对她这般搂抱,若是别人瞧见只怕要误会的。

端木锦抱紧姜妘己,方觉得她的身量看似高了许多,可这瘦瘦的身子实在没什么肉。

他的心中溢出别样情愫来。

自他离开姜妘己那日起,他对姜妘己的思念日积月累,已经根深蒂固,他还从未如此思念过一个人。

他明明比她大上十岁,又经历那么多风雨缥缈地岁月,本不该如此冲动,可他一见着姜妘己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在心底说服自己,是这么多年太寂寞罢。

姜妘己恰好出现,填补了他心中的那片空白,寂寞之地。

她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他想着自己的心事,却未注意,他的唇角挂着淡淡地笑意,他想起他教姜妘己医术的那些日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是举手投足,他都装作不在意。

他刻意伪装自己是一个严厉的师傅,可是他越是这样,姜妘己在他面前就越活泼,总说些天马行空的笑话逗他。

是她改变了他么?这不太可能,他的心如一潭死水,谁也撩不起半点涟漪,可为何他总在半夜时,想起姜妘己。

“师傅在想什么?”姜妘己忍不住问道。

端木锦回过神来,是今日的酒饮得多了,他怎会如此胡思乱想,“没什么,妘己这些日子可想师傅?”

“想啊,妘己还去过师傅住过的千秋殿好几次,那里还有师傅残存的药香,可是前几日去,什么气味都没了。”姜妘己惋惜道。

她对端木锦的感情比较贴近亲人,她把端木锦当做哥哥一般,她喜欢端木锦这样哥哥般的师傅,教她温暖,教她安心。

端木锦抱着姜妘己登上楼梯,这几十阶的楼梯变得亘远漫长,他小心翼翼地踏上一阶,又慢慢踏上一阶,仿佛他脚下有千斤重,他放不下脚步。

“没了就没了,若豆殿下可好?”端木锦方才当着夜白与珞靡的面不好开口问。

这时,只有姜妘己一人,他才问出口。

“好,我与他经常一处玩,他长高了许多下个月就是他九岁生辰。”姜妘己的腿已经不麻了,可是她不想下来。

她喜欢这样赖在师傅的身上,她喜欢这种感觉。

“你也要多照顾他些,他毕竟还小。”端木锦不放心道。

他本想多逗留几日见见若豆,可是他明早便要赶去别处,实在是逗留不得,只能下次抽时间来见他。

“师傅放心,我会的,师傅,妘己一直想问你,你为何如此关心若豆?”姜妘己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她问若豆,若豆支支吾吾不肯告诉她,她觉得端木锦的身份必定很神秘,否则若豆怎么可能不肯告诉她。

“他的母妃与我是故交。”端木锦并未告诉姜妘己实情,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最好时机。

等那日到来,他定会对她全盘托出,毫不保留。

“难怪”姜妘己惊呼。

端木锦就那样抱着姜妘己,一步一步登上二楼的阶梯。

如果可以,他不想松手。

“那师傅是如何结识夜白的?”姜妘己好奇的很多,她感到端木锦是一个有很多秘密的人,这也是端木锦吸引她的地方。

由不得她想窥测,她想知道真实的端木锦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救过他妹妹的命,就是娉婷公主。”端木锦说的是实话。

赵娉婷年幼时得过一场重病,差一点就死了,赵夜白找到他,祈求他救赵娉婷一命,他就出手了。

这些年来,与赵夜白成为知心好友,两个人互相扶持,势力不断扩大,已经结为盟友,不过不为外人道罢了。

“原来如此,听闻娉婷公主生得国色天香,可是真的?”姜妘己想起答应赵夜白,促成姜楠康与赵娉婷的婚事一事,现在该提上日程了。

“的确,不过在我看来,天下女子都一般无二,无非是胖瘦不同罢了。”端木锦心底觉得赵娉婷再美,亦没有他心中的那个人美,但他不便说出口。

姜妘己又道“师傅你累么,放我下来吧。我的脚不麻了。”

端木锦却似未听见一般,脚下一步一步朝高出走去,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力度便沉重了几分,那木阶发出“吱”地一声。

他在心底下了一个重大决定,决心改变计划。

“妘己,如果师傅大婚,你会来观礼么?”端木锦冷不防冒出一句。

姜妘己惊到了,师傅决定娶珞靡为妻了么?这决定也才仓促了罢?刚才他还信誓旦旦地推开珞靡,这一会功夫他就改变主意了?

如此珞靡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除了珞靡,姜妘己想不出还有谁能成为她的师母。

“这是自然,师傅你打算娶珞靡为妻么?”姜妘己不免发问,今日她亲眼见到师傅与珞靡的爱恨纠葛,听到珞靡口中师傅痴恋的百里姬,师傅的痴情形象立刻矗立在她心底。

“不是她。”端木锦否认道。

“不是她那是谁?珞靡知道会伤心的,师傅千万不要告诉她”姜妘己过于惊讶,想到珞靡刚才那般模样,若是她知晓师傅要娶别人,那么一定会做出不可预料地疯狂事来。

最好还是不要教她知道

“到时候,你来就知道了,你想办法带若豆一起来好不好?”端木锦这一句恳求说得真切,他知道凭姜妘己的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好,妘己答应师傅。”姜妘己满口答应。

端木锦放下心来,姜妘己虽然聪明,功于心计,他却知道姜妘己在他面前是真实的她,从未掩饰分毫。

他亦信得过姜妘己的手段,他埋下的那些眼线,姜妘己在王宫做的所有事都禀告过他,他对姜妘己的足智多谋是有把握的。

走到台阶尽头,端木锦放下姜妘己道“天色不早,早些睡吧,明早夜白来接你回宫。”

姜妘己应了,推门而入。

第二日,她起床时,端木锦已经离开竹子堂。

夜白已经候了她一个时辰,却未教她起床,瞧见她下楼,才笑道“醒了?”

“是啊,你来了多久?怎么不叫醒我?”

“不久,刚才珞靡已经走了。你师父也走了。”

“师傅这么快就走了?”两人说话间走出去,与竹子堂的掌柜告辞上了马车。

“你该兑现你答应我的事了罢?”夜白在马车上开口道。

“当然,时机已经到了。你哥哥赵容华不是要大婚了么?我随你一同前去喝杯喜酒,道声恭喜,还要带上我那太子哥哥。”

夜白笑里藏刀,姜妘己的话他自然是信得过的,她有那个本事。

167 请旨南越

南越太子赵容华两个月后大婚,南越王赵建德甚是开心,不仅大赦南越,而且向大滇递了国,邀请大滇王室成员前去观礼。

尝羌这两日甚是头疼,不知南越王此举何意?南越一向与大滇来往甚少,自停战十余年来,关系十分微妙。

赵容华迎娶太子妃,怎么说也轮不到大滇前去祝贺。

事实是赵容华得知赵夜白潜伏在大滇王宫,心想必定是尝羌有意袒护,此次他大婚,想引出赵夜白,一举诛杀他。

赵建德亲自派人下诏给赵夜白,命他前去南越冀城观礼。赵夜白怎会不知赵容华的心思。

赵容华为保万无一失,才请旨南越王,邀请大滇前去观礼。赵容华的请旨理由是赵夜白无故借给大滇一批粮食,大滇并不打算归还,不论如何,不能让大滇捡这个大便宜。

所以,邀请大滇前去观礼,观礼当然要送贺礼,这贺礼自然是不能寒酸的。

若是尝羌此次不送上丰厚贺礼,南越王便以此为借口再次向大滇开战,趁着大滇这两年大旱,供应不上军娘,夺取大滇南境。

听赵容华如此一说,南越王岂会不同意。

赵容华料定赵夜白不敢独自前去,若是有大滇相随,那就另当别论。

他的目的有二,一是铲除赵夜白,二是拿回赵夜白借出去的粮食。

姜妘己听闻南越邀请大滇前去观礼的国下来,甚是欢喜,她等这一日等了很久。没有一个人会纵容他国借粮不归,赵夜白可以不要,但南越王与太子都不是心胸豁达之人。

她猜想他们一定会借着赵容华大婚,将粮食折算为贺礼,果然如她所想。

那么如此一来,这前去南越贺礼之人的最佳人选就是姜楠康,她答应赵夜白的交易就能得以实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何说服姜楠康动身去南越观赵容华的婚礼?又能得到尝羌的同意呢?姜妘己早就想好了。

当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东宫。

“太子殿下,可听闻南越太子即将大婚之事?”赵夜白与姜楠康各自正襟危坐,姜楠康坐得自然是主位。

“这是自然,父王正为此事头疼,找不到合适的人前去观礼。”姜楠康淡淡道。

赵夜白总是趁着夜色前来,不知他这此前来东宫又有何事姜楠康捉摸不透。

“那太子殿下该为王上分忧才是。”赵夜白笑道。

“北靖王说得轻巧,这件事可是一件烫手山芋,谁也不想沾染,前去南越观礼,这花销自然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父王愁的正是此事。”姜楠康皱眉道。

“太子揽下此事,夜白敢保证你父王定会嘉赏你”赵夜白抿嘴笑道。

“哦?你可是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姜楠康眸光一亮,他正愁找不到立功的机会,这一年来,姜嶲越在谢氏的扶持下,可谓立功不少,他箭术又了得,颇得父王的欢心,隐隐有超过他的趋势,他近日越来越心烦。

“太子殿下请附耳过来。”赵夜白神秘一笑。

姜楠康听完他的耳语,有些犹豫道“此法真可行?”

“当然,夜白虽无实权,但夜白最不缺粮钱。”夜白得意一笑,各取所需姜楠康都不要,那么就是他看走眼了。

“容我想想。”姜楠康十分犹豫。

“昨日,我那妹妹传信给我,她说待我那太子哥哥大婚之后,我父王就要将她许配给安国大将军许昌,她很是伤心。”赵夜白照着姜妘己嘱咐他的如实道。

“什么?公主乃千金之躯,许昌那等粗鲁武将怎配得上公主?”姜楠康怒道。

赵夜白暗想,姜妘己这一招真有效。

“不然能怎么办?都怪我这个哥哥无能,无权无势,只能由着她嫁了,虽然她一千个不愿意又能如何,唉,我真是替妹妹惋惜,嫁给那等武夫,真是辜负了她的绝世容颜。”赵夜白叹气道。

“她既不愿意,为何不像你父王明说?”姜楠康急道。

“太子你也是王室中人,这皇家的婚事岂能由自己做主,自然是由父王做主,若是太子对娉婷有意,趁着这次大婚,去见她一面罢,可叹娉婷痴恋太子你多年,今日她即将要嫁与他人,实话说与你也无妨。”

赵夜白又是一声长叹。

“公主她竟属意我多年?”姜楠康吃惊道。

赵娉婷美貌的名声可是传遍天下的,此刻他听闻这样一个美人对他有意,心下打起鼓来,又是兴奋,又是犹豫,心情很是复杂。

“是,妹妹托我告诉太子你一声,她只盼能见你一面,这辈子也就能死心下嫁许昌了。唉论容貌,太子你与妹妹才是最般配的,奈何天意捉弄,我真替妹妹难过。”赵夜白不胜唏嘘道。

“既如此,我便去禀明父王,本太子愿意前往南越贺南越太子大婚。”姜楠康终是动心,他也想亲眼见一见传闻中美若天仙的赵娉婷。

能得到这样一个美人的钟意,而且又能借此机会立功,大挣一笔他怎会放过。

他虽是太子,因母妃家族凋零,官又低,在钱财上帮不上他,在朝中亦帮不上他,他亦很是苦恼,想趁此机会大捞一把,收买人心。

这朝中的人哪一个是不爱钱财的,他今日收到线报一直支持他的中枢大人已经倒戈姜嶲越,靠的还不是谢氏一族的钱力。

索性,为了钱财和一睹美人芳容,他只能冒险试一次。

太和殿。

“楠康你说什么?你愿意亲自去南越观礼?”尝羌吃惊的样子能吞下半只鹿。

“是,儿臣愿意前往。”姜楠康坚定道。

“为何?此去路途遥远,你是大滇的太子,万一有个闪失,这大滇会乱的。”尝羌口气关怀,亦有无奈。

这两年来,大滇有颓势,姜楠康决不能出事。

“理由有三,其一,儿臣愿意为父王分忧,其二,儿臣想历练一番,若是儿臣固步自封,不走出去亲眼瞧瞧南越如何富强,他日如何超越他们?

其三,儿臣顺道去哀牢国收回他们国君允诺的药材,将药材换成贺礼送给赵容华。父王,儿臣思来想去,这南越无故邀请我大滇去观礼,恐怕为的是北靖王借大滇粮食一事,想趁机捞回去。

若是我大滇不备一份厚礼还回去,只怕南越将此事渲染一番,教天下人耻笑我大滇赖账。况且,我们也可借此机会与南越言和交好,一举三得。”

姜楠康把姜妘己告诉赵夜白的话对尝羌说了一遍。

“楠康你竟有如何悟性,你说的极是,只是这贺礼”尝羌为难道。

“父王不必担忧,这贺礼楠康打算将收回的药材卖给竹子堂,当然不是由我们出面,此事儿臣已经教手下与他们搭上线,他们听说是哀牢国的稀缺药材,当即一口答应,还付了一半定金。儿臣算了一番,这药材起码值三十万金,只是不知道父王想给赵容华多少贺礼?”

“五万金罢,再从国库挑些珠宝绢帛送去。父王教邵隐去备,楠康你就不必操心了。这下父王安心了。楠康真是解了父王的燃眉之急。”尝羌拍拍姜楠康的肩,对他另眼相看。

姜楠康心想,既然药材赵夜白全数要了,愿意补齐不足的三十万金,管他作甚。

他与尝羌说了几句,尝羌承诺等他回来定会好好为他办个筵席,以示嘉许。而后,姜楠康便告退,去准备赴南越之事。

“成了?”姜妘己站在梨苑的月光下问道。

“成了。”赵夜白一袭玄衣,五官被月色衬得更加深邃。

“那你着手准备接下来的事罢,我也好托病与你一起前去。”姜妘己笑道。

168 称病不出

姜妘己刚从春秋殿告病假出来,迎上娄妃前来请安。

正是三月天气,春花开得正艳,娄妃面上冷若冰霜。行至姜妘己面前勉强一笑道“公主请留步。”

姜妘己笑道“妘己给娄贵妃请安。”

“公主可知太子明日将要动身前去南越之事?”娄晴用绢帕掩了唇角,轻咳一声道,她瞧上去眼睛微微浮肿。

“知道。娄贵妃可要注意身子啊。”姜妘己面上淡笑,她突然拦下她,莫不是她知晓了什么?

“无碍,多谢公主挂怀,本宫是担心太子此次去南越,怕路上沾惹麻烦,这两日担忧,未睡好。”

“娄贵妃无需担心,太子吉人天相,此次父王又调派一千人随行。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况且,太子不是还有那暗卫么,娄贵妃只管安心。”

娄晴对姜妘己知晓太子有暗卫一事,并不惊奇,姜妘己面上只是在太后身边侍奉,不受宠的公主。实际上,连娄晴也不知晓姜妘己的靠山除了太后还有何人。

她一直派人探查姜妘己还与谁结交,查来查去只有锦华宫的若豆,还有句町的旻天皇子,她疑心姜妘己已经与旻天勾结在一起。

但那句町旻天似乎并无什么势力,否则也不会被句町王送到大滇当质子。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直觉姜妘己身后有一股势力,却拿不准究竟是谁在替她撑腰,她有怀疑过是王上,但立即否认了。高芷斓虽入宫,但尝羌还未宠幸过她,身份与宫女无异,也不过问。

但她深知决不能得罪姜妘己,否则面前心思奸诈的人一定不会饶过她。与姜妘己相处这几个月来,她已经摸准姜妘己的心思,姜妘己绝不是一个好惹之人,谁要惹到她,她一定会成倍讨回来。

“但愿罢,公主能否等本宫一会子,本宫去请完安,公主同本宫去春华殿坐坐,说说话。”娄晴想问问姜妘己自己心底的疑惑,想对她摊牌请姜妘己助她争王后宝座一事。

“不巧,过些时日可好?妘己昨夜突然出了一身疹子,娄贵妃瞧,这疹子吹不得风,需静养,快则月余,慢则两月时间才能好。妘己方才与太后告了假,打算回梨苑休养两月,期间只能闭门不见客了。哎呀又痒了,教娄贵妃笑话了,妘己先告退了。”姜妘己伸出手臂上密密麻麻地红疹给娄贵妃瞧。

娄晴一见惊吓道“呀,这怎会如此?可瞧了太医?”

“想必是换季引起的,妘己这身子每当夏季将来之时,身上都会起红疹子,今年确实最严重,偏偏这病药石无医,只能耐心等它散去。不得已这才与太后告假休息,待妘己转好,定会去春华殿拜会娄贵妃。”姜妘己叹息无奈道。

娄晴与她说了几句温热的关怀话,姜妘己这才转回梨苑,待手上的药效一过,手臂洁白如雪,她教春穗打来热水洗浴。

待她她收拾打包好一些体己衣物,随意收了些珠宝钗环,头面,衣裙等,天已经黑下来。

她临走时吩咐春穗千万守住她出宫之事,时刻不离地守在梨苑,任何人来都不见。

春穗见姜妘己说得恳切,并说此事关系她们二人的性命,春穗郑重答应,必定会按姜妘己的吩咐行事。姜妘己才放下心来,等待夜白来接她一同出宫。

此前夜白已经飞鸽传回北丘城,命他的部下卫广领三百护卫,再去库房点些珠宝,奇珍异宝等数千件打包,命他们在入南越

于大滇的樊城等候汇合,一起前往南越贺太子大婚。

夜深时分,夜白如约而至带走姜妘己。

他们两人单独上路,夜白怕与姜楠康随行目标太大,赵容华布下的杀手容易察觉。

夜白推姜妘己爬上宫墙,外面有人接应,两人迅速踏上马车,飞速消失在黑夜里。

春秋殿。

姜白凤还未安寝,香兰此时进殿禀告“太后,探子来报,公主随夜白公子出宫了,想来公主称病是去南越。”

姜白凤右手轻轻扶额轻叹道“哀家就知她一定会喜欢赵夜白这小子,早早替他们安排结识。没想到他们两个竟发展这么快?暗卫可派出去了?”

“派出去了。太后此前一直派探子观察公主,又特意安排公主与夜白公子结识,原来是想替公主寻夫婿。”香兰恍然道。

“是啊,哀家见她与那旻天皇子走得近,心中甚是不爽快,哀家不想她嫁去句町。香兰你知哀家的心病,姓旻的都是负心之人。哀家不想她与句町扯上任何关系。

南越富庶,赵夜白虽风流成性,但人却极其聪明,是个有野心之人,妘己嫁与他,定会一世无忧,凭她的聪明俘获赵夜白这混小子的心,不成问题。哀家瞧得出来,赵夜白已经对妘己动了心思。”姜白凤抿嘴而笑。

“奴婢希望公主有朝一日能明白太后的苦心,这些年公主受的罪奴婢瞧在眼里,太后不让奴婢出手相帮,现在公主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现在,也不枉太后您栽培她的苦心。”香兰见姜白凤困意袭来,走上前去替她宽衣。

“是啊,不曾想她竟生得如此聪慧,像极了年轻时的我,香兰你觉着呢?”姜白凤陷入沉思。

想着想着,脑海中浮现出那人俊雅的面容,旻天不愧为他的孙子,长得与他很相似,她想起旻岳宣告天下与她退婚那日,她成了全天下的笑话,只隔了半月,旻岳即娶了她人为王后,她怎能不恨?

若是旻岳不与她退婚,若是那年未发生政变,若是父王未死,若是太子哥哥还活着,她早已经成为句町王后,她又怎会称王,苦苦支撑大滇基业数十年,受尽常人不曾想得到的艰辛与苦涩。

她轻叹一声,这一切都是命。她追查了数十年,当年参与政变之人俱已当场诛杀,竟查不出发动那场血腥政变究竟是谁主导。

姜白凤有时候细想,她跳入水中佯装溺亡躲过诛杀,像是有人故意放她一命。

若是她未活下来,这大滇江山只怕早已易主,不姓姜了。

这也是她隐忍数十年一再宽容庄氏一族的原因,她心底感念庄氏,她活了下来,庄氏扶持她登上王座,保住了大滇江山。

香兰见姜白凤陷入回忆,面容沉静似有笑意,渐渐睡了过去。

她在心底回道,公主是像极了太后,与您年轻时一模一样。一样的性子,一样的坚韧,一样的让人心疼,让人佩服。

169 途中遇伏

姜妘己与赵夜白出了城,换上寻常商人的服饰,赵夜白教姜妘己打扮成男子模样,他们两个以兄妹相称。马车上除了他们两人,还有赵夜白的两名手下。

两驾马车,拉着四个人一路奔波,他们走的是小路,补给和吃饭时才小歇片刻。行了十多日,换了三次马匹,晚上多是宿在村子百姓人家。姜妘己倒觉得很是新鲜。

照现在的速度,还需十多日才到得南越都城。

天亮时分,四个人匆匆吃过早饭,两个侍卫喂好马匹,驾好马车,赵夜白扶姜妘己上了马车,两个侍卫在前面赶车。

姜妘己忽然发起烧,她用手触碰额头,烧得还不轻。她料想是这几日赶路太累,受了热气侵蚀。还好,她还能忍耐。

“怎么了?”赵夜白瞧见姜妘己手上的动作关怀道。

“没事,有些烫。”姜妘己轻松道。

赵夜白凑近姜妘己,一双幽深的眸子瞧着她,直看得她脸红,她别过脸道“说了没事,你还看。”

“我不信,给我摸摸头。”赵夜白正经道。

这些日子一来,姜妘己很是坚强,尽管赶路很辛苦,她从不抱怨,一路上与赵夜白说说笑笑。

赵夜白偶尔捉弄她两下,姜妘己亦不恼他,有时候与他在马车里互相捉弄,然后笑作一团。

他亦趁机抱过她,姜妘己动怒,赵夜白又老实几天。

“都说了没事。”姜妘己拉住赵夜白悬在半空的手道。

“好罢,罗锋停下马车歇息一会。”赵夜白而后吩咐。

“王爷,现在这条岔路离官道不远,恐怕不妥,卑职往前些再歇息可否?”车帘前的一个侍卫出口道。

“无碍,即刻停下。”赵夜白坚持。

他瞧着姜妘己面上发红,这般颠簸只怕她身子更加受不住,这才命罗峰停下马车。

罗峰不敢违命,立即停下马车。

姜妘己掀帘一跃而下,急走几步,蹲下干呕起来,赵夜白取了水壶递过去道“喝点水。”

“不用。”姜妘己僵持着未接,方才赵夜白又作势搂她,她才恼怒。

“何必与自己过不去,你瞧不得我,我走开就是。”赵夜白放下水壶,背过身走了几步。

此时他们地处一片森林,远处有一个湖泊,姜妘己坐在青草地上,拿起水壶喝水,她正吞咽时,忽听马匹“嗤嗤嗤”叫起来,不想一转头就瞥见十余个蒙面杀手提刀砍过来

罗峰与另一名侍卫已经与他们纠缠在一起,他们两个人怎么抵得住十余人的攻势,虽斩杀了四个,剩五六个与他们两个缠斗,其余人正与夜白砍杀,姜妘己吓得躲在马车身后。

她唯独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杀手

他们三个砍杀了八个杀手,还剩五个,罗峰与那一名侍卫已经全身是伤。姜妘己瞧出罗峰与那名侍卫的身手武功都不弱,赵夜白亦是身手矫捷之人,杀了与他缠斗的三个杀手。

可是杀手的武功亦不弱,罗峰与那名侍卫苦苦支撑不住,一一被砍伤,还剩四个杀手与赵夜白拼命。

姜妘己急得满头大汗,她能做的就是不接近赵夜白,让他无后顾之忧,那几个杀手是冲着赵夜白而来,瞧见姜妘己并未急于取她性命。

有一人冲破赵夜白的阻挡提着满是血的砍刀逼近姜妘己,就在姜妘己奔跑跌倒时,杀手追上了她砍了下去,不想那杀手的胸膛忽然被一把利剑穿堂而过,在阳光下甚是刺眼。

杀手倒下,姜妘己瞧见赵夜白手中早已没了剑,正被余下的三名杀手围攻,其中一名杀手一剑刺穿他的肩膀,另一名杀手正要补刀时,只听几声“咻咻”声,透过空气穿刺到那三名杀手身上,姜妘己这才瞧清楚是弓箭

随后,二十余名身穿寻常布衣的男子骑马窜出丛林,姜妘己登时起身奔向赵夜白。

只见赵夜白的肩膀血流如注,姜妘己扶起他抱在怀里泪如雨下,那二十多人行至离姜妘己一丈距离,其中一人翻身下马道“妘己?”

姜妘己抬头瞧去,竟是端木锦

“师傅”姜妘己的哭声更大,泪水已经决堤。

“怎么你与夜白会在此处?”端木锦走过来蹲下瞧赵夜白的伤势道。

“南越太子大婚,我想与他去瞧瞧热闹,不想遇到杀手。”姜妘己止不住地流着眼泪。

这时,有一人下马恭敬地捧过端木锦的医箱,跪下道“公子。”

姜妘己见那人气质不俗,不似普通人,对端木锦又是这般恭敬,侧眼瞧了他一眼。

随后,有人扶起罗峰与那名倒在血泊中的侍卫道“死了一人。”

“将活着的抬过来我瞧瞧。”端木锦吩咐道。

姜妘己听闻侍卫死了一个,不免伤心起来,起身走过去瞧,他们一路相伴近二十日,对姜妘己无比尊敬,照顾周到,她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她走近一探罗峰的脉搏,死的是另一个。她蹲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衫替死去的侍卫擦干净脸上的血水,再次流下泪水。

“妘己,过来,人死不能复生。”端木锦唤她。

姜妘己继而走过去,端木锦命人将那死了的侍卫就地掩埋。

随后,端木锦的随从驾着马车,车上躺着包扎过的赵夜白与罗峰,端木锦骑马驮着姜妘己一路随行。端木锦要护送他们至南越。

姜妘己在马上想,赵夜白为了救她,抛出手中长剑杀了那个追杀她的杀手,自己却手无寸铁,若是端木锦他们未赶到,赵夜白只怕已经死了。他竟能舍下自己的性命救她,令她有些错愕,他怎会如此对她?

“妘己,答应师傅离赵夜白远一些。”端木锦正色道。

姜妘己离他的距离只有半寸,随着马不停走动,姜妘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几次倒在端木锦怀中。

端木锦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底已经翻江倒海,这种身体触碰的感觉,令他心底震颤不已,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即便与百里姬肌肤相贴时,他亦未有如此触电般地酥麻之感,他不得不刻意忍耐。

“为何?师傅与夜白不是知己好友么?”姜妘己不免疑惑。

今日她瞧见端木锦如神明突然降临,救她于水火,心中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只是端木锦有意隐瞒,她不敢再问。

“是,那是师傅与他之间的事,但你不同,你不能靠近他,今日你也见了,他随时处在危险之中,以后你离他远一些。”

“不,妘己不能答应师傅,因为我与他有承诺,我们之间有交易。”姜妘己一口回绝道。

“什么样的交易值得你搭上性命?”端木锦并未真的以为姜妘己会听他的话。

“他有恩与我,妘己不能忘恩负义。”姜妘己含糊道。

“唉,那好罢,以后师傅安排一队人听你差遣,希望你能爱惜自己。”

赵夜白醒来时已经过了一日,一路上端木锦与他的随从尽心照顾姜妘己与赵夜白。

半月时间,走走停停,已经临近南越,他们的伤势也好了大半。

端木锦留下六人护送他们进南越,他又如风一般消失,来去匆匆。

卫广领着三百护卫与赵夜白碰头。

170 初次相见

姜妘己他们并未着急进城,离赵容华的大婚之日还有十五日,赵夜白的伤也未愈,一来是想养伤,二来是想等姜楠康一道入城。

赵夜白的三百护卫分散到城边几个相近的驿馆歇息。

姜妘己住在城外赵夜白的一处别院,这些日子来,赵夜白肩上的伤都是姜妘己的替他换药医治。

经过伏杀的这次事,姜妘己对赵夜白的感激深了一层。

现在赵夜白的伤口已经结痂,姜妘己替他换最后一遍药,赵夜白瞧着穿男装的姜妘己有些发愣,姜妘己感受到赵夜白灼热的目光嗔道“我脸上有花么?”

赵夜白笑道“谁教你越来越好看了。”

姜妘己白他一眼,她就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永远这种轻浮的话,不枉他生了一张令女人迷醉的脸。

“你那日为何救我?”姜妘己想起那惊险的一日,若是赵夜白不救她,她怎还会活着。

“不救你,万一你死了谁替我筹谋楠康一事?这件事我可是砸了重金的。”赵夜白瞧着姜妘己纤细的手指替他绑伤布,她的指尖无意触碰他的肌肤,令他心底漾开了涟漪。

“谁教你有钱呢?与其让你挥霍一空,不如拿它们做些事。”姜妘己故意碰触他结痂的伤口,赵夜白怪叫一声。

“轻点好不好?你想要我的命?”赵夜白疼得龇牙咧嘴,他现在正长新肉呢,怎能不疼,不过是他刻意的罢了。

他从小受赵容华惨绝人寰的折磨还少么?他的身上留下的数道伤疤就是证据,总有一日,他会教赵容华也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两人说话间,天暗下来,又过了一日。

日复一日,七日后,楠康才姗姗来迟。他的一千护卫不得进城,只能命搬运贺礼的车马宫监,宫女随行。

赵夜白亦是如此,领着一百余人搬运贺礼,与姜楠康一起进南越都城。

姜妘己扮作赵夜白的小宫监混了进去。

南越王赵建德与太子赵容华亲自接见了姜楠康一行,赵夜白亦在场,赵容华见赵夜白竟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面前,心底暗骂那群杀手无用。

既然他进了宫,不愁找不到机会下手,赵容华如此盘算。

筵席过后,赵夜白去看赵娉婷,姜妘己同去,姜楠康被安排住进寝殿,只留下十余人使唤的宫监宫女,其余人出宫候着。

又过了两日,南越王宫越来越忙碌,南越王与赵容华无暇顾及姜楠康,赵夜白便领着他去见赵娉婷。

是夜,月光如水,赵娉婷早约了哥哥前来用晚膳,不想他还带了别人,这人瞧上去容貌不俗,长得很是俊逸,赵夜白笑道“娉婷,这是大滇太子。”

赵娉婷淡淡一笑,与姜楠康见礼。姜楠康有些失落,她不是对自己有意么?怎会如此敷衍。

转而一想,这里宫监宫女俱在,她矜持罢。

席间,赵夜白劝道“今日,是娉婷与太子殿下初次相见,妹妹你当敬太子一杯,感激他肯与你我兄妹结交。”

赵娉婷旋即起身,亲自为姜楠康斟满酒,盈盈笑道“多谢太子殿下不嫌弃娉婷兄妹二人,往后太子殿下若有吩咐,娉婷自当尽力而为。”

姜楠康只见赵娉婷花颜月貌,粉腮红润,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她身着明红色海棠镧边综裙,粉妆玉琢,一对绿宝石挑心耳串,衬得她瑰姿艳逸,又听得她娇音萦萦,回眸一笑,百媚丛生,酒还未饮下,已然醉了。

“公主此话不妥,楠康能与公主结识是楠康之幸,楠康怎敢劳烦公主办事,楠康听公主吩咐才是。”姜楠康面上故作镇静,心底已然打翻了一池春水。

他是见过赵娉婷的画像的,不曾想她真容竟如此艳绝脱俗,想着这一等一的美人即将下嫁许昌那等武夫,不免觉得失意。

“是娉婷失言,娉婷自罚一杯。”赵娉婷此刻饮下几杯酒,白皙的面容犹如抹了胭脂,姜楠康已经心猿意马般为之沉醉。

“楠康陪公主满饮此杯。”姜楠康怎会教美人一人独饮?

赵夜白淡笑瞧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饮酒,心底有些不忍,照姜妘己的计划,他必须不顾兄妹情分算计赵娉婷。

赵娉婷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不想算计她,却又不得不算计她,因为他若是不争取到姜楠康作为倚靠,赵容华必定会将赵娉婷握在掌中威胁他,或者将赵娉婷许给一个地位普通之人,而那人很有可能是许昌。

许昌近年立下不少战功,赵建德为了笼络他,极有可能将赵娉婷许给他,但赵娉婷从不喜杀戮之人,只一心盼着嫁个王爷安度此生。

赵夜白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为他们兄妹二人谋一个锦绣前程,更多的是为了赵娉婷。

赵娉婷见姜楠康说得谦逊,心底有两分好感,所以喝起酒来格外高兴。

她除了年少时还不曾这般与任饮酒作乐,她喝醉了。

她醉得双颊粉红,却还在给楠康添酒,楠康笑她醉了,她笑楠康醉了。两人又喝了两杯,赵娉婷醉倒,赵夜白命宫女送回寝殿安寝。

姜楠康瞧着赵娉婷离去的背影笑道“公主不仅貌美温柔,又不失可爱,这王宫中这般有趣之人实在太少。”

赵夜白独自饮下一杯酒道“唉,可惜我这妹妹生错了地方,我宁愿她生在普通人家,不必成为别人巩固地位的棋子。”

姜楠康轻叹一口气道“是啊,我等王族中人,享受了人间的富贵,却也赔上了自己的幸福。”

这是他的心里话,他虽是太子,都身不由己,何况赵娉婷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公主。

“夜白未曾想太子竟是如此感怀之人”

“人非草木,焉能无情,可惜”后半段的话他并未说出来。

赵夜白已经懂了,可惜相逢恨晚,可叹身不由己。

他笃定姜楠康是喜欢赵娉婷的,这样也算少了他一半担忧和愧疚。

送回姜楠康,赵夜白见了姜妘己。

“如何?”姜妘己问道。

“下不去手。”赵夜白自嘲一笑。

“不过,瞧着他倒是对娉婷有意。”赵夜白又道。

“你再找时机罢,千万不要错过这次机会,错过就难了。”

姜妘己开解了赵夜白几句,随后去睡觉,明日便是赵容华正式第一次待客,她得养足精神。

171 恭贺大婚

赵容华大婚当日。

姜妘己瞧见旻天的哥哥旻浩亦前来恭贺赵容华大婚之喜。

她还见到他们被伏击时,端木锦身边那位气质不俗的男子,他的身份竟是夜郎国使者。

席间,那位男子明显也注意到姜妘己,不过他不过瞟了她一眼,并未留意。姜妘己这时已经有七八分把握,端木锦的身份必定与夜郎国有关。

经过赵夜白的介绍,今日前来观礼的人还有哀牢小国的男子,一个看似病怏怏的偏阴柔的王子,名唤木柯。他的肌肤竟比女子细腻光滑。

姜妘己暗忖,莫不是哀牢国常年大雪,少见阳光,故而他才这般如玉光滑?

她庆幸自己虽赵夜白走了这一遭,赵容华的婚礼上,她竟同时见到了三位太子,句町太子旻浩,大滇太子姜楠康,南越太子赵容华。

三个太子各有各的气韵风华,容貌俱都是上上等,赵容华面上欢颜逐笑,目光看上去很不善,阴狠逼人。

旻浩五官长得硬朗,面色是古铜色,模样与旻天不大像,毕竟不是一母同胞。他虽全程带笑,不过姜妘己知道这是他的伪装。

姜楠康是大滇容貌最出众的男子,在三位太子中气质稍微逊色,可能与他的出生有关,旻浩与赵容华都是王后所生,只有姜楠康的母妃是贵妃。

不过,席上容貌最出众的应是那位哀牢国病王子木柯,他的长相既有男子阳刚地硬朗,眉目与鼻唇却与女子极为相似,有一股子媚态。

兴许是他这般病体的缘故,故而给姜妘己这种错觉。

赵容华娶得的是南越丞相之女卓嘉尔,亦是赵容华的表妹。

卓嘉尔是典型南越女子的长相,身量略高,骨架略宽,不过丝毫不影响她沉鱼落雁的容貌,看到卓嘉尔让姜妘己想起一国王后的风姿。

卓嘉尔是典型的富贵之貌,长得端庄清隽,南越的婚礼女子不兴蒙喜帕,头戴金色珠帘遮面,容貌隐约可见。

她着一身大红色喜服与赵容华的交相辉映,当真是一对佳人,南越王赵建德笑得分外喜庆。

行礼过后,赵容华与卓嘉尔向众人敬酒致谢,席上的人无不痛快畅饮。

姜妘己装作赵容华的小宫女在他身旁服侍,瞧见姜楠康的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瞥向赵娉婷。

不过,赵娉婷的容貌本就吸引人注目,这席间的女子不多,她当然能吸引在座男子的眼光,瞧赵娉婷的不止姜楠康,旻浩的目光亦是紧追不放。

赵容华行至哀牢国的坐席敬酒,姜妘己注意到那木柯王子起身,竟需身旁的宫女搀扶,难不成他是个瘸子?还是病得很厉害?她不免多瞧了两眼,姜妘己看他,他也瞧见了姜妘己。

这木柯王子是姜枣婼母妃木逻哥哥的儿子,算起来应是姜枣婼的表哥。姜枣婼却是从未见过他。木逻是哀牢国送来和亲的公主,生下姜枣婼之后,身体逐渐亏损,这两年缠绵病榻不起,姜妘己去瞧过几回,已经时日无多。

姜枣婼非常孝顺,整日守在木逻身旁,有时候若豆会去陪她,姜妘己不止一次瞧见姜枣婼哭成泪人。

赵容华行至赵夜白与赵娉婷席间时,面上似笑非笑,目露凶光,那日便是他派杀手伏杀赵夜白与姜妘己,近处瞧他,赵容华面上自信含笑,实则是一个刚愎自用之人。

赵建德子嗣不多,儿子只得赵容华与赵夜白两个,所以赵夜白便成了赵容华的眼中钉。

赵容华与卓嘉尔举起酒杯笑道“夜白,娉婷,今日大哥大婚,你们可为大哥开心?”

“这是自然。恭贺太子,太子妃。”赵夜白与赵娉婷笑得温暖和煦,这一句祝福有几分真心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

“夜白你与娉婷都不小了,可有钟意之人?如果有不妨告诉大哥,大哥定会为你们向父王请旨。”赵容华的面上笑得诡异。

“夜白的婚姻但由父王与太子做主。”“未曾有。”赵夜白与赵娉婷答道。

赵容华敛笑道“娉婷生得这般倾国之色,大哥定会为你寻一个好夫婿。”

“多谢太子。”赵娉婷面上笑得欢快,心底不免愁苦,这是要赐婚了么?

“夜白大哥倒是不愁,听说你的王府上姬妾成群,美女环绕,难怪不急着大婚。”赵容华这一句说得大声,周围的人俱都听清。

姜妘己见赵容华的酒杯压低下来让添酒,他身旁的小宫女却是痴傻地瞧着对面的旻浩,姜妘己本想提醒她,赵容华却发火道“滚出去”

想来他今日大婚不好发作,更不能见血腥,待到明日,这宫女只怕是活不成了,赵容华眸光里的杀意浓烈,很是恼怒。

“太子说得极是,这天下间的美人,夜白府上占了一半,若是太子喜欢,夜白便送些过来侍候。”赵夜白这话是瞧着卓嘉尔说的。

此话一出,赵容华的面上不自然几分,今日是他迎娶太子妃的好日子,赵夜白却说要送美妾给他,这不是纯心拆他台么,卓嘉尔却笑得大方道“那本太子妃先替太子道谢了。”

卓嘉尔当然不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露出善妒的面目,故此做出识大体的大度之态。

她这一句话自然是赢得了在场的无数赞赏,这才是一国太子妃该有的风范。

赵容华与卓嘉尔敬完酒,谢过赵建德,回东宫行洞房之礼。

席上众人喝酒喝至大醉,赵娉婷想着自己的心事,亦喝醉了。

姜楠康见赵娉婷那一副郁闷不欢的模样,心知她是为婚事烦忧,待筵席散尽,赵夜白命宫女搀扶赵娉婷回寝殿,姜妘己亦跟随而至。

姜妘己怕姜楠康认出自己,特地用脂粉巧妙地遮掩自己的容貌,此时瞧她只是一个寻常小宫女,并不起眼。

赵夜白拉着姜楠康喝酒,直到姜楠康醉得不省人事,赵夜白打发了他的随身宫监,说自会送他回去。

第二日,醉酒的姜楠康躺在赵娉婷的金丝楠木红漆软塌上,不着寸缕。

赵娉婷醒来,瞥见身旁的姜楠康吓得魂飞魄散

低头一瞧自己的身子,竟是

她顿时惊慌失措穿好衣裙,气得用枕头砸醒姜楠康。

姜楠康头痛的睁眼瞧见赵娉婷,登时酒醒了大半

“你为何在我塌上?“姜楠康瞧了一眼自己的身子,立刻扯过被子盖得严丝无缝问道。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这个色胆包天的伪君子我拼了性命也要将此事禀告父王”赵娉婷急匆匆下了床榻。

“且慢昨夜我喝醉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装你继续装看你能装到何时”赵娉婷气得发抖,面色愠怒到极致。

两人说话间,宫女在殿外禀告“公主,北靖王前来辞行。”

两人面色巨惊

172 东窗事发

赵娉婷此时本想遮掩过去,又想着门外的人是自己的亲哥哥,无数委屈,泪如雨下,脑袋缠成线团

姜楠康慌乱地穿着衣衫,很是狼狈,为何昨夜之事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怎么会与赵娉婷睡在一处?还对她做了那种事?这可如何是好?他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刮子

“怎么办?夜白在外面”赵娉婷急得在镜前飞快的弄妆。

姜楠康此时头疼欲裂,这都什么事?与赵娉婷做出这种事,还被赵夜白抓住,若是这件事宣扬出去,他这太子之位恐怕是保不住了

“先别慌,容我想想。”

“别想了,你快躲在屏风后面去,夜白来辞行,我必须见他。”

姜楠康只得迅速躲到屏风后面去。

赵娉婷忍住一腔怒火,这件事决不能让第三人知道,要不然她的名声救彻底毁了,她不怕死,但父王必定会迁怒赵夜白。她不想赵夜白受到责罚。

她匆匆打扮一番,命宫女迎赵夜白至大殿。

赵夜白瞧见赵娉婷面上还有惊慌之色,问道“娉婷怎么了?可是昨夜未睡好?”

“许是吧,昨夜喝多了酒,今晨头痛的厉害。”赵娉婷扶额道。

“那命宫女去煮碗醒酒汤来吃下,哥哥来得早了些,扰了你的好梦。”赵夜白歉疚道。

“待会儿罢,哥哥怎会今日就回去?”赵娉婷疑惑道。

赵夜白难得来一趟冀城,怎么这么早就回去。

“娉婷,我与你说一件事,前些日子我途中遇到伏杀,差点丢了性命。我担心那人会对你不利,你要好好防护,听哥哥说,你是女子,若说能护你周全之人,要是你嫁得一个有权势的夫君,那你这一辈子定会安稳无忧,不必像哥哥这般为了存活,躲躲藏藏。是哥哥没用,不能护你周全。”赵夜白说得很是愧疚。

实际上他愧疚的是昨夜亲自把姜楠康送到赵娉婷的床榻上。

“哥哥你是说那人还不放过你?”赵娉婷惊恐道。

赵夜白的性命胜过她的清白,她最大的心愿便是赵夜白能安然活下去。

“哥哥担心他不放过你。”赵夜白叹口气无奈道。

“哥哥只要护住你自己就好了,娉婷在这宫中不会有事的,好歹在父王的眼皮子底下,他不会对我怎样的。”赵娉婷安慰赵夜白,也是安慰她自己。

赵容华的势力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生死荣辱都掌握在他手里,她根本无力还击。

赵夜白有那么多的护卫,尚不能自保,何况她呢?

她不知道的是赵夜白私底下训练了数千死士,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会暴露。

“那哥哥便安心了。娉婷昨夜可瞧见楠康太子,昨夜他的宫监到我的寝殿去寻,我很奇怪,他早就离席了,却并未回寝殿,我已差人一同去寻,找到他我就离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住,你的婚事千万不要轻易妥协,若是父王有了旨意,第一时间通知我。”

赵夜白心底复杂万分,他这般与姜妘己算计赵娉婷与姜楠康实属无奈之举。

昨夜筵席上宫女不够使唤,临时调遣了赵娉婷殿内的宫监和宫女,赵娉婷回到寝殿时,只她一人,所以赵夜白明晃晃地扛着赵夜白摔到她床上。

他心底暗骂自己,不配为人

可是放眼天下,赵娉婷只能嫁给姜楠康才能保住他们兄妹二人的性命。

这是迫不得已,况且姜楠康对赵娉婷有意,以后自会疼爱她,她不会受到冷落,太子妃的正宫之位足以让她安枕无忧。

“他喝醉不见了?”赵娉婷结巴道。

“是啊,你说奇不奇怪。到处都找遍了,都未找到,此事已经惊动父王,等下可能会下令各处搜查,我来与你讲一声,不必惊慌。”

赵夜白观察赵娉婷的面色,她的面上无比震惊。

赵夜白与她一起用了早膳,才离去。

姜楠康一直躲在赵娉婷的寝殿里,不敢出去。他怕撞见宫女和宫监。只能一动不动地躲在屏风后面。

赵娉婷回来时,姜楠康才出来道“昨夜,我真的什么事都不记得,我也不知为何会到你的寝殿,我从未想过要对你行不轨之事,想来定是醉酒害人,你莫要惊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姜楠康虽如此说,但是他的心底惊恐不定。

“从长计议?现在整个南越王宫都在寻你,若是有人瞧见你从我这寝殿出去,教他们知道你我之事,教我怎么做人?人家只会说我勾引你,与你做出苟且之事“赵娉婷急得哭道。

姜楠康见她哭了,很是不忍,轻声安抚道“你先将寝殿的人支开,我先出去再想法子,相信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赵娉婷想到赵夜白方才说的搜宫之事,只能答应姜楠康先支开宫女、宫监让他先脱身,这件事决不能让别人知晓

姜楠康走后,宫里都松了一口气,他的说辞是昨夜高兴醉酒,竟走到隔壁无人的寝殿昏睡了一夜,说来羞愧得很。

赵娉婷想不到的是,只一天时间,冀城街头都在传言大滇太子姜楠康趁着昨夜赵容华大婚醉酒,闯进了赵娉婷的寝殿将她玷污了。

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亦暴风速度传到宫里,南越王震怒

南越朝堂震惊,赵容华却说是谣言,他决不能让赵娉婷嫁给姜楠康,让她们兄妹有所依仗。

南越王派人去传赵娉婷问话,未曾想赵娉婷的寝殿突然燃起熊熊烈火,一问才知是赵娉婷羞愤欲焚火自杀

幸好赵夜白不顾蔓延地火势冲进笼烟滚滚的火舌里救出赵娉婷。

赵娉婷只是被浓烟呛晕,未伤及性命。

姜楠康心知此事重大,瞒不过去,自己罪不可逃,到南越王面前请罪。

“你这个色胚、不齿之徒竟敢强迫本王的公主做出那不耻之事害得她差点葬身火海,本王今日就取了你的性命与她赔罪”赵建德气得心口不停起伏,摔了一殿的物件,折子。

“大王息怒,楠康知罪,楠康一直中意娉婷公主,昨夜饮了许多酒,才做出这等无颜之事,楠康愿意迎娶娉婷公主为大滇太子妃”姜楠康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保全自己的太子之位。

赵建德听姜楠康如此说,松了一口气,眼下是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要紧,虽说是姜楠康玷污了娉婷,但是事情发生在南越宫纬,天下人只会说是赵娉婷勾引姜楠康。

“如此才是有担当的男儿,本王会安抚娉婷,不过,本王有一个要求,你必须教你父王下诏告知天下,大滇愿意倾尽财力迎娶娉婷”

“是,楠康自当遵从。”

赵建德又好一通斥责姜楠康,姜楠康灰头土脸地回了寝殿,立即写下亲笔信给尝羌,说他要迎娶赵娉婷为太子妃。不过他的理由却是他对赵娉婷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

姜妘己飞鸽传回大滇王宫,把姜楠康玷污赵娉婷之事极尽宣扬,尝羌得知后,恨铁不成钢,怕天下人嘲笑大滇,不得不答应。

尝羌随即派使臣携带几百车聘礼入南越,替姜楠康求娶赵娉婷为太子妃。

他下诏告知天下,姜楠康与赵娉婷一见钟情,互生爱慕,愿意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之人。

一时间,改变了舆论风向,姜楠康与赵娉婷的一见钟情,互生情愫,定情终生传作美谈。

南越王赵建德爽快地应下二人婚事,并且两国大王火速定下两人婚期。

173 可愿侍寝

明日便是姜妘己一行返回大滇之日,她今日一早在想如何教训那个派刺客到大滇王宫杀旻天之人。她之所以来南越,为的就是替旻天报那一剑之仇。

那是去年的旧事,她与旻天相识不久,刚拜端木锦为师,旻天忽然受到刺客刺杀,她每日都去千秋殿照顾旻天,旻天肩头的伤足足半月多才结痂。

而那个派刺客去杀旻天的人她一早得知会到南越观礼,那么既然如此,她当然要替旻天报仇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旻天的哥哥旻浩,句町的太子。

他亦是明日启程离开南越,回句町。

这个计划只能在南越宫中实施。姜妘己想起昨夜那个护卫,自称黄烁,是端木锦的朋友,他受端木锦之托,会护送姜妘己回大滇,姜妘己已经与他约好今晚便要出宫。

她不能与夜白同行,夜白要待赵娉婷下个月大婚之后才会折返,但她不行,她此行是称病而来,已经拖了月余,不能暴露,必须尽早回去。

在回去之前,她是不会放过旻浩的。

今晚是南越王为各国皇子及使臣的饯别宴,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姜妘己已经想了一个周全的法子对付旻浩。

饯别宴。

在喧嚣声,杯盏声交错不绝,欢笑声不止时,姜妘己暗中观察旻浩,他身边的护卫不多,近身伺候的是南越宫里的宫女,而姜妘己此时已经换上南越王宫宫女的宫装。

面容已经仔细装扮过,她的扮相与南越宫女无异,翠绿色的宫装一穿,头上盘一个绕月髻,眉眼含笑,身形轻缓地立在旻浩的身旁。

她正在为旻浩添酒,笑得谄媚,旻天抬眼瞧她,只见她眉目深邃,一双眼睛转换无数秋波,旻浩心下只觉南越宫中连宫女都是这般不俗的姿色,南越王真是好福气。

旻浩自然知道今夜南越王替在座的皇子安排侍寝宫女之事,他细细打量姜妘己,又瞟了另外一个宫女一眼,自然是姜妘己更加出众,惹人心乱,她的面容气质放眼望去,比别人的侍寝宫女要美艳许多。

既然是南越王的好意,他也不免逢场作戏一番,南越一向对男女之事尤为开放,他是知晓的。哪怕他此时对身旁的宫女挑逗一番,更甚是抚摸几把,别人亦不会觉得他德行有亏,反而认为他深谙男女之事。

席间众人都有两个姿色上佳的宫女陪侍,有的人喝了酒之后已经把宫女揽入怀中,爱抚起来,旻浩亦是瞧见的。

不过,他不打算当面与身旁的宫女有什么身体接触,他始终放不下句町皇子的身份与一个宫女厮缠调笑。

赵夜白的怀中紧搂一个容貌潋滟的宫女,由那宫女撒娇喂他酒吃,他亦与她暧昧调笑,笑嘻嘻的吃下,手上有意无意的抚上那宫女的白嫩大腿,那宫女见他这般,更加放肆地缠上夜白的嘴唇,要将自己口中的酒渡进夜白的口中。

夜白俯身,与那宫女的唇对上,两人咯咯笑起来,那宫女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投入夜白的怀中,夜白的手上不停的向上移动,移到宫女那两处柔软的丰盈处时,突然起身,将宫女一把抱起,径自离去,众人当然知道夜白要将那宫女怎样

赵夜白风流喜色的名声由来已久,听说他最荒唐之事,就是将南越春意院的头牌哄得要死要活地要进他的王府。他却翻脸不认人,一剑将她斩杀在自己王府门口。

人人都道他是一个多情之人,又是一个薄情之人,日日美女环绕,最是喜新厌旧,一个女人他最多喜欢三日。三日之后,他都会打发那些女人,喜欢的给些钱财,不喜欢的就杀了,再不喜欢的就赏给下人。

旻浩抿嘴瞧着赵夜白抱了那宫女走远,手上还牵着另一个宫女的衣袖,人人都是艳羡的目光望着走远的赵夜白。他竟能一夜同时宠幸两个?

众人瞧着赵夜白的风流,都有些跃跃欲试,渐渐的搂过身旁的宫女,抱进怀中,或由宫女想着法子喂他们吃酒,席至中途,南越王亦拉着两个宫女走了,意欲不言而明,各位请自便。

一时间,这饯别宴成了春光潋滟地黄荤宴,那些人个个都是虎狼一般埋进宫女的怀中轻捻,啃咬起来

旻浩见他们都是如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真不适应,如果不解风情,又会教人怀疑他的男儿雄风,他有些狼狈地起身,拉起姜妘己的衣袖离去。

木柯瞧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底暗笑,他的表哥也会有狼狈的时候,他平日不是甚是威风凛凛么,今日怎么一反常态如此做作?

木柯是无心与这些由舞姬扮作宫女的女人纠缠的,他很是嫌恶地瞟了身旁正要靠近的宫女一眼,然后她们识趣地站着不动。

众人都自觉的领着各自钟意的随侍宫女离去,姜楠康因为与赵娉婷有了婚约,不敢造次,只得悻悻然离开,再者他也没什么兴趣,他到现在还未想通,为何他酒醉会想不起来自觉为什么会在赵娉婷的宫里。他对这种事也就没了什么兴致。

旻浩拉着姜妘己的衣袖进了寝殿,屏退宫监,宫女道“本太子无心与你做那种事,但是你不能离开,需在这殿里过一夜,不论你作甚么,但不要打扰本太子。”

姜妘己失笑,你未免想太多了罢?你以为我费尽口舌说服夜白安排我当侍寝宫女,当真是为了你?

她甜甜一笑道“奴婢遵命。”

“你为何发笑?”旻浩认为姜妘己如此笑,是笑他无能,面上有些难看。

“奴婢今日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垂青,很是开心,故尔发笑。”姜妘己走近旻浩一步,一双如翦美眸**辣地注视旻浩。

“哦?你可还是处子之身?”旻浩见姜妘己笑得欢喜,容貌不俗,说话如吐莲花,句句受听,有了几分好感。

“奴婢是。”姜妘己娇羞地回道。

“那今夜你愿意侍寝本太子么?”旻浩瞥见姜妘己微隆的两处柔软,她身材婀娜,步态轻盈,自有一番风姿,他改了主意。

“奴婢自然愿意。”姜妘己笑得更加娇媚,盈盈走了半步。

她刚止步,旻浩一把将她卷进怀中,单手抚上她的脸颊道“你这个舞姬很有勾人的本事,妩媚不已,可当真是处子?本太子有洁癖,要是事后发现你不是,本太子是会杀了你的。”

174 神秘人士

“奴婢不敢欺瞒太子殿下,不若太子殿下亲自查验一番?”姜妘己魅惑不已地顺势靠近旻浩俊美的容颜道,一张红唇微启,无比勾人摄魄。

旻浩正待对上那张妖艳红唇时,姜妘己陡然起身道“太子殿下莫要心急,奴婢是第一次,有些紧张,太子殿下可准许奴婢点些香料缓解这紧张之感。”

“就依你。”

姜妘己随后去拨弄那香炉中的香料,将袖中藏匿的失神散换燃上。

随后,一阵诡异的奇香传入旻浩的鼻子,他抚上额头,正待说话,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姜妘己尔后取出绢帕丢在他面上,拿起那点燃的香炉,脱下旻浩的衣衫,用力烫在他身上。旻浩被掩盖的面容上,双眉微蹙,却是没有任何反应。由着姜妘己肆意而为。

不多时,旻浩身上就出现很多大大小小地火红烫疤,姜妘己还不解气,拿起向夜白讨要来的一个虎头护手戴在五指上,拼命地打在旻浩身上,他的身上只片刻,已经是布满乌青的淤伤。

她一面打,一面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旻天这次暂且饶过你的性命,下次若是再教我碰上,我定会杀了你”

赵夜白此时无声地出现在后窗,听见姜妘己碎碎念地骂着旻浩,口中满是维护旻天,才立即明白,姜妘己扮成陪侍宫女的用意,原来是想替旻天出气

他哑然失笑,难不成姜妘己喜欢旻天?

见姜妘己打得累了,跌坐上地上,喘着气,他道“打得差不多了,快走!”

姜妘己这时才发现赵夜白正站在后窗瞧着她,她立即起身奔向赵夜白。

赵夜白将她送出王宫与黄烁汇合,又马上折返自己的寝殿。

瞬时与黄烁等人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日旻浩睁眼,见自己上半身满是淤青,烫伤,怒得只差没拆了宫殿,询问宫监,昨夜他带回来的那个宫女的下落,都说进来之后就不曾看见。

旻浩很是郁闷,那个宫女的身份固然可疑,但是他为了遮掩自己身上的伤,不敢大肆寻找,只能偷偷寻找姜妘己,一心想杀了她。不曾想,他怎么打听,姜妘己却像蒸发了一般,再也没出现。

思来想去,猜不透是谁算计了他,幸好昨夜那宫女没要了他的命,他现在暗骂自己大意,差点丢了小命,以后在外面不熟识的女人,不能再碰。

第二日下午,只得忍着全身的酸疼和烫伤与南越王辞行离开。

姜妘己此时与黄烁已经行至南越冀城边境,正要出城。

出得城门,他们在一处驿馆等候,姜妘己吃着碗里的菜问道“黄烁,我们在等谁”

“自然是等我们的人,端木公子已经派了两百名手下与我们会和,一道送你回去。”黄烁与众人立在一旁恭敬道。

姜妘己不免疑惑道“你是说师傅从夜郎派来护卫送我回大滇?”

“不是,是我们南越的人手。”黄烁闪烁其词道。

姜妘己见他如此谨慎,不再追问,只得吃着碗里的菜,这一大桌菜,他们却不肯与她一同吃,她更加郁闷。

她虽然是公主,但她并未说明自己的身份,莫不成是端木锦吩咐黄烁的?所以他才这般敬畏姜妘己,不敢与她同坐同食?

吃完饭,他们一行人出了客栈,那二百人早就已经恭候在客栈门口。

姜妘己一瞧这些人的打扮,这分明就是一群强盗好罢?不对应该是江湖人士,除了领头的几人还算是长得顺眼意外,其余人个个都是其貌不扬,那浑身散发的江湖气息未免太浓了罢

师傅怎么会认识这些不羁的江湖人士?

黄烁与那个领头的年轻小哥耳语几句,便命那二百人随在姜妘己的车架后面,往大滇赶去。

姜妘己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被晃得头昏眼花,这赶车的人非常蛮横,根本不懂得驾车马,一路横冲直撞,一点也不顾及姜妘己的感受。

不过这车马的速度真是快得害怕,姜妘己认命地蜷缩在马车里,紧紧抓住里面设计好的扶手,不敢松手,直抓得手上起了水泡,几日跑下来,竟然已经越过南越的城池。

姜妘己全身的骨头却要散架一般酸疼,不过她给自己配了药,白日赶车,吃药昏睡,晚间歇息时才醒过来吃些饭食。

她心想若不是她见过黄烁与端木锦在一起,她真的怀疑自己是被歹人劫持了,这待遇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一言难尽。

想来这群人是江湖人士,都其貌不扬,武功却个个精湛,又讲义气,这一路上,姜妘己见他们十分尊敬彼此,俨然不似穿着打扮那般不羁。

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待姜妘己到达大滇时,不过十六日时间。黄烁一直目送她与旻天汇合,才告辞离去。

残风卷起地上的尘埃,姜妘己瞧着那些浩浩荡荡的人,心底直嘀咕,这些人莫不是师傅的朋友罢?他那样一个斯文端雅之人怎会有这样一群江湖朋友?

她与旻天目送那群风尘仆仆地神秘人士骑马奔远,旻天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南越好玩么?”

姜妘己拿出手中的帕子掸着身上的缕缕灰尘道“你瞧我这样,像是去玩的么?这些人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整日只知道赶路,累得我骨头都酥了。”

“他们是谁?”旻天是不认识这群人,瞧他们那打扮不像是什么好人,很多人身上都有很强的杀气和煞气。

“是我师傅的朋友。”姜妘己边走边拭面上的灰尘道。

“哦?”旻天了然,这些人应该是竹子柳在江湖上的势力,没想到他在南越也有势力。

“旻天,我跟你讲,我去南越遇见你那太子哥哥,顺手替你修理了一下他,你不知道他被我打得有多惨哈哈哈”

她一想起旻浩被她收拾地体无完肤,还喂他吃了奇痒无比的药,她一想起他那全身溃烂的模样就无比高兴。

“你说什么?你是如何靠近他的?”旻天不可置信道。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是没瞧见他那模样,现在只怕是一个身子都烂掉了”姜妘己笑个不停。

“是吗?”旻天亦笑出来。

他好奇的是姜妘己是如何靠近旻浩,折磨他的。姜妘己却不说,他亦不再问。

句町有的是巫医,不论什么毒药,奇药巫医都会医治好的,姜妘己配得药是伤不了旻浩的,不过他瞧她那么高兴,旻天是不会告诉她的。

说话间,旻天备好车马送姜妘己入宫。

姜妘己在心底暗想,姜楠康的婚期将近,到时候自然是要热闹一番,她要搞些事情出来,她这公主的身份可是一点都不名不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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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一箭之恩

大滇的太子姜楠康娶南越的公主赵娉婷为太子妃当日,大滇王宫又是一番翻天倒地的热闹。

太后安排姜妘己领着数十人宫女,宫监跟着张罗。

姜妘己自然是尽心尽力,娄贵妃处处依仗姜妘己,什么事都要姜妘己亲力亲为才肯放心。

娄贵妃对姜楠康娶赵娉婷为太子妃一事虽有不满,但无奈姜楠康做下那等错事,王上已经下旨,无可更改,只能替姜楠康准备一个满意的婚礼。

由于时间短促,娄贵妃忙前忙后,只差没累倒,听闻姜妘己的身子已经好了,忙差人请她一道张罗,别人她是信不过的。

赵夜白作为赵娉婷的送嫁公使来到大滇,此刻已经进了正门,姜楠康便是在大滇正门迎娶赵娉婷入东宫。

正门门口锣鼓喧天,丝竹声声,编钟长鸣,无不欢乐地祝福今日这一对新人,结为百年之好。

姜楠康与赵娉婷浑然不知,他们那一夜,并未发生任何事。

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姜楠康遂了心愿,赵娉婷有了依靠,太子妃可是将来的王后,她“**”捡了一个大便宜。

姜妘己也算是还了赵夜白的人情,不过他们早已经定下第二笔交易,今天赵夜白就要兑现,姜妘己远远瞧着赵夜白一袭白衣,立在赵娉婷身旁,才瞧出他们兄妹二人长得很是相似。

姜楠康与赵娉婷俱是一袭火红的喜庆华服,太子妃头上盖着一方喜帕,由姜楠康小心翼翼地牵着往前走,直行至大滇正宫,接受群臣贺拜,还有尝羌的祝福。

赵夜白为了自己与妹妹能有倚靠,不得已设计亲妹妹,今日总算已偿夙愿,他们兄妹二人以后便有了大滇太子作为坚强后盾,赵容华要杀他之前,自要掂量一番。

这一切都拜姜妘己所赐。

赵夜白透过无数围观人群的视线,远远瞧着姜妘己,两人俱是面上一笑。

今日这大滇王宫甚是喜庆,尝羌喝酒至酒醉,若豆却缠着他去瞧姜嶲越表演蒙眼射箭。

尝羌有些好奇便随着若豆去了。

姜嶲越素来迷恋弓箭,每日都在练习,今日为姜楠康增添热闹,他出其不意的决定组织宫里的护卫比试射箭,一时间吸引了无数人来瞧热闹。

因为他的箭法熟络,今日更是蒙眼射箭,若豆听说,便吵着拉了尝羌一起来瞧。

姜妘己已然到了很久,瞧了一会子热闹,见若豆拉着尝羌过来,遂上前行礼道“妘己给父王请安。”

尝羌笑道“怎么妘己也喜看这种热闹?”

这舞枪弄剑怎地姜妘己也会感兴趣,他有些好笑,放眼看去,这场上只有她一个是女儿身。

“妘己听闻二哥今日表演蒙眼射箭,觉得新奇,便来瞧一瞧。”姜妘己凑上前去,扶在若豆的头上。

“是,嶲越近日精进不少,父王亦来瞧瞧他。”尝羌望着场上一箭十环的姜嶲越笑道。

见他果然蒙上一条黑色的布条,又拉满一弓,正要射出去。

姜妘己见尝羌瞧得仔细,便止住话,立在他身旁。

若豆挤上前去,尝羌与姜妘己一前一后地站着,姜妘己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四周,只见那些参加比试的护卫手中都拿了弓,手中却未有箭。

这也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只有上场比试的人才会获得一支弓箭。

姜嶲越连发五箭,箭箭都未虚发,竟是满中

尝羌笑得更加高兴,姜嶲越真是令他骄傲。

就在姜嶲越拉弓要射第六箭时,忽听南边有人大吼一声“有刺客”而此时姜嶲越的箭已经离弓,场上的众人都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姜嶲越闻声,取下布条,着急看过去,不曾觉察他射出的弓箭被人凌空跳起,用手里的弓打偏,却是硬生生转变了射出去的方向。

弓箭陡然转向,直直向尝羌的方向射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妘己望见那射来的箭,尝羌已经避无可避,周围都是乱哄哄的人群,毫无退缩的地方,她浑然倾身而出,护在尝羌的面前,只听“嗖”地一声,那弓箭已经射进姜妘己的身体

姜妘己闷哼一声倒在尝羌怀里,那弓箭射穿姜妘己娇弱的身子,隔着尝羌不到半寸距离,鲜血登时冒了出来,把她白色的衣裙晕染得通红,看上去就像盛开的凤尾花,无比耀眼与刺目。

尝羌大喝道“还不快抓刺客”他一边把姜妘己护在怀里,姜妘己支撑着身体道“父王,您无事罢?”

若豆这时发现姜妘己身上中了箭,晕红了衣裙,几步跑过来,哭道“姐姐,姐姐你不能死父王快救救姐姐姐姐是为父王受伤啊”

弓箭场上乱作一团,尝羌的话一落地,身旁聚满了保护他的护卫,刚才场面混乱,谁都没瞧见那动手之人是谁。

姜妘己胸口上方还插着那支弓箭,人却已经昏厥,只有那殷红的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沁出来。

这时,候在一旁的钟太医挤进了人群,瞧见姜妘己灰白的脸色,即刻命人把她抬进临近的宫殿进行救治。

若豆哭喊不停,不停地哭着求尝羌救姜妘己,尝羌亦愁眉不展,刚才若非姜妘己挺身救他,这箭便是射在他身上。瞧姜妘己的是伤势很重,若是射在他身上,他只怕是难逃一死,心底不免庆幸。

他也未曾想到,姜妘己竟然会舍命救他

看来,姜妘己心底是爱护他这个父王的,想着他往日对姜妘己的猜忌,不免心虚愧疚。若是她能活下来,他一定会好好奖赏她一番。

钟太医瞧着姜妘己身上的箭伤,急得汗冒不止,尝羌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姜妘己再这么流血不止,只怕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他喝道“钟太医你还磨磨蹭蹭作甚么?快点救公主”

钟太医为难道“王上,这公主需要速效止血药,可是这宫里没有啊!宫里只有普通的金创药,效果只怕难见成效。”

“你这个废物每次一到关键时刻什么都做不了,本王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尝羌怒喝道。

若豆立在一旁哭得心神俱碎,煞是惹人恼,尝羌最是听不得人哭,偏偏他责骂不得。

就在钟太医一筹莫展,取出药箱中的金创药要替姜妘己上之时,赵夜白忽然来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76 取箭之痛

只听他在宫殿外喊道“王上,夜白听闻公主受了箭伤,带来了南越的止血药,希望能救公主。”

尝羌忙教他进来,夜白取出怀中的药瓶递给钟太医道“这玉髓药可立即止血,还能助伤口长出新肉,不防给公主一试,放心,这药夜白已经试过,的确有奇效,这是我向端木神医要来的,必定有效”

钟太医接过,却不敢擅自用,抬眼瞧着尝羌,尝羌又喝道“既然北靖王说有用,你不妨试试。公主的性命要紧,止血要紧。”

赵夜白瞧着躺在榻上的姜妘己,心底忽然生出一股疼痛来,这个法子实在太冒险

只差一点,这箭就会射到她的心脏,那她就活不成了

索性,那人还算本事,力道使得巧妙,离心脏偏了半寸。

钟太医颤抖着手把药瓶递给春穗道“小心挑开衣裙,替公主洒在伤口上,先止血。”

随后,尝羌与太医和赵夜白,宫监等人俱都出了寝殿。

姜妘己这时睁开眼睛,眯着眼瞧春穗,春穗这才舒了一口气,悄声道“公主是不是很疼?”

姜妘己未答话,她瞥了一眼只见身上的那支弓箭,轻轻动了动身子,一瞬间胸口的疼痛传遍全身,她咬紧牙齿坚持着,从怀里取出一瓶药自己洒在伤口上。

春穗不再多话,定定地瞧着姜妘己。

那药是姜妘己为受伤事先准备的止血药,果然她的药才撒上去,那血立时就不动了,宛如凝结一般。

而后,她拼尽全力轻声道“春穗我没事,我想睡会,你就在身旁守着我。”

春穗瞧着榻上惨白如纸的姜妘己,流下了眼泪,姜妘己这般自强的性子真是惹人心疼。

过了半刻中,钟太医走近寝殿替姜妘己查看伤势,只见血已经止住不流。瞬间欣喜地禀告尝羌道“禀王上,公主的流血已经止住了。”

尝羌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命钟太医仔细照看,随后他回到太和殿,他定要揪出这刺杀他的刺客,问出指使之人,再将他五马分尸

赵夜白的身份是见不到姜妘己第二面的,他也回到赵娉婷的婚席。席上众人听闻姜妘己为了救尝羌被刺客刺伤,生死不明,个个忧心忡忡,尤其是太后闻言,立即起驾去看姜妘己,娄晴紧随其后。

姜白凤瞧着榻上昏迷不醒,一身血渍的姜妘己,面色石膏惨白,心底有些怜悯,怎么好好的婚宴,会有刺客行刺?

这刺客也太猖獗了

她怎会知道这是赵夜白与姜妘己安排的戏码。

姜妘己一夜昏迷未醒,尝羌也未抓到刺客,天亮时,过来瞧姜妘己一眼。

钟太医见尝羌进来,上前禀道“王上,公主已然止住了血,这箭必须尽早取出,幸好箭身是木箭,取出时公主少受些折磨。”

“那便取出罢,公主可醒了?”尝羌关怀道。

“并未,微臣想趁着公主昏睡之时取出箭。”

“好。快去罢,本王在此守着,有什么事立即禀告本王。”

钟太医俯身弓礼,转进寝殿。

他取出替姜妘己拔弓箭的工具,姜妘己此时侧躺着,春穗在一旁扶着,钟太医用那弯曲的铁柄折断半截木箭,面上冷汗不止。

姜妘己因为木箭折断连带着伤口一疼,醒了过来,那麻沸散对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她要撑着待会叫出声。

钟太医见姜妘己睁开眼,和气道“公主,微臣正要替您拔出箭头,您忍着些。”

姜妘己原本灰白的面容已经变成了黑灰之色,身上俱是湿汗,面上亦有密汗,她不语,只咬紧牙关。

钟太医用那铁夹钳住铁质的箭头,奋力一拉,那折断的半截箭再一次穿透姜妘己的身躯,姜妘己不由得撕心裂肺地惨叫不止。

尝羌听见她这般惨叫声音,身上俱是鸡皮疙瘩,可想而知有多疼

这取箭头,实际上是把那半截未射穿的箭身,再次穿透姜妘己的身子,她怎会不疼

姜妘己这时惨叫连连,嘶吼不止,痛得满目泪水,汗流浃背,钟太医还未取出那剩下的箭身,她已经再次昏厥。

钟太医立刻猛地发力,顺势取出残留在她体内的箭身

这时,姜白凤在殿外恰好听见姜妘己撕心裂肺的撕喊声,心头一颤,转进殿内。

尝羌瞧着姜白凤,向她请安道“儿臣给太后请安。”

“听闻你昨夜查了一夜,竟未找到刺客”姜白凤急道。

“是,那箭是嶲越那孩子的。可是那箭绝不是嶲越射的,当时场面很是混乱,有人先是叫喊有刺客,转移众人的目光,又有人用嶲越的弓箭刺杀儿臣,儿臣相信不可能是嶲越所为。那刺客当场已逃脱,昨夜儿臣命人封了宫门,又是一番搜查,都无所获,想来这刺杀早就谋划好。”

“看来这刺客与南越有关,往日还好好的,这南越的使臣一来,你就遭到刺杀,你可查了那赵夜白?”姜白凤很是愤怒。

姜白凤愤怒的是若果真是赵夜白所为,只怕她也保不住他了。

尝羌不敢说姜嶲越宫里的宫监不见了一个的事实,若是他说出来,姜白凤是不会饶了姜嶲越的。

姜嶲越是谢怀曦过继的儿子,是谢氏一族的命脉,这谢氏一族现在决不能出事,否则就会打乱他的所有计划。所以他不肯说与姜白凤知晓。

“并非赵夜白所为,这一点儿臣不糊涂,他一个不受宠的小王爷,此次攀上大滇这棵大树,只怕巴结还来不及,怎会伤儿臣?”尝羌为赵夜白开解。

姜白凤与尝羌又说了几句注意安全的关怀话语,走近内殿看姜妘己。

她见姜妘己那死不活的颓败模样,她的心一惊,听钟太医保证姜妘己绝不会有性命之忧才放心不少。

尝羌又守了姜妘己半个时辰,与姜白凤一同离开。姜白凤无意的提起给姜妘己的封赏之事,尝羌有些犹豫。

这一箭之恩虽令他震动,但姜妘己的身份是受不起姜白凤提的那个赏赐的。

实际上是姜妘己重金收买了姜嶲越身旁的宫监,教他说服姜嶲越在姜楠康的婚礼上大出风头,蒙眼射箭,这才引发了这起刺杀之事。

那个宫监已经被秦寒弄出宫去,肯定是活不了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77 定下婚约

姜妘己的箭伤数日未愈,还有发炎的趋势,尝羌心有愧疚,姜白凤亦是频频去看她。

旻天不敢明目张胆前去,打算今日夜深之时前去看她。

他心底担忧,难不成她这箭伤,连她自己也不能医治了么?

他不敢肯定,因为姜妘己并未向他说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说让他设法把姜嶲越身边的那个小东子的宫监弄出宫去杀了。

姜妘己并未多说,旻天也不追问,他们两个惯常是这种性子,你不说我就不问,你想说的话,自然是不用问就说了的。

夜深人静时,旻天瞧瞧靠近姜妘己的梨苑。此时,她已经被移回梨苑休养。

旻天先试着在窗口轻声呼喊“妘己?妘己。”接连喊了三声。

这时,姜妘己还未睡,春穗守着她,听到旻天的声音,刚要开口,姜妘己却道“你出去守着,请他进来。”

春穗起身告退,请了旻天进殿,自己离得远些,守在梨苑的院子里。

“你可好些了?”旻天借着烛火走近姜妘己道,只见姜妘己的面上略憔悴,更加清瘦,显得眼睛更加明亮,他有些难过。

“好些了。”姜妘己勉强一笑。

旻天从未冒险前来过梨苑,今日只怕是太过担心,才会冒险前来,她又怎能不见呢。

“怎地还不见好?”旻天瞧着姜妘己的脸问道,他以为这伤是姜妘己故意加重的,或者她本就没受伤,她这么机灵的人,料想她是不会真的以身犯险的,真是没想到,她竟用自己的性命来搏,真不知她是何必。

“这次伤得有些严重。”姜妘己苦笑一下,指着塌下椅子教旻天坐。

旻天却是不坐,躬身低头瞧着姜妘己,姜妘己这才看清旻天又长高了些,面容越加清朗了呢,嘴唇在烛火的照耀下,隐约可见青色的唇毛。

“有什么事不与我商量,伤得这般重,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旻天瞧着姜妘己有些责怪道。

他这话明则是责怪,实际上是一种不堪言明的苦涩之感,他心头有些愧疚,面上亦时蹙眉。

“我不能一贯拖累你啊,旻天可是还要娶妻生子,长命百岁呢。”姜妘己笑道,她这一笑是诚心的,牵动了浑身的经脉,连伤口也跟着疼起来。

“我可没有娶妻生子的念头,我们不是盟友么?说好的三年为期,这才一年,还余下两年,怎么你就用不上我了?还是你有了那赵夜白帮你,我旻天在你心底就轻贱起来?”旻天有些懊恼道。

“你不娶妻么?”姜妘己喃喃道,这一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有一点点失落。

“别乱想,你在我心底自然与他是不一样的。”姜妘己又补了一句,剩下的半句她没说,上一世,我欠你一条命,但我与赵夜白却是交易。你们自然是不同的。

旻天听她这样一讲,心底有些许欢喜,他道“你好好养着,我走了,改日再来瞧你。”

“旻天,答应我,你一定要娶妻生子,幸福快乐。”姜妘己见旻天直起身子,正要离去,忙道。

她这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旻天心底只当她胡思乱世,嗯了一声,之后便走了。

在以后的岁月中,他总是会想今夜,若果他说“我想娶的人是你。”这一切是不是就会改变,然而没有若果,旻天无从知晓未来之事。就像他不知道姜妘己早已与赵夜白定下契约,她把自己的婚姻之事作为交易交换自己需要的。

她当时想的是,这王室的婚姻本就是一笔交易,与其由别人做主,还不如自己做主,好歹还能选一个看着顺眼的人。

旻天离开之后,姜妘己在心底默念,旻天你一定要幸福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她希望旻天幸福,她的那些奢望终是奢望,她也不会说出口。

第二日,送亲的赵夜白向尝羌求娶姜妘己做自己的正妃一事传遍了王宫。

尝羌未立即允诺,因姜妘己还在病中,她这次救了尝羌,尝羌想听听她是否愿意。

姜妘己在榻上眯眼养神,姜白凤来瞧她,温和道“妘己今日可好些了?”

“谢太后关怀,妘己好了许多。”

“你父王可与你说了南越北靖王求娶你做正妃一事?”姜白凤今日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说了,妘己已经应了。只是眼下妘己还未痊愈,这婚约可以定下,但这出嫁的日子只怕要往后拖延了。”姜妘己并未羞涩。

这一桩婚姻在旁人看来是最好不过的,姜妘己也算飞上枝头了。

姜白凤点头道“的确是,妘己你的身子还得将养些时日,这婚事你不必担忧,赵夜白性子虽风流,若是娶了你这个正妃,他一定会收敛的,只是身为女人,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你也不要与他过多计较。”

姜白凤心底觉得是自己一力促成了这件婚事,怎么会想到这是姜妘己提出来的缓兵之计,她要借这件婚事为自己谋一个公主该有的殊荣。

“妘己明白,多谢太后提点,只是妘己出身实在低微,若是以这没有封号的奴隶之女的身份嫁过去,北靖王定然面上无光,以后他那些府中的姬妾免不了耻笑妘己,妘己怕丢了大滇的颜面。”姜妘己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你这次救驾有功,又与北靖王定下婚约,你的身份自然是要抬高的,你放心,此事我会提醒你父王。”姜白凤心道,姜妘己果然是一个有心计的孙女。

她要那身份风风光光地嫁人,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不过,她说的极是。

若是她只凭一个奴隶之女的身份嫁过去,姜妘己定会受到别人的耻笑,也丢了大滇的颜面,这层里子是要给她的。

姜妘己疲倦地闭了闭眼道“多谢太后,妘己这些时日病重,梨苑处在风口上,风整日吹得妘己害怕,难以入睡,太后可否与父王说说,给妘己另遣一处宫殿安寝,妘己要求不高,偏殿也好,妘己听说那千秋殿荒芜,只旻皇子一人独住,可不可以”

她的话还未说完,姜白凤怪道“那千秋殿你是去不得的,现在旻皇子住在里面,不好赶人出去,哀家替你另寻一处偏殿如何?”

“太后请听妘己说完,那千秋殿旻皇子住着没错,不过他住的是北殿,那东西南殿却是空着的,而且都有宫墙隔着,妘己只想住那南殿,少受些风扰,那处正适合妘己休养。”姜妘己坚持道。

姜妘己这般坚持已经触及了姜白凤的底线,她从未如此与姜白凤要过什么。为何她这次为了千秋殿这般坚持不肯退让呢?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78 受封南宫

姜白凤细细思量,那千秋殿的确是休养身子的好地方,她在那里住了数年,怎会不知呢。那些玉兰花有几株还是她亲自种下。

只因听说句町遍地都是玉兰花,因她那时犯了相思,思慕旻涛,便种了许多,后来旻涛悔婚,她再也见不得那些玉兰花,便与父王吵嚷着搬了出去。

从此那千秋殿就荒了,她没想到数十年之后,旻涛的孙子会住进去,现在连姜妘己也想住进去。

那是父王曾经对她的宠爱,她总是缠着父王要一座门槛最高的宫殿,她的父王宠她上天,不日就拆了原来的宫殿,赐名千秋殿。那门槛高得当时小小的她差点跨不过去,还是父王抱她进去。

姜白凤的思绪回到了年轻时,那时她多天真,以为住在千秋殿就可以千秋不老,因见过旻涛一次,再也念念不忘,没想到不久之后,旻涛竟亲自前来求娶她做太子妃。

当她得知的那一日,异常兴奋,连夜种下句町的国花玉兰花在院子里。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记忆却是如此清晰。

姜妘己见姜白凤有些怔愣,亦不敢出声打扰她,姜白凤想起旻涛年轻时的容颜,唇角含笑,没想到他竟然死的那样早,只过了三十岁便死了。

这几十年的岁月弹指一挥,她心底总是对旻涛又爱又恨。

姜白凤叹口气道“那哀家便依了你罢,那千秋殿的南殿便是你的了,不过那里已经荒废多年,哀家教人去收整一番,你再搬过去罢。”

“多谢太后”姜妘己在榻上叩头道。

她这一动作,又引得伤口疼痛不住,引发阵阵咳嗽,姜白凤嗔怪她。姜妘己连连道谢不止。

她想搬去千秋殿是想住进端木锦住过的南殿,不知为什么。

兴许是她忘不了与端木锦在那南殿学医的时光,兴许是她心底存了对端木锦别样的念想,兴许是她想离旻天近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她强烈的想住进千秋殿,哪怕一日,半日。

过了半月,姜妘己的伤痛不那么强烈了,尝羌便告诏天下,封姜妘己为南宫公主。

为了这一个“南宫”的封号,姜妘己赔上了自己的婚姻。

她还记得那日赵夜白问她“你教我娶你为正妃?你拿什么与我交换?”

赵夜白当时的面色很是讶异,他未想到姜妘己会拿自己的婚姻作为交易,姜妘己当时答他“你许我正妃之位,我许你南越太子之位如何?”

赵夜白当时的表情震惊到无以复加,他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女子。他阅人无数,从未遇到姜妘己这般野心的女子。

他当时虽然震惊,却一口答应了,因为那是太子之位,他若无此野心,就不必连自己的妹妹一道算计。

他更加喜欢姜妘己这般直率的女子,她竟然有做王后的野心,那么他便成全她一个正妃之位如何?

就算这是场交易,他也要试上一试,反正他不吃亏,他本来就有娶她的心思,既然她提出来,他也不会拒绝。他也想知道姜妘己如何实现自己的承诺。

今日他听闻姜妘己被册封为南宫公主,心底已经放下心来,她不惜拿自己的命交换,现在总算是得到了。

若说姜妘己要那“南宫”的封号,为的是配得上他,赵夜白是不信的,因为姜妘己说得明明白白,这桩婚事,若是她哪一日后悔了,可自行悔婚,他答应了。

赵夜白有自信降服姜妘己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他已经收服那么多自诩有性格的美女,不差姜妘己这一个。

受封礼上。

姜妘己着一身茜素红的拖地华裙,稳稳登上那九十九阶台阶,接过邵隐手中的受封诏,叩拜尝羌。

她转过身,接受众人艳羡的目光,嫣然一笑,只有旻天紧闭着唇,握紧拳头。

姜妘己缓缓走下台阶,行至赵夜白身旁,对他一笑,这一日全亏了赵夜白的成全,此后她与太子的关系更近一步。

她是赵娉婷未过门的嫂子,与姜楠康的关系自然是亲上加亲,互相捆绑。

姜妘己接受各宫宫女,宫监,朝臣的跪拜大礼,最高兴的要数若豆,他笑得眉眼都睁不开。

那些后宫的妃嫔比她位份低的自然也是下跪朝拜的。她用十足光艳四射的目光迎接这一刻。

只有旻天,只有他抿嘴不笑,眸光中透出阴寒之气,一双眼睛扫视姜妘己与赵夜白,这时他才知道姜妘己那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来她看中了赵夜白,要与他琴瑟和鸣,从此飞升当上待嫁王妃。

他此刻心底无比压抑,他没想到姜妘己看上的会是赵夜白,他瞧着远处欢笑的赵夜白与姜妘己,心底闷地不像话,他自嘲道,这是嫉妒么?还是难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姜妘己这次谋划的竟然是她自己的婚姻大事她当真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嫁给那人么?

他的心底很是不爽快,瞧着那欢笑的两人,只差没上前去问姜妘己为何会选择赵夜白。

姜妘己与赵夜白站在一处,赢得众人赞叹的目光和私语。

有人小声道“唉,这南宫公主真是好福气,不仅受封二封号,而且成为北靖王的代嫁王妃,可谓一步登天,真教人羡慕不已。”

也有人小声道“哼,听说她要嫁的是个风流成性的王爷,以后只怕没好日子过。”

还有人小声道“她今日真是出尽了风头,你瞧她那身华衣,听闻是那北靖王送给她的,是南越宫里的手艺,南越的织锦手艺你们晓得么?这天下间只有南越的衣饰最为华美,今日她穿的这一身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还有人酸道“哼,不过是一只麻雀罢了,她以为她穿了那身令人艳羡的华服,就能摆脱奴隶之女的身份?”

这庆典上好不热闹,说什么的都有,昭告天下举行册封大典的公主,只有姜姒好有此殊荣。姜妘己虽是二封号,尝羌是给足了她颜面,以一公主的典礼册封她。也算是还了她的一箭之恩。

旻天听着有人由衷的一句“南宫公主与北靖王站在一起真的是一对璧人”他的目光立时变作利箭,狠狠地盯住那宫女。

受封大典结束之后,姜妘己正式入住千秋殿,晚上是尝羌特别恩准的受封筵席。

除此之外,尝羌格外教人将千秋殿里里外外修葺一新,赏赐了无数物件,珠宝首饰,一应数千件,加上太后赏赐的,各宫人送的恭贺礼,那千秋殿被塞得水泄不通,琳琅满目。

只有旻天未送任何东西,他观完受封大礼就不见了踪影。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79 封为美人

姜妘己累了一日,晚宴上,她又换了一袭绝美的白色华裙,这身裙子是太后赠与她的。

她穿上这身衣裙更显潋滟之光,美得仿若仙子,只见她回身举步,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皓齿星眸,皎若秋月。

姜妘己眉目如画,手如柔荑,颜如舜华,可称得上绝代佳人。

在赵夜白看来,她今日是那月宫的嫦娥,他笑得温和,这样一瞧,姜妘己果真是耀如春华,柔美飘逸,配得上他许的正妃之位。

他看得有些痴了,瞧见她端坐在娄贵妃旁边,更觉袅袅娜娜,盛颜仙姿。

姜依彤眸光里嫉妒之色已经漫出眼眶,恨恨地瞧着姜妘己低首含笑,姿态端庄娴静,她按捺着心底的怒火,瞪眼瞧着她能猖狂到何时。

姜妘己扫视筵席,却在筵席中间看见她的母妃高芷斓,姜妘己思索她怎会出现在此。按照位份,母妃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

春穗瞧着姜妘己的眼神盯着高芷斓,附耳道“公主的母妃昨日已经被封为美人,因公主这两日繁忙,奴婢亦是忙乱,忘了告诉公主。”

姜妘己此时才了然,原来如此,她起身端起酒杯走向高芷斓,众人瞧着她,她的眸光含着雾气,在高芷斓的矮几旁站立,高芷斓急忙起身道“恭贺南宫宫主。”

姜妘己强忍眸眶里眼泪道“妘己亦恭贺母妃。”说罢两人碰杯,饮下杯中酒水。

今日高芷斓母凭女贵,她怎不开心,她咽下酒水,眼泪滑落,姜妘己伸手替她拭泪道“母妃这是为妘己高兴么?”

高芷斓哽咽,说不出话,连连点头,姜妘己扶高芷斓走上前去,一同向尝羌和太后叩谢。

姜妘己心底清楚,高芷斓受封美人一事,定是太后一力促成。

她救驾有功,又与夜白有婚约,可是高芷斓无故受封,必然是太后的意思,高芷斓进宫居于落梅居,尝羌从未去瞧过她。

由此可见,尝羌对高芷斓的情分有多淡薄,这宫中美女如云,年轻地更甚,他怎还会想得起高芷斓。

这下,她们母女也算是熬出头了。

“妘己叩谢父王,太后”姜妘己朗声跪拜道。

太后笑道“起来罢,你身子还未痊愈,以后这些礼就免了,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尝羌亦开口道“快快起身,父王有你这样的女儿,是父王的福气,仔细养好身子才是紧要。”

高芷斓这才开口道“多谢王上,多谢太后。”

高芷斓向来嘴笨,她要谢的是尝羌封她为美人一事,由于一人寡居很久,言语少了许多,现在更是紧张地连话也说不好了。

“去坐下罢。”尝羌笑道。

今夜是姜妘己的受封筵席,无论何事,他都可以不计较。

两人退回各自的席上,姜妘己接受众人敬的酒水,因她身体未愈,只作势饮了几小口,众人也不敢计较。

庄泓菲母女两的目光似刀割一般扫过姜妘己的身子,她们怎么会想到昔日任人欺压和嘲讽的姜妘己,会有今日?

而且,她还要嫁去那富庶的南越之地,她们怎不嫉恨?

这筵席上,真心祝福姜妘己的不多,其余的人都是惺惺作态,姜妘己怎会不知。

她游刃有余地应承着那些虚伪的恭贺之人。

姜妘己转头瞧见庄兮颜端了酒水款款前来,姜妘己含笑看她,庄兮颜开口道“恭贺南宫公主,花开并蒂。”

“多谢庄美人,庄美人可真是越发美艳动人了。”姜妘己假意夸赞道,只因尝羌的目光正在注视她们二人,姜妘己这才违心说了一句。

“南宫公主谬赞了,兮颜哪里比得上公主的半分姿色。”庄兮颜心底有些得意,因为姜妘己未愈旻天在一起。

那么姜妘己也不算圆满,不过是嫁给一个风流成性地小王爷,她又有什么可嫉妒的。终究是她赢了。

只要旻天未与姜妘己在一起,那么她就是得意的,赢的那个人就是她。

“父王甚是喜欢庄美人,还望美人早日诞下弟妹,好多得父王的宠爱才是。”姜妘己敛笑道,这句话她是真心的。

她与旻天将庄兮颜算计到尝羌的龙塌之上那一日,她就期盼着庄兮颜能怀上龙种,关乎她的下一步布局。

“多谢公主。”庄兮颜听闻姜妘己的话,面色一变,她已经忍耐了尝羌很久,她心底是不愿意与他生下龙种的。

无奈庄泓菲一再劝诫她,只有生下龙种,在这宫里的地位才会稳固,她既然进了宫,上了龙床,这一生注定与高墙是撇不清了。

她心底一万个不愿意又如何,除了忍受着厌恶与尝羌装作恩爱,她别无他法。

姜妘己瞧着她缓步走回去,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若是她未那般算计姜妘己,姜妘己会与她成为朋友,可惜她为了旻天一步错,注定终生错。

不过转而一想,这庄氏一族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因为孟琳已经怀上男种,他们怎么会坐以待毙,庄兮颜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之一,姜妘己不过是提早将她送上龙床罢了。

筵席散尽,高芷斓一直未离席,静候着姜妘己。

终于她送走了众人,与高芷斓一起回了千秋殿,她们母女很久未好好说过话了。今夜自然是要畅谈一番的。

姜妘己单留下春穗伺候,屏退了其余人道“母妃。”她只轻唤了一声,高芷斓的泪水无声滑落。

姜妘己免不得替她拭泪,高芷斓扯开嘴角笑道“母妃是年纪大了,越发爱哭了。”

“母妃千万保重身子,以后的日子还长。”姜妘己亦轻声抽泣起来,今日她们母女受尽羡慕和嫉妒,全是她拼了命换来的。差一点,她就一命呜呼了,为了今日,为了母妃,她不得不豁出性命。

这一招苦情戏十分奏效,连带着母妃也得了封赐,尝羌还算顾念那一箭之恩。

“母妃自当会保重,没想到一转眼妘己就长大了,已经成了待嫁王妃,母妃很是高兴,又舍不得。”高芷斓抚上姜妘己的脸颊不舍道。

“母妃放心,妘己自会照顾好自己的,南越虽远,但是北丘城离大滇却不远,妘己以后会寻机会来看母妃的,而且离出嫁的日子还远,妘己会好好与母妃过完剩下的日子的。”姜妘己说着宽慰高芷斓的话。

她心底十分清楚,若是她真的嫁去北丘城,成为北靖王妃,那么回来看高芷斓就成了登天之难。

母女两又说了许多话,姜妘己指了几个宫女前去落梅居伺候高芷斓,又亲自送她出了千秋殿。

姜妘己折返千秋殿时,瞧见坐在墙头的旻天。

旻天手中拿着一壶酒,独自饮着,姜妘己瞧着他,他不言不语,心事重重。

过了许久旻天道“你当真愿意嫁他为妃?”

182 相见恨晚

今日一早姜妘己要送夜白出宫,夜白有了大滇太子作为自己的靠山,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北丘城了。

姜妘己早早的在正德门等着赵夜白。正德门是他国使臣和位份较低的妃嫔进出的。

她备了一些礼物,由六个宫女端着,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好多是吃食,大滇才有的口味不错的点心。

赵夜白平素最喜欢的吃的东西便是点心,各式各样的,各种口味的他都来者不拒,这一点与很多女子相似,春穗乍听赵夜白喜欢吃甜点的时候,有些好笑,因为春穗亦是一个喜爱甜食的糕点的,这次这些糕点全是春穗准备的。

北丘城离大滇有七日的路程,也是一段不小的路,加上赵夜白此前受的伤,一直没有好好静养,姜妘己与他有了这层关系,也不便查看,心底却是担心的。她感念他那日弃剑救她,那是救命之恩,姜妘己以身相许也不为过。

可偏偏她与他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姜妘己的左右站了两名宫监,两人各自手持遮阳的铜杖,这是她荣升二公主才有的待遇。

她远远瞧着一身石青色锦缎盘底菱形纹长衫,气宇轩昂的赵夜白渐渐走近她。

他笑得如沐春风,面如冠玉,手拿一柄玉骨扇,这样一个翩翩风流的王爷,怎会不招惹桃花债呢?

姜妘己心底暗笑,若是以后真的与他成了亲,他可会真心相待,转而又笑骂自己,你们的开始是一场交易,他又怎么真心待你?

她神思转动间,赵夜白已经走到她面前笑道,“在想什么?这般入迷?”

“没,一直没问你,你身上的伤大好了罢?”

“早就好了,你的伤可好了?”赵夜白近日虽一直在大滇王宫,不过他只姜妘己第一日受伤时,瞧见过她的伤,之后再没见过。别人说的话,他又不肯相信。

这世上他相信的人不多,姜妘己算一个。

“没有,修养起来估计得两三年时间。”姜妘己笑道。

“这么久?那我们何时大婚?”赵夜白有些不满道。

他明明知道这不过是一场交易,但是他也有心娶姜妘己为妃,要他等三年也太长了。

他怎么离得了女人?

就在他们说话间,一顶青紫色的轿撵落在他们旁边,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子掀帘而下,姜妘己瞧着这女子,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听见她穿容色绝美,优美的娇躯玉体,身着浅绿色的华美长裙,在阳光散射下熠熠生辉,晕着光圈,淡然自若,清逸脱俗,犹如不食烟火,天界下凡的美丽仙女。

她嫣然开口道“爨龙妹拜见南宫公主、北靖王。”

姜妘己这才恍惚过来,她是爨龙妹,是尝羌宠幸不久的充依。

前几日家中老母去世,尝羌特地恩准她回家一趟。今日恰好是回宫之日。

“爨充依免礼。”姜妘己走了两步扶起爨龙妹。

这时姜妘己才看清爨龙妹的容貌,她生的杏眼明仁,桃腮杏面,微施粉泽,一双圆润的大眼睛扑哧闪着,澄澈如冰,神清骨秀,千娇百媚,光艳逼人。

爨龙妹起身,抬眼瞧姜妘己,目光温和,转而又瞧赵夜白,霎时,她的心脏如遭雷击,这人怎生得这般俊朗皓月?她以为她的哥哥爨龙颜已经生得不凡,没曾想面前的赵夜白更甚,她的小心脏瞬间跳个不停。

她不知所措地收回目光道“爨龙妹见过北靖王。”她早已经忘了她请过安了,这时的她慌张不已。

刚才她在宫门口被人拦了下来,那人说南宫公主正在拜别北靖王,请她稍后再行通过,因她为出席姜妘己的册封大典,这才有意前来一睹姜妘己的风华,没成想她的心却被赵夜白勾走了。

在往后的时间里,她既后悔这一相见,又叹息相见恨晚。

现在的她又怎会知道,一见夜白误终生呢。她为了这一次相见,耽误了自己多少年的光景,犹如飞蛾扑火,不死不休。

赵夜白见她这般慌乱,淡笑道“充依客气了,夜白不过是区区小王爷,怎担待得起如此大礼。”赵夜白作势回了一礼。

他对这些虚礼向来是不怎么在意的,除非万不得已,他才会行礼,一把他都是将这些磨人的礼仪抛之脑后的。’

爨龙妹起身,极力忍耐自己的颤抖道“恭祝二位喜结良缘。”

这一句话出口,不知怎地,她的心突然心悸一下,她从未对一个男人有过这种感觉。

哪怕是对宠幸过她的尝羌,她出了顺从,迁就,别的什么都没有,自她为了爨氏一族进宫那日,她的族人几句告诉她,你毕生的任务就是博得王上的宠爱,诞下王嗣。

姜妘己注视爨龙妹瞧赵夜白的目光,那目光很复杂,说不清那是怎样的眼神。

“多谢。”姜妘己与赵夜白异口同声地答道。

随后,爨龙妹告辞上了轿撵,她的手却不自觉掀起轿帘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赵夜白,她要将这人的容貌刻在心底。

她的宫女疑惑道“主子,您在瞧什么?”

爨龙妹并未回答,如翦双瞳看啊看啊,直到她的轿撵越来越远,再也看不清赵夜白的身影。可是她的一只手还在紧抓轿帘不放。

她并不懵懂,她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瞧赵夜白,她知道自己动了心,动了情。

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北靖王赵夜白。

她开始羡慕姜妘己,能嫁给赵夜白,不像她,她的婚姻,她的幸福,她的身子全由不得她。

姜妘己瞧着爨龙妹走远,打趣道“爨龙妹瞧你的眼神很是不同。”

赵夜白瞟了一眼爨龙妹消失的路道“有何不同,瞧她生得倒是出错,可惜她也选了一条不归路。”

他没有别的心思,他只是同情爨龙妹长得如此清丽雅致,却还是进了宫。

“难道在你眼中进宫的女子都是不得善终么?”姜妘己不依不饶地问道。

“非也,当然不是,不说她了,你给我准备了些什么。怎么瞧着很是不同?”

“都是些糕点,你不是爱吃么?”姜妘己伸手接过春穗手里的糕点递给赵夜白。

赵夜白接过,打开食盒道“果然不错。”

而后,他又盖好盖子道“你回宫歇着罢,大早上的,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

姜妘己将那些说不出的话化作两个字道“保重。”

赵夜白本想抱抱她,奈何那么多人在场,他如此举动怕给姜妘己找来闲言碎语,化作一笑,递给姜妘己一方小印道“这印你拿着,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之后,他深深地看了姜妘己一眼,走出宫门。

姜妘己愣愣地瞧着他走远,瞧着这个以后有可能成为她夫君的男子。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81 心之所念

春穗见旻天不见了踪影才走上前来道“公主,夜里凉寒,进殿罢。”

姜妘己这才慌神擦拭脸颊的眼泪,她浑然不知自己为何会心痛流泪。

春穗却是知道,她一个旁观者看得真切,不过是两个动情却不自知的糊涂人罢了。

若是那旻皇子早些说明自己的心意,想必公主不会答应北靖王的婚约罢?春穗如此想着。她又怎会知道姜妘己与赵夜白的婚约不过是一笔交易。

就算旻天说出自己的心意,姜妘己亦不会改变与赵夜白的婚事。

这一切,都是姜妘己谋划的复仇之路,春穗又怎会懂姜妘己的艰辛呢。

春穗自然不会懂姜妘己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她这一辈子是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改变自己复仇的初心的,哪怕这个人是旻天。

姜妘己长叹一声,怅惘地瞧着那堵隔绝她与旻天的宫墙,他今夜来逼问她究竟是何意?

“公主?公主?”春穗担心姜妘己的伤受不得夜里的寒风,见她发愣,只好开口叫了两声。

姜妘己展颜道“我们进去罢。”

旻天此时躲在他跃下的墙根,附耳听着那边的动静,听她长叹一声,就没了声响,他却径自滑落跌坐在地上。

秦寒这时寻来,瞧见旻天一副颓然的模样,没了往日的无双风采,走上前去道“殿下,地上凉,进殿罢。”

旻天瞧也不瞧他,喃喃自语道“她说她爱那人”

秦寒跟随旻天有十年之久,何时见过他这种样子,听完旻天的呢喃之语,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早就瞧出旻天喜欢姜妘己。可是他自己却浑然不自知,秦寒一直替他心急,本想着找一日点醒旻天,不曾想姜妘己会这么快成为赵夜白的待嫁王妃。

如此一来,他想说也说不出口了,终究是有缘无分。

“殿下,我扶你起来,进殿罢。”秦寒躬身去扶旻天,他今夜喝了五六坛酒,现在已然醉倒。

旻天却突然笑起来道“她一定在撒谎。”

秦寒扶起旻天,向殿内走去,姜妘己撒没撒慌秦寒不知道,因为在他看来姜妘己虽然对旻天不错,但是瞧她却未对旻天动过心思。

这件事全怪他家殿下,谁教他整日只会与姜妘己密谋,却不曾动动心思,今日这般作践自己又有何用,她俨然快成了别人的的王妃,已经晚了。

秦寒伺候旻天躺下,旻天却睁着一双幽深的眸子不肯睡。秦寒只得轻轻吹灭烛火,退出寝殿。他知道他家殿下今日突闻姜妘己与赵夜白定下婚约,才这般失神,他亦没有办法。

他虽不懂情爱,瞧见了旻天这般模样,已经懂了两分,看来这情爱是害人的东西。

宫墙那头的姜妘己正在沐浴,春穗在一旁添水,她经由这温暖的汤水泡过,舒适了许多,刚才席间的醉意已经退了几分。

“公主,水温可还受得住?”春穗用汤瓢舀起木桶内的水拭了拭水温问道。

“刚好。”姜妘己还在思索旻天刚才突然发疯一般地问她那些话。

“春穗刚才你可听见旻天说的那些话?”姜妘己抬眼瞧春穗道。

春穗拿汤瓢的手一抖,她家公主别的事不知聪明多少,唯独对男女之事十分糊涂呢,现在她思考自己该如何开口。

“春穗听见了。”春穗静下心神,看公主后面怎么问再说罢。

她私心想着公主与北靖王定下婚约,已经是盖棺定论之事,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不管她挑明与不挑明都改变不了婚约的事实,那么这件事还不如不说为好。

“你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姜妘己疑惑道。

她用手撕扯着手掌间的玫瑰花瓣,还在为刚才的事困惑不已。

春穗笑道“春穗不知。”

她打算装傻充愣,她家的公主现在已经定了一门好亲事,那些错过的情缘就不必点明了。

“我总觉得他今晚有些怒火,还喝得大醉,连恭贺我的礼物都未送,不知他是着了什么魔怔。”姜妘己始终想不通。

“公主别想了,兴许是旻皇子喝醉了,过来说了几句醉话呢,公主不要放在心上。”春穗安慰道。

她见姜妘己这般苦思冥想,实在不忍,公主怎么会在男女之事上如此迟钝呢?想来她是不怎么喜欢那北靖王的,口里还声声说她爱他。

爱一个人在春穗觉着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而是默默的付出,并不是拿来堵别人,随意说的出来的。

姜妘己在木桶中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春穗见她要起身,忙去抱来她的衣物。

姜妘己穿好贴身衣物,走进寝殿,卧于榻上。

她的头却头痛不已,脑海里不断交织妘华的记忆,她的脑海浮上一副画面,却是妘华与娄妃。

只见脑海里面面显示,娄妃端坐在椅子上,她的妹妹妘华跪在地上不停哭道“娄妃娘娘饶了妘华这一次罢。下一次,妘华定然会在王后的吃食里下毒的。”

娄妃却森然开口道“掌嘴”

随后,姜妘华就被两个宫女轮番掌嘴,她的唇角不多时就流下血来,娄妃却不喊停。

“娄妃娘娘饶了妘华这次罢。”姜妘华肿了一张脸求饶道。

“哼,你未按照我的吩咐办事,与我要了许多赏赐,我如何饶你?”娄妃轻蔑的口气道。

那两个宫女听娄妃如此说,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些,直打得妘华昏死过去,她才出声道“瞧瞧死了没有,别让她死在这宫里,晦气得很。”

那语气仿佛在说妘华是什么不洁之物一般厌恶。

其中一个宫女俯身探妘华的脉搏道“回娘娘,还有气。”

“那就好,将她拖出去罢,丢在那马厩里,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运气了。”娄妃轻描淡写道。

这时候,姜妘己脑海里妘华记忆中的画面突然断了。

姜妘己这才明白,原来上一世,她在马厩发现妘华,她的脸肿得就像馒头,却不肯吐露是谁打了她,又将她扔在马厩,企图让那些马踩死妘华,原来是娄妃

在她的脑子里,姜妘华的记忆中,娄妃已经不是第一次唆使姜妘华做事,第一次出现是挑唆妘华刺激若豆与王后发生争执,王后气不过杀了若豆。

这一次,娄妃竟敢挑唆妘华给王后下毒,这可是教妘华往死路上走,姜妘己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她心道,娄晴你掌权太久了,也该换换人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80 看错了人

姜妘己筹措不知该如何答他,如实答又怕他追问她的真正意图,只好违心道“自然是愿意的,妘己出身薄寒,能嫁他为妃,是妘己的荣幸。”

旻天闻言,面色一沉,一跃跳下墙头,走近姜妘己道“我不信你是真心的。”

旻天不愿意相信,姜妘己自始至终谋的是一个正妃之位,他隐隐觉得姜妘己还有别的目的。

“你为何不信?这世间的女子谋的不都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良人么?”姜妘己不敢看旻天的目光,那目光太过幽怨,她不敢直视。

这是唯一的一次,她不敢直视旻天的眼睛。

“良人?你可知他非良人?他风流成性,府内姬妾成百,你嫁过去只怕是空欢喜一场。”旻天不以为意。

他手中的酒壶握得很紧,差那么一点,他就忍不住问出那句,为什么不是我?你的良人该是我

他自册封典礼回来,就这般失魂落魄,当他清醒地知晓自己对姜妘己的心意时,却是她成为别人的代嫁王妃之时,多么讽刺?

他是过于自信,还是心底没有底气,他怎么都想不到姜妘己会选赵夜白做夫君。

他又哪里比赵夜白差?他懊恼不已,为何他对姜妘己如此愚钝,不早点开口表明自己的心意,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他去看姜妘己的那一晚,他一定会向姜妘己表明自己的心意,不会让赵夜白钻了空子。

可是懊恼还有何用,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待嫁王妃。

“男人有姬妾才正常,若是一个没有,妘己不由得要怀疑他真否有魅力了。”姜妘己这话说的轻快,像是阅历很深一般,面上却慌乱不已。

她决不能告诉旻天她与赵夜白不过是一场交易。

“没想到你如此大度,我以为你的眼睛是容不下一粒沙子。”旻天不免嘲讽道。

他们两个虽未从来没谈过这种事,但旻天了解姜妘己。她绝不会大度地与人共侍一夫。可是他偏偏看错了人。姜妘己恰恰能够忍受与人共侍一夫。

她只要那正妃之位,不管赵夜白是否是她的良人。

“你高看妘己了,妘己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之人,能得到他的青睐,自然是欢喜的,南越富庶不说,他又生得那般俊朗容貌,又愿意娶妘己做他的正妃,妘己自然极是愿意。”

姜妘己将自己说成一个重色贪财之人,她希望自己的这般说辞旻天能够相信。

“嚯,我到今日才知晓原来你如此看重财色?”旻天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经过这一年多的接触与了解,姜妘己从来不是这种人,可是她今日却要偏偏如此说,她究竟隐瞒了什么?

“那是你看错了人,妘己生来贪财,好不容易攀上这么一门亲事,自然是喜不自禁的。”姜妘己试图把自己说成一个爱钱的俗人。

这世间不爱钱的有几个?饶是尝羌,贵为一国之王,可是他照样爱钱,何况她一个受尽贫穷与欺辱的奴隶之女?

“你非要将自己说得这般俗不可耐么?”旻天有些怒气,为何到现在,他亲口问她,她还不肯对他说实话。

若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苦楚,他都愿意帮她的,只希望她能说出真相,不要真的嫁给赵夜白。他气恼的是姜妘己竟不肯对他吐露,还应说成她不禁爱财还贪色。

姜妘己笑道“我本就是俗人,昔日谋的就是今日。”

旻天仰头喝了一口酒,不想被酒呛到喉咙,姜妘己递上丝帕,他却未接,他咽下酒水道“你当真要嫁他为妃?不再更改心意?”

若是她说一句,我不愿,那么旻天自会有法子让她嫁不成。

他一脸盼望地瞧着姜妘己,姜妘己却道“此生无悔,妘己钟意他多日,能做他的人,妘己无憾。”

姜妘己说得斩钉截铁,义正言辞,眸光里带着憧憬,唇角扯开一个绚丽的笑容,这是一个待嫁女子才有的神情。

不是女儿家的娇羞,是那种期许地盼望。

旻天手中的酒坛应声落地,里面的酒水淌了一地,散发出阵阵酒香,他失魂落魄道“你竟如此爱恋他?”

姜妘己这才对上旻天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是啊,自我认识他那一日,我便爱慕于他。”

旻天后退两步,大笑道“你撒谎,你根本不爱他”

姜妘己提步走近旻天道“不,我爱他,这一生我只爱他一人。”

这一生我只爱他一人这一句,彻底击破旻天心底的幻想,她是何时爱上赵夜白,他竟不知?难道是去南越之时?

姜妘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此时非要与旻天说这些骗人的话,她就是不想让旻天知道,看轻她,为了一个封号出卖了自己的婚姻。

她暗地里不是没有想过若是肯娶她的那个人是旻天该有多好?

不过这只是一个梦罢了,她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她仰望的旻天呢。

她此生只为仇恨而活,她决不能拖累旻天,她盼着旻天能找到自己珍爱之人,长长久久地幸福下去。

这是她唯一企盼的愿望。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染指旻天的幸福,这是她的原则。

“好,我倒要瞧着,你们两个如何双宿双飞,举案齐眉。”旻天又退了两步,满是颓败之色。

他输了

他还未表明自己的心意就输了,他不是输给赵夜白,而是输给姜妘己的心,她竟真的爱上赵夜白,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心底懊恼又有这么用,他暗骂自己是傻子,姜妘己的心从未在他身上,他说什么,姜妘己又怎么会动心呢?

他本想厚颜来问她,难道我们之间比不上赵夜白与你的情分么?

可是,现在他听到姜妘己说她爱赵夜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他的内心受到了无比沉重地打击。

亲耳听见她说她爱慕的是别人,他竟是如此心痛,是他悟的太迟。

原来,她从未对自己有意

原来她谋的不过是一个正妃之位

原来她冒死也要谋划与赵夜白在一起

原来,她的心底从未有他的位置。

旻天狂笑一声,两步跃上墙头,这堵墙当真能隔断他的情思么?

姜妘己木讷的目送旻天离去,为何她的眸中会流下两行眼泪,她这是怎么了?

为何她与旻天说出这些谎话会心痛?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83 过继子嗣

自姜妘己封了南宫公主以后,孟琳与她来往密切了许多,她也整日去陪孟琳,孟琳的肚子更加显怀,瞧得出已经是好几个月的模样。

她在孟琳处得知,王后的病大好了,孟琳之所以与她讲这些,全是因为孟南萸教孟琳将自己生的孩子过继到孟南萸膝下。

孟琳自然是不愿意的,孟南萸既是她的姑姑,又是王后,孟琳隐隐担忧她的孩子逃不过去。

今日姜妘己邀孟琳到千秋殿小坐,孟琳带了许多点心而至。

姜妘己命人备了许多点心,小吃,她知道孟琳自怀孕之后,嘴巴更加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她总想吃一点。

加上孟琳带来的点心,这桌上的小吃竟摆了满满一桌。她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孟琳虽贪吃,每样只敢吃一口。

“这些都是不用忌口的,放心吃吧,我问过钟太医,他说孕妇多吃有益的。”姜妘己瞧着孟琳想吃又不敢多吃的模样,很是逗趣,她只怕自己长胖。

“不行啊,你瞧我的身子越发笨重了,不能再吃了。”孟琳连连摇头,一双眼睛却还在瞟着桂花玉露糕。

见她这模样与姜妘己初见春穗时一般,不禁让她回想起春穗那一日贪吃的模样,不过春穗是真的贪吃,而且不忌口,好在春穗长不胖,不过面容稍加丰盈一些。

孟琳如今怀了身孕,日渐臃肿,小脸却一点也未改变,还是那般小巧精致,姜妘己笑道“怕什么?你现在怀着身孕,谁也不敢笑话你。”

“我自己笑话我自己。”孟琳轻轻饮了一口清茶道。

“你如今怀了男嗣,父王有对你宠爱有加,还怕什么?”姜妘己有意无意地说道。

“唉,王后说等我生下孩儿,教我过继给她,你知道我不愿意的。”孟琳叹口气,说到此处,也没了食欲。

这是她的心结,哪一个母亲愿意将自己的孩子交由别人抚养呢?哪怕那个人是王后,她也是不愿的。

这几日连带着孟琰也与她说了这件事,孟琰是她的父亲,她更加难受,她知道孟氏在背后谋划什么,可是她并未有那种争权夺势的心思。她只想自己的孩儿能够安全的长大,哪怕只是一个平凡的王爷,毫无建树,她也是欣慰的。

可是孟氏一族死活不同意,非要逼她把自己的孩儿过继给孟南萸。

她与姑姑共侍一夫,她忍了,现在还要将她的孩儿送给孟南萸当儿子,她怎么忍得下去。

这孩子她是不会松手的。即便与孟南萸翻脸,她也在所不惜。

这深宫之内,若是没有一个孩子陪伴,她如何撑得过剩下长长的岁月,她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没有子嗣在这宫内谁会看对得起你。

这也是她怀孕以后总结的道理,她深信不疑。

“唉,若是王后强抢呢?”姜妘己问道。

此时不挑拨,更待何时呢?

“妘己,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教教我,怎样才能保住我的孩儿不被别人抢走?”孟琳如今的这般处境与曾经的董婉何其相似。

姜妘己不免想到被打入冷宫的董婉,她们两个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儿,都没有错,错的是她们都进了宫,都怀了龙嗣,这孩儿就是她们争夺地位的最好武器。

孟琳很显然不想用自己的孩儿作为她的武器,她只是想留孩子在自己的身旁长大,不想背王后夺走。

“除非,你与王后彻底划清界限,让父王觉得王后不适宜收养你的孩子。”姜妘己说得晦涩。

岂是已经很明白了,划清界限就是与她一刀两断,不适宜收养当然就包括很多了,比如王后的身体不适,比如王后又做了令了发指的事情,比如她残害董婉的龙胎一事。

姜妘己怕孟琳没听懂,又道“王后的年纪已过了生养之年,精力有限,而且她大病初愈,根本不适合收养孩子。”

这是她能想到的孟琳可以接受的说辞,至于她会怎么说,跟谁说,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若是我如此与王后说,只怕她会记恨我。”孟琳委屈道。

姜妘己有个错觉,怎么怀孕的孟琳变傻了

她已经说得这么直白,孟琳竟然还傻傻的觉得这话应该会跟王后说姜妘己在心底喊道,天呐

“孟琳,我怎么发现你怀孕之后不仅变胖,还变傻了?”姜妘己无奈道。

她说的是事实没错,孟琳的确是变傻了很多。

“现在连你也取笑我,呜呜呜。”孟琳装作哭道。

“那些话,你的当然只能与父王说,只要父王不同意过继你的孩子,那别人在再怎么算计都是无用的。”姜妘己直接说了出来。

以现在孟琳怀孕的智商,她不得不怀疑,孟琳听不懂。

“原来如此。”孟琳顿悟道。

姜妘己扶额,孟琳这样倒是可爱了不少。

她也算是个可怜的女子,与庄少卿爱而不得,身在孟氏,孩儿也要交由别人抚养,到头来,她什么都得不到。

“你以为呢,快去罢,听说父王这两日心情不错,你去有意无意的与他提起,看他什么态度,你再告诉我,我再帮你想法子罢,切记,不要说王后的坏话。”

“好。”孟琳微笑起身。

夜间。

孟琳躺在床榻上,尝羌听闻今日太医禀告孟琳心情郁结,遂来瞧她。

尝羌见到孟琳一副忧思的模样,悄声走近道“怎么了?本王听太医说你这几日很不高兴啊?”

“王上,臣妾前几日做梦,梦到别人要夺臣妾的腹中的孩儿,臣妾心惊。”孟琳道。

“不过一个梦罢了,何以当着?别伤着身子。”尝羌笑着安抚孟琳道。

“可那梦里的人不是别人,是王后。”孟琳一时着急,脱口而出。

尝羌的面色变了一变道“你想多了”他说的模棱两可,这句话在孟琳听来是无比肯定的,王上有这个心思。

“不,王上,王后昨日旁敲侧击地与臣妾说过此事,臣妾不想啊”孟琳紧张道。

“放心吧,不会的。”尝羌虽如此说,意在安抚,并未真的打消过继的念头。

他也是有这个心思的,只是他没想到孟南萸这么迫不及待地不等孟琳生产就提了出来,害得孟琳整日惊怕,万一伤了她附中的子嗣还如何了得。

“真的么?王上你答应臣妾绝不会将臣妾的孩儿过继给王后。臣妾担忧的其实是王后年纪已过了生养之年,精力有限,而且她大病初愈,不适合收养孩子。”孟琳照着姜妘己的话说了一遍。

尝羌这才缓和了脸色道“你的考虑的确周全。”这话听起来顺耳多了。

况且孟琳说的是事实,尝羌也不会反驳。这个理由听起来倒还听的过去。

“还望王上多替王儿的健康成长考虑,王儿放在臣妾身边教养,臣妾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教养他。”孟琳急不可耐道。

“本王会考虑的。”尝羌叹了一口气道。

孟琳与尝羌哭诉不想过继孩儿给王后的话,原封不动的传到了孟南萸的耳朵里,孟南萸很是愤怒。

她的侄女竟敢在背地里说她是个上了年纪的病秧子,教养不好她的儿子。

孟南萸听到的话是姜妘己故意传出去的变了样的话,她怎能不气?

她大骂孟琳无情无义,只顾自己,不顾及孟氏一族。

孟氏一族听闻尝羌打消过继孟琳的孩儿给孟南萸的消息,对孟琳的态度冷淡了许多。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84 孟琳见红

孟琳与王后交恶的消息不胫而走,娄妃对孟琳的照顾自然多了。

只要孟琳的孩子不过继给王后,那么对娄妃而言,是威胁不到姜楠康的太子之位的。

所以,她对孟琳的态度有所好转,也是姜妘己开解娄妃多日的功劳。

今日娄妃便约了姜妘己,庄兮颜,孟琳一同到春华殿看戏解闷,说话聊天。

庄兮颜正是得宠之时,孟琳亦是盛宠不衰,她们二人都是姜妘己教娄妃一并请来的。

庄兮颜开始是不肯来的,听闻今日姜妘己也会在场,她怎么能不来呢。

她早已想通那日她稀里糊涂被人算计到尝羌的龙床上,必定是姜妘己所为。她心底可是有一座火山要对姜妘己爆发的。

今日,既然姜妘己也在场,她又岂会避而不见?

孟琳与姜妘己早就到了,庄兮颜直到戏开场了好一会,才姗姗来迟。

姜妘己见她走近,起身道“庄美人来了?”

孟琳则是坐着未动,淡淡瞟了她一眼道“庄美人还真是姗姗来迟啊,原来是精心打扮去了,今日王上不在,你打扮得这么夺目是给谁瞧啊?”

孟琳自庄兮颜在太后的寿宴上出丑,害得孟恺成了废人,从此与庄氏的人结下了梁子,怎么会好言好语相待呢?

她刚听说庄兮颜会来,死活不肯前来,姜妘己好说歹说才将她劝来。

“兮颜向来注重容貌,不似某些人仗着自己怀了龙种就那般不顾形象,贻笑大方。”庄兮颜讥笑道。

反正她们两个一个代表庄氏,一个代表孟氏,在王上面前还会稍微忍耐,现在王上不在,她们两个自热不客气起来。

反正两家的势力相当,又都是美人,谁也不惧谁。

娄妃瞧见她们两个斗嘴,心底暗喜,面上却劝慰道“庄妹妹,孟妹妹怀着龙种,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别引她生气,万一龙种有个闪失,你我都不好担待,今日我请你来,是来看戏的,如果你不想看的话,那就请回罢。”

娄妃这话虽是在护着孟琳,实际言语之间无不往孟琳怀孕上引,她是刻意为之。

“哼,谁稀罕说她,我自然是来看戏的。”庄兮颜这话是冲着孟琳说的。

庄泓菲告诫过她,千万不可得罪娄妃,现在娄妃风头正盛,能忍则忍。所以,她并未与娄妃正面起冲突。

姜妘己见她们两个消停了些,才道“今日这出戏,听说已经红遍了晋城的大街小巷,很是精彩。”

孟琳笑道“哦?我也极是喜欢看戏,是什么样的一场戏?”

娄妃温言道“戏班子是南宫公主请的,她只点明要看最好看的,大家都还没看过呢。”

方才,几个人只顾着吵嘴,都未注意台上唱得。这时仔细一看,竟是一出有情人各自分离的爱情戏。

孟琳瞧着,深叹了几口气,眼含热泪,这戏唱的好似她与庄少卿。

尤其那男子的扮相与庄少卿何其相似

她恍惚觉得那就是庄少卿本人。

庄兮颜瞧得认真,只见戏台上的男女演绎桃林相见,想起他与旻天也有过如此光景。

台上的男女演的痴缠,台下的四个人,各怀鬼胎。

孟琳动情落泪,庄兮颜想起了旻天,姜妘己只淡笑道瞧着,娄妃却在观察庄兮颜和孟琳。

当戏台上的男子演到葬亡人时,庄兮颜也落下了眼泪,这一幕实在是太感人了。

孟琳的眼泪就像开闸的河水,决堤而下。那神似庄少卿的男子满身是血的坚持挖着坟坑,用了最后一丝气力将爱人埋葬。

然后,他竟翻身而下,与爱人躺在一起,同穴而死。

孟琳看到此处,突然起身道“娄贵妃,孟琳突然有些气闷,现在先告辞了。”

“好,那我送送妹妹。”娄晴起身道。

“不必了,你们好好看戏罢。”孟琳用帕子掩了面容,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那我送你罢。”姜妘己起身道。

“好。”孟琳答道。

姜妘己与孟琳一道出了春华殿,孟琳神情有些落寞,自顾自的走在前面。

姜妘己随在孟琳的宫女身后,待孟琳行到春华殿的正殿台阶时,只走了两步,却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台阶不高,不过十一阶,可是孟琳怀着龙种啊,她这一摔,吓得众人脸白,她的一声惊叫响彻春华殿。

一时间,娄妃与庄兮颜都赶了过来,庄兮颜瞧着孟琳这般模样,唇角含笑,娄晴却斥责道“庄妹妹,为何你见了孟妹妹这般模样,还要发笑?”

姜妘己手忙脚乱地查看孟琳可伤到哪里,但众人都不敢动她,姜妘己已经命人去传钟太医前来。

只见孟琳的衣裙下染了血,惊坏了众人,这可如何是好

“快去,快去禀告王上”娄晴亦瞧见了孟琳衣裙下的血,这是要小产了么?

今日是她邀请孟琳前来的,若是孟琳有个闪失,那王上怎么会饶得了她?

不多时,钟太医先行过来,命人将孟琳移到春华殿内,细细把脉。

姜妘己向钟太医使了一个眼神,钟太医会意,迟迟未下结论。

当一个宫监扯着公鸭嗓喊道“王上驾到”

钟太医这才起身,尝羌行色匆匆的踏进寝殿道“孟美人如何了?”

钟太医起身道“回禀王上,孟美人脉搏跳得很快,似是吃了什么助血气的补药,孟美人摔这一跤倒是无碍,虽见了红,但龙种无碍,只是这脉搏却比平日快了两倍。”

钟太医说的吞吞吐吐,只差没说孟琳是被人下了堕胎药。

尝羌听他如此说,怒气冲冲道“你直接说孟美人被人下了药,想要谋害本王的龙嗣不就完了”

“娄妃,今日是怎么回事?”尝羌自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娄妃,因为孟琳是在她的寝殿出的事,她的嫌疑最大。

“王上,臣妾不知啊”娄妃立即俯身跪倒。

“妘己,刚才孟美人出事时,你也在场么?”尝羌瞥见姜妘己问道。

“是,今日娄贵妃邀请孟美人,庄美人,妘己一道来听戏,刚才孟美人瞧了一半,突然说身体不适,妘己陪她回宫,不曾想,孟美人竟一步踏空台阶,滚了下去。”姜妘己避重就轻道。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85 茶水迷云

“太医你方才说孟美人吃了血气上涌的药?”姜妘己问道。

“是。”钟太医答道。

“父王,难不成有人在孟美人的吃食里动了手脚?”姜妘己此话一出,伺候孟琳的宫女跪了一地。

“查太医你可知晓孟美人吃了何药?”尝羌怒吼道。

“照这脉象像是刚刚吃下红参,这红参是大补之药,如果孕妇吃下可至气血极快,还好孟美人吃的不多。”钟太医如实道。

尝羌的面色已经很是难看,为何这宫里永远不消停,为何这宫里的女人总要盯着别人的肚子不肯放过

为何这些女人一个个这般心思歹毒,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不放过?

他怕惊到孟琳,低声喝道“娄妃刚才你给孟美人吃了什么?嗯”

娄晴吓得不轻,磕头道“王上,孟美人不过在臣妾这里吃了半盏茶,刚刚孟美人到时,与庄美人拌了几句嘴,臣妾还劝解来着,怎么可能谋害她呢?”

娄晴的话无异于将庄兮颜引火上身,她说庄兮颜与孟琳拌嘴,意思是说,庄兮颜极有可能才是下手的那一个。孟氏与庄氏忌恨已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么推论,庄兮颜才是最有可能下手的那一个。

“娄贵妃你休要无赖与我”庄兮颜愤斥道。

这个谋害的的罪名,谁敢担,这是要掉脑袋的事。

庄兮颜继续道“娄贵妃,刚才你给我们吃的茶里可是有红参片的”

娄妃惊呼道“这不可能刚才你瞧见孟美人摔倒,见红,还笑来着,我正要问你,不想王上就来了。你才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

尝羌听着两个女人互相泼脏水,甚是恼怒,又听到什么红参茶,又听到庄兮颜笑孟琳摔倒,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呵斥道“本王要亲自去看看那茶”

娄妃与庄兮颜,姜妘己一道出了寝殿,走到院子里的戏台坐席,问道“哪一杯是孟美人的茶?”

姜妘己与庄兮颜,娄晴都同时指了孟琳刚才坐的地方,那张小桌上,的确还摆着一盏残茶,只是已经冷却,尝羌走近端起茶一瞧,里面却什么也没有,是一杯清淡的茶,只是香味却浓。

“这杯茶什么都没有?庄美人你方才还说娄妃给你们吃的是红参茶,竟是一派胡言”尝羌继而转头叱骂庄兮颜。

娄妃面上一松,庄兮颜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嗫嚅道“方才我的茶盏里是红参茶无疑,王上不信可自行查看。”

姜妘己心道,娄妃早有防备,现在来查还能查出什么?

这茶早就被换了,就算她们两个方才喝的真是红参茶,现在怎么还可能在这里出现。

看来娄妃真是狡猾,刚才的茶水里,姜妘己的茶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杯略红的浓茶而已,娄妃竟故意放了红参片在庄兮颜的茶杯里,看来她是想嫁祸庄兮颜了。

这时尝羌快步走过去,端起另一杯茶道“这是谁的?”

“父王那杯是妘己的。”姜妘己答道。

姜妘己很是期待自己的茶杯会被调换成什么,尝羌放下了她的杯子,什么都没说。

尝羌继续道“这杯又是何人的?”

“回王上,是臣妾的。”庄兮颜道。

尝羌这才细细查看庄兮颜的茶杯,可是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也是半盏清茶。

“你方才不是说你喝的是红参茶,怎么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连红参的气味也没有?”尝羌这是双眼狠绝地逼视庄兮颜。

庄兮颜惊疑,上前接过尝羌手里的茶杯道“王上,方才臣妾喝的真是红参茶,怎么这会子会是碧螺春,一定是娄妃换了臣妾的杯子”

娄晴上前一步道“庄美人的记性可真差,这里众人的茶都是一样的,怎地你喝的就是红参茶,我这里的茶壶只有一个口,怎能倒出两样茶来”

尝羌并未理睬她们两个,又端起娄妃的茶问道“这是娄妃你的罢?”

“是”娄妃答得郑重。

尝羌却暴怒了

他端过茶杯道“娄妃不是说你们喝的茶都一样么?为何你的茶会是果茶?”

娄妃走近一看,果然瞧见自己刚才饮过的碧螺春茶杯里,竟然放着一小片柠檬

她登时扫视一遍她安排换茶的宫女,那宫女惊恐地低着头,不敢抬头。

娄妃辩解道“臣妾近日喜欢吃果茶,方才放了一片柠檬在茶盏里,不奇怪罢?”

尝羌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他已经把怀疑对象放到了庄兮颜身上,这里只有庄兮颜才更有可能害孟琳。

因为她是姓庄,庄氏与孟氏向来水火不容,尝羌疑心是庄兮颜妒忌孟琳怀有龙嗣,才要谋害她。

尝羌开口道“邵隐把这几个杯子带走,记好谁是谁的,别搞混了”

邵隐立即亲自将把杯子收进茶盘里。

庄兮颜大声哭道“娄妃分明是你换了茶水,明明是你下药毒害孟美人你还不快快认罪”

娄妃驳斥道“哼,下药的人明明是你,你竟敢当着王上的面诬赖我真是不知死活”

姜妘己无声的看着这场闹剧,见邵隐端了自己的杯子正往茶盘里放,她忽然开口道“那不是我刚才喝茶的杯子”

众人的目光锁定在邵隐的手中那支精致的瓷杯上。

尝羌道“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你不是说那杯子是你的,怎么现在又不是了?”

“父王容禀,大掌宫可否将杯子递给妘己仔细瞧瞧。”

其实这四只杯子一模一样,看外观根本看不出什么,里面装的茶都是碧螺春,刚才姜妘己喝的是陈年的碧螺春熟茶,颜色稍红,现在这杯茶颜色略淡,不过她看出的端倪,不在茶水,而是在茶杯本身。

姜妘己猜想说什么茶不一样都是可以推翻的,因为各执一词,难以说在一处,孟琳方才又说记不得自己喝的是什么茶。

刚才孟琳哪有心思记自己喝的茶,她的一双眼睛都在戏台上,瞧着那出戏还流下泪来。

庄兮颜却死活咬定自己喝的是红参茶,娄妃的是果茶,姜妘己的是碧螺春,她们三个喝的竟然都不相同,那么孟琳的茶必然也是不同的。

姜妘己未想通的是娄妃如何在一个茶壶里倒出三种不同的茶来,现在看了这杯子才恍然大悟。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86 设计娄妃

邵隐将自手中的杯子递给姜妘己,姜妘己左瞧又瞧,然后笑道“父王,这只杯子虽然与妘己方才用的相同,但却不是妘己刚才用过的那一只。”

姜妘己如此一说,娄妃的脸霎时惨白一片,庄兮颜却瞧着自己的那只杯子,根本一模一样,瞧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同之处。

“妘己,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快说来。”尝羌急切道。

“回父王,刚刚妘己用过的那只杯子,沾染了妘己的口脂,这只杯子却光滑无暇,所以这只杯子并不是妘己方才用过的那一只。这里面的茶妘己自然也未用过,只是妘己不知这茶杯和茶水被人调换是何故?”

姜妘己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她虽未说出是娄妃所为,可是这春华殿是娄妃的地盘,这茶是她宫里的,有能力调换茶杯之人只有她。

娄妃惊到“公主,勿要信口雌黄,这杯子根本无人动过。方才听到孟美人的喊声,大家都一道过去了,现在才过来,哪有什么人换杯子”

庄兮颜道“方才我喝的明明是红参茶,现在却变成了碧螺春,当然是你换的王上,给孟美人喝红参茶的就是她她企图谋害王上的子嗣,其罪当死”

庄兮颜一想到娄妃刚才竟然污蔑她害孟琳,就火大,就算刚才她杯子里的不是红参茶,她偏偏要说那是红参茶。

尝羌开口道“去把茶壶拿来。”

邵隐这时才跑去取过一把放在地上的茶壶,想也不想的拿了过来。

尝羌揭盖一看,里面却只有白水,根本就没有茶叶

娄妃暗暗松了一口气。

姜妘己道“父王,瞧瞧这茶嘴里可有东西?”

尝羌有过一刻怔愣,转头瞧着姜妘己,他有些佩服姜妘己,刚才她观察到那杯子上没有口脂,现在又想到这毫不起眼的壶嘴。

姜妘己接过尝羌手中的茶壶,对着茶嘴看了看,只见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一般茶嘴是连通茶壶本身的,这茶嘴却看不到里面的清水,当然是有猫腻。

她并未用什么东西取出茶嘴里的东西,而是做了一个倒茶的姿势,过了片刻,只见接水的那只茶杯慢慢盛了茶壶中倒出的红色茶水。

姜妘己这才当众取出茶嘴里的东西,没想到那里竟有一个小暗格,需动手才能打开,她纤细的手指一扣,里面的红参掉落在桌上,混着茶壶里的清水。

刚才她发现了这个秘密,轻轻扣了一下,留了一道缝隙,又等那红参泡了一会,再慢慢倒出来,那茶水才会变得如此红。

因为这红参已经淡而无味,如果一下子倒出来,那么就看不清茶水的颜色,所以她耐心的等它一滴一滴地滴下来。

她端起茶杯里茶轻轻一闻道“父王你闻,这可是红参的气味。”姜妘己又将茶杯凑近尝羌的鼻息。

尝羌用力一吸,斥骂道“娄妃你还有何话好说?”

娄妃瑟瑟发抖道“王上,这茶臣妾不知究竟为何会这般”她说的极是无辜。

姜妘己当然知道她无辜,因为这出戏是她提前备下的,不过这茶杯是娄妃的无疑。

“王上,现在真相大白,娄妃借着邀请我们看戏的理由,实际上又在我们的茶水里动手脚,目的是想谋害孟美人的王嗣幸亏公主聪明识破,请王上明断”庄兮颜如释重负。

娄妃不知该如何辩解,只一遍遍的否认道“王上,真的不是臣妾做的”

“公主,你快替我证明,我真的没有谋害孟美人啊”娄妃将希望转在姜妘己身上。

她怎么会知道今日这一切是姜妘己早就布置好的?

安排戏幕,邀请庄兮颜,邀请孟琳,替换茶杯,故意分散众人的注意,这一连串的计划,她安排的天衣无缝。

“娄贵妃,妘己未曾想到你的心机竟如此狠毒,你借着妘己的名义邀请孟美人一同前来,你这是要陷妘己与不义之地幸好孟美人无碍,妘己差一点就成了你的帮凶”姜妘己痛声斥责。

娄晴此时还在浑然不知是姜妘己设的陷阱,可是听姜妘己如此叱骂她,她一个机灵反应过来,这里的人只有姜妘己有这个心计

娄晴哭骂道“明明是公主你下的手你不过是借我的地盘而已我才是被冤枉的那一个”

庄兮颜斥责道“你这般当着王上的面血口喷人,当真是不知好歹,现在事情大白,你竟敢污蔑公主”

“娄妃本王真是错看了你本王还以为你是一个温婉之人,没想到你的心底却如此污秽整日算计着谋害本王的王嗣”尝羌心痛道。

娄晴是他唯一一个珍爱的妃子,尽管娄晴出生寒门,他硬是将她封为贵妃,还把她的儿子立为太子。

他对娄晴的宠爱可谓是日月可鉴,他怎么会想到,他最珍爱的女人会是一个心口不一的狠毒妇人

他晃了晃身子,他真是没想到娄晴竟然伪装了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十几年,他心底对娄晴的那些好感全然坍塌。

他以为娄晴与他后宫中的所有女人都不相同

他以为娄晴是所有女人中最与世无争的原来他是看走了眼

她已经贵为贵妃,儿子又是太子,她为什么还要谋害他的王嗣?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王上,臣妾真的没有做过你相信臣妾,臣妾是被人陷害!谋害孟美人的人是她”娄妃声声泣哭道,伸手指着姜妘己。

姜妘己无辜道“父王,这娄妃娘娘莫不是疯了?妘己已经是待嫁王妃,怎会谋害孟美人的孩儿,他可是妘己亲弟弟啊一定是娄妃娘娘怕父王未出世的孩儿危及到她儿子的地位,与太子抢太子之位,所以才存了心思谋害孟美人!”

尝羌这时才明悟,姜妘己这般说,才说得通。娄晴一定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森然开口道“邵隐即刻宣旨,褫夺娄晴的贵妃封号,即日起打入冷宫”

娄晴正要哭喊,念及怕祸及姜楠康,只哭不敢再多话。

她的一双眼睛恨悠悠的瞪视姜妘己,她怎么也想不通她是怎么得罪了姜妘己,她要如此陷害她

姜妘己的陷害,教她百口莫辩,只能自认倒霉,地盘是她的,茶杯是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又扭头瞪视那个上茶的宫女,一定是她她一定是被姜妘己收买了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187 互相猜猜忌

尝羌的诏一下,娄妃立即被遣往冷宫,这昔日热闹的春华殿瞬间冷清了。

姜妘己与庄兮颜、尝羌一同立在孟琳的床榻旁。

钟太医道“王上,得亏孟美人有王上的龙泽庇护,算是闯过了一劫。”

尝羌躬身坐在孟琳的床榻道“都怪本王没有看待好你,令你受罪了。”

孟琳勉强一笑道“这件事怎能怪王上,是娄妃作恶多端,臣妾竟未想到她有如此心思谋害臣妾。”

姜妘己腹诽道,几片红参罢了,哪能真就谋害了你。

“妘己,以后你多与孟美人来往些,替父王看待着她些,今日若不是你,本王差一点就信了她的狡辩之词。”

尝羌如此说,是对姜妘己今日观察入微的肯定,他教姜妘己多陪孟琳,就是想让她来照看孟琳,他愿意相信姜妘己。

他怎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算计呢?

“父王吩咐,妘己自当遵从,妘己素来与孟美人就亲切,父王不说妘己亦会照管她的。只是现在王后久病不愈,无掌事之人,现在娄晴又父王还得尽早选一位娘娘做主才是。否则这后宫数千人定会心乱,这一乱啊,保不齐就会出什么岔子。”

现在这后宫之中除了王后就是庄泓菲的位份最高,她是贵妃,进宫的时间亦长,家世背景都可服人,最重要的是庄泓菲无男嗣,只有姜依彤一个女儿,有了娄晴这个前车之鉴,若是尝羌仔细思量,就会明白,这家世背景才是容易震慑人的东西。

娄晴输就输在无人可倚靠,无人替她出主意。

“父王会考虑的。”尝羌冷冷答道。

他的脑子里闪过入宫年份最长的几个妃子,赵诗瑄是万万不能的,姜梓蔻与人私奔一事王宫内的人已经知晓,给他丢尽了颜面。

谢怀曦的位份只是经娥,又是谢氏一族的人,若是给她协理后宫之权,只怕谢氏会立即扶持姜嶲越。

而姜楠康才是他看重的太子。

娄晴虽然已废,也是为了给孟氏一族交代,但姜楠康无论如何他要保下来。

因为姜楠康身后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仗,容易控制。姜楠康的能力是他三个皇子里最好的,他没有废太子的打算。

木逻更是不行,她缠绵病榻多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时日无多。

这协理后宫的看似风光,实际上没有本事,身后无人依仗最是难以胜任,这权利还会彻底改变一个人。

娄晴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有了这权势,竟然变得如此疯狂,竟然谋害孟琳。

想来想去只有庄泓菲最合适,最重要的是姜依彤是个女儿,威胁不到姜楠康的地位。

庄泓菲表面上温婉贤淑,实际上是一个颇有手段的女人,不可小觑,看来只能是她了。

他不经意打量了庄兮颜一眼,若是庄泓菲有了协理后宫之权,庄兮颜若是再怀上孩子,那么庄氏一族势必与孟氏形成两股更加强大的势力。

他之所以让孟琳怀孕是为了平息孟氏一族的气焰,孟南萸已经禁足快一年,姜姒好也如此,所以他才给了孟琳一个孩子。

但,庄兮颜决不能怀孕。

否则,孟氏与庄氏各自筹谋,扶持她们的儿子,姜楠康的太子之位就会岌岌可危。他决不允许太子之位落入旁人之手,摆脱他的控制。

尝羌安抚了孟琳几句,离开。

庄兮颜见尝羌离开,随即离开。

刚才不过是不得已与姜妘己站在统一战线,她心底对姜妘己的恼恨,对孟琳的厌恶是存在的,她才不在乎孟琳的死活。

最好孟琳今晚暴毙生亡才好,她如此诅咒着。

待庄兮颜与尝羌一走,孟琳才道“妘己,我喝的那茶,我记得明明是碧螺春,这是为何?娄妃是如何换茶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啊,刚才你一心一意的看戏,哪里会注意这些,娄妃给我们的茶是碧螺春没错,不过你那杯,却是红参茶,而且红参是庄兮颜偷偷换的。那壶嘴便是被她动了手脚,那里面的红参也是她放的,要害你的人是庄兮颜,但种种证据表明是娄妃所为,妘己不过是实话实说,是父王认定害你的人是娄妃,妘己是没有办法证明娄妃的清白的。”

孟琳听姜妘己如此说,对庄兮颜的恨意更深,她叹了口气道“可是你瞧见庄兮颜换了?”

“妘己自然是瞧见了,那茶壶是太后上回寿宴赏赐的,你忘了?后宫妃嫔都有一套,庄兮颜是用自己的那把壶替换了娄妃的,所以那壶嘴才被设计过。看茶壶是看不出端倪的,想来是她为了害你,改装了那茶壶,否则为何我们都是碧螺春茶,她却道自己的是红参茶?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引着人查出那茶壶里红参来。这一招借刀杀人真是做得滴水不漏。”

姜妘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她就是孟琳猜忌庄兮颜。

这一招借刀杀人,她用的炉火纯青,知情人只有娄妃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她在思忖要怎么处置那个宫女。

“我竟不知庄兮颜竟有这般心计,可惜了娄妃平白受了冤枉,断送了前程。”孟琳叹了一口气道。

“妘己,不对啊,为何太医会说我的脉搏是服食过红参呢?”孟琳转念一想。

“那就要问你的宫女了,想来你身边已经出现了不干净的人,或者说她们被人收买了,妘己敢断定你的吃食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姜妘己危言耸听道。

“你是说除了庄兮颜还有人想要害我?”孟琳将帕子附在心口惊道。

“对,只是凑巧她与庄兮颜用的都是红参,红参不似藏红花一碗下去就立竿见影,但是若是多吃几次,你腹中的孩儿是会窒息而死的”姜妘己故意说得很夸张。

实际上,这红参只有每天饮用才会有效,姜妘己是不会让孟琳的孩子死的,她要保孟琳的孩子安稳落地,平安长大。

所以,她才会用红参这种听似药性强烈,实际上药力微弱的药。

“这妘己你说这人是谁?非要取了我腹中孩儿的性命?”

“依妘己推测,敢这般肆无忌惮地算计你的是昭阳宫那位。估计是因为你不愿意将你的孩儿过继给她,她嫉恨罢。”姜妘己顺势推测道。

孟琳深信不疑,因为她近日去昭阳宫请安,孟南萸已经闭门不见她。

原来连自己的姑姑为了争夺权势,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她顿时觉得心灰意冷。

姜妘己瞧见孟琳这般有气无力的无力感,心知她已经信了。

她此番出手,一举数得,她很是满意,无比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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