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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门圣女》


第一章 群雄毕集

申牌未,河北岸大茅镇驶来的渡船,缓缓靠上了上河岸码头,旅客纷纷抬掇准备下船。

这是今天最后一班渡船,船上旅客不多。陕州这一段河面,水势汹涌、浊浪滔滔,渡船往返一趟,需一个时辰,申牌以后,连大河航行的船只,也将早早靠岸,以策安全,不能冒险航行了。

下游三十里,便是天下闻名的柱山天险。

最先下船的,是六名威风凛凛的骑士,各自牵了雄骏的坐骑,似乎一个比一个膘悍,佩带了刀剑百宝囊,鞍后有旅行马包,一看便知是长途旅客,而且是同伴。幸好不像是中条山出来的穷强盗,他们那一身青绸骑装颇为出色,气概不凡,神气万分,穷强盗哪能比。

最后下船的两个旅客,牵的却是日外蒙古青马,高有四尺半,已经是颇为出色的口外马了。

两骑士不穿骑装,穿宽大的青直掇,怀中鼓鼓地,里面显然有盛物的怀袋。百宝囊是大型的,下面另设带加系在皮护腰上。

前一位骑士,佩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单刀。

在河南、山西、陕西一带山区行走的旅客,携带兵刃防身是合法的,山区有不少强盗、蠢贼、逃犯等出没,有兵刃至少可以壮壮胆。

但真要碰上稍大的盗群,带了兵刃反而容易送命。

所以,最后一名骑士,身上就不曾带兵刃,甚至连工具用的小刀也不带,只有一恨柳枝当马鞭,身上没带有武器,不至于被小强盗见面便砍一刀。

二十余名旅客,加上十余匹坐骑;鱼贯进入码头的管制栅门,由大阳关派来的巡捕,一一查验路引放行,通常不会受到留难。

陕州有两处渡头,上游叫大阳渡;下游叫茅津渡。北行至山西的大阳渡,设有查验站,须先一天在州衙申请出境路引,在查验站加盖出境查验关防。外地的过境旅客,则直接到渡头查验站查验放行。

从山西南入河南的旅客,则在北岸的茅城镇渡头查验站接受查验。河两岸,没有路引的人,根本上不了渡船,下船同样需接受盘查。

有些人一辈子,也没离开过所居住的州县百里以外,因伪申请路引非常麻烦,而且花费也不少。

两名巡捕和两名乡勇,逐一查验旅客的路引。最后轮到两乞骑士,巡捕锐利的目光,不住在两入身上转,似乎要找出某些犯罪者的特征来。

巡捕打量着第一位佩刀骑士的路引,眉头皱得紧紧地。路引的纸张,品质本来就差,面积也不大,却盖满了各式各样的查验关防。

穿州过县,重要津梁关卡,都得接受查验盖章,以明来踪去迹。

长方型的是军方的关防,四方型的是州县衙门关防,圆的是临时检查章……反正盖得愈多,表示所经过的府州县愈多。

“从江西九江到京师,再从山西河南绕回去。”巡捕锐利的目光,狠盯着风尘满面的骑士:“整个江山你绕了一圈,这干什么?”

“呵呵!生来命苦呀!”骑士大笑:“得了人家几个钱,就得披星戴月辛苦两条腿。上京师护送一位告老致仕的官员,把他一门老校和回解州,沿途总算有惊无险,留得性命回江西,已经不错了。”

“你还没到达地头呢?说不错是不是说早了些?”巡捕将路引递回,话中带刺:“你是保镖的?”

“是,也不是。”骑士收妥路引信口答。

“怎么说?”

“大江的水路镖局,通常管江不管河,哪敢派人远走京师?所以只能通过私人情商,请人还人情债。所以,请我们跑一趟。现在事了一身轻,回程如果出了事,那是私人的恩怨,幸与不幸,得看老天爷是否保佑啦!这一位。”骑士伸手指指身后的同伴:“他叫王若愚,意思是笨蛋。我的同伴,年轻鲁莽,很精明强悍,可别让他笨蛋的名字愚弄了。”

“笨蛋请公爷指教。”王若愚笑吟吟地将路引呈上:“算起来,咱们都算是白道人物。贵地如果有些什么牛鬼蛇神料理不了,需要咱们帮忙,但请吩咐,呵呵#寒里火里咱们义不容辞。”

“去你的!咱们陕州安静得很,哪有什么狗屁牛鬼蛇神需要处理?”巡捕笑骂,不接路引:“今晚在陕州投宿,不能再往东走了,绢山一带不好走,那一带的妖魔鬼怪难缠得很。”

“多谢关照。”王若愚指指前面已上马待发的六骑士:“那几位仁兄之中,就育两位降妖伏魔大菩萨,有他们在前面开道,妖魔鬼怪何足道哉?”

“原来你们跟在风云人物后面,想利用他们挡灾除祸?那不会有好处的,老弟。”巡捕好意地说:“一旦碰上大灾祸,毫无疑问你们也跟着遭殃。好走。”

“再见。”

两人牵了坐骑,向镇口的小街走了。

码头形成一处小市镇,距州城约有四里地。天色尚早,不需急急忙忙赶到州城投宿。

“但愿他们往西走。”王若愚的同伴叫妙刀许远,用带有不安的口吻说:“真要跟在他们后面,很可能会碰上大麻烦。人怕出名猪怕肥;他们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大人物,名号响亮树大招凤,一口气咽不下就用刀剑解决,咱们真会殃及池鱼。”

妙刀许远已三十出头,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知道与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大人物走在一起,可能发生的麻烦事故有多严重。

王若愚年轻力壮,二十三四岁,也走了几年江湖,见识与经验并不比老江湖差,似乎更有远见。“他们一定东下洛阳。”他用肯定的语气说:“如果征西走关中,该从渲关过河。老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们十万火急,正好替咱们开道。”

“可是……”

“咱们明天晚半天动身。他们的马快脚力好,半天,他们可能到了泥池县啦!咱们不急。”

“我是归心似箭呀!”

“欲速则不达,老哥。”王若愚谈淡一笑:“咱们不管闲事,远离是非,应该可以平安到家。”

谈说间,出了镇口。

六骑士早已去远,道上仍可隐约看到缓缓消散的尘埃。五月天炎阳高照,久没下雨,大道积尘三寸,人在上面行走,也会掀起一些尘埃,健马驰过,更是尘埃飞杨,徒步旅客最讨厌马群奔驰而过。

前面半里地,三匹枣骤徐徐向州城小驰。

“咦!”扳鞍上马的王若愚,盯着半里外三骑士的背影讶然轻呼。

“兄弟,怎么啦?”妙刀许远惑然问。

“那三位女骑士。”王若愚用马鞭向前一指。

“哪又怎样?确是女的。”妙刀一笑:“呵呵!你没见过女人骑马?在咱们九江当然很少有女人骑,在大河丙岸却司空见惯。”

“前面那位穿了紫色骑装,紫色的轻绸披风。”

“你是说……哦!紫衣仙子?”

“可能的,老哥。”王若愚策马徐行:“武林七女她排名第二,紫衣仙子季秋菊,出道五载名满江湖,剑出鞘冷酷无情。老哥,咱们离开她远一点。”“晤!对。”妙刀大摇其头:“武林七女七朵花,这朵秋菊做霜雪。谁要让她看不顺眼,保证大祸临头。也许你不怕她,我怕。”

“我也怕。”玉若愚信口说:“被一个女人提着剑叱来叱去,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她那把紫电剑是武林十大名剑之一,挨上一下可就灾情惨重。老哥,咱们明天下午动身,避免和这些英雄侠女走在同一条路上,可以免祸消灾。”

“好,咱们明天午后再动身。”

他们知道在江湖行走,最好能忍气避祸消灾,远离灾祸之源大吉大利,却没料到应了他们的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从陕西东行,官道在崇山峻岭中盘旋,经过不少峡谷,都是所谓车不方轨(车辆不能调头的窄路),步步生险的隘路,经常有强盗劫路。峭山山区,自古以来就是绿林好汉出没的地方。

日影西斜,未牌时分,两人驰入双沟集。这是路旁的一处市集,三六九日中为市,东面三十余里是映石驿,是这条路上的大市集,也是中途站。

按行程,今晚他们得在狭石驿投宿。

市集已散,集上显得冷冷清清。市场内空荡荡,场侧小街的一家民宅,有一个穿青劲装的人进入,背影一闪即没。

两人策马恰好经过集口,没召意集内的动静,虽则瞥见劲装人的背影隐没,并没在意,也没看清那人所穿的衣服是劲装。

如果看清,少不了会提高警觉。

他俩不想与风云人物走在一起,延缓半天才动身。如果发现有劲装人物在集内逗留,很可能再次停留,让那些人先走。

昨天,他俩在渡头,认识六骑士中的两个,是名动江湖的风云人物。

飞龙剑客凌君豪,当代十大剑客之一,排名坐四望三,一个用剑讲道理的坏剑客。

淬刀天顾程永嘉,当代十大风云人物之一,排名第三,使用的宝刀冷焰刀,也是天下名刀之一。这位仁兄年轻气盛,高做自负,目无余子,一言不合便会拔刀相向,敢杀敢拼,气吞河岳。因此,即使武功比他高明的人,也宁可忍口气,不想和他因些小意气拼老命。

敢拼命的人,名气便会愈来愈响亮。

这两位仁兄,都是目中无人的霸道强梁,因此王若愚与妙刀许远,像避瘟疫一样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宁可延迟行程,以免遭殃。

要让对方看不顺眼,麻烦大了。

远出三四里,后面蹄声震耳,扭头一看,六匹涟马正扬尘飞驰,已接近半里左右了。

很不妙,两人刚进入一条隘道口。

峪山山区,有好几条隘道,道旁危崖壁立,路宽仅一丈左右。车辆经过时,只能单向通行,所以称车不方轨,决不可能调头。

通常车辆到达隘口,必须先听听隘道内是否有声息(道不是直辟的,目视困难)。证实隘道内没有声息,便表示对面没有车在内行驶,车夫便大声吆喝,或者敲打器物发声,一面叫喊敲打,一面驶人隘道,直至出了隘道才能停止叫喊敲打。

通常道是仅两三里,车辆急驶片刻可过。如果东西两方皆有车辆驶近,看谁先到发声,谁就可以。获得先过通行权,相当不便。

在隘道内怎能放马奔驰?这六骑士来势汹汹,显然不曾走过这条跄,赶路要紧,不知前面隘道;两人本想勒住坐骑示警,但一看骑士都穿了劲装;看到骑士背系的刀剑,剑穗与刀饰的红布招风,被风吹得急剧飞扬,心中暗惊,怎敢勒马出声示警?

通常武朋友的刀剑,除非是准备与对手相搏,不然很少改系在背上的,平时该佩挂在腰间。系背或者插在腰带上,都是准备动手相搏的先兆。

“快走。”妙刀许远惊呼:“别让他们把咱们撞个人仰马翻。”

蹄声如电,声势汹汹,六匹健马成两路,飞弛而来。

“恐怕还得丢命呢!这些混蛋可恶。”王若愚一面说,一面策马冲出。

马行狭道,有进无退。

“啊……啊……”妙刀一面策马飞驰,一面不住发出叫喊声,以警告东面来的旅客。

后面的六骑士奔驰更急,有人在前面开道,乐得清闲费事,懒得发声助势。

冲出隘口,六匹健马已距身后不足十步了。

王若愚首先向左驰人荒野。跟随在后的妙刀,已惊怒交加,脸色发青。

目送六骑士远去,两人恨恨地咒骂。

“咱们碰上的人,一批比一批强悍。”妙刀许远一脸无奈,语气中有感慨:“人多人强,难怪各地豪霸风起云涌,处处有山头,兄弟,看出这些人的来路吗?”

“你比我多闯几年江湖,你看不出,我更是糊涂,所认识的牛鬼蛇神没有几个。”王若愚策马重回官道:“走吧!反正这些人,与咱们无关,也没造成损失,算是十分幸运了,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不是埋怨,而是心中害怕,兄弟。”妙刀许远策马跟上:“我总有点……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似乎有冲了太岁撞了邪的预兆,他妈的!是不是真的是祸躲不过?”

“乌鸦嘴!老哥,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远出两三里,王若愚突然勒住了坐骑,抬头举目向前面眺多,剑眉深锁,神色冷肃。

他身材修长,猿臂鸳肩,剑眉虎目,体形并不特别魁梧雄壮,但一看便知是矫捷勇悍型的年轻人,二十三四岁年纪,正是身心皆已成熟,极具危险性的人物。

他的目光,在前面的两侧山坡杂林茂草问搜索,眼神极为锐利,甚至近乎冷森。

“你看什么?”妙刀转首问,也勒住了坐骑:“发现什么可疑事物?”

“杀伐之气。”他一字一吐:“凶兆。”

“喝!你成了望气的巫师,呵呵!”妙刀许远大笑:“要不就是神仙。”

“当然我不是神仙,也不会望气。你尽管嘲笑吧!事实会证明我是对的。”

“凭什么?”

“刚才我看见一道闪光。”他加以分析:“太阳在我们后面闪光是反射的阳光。我可以肯走地告诉你,那是兵刃随反射光芒。”

“你说得象真的一样。”妙刀许远不满意他的解释:“走吧!别再疑神疑鬼了,再不走,今晚将错过宿头。”

不管他有何表示,.妙刀策马急驰。

夭色不早,得赶到殃石驿投宿,天一黑,不但蠢贼大肆活动,虎豹豺狼也四处猎食,”危险得很。事实上目下官道东西,已经不见有旅客往来了。

他不得不跟上,心中甚感不安。

绕过一处山嘴,路侧的栅掠出四个劲装骑士,两端一堵,四支剑映日生光。

“你们来了?下马。”迎面堵住去路的一名骑士,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妙刀的手,本能地抓住了刀把。

“你一动,死!”另一名骑士沉叱。

王若愚先扳鞍下马,神色反而轻松了。

“老哥,他们左手暗藏的暗器,必定一发致命,他无意吓唬你,你的刀一动,真会死。”他向妙刀许远说:“是祸躲不过,听他们的,没错。”

妙刀许远呼出一口长气,战战兢兢下马。

“往那边走。”骑士用剑向右侧的山林一指:“听话,就不会流血。”

“你们是……”妙刀惶然问。

“不许发问,走!”

两人乖乖举步,四骑士像押人犯一样,紧跟在后面,指示他们依示向而走。对方不缴兵刃,似乎没把他俩当作仇敌,也就心中略宽,应该不会有大麻烦。

岂知仅走了十余步,两名骑士突然双手齐出,几乎同时手指及体,身柱穴一震,然后脑袋挨了一击,浑身一僵,随即失去知觉。

山坡上有不少人,分四方聚集,一看便知道是四个不同团体的人,各据一方形成相峙局面。

外围的树林内,隐伏着另一批人。这些人数量约在十四五人左右,派了一个看守制昏了的妙刀许远与玉若愚。看守是一名虬须大汉,并没把注意力放在俘虏身上,怪眼炯炯留意山坡上的各方好汉,而且跃然欲动,随时皆可能丢下昏厥的俘虏,与同伴冲出山坡策应。

气氛紧张,所有的人皆已撤兵刃在手。分立南北两方的人,敌意最为明显。

正北的六个人,正是同渡船过河的六骑士。站在最前面的两个,是飞龙剑客凌君豪,与神刀天程永嘉,一剑一刀冷电森森,远在二十步外的人,仍可感到刀剑所发的慑人心魄压力及体。

正南是七男一女,一个比一个剽悍,气势并不比飞龙剑客六个高手弱,而且似乎更为强悍些。

正东,是紫衣仙子三位女豪杰,神情严肃,但并没撤剑,似有袖手旁观的意思。

西面是五男五女,刀剑已作势发动,到底肇协助哪一方的人,尚无明显的表示。

四批人的注意力,皆放在现场人身上,显然并不知道外围的树林中,隐藏有第五方的十余个意图不明筒手。隐藏在树林中的人,都是隐身的专家。

飞龙剑客面对的人,是一个黑凛凛的中年大汉,手中有一根重量不少于二十斤的降魔柞,金光闪闪,极为慑人,一杆下击,可能真有千斤劲道。

“姓吕的,在下花了一年工夫,跑遍天下寻踪觅迹,今天‘才追上阁下,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飞龙剑客盛气凌人,语气霸道,果然是人所畏惧的坏剑客:“随在下走一趟九江,你非去不可。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去你娘的混蛋!”姓吕的怪眼中厉光闪烁,声如雷震:“太爷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飞龙剑客是啥玩意,你凭什么找我?你是什么东西?呸!”

“到了九江,你就知道我飞龙剑客为何找你了。”飞龙剑客并不因被大骂而冒火,反而更为冷森:“你要在下废了你再带走吗?”

“你这个混蛋剑客……”

一声冷笑,飞龙剑客突然闪电似的冲进,吐出一道眩目的剑虹,出其不意发起猛烈的攻击。

这位剑客被姓吕的骂得快要气炸了,虽则表面的神情控制得冷森沉静,骨子里恨极愤极,因此再也按捺不住,不想继续挨骂,用突袭来发泄心中的愤火。

神刀天须可能与飞龙剑客早有默契,同时急冲而上,威震江湖的冷焰刀,幻化慑人心魄的弧光,配合飞龙剑客夹攻姓吕的。

紫影一闪即至,紫电剑奇准地挡住了弧光。

“不许插手!”娇叱声先一刹那到达。

“挣”一声狂震,紫电剑封住了冷焰刀,劲道半斤八两,一剑一刀倏然暴分。

同时响起一声爆震,降魔柠也挡开了急袭的长剑。

很不妙,三方的五男五女,全向姓吕的集中一拥而上,明显地以姓吕的为目标,不理会其他的人拼搏。

一声长啸,稳身林中的十几名劲装骑士,以奇快的速度涌出,暗器如飞蝗,更有人洒出青灰色的粉粑三面一合,内喊声震耳欲聋。

高手名宿对混战深痛恶绝,人多施展不开,死在混战中冤哉在也;胜了也不光彩。

最先脱出混战的人是紫衣仙子季秋菊,与两位女伴远出七八丈外,暗器的速度竟然没有她快。

惨嚎声乍起,有人被暗器击中了。

暗器群聚,毒粉飞扬。

机警的人很幸运,人丛猛然崩散。

片刻间,人群四散,草丛中摆了五具尸体,谁也没有留意他们是如何被杀的。

人并没完全走散,但山坡的草丛中,除了五具尸体之外,不见活的人走动。

片刻,东面林缘出现紫衣仙女的身影,劲装把浑身的曲线显得玲珑透凸,美丽的面庞杀气腾腾,手中的剑紫光朦胧看不清实体,可知她已在剑上注入了内劲,剑气使得空气出现光线扭曲的异象。

武林七女,也称江湖七朵花。紫衣仙子季秋菊排名第二,是侠义道中的名女人。

七女的排名,与她们的武功才貌有关,不牵涉年龄的大小,也不计较在江湖露面的久暂。紫衣仙子排名第二,可知她的武功非常了得,美貌也几乎艳冠群芳,仅次于武林第一女牡丹花张玉梅。

七朵花都年轻貌美,全都是声威动江湖的女英豪,大部份江湖朋友,对她们敬鬼神而远之。紫衣仙子季秋菊,便是令人害怕的代表人物,出道仅三年左右,芳华双十,貌美如花。但那些有声望的世家年轻子弟,见了她有如避瘟疫,离开愈远愈安全,不希望被她的紫电剑在身上留下创口。

当然,她人并不算坏,被称为侠女,只是性情急躁,心狠手辣,爱管闲事,武断是非,看不顺眼就拔剑相向,是属于情绪化的少女,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豪。

“你出来,本姑娘要知道为什么。”她向不远处的梢高草,丛点手叫:“那些人行同匪盗,已经够可恶了。而你们竟然潜伏在一旁,突然用暗器毒药袭击,意图一网打尽在场的人。说出令人相信的理由,我饶你。”

没有回音,不见有人现身。

她自己也拔剑加入,居然不知道这些人,在此地拼搏均了什么。

冷哼一声,她的剑向草丛一指。

左侧有声息传出,但她置之不理。

是她的两位女伴,在二十余步外,堵住了钻出树林的飞龙剑客,不许飞龙剑客接近。

再一声冷哼,她人化流光向草丛扑去。

有人长身而起,三把飞刀破空向她飞射。

紫影连晃,似乎同时有几个紫衣人,幻现在五处不同的地方,三把飞刀完全落空。紫光最后出现在草丛前,发射飞刀的人,已经没有再取飞刀的机会,紫影幻现太快了。

“挣!”紫电剑长驱直入,与那人封出的长剑接触,长剑突然折断,紫光闪,击碎了那人的右肩尖,人影乍合乍分。

“哎……”那人厉叫,踉跄暴退。

“我会杀死你,除非你招供。”她的剑尖,如影附形点在那人的胸口。

是潜伏的十余名骑士之一,似乎同伴并没跟上策应,一招失手被毁掉右肩,断剑失手掉落,脸色泛青,惊恐乎注视着点在胸口的紫电剑,双腿似已失去支撑身躯的力量,被她的凌厉语气吓坏了。

“季姑娘,那个人应该交给我。”远处的飞龙剑客大叫:“他们抢走了我所要的人,我要从这些人的口中,追出他门的去向。你已经误了在下的事,不要误第二次,不然……”

她手中食中两指空中点出,指风击中那人的鸠尾大穴,那人浑身一震,仰面便倒。

她举手一挥,两同伴分向左右移动,让出去路,不再阻止飞龙剑客接近。

两位女伴穿黑绿骑装,是她的侍女。

她阻止飞龙剑客与神刀天诬两打一,急袭姓吕的,及时崩开冷焰刀,所以飞龙剑客指责她误事。

飞龙剑客是十大剑客之一,神刀天硕在十大风云人物中排名第三,都是当代威震江湖的高手名宿,竟然联手向姓吕的突袭,她出手相阻,可说理直气壮。她卑视这位名剑客,不屑回答。

飞龙剑客也做态可憎,一步步向她接近。

她脸上似乎罩上了一层浓霜,凤目中冷电湛湛,左手捏剑诀下垂稍向外张,紫电剑也斜垂身侧稍向外指,与一般亮剑的马步完全不同,但流露在外的危险不测气势,益增三分震撼人心的魔力,站在原地像一尊女妖像,丝纹不动倍增神秘诡奇的气氛。

飞龙剑客神色冷傲,在丈外止步。

“你不该插手管在下的闲事。”飞龙剑客的话同样冷做托大。

她冷湛的风目,凌厉地紧吸住对方的眼神,不言不动,不屑回答。

“把人交给我,在下不予计较。”飞龙剑客的话充满威胁。

她丝纹不动,紫电剑隐发龙吟。

“你愿意把人交给在下吗?”飞龙剑客的话,口气稍弱了一点点。

她充耳不闻,不加理睬。

飞龙剑客怒火上冲,滑进了一步。

气氛一紧,各自蓄劲待发。

“回在下的话。”飞龙剑客沉叱。

她冷冷一笑,不言不动。飞龙剑客强大的气势,撼动不了她。

“小女人……”

“你去死吧!”她发话了。

语出剑发,紫光电射,剑气迸发,速度骇人听闻,见光不见影,走中富强攻。

狰挣两声爆震;剑气四散,飞龙剑客封住了她两剑,各向侧飘丈外,劲道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飞龙剑客吃了一惊,似乎仍难相信被一剑震飘的事实,防守封架的劲道是横向发出的,怎么可能反被震飘?除非对方攻击直向所发的劲道高出一倍。

武林十女在江湖名号虽然响亮,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女郎:真才实学并不怎么样,应该不可能与成名的十大剑客,在剑上的劲道争短长。

还来不及稳下马步运剑,一声娇叱,飞射的紫光再次人目,攻势之猛似乎比上次强一倍。

“铮铮铮……”连封七剑,被迫换了八次方位,险象横生总算有惊无险,挡住了紫衣仙子第二次迫攻,这位大剑客不但胆气沉落,简直有点应付困难,心惊胆跳,武林十女在他心中的份量,提高至陡升三倍地步。

斗志迅速沉落,却又不愿输气示怯,不想留下缠斗,但又没有撤走的借口。

“本姑娘一走杀你。”紫衣仙子气势仍壮。向前冷森森地逼进,说的话冷静坚决,信心十足。

“在下也不会饶你。”飞龙剑客色厉内荏:“除非你把人让在下带走。”

即将重新展开恶斗,不远处出现神刀天烦的身影。

“凌老哥,那混蛋可能从东面逃走了,快追。”神刀天硕大叫,不管飞龙剑客的恶劣处境,事实上也没看出飞龙剑客已经心怯,匆匆向东飞掠而走。

“在下尔后再找你。”飞龙剑客抓住机会,撂下狠话一跃三丈如飞而遁。

“你走得了?”紫衣仙子怒叫,飞扑而上。

飞龙剑客不再理会,三两闪便远出五六十步外。

紫衣仙子扑错了方向,三两耽搁便迫不上了。

在潜伏的人发起袭击的同时,负责看守的虬须大汉,不再理会俘虏,发疯似地冲向斗场。

本来昏迷不醒的王若愚一跃而起,哪像一个被制了两处要穴的人?用神奥的手法,解了妙刀许远所制的穴道,轻拍脸颊两掌。

“清醒清醒,速离险境。”他一面将妙刀往外拖,一面指示行动。

名义上,妙刀是主事人,不论是年岁或江湖声望,妙刀的条件都比他高。但在紧要关头,他应变的能力与情势的掌握,却比妙刀高明,必须断然处理。妙刀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更不知道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我……我们怎……怎么了?”妙刀醒了,被他拉着跑,尚未完全清醒,说话含含糊糊。

“那些混蛋,在咱们身后制昏了我们。”他急急他说:“可能把我们误认是仇敌,或者以为我们妨碍了他们的行动。”

“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好些入打打杀杀。”

“为何?”

“不知道。”他坦然说,的确不明白打斗的原因。

身后,呐喊声与兵刃交击声,依然清晰可闻,可知仍有人在恶斗。

“制我们的人……”

“不知道是何来路。”他脚下加快:“只知道参与搏杀的入中,有飞龙剑客与神刀天诬六个人,有紫衣仙子的三个女英雌,其他的入一个比一个强悍……”

“哎呀!真得速离险境。”妙刀打一冷战,脚下突生神力全力飞奔。

难怪妙刀心惊胆跳,自从在河北岸登上渡船,发现与飞龙剑客神刀天诬一群风云人物同行,便已心中不安,打定主意与那些大人物保持距离,以免引起受到波及连累的灾祸。

真是应了一句话:是祸躲不过。躲了半天旅程、依然没躲过灾祸。

以妙刀这种替漂局保暗镖,连镶师的资格都没有的小人物身份,哪敢与飞龙剑客这种高手名宿平起平坐?也不配走在一起抗衡牛鬼蛇神,更没有能力分担祸福——那些大人物经常惹是生非。

这可好,一头撞迸灭祸中心了。

“这一带已经成了风暴中心。”王若愚一面走一面说:“最好先弄清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要介入这仲可怕的事。”妙刀心中发慌,唯一的念头是有多远就走多远:“知道的秘密愈多,送命的机会愈大。”

“这是实情。”王若愚苦笑:“问题是,咱们恐怕脱不了是非。既然是非已不能避免,弄清底细至少可以预作应变之道。”

“咱们应付不了任何一个大菩萨。老天爷保佑!咱们的坐骑仍在。”妙刀欣然向坐骑奔去。

两匹载有行囊的坐骑,仍留在他俩被制的路旁大树下。

到了坐骑旁,两人愣住了。

一个年轻英俊,有如临风玉树,齿白唇红的佩剑青年,从一旁的大树下踱出,亮湛湛的大眼中,似乎放射出逼人的冷电。

另一株树下,也踱出一位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美丽少女,似乎比紫衣仙子的身材面貌更出色些,穿一袭月白翠色云雷图案绣边骑装,曲线玲咙,极为惹火动人,所佩的剑也宝光四射,装饰华丽。

王若愚也人才出众。但健康的脸色,缺乏脸如冠玉齿臼唇红的公子哥儿气概,穿的又是青直掇贫民装,这一比就比下去了,何况身上没带有吓人的刀剑,明显地身份地位就低了一级。

人是衣装,佛是金装;穿贫民服青直蹋两截衣的人,绝对比不上穿花丽翠蓝色绸长衫的人中看,即使穿直掇的人才要高一两品。

一看这英俊美丽的两男女,现身的神情与目光,便知道来意不善,是敌人而非朋友。

“人都逃散了?”英俊的年轻人剑眉一挑,问话的口气充满嘲弄与鄙夷味。

“在下不知道。”妙刀提高警觉,开始整理缰绳准备上马。

“回答我的话!”年轻人叱声似沉雷,直薄耳膜,明显地有意示威:“不许说谎。”

“咦!在下的确实话实说呀。”妙刀吓了一跳,本能地揉了两下耳朵:“我们是……”

“你们是九宫山七雄的爪牙,一群神秘强盗,作案满天下的歹徒,这次失败了,是吗?”

“阁下请不要含血喷人。”妙刀愤然说:“咱们两人是南京金陵镖局九江分局所另雇的远程执事兼镖师,昨天刚从陕州过河来……”

“你这厮说起谎来脸都不红,少在我电剑公子面前耍花招。”年轻人声色俱厉,算是露了名号。

人的名,树的影,这一露名号,妙刀只感到心中一凉暗暗叫苦。

电剑公子陈春风,当代十大剑客中,排名第三、年纪最轻的剑客,排名比飞龙剑客高一名,二十余岁年纪,已在江湖成名四载余,十大剑客中排名坐三望二,从第十名上升至第三,仅花去三年岁月,可知他的剑术评价,在江湖高得只有威力如电四字才能形容。

要想成名,提高身价,必须不断向更有名望的高手名宿挑战,而且必须每战必胜。

十大剑客的名望声威,决不是凭空从天上掉在电剑公子头上的。

“我们每一天的行踪,部有案可查的,没有说谎的必要。”妙刀采取低姿势低声下气:“下午刚从陕州动身东下,在这里被四个大汉拦住……”

“你还在强辩说谎。”电剑公子生气了,一个剑客生起气来,是相当可怕的:“你们要在这附近,勾结峪山山主,埋成意图劫持某些人,失败了四散逃走,居然胆敢编出嫖师的谎话来骗我,哼!你活得不耐烦了。”

活得不耐烦,就会动剑宰人啦!

“陈兄,先不要生气。”美丽的白衣女郎笑吟吟阻止电剑公子发威:“或许仔细盘问之后,他们的一些话也许可以采信呢!”

“郭姑娘,这种贱贼的话也能采信?”电剑公子年轻气盛,是江湖名人,先入为主,从不接受别人的意见:“这种隐身的匪盗,唯一可做的事是除之以做效尤,以免贻祸江湖。”

“你……”妙刀惊叫。

电剑公子声落掌出,远在丈外手一伸,虚空按出一掌,可怕的潜劲汹涌而出,有如怒涛,但既没有掌风呼啸,也没看到气流激荡的现象发生。

妙刀许远毕竟是颇有名气的人,虽则武功与名望,比那些剑客、侠女、风云人物,差得不可以道里计,但基本武功相当扎实,经验也十分丰富,并不认为对方这一掌是装腔作势、唬人的花招。

向侧仆倒,滚出丈外,妙刀的反应可圈可点,感到一阵彻骨冷流掠过身侧,惊出一身冷汗,假使被这种掌劲击中,天知道会产生何种结果?不问情由向一个陌生人骤下毒手,这位电剑公子委实令人心中害怕。

电剑公子一怔,恶向胆边生,冷哼一声,晶光四射的长剑出鞘。

这位大剑客电剑公子的剑,如果发起攻击,决不会伤人了事,势将剑出命除,这是江湖朋友众所周知的事,因此名头愈来愈响亮。

美丽女郎郭姑娘已先一刹那冲出,也许认为不需劳动电剑公子出剑,割鸡焉用牛刀?因此抢先一步,白影乍隐乍现,恰好截住了妙刀的退向。

妙刀滚出丈外,一跃而起,心中一凉,只感到怨气直冲牛斗。

“你们……这算什么?”他悲愤地厉叫。

郭姑娘的纤指一拂,用上了神奥的兰花拂穴手,中食两指尖一拂之下,制住了妙刀的七坎大穴,顺手揪住领口,将妙刀拖倒在地。

“我要废了他的手脚?”电剑公子怒叫着一跃而上,长剑指向妙刀的右膝。

妙刀心胆俱寒,绝望地叫了一声,急怒惊惧交加,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人影幻现,王若愚鬼魅幻现似的,出现在电剑公子身后,快得令人目力难及,幻现时才能看到他的形影,不可能看到他动时的形态。

“小心……”郭姑娘惊叫,左手探出一掌遥攻,从侧方出掌,阻止王若愚接近电剑公子。

极为猛烈的掌劲,远在八尺外排山倒海似的,袭向王若愚的右肋;女人的掌力居然发出破空的风雷声,听破空气流激涌的声音更十分惊人了。

“哎……”电剑公子惊叫,身形突然飞舞而起,剑胡乱地挥舞,像个疯子。

是被王若愚抓住背领,信手抛出的,飞起丈余高,向三丈外飞舞而堕。

人影似流光,三两起落便消失在五六十步外的路旁树林里。

郭姑娘一掌落空,看到电剑公子飞起,闪身急避,失去追赶王若愚的机会了。

“这……这是什么人?好高明的流光遁影轻功。”郭姑娘骇然惊呼。

地下的妙刀已经不见了,被王若愚扛上肩带走啦!

“我饶不了这两个狗东西!”狼狈扭身飘落,几乎摔倒的电剑公子厉叫:“那狗东西竟然胆敢在我身后偷袭,我要他死一百次。”

“算了,陈兄,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郭姑娘苦笑:“那人真有流光遁影绝顶轻功,武功拳剑必定有可观的成就,真要找他……”

“我会向九官山七雄索取这两个人。”电剑公子不肯干休:“或者找峭山山主。”

“到九宫山去找?”

“我会去的。”

“最好能召集三五十位高手朋友去,不然决难接近九宫山。或音放出口风,请朋友留意九宫山七雄出山作案的动静,在外面等他们。”

“我会着手准备的,没有人敢如此侮辱我。”电剑公子愤怒地大叫大嚷。 ——

第二章 陷入漩涡

“这鬼女人用重手法制你。”王若愚在林木深处,替平躺在他的妙刀用真气疏经术解穴:“不但制住了七坎大穴,也封住了任脉。真该死,他们是成名人物,为何向陌生人频施毒手?”

“这样才能扬名惊世呀!”妙刀居然看得开,但话中有愤慨味:“那女人不是普通人物……”

“我知道,武林七朵花的寒梅郭瑞雪。”王若愚的江湖见识并不差:“咱们真走运,走的是亥时运,不但碰上了十大剑客的两大剑客,也碰上武林七朵花的两朵花。还有一个十大风云人物中,排名第三的神刀天硕程永嘉,难怪凶险重重,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算是走了眼。”妙刀苦笑:“王兄弟,咱们在九江相处了两年时日.你竟然深藏不露,居然会内家真气解经穴的绝学。老天爷,你到底在九江混口食,扮一个三流打手,有何用意?”

“调查一些事,侦查一些人。”王若愚不多作解释:“好了,你可以起来活动啦!幸好我可以解这种手法。咱们还得回去找坐骑,行囊还在马上呢!”

妙刀爬起活动手脚,脸色仍然不大正常。

“这些人简直没把自己当作人看,怎么一个比一个不讲理?”妙刀忍不住大发牢骚:“他们都是一些成名人物,为何没有丝毫成名人物的风范?”

“哈哈!老哥,这世间,理字很难讲,个人看法不同,理字也就有了不同的解释啦!”王若愚用大笑冲淡严肃的主题,话中有嘲世味:“你以为他们成名容易吗?要想方方正正扬名立万,早就被人干掉了。”

“说得也是。”妙刀认命地叹了日气:“至少像你我这种本本份份混饭吃的人,就无法成为人所敬畏的风云人物。”

“你现在才知道呀?”王若愚向林外走:“成名固然不易,为了保持声望,你知道他们要花多少心血?老哥,不要发牢骚了,你我都不是天生风云人物的料,还是认命乖乖地混口食吧!”

距坐骑还有二三十步,妙刀又傻了眼。

“咱们真的冲了太岁,走了猪云。”妙刀不但傻了眼,而且脸色泛灰,惊得手脚发软:“真是从何说起,老天爷就不让咱们有活路吗?”

亥属猪;亥也是十二时辰的最后一时,所以遭到不幸说是走了亥时运,意思是运气已尽。

路两旁林子里。左面出来了一个巨人般的中年狰狞大汉,由四名随从拥簇着踱出。大汉那双厉光慑人的怪眼,似乎隐约有金芒暴射。

没错,天下十大妖魔之一,金眼太岁郝彪,武林三堡五庄的雄风庄主人;一个杀人如屠狗,过去曾经是黑道大豪,之后成为魔道至尊的可怖人物。

右面,也踱出三个人:一僧、一道、一儒生。三入都年约五十上下,气概不凡。

僧人身材高瘦,穿着僧便袍,挂了八宝袋,挟了一柄浑铁方便铲,像一位走方僧。

老道也仙风道骨,青道袍已经泛灰。也挂有如意袋,佩了松纹古定剑,一双精光四射的鹰目,眼神冷森,具有震慑人心的魔力。

儒生也穿了袭补了又补的破旧儒衫,肩下挂着小包裹,肋下的佩剑也古旧不起眼,留了大八字胡,象一个穷学究。

“呵呵!原来是穷家三友。也来趁这场热闹,难怪小辈们一发动,就片刻间风消云散。”金眼太岁的笑声可怕极了,像拾到死猎物的老狼:“大概是你们三位菩萨出面,把他们部吓跑了,本太岁晚来了一步,连小鱼小虾也捞不到半个啦!幸好还剩下跑不了的两条小虫,本太岁不想空跑一趟,我要他们,三位不会反对吧?”

“我穷僧第一个反对。”和尚大声说。

“我穷道第二个反对。”老道的嗓音阴森刺耳。

“我穷儒只好第三个反对啦!”儒生笑吟吟一团和气,毕竟读书人修养够:“因为人是咱们先发现的。”

穷僧、穷道、穷儒,穷人走在一起天经地义,称穷家三友,名副其实。

其实,他们并不穷,是专向豪门巨孽敲诈勒索的专家,江湖豪霸们把这三个穷友看成毒蛇猛兽。好些实力坚强的大豪大霸,决不容许这三个穷入境,派人留意他们的动静,一旦他们进入势力范围,便集中全力对付他们,所以他们通常不在江湖公然走动。

“哈哈……”金眼太岁狂笑,举手一挥:“打发他们滚蛋!”

金眼太岁是大豪中的大豪,没把这三位穷友看成威胁。论江湖声威,也比三位穷友壮得多。

穷家三友虽说专向大豪大霸敲诈勒索,其实十分精明识时势,并不敢向吃不下的豪霸打主意,所以勒索失败的机会并不多,因为他们很聪明,不会愚蠢地向实力比他们强的人下手。”

金眼太岁就是强者中的强者,哪将他们看成威胁?狂笑声中,四位随从两刀两剑,同时发出气势强烈的长啸,狂野地扑上了。

大豪大霸们身旁的随从,其实是保镖兼打手,替主人处理一切大小事故,不需劳驾主人亲自出马,有些随从的武功,甚至比主人更高明些。

这四位金眼太岁的随从,在江胡大名鼎鼎,称为雄风庄四神将:“风神、雨神、雷神、电神。”

响起一阵爆发式的金铁交鸣,刹那间的雷霆接触,七个人分向七方飘散。

穷家三友,被迫出了外围。

再一次长啸,重新展开谅心动魄的恶斗,四周尘埃飞扬。罡风劲气如怒潮涌发。

势均力敌,但穷家三友显然有点气势稍弱。

金眼太岁颇感意外,对穷家三友有了新的评价,四比三仅占些少上风,因此先前的狂傲态度减弱了许多。

他很放心,穷家三友绝对通不过四神将这一关,便举步向妙刀和王若愚走去,脸上的狞笑可怕极了,把两人看成在他巨爪下的羔羊,吃定了他两人啦!

“你们是哪一方面的人?”金眼大岁的目光,落在妙刀的,佩刀上,认定妙刀是为首的人,因为王若愚身上没带有兵刃。

“咱们是……是过路的,”妙刀强抑心头的恐惧,惊恐地回答:“我们从……从陕州来,往……往湖广,根……根本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

“你要太爷相信吗?”

“郝庄主,晚辈句……句句是实…”

“你说太爷的话不实?金眼太岁的狞笑消失了,换上了要吃人的狞猛神情。

“晚……晚辈怎……怎敢?”妙刀吓了一大跳,惊退了两步。

金眼太岁以为他要逃走,不假思索地踏进两步,巨灵之爪一伸毫无顾忌地劈胸便抓。

对两个已惊破胆的小辈,有什么好顾忌的,抓胸揪衣领,必可手到擒来。

妙刀虽说只配称三流小人物,武功的根基并不差。练武人与普通没练武的人,最大的不同,是自卫的反应极为锐敏,会本能地出手抗拒外加的侵害,不允许怀有敌意的器物及体,闪躲与封架几乎出于本能。

妙刀也不例外,本能地左闪,出右手急拨伸来的巨爪,反应是不由自主、不经思索的本能行动。

上盘手一接触巨爪,按理必定弹退左飘,以他手上的反应劲道,哪禁得起巨爪的震撼?

岂知变化大出意料之外,金眼大岁惊叫一声,反而缩手暴退三步,惊骇的神情显而易见。

妙刀更为惊骇,怎么拨出的手,丝毫不受震力,反而把威震天下的金眼太岁拨退了?不等他有反应,王若愚已挽住了他。

“快抢坐骑,走为上策。”王若愚在他耳畔急叫,架了他奔向坐骑。

金眼太岁不但暴退三步,而且扭身急旋了两圈,马步大乱,摇摇若倒,状极可笑。

“走!”王若愚抓住缰,将他托上马背再交缰,在马臀上拍了一掌。

他如受催眠,健马奋蹄狂奔,远出三十步外,这才神魂入窍,扭头一看,玉若愚的坐骑正跟在他后面,脸上有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有人追来,路旁恶斗正烈。

“还可以赴到狭石驿投宿。”玉若愚高叫:“最好赶夜路脱出是非场。”

“我的天……我……”他吃惊地大叫,显然不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故结局。

“你击败了金眼太岁,所以我们是两世为人。”王若愚策马跟上并辔急驰:“一记上盘手妙到颠毫。呵呵!你的绰号该叫妙手而非妙刀。”

“我……”

“加上一鞭,赶!”王若愚策马超越。

人疲马乏,陕石驿的灯光在望。

两人牵了坐骑,一步步往镇口的栅门走,夜黑如墨,道上空茫死寂。

天一黑,整条峭山山区大官道,罕见有人行走,野兽与强盗成了这段路的主宰。

“老哥,最好不要在镇上投宿,”不然,明天一定走不了,除非那些人都是往西走的。”王若愚一面走一面说:“至少,飞龙剑客与紫衣仙子那两批人,是与咱们同路东下的。”

“可是……”妙刀语气迟疑不决:“你……你知道,这条路夜间危险……”

“没有可是,老哥。”王若愚一字一吐,神色郑重:“咱们真走运,英雄好汉妖魔鬼怪,全都惹上了,在他们手上九死一生。一旦他们发现咱们仍然活着,想想看,那会有什么结果?”

“这个……”妙刀打一冷战,感到心胆具寒:

“夜间即使碰上强盗,至少逃入山林还有地方躲藏。白天在驿站或者在途中,死定了,老哥,你不希望在回程中,死在这遥远的山区吧?”

“好吧!咱们走,赶夜路。”妙刀打定主意,要冒险远走高飞:“十个八个蠢贼,咱们应付得了。”

“不是咱们走,是你一个人走。”

“哎呀!兄弟你……”

“我在镇上投宿。”

“你……”

“我如果不设法拖祝蝴们,你能安全远走高飞吗?走得了多远?早晚一定会被他们追上的。老哥,死一双不如死一个。”

“哎呀!你……”

“呵呵!放心啦!我应付得了。”王若愚语气轻松:“我这人从不计较什么,从不为名利所累。耍赖放刁打滥仗,用来对付英雄好汉高手名宿,保证灵光,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兄弟……”

“我该分得的尾款,暂时留在你那儿。呵呵!老哥,我一定可以活着回去收取。如果我和你一起走,咱们一定不可能活着回江西。”

妙刀有点憬悟,知道王若愚也许可能自保。

这期间,两人一直就受到牛鬼蛇神们的摆布,王若愚的神色,一直就毫不慌张,沉着镇定。

被制了经穴弄昏,王若愚居然能救了他。紧要关头,他居然手一动,就把大名鼎鼎的金眼太岁,整得像个大笨蛋。这决不是他的手了不起,很可能是王若愚在一旁暗中弄了手脚。

三月来走遍了大半壁江山,沿途大小事故不断,却没发生可怕的意外,有惊无险。而自始至终,王若愚身上不带寸铁。

“好,我相信你应付得了。”他不再坚持,语气稳定了:“我在家等你。兄弟,你一定要回来。”

“当然。”王若愚说“呵呵!尾款还可以分一百两银子呢!一百两银子,我可以买二十亩田,我能不活着回去领吗?废话。”

接近镇口,栅门没有人看守。

“我走在前面,送你到东栅。”王若愚领入栅:“最好丢掉坐骑,这匹马决不胜任走夜路了。”

“好的,马留给你卖了吧!”

殃石镇也称殃石驿,是峭山山区的最大市镇,也是一州一县的中途宿站,走这条路决不可错过宿头,错过了将有不测。因此,这里除了官营的驿站之外,大小旅店齐备,可容纳上千名旅客投宿。

本来天一黑,该投宿的旅客早已未晚先投宿了,大道上不再有旅客往来。但今晚似乎颇为特殊,半夜还有旅客落店。

有些旅客甚至带了受伤的人,半夜三更还得上街敲郎中的大门。

王若愚在来福老店投宿,那是后街的一家百年老字号,规模不小,设备齐全。

他要了一问上房,当夜便交代店伙卖掉一匹坐骑。

洗漱毕,吃了晚膳,对面的大客院中,住进六位男女,人声嘈杂。

他在院口向里面瞄了一眼,虎目中涌现猛兽特有的光芒。

是电剑公子,带了两个雄伟的随从。

另一位是寒梅郭瑞雪,带了两位明眸皓齿的侍女。

“好,咱们来玩玩。”他喃喃自语,俏然转身走了。

每座客院都没有膳堂,旅客如果人数众多,为了省事,通常会到该客院的膳堂进食,除非携有内眷,本然极少例外。

寒梅三女是不会去膳堂进食的,电剑公子必定会带了随从光临膳堂。

东天发白,鸡鸣早看天,旅客便已经洗漱进食,一一动身就道。

电剑公子一些人,昨晚半夜才落店,并不急于启程动身,因此天亮之后还没光临膳堂。

王若愚住在对面的大院,也不急于动身。

日上三竿,他才施施然光临这一进大院的膳堂。他应该在所住的大院膳堂进食,却飞相过河到了这一座大院,显然存心挑衅,有备而来。

他选了走道旁的一张食桌,叫来一巨碗结结实实的牛肉;泡馍,这是旅客填胞肚子,最经济实惠的食物。

他背对走道,却暗中留意踏入膳堂的人。

离店的旅客早就走光了,不急于上道的旅客人数不多,宽敞的膳堂,只有六七个食客。

随后第一批进入膳堂的人,赫然是飞龙剑客、神刀天颓,与两入所带的四名随从。

六个人一个不缺,可知昨天他们幸运地没有人损失。

六人在厅角就座,并没看到王若愚的面貌。

片刻,电剑公子带了两随从,大摇大摆踏入膳堂,一眼便看到飞龙剑客六个人。

两人皆名列当代十大剑客,巧的是电剑公子排名第三,飞龙剑客第四,先天上就潜伏着争名次的祸患,因此飞龙剑客的不友好目光,凶狠地投注在刚进门的电剑公子身上,故意极为明显。

好在是身在旅店,不至于一见面便拔剑相向。

王若愚本来跃然欲动,一看气氛不对,心中一动一立即打消了发难的念头。

“原来这些人不是同伙,而是各怀鬼胎的对头。”他心中在盘算:“且看看风色,见机行事。”

电剑公子冷冷一笑,在飞龙剑客对面的一桌落座。

神刀天硕向飞龙剑客打眼色,一拍食桌倏然站起。

“凌兄,让我神刀天诬,打发这狂妄小子。”神刀天屈挪了挪腰问的冷焰刀,凌厉的目光却狠盯着电剑公子:“凭这么一个孪童似的兔蛋,也敢四出扬言,在虎口争食,不教训教训他,他哪知道天高地厚?”

“你这狗屁不值的混蛋,轮得到你出头叫阵?”电剑公子怎受得了?也拍桌而起,怒火爆发:“江湖上有不少朋友,都在追踪神力金刚吕无量,志在他收藏的庐山藏宝图,以便挖掘天完帝国所埋藏的最后的一批珍宝。你们能追寻,在下为何不能?呸!你是什么东西?什么狗屁风云十杰?去你娘的!狗屁!”

天完帝国是元朝未年,群雄逐鹿中原时,由邹普胜捧出布贩徐寿辉做皇帝,自任太师,国号夭完帝国,打下了湖广大部分,河南一部分,江西、福建、徽州等等要地,先后坐了将近十年江山。

最后,徐寿辉在九江被老朋友陈友谅所挟持,杀光了他的亲信臣下,不久便在采石矾宰了他,结束了天完帝国十年短命皇朝。

自徐寿辉死亡,迄今已经过了一百二十五年,现在居然有人要挖掘他的最后宝藏,未免有点荒唐。

徐寿辉把国都建在汉阳,陈友谅本来是他的老朋友兼臣:下,驻兵在九江。徐皇帝本来是一个浑浑噩噩的浑球,一时高兴,带了一些亲信,携了皇宫的珍宝,兴高采烈跑到九江。要迁都到九江快活。

陈友谅本来就想自己做皇帝,机会太好了,把徐皇帝的。亲信杀光,挟持徐皇帝挟天予以令诸侯。不久,挟了皇帝东下,向在金陵的朱元漳争江山,打下朱元瘴的太平府,干脆宰了徐皇帝,兵发金陵,被朱元漳打得溃不成军。朱元瘴乘胜追击,在邵阳湖双方水军作殊死战,陈友谅全军覆没,由张定边保护陈友谅的儿子陈理,逃到武昌改国号为汉,改元为德寿,天完帝国走完历史的路程。

据说徐皇帝的亲信们,并没被陈友谅杀光,在船抵九江之前,皇家珍宝已被亲信秘密运抵庐山,一看风声不对,这些亲信便把珍宝埋在庐山某一处地方。

这批珍宝,陈友谅挖掘过;朱元漳挖掘过;天完帝国的遗臣挖掘过;谁成功了,并没有人宣布。

天完帝国所占领的江山,几乎是全国精华区,所劫惊的珍宝据说数量甚多,价值连城,谁能挖掘必定富可敌国。百余年来,一直都有人寻踪觅迹,经常有人前往庐山挖宝,不但庐山因争挖而血案丛生,各地寻踪觅迹的人互相搏杀,也时有所闻。

昨天所发生的事故,显然与挖宝有关。

人为财死,乌为食亡;这些人正为了不可知的、价值连城的财富,抛头颅洒热血全力以赴。

王若愚退在一旁,眼中涌起怪异的光芒,脸上神色百变,不时打量在场每一个人的神邑变化。

他脸上最明显的神情是兴奋,甚至近乎激动。

“拨云见日,拨云见日…”…他口中喃喃自语。

徐皇帝要把国都迁往九江,把皇宫的珍宝用船载运东下,而天完帝国的大军,大部分在陈友谅的控制下,他能完全信任陈友谅吗?他本来就是一个糊涂蛋。

但如果他的亲信们,发现陈友谅不可靠,事先把珍宝埋藏在庐山,为何不能阻止徐皇帝身入虎穴?船泊九江,珍宝运往庐山,须穿越九江城,而九江却塞满了陈友谅的十余万兵马,能运得走吗?

如果真有这么一批珍宝,也决不会埋藏在庐山。但百余年来,到庐山寻宝挖宝的人前仆后继,不但没有人怀疑其真实性,反而深信不疑,认为珍宝必在此山中,只是云深不知处,只要获得正确的消息,这批珍宝必有出土的一天,看谁是幸运的得主。

两个高手中的高手,一照面便恶言相向,一个比一个骄傲,说的话也一个比一个凶恶刺耳,当然谁也忍受不了,唯一的结果是诉诸武力。

“外面院子宽阔。”神刀天硕气冲冲地往厅外一指:“正好放手一搏。看你这混蛋的电剑快,还是我的神刀利。”

“在我电剑公子的剑下,你一定死。”电剑公子傲然往外走。

走不了啦!厅外抢入五个人,像五个门神,挡住了出路,威风凛凛。

“乱,乱个乌!”金眼太岁粗野的话像打雷,金眼彪圆像老鹰的金睛十分慑人:“先把事情搞清楚,再打打杀杀还来得及。”

十大妖魔的份量,在声威上就比十大风云人物,以及十大剑客重一分两分,妖魔本来就令人害怕。金眼太岁一现身,在厅内的人就矮了一截。

雄风四神,更是不好惹的可怕人物,真才实学,并不比庄主金眼太岁差多少。四个人左右一分,摆出天神面孔,真有神灵在此,小鬼回避的撼人心魄声势。

电剑公子十分骄傲自负,但也不得不收敛火气。

“阁下,你要搞清楚什么?”电剑公子沉声问。

金眼太岁扫了食厅的人一眼,目光落在飞龙剑客身上,目光极为凌厉,像是仇人见面。

“你们是谁把神力金刚吕无量弄走了?”金眼太岁似乎已认定是飞龙剑客所为了:“最先与神力金刚那些人接触的,是飞龙剑客几个人,没错吧?在下已经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没错,是在下与神刀天诬程老哥。”飞龙剑客大声说:“最先出面相阻止的人,是紫衣仙子季秋菊,误了在下的事,随即展开混战。然后是九宫七雄一群强盗,疯狗似的一拥而上。之后,谁也不知结果。”

“你要在下相信吗?”

“你他娘的又不是真的天神太岁,难怪你不相信事实,囚为你根本就是狗屁不值的假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飞龙剑客又骂又挖苦,显然不在乎金眼太岁的声威:“如果在下知道神力金刚落在谁的手上了,还在这里追查丁落?无知。”

“据在下所知,神力金刚不曾落在九富七雄手中。”电剑公子暂时忘了神刀天诬,对珍宝的事态度积极些:“九宫七雄反而丢失了几个人,目下仍在山区中寻找同伴的下落。如果他们弄到神力金刚,恐怕早已远出百里外了,到丸江挖宝去啦!”

“神力金钢真的没落在何人手中?跑了?”金眼太岁气焰减弱,不再气大声粗:“可有线索?”

“有线索也不会告诉你呀!多一个人争,就少一分希望;你以为在场的人,都是大傻瓜吗?”壁角的一桌,站起一个鸡皮鹤发,但似乎精力仍旺的老太婆,依然锐利的老眼,盯着金眼太岁冷笑:“要找消息,必须各展神通。你想在咱们这些人身上打主意,你找错了门路,阁下,那不会有好处的。”

所有的人,皆脸色一变。

四五个不相关的旅客,也被这老太婆的举动所惊,似乎觉得老太婆不服老,有意把纠纷一肩挑。

“百了枭婆,你也来瞠这一窝子浑水?”神刀天硕讶然惊呼,脸上有明显的惊容。

神刀天诬名列当代的十大风云人物,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天下不乱的狠脚色,手中刀也的确神乎其神,会过不少位高辈尊的名家,居然也对这位百了枭婆怀有恐惧,可知在老太婆面前不敢卖狂。

百了枭婆不知姓甚名谁,也不是令人害怕的妖魔,只是江湖道上一个古怪的凶狠老太婆,谁冒犯了她,她手中的紫铜寿星杖重有二十余斤,保证可以把对方打得骨断肉碎,决不留情。

一个老太婆,用一根二十余斤的铜杖揍人,想起来就令人感到恐怖,一般年届古稀的男女,想举起二十余斤的物品已经不容易了。

百了枭婆已年过古稀,那一头自发已说明她的年龄,脸上与手上的皱纹长满老斑,抓住二十余斤的紫铜寿星杖征地面一点,地面似乎也为之震动。

“天下事天下人管,有什么不对吗?”百了枭婆老眼一翻:“你不许老身管?”

“在……在下不敢。”神刀天砸心不甘情不愿回答,可知已被老太婆的名号所震,不敢撒野逞强,但心里面却有点不服气。

“敢你就砍老身一刀?”

“如有必要,有何不可?”被老太婆一逼,神刀天硕忍不住贾勇反抗:“不要倚老卖老,欺人太甚,谁怕谁呀?老不以筋骨为能,咱们受不了起而反抗,对你又有多少好处?不要管咱们的闲事好不好?”

“老身不希望你们在此地,作无谓的打打杀杀,只有已捉住神力金刚,获得藏室图的人,才希望你们互相杀个血流成河,他才能安心前往挖宝了。”

“依你之见……”

“要捉神力金刚不是易事,他那根降魔许,决不是你们这些人所能轻易对付得了的,因此你们这些人中,谁也没有捉祝蝴的能耐。你们在这里互相追线索查下落,岂不是在劳心力吗?因此……”

“因此什么?”

“留在这一带现身的人中,有哪些人善用暗器与施毒使用迷香的入,循线索追查,必有结果。不要在这里打杀扫了老身的食兴。你们走吧!”百了聚婆放下杖,重新坐下进食。

用意很明显,不许这些人再发生冲突。

在这一群骄傲暴戾高手中,仅凭武功与名头来压制是不够的,必须有让这些人不得不信服的理由相辅,才不至于反而激起暴烈的反应。

百了枭婆所举出的理由相当充份,有让这些人生出无穷希望的吸引力。在这里打打杀杀,的确对捉人寻宝的事毫无帮助。

在场的人中,没有人是暗器名家,也没有人使用毒药迷香,也就不可能把神力金刚弄到手了。

飞龙剑客与神刀天诬,是最先与神力金刚接触的人,凭两人的一刀一剑,还真没有制住神力金刚的能耐,他俩算是失败者,电剑公子根本就找错了对象。

“希望以后没有人再来讨野火,不然,哼!”神刀天须退回座位,目光落在电剑公子身上:“就算在下把藏宝图弄到手,也不许不知死活的人找我撒野。”

“你如果真把藏宝图弄到手,我会找你的。”电剑公子不甘示弱:“凭你那两手夸大的砍柴手法,绝对保不住你的老命。”

不等神刀天硕再说几句损人的话,带了随从昂然出厅走了。

金眼太岁也不愿引起无谓的冲突,让出去路之后,目光凌厉地落在王若愚的背影上,已认出王若愚是妙刀的同伴。

这家伙被妙刀整得灰头土脸,把妙刀和王若愚恨入骨髓,栽得莫名其妙,迄今仍然想不出妙刀那一记平凡的举手一拂,为何会感到突然浑身酸麻失去控制的原因所在,当然不愿承认失败。

王若愚仍然穿了褴褛的青直掇,背影的轮廓鲜明。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则王若愚那天并没动手。但却是妙刀的同伙。

金眼太岁哼了一声,跨几步便到了王若愚的桌旁。

“果然是你。”金眼太岁愤怒地沉声叫。

王若愚不能再逃避了,一声怪笑,食桌突然飞掀而起,食物汤汁飞溅,碗碟齐飞。

变生仓猝,金眼太岁哪来得及闪避?四随从反应惊人,一拥而上。

王若愚反应更快,像老鼠般乘乱窜走,从金眼太岁身侧掠过,溜之大吉。

“是他!”电剑公子大叫:“峭山山主的贼伙,休让他走了。”大叫声中,飞跃而起,向窜出厅的王若愚背影凌空猛扑,忘了被王若愚抓住背领摔飞的教训,不顾一切妄想追上出手痛击泄愤。

很不妙,王若愚的手中,暗藏了一只菜碟,顺手向后飞扔。

啪一声怪响,菜碟在电剑公子的小腹爆裂成碎片。

“哎……”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出声惊讶地低呼。

金眼太岁狼狈万分,浑身菜汁大有看头。

“毙了他……”金眼太岁愤怒地大叫大吼,双手狼狈地拭沫入目的菜汁。

四随从比电剑公子追得慢,到了厅口,前面已失去王若愚的形影,怎么追?

金眼太岁与电剑公子,都是名号响亮,高手中的高手,竟然同被一个谁也不知道来历的人,戏弄得灰头上脸,难怪连百了枭婆也惊讶地低叫,似乎难以相信眼见的事实,因为这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事。

飞龙剑客看到王若愚的面容,感到眼熟。

“胡说八道。”这位坏剑客总算不太坏,替王若愚主持公道:“前天下午,咱们在河北岸乘渡船过河到陕州。这个人与咱们同一条渡船过河,是远从山西来的长程旅客,怎么会是始山山主的贼伙?”

“我要剥他的皮!”金眼太岁怒火冲天,追出厅外去找店伙。

王若愚快得象一阵风,奔回所居住的客院。

冤家路窄,院子内的走道,寒梅郭瑞雪一身白,带了两名侍女刚好往外走,劈面碰上了。

“你果然住在这里。”寒梅脸色一冷,一拉马步:“我要知道你的来历。”

两侍女左右一抄,堵住了他的两侧退路。

王若愚冷哼一声,不再示弱。昨天寒梅下重手制住了妙刀,他感到相当不满,再上门相逼,他心头火发,这些成名月女的确欺入太甚,不能再忍啦!

尽管他怒火中烧,但脸上的神色反而嘻皮笑脸。

“在下年方二十四,牛高马大。才貌出众,尚未娶妻。姓王名呆,字若愚。”他嘻皮笑脸向前接近,色迷迷的目光,在姑娘曲线玲珑的身体上放肆地浏览:“有女怀春,吉士诱之;你瞧,我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吉士?”

寒梅怎受得了?柳眉倒竖,杏眼睁圆,娇叱一声,掌吐出风雷骤发。

“风雷神掌,好!”他喝彩,声出入已鬼魅似的出现在对方的右侧,大手一探,在小腰肢上掏了一把,快得令人目力难及。

“哎……你该死!”寒梅冲出八尺,仅胜一握的小腰肢受不了啦!大旋身来一记俪龙探珠,双指虚空一点一扣,怪异的指风远及丈外。

“小姐身后……”一名侍女急叫。

双指落空,王若愚却如影附形紧附在身后。

来不及转身了,左手勒颈,右手抱腰夹背,暖玉温香抱满怀。

“你最好别撒野。”他沉喝。

寒梅不理会他的警告,下就脚脏,上出肘攻肋,反应极为激烈凶狠。

可是,被抱得大紧,咽喉也锁得结实,后脑不能后攻,脚又就不准部位,肘后攻也因为距离不够,而攻击的力道有限,一切枉费工夫。

一声怪叫,他扭身将人扔出。

“下次,把你带到无人处快活。”他掠出丈外邪笑:“记住我的警告,离开我远一点。你很美,我这种大男人不主动找你,已经算你祖上有德。送上门来,我是不会拒绝的。”

寒梅回过一口气,咬牙切齿拔出映雪宝剑。他一声长笑,窜入客院的过厅走了。

“我决不放过你。”身后的寒梅挥剑尖叫,气得粉脸泛青。

这家鬼店不能住了,似乎所有的牛鬼蛇神部住进来啦!寒梅能找到客院来,其他的人当然也会找到他的,来的人将很快进入这座客院。不能成为众矢之的,得赶快迁地为良。

神力金刚下落不明,这些人在没查出确切消息之前,是不会离开的,这里已成了风暴中心。

收拾行囊匆匆会帐离店,另找了一家小客栈投宿,他不想离去远走高飞。避祸,这里有他要找的人。他已经有了应付情势的打算,有应付变化的准备。

迁地为良,表示他心怯,对方不会因为他心怯而放过他,一定会找到他的。对方如果不找他,他就玩不出什么新把戏了

早上落店,店伙颇感诧异。这家悦来客栈位于街尾,设备简陋,仅有四间上房,其他都是大客房统铺,只有行囊不幸的人才肯光顾。

安顿毕,沏了一壶茶,在上房品茗,房门不加闩。

他像守候在蛛网中间,管制住整面蛛网,等候飞虫落网的蛛蜘,好整以暇,张网等候食物送上口。

来福老店膳堂所发生的事故,该已传遍全镇了。每个人都有幸灾乐祸心理,高手名宿也不例外,乐于将金眼太岁电剑公子受入戏弄的消息传出,毫无疑问他已经一鸣惊人了。上门的人,比预计的时刻要快些。房门被人悄悄推开,门外站着支了寿星杖的百了枭婆,盯了他一眼,眼神怪怪地。

百了枭婆并没名列当代十大妖魔,但确是魔道中的可怕人物,只不过活跃的程度不如十大妖魔,也没有十大妖魔的实力。

以名列十大妖魔第三的金眼太岁来说,外出行走带了一大群爪牙摆足威风,雄风庄本身养了不少高手保镖,雄风四神更是他横行江湖的得力臂膀。

百了枭婆像个孤魂野鬼,很少与人结伴,因此不配名列当代十大妖魔,但却是不折不扣的魔道高手中的高手,心狠手辣,冷酷无情。金眼大岁名列十大妖魔,还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魔道老太婆。

论真才实学,金眼太岁比老太婆差了一段距离,如果身边没有狐群狗党,绝对不敢在老太婆面前逞英雄。名气高的人,武功并不一定高。

名气的高低,与真才实学的高低,并无绝对的关系。名气高,仅表示知名度因在外界活动,接触广交游宽,而相对增加而已。许多身怀盖世绝技的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为世人所知,平平凡凡活着,死了也无声无息。

百了枭婆孤僻、凶狠、冷酷、性情难测,居然不曾破门闯入,而且先在门外察看动静,可知在老太婆的心目中,对王若愚怀有强烈的戒心。

一个能在客店膳堂,戏弄大妖魔和名剑客的人,谁敢漠视他的存在?百了果婆怀有戒心,是正常的现象,也表示精明老练,不像电剑公子那些人=样暴躁,气一来就不顾一切,鲁莽妄动。

“前辈请进。”王苦愚大方地离座促客人室。

上房的外间可作会客室,设备简单,一桌四凳而已,茶是刚沏的,大热天喝热茶不怎么合适。

百了枭婆迈步入室,年届古稀脚下依然灵活。

“你存心激怒那些名震江湖的人物?”百了枭婆落座,接过奉上的茶,狠盯着他;“想走捷径扬名立万?”

“冤枉。”他笑容可掬,神态轻松:“老前辈,我哪敢?只是火已烧身,容不得晚辈逃避,也避不了,被他们逼得不得不作最坏打算呀!”

“老身调查过了,你与一位同伴,的确曾经落在九宫山七雄的手中,曾经在昨天的打斗现场进出。”百了枭婆可能已从某些人口中,获得正确的口供了。

“对,九死一生。”

“飞龙剑客已证实,你们和他那些人,在同一条渡船抵达陕州。”

“也没错,晚辈与同伴从解州南下。”

“但飞龙剑客并没想到,虽则你从河北岸来,同样可以在早些日子,与屹山山主一些强盗勾结。”

“晚辈是保暗镖的人,决不可能与强盗勾结。”

“那么,你为何逗留不走?”

“晚辈不能一走了之,必须澄清一些事。”他虎目生光,愤愤不平:“晚辈一个过路的人,无端卷入漩涡,被这些强梁横加迫害,受到污蔑诬赖,如不澄清洗脱,日后还能在江湖混口食吗?”

“晤!有道理。”百了枭婆点头:“你打算……”

“把昨天迫害晚辈的人找出来,和他们讲道理,看来,真是九宫七雄计算晚辈了。”

“你有找他们的能耐吗?”

“总该试试呀,不试怎知?”

“另有不少人要找你。”

“让他们来吧!晚辈对那些欺善怕恶的英雄好汉,极感痛恨鄙夷。出了事就不要怕事,晚辈会尽全力与他们同旋到底。呵呵!老前辈也要找我?”

“老身相当佩服你这机警的小辈。你记住,如需老身出面相助,老身会站在你的一边。这年头,能碰上一个象你这种精灵的后生晚辈,确是相当愉快的事。”

百了枭婆这种相助的理由,似是而非,毫无令人信服的理由,动机可疑。

“恕晚辈好奇。”王若愚坦然提出疑问:“据晚辈所知,所有的人,似乎并没开罪老前辈,老前辈也没有慨然助人的习惯,为何?”

“老身也好奇,所以留下来冷眼旁观;他们如果不得罪我,我便不多计较。不然,老身管定了闲事。帮助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理由,看得顺眼而已。”百了枭婆放下茶杯,阴笑着出房走了。

这种解释,也缺乏可信的理由。

当然,每一个相当自负的江湖人,都有好奇的天性,也喜欢凑热闹,碰上了任何事故,都相插上一脚。尤其是可以扬名立万的事故,一有机会,就会凭好恶而参与对良己有利的一方。

那些所谓身具侠骨的人,则美其名为打抱不平,维护正义公理,名正言顺参与。

其中也有冷眼旁观时人,但旁观的立场,随时皆可能因情势的演变,倾向于某一方而不得不参与。

王若愚这种人,是无意中被波及的受害者。他有两种选择:逃走;或者参与某一方。

“他不采用这两种选择,保持第三方的立场,等候机会渔人得利,因势利导见机行事。

“这老鬼婆阴险毒辣,我得好好提防她弄鬼。”他对远去的老太婆背影喃喃自语,冷冷一笑:“黄鼠狼给鸡拜年,她没安好心。” ——

第三章 击败电剑

收拾妥当,他将小小的包裹系在背上,弄了一恨四尺棘木棍做手杖,交代店家锁了客房,何时返店无法预料,反正该回来时就会回来。”

他要进入山区找线索,找他要找的人。强盗们不会在镇上祝恨,九宫山七雄是隐身的大盗。嵋山山主有寨,更不会在镇上投宿。

似乎所有的人,皆有志一同,都打算进入山区找线索。知道在镇上等候必定白费劲。

接近南街口,便看到飞龙剑客、神刀天硕各带了两个随从,携有简单的行囊,正昂然出镇向山区走。

镇位于山区的中段,四周全是山,但主山在镇南,绵亘数百里,与熊耳山衔接。再往南延伸,就是有如洪荒丛莽的伏牛山区。

九宫山七雄既然与靖山山主勾结,便成了这一带山区的主人,要进入山去找强盗拼命,真需要有庞大的实力,与超绝的武功,至少能应付百十名强盗的袭击,不然闯进去有死无生。

飞龙剑客是公然行走天下,搜捕神力金刚的人。这次失败得颇为意外,当然不甘心,追踪的心念更切,比其他的人积极,不在乎山中的强盗,不介意危险,急于深入虎穴将神力金刚弄到手,以免去晚了一步,被电剑公子那些人捷足先登。

神刀夭硬无意中扭头回顾,看到了王若愚。

“喂,你也进山?”神刀天诬颇感意外,停下脚步转身打招呼。

王若愚曾经与这些英雄们同船过河,这些英雄们,哪将他一个小穷保镖放在眼下?何况双方素不相识。经过客店食厅的风波,他在这些英雄们的眼中,总算有了令人刮目相看了份量。

他急走两步,跟在众人后面。

“是的,找九宫山七雄。”他信口编出理由:“讨公道;他们不能毒打在下一顿,制死了经穴,就此一走了之,让在下替他们挡灾。电剑公子那些混蛋,就一口咬定在下是强盗们的同党。”

“你对付得了他们?”

“总得试试呀!不试怎知?”

如果没有经过食厅的冲突事故,铁定会被这些英雄们耻笑,骂他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值得一试。”神刀天诬一面走,一面和他谈话:“你有勇气面对金眼太岁与电剑公子,也就有勇气面对九富山七雄。你贵姓大名?”

“姓王,王若愚。在江湖混了三四年,一事无成,混不出任何局面,迄今连绰号也没混到手呢#骸我多问,你们和我一样,从河北岸过河来的,怎么就盯上了神力金刚那些人,中途掀起这场风暴的?”

“咱们在江湖追查天完帝国宝藏的消息,先后己有七年岁月,去年才查出藏宝图在神力金刚手中,因此追踪他的下落。这次在汾阳府,才知道他要从开封入关的消息,因此加快南下,想在中途等候他西行。没想到在陕州投宿,便获得朋友传来的消息,证实他已到了洛阳附近。结果,昨天劈面碰上了。”

“没料到已经有人跟在他们身后。”飞龙剑客加以补充:“结果你已经知道了。如果他落在九宫七雄手中,王老弟,咱们有合作联手的必要,老弟意下如何?”

这两个名震江湖的人物,居然对他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称兄道弟,原来是有意笼络他,也可以说有意利用他合作联手。

“峪山山主会不会与九宫七雄联手?他们是同道。”他回避正题:“我看到斗场另有五男五女,外露的气势阴森冷厉,发动时飘忽如鬼魅,所经处淡雾涌腾,可知道他们的底细?”

“峪山山主的人在外围,鬼鬼祟祟活动,可能与九宫七雄有默契,是否联手尚无确证。”神刀天匝不是乱下断语的人,性情倒还坦率:“那十个男女,是从洛阳跟来的人,谁也弄不清他们的来路,来去如风,神秘得很,目标是神力金刚已无疑问,他们曾经杀死神力金刚一位同伴。”

小径在丛山间盘旋,前面一段沿山谷向东南延伸,不久河滩在望,小径穿越一条五六丈宽的湍急小溪流,必须涉水而过。

对岸里外的山脚,两面三角幡高出树梢迎风飘扬,树下隐约可以看到有人走动,甚至可以看到兵刃的闪光,人数可能不少,而且显然严阵以待。

他们可以涉水过溪,快速通过对面将近一里的干涸河滩,但一接近山脚,必定会受到林下的人一拥而出围攻,似乎对方已算定有人入山南行,在此地守株待兔。

七个人站在滩岸上,仔细地察看对岸的动静。

“是嵋山山主的贼旗,没错。”飞龙剑客用肯定的语气说:“他们在阻止任何入入山,把百十名喽罗堵在这里布阵。”

“明里硬闯、所付出的代价太大,大得咱们付不起。”王若愚看出危险,明白表示不愿冒险:“就算得到亿万金珠,付出性命仍是不值得。”

“你不想闯?”神刀天硕问。

“不想。”他坦然说:“山林中施展不开,所以他们不在河床布阵,要把你们这种刀剑通玄的高手,困在山林中搏杀。”

“你不找九宫七雄了?”

“我宁可来暗的,暗中入山,或者,在江湖上等他们。公然往刀山剑海闯,我又不是盖世的英豪,更不是大笨瓜,不想在送性命。”

“晤!你的胆气不够。”神刀天硕嘲弄他说。

“在下如果胆气够,早就名动江湖啦!”

“咱们真要硬闯,可能真会断送在这些山贼手中。”飞龙剑客相度形势,知道对方扼守的地势施展不开:“王小子说得不错,不能明闯。”

“凌老哥也打算暗闯?”神刀天硕问。

“对,天黑后再说。”

“那就回去准备爬山工具。”

暗闯不能沿小径走,势须攀山越岭。这一带山势峻陡,没有爬山工具夜间相当危险。

“该死的!这些山贼的示威方法确也有效,真把咱们唬住了,哼#蝴们最好别在山外让我碰上。”飞龙剑客悻悻地转身往回走。

“人多人强,强盗们不会和你们英雄式的拼博,不重视个人的声誉荣辱。”王若愚也随后转身:“所以昨天九宫七雄一拥而上,情势不利就一哄而散。”

回程众人脚下加快,连越三座奇峰。

前面山脚下人影出现在路中,是一男一女。

王若愚目力超人,发出有警的信号。

“是昨天那六个神秘男女中的两个。”他向走在他前面的的神刀天硕说:“他们在等候我们,似已料定我们会转回来。那么,表示他们与山贼必有关连。”

“正好找他们了断。”飞龙剑客怒火上冲:“昨天他们乘乱八方骚扰,误了咱们擒捉神力金刚的大事,他们要负责,哼!”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也要你们负责。”王若愚苦笑:“所以,他们才在这里等候。我想,他们不是强盗的同路人,“也不知道神力金刚的下落,因此想在你们口中讨消息。”

“去他娘的#蝴们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先打发他们去见阎王。”神刀天砸粗野地叫骂。挪了挪腰间的冷焰刀,大踏步超越向前接近,怪眼中杀机怒涌。

一男一女年约二十五六上下,人才一表,只是神色相当冷森,一看便知是属于强者的人,至少也自以为是强者,那股阴森傲岸的气氛颇为慑人。两人堵在路中,冷然相候,杀气腾腾,狠盯着也同样骄傲的神刀夭诬走近,不言不动,气势阴森强烈。

“你们在干什么?”神刀天诬受不了阴森冷厉的气势压迫,手按刀把沉声问。

“两件事。”男的语音同样冷森。

“说。”

“神力金刚的下落。”

“混蛋!咱们正在追寻他的下落。”

“所以要你们加紧着手追查,第二件事便是要你们向敝主人投效。”男的一字一吐,语气更为冷森,

神刀天砸是当代十大风云人物之一,威震天下,名动江湖,居然有入要他投效,要求凡近狂妄。

“贵主人是哪座庙的神佛?”神刀天诬居然沉得住气,不曾暴跳如雷。

“届时自知。”

“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你,神刀夭砸程永嘉。”男的向在后面不远处,跃然欲动怒火高炽的飞龙剑客一指:“他,飞龙剑客凌君豪。你们,都是当代江湖道的名人。”

对方已经知道他两入的底细,居然敢提出这种狂妄的投效要求,可知是有备而来,根本没把他两人看成名人,这位主人的底细,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他娘的!我神刀天砸居然被人看扁了。”冷焰刀出鞘,神刀天砸气涌如山:“好,太爷用刀答复你的两件事,给你一刀!”

他的绰号确有震撼人心的无穷威力,刀出必定追魂夺命,威力万钧,所以妄称“天须”,用刀来执行天罚,他代表天,代表神。

森森刀气山涌,冷光破空,刀一动,彻骨的寒涛压力即远及丈外,那种无可克当的凌厉气势,连浑然无知的人也可以感受到震撼。

男的冷然拔剑,冷叱一声一剑封出。出剑的气势并不猛烈,但速度之快,无与伦比,但见剑光一动,看不出是如何运剑的。奇准地与凛冽的刀光接触。

神刀天颅并没用巧招,而是威力万钧的示威性一击,没料到对方敢挥剑硬接,颇感意外。

铮一声狂震,刀光一顿,剑光向侧方流泄而出,刀风剑气一迸而散。

男的被震飘丈外,脸色一变。

神刀天硕也脸色一变,心中暗惊。

冷焰宝刀一击,对方的剑竟然不曾受损,而且显然接下了这一刀。双方兵刃上的劲道相差无几,因为防守封架了人,通常所发的劲道,比攻击的人稍弱,以便封架之后立加反击。

假如对方以攻还攻,硬碰硬全力接触,必定有一方的兵刃受损,对方的普通长剑,决难在冷焰宝刀一击之下丝毫不损。

女的脸色一变,拔剑准备应变。

飞龙剑客哼一声,拔剑上前。

两人的四位随从,也分别澈剑拔刀,两面一分,随时皆可能抢出策应。

王若愚是唯一静止的人,他身上没带有刀剑,支杖站在后面冷眼旁观,虎目中涌起极端惊戒的神情,目光落在路右山坡的茂密树林内。

树林就在路旁,一男一女就是从林子里现身的。

林中传出一声忽哨,男女两人身形急闪,疾退两丈,持剑欠身行礼相候。

首先踱出两位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美丽年轻俏恃女,彩裙飘飘莲步轻盈,似乎小蛮靴并没沾地,而是贴在草梢滑行。所佩的剑装饰华丽,真有几分飘飘若仙的仙女临凡气概。

接着出现的穿翠蓝衣裙美少女,更为出色,明艳照人,五官匀称,出奇地灵秀,那双令人想做梦的明眸,出奇地明亮清澈。

后面是四男四女,打扮是侍女随从。其中两男两女,正是昨天出现的十男女中的四个。与刚才现身的两男女,昨天都出现在斗场。斗场陷入混战,九宫七雄的盗群一拥而上,暗器与毒物齐飞,所有在场的入皆有所顾忌,形势大乱,因此这十男女的表现,与飞龙剑客这些高手名人一样,没有出色的表现。

今天,男的表现得可圈可点,接下了神刀天砸凌厉的一刀,气势仍然强烈。

以一个随从来说,所表现的实力,已经令人难以置信了,神刀天硕可是威震江湖的超拔高手名人呢!

“属下无能,请主人处罚。”男的欠身请罪。

“不怪你。”美丽少女微笑挥手:“你所面对的神刀天诬,是宇内超拔的刀客。小春。”

“小春在。”左面侍立的俏侍女欠身应赌。

“你去接他几刀。”

“小春遵命。”

“不可伤他,留他有大用。”

“小春知道。”

“挫挫他的锐气就够了。”

“是的。”

“去。”

“遵命。”恃女泰然向神刀天硕走去,徐徐拔剑出鞘,神情一冷。

两人对话字字入耳清晰,托大的语气,令神刀天硕与飞龙剑客又惊又怒,甚至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不知道所碰上的人,到底是何种可怕的神圣。

十三个男女,似乎一个比一个出色。在人数上,已超过飞龙剑客的人一倍。这位侍女小春,年龄决不会超过双十。以一个年华双十的侍女,面对一个威震江湖的风云人物,居然神态轻松从容,主人的武功造诣,岂不更为可怕。

又惊又怒,心里的压力相当沉重。神刀天硕不敢再狂傲,小心地扬刀立下门户全神侍敌。

“你可以全力施展你的天诬三刀。”

恃女小春语气托大,冷然向前用剑一指、

神刀天诬实在受不了,闪电似的冲进,愤怒地行雷霆一击,冷焰刀像火焰般喷出眩目的光华,划出几乎不见光影的快速弧光,刀势完全笼罩住小春。

“叮!叮叮!”三声清呜传出,刀光瓦解,仅传出轻灵的接触声,冷焰刀空前猛烈的攻击,似乎力道甚轻,接触的声音也小。

异象出现了,神刀天诬像是失了魂,以左手猛抹脸部双目,马步虚浮,连退几步。

光华四射的长剑,剑尖点在他的右肩井穴上,刺破了衣衫。

“丢刀!”侍女小春语音冷冰冰:“我不想毁你的手,你的刀对家主人有大用。”

神刀天诬僵住了,脑袋停止晃动。

“我宁可死!”神刀天砸厉叫:“妖术!你……”

刀一丢,他神刀天诬的名号也将丢掉。

小春冷哼一声,抬左手扣指疾弹。

神刀天诬浑身一震,被弹出的无形指劲,在丈外击中七坎大穴,仰面便倒。

飞龙剑客大吃一惊,怎么大名鼎鼎的神刀天砸,一上去就栽了?而且是在猛烈的攻击中栽的。

“还有我呢!”这位坏剑客不得不冲上抢救,剑光如匹练横空射到。

另一位侍女身形乍隐乍现,剑光如奔电一闪即至,铮一声金呜,神乎其神地震偏了飞龙剑客的剑,剑气一迸即散,剑一偏空门大开。

“你也躺!”另一位侍女点手冷叱。

飞龙剑客真听话,张口结舌瞪大双目、如同中风,徐徐向前一仆。

四随从大骇,不约而同冲上救助主人。

出来了两男两女,四支剑立即撤出满天雷电,把四随从逼困在一起,狂乱地挥刀舞剑左冲右夹,却无法冲出四支剑的包围。

“咦!还有一个人呢?”另一位美丽的少女讶然轻呼:“快在路边的草丛水沟着手搜,他一定扮狗爬乘乱藏匿在这附近。”

武功差劲胆气不足的人,见了声威慑人的高手名宿,扮胆小鬼逃走,狗爬、鼠窜、懒驴打滚……种种高手不屑使用的怪招都会用上,保命第一,这是正常现象。

白费劲,附近根本就没有人躲藏。

王若愚重新返回客栈,有人看到他沮丧地回镇。

镇只有三四条小街,驿站所在地的唯一大街,长度也不过三四百步,全镇所发生的大小事故,几乎很难瞒过镇民的耳目。

他发觉几乎所有的豪强们,都赖在镇上不走。幸好这些豪强们总算知道收敛丫仅明暗间打听消息,投鼠忌器,不敢摆出霸王面孔横行;因此不曾发生公然在镇上打打杀杀的事故。

连金眼太岁这忡实力雄实的魔道大豪,以及百了枭婆那种独行妖魔,也暂时克制魔性,不曾公然制造血腥事件,保持相安局面。

大街最大的客店是高升老店,看店名,便知道是甚有格局,稍为高级,可以招待过往大小官吏的客店。大小官吏住店也希望博个好彩头,谁不希望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可知这家客店的旅客,品流自然要高些。

住在该店的十余名衣着华丽,气概不凡的男女,不但携刀带剑,而且坐骑都是清一色的所谓大宛枣骡,也称为黄膘。只有富贵人家,才配养有这许多良驹,在旅途上浩浩荡荡行走,敢招惹他们的人少之又少。

有人发现飞龙剑客,与神刀天诬带了随从,曾经在高升老店进出,立即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好奇的人开始打听,打听这些神秘男女的来历。

紫衣仙子也在镇上逗留,发现这些神秘男女中,曾经在昨天的搏斗场出现,但目下的穿章打扮不同而已。

各路人马打听的目标,皆以神力金刚为中心。高升老店的旅客流水簿中,留有这些神秘人物的来龙去脉。

为首的女主人,姓张,名卿云。男女恃从十二人,并非奴仆身份。江湖朋友不知道这位张大小姐的来历,她的男女恃从也不为世人所知。

在镇上逗留的英雄好汉们,已经知道山区有批山贼出没。飞龙剑客与神刀天硕被贼逼回镇的事,片刻便尽人皆知了。

王若愚返回悦来客栈,他已成为众所瞩目的中心。他戏弄金眼太岁与电剑公子的事,使他向成名人物的途径迈出了一大步。

相反地,金眼太岁与电剑公子,在江湖的声威,也因之而降了一码。

这就是许多成名的高手名宿,不愿与不起眼的人争闹气,甚至避免与不明来历后生晚辈冲突的原固所在,一旦弓i起冲突,胜之不武,输了可能就输掉名气声威,更可能输掉老命。

另一个吃了亏的人,是武林七女之一的寒梅,也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女杰,吃了亏却不敢声张,暗中恨透了王若愚,自然在等候报复的机会。

寒梅与电剑公子是同时现身的,其实两人并没走在一起,只是有志一同,恰好同时光临是非场,出了事故,也就自然而然地并肩应付。

波诡云滴,狭石镇成了牛鬼蛇神注目的风暴中心。

想打听山区的情势,找本地的蛇鼠是最佳手段。

午后不久,王若愚出现在镇口的福星酒访。

这里卖酒,也招待一些酒客,供应一些小菜下酒。上门的酒客几乎全是本镇的人,喝上四两半斤,再买一葫芦酒带走,外地很少光顾这种以卖酒为主,不供应菜肴的小酒坊。

酒坊主人姓朱,叫朱大,是本镇有名的万事通,也是本镇蛇鼠的领导人。朱老大可是有担当的人物,大事小事找他处理,通常皆大欢喜。排难解纷颇受人尊敬。

叫来两壶酒,四小碟下酒菜,王若愚自斟自酌,自得其乐。

其实他一进门,掌柜的朱老大便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地方蛇鼠的消息,比外来的龙蛇灵通得多。

喝掉一壶酒,身旁多了一个人。

朱老大身材像塔,头小下盘粗壮,手中像一般店伙一样搬弄着一条抹桌布,站在桌旁状极可笑。

“客官,你到底要干什么?”朱老大怪笑,怪样子真像小丑。

“我在喝酒呀!”王若愚也似笑非笑。

“我是指……”

“指我被那些人整得成了可欺负的病羊?”

“能走,还是走的好。老弟,我知道那些人的德性,为名为利,他们会毫不迟疑出剑挥刀,杀人如屠狗,无所不用其极的。”朱老大好意地相劝:“还来得及。”

“我知道。”

“那你……”

“我也有志气追逐名利呀!”

“你的意思……”

“浑水摸鱼。朱掌柜,够简单吧,我希望你能把有关山区里的事透露一二,谢谢你啦!”

“所有的人,都在打进山的主意。”朱老大苦笑:“你想想看,山里面的人,多少与镇上的人沾了些交情,人不亲土亲,你能打听到消息吗?”

“朱掌柜,你也该明白,那些人既然为名为利,杀人如屠狗,无所不用其极,当然会用有效的方法和手段,取得所要的消息,对不对?”

“你也要使用那种方法和手段”朱老大脸色一变。

“我不会,我是一个相当讲理的人。我想,来找你的人很快就会来的。”

“其实你们很蠢。山里面的消息,镇上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在镇上找线索,白费工夫,逼死全镇的人也是枉然。你们把山里的人看成笨蛋吗?他们会把动静透露给镇上的人?”

“呵呵!我相信你说的是实情,更相信山里的人不是笨蛋,所以我不会在你身上寄以厚望。但其他的人,可不像在下一样明白事理。因此,在下要在你这里,看群魔乱舞,看到底有哪些人穷凶极恶。真要看到面目可憎的人,也许我会逗他们玩玩呢!”

“这个……”

“你瞧,人不是来了吗?”王若愚向门外一指:“贵镇小地方,有那些在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略一打听就一清二楚。我能找来,其他的人当然也会来,他们人多,打听更为方便容易。小心应付,掌柜的。”

朱老大脸色大变,看到踏入店门的是飞龙剑客。

飞龙剑客是名号慑人的坏剑客,不害怕的人真没有几个。朱老大是本地的蛇鼠,对莅境的强龙当然暗中留了心,连毫无名气的王若愚他也有所了解,对这位剑客当然留有深刻的印象。

飞龙剑客带了两位随从,随从的武功也是超拔的,应付一些小是非,随从应付裕如,替主人分忧。

“客官光临惠顾,无任欢迎。”一名店伙含笑上前招呼,已发现东主朱老大脸色不对,招呼时特加小心:“小店的酒

“在下不是来买酒的。”飞龙剑客推开店伙,看清了王若愚,便向王若愚的食桌接近。

“凌大侠,”请坐,喝两杯。”王若愚笑吟吟一团和气,态度不亢不卑:“在下作东,请赏脸。”

飞龙剑客绰号称剑客,表示是侠义英雄,虽则所行所事其实与侠义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确是打出侠义旗号,在江湖耀武扬威,至少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勾当,不做明抢暗偷的脏事。因此,王若愚客气地称他为大侠。

飞龙剑客拖条凳在对面落座,淡淡一笑,态度居然良好。两位随从两面一站,像两个门神。

“我来向朱掌柜讨消息的,但并不急。”飞龙剑客盯着在一旁打冷战的朱老大,挥手示意要朱老大离开:“老弟,先办有关你的事。”

“我的事?”王若愚流露出意外的神色,其实并没有感到意外。

飞龙剑客与神刀天匝,六个人落在那位美丽小姑娘的手中,王若愚是目击者,了解事故的经过。小姑娘出动所有的人搜寻他,其实他并没远走,就藏身在小姑娘先前隐藏的山坡树林内,小姑娘的随从却忽略了他们的藏身处,仅在他可能逃走的方向搜寻。

飞龙剑客与神刀天诬,不是真正不怕死的硬汉,落在更强的人手中,除了屈服无路可走。

王若愚是唯一全身逃走的人,小姑娘不放过他是意料中事。

“对,你的事。”飞龙剑客老脸一红:“你也许猜想得到,我飞龙剑客走了霉运。”

“怎么一回事?”

“那位小姑娘姓张,她的两位侍女,不仅剑术与内功皆超尘拔俗,而且会邪……会控制心神的绝技,所以……罢了,我和神刀天远程老兄,不得不听命于她。”飞龙剑客沮丧地说,但怪眼中恨意明显。

飞龙剑客是坏剑客,性情阴狠,骄傲自负,在强制下屈服,必定心不甘情不愿,终有一天,积怨会像发作的毒瘤,或者仇恨像火山般爆发出激烈的行动。

“哦!听命于她?她是……”

“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飞龙剑客苦笑。

“她要求你们……”

“要求并不苛,只是……我们不必听任她驱策,也没有主从的名份:其一,要求我们帮助她,把神力金刚弄到手;其二,把你带去见她。”

“要我去见她?”

“是的。你无影无迹突然消失,她感到十分震惊。那附近她了如指掌,路只有一条小径,她以为虫蚁也逃不出她的监视,你竟然平空消失了,对她是一种打击,因此她发誓要捉住你。”

“要你替她捉?”

“我抱歉。”飞龙剑客脸红耳赤:“我非这样做不可,我不能违抗她。”

“凌大侠,我很想随你去见她。”王若愚坦然说:“我也想见见她到底是什么人物,她的实力也令人心中慎凛,反抗不会有好处,见面或许有商量。只是……”

“只是什么?”

“恐怕他们不肯。”王若愚往店外一指。

店外到了两个人:电剑公子和寒梅。

“这混蛋果然在这里。”电剑公子气冲冲闯入店门,像吃了一桶火药。

“他是我的。”寒梅更是踊跃争先,但脸红似火,羞怒交加。

飞龙剑客拍案而起,转身劈面拦住去路。

“乱什么?你们是暴民吗?”飞龙剑客嗓门像打雷,狠盯着抢先进入的寒梅。

“小心她的风雷神掌。”王若愚高叫。

寒梅刹住脚步,纤掌已提起蓄劲待发。

“算不了什么。”飞龙剑客心中暗凛,但神情控制得很好,一拉马步,立掌待发。

“你这混蛋替那小子挡灾?好,本公子连你一起算,先找你。”电剑公子怒叫,超越寒梅拉开马步。

“混蛋!你们要不顾身份,像村夫俗子一样,在公众活动的店堂打架吗?打毁了生财家俱,谁赔?”王若愚一掌拍在食桌上,杯盘乱跳:“外面街道宽阔,出去打。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成名人物,要让镇民耻笑吗?出去!出去!”

他离座大踏步向外走,拨开挡在走道上的飞龙剑客,直逼至寒梅身前,虎目中涌起怪怪的眼神。“你似乎比那个什么混蛋公子稍讲理些,所以我对你有几分好感。”他邪笑,根本不在乎稍伸可及的纤掌:“而且我喜欢你,你长得好美好美

寒梅受不了啦!脸红到脖子上了。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说这些话即使是出于真诚的赞美,也成了轻桃无礼的嘲笑讽刺,稍有自尊心的小姐们,也会大发雷霆,气得要发疯。

一声怒叱,纤掌吐出了,风雷声乍起,强烈的内劲发如狂风暴雷。

王若愚扭身半转,右脚探出,强劲的掌劲贴胸掠过,略为偏向涌过身后去了。

身后的飞龙剑客已运功护体,.而且已立掌待发,不假思索地一掌吐出自保,因为已来不及闪避,相距不足八尺,劲一出便及体了。

退了两步,大剑客脸色一变。

风雷神掌的掌劲,在掠过王若愚胸口时,其实已被王若愚护体的神功,消去了三四成劲道,劲被引偏了微小的角度。如果直接一惊而过,大剑客恐怕要多退三四步。

一声惊呼,寒梅被王若愚在粉颊上拧了一把,顺手一拨,斜冲出丈外,几乎撞翻了一张食桌。

“你,出去。”王若愚与电剑公子面面相对,虎目怒睁,手往店外指,威风八面:“这次要不把你整得灰头土脸,把我的王字倒过来写。”

门外站着百了枭婆,点着寿星杖嘿嘿怪笑。“小子,你这岂不是废话吗?”老枭婆刺耳的嗓音充满嘲弄味:“你姓王,王字倒过来写,或者反过来写,仍然是毫不走样的王字;你在有意戏弄这位剑术如电的公子,他快要气炸啦!”

寒梅居然不再逞强发威,躲在一旁生气,狠盯着王若愚,几次纤手握住了剑把,却又没有勇气拔出,强忍羞愤,神情十分尴尬。

电剑公子真的快要气炸了,脸色气得发青。

“你出来。”电剑公子咬牙切齿转身往外走,双手十个指头不时抓紧又放松,运劲的神情表露无遗,可知心中恨极。这位眼高于顶的剑术大行家,实在不够聪明,不甘于失败,也不承认失败。上次他被王若愚出其不意,抓住背领扔飞,认为是一时大意上了当,没料到王苦愚在背后偷袭,所以并非王苔愚高明,也不愿承认技不如人。

他应该想到,工若愚如果在他脑后先来上一掌,结果如何、何必费神抓他的背领将他扔飞?如果不比他高明,能无形无影接近抓人扔飞吗?一掌把他打成白痴半死人,省事多多。他在食厅再次受到王若愚戏弄、百了枭婆是目击者之一。

“小辈,你永远学不乖。”百了枭婆在他经过身旁时,用教训人的口吻说:“我觉得你好可怜,今天要从十大剑客中除名。”

“你……”电剑公子要爆发了,手抓住了剑把。

“你如果胆敢对老身无礼,”百了枭婆怪眼怒瞪:“我一定敲碎你一身骨头,你信不信?”

“老前辈,你不要剥夺我扬名立万的机会好不好。”王若愚笑吟吟阻止老枭婆发威:“十大剑客中,这混蛋公子排名第三,江湖地位高得很。我能把他打倒,必定一鸣惊人,脐身高手名人之列,想起来就乐上老半天,这机会太好了。”

“你没有剑。”百了枭婆老眉深锁。

“能打倒他就行,是否用剑无关宏旨。”

“但他会用剑对付你呀!”

“他最好不要用剑,毕竟他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街两端已经有不少人旁观,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两位男女四手一张,逼开了人丛,踱出那位姓张的美丽女郎,高贵得像公主。”

“我借给你一把剑。”女郎悦耳的嗓音压下了人群的喧哗声,嫣然一笑,纤手一挥。

男随从大踏步上前,拔剑双手奉上。

“谢谢。”他双手接过剑道谢,扣指轻弹剑身,剑发出隐隐虎啸龙吟:“老天爷!你老兄这把剑,重有三斤左右,你双手该有五百斤以上神力。”

“剑重三斤二两。”中年随从微笑回答。

“对方的刀剑一碰,不断也将被崩开。”他轻轻一拂:“重心在前。可以飞剑掷击;挥舞时极耗真力,冲刺锐不可当。”

“你是行家。”

“电剑公子这混蛋的剑,轻了将近一倍,以轻灵快速为主,所以称电剑。我用这把剑应付他,吃亏太大。”他不住摇头。

“要不要换一把轻些的?”

“不必了。呵呵!老兄,用这种剑也有好处,把住中宫,对方的兵刃休想强行突入。”

身形半转,他直逼至电剑公子身前不足八尺,倒垂着剑,咧嘴邪笑。

“看你的了,你的剑最好名副其实快如电闪。”他用怪怪的腔调说。

电剑公子象快要爆发的火山,猛然拔掣出鞘。

“要向高手名家挑战,妄想侥幸扬名立万,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看你是否付得起。”电剑公子冷静下来了,语气阴森:“我要宰了你。”

“试试啦!公子爷。”他嘻皮笑脸,与对方的暴怒神情完全相反:“电剑来也……”

电剑公子突然发起猛烈的攻击,剑发狠招飞星逐月,速度之快无与伦比,见光而不见影,真有如电光一闪,破空长驱直入攻上盘。

“铮铮钟”清呜震耳,电光连续激射,每一道电光,皆被轻轻地震离中宫八寸左右,彻骨奇寒的怪异阴冷剑气,也连续四散流泄。

一招急袭失败,电剑公子改变策略,开始快速移位快攻,电光八方吞吐,彻骨的怪异寒流四面涌腾,不但剑光漫天喷射,人影也形影难辨,令人目眩。

王若愚仅在原地三尺方圆旋动、转移,剑信手挥洒,来一剑封一剑,只守不攻。似乎他是赫赫一代宗师,按武林规矩与对方印证较技,在对方一鼓作气攻势不曾结束之前,按规矩不能半途反击。

狂攻二十余招,金铁交鸣震耳,攻的劲道显然已开始减弱,身形也逐渐慢下来了。

没有一剑能进入正面的尺余中宫部位,进不了中宫岂能伤人?二十余招共出数十剑,都是浪费精力,没有任何一剑能构成威胁,比练剑的危险性更低。最后一剑震鸣声急剧些,人影倏然分开脱出纠缠。

电剑公子被震飘丈外,大汗如雨脚下有点不稳了。第一轮攻势已竭,该由王若愚反击了。他并没进击,轻拂着长剑神定气闲,并没将这种搏斗看成致命的生死相搏。

生死之搏,是没有所谓的攻与守的,谁能抓住机会一剑毙了对手,谁就是胜家。

“你走吧!不要来烦我”他泰然他说:“你御剑的内功,是阴煞大潜能,火候仅有四成多一点,想攻入在下的中宫,你还得下十年苦功。”

“我一定会宰了你。”电剑公子厉叫。

“你宰不了我,免了吧!”

“你这混蛋……”

一声长笑,王若愚一闪即至,剑如经天长虹,似乎速度比电剑公子出剑快一倍。

“铮!”电剑公子慌乱地一剑急封,剑光斜飞,电剑公子连人带剑斜震出丈外右上臂的方袖,被挑裂了一条三寸长破缝。

“不知自爱。”王若愚冷冷地说,转身向中年随从走去,将剑奉还:“谢谢。没用剑锋,你老兄不必费神磨剑啦!”

随从眼神一动,伸出接剑的手一顿。

他突然转身,剑已先一刹那反挥。叮一声脆响,一枚扁针形暗器,在剑尖前折成两段,崩飞出丈外堕地。

这是从柳叶刀衍化出来的暗器,也称双锋计或扁针,其实与针形暗器迥然不同,重心在前,不用丝穗定向,也粗重许多,不能称之为针,兼有何柳叶刀和针的功能,只有名家高手才配使用这种霸道歹毒的暗器。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奇准地击落了双锋针。

街右人群一动,有人溜走了。

“认识这个人吗?”他向随从问。

“不认识,我只看到一星怪光。”随从摇头:“我随家小姐邀游天下不足一载,认识的高手名家没有几个。也许,是你的仇家。”

将剑递给随从,他匆匆向街尾走了。

电剑公子僵在当地,羞愤交加,不敢再逞强,失去追赶他的勇气。

飞龙剑客悚然而惊,感到掌心大汗沁出。如果拔剑逼迫王若愚去见那位张小姐,结果如何?很可能下场比电剑公子更狼狈。

电剑公子其实是被一招击败的,败得好惨。张小姐也僵在一旁,目送王若愚昂然离去的背影发呆。

寒梅脸色苍白,这才明白被王若愚戏弄,她是咎由自取,王若愚的武功比她高明多多。

只有一个人最高兴:百了枭婆。 ——

第四章 鬼怪杀手

一鸣惊人,敢公然寻衅的人没有几个了。

消息传得很快。狭石镇本来是东西大官道的重要歇脚站,进出关中的孔道要地,往来。,江湖龙蛇甚多,风吹草动也会引起注意。

神力金刚怀有天完帝国藏宝图的消息,早就在江湖流传了,因此飞龙剑客一群豪强的行动,也早就成为江湖朋友注目的焦点。

王若愚的一鸣惊人,其实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惊讶意外。每天都有不少怀有雄心壮志的人,豪情万丈踏入莽莽江湖,为名为利各展神通,谁不希望出入头地。

有不少人不断奋斗,名利双收,也有不少人走出第一步便闯入枉死城。江湖有无数高手名家,多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百了枭婆住了镇西的一家旅舍,悄然在房中准备入山的谐行物品。

老枭婆是魔中之魔,老江湖中的老江湖,已料定今晚王若愚要乘夜入山,她也就积极准备。

她知道王若愚不会与她同行,知趣地避免与王若愚接触,准备跟在后面入山,以后随机应变。

正在拾掇,房门响起叩击声。

顺手抓住寿星杖闪在房门侧方,轻轻拉开了门闩。

“谁呀?”她冷然问。

“老朋友,温不群。”门外的人答,嗓音特别阴森。

她一怔,拉开了房门。“是你,你还没死?”她淡淡一笑:“进来。我想,你也是闻风赶来的、”

“哈哈!无我瘟神温不群要别人死,阎王不敢勾我的魂。”是个花白头发梳成道譬,穿了一袭黑袍的花甲老人,手中搬弄着一根尺八铁铸代表吉祥的如意,阴笑着入室:“亿万珠宝谁不眼红?百余年来人人都在找,我无我瘟神岂能人后?你在这里似乎无事可为,看来你我都来晚了一步,是吗?”

“人可能被九宫山七雄,或者峭山山主弄走了,确是来晚了一步,运气不好。”

无我瘟神温不群,正是十大妖魔中的第二魔,排名比金眼太岁高一级,武功却高强多多,而且据说会施瘟毒,人见人怕。

百了枭婆的武功,也比金眼太岁高明,与无我瘟神相去不远,但却无法挤入十大妖魔之林,因为她露面的机会比金眼太岁少。

“晤!那些强盗不好惹。”无我瘟神在床缘坐下:“做强盗的人敢杀敢拼,动手就刀枪并举,一拥而上,憨不畏死,连老天爷也不怕。你放弃了?”

“我既然来了,怎能轻言放弃?”

“去找那些强盗?”

“人人都在作进山的准备,机会仍在。”

“晤!值得一走。”

“目下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年轻人……”

“我知道,王若愚。”无我瘟神显然已到了许久。

“我和他攀上了交情,准备暗中跟他进山。你来了,老身多了五七分胜算。”

“好,利用年轻人办事,可以减少许多麻烦,省些劲。年轻人替老前辈效劳,应该的。”

“你我不要走在一起,以免引起他的误会,他如果提高警觉,可就难以控制了。老实说,老身还真没有制他的把握,他上招便击败了电剑公子。你我即使联手,也未必能胜得了他。”

“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来硬的,咱们的老骨头怎受得了播弄?来软的阴的,保证万无一失。”

“哦!我忘了你的瘟毒。”

“你没忘,只是不希望我积极参与。”无我瘟神阴阴一笑:“你放心,我木会忘了老朋友。分金同利,独食不肥;亿万珍宝,你我能拿多少?你不打算多找几个朋友?咱们两个人,能应付众多的各路牛鬼蛇神?”

“以后再说吧!目下还不能证实,神力金刚是否真有一份藏宝图呢!”

“也好,以后再说。哦!今后你我得小心些。”

“小心什么?”

“大野狂狮。”

“咦!那个神秘侠义刀客?他……”

“他来了,住在高升老店。我猜,他是暗中追逐某个妖邪而来的,被他碰上了,可能有是非。那混蛋嫉恶如仇,刀下从不饶人的。也许,我得回避他。”

“哼!你我并不见得怕他呀!瘟老,你似乎愈来愈胆小了。”

“所以,我活得愈老愈如意。”无我瘟神不介意老果婆的讽刺:“对于有危险与无利可图的高手名宿,我宁可不招惹他们,我争意气逞筋骨之能的岁月,已经一去不返了,毙了他们三五个。也增加不了我多少威望,何苦?我也得好好准备,晚上见。”

送走了无我瘟神,老枭婆不住冷笑。

所有的妖魔鬼怪们,彼此之间少有往来,即使偶或因有所需要而走在一起,也只保持互相利用的表面和气,骨子里仍然尔虞我诈,很少有真挚的友谊存在。

电剑公子成了失势的末路王孙,谁也不想浪费工夫奉承巴结他了,即使是最要好的朋友,也避之唯恐不及,以免沾上他的霉气。

没有人再注意他的动静,他成了第一个逐距失败的可怜虫。

王若愚却成了众所注目的人,取代了电剑公子的剑客地位,也就失去任意活动的自由,一举一动都有人留意侦伺,不可能秘密进行任何事。

好在他的行动迅速,监视侦伺他的人,无法有效地跟踪他出没,也就无法估计或掌握他的动静。

电剑公子出现在一条小巷里,没有人再跟踪他。

推开一家民宅虚淹的大门,进入幽暗的内院。似乎宅中没有入,静悄悄像是空宅。

这种古老的住宅门窄窗小,大白天也阴森幽暗。密室的门窗一闭,不点灯必定景物难辨。

密室中不点灯,有四个人正在等候他。

“我已经找出最具有威胁的人,王若愚。”他向面目难辨的四个人说:“至于那姓张的小女人,实力空前庞大,表面上看,她的威胁比王若愚大得多。但骨子里正好相反,女人是容易利用的。你们不要惊动她,我会处理。”

“王若愚呢?”

“让他替我打头阵。”他眼中有得意的神色:“我已成功地把他捧出来撑大旗,是最具有利用价值的一颗棋子,一个光芒四射的人,他会把所有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我就可以从中取利了。届时……”

届时又如何,他没说。

不久,他重新在镇上走动。

没有人再注意他,他电剑公子已是一个失败者,往昔的光芒已经消退,不再受到重视。这世问是极为残酷的,人们不会愚蠢得去趋附一个失败者。人们的眼中,只看到一个成功的英雄。

王若愚就是成功的英雄,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当晚,王若愚失了踪。

众所周知,王若愚要进山区,去找九宫山七雄。而九宫山七雄,是掠走神力金刚的人。

当夜,所有的人也消失在山区里。

这一带山区,并非洪荒丛莽,山中的溪流甚多,溪流必定有人聚居,因此山区中散布着一些小村落,只是人口不多而已。

也由于交通不便,可耕种的土地有限,养活不了多少人,与外界极少往来,因此被看成虎狼横行的蔽地,鲜为世人所知的穷乡僻壤。

其实一两千年前,这一带(以陕州为中心)是南唬国的生息中心,国都在现在的陕州。貌国先后共有四个。东貌、西貌、北貌、南貌。这里。是南唬。

成语中的“假途灭貌”,指的是北貌(山西的平陆附近)。与陕州的南貌虽然扯不上关系,但却同是古貌侯国的子孙,有血缘关系。

山区的南缘,是洛河上游,村落更多,那一带已有大的市镇。

如果真是洪荒绝域,怎么可能有小股山贼啸聚?没有抢劫的对象,山贼岂不要靠喝西北风过活?

屿山山区方圆数百里,山贼有多股,每股不过四五十名悍贼,各股共推一个名义上的山主,以减少相互之间的利害冲突,但也经常发生互相吞并的事故,名义上的山主事实上缺乏约束力,也无法统一号令。

王若愚发现封锁山区的山贼,人数上百之多,已经猜出可能有三四股山贼,临时组成的统合行动用意显然在于阻止外人入山,这些人本不可能长远聚合在一起,也不可能有效地阻止外人入山。

示威行动,绝对吓阻止不了武功出类。拔萃的江湖豪强。

他孤家寡人一个,来去自如,方便得很。

人多顾忌也多,困难更多。以张小姐这群人来说,假如十三个男女,浩浩荡荡入山,必定与官兵人山剿贼一佯壮观,山贼们早就扬出百里外了。兵来贼走,兵去贼回,捉迷藏

因此当张小姐出现在一座山村时,她身边只有两名恃女。

已经是已牌左右,一夜中穿越崇山峻岭,辛苦备尝,该找地方歇息啦。

小山村仅有六七户人家,种山的农宅主人,接到三位天仙化人似的山外客,不但没感到谅讶,反而热诚地欢迎外客,张罗膳食,十分热心。

午后不久,张小姐已恢复元气,在客厅和农舍主人会晤,希望获得山中的消息。

“峭山山主吗?山区的人都知道这个匪首。”农舍主人姓罗,叫罗干,爽朗地回答她的询问:“他是四年前各地盗群公举的山主,叫黑铁塔贺壮。每年本村奉献的常例钱,有一半由他收取。”

“他的山寨在什么地方?”她追问。

“往南,第九座颀端尖锐的那座山,叫尖顶山,他的山寨建在峰腰的树林里,叫仰天寨。”罗干坦然回答,无意隐瞒:“小径不好走,姑娘最好不要前往,那地方很险要,官兵曾经三度烧毁那座山寨。”

“这两天他曾经出现在狭百镇,掠人抢劫,我一定要找到他。”

“你找不到他了。”罗干不假思索他说、

“为何?”

“不但是他那一伙贼人,其他山寨的匪盗,全部往南走了,仰天寨恐怕连一头狗也没留下。”

“全都往南走了?”张小姐一怔,往南,是更荒凉的崇山峻岭:“为什么?”

“听说要前往某地方分赃。”罗干摇头苦笑:“我们山村穷山贼们也闹穷,只要能多分一些金银,贼人们必定争先恐后,决不放过机会。”

“往南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们生长在这百十里方圆的荒山野岭,死也死在这里。大多数入的一生中,足迹从没到过州城。姑娘如果继续追赶,深山里虎狼成群,食物无着,很可能迷失在内,放弃吧!去不得。”

“谢谢大叔的忠告,但我是不会放弃的。”她坚决地说:村民们当然不可能知道,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村民从没听说过什么九宫七雄,更不知道九宫山在问处地方。本地的山主名甚多,人言人殊,但可以断言的是,此地绝对没有九宫山。

简陋的木造山寨空无一物,小贼们去向不明。

万山丛中,夜间不便行走,连小径也隐约难辨,必须在山寨过夜。山寨有二三十间草屋,群雄各据一方歇息。敌意明显的人,住远些以免发生冲突。重要的事还没有着落,犯不着急急了断仇恨,因此总算相安无事,谁也不想引起纠纷。

王若愚是最先到达的人,他在西寨的一间茅屋内歇息。除了用水需至寨后的山泉汲取之外,食物必须靠从镇上带来的干粮。

天终于黑了,山林中兽吼此起彼落。山寨中到底来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夜间有那些人在外走动,却是他们防范的目标,也防备山贼们返回,所以每个人皆高提警觉,甚至派人守哨。

天黑后不久,狂风掠过山野林梢,树林枝叶摇摇,发出撼人心魄的风涛声,天字中金蛇乱舞,隆隆雷声震撼着山寨,接着大雨如注。

山寨都是简陋的茅屋,在狂风暴雨中撼动,住在里面,真有天地未日光临的感觉。

王若愚堵死了所有的门窗,点起了携来的蜡烛,将手杖塞在简陋木架床下,头枕小包裹和衣就寝,连短靴也没脱除。

他其实不需点烛,闯荡江湖的好汉:“夜间忌灯火,点灯入睡是颇为危险的事。

这枝蜡烛是细芯的,是可燃整夜的所谓长明烛,光度不怎么明亮,微弱的火焰,在从缝隙中透入的微风中摇曳,屋中的景物也随之闪烁不定。

房屋甚大,是强盗们的宿处,粗制的木架形大统铺,可以睡一小队二十余名小贼。他一个人睡在上面,孤零零倍感寂寞。

一阵倦意袭来,他朦朦胧胧梦入华青。

外面暴雨如注,风雨声催促他入眠。

蛤山山区有无数山岭,却有一半是谬雇秃山,连耐得了风雪旱涝的松柏,也无法生长。

现在,他所经过的山岭,却是满山青翠,鸟语花香,路两旁茂林修竹,满眼青绿。

小坡的树林下,草地中,一片嫣红的花海,那是三月天盛开的映山红。

但在文人笔下,这种花称为杜鹃。

他手中提了一只大包裹,撒开大步直奔西乡的碧箩村。村居府城二十里左右,是一座颇为富裕的村庄。村中的子弟,很少到外地另创基业。他,是少数敢往外见世面的年轻人。

离乡背井出外闯荡的人,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大多数不外人丁渐繁,不得不外出谋生;或者有亲朋好友在外地得意,提携至外地发展……不论任何理由,其实皆脱不了名利二字。

他的家在碧罗村是大户,村里有田庄,府城内与朋友投资织染坊,所出产的棉布行销南京各地,品质比常州的产品更具竟争力。

他没有任何外出混世的理由,但他却在外面鬼混了两三年。他以为本乡本上,没有人知道他王家的底蕴。他却不知,府城有人注意他王家的动静。

王家请了武师,亲友都练武。他不但练武,更读了不少书,家里有书房,颇为地方人士羡慕。地方仕绅,以及地方龙蛇,都成为有心人注意的对象,他王家也不例外。

远在两里外,便看到村子里出现乱象,犬吠胄骤,人影杂乱。不用猜,他也知道村里出了乱子。

在外游历两三载,他经历过各式各样的大小灾祸,凭经验见识,他已经可以算是老江湖。他可以嗅出危机,可以应付各种大小灾祸。

心中一紧,他撒腿狂奔。

家中挤满了人,青衣皂靴的巡捕占了一大半。

府衙捕房的大捕头,铁菩萨薛兴隆,揪祝蝴的衣领,捉小鸡似的,把他带到厢房的小院子里,两旁有四名巡捕虎视眈眈,象五头饿狼围住一头老羊。

薛捕头与老爹有支情,以往见面客客气气。这次,薛捅头像是变了一个人。“邻村郑家郑老头被灭门的事,你怎么说?你有嫌疑。”薛捕头粗大的手指,快要点在他的鼻尖上了。

“屁的嫌疑,我刚从南京回来,准备清明扫墓,我的行踪有案可稽。”他也暴跳如雷。

“你家练武,我说你有嫌疑就有嫌疑。”

“你……混蛋!你……”

“你给我听清了,贼人杀人行凶,目的是抢一幅什么龙凤五年庐山胜境图,是裁开的,左下方有个丙字。你有嫌疑,我给你三年时间,查出这一伙凶手。要不,你去坐牢。”

“混蛋,可恶……”,他跳起来怪叫。

“你答应了?郑家老头是你爹的朋友,对不对?”薛捕头暗笑,口气半硬半软:“我走不开,不能走遍天下追查凶手浪费公帮。你这小子在外面鬼混……”

“我去,但没有保证。”他咬牙说。

“三年,抓不到凶手,你坐牢。”薛捕头不放松他:“我可以任意替你安上罪名,甚至把你老爹也弄进去。”

“我只答应尽力。天杀的!你这混蛋公人。”

他一惊而醒,滚下床抓住了床下的手杖。

烛光如豆,满室幽光。倒不是梦境把他惊醒的,而是阴寡之气满室,外面大雨倾盆,雷电交加。

闪电光芒中,三个鬼影向他的床猛扑。

到得最快的鬼怪,匕首刚向床上递,下面级传出骨折声,接着第二个鬼怪也向床上栽。

第三个鬼怪是女的,湿透了的黑绸紧身衣裤曲线玲珑,同伴一倒,便骇然止步回顾,握匕的手突然一震。

女鬼怪的反应十分灵活,扭身反扑双爪齐出,浑身滑溜得象泥鳅,十个指头象爪又像钩,贴身缠斗,手可勾可抓,更可当刀劈戳,下面膝撞靴踢,手与脚同时行致命的猛烈攻击,凶悍绝伦,像发威保护小猫的野母猫。

一扑无功,凶猛的打击力已经及体。

他并不因对方是女的而手下留情,贴身搏击术更为凶悍,扭转女鬼先撞上一肘,拉转时双掌劈落颈根,顺势扣祝韩肩猛扳重压,一膝撞中腰脊才放手。

“啊……咂……”女鬼只能狂乱地叫,摔倒在地抽搐、挣扎。呻吟,陷入半瘫痪境界。

第一个鬼怪双脚小腿骨折,在床上吃力地爬动。

第二个鬼怪小腹挨了一记霸王肘,耻骨可能已经震裂,缩成一团,痛苦地滚动、叫号。

王若愚拾回手杖,站在一旁象一个巨灵。

“你们是些什么人?”他声如洪钟,压下了雷声雨声。

他的打击有如迅雷疾风,三个鬼怪粹不及防,完全抓不住出招的机会,刹那间三个都倒了。夜间搏击,对方有利器在乎,情势已到了生死关头,他不得不下重手,先用杖击,再贴身相搏,无可克当。

拖下第一个鬼怪,除了鬼面具,是一个粗眉大眼的中年人,痛得脸型也走了样。

中年人已失去反抗的能力,双脚自膝以下骨折,肌肉已被断骨刺穿,鲜血如泉。这种严重的骨折,很可能断骨已割破血脉,如不在最短期间急救,死定了。

“太……太爷是……是峪山的好……好汉……”中年人咬牙厉叫。

手杖点在中年人的右脚骨折处,随时皆可在创口上挑戳。“少在我面前充好汉。”王若愚沉声说,“峭山贼不可能有你这种高手在内混迹。你们这种怪异打扮,也不是山贼所能使用的伎俩,该是江湖上某个神秘组合的杀手,为何冲在下而来你必须招供……糟!”

中年人抬手扣住了咽喉,五指一收气喉立碎。

他抓住第二个鬼怪,颓然放手。

第二个鬼怪,已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女鬼怪似乎更凶悍,右手尖利的四个手指,插入心坎尽指而没,比一把匕首更锐利。

“可能真是杀手,好可怕。”他喃喃自语,悚然而惊:“他们为何要对付我?”

毛骨悚然的感觉,不但不曾因危险过去了而消失,反而更强了些,强烈得让他觉得浑身发冷,让他感觉出危险依然存在,而且更危险的威胁正象乌云一样,正加快掩盖祝蝴。

以最快的速度,他点燃了屋中四座架台上的松明,室中大放光明,这是强盗们的照明灯具,每根松明粗如拇指,点燃时有如一支火把,是强盗们自制的特制品。

点燃了第四根松明,门外进来了五个水淋淋的人,与先前的三个鬼怪打扮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四个鬼怪手中有锋利的单刀,腰间另有匕首。

另一个不同的是;领先进入的人,穿的紧身衣有奇怪的灰色斑块,手中有青芒蒙蒙的剑。

这人一定是首脑,如果在山林中,往地下一伏,整个人的形状便会消失。

大雨倾盆,火光下看到这五个鬼怪,从雨中钻出,真会把胆气不够的人吓得半死。

五个鬼怪看清了屋内的情景,看到了三个同伴的尸体,似乎颇感吃惊,五双怪眼似乎放射出可怕的仇恨火焰,也流露出惊容。这五个鬼怪,可能以为同伴已经得手,因此大摇大摆列队入屋。

雨势太大,屋内根本没有打斗声传出,交手的时间极为短暂、凶狠、快速、猛烈,一接触便生死立判,有声息也传不到屋外。

“咦!”首领似乎仍然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小辈,你杀了我的三个人?”

王若愚单手握杖,左手隐藏着一把匕首,那是死了的鬼怪遗留物,反握在掌中,锋尖贴藏小臂内侧,随时可以迅速地吐出。

“他们自杀了。”他沉静他说:“为何计算在下?咱们无仇无怨。”

“你是咱们最强悍的劲敌,必须除去永绝后患。”

“你们是谁?”

“神力金刚是咱们的猎物,不许任何人染指。”

“你们代表那一方的神圣。”

“小辈,你不配问。你居然能杀了咱们的人,可知咱们把你列为最强悍的劲敌,估计十分正确。只是没料到你出乎意外的强悍。让你状害了咱们三位最得力的弟兄,你必须死!”

“你口气不小。”王若愚冷冷一笑:“必定大有来头,阁下贵姓?”

首领冷哼一声,长剑一样,四名同伴左右一分,五个人向前逼进。五比一,五个鬼怪四刀一剑,徐徐逼进,要把他逐步逼向房屋的底部。

由于有一边是床,占去了全屋的三分之二空间,活动的地方宽仅丈余,五个鬼怪并肩堵住向前逼,除了后退之外,别无回旋余地。

他不退,手杖徐举。“看你们的打扮,便知你们全是些不敢露名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混混杀手,能对付得了我这种武功超绝的高手吗?”他面对逐渐接近的一剑四刀,神色从容毫不紧张:“你们走吧!枉死无益。”“

“哼!”首领以一声哼作为答复。

“神力金刚也是在下的猎物。”他继续说:“但在下不会阻止其他的人染指,其他的人也有权争取自己的利益,你们与所有参予追逐的人为敌,聪明吗?你们走吧!还来得及。”

这次入山的人甚多,都是志在神力金刚的人,志在神力金刚的藏宝图。神力金刚还不知道在何处,这些人就着手锄除异己了。

五个鬼怪不再理会他的警告,更不屑口答他的话,五双怪眼凶狠地瞪着他,刀剑的锋尖一寸寸地向他逼进,逼他退向后面墙壁。

“在下颇感惊讶,你们似乎并没携有暗器。”他开始徐徐后退,让对方认为这种逼退的方法有效:“在街上用双锋计偷袭的那个人,应该是你的同伴,但你们却不使用暗器,似乎很反常。你们的打扮和行动,都是不折不扣的杀手。杀手而不使用暗器,不但反常,而且不合情理,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门外闯入浑身是水的电剑公子,手中剑光华烙沼,堵住了五鬼怪的退路,气势汹汹。

“你们是一群混蛋刺客。”电剑公子声如炸雷:“很象早年杀戮满江湖的天完煞神。王小子,分我几个,捉祝蝴们问口供,追出他们的根底来。”

这位剑客出名的骄傲暴躁,声落,人进、剑出,立即发起猛烈攻击,剑出如电,先下手为强。

王苦愚极感意外,这混蛋怎么反而帮他?

两个鬼怪两把刀,狂野地扑向射来的剑虹,铮一声狂震,第一把刀与剑接触,火星飞溅。

第二把刀超越,宛若迅雷疾风,从剑侧楔入,立将电剑公子逼退丈外,刀势之强悍无与伦比,速度也不比势如闪电的剑逊色多少。

同一瞬间,首领与两名鬼怪同伴,一剑两刀狂野地向王若愚进攻,猛烈的程度可想而知。

可是,一剑两刀竟然逼不开手杖。王若愚不再退避,手杖如灵蛇吞吐,不断从刀光剑影的几微空隙中钻人,杖尖在三入的身躯要害乱点。尽管对方沾满水的绸制紧身衣,滑溜如油不易着力,但一沾体劲道便汹涌如潮,毫无阻滞地将人震退,虽则难以击实,也足以将三个对手逼出威力圈外,不让对方超越一步半步。

他在想:这位大剑客电剑公子,怎么真的如此希荷平常,确是浪得虚名吗?

上次交手,电剑公子攻击他的百十剑,猛烈而并不真的凌厉,他一剑反击便瓦解了对方的猛烈攻击,表面上看,确是如此而已。现在,这位大剑客只能勉强对付两名杀手。

世间浪得虚名的人,多得很呢!

他挡住了三名杀手的疯狂攻击,用的只是一根木制手杖而已。他并无求胜的意识,为利而计算他的人,可以原谅的,而且对方已经死了三个人。其实他无意杀那三个人,他们是自杀的。

他又攻了三杖,最后一杖点在首领的右胁下。

“你们走吧!”他退了两步说。

首领退了三步,戴了鬼面具的脸看不出表情,但行动上已可看出强忍痛楚,滑溜的紧身衣保护力不足,举剑的手已经不稳定了。

发出一声悲愤的信号,首领飞跃而起,砰然一声大震,撞破窗户飞入倾盆大雨中。

两名同伴也跟着虚攻一刀,跳窗溜之大吉。攻击电剑公子的两个鬼怪,同时暴退急撤。

变化同时发生,王若愚注意力,全放在三个对手身上,防备对手另出奇招。猛然转移注意力,心中一凛。

攻击电剑公子的两个鬼怪,只有一个穿越破窗撤走了。另一个正抱着右肋,在原地打旋,刀失手堕地,扭屈着向下栽。

电剑公子一跃而上,伸手擒人。

这是说,电剑公子先前挡不住两名鬼怪的狂猛攻击,连连后退,应付不了两把刀的进攻。而在这瞬间,却一剑贯人一名鬼怪的有肋。

另一名鬼怪,其实是在同伴中剑之后才撤走的。

“有活口了!”冲上擒人的电剑公子怪叫。

“不会有活口。”王若愚苦笑,在原地发怔。

电剑公子的表现,委实令他困惑,两名鬼怪占尽了上风,怎么可能反而有一人中剑?按理应该不可能,两个杀手的刀法极为高明,澈走该毫无困难,居然有一个撤不走,难怪他困惑,心中凛凛。

对电剑公子的真才实学,他有了重新的估价。

“咦!这家伙好狠。”将杀手身躯翻转的电剑公子,颓然放手骇然惊呼。

鬼怪的左手,已扣破了自己的气喉。

电剑公子收了剑,检查死尸身上的可疑遗物。

王若愚走近,冷静地观察这位大剑客的举动。电剑公子的一双手,稳定坚强,动作灵活,丝毫不因刚才经过生死搏斗的变故,而有不稳的情形出现。

“这混蛋另有玄虚。”他心中暗忖:“外表所呈现的神态是假象,他另有制人的毒着。”

如果以那次交手的情景估计,电剑公子不可能神乎其神地,在只有招架之力的瞬间,把一名刀法狂野绝伦的鬼怪一剑击毙。

“你找不出什么代表身份的事物。”他冷静他说:“除掉紧身衣,你只看到一个裸体的人。那把单刀也是最便宜的普通兵刃,任何兵器店十五两银子可以买一把。

“废话。”电剑公子抬头瞪了他一眼。

“你这混蛋也是来计算我的?”

“胡说八道。”

“我认为你与他们同谋。”他的手杖向电剑公子一指,冷冷一笑:“不必急于否认。此中大有可疑,我不信有巧合的事,你出现得真巧,是吗?”

“你……”

“你没有任何理由,在三更半夜大雨滂浓中,出现在我的住处;你我本来就是死对头。你任何解释,也不会让我满意。”

“在下不需用任何理由解释。”电剑公子跳起来,横眉竖目:“今晚不止你这里有刺客,在山寨落脚的人中,最少有一半的人受到侵扰,有些人甚至被杀死了。我是追一个黑影来的。你少臭美,你还不配我电剑公子计算你,我是当代江湖上十大剑客之一,你是老几?”

王若愚一怔,别处真可能也有刺客人侵。

“去你娘的十大剑客之一。”他笑了,嘲弄他说:“在砍石镇,你的剑客封号,已被我一剑勾消了,你居然还厚着脸皮吹牛。他娘的!我算是服了你。”

“狗屁!你配勾消我剑客的封号?”电剑公子按上了剑把:“给你三分颜色涂脸,你就大张旗鼓开起染坊来了。你想取代我的名头,还得等江湖朋友的认同呢!你真以为你比我强?”

“不是以为,而是事实比你强。不信你可以拔剑求证,拔出剑来,你这混蛋。”

他真有意逼电剑公子动手,以便逼出对方的真才实学来。对一个具有威胁的劲敌,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胜算;他已把电剑公子列为劲敌了。

在电剑公子神秘地一剑杀死那位鬼怪之前,他真没把这位大剑客列为威胁。

一声剑吟,电剑公子愤怒地拔剑出鞘。

“这次打断你的狗腿,你将成为断腿剑客!”

一声怒吼,电剑公子受不了嘲弄,愤怒地挥剑直上,剑发出虎啸龙吟,剑光猛然迸射,招发乱洒星罗,幻化为满天迸射的电芒。

手杖避免与剑锋接触,吞吐如灵蛇,以更快一倍的速度,连续冲破剑网钻隙而入。

手杖比剑长尺余,剑如果向前冲刺,杖必定先及体,所以电剑公子不得不掌握封架的机会,仅攻了三剑,便被迫采取封架的守势,先弄断手杖才能放手抢攻,以攻还攻必定双方直进,剑绝对占不了便宜。

采取封架,便可乘势接近,便可勾消杖长尺余的优势,一近身,杖的威力便会大打折扣。

两声怪响,封住了两杖,电光似的剑芒猛然乘机迸射,剑终于获得全力施展,疾射王若愚的腹部,彻骨剑气排空及体。

王若愚疾退三步,先一刹那脱出剑尖。

“你果然留了两手。”他并没感到惊讶,而且以能及早发现而庆幸:“这才是你电剑的精髓……”

电剑公子不许他再胡说八道了,再次发起猛烈的攻击,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剑以大幅度的控制面吞吐挥动,有效地阻止手杖钻隙贯入。

王若愚也改变攻击的手法,少用点字诀,上挑下拨攻手敲脚,将剑势的控制面引大,退了丈余便稳下了,左右交叉攻击,果然将剑引得向两面扩张至最大限。

地势不允许他八方游走攻击,限制了制造进手的机会。剑有两面锋可以损毁手杖,在兵刃上就落在下风,不能用强攻的手法硬封硬架,因此攻击力薄弱多多。

支撑了片刻,电剑公子再也无法挺进半步了。这表示改变攻击方法后,所获得的短暂优势,片刻便寿终正寝,后继无力了。

电剑公子的剑势,的确比那天在陕石镇时神奥多多,猛烈加倍,真的掏出了真才实学。没有人在场目击,唯一的选择,是掏出平生所学,尽快地杀死对手。

王若愚的手杖,也发挥了巧打的精髓,除了不使用劈扫挡拦等等避免接触招术外,点挑钻拨记记辛辣,速度比剑快得多。利器不足恃,剑竟然无法取得多少优势。

双方都心中有数:已进一步了解对方的底细。

至于真的了解多少,谁也不知道。

再经过七次猛攻,剑势终于到了强弩之末,失去主动攻击的机会,变成追逐无孔不入的手杖挥动,剑的速度明显地减弱,也就成了僵持的局面。

激斗中,谁也没留意有人悄然入室。

是一个敏捷的黑衣人,用黑中蒙面,剑系在背上,入室的身法轻灵如猫,挫低身形贴门柱滑入,迅速地倦缩在床脚下。

大统铺下面,放了不少杂物,入潜伏在床下,即使留心察看,也难以发现。

屋外电光闪,眩目生花,随即暴发出隆然大震,雷震的距离甚近,房屋摇摇籁钦而动。

五个人影,就在隆然暴雷声中抢入。王若愚猛地大喝一声,一杖逼退电剑公子,身形倒飞而起。穿窗而出消失在雷雨中。

电剑公子还没看出危机,背向着门,不知道有五个人抢人,也被暴雷声撼乱了听觉。

刚发现身后声息有异,暮然心动,剑光急旋,反手一剑后攻,身形疾转,反应之快无与伦比。可是,技差一着。钾一声金呜,剑被一把单刀架出偏门,凶猛的反震力震得虎口欲裂,劲道直撼右臂,剑几乎脱手震飞。眼一花,胸口七坎大穴挨了一击。

是一个相貌狰狞的中年人,浑身水淋淋,怪眼反射出松明的红色光芒,左手的食中两指象铁柱,不但制住了穴道,几乎贯入胸腔。

两个人跳窗而出,狂追穿窗而走的王若愚。 ——

第五章 群芳斗艳

不久,王若愚重新出现在破窗口。

屋中一切依旧,松明依然明亮僻剥作响,那根蜡烛也幽光荧然。

只是,大统铺上,他的包裹不见了。

“混蛋!”他咒骂,跳窗而入:“岂有此理,怎么如此恶劣,把包裹弄走了?”

难怪他咒骂,只有贼和鼠窃,才会顺手牵羊,把对手的包裹弄走。他的换洗衣裤全在包裹内,目下浑身湿透,=没有干衣裤更换,长夜漫漫,委实难熬。幸好百宝囊还在身上,重要物品与财物并没丢失。

四具尸体仍在,但面具皆被取掉,衣裤也撕破了,女鬼怪的裸露胸膛,暴露在火光下颇为刺目。

显然曾经被人如此查验,撕衣的用意,可能是查看身上的特征,以便分辨身份,查验的人是行家,连女人也不放过。

“这混蛋可恶,我不会放过你的。”他恨恨地一跺脚,向门外走。

门外,有人急冲而入。

“他娘的……”他粗话出口,突又急止:“我这里成了旅店,进进出出你来我九今晚哪能安睡?真是岂有此理,太过份了。”

冲入的人,是那位相当神秘的张小姐,后面是两个侍女。三个穿白衣裙的少女,被大雨一淋,这光景真够瞧的,瞥一眼便令人想入非非,那玲珑透凸的美好嗣体,会让正常的大男人失去理智。

他并没失去理智,盯着张小姐大发牢骚。

“你…你在这里……”张小姐沫掉脸上的雨水,风目中冷电湛湛,怒容颇为慑人,指着裸露酥胸的女尸厉声问:“你真该死……你……”

一声剑吟,晶芒刺目的宝剑出鞘。剑晶亮有如一泌秋水,反映着松明的火光,像闪动的火焰,似乎剑本身也在跃然欲动,好一把威力可以绝壁穿洞的神物。

王若愚心中一惊,立即神功默运准备应变。他知道这位姓张的美少女,已收服了飞龙剑客和神刀天拯,派飞龙剑客找他、用意也是要把他当奴才使唤。

大名鼎鼎的飞龙剑客,一照面便栽在那位叫小春的侍女手中。

飞龙剑客曾经向他透露了口风:那叫小春的恃女会妖术;会控制对手心神的秘技。

他并不怕妖术,但将这些女人看成劲敌。

“我在这里睡觉,有什么不对吗?”女尸在他身后,他怎知少女因女尸而发怒?因此毫无愧色,神态轻松:“你要鸠占鹊巢?只要你客气,我会奉让的。”

“你……你为何做这种伤夭害理的事?”张小姐用剑向他一指,象发怒的女皇。

“我做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胡说八道……”

一声怒叱,剑吐出凛冽的电光,剑气迸发,传出像是云天深处传来的隐隐殷雷声。剑上注入了神奇的内劲,驱发出凛冽的彻骨剑气。

面对一个一剑便击败电剑公子的对手,张小姐用上神奇内功理所当然。

王若愚吃了一惊,远在丈外,剑一动便感到剑气压体,剑吐出更是见光不见影,速度之快无与伦比,这一剑似乎存心要他的命呢!

他左手一拂,疾退八尺。

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他脱手拂出的匕首,在对方的剑尖前震裂成碎片。

他疾退的身形不等稳下,立即重回原地,手杖一伸,精确无比地格住剑脊,左手一掌反拂,掌背佛向对方白嫩的粉颊。

“你可恶!”掌拂出声亦同发。

这一掌如果拂中粉颊,很可能肿起三五天,也可能指甲拂伤粉颊破相。

剑身一转,剑锋立将手杖削断,剑把上抬,把端的云头猛撞他的手肘,反应之快,惊世骇俗。

他不敢不收手,手闪电似的后收,手指一抄,抓住了云头的剑穗。

剑光一闪,剑锋近颈。

他向下一挫,微风起处;最近那枝松明倏然媳灭。

“咦!”张小姐一剑落空,讶然惊呼。

两恃女冲出,超越。

屋中空空,王若愚不见了。两恃女怔在一旁,用目光在各处搜视。

“又被他逃悼了。”侍女小春打一冷战:“这……这怎么可能?”

“他会遁术。”张小姐咬牙切齿:“他修为如此高深,为何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大统铺凌乱地堆放着不少杂物,有强盗们所使用的破烂棉被、衣衫,因走得匆忙,来不及带走。其实也用不着带走,日后他们会回来的。

床最近后端的杂物中,站起穿了深灰色夜行衣,浑身是水,脸上蒙了黑中的人。

夜行衣虽则也是紧身衣,与扮鬼怪的男女们,所穿的紧身有如课体的有伸缩性贴身衣不同,但淋了雨之后,如果是女性,同样曲线毕露。

没错,是女人,剑系在背上,轻灵地跃下来。

侍女小春一闪即至,剑已伸出。

“他穿窗走了。”女人指指窗户:“快得不可思议,我在远处,旁观者清,但只看到模糊的形影一闪即逝。也许,这就是遁术了。”

“你是……”张小姐沉声问。

女人拉下蒙面中,顺手纳入怀中。

“是你,寒梅。”张小姐冷冷一笑:“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本来是找他的。”寒梅脸一红。

“找他?哪一个他?”

“王若愚,我和他有一段过节未了。”

“你算了吧!你是他的敌手。他在这里做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是女人,你还敢找他算过节?不怕与这个女人同样悲惨下场?”

“哦!你以为是他所为?”

“不是吗?”

“不是!”寒梅摇头:“这些打扮怪异的人,如何死的我不知道。但剥除他们衣物检查的人,是九宫山七雄的人所为。”

“哦!你……”

“我来时,他与电剑公子在这里交手。九宫山七雄来了五个人,乘雷声冲入。他见机出窗走了,电剑公子骤不及防被擒。那些人逐一查验这四具男女尸体,希望找出身份特征以资辨识,没有人认识尸体的来历,失望地带走了电剑公子。”

“咦!你目击……”

“我仅目击他和电剑公子交手以后的经过。”寒梅为自己的目击经过解释,表示不知交手以前的事:“其实我并非有意来找他的。今晚各处都有袭击,黑夜中谁也弄不清袭击的人是谁。”

“对,我的人多,有三个黑影曾经闯入。我是追那些人而来的,没想到……”

“我发现一个人入侵,飞匕贯入所睡的床。我以为是他,所以来这里向他问罪。岂知刚潜入,后面便冲人五个人,擒电剑公子的人使用单刀,劲道十分可怕,武功比电剑公子高明多多,一照面便擒住了他。”

“你是说,我怪错他了?”

“显然你怪错他了。”寒梅苦笑:“据我所知,他与电剑公于交手,手杖与剑势均力敌。那时,他的衣裤仍是干的。你们进来之前,他刚逃回片刻。他的包裹被那些人顺手牵羊带走了,他还在这里大骂发牢骚呢!”

“我会查明这件事。”张小姐扭头便走。

“小姐,你的剑穗呢?”侍女小春惊问。

张小姐一怔,举剑一看,愣住了。剑穗是饰物,与单刀的吹风性质相同,舞剑时可以增加美感。有些人的剑穗,价值比剑还要高,甚至剑把的云头,也是金玉所雕制的。

张小姐的剑穗,就是一块名贵的翡翠如意,流苏结是一颗指大的珍珠,仅那块无暇的透绿翡翠,真可以值五六百两银子,甚至于两,因为真正的翡翠来自西域。

两位恃女急急龋荷明,满地乱找,连床下也找了两遍,毫无踪影。

“不要找了。”张小姐怒容满脸,恨恨地跺脚:“他是个贼,贼!哼!”

找也找不到,何必找?当然她心中明白,剑穗的失踪与谁有关。带了两位恃女,她气冲冲地走了。

寒梅有点醒悟,王若愚在交手时,弄了花招手脚,挫了这位张小姐的锐气。

想起被王若愚戏弄的情景,这位女英雌感到浑身不自在,起了某种难以言宣的变化和震撼。

一个女人与男人搏斗,处处吃亏理所当然,忍受不了身躯接触的刺激,最好不要和男人搏斗。

瞥了四具快要完全赤裸的四具男女尸体一眼,她苦笑一声也匆匆走了。

大雨在黎明前停止,暴风雨来势汹汹,十分猛烈,来得快,消失也快。

又是一个大晴天,满山青翠,生机勃勃,溪流则浊水奔流,走动的人必须冒险涉水而过。

王苦愚不想逗留,他必须尽快追上猎物。

神力金刚就是他的猎物。他比那些志在藏宝图的人,更急于找到神力金刚。

当然,他的目标,也在藏宝图,但目的不同。

他走的是另一条小径,南行的山径有好几条。山贼们往来山区各处,有时远出百里抢劫,以及与其他山贼往来,因此这些小径都不怎么明显。

所有入山的人,大多数没带有向导,在这广大的山区中搜寻山贼的踪迹,实在有点自不量力,要是碰上大股山贼,说不定反而送掉老命。

从砍石镇入山的第一天,就被大批山贼堵住了入山路线,没有人敢逞强向山贼挑战,乖乖退回镇上等候机会,等山贼撤走才敢入山。

当然,在山林中,山贼数量虽多、但要消灭这些人山的武功超绝高手,事实上无此可能。山林中可以纵横来去自如,十个八个山贼,禁不起一击。除非被围堵在绝地里瓮中捉鳖,山贼绝对奈何不了他们。

山贼们也心中明白,在山林中与这些武林高手决战,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大得付不起,所以见好即收,示威之后便溜之大吉。

他今天所走的这条路,应该不会有其他的人走动了。因为据他所知,许多人都打算在山寨附近伺伏,等候屹山山主的盗群返回。没有人知道屿山山主的去向,如何追?

他追,凭他的估计方向追。

应该没有人跟来的,昨晚在倾盆大雨中,大批装束怪异的人乘机袭击,造成不少死伤。这些人所呈现的强大实力,具有严重的威胁,胆气不足的人,必定知难而退,不再冒险深入了。

但他知道,金眼太岁实力最强,这个妖魔号称天不怕地不怕,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还有,那个不明来历的张小姐,人手最多,所表现的实力,似乎比金眼太岁更雄厚些。能慑服飞龙剑客和神刀夭廷,凭这件事就足以惊世了。依常情判断,张小姐这群神秘男女,也不会知难而退,不肯放弃继续深入山区搜寻的机会。

放弃亿万金珠,真需有超人的旷达情怀。为了一文钱,也会互不相让而打破头呢!

远出十里外,山径愈来愈难走了。山径在半山腰的草木中盘旋,地面的枯枝腐草水份足,稍一大意脚下打滑,很可能滚落山崖骨折肉裂。

他失去了包裹,一身轻松,甚至连子杖也不带了,脚下轻快从容赶路。

谁也不知道山贼躲在何处,大雨已毁去走动的痕迹。神力金刚到底落在哪群强盗手中,也无人得悉。所有的人,都象盲人瞎马冒险乱闯,在茫茫山区中找线索,必须找到强盗才能追根究底。

他也不例外,在山区中摸索。

山径绕过一处山鞍,向前面的山谷下降。下面溪流一线,湍急的溪水哗哗有声。远远地,便看到山脚下小溪旁,出现三家茅舍,传出三两声犬吹。

有人,就可以询问山区的动静。

他颇感困惑,这些深山中生活的人,是如何过恬的?这里距陕石镇,已在一天行程以外了,难道附近有其他的市镇?活在这里,未免太孤寂了。自耕自织,能活得下去吗?溪谷两旁,根本没有可耕的田地呢!

与世隔绝,与草木同腐;如果人愿意象野兽般活下去,这世间大概不会有什么争端了。

他像一头伺伏的猛兽,居高临下,仔细地察看下面三家农舍的的动静,看是否有异常的活动出现。他的警觉心,提高至最大限。

间歇地传来几声犬吠。不,该说是犬号,那种近乎矮厉与惊恐的吠声,与狼曝差不了多少。

山区深处的人家,需养猎犬打猎,也防范虎豹豺狼接近房舍,是看家的必养宠物。因此,每一户人家,很可能养三五头猛犬。

下面的三家茅舍,最少应该有十头以上猛大。但仅有一两头犬发出间歇性的吠号,而且不在茅屋前后发声,远离茅屋三五十步外,向茅屋吠叫。

没看到人影,附近看不到走动的人。任何反常的现象,都必须留神。

远离小径百步外,他藏身在一株巨大的古松上,俯瞰三家茅舍,留意一切动静。许久许久,他倚树干假寐养神。

足足潜藏了半个时辰,下面三家茅舍毫无动静。

小径却有人影出现,人数不少。

走在前面的是五个人:金眼太岁与四名随从。

二十步后,是电剑公子,随行还有三名佩剑中年人,很象是电剑公子的随从。

电剑公子在陕石镇现身时,身边没带有随从。昨晚在山寨与王若愚发生冲突,也没有同伴现身相助。这三个中年人的出现,已表示这位剑客另有策应的人。

金眼太岁与电剑公子一妖魔,一剑客,本来不该走在一起,以免蜚短流长。但两人同被王若愚所戏弄,走在一起理所当然。

电剑公子与飞龙剑客,同时名列十大剑客,电剑公子的名气稍高,同时江湖朋友所知的坏剑客,与名列妖魔的金眼太岁走在一起,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但看他们相隔二十余步的情景,似乎并没走在一起。

如果他们联手了,日后擒住神力金刚,获得藏室图,图应该由谁保管?

两个大剑客自恃人手足,天不怕地不怕,没看出茅舍的异状,看出异状也不在乎。

最先踏入第一家茅舍门前大院子的,是老大风神,巨手一伸,推开了坚厚的大门。

“里面有人吗?”风神一面叫,一面举步入厅。

厅内空空如也,古朴简单的家俱,皆被堆放在两旁,显然曾经被人搬动过,厅堂的活动空间增大,足以活动手脚。

茅屋有三进,有中院和后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规有格。

接着入厅的老二雨神,表现得更大胆,昂然闯入后堂,抢入空间无人的中院。

跟在后面的老三雷神,踏入院子便扭头向右厢注视,手抓住剑把,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小心!”雷神突然高叫,一声剑鸣,已撤剑在手,向右厢冲去。

叫声晚了一刹那人声出人已倒了。

是老二雨神,向前一栽便失去知觉。

右厢的厢门是大开的,门外幻现一个人影,是从屋内闪出的,速度太快,因此像是平空幻现出来的,要不就是早已站在门外相候了。

“你也躺!”幻现的人抬手叫。

雷神武功出类拔萃,目力也奇佳,但也仅能看到一星冷芒人目,是从幻现的人手中发出的。

长剑疾挥,人也在千钧一发中左移位。

“叮”一声脆响,剑光奇准地击碎了射来的冷芒,崩散成碎屑,雷神的剑非常了不起。

是一颗浇饶制的指大小珠,瓷的品质甚佳,近乎琉璃形的半透明状,速度太快,因此只看到一星冷芒,对面的人能看到芒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用这玩意做打穴珠,十拿九稳。风神就是被小珠击中左章门穴,失去活动能力。

风神与老四雷神,狂风似的抢入院子。

金眼太岁也到了,四支剑列阵自保。

两厢共出来了六个人,全是穿了青博袍,年约四十上下,佩了剑,气概不凡,有仙风道骨气质的中年人,每个人的双目锐利如鹰。

最先出现那位中年人,打穴珠被雷神的剑袭碎,颇感意外,因此并没继续动手,知道来的人身手不凡,动手不见得可占上风。

风神已扶起雨神,解了被制的左章门,五支剑列阵,也不敢冒失地发动攻击。

“你们是干什么的?”金眼太岁沉声问。

“好哇!你们擅闯内宅,非好即盗,竟然质问咱们是干什么的,岂有此理!”为首的中年人鹰目怒张,徐徐拔剑出鞘,

“咱们是过路的。”金眼太岁厉声说:“为何不问情由,便伤害咱们的人?”

“如果存心伤人,你们该已死掉一半了。”中年人冷冷一笑,语气颇为托大:“小小的警告聊施薄惩,对你们已经够客匀了”

“你们是这里的主人?”金眼太岁默认事实。

“是,也不是。”

“怎么说?”

“这里是李村,李村受咱们管制。”中年人加队解释:“这一带山区,是咱们的管制区,懂了吧?”

“哦!你们是峭山山主的人。”金眼太岁大感兴奋,向四位随从打准备动手的手式:“难怪”你们并没远走,放弃山寨躲在山林里,咱们怎能找得到你们?你们是这一带山区的主宰。贵山主在吗?”

“首先,得纠正你的误解。”中年人正经八百摆出教训人的面孔:“峪山山主并不指一个特定的人,而是众家强盗各路好汉,在某段时期,所推举出来的司令人。所司令的范围并不大,只算是名义上的掌旗人而已,权力有限,他只能完全控制自己所属的一群弟兄。”

“你的意思……”

“我意思很明白,目下的峻山山主,他的地盘不及以南一带山区。他已经带了所属的百十名弟兄,前往追赶九宫山七雄一群外地强盗去了。”

“那你们……”

“我们是生活在山区的一群化外之民,强盗知道我们是山区实质上的主人。你们找强盗,与咱们无关。但在山区任意杀戮,咱们就必须出面干预了。”

“昨晚在十寨,大雨中有一群打扮怪异的人,不明不白袭击骚扰……”

“咱们主要的目标,就是追查这一群人的底细。这群人不但向你们在山寨落脚的人袭击,也向邻近两座山寨的强盗下手。再就是你们一些进山的入中,曾经用酷刑向山区的居民迫口供。你们几位,必须交代你们入山的经过,希望你们不曾迫害任何一位山民,不然……”

中年人的口气,流露出高度危险性。意思是说:你们如果曾经迫害过山区的居民,就会受到以牙还牙的报夏,交代不清那就不客气了。

“原来如此。”金眼太岁不在乎对方的威胁:“咱们的行踪经过?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堂而皇之入山,沿途鬼影也没看到半个。你们既然是本地的主人,当然熟悉山区所发生的事故,那就劳架见告,不然……”

双方都不然,不然的下文各自心中有数。

携有刀剑的人,谁都不愿输气,如果各自坚持己见,十之九会走上武力解决之途。

“也许你们真的堂而皇之入山,沿途鬼影也没看见半个。”中年人向涌人的人一指:“他们呢?”

涌入的是电剑公子,与两个像随从的人中年人。

“咱们不管他人的事故,而且与他们也没走在一起。”金眼太岁明白表示与电剑公子不是一路人:“在下姓郝。你们山区里的人,大概不知道在下是何人物。请教你老兄贵姓大名,能否作得了主?”

“姓李,李老三。但不是李村人。”中年人冷冷一笑:“不错,我李老三不知道你是何人物,只知道对付闯入山区胡作非为的人,必须使用雷霆手段。”

后到的电剑公子,并不知道金眼太岁与李老三打交道的详情,也懒得过问。听清李老三最后几句含有威胁的话,这位大剑客火来啦!

“要用雷霆手段,对付闯入山区的人吗?”电剑公子独自上前,往金眼太岁身边一站:“好,不要光说不练,拿出手段让在下看看。我电剑公子自信武功不差,倒想见识见识,你们这些山里人,到底有些什么雷霆手段。”

李老三冷哼一声,举手一挥。

一位中年人缓步而出,神态悠闲地将袍袂抄起,从容不迫塞在腰带上,徐徐拔剑出鞘。

金眼太岁脸色一变,暗暗心惊,已看出中年人神态雍容沉着,外表没流露异状,但双眼暴射出异样的光芒,那光芒中透露出的浓浓杀机,足以让行家心中发毛,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你必须小心。”金眼大岁善意地向电剑公子低语:“这人动了杀机,他会用雷霆手段对付你。”

“我也动了杀机。”电剑公子不领情,口气依然狂傲:“有电才有雷霆,我的剑就是雷电。你如果害怕,闪到一边凉快去。”

“他娘的!你这家伙是狗咬吕洞宾。”金眼太岁冒火他说,恨恨地退在一旁。

中年人倒垂着剑,在丈外淡淡一笑。

“我叫李四。”中年人举动慢吞吞,说话也慢吞吞要死不活:“电剑公子,我这个山里人,对猎野兽有经验,猎你这个人兴趣并不大,但非猎不可,所以……”

“所以,你死。”电剑公子怒火上冲,对方把他与野兽相比,难怪气冲牛斗,手动剑出,毫无风度地身剑合一夹下杀手,剑化电光破空飞射。

“铮”一胄狂震,李四一剑封出,奇准地崩开电射而来的剑虹,爆出一丛火垦。

电剑公子连人带剑斜震出丈外,大吃一惊。

“住手!”娇叱声及时传到。

本已出剑乘机进击的李四,突然止住冲势,冷冷一笑,递出的剑尖,距电剑公子的胸口仅半尺之差,假使再进半尺,必将贯入电剑公子的胸口。

电剑公子马步还没稳下,剑也无法及时收回封架。

这位大剑客又是一招失手,浪得虚名。

二进踱出一位灵秀的村姑,眉目如画,清丽脱俗,梳了两很大辫子,青帕包头,青短袄,青布扎脚裤,粗布鞋。看装扮,象一位十六八岁小村姑。但流露在外的气质,却欠缺村姑味,任何人皆可以看出,是一位大家闺秀,扮村姑四不象,让人看一眼就生疑。

那一声娇叱,显然出于这位小村姑日中。

李四的恭敬神情,也表明小村姑是他的主人。

“三叔,”小村姑笑吟吟地走近叫,左颊绽起笑涡更增三分美感。

“小姐有何吩咐?”为首的李三欠身答。

双方的称谓颇为令入迷惑,一个称三叔,一个称小姐,透着古怪。

“这些入一个个骄傲自负,不会是迫害山民的暴徒,但昨晚在山寨出没的杀手,至少也与他们有关。我要活的。”

“是的,他们一定是活的。”李三恭敬地应道。

小村姑的笑容可爱极了,灵秀的晶亮明眸充满媚力,但所说的话可就不可爱了,透着令人寒栗的凶兆。银铃似的嗓音十分悦耳,却具有慑人的权威。

小村姑的目光,停留在发怔的电剑公子身上,美丽的面庞笑容依旧,但已有了些许改变。

“尤其是这个人。”小村姑纤手向电剑公子一指:“气傲性暴,与他的公子绰号不符。”

“他本来就是一个浪得虚名的剑客。”李三冷冷地瞥了电剑公子一眼,轻蔑的神情显而易见:“虚有其表的人就是这副德行。”

“第一眼看他,似乎颇为顺眼。”小村姑眼神在变:“再深入观察,这人的内在与外表不符,外表浮夸暴躁,内心深沉,胸有城府。三叔,好好挖出他的根底来,不要被他的外表愚弄了。”

“好的。”

电剑公子脸色一变,眼神也在变。

“这位小姑娘居然会相人术,真不简单。”他不再暴躁,显露公子的风华:“不需费神挖根底,在下电剑公子陈春风,名列当代十大剑客之一,江湖朋友众所周知。鬼域江湖,闯荡不易,没有几副面孔,活不了多久的。姑娘国色天香,有如滴凡仙女,以村姑面目出现,掩盖不住绝世的风华。”

“这是说,你另有面目?”小村姑笑问。

“也许吧!哦!可否请问姑娘贵姓芳名?不嫌在下冒犯吧?”

“你的表现愈来愈好,好好保持下去吧#旱不定我会改变对你的观感。”小村姑的口气相当托大,神情显得相当愉快:“我姓朱,与皇帝是本家,可惜沾不上边。不要问我的恨底,你可以向江湖打听。”

“向江湖打听?不是山里人?”电剑公子思路敏捷,抓住了语病。

“山里人也经常出山呀!陈公子,从你的绰号来看,你对你的剑术相当自负。”

“至少在下不甘菲薄。”

“那表示我那位三叔,并没真的胜了你。好,你必须掏出真才实学让我见识见识了。”

小村姑举手一挥,李四上前恭敬地拔剑奉上。

“朱姑娘……”电剑公子赶忙退出剑势的威力圈外:“在下进山,意在搜寻峪山山主一群强盗的下落,无意惊扰姑娘的安静……”

“强盗中有不少武功超绝的高手,如果你过不了我这一关,前往搜寻他们,必定凶多吉少。亮剑吧!掏出你的真才实学来,胜不了我手中剑,你必须立即退出山区,以免在送性命。”

“这……”

“本来我要囚禁你,留在山区听候使唤的。但我对你的印象不坏,所以改变主意让你离开。至于其他的人……”小村姑用剑向金眼太岁几个人一指:“可就没有你这么幸运了,他们必须留下奴役终生。”

语气平和,但话中的含义,却让听的人心中凛凛。金眼太岁不但心惊,也怒火上冲。

威震江湖的一代妖魔,被一个小村姑,当面声称要将他奴役终生,怎不愤怒?

电剑公子脸色变色,也感到难以忍受。

“我这两位同伴呢?”他指指两个随从。

“他们必须留下。”小村姑用坚定的语气说。

“朱姑娘……”

“你是唯一的例外。”

“这……”他悚然心惊,也感到意外。

“一方面我对你有好感。另一方面,我要借你之口,向江湖朋友宣示我的声威。”

“他们是……”

“我不管他们是你的什么人。”小村姑徐徐升剑:“已经决定了。你如果接不下我的剑,受了伤,恐怕就出不了山区,会被强盗们剥皮抽筋,那才冤呢!这是你唯一活着出山的好机会,所以你必须掏出真才实学来,为自己的生死奋战,上!”

咄咄逼人,电剑公子被逼得无路可走,剑一升,他稳定下来了。

他心中有数,这机会必须好好把握。如果他能胜,就可以控制这位美丽的小村姑,挟为人质,对方人数虽多,没有威胁可言。

“朱姑娘,你已逼得在下别无抉择。”他沉着地说,虎目中冷电暴射。

“对,你别无抉择。”小村姑脸上也不再有笑容,流露出做视一切的高贵风华:“既然凭武功名扬天下,就必须凭武功决定生死荣辱。你想得到什么,也必须付出些什么;付不起,就休想获得。进手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得罪了。”他猛然冲进,先下手为强,浑雄的气势发如山洪,剑化电虹凶猛地迸射。

“铮铮……”一阵暴响似连珠,小村姑屹立原地,手中剑急剧地上下飞舞,剑上的劲道沉实稳定,刹那间封住了他一招力道万钧的七星联珠。

他反而被逼退了三步,脸色大变。

瞥了自己的剑一眼,逸散的剑气仍在身畔,形成了一阵逸散的劲流,可知是被小村姑剑上的神奇劲道迫散的,他御剑的内劲,完全被逼得回头反走。

这怎么可能?快速如电的剑招全被封死化解,御剑的内劲也被勾消,小村姑娇小的身材,能有多少力道?运剑的速度怎么可能比他快?

“你仍然不想全力施展。”小村姑冷冷地说:“我不喜欢游斗的人,尤其不喜欢你用游斗敷衍,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名家。”

一声沉叱,他身剑合一扑上了。

两支剑幻化为两道眩目的电芒,闪烁吞吐,再幻化为无数难以分辨的虹影,人影也因快速的移位而难以分辨实体,飞腾的剑气涌发如狂涛。急剧的剑鸣连绵不绝,可知双方皆用硬攻硬架的凶猛攻势为主,没有所谓你攻我守的情势出现,双方都以攻势主导,奋勇抢制机先,猛烈的程度惊心动魄。

金眼太岁也是剑术名家,看得骇然心惊,对电剑公子的剑上造诣,极感震撼,心中凛嫖。

这才是电剑公子的真才实学,快速猛烈的程度,已超出体能极限,旁观也看不出剑路招式了。

十大剑客名列第三,盛名决非幸致。

西面的一间厢房中,潜伏着王若愚。他是从村侧悄然接近的,大白天他居然能来去自如,硬是从外围一位潜伏警哨侧方通过的,距警哨不足十步。

他从壁缝中向外窥伺,总算目击电剑公子大展所学。

“这家伙果然有意隐藏所学,到底有何用意?”他自言自语,他感到心惊。他总算知道,那一晚上被电剑公子所杀的鬼怪,死得不冤了。

他不明白的是,那天在映石镇,大庭广众之间,众目睽睽,这家伙为何示弱,一剑落败,自毁名头灭自己的威风,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是极为反常的事。一个成名人物,为保持自己的声誉地位,决不可能在大庭广众间示怯,只有进一步追求更高的名位声誉,倾全力以赴。

那天电剑公子一剑受挫,凡是光临狭石镇的江湖人士,皆对这位名剑客表示同情惋惜,甚至轻视,认为电剑公子浪得虚名,要从十大剑客中除名了,声誉一落千丈,已成为不受重视的失败者了。他真有点想不通,这位大剑客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这位姓朱的美丽小村姑,更令他惊讶,在电剑公子空前猛烈的狂攻下,挥洒自如,反击恰到好处,行家眼中一看便知,并没用全力周旋。

他悚然而惊,心中嘀咕:这女人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修至通玄境界的?

这期间,他遇上好几个女人,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武技似乎一个比一个高深,也全是眼高于顶的女英雌,似乎比所有的男人都强。

寒梅,这个名女人似乎吃定了他,死不认输,随时准备向他出手讨回公道。

紫衣仙子以侠义自命,路见不平就拔剑干预。似乎在缺石镇投宿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那位张姓少女,带了大群随从,胁迫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要挟迫他投效。这女人不会死心的,早晚会向他动剑。

飞龙剑客说,姓张的女人会妖术。他并不在乎妖术,只是不想无端树敌。

这个姓朱的少女,也有大群党羽,武功似乎最高强,最好及早回避,免生是非。

他刚准备溜走,斗场剧变已生。

一声惊呼,电剑公子飞退丈外,右上臂衣袖出现一个破孔,有血沁出。

眩目的剑光乍敛,空间里仍可听到劲气散逸的余音,象狡蔽天风远扬,剑鸣余音似龙吟。

毫无疑问,电剑公子挨了一剑,可能仅伤皮肉,小创伤算不了什么。

“厉害!”他心中暗叫:“这一剑神乎其神,能胜过的人少之又少。这位大剑客掏出了隐藏的真才实学,仍然禁不起这小女人神奥一击。”

电剑公子汗湿两腋,背部也汗透衣衫,呼吸急剧,眼神出现疲态,攻了百十剑,耗损了大量精力,最后仍然挨了一剑,脸色难看极了。伤并不重,重的是自尊心受到打击。

“在下是经得起挫折的人。”电剑公子失去继续交手的勇气,咬牙收剑:“一剑之赐,”难以或忘,下次有机会见面,再向姑娘讨教。我可以走了吗?”

“对,你可以走了。”朱姑娘将剑交回给李三,伸手拭掉脸上与鬓角的汗影:“我想,你是入山的群雄中,武功最高明的一个。怪的是我所遇上的高手名家,都说你是最差的一个,最高明的,是一个叫王若愚的人。这个人,你了解他吗?”

“只知道他是一个保暗镖的打手,如此而已。”电剑公子脸上表情显得有点激动:“在下曾经栽在他的剑下,其实他表现得并不出色,出剑的手法,十分诡异而已,是属于出手阴毒的人,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你的同伴可以带走。”朱姑娘对电剑公子的好感逐渐增加,不再留下他的同伴:“九宫山七雄,已经前往熊耳山,你如果去找他们,很可能与娟山的强盗起冲突。你只有三个人,最好不要前往冒险。”

“九宫山七雄,与嵋山的强盗联手了?”

“不,他们正在你打我杀。”

“这……”

“他们互相疑心,一个叫神力金刚的人,落在对方手中了,涸此争夺这个人,势在必得。我想,你也是为了神力金刚而来,势将与他们两方引起利害冲突。”

“对,在下是为了神力金刚而来的,我要这个人,这个人有亿万财宝的身价,朱姑娘……”

“我不取非份之财,只在乎侵入本山区的人,另有图谋对某些人不利,所以留心情势的变化。事实上已经发现有人为了打听消息,加暴山区居民的事。更有一些神秘人物出没无常,不择手段,杀戮惨烈。我相信你不是那些残暴的人,所以你可以平安离去。”

“姑娘真是居住在这一带山区的人?”电剑公子不死心,不着痕迹地探口风。

“没错,但也不时出山走动。你请吧!”朱姑娘总算透露了一点点,随即警觉地下逐客令。

“朱姑娘……”

小村姑举手一挥,袅袅娜娜地向厅堂走了。

电剑公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偕同两位随从离去。

一直抽手旁观的金眼太岁,向四神打手式,五个人严密戒备地退走,技巧地跟在电剑公子身后。

李三李四六位中年人,神态悠闲,背着手目送众人离去,并无阻止的意思。

小村姑本来指示李三,其他的人不许走。但走时打出手式,允许所有的人离开。

金眼太岁心中明白,能顺利离开,得归功于电剑公子,托电剑公子之福得脱离险境。

八个人走上南下的山径,李家村恢复原状。 ——

第六章 螳螂捕蝉

“陈兄,能看出这些人的来路吗?”金眼大岁跟在电剑公子身后,不时扭头观察死寂的李家村。

“那小女人口风紧得很。”电剑公子说:“你这一代妖魔,久走江湖见多识广,你都看不出来路,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小女人年纪不会超过二八,竟然身怀绝学,令人难以置信,可曾看出她御剑的内功底细?似乎你的剑气,无法阻滞她剑上的异劲呢!”

“不知道。”电剑公子不住摇头:“剑气不曾受到反震,甚至不曾被引散,就是对她的剑不生任何作用,她剑上的怪劲,完全抵消了我的剑气,而丝毫不着痕迹,很像是传说中的太极玄功。”

“你是说……”

“不管你用多大的劲,与她的劲一接触,便会自行运转消除。她却可以利用消除回流的汇合余势,加快地长驱直入,根本无法用劲道封架,只能全凭剑术的技巧与她周旋,支撑得好辛苦。郝兄,日后你如果碰上她,最好不要用爆发性的强劲攻击,那不会有好处的。”

电剑公子总算减了不少傲气,好意地指示机宜。其实他心中雪亮,金眼太岁决不是小村姑的敌手,乐得送这份人情。

“陈兄,承教了。”金眼太岁也知道谦虚了:“陈兄,咱们有必要联手,如何?”

“这……”电剑公子颇感意外,这个威震江湖的妖魔,居然要求与人联手,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何况双方势不两立,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下是诚意的。”金眼太岁急切地表白。

“我知道。”

“要从大批强盗手中夺人,你我各自进行,明显地势孤力单,成功的希望甚微。”

“郝兄,人夺到了,给你还是给我?”电剑公子提出重要的问题。

“陈兄,你还不明白吗?神力金刚是不是真有藏宝图,谁也不知道。如果他已经落在那些强盗手中,藏宝图同样到了强盗手中,需要多少人手,才能夺获藏宝图?再说,到手之后,至庐山挖宝,闻风而至的人有多少?人少保得住吗?”

“亿万财宝,独得会胀死的。”风神在后面冷冷地接口:“分咱们一些,咱们就心满意足了。”

“好,咱们联手。”电剑公子大方地说:“希望真能挖出宝藏,挖到了,咱们二一添作五,如何?”

“一言为定,陈兄。”金眼太岁欣然说。

“好,一言为定。现在,咱们去熊耳山。”电剑公子兴高采烈。

但两个的眼神,却透露了一些心态,那种一闪而逝的阴森冷芒,已表示两人都口中坦诚兴高采烈,心里却暗怀鬼胎。

有关亿万财宝,谁不心怀鬼胎。

王若愚是最后退出李家村的,辛苦地蛇行鸳伏,绕出山坡远走五六里,这才回到山径,轻松地赶路。

他并不急,急也没有用,贪心的高手名宿大多,他孤家寡人,出面参与追逐,必定成为众矢之的,必须退在一旁等候机会。

电剑公子心怀叵测,已成功地把群雄的目标,转注在他身上,他成了众人防范的对象。连居住在山区的那位小姑娘也知道他是身手最高明的,需严加防范的人。

即使他不一剑击败电剑公子,也成为众所注目的人物。因为在店堂中。他用酒菜羞辱了电剑公子和金眼太岁,平安无恙摆脱了两个风云人物。那时,他便已成为群雄留意的目标了。

人怕出名猪怕肥;所以他的麻烦最多。

如果逞英雄与所有的牛鬼蛇神为敌,他哪有好日子过?所以他的打算,是尽量避免与人发生冲突,能忍则忍,不必与人动手动脚。

由于他的警觉心甚高,总算避开姓朱的小村姑所布下的陷阶。

朱姑娘曾经向电剑公子,查询有关他的消息,因此他心中有数,这位朱姑娘有意等他进网入罗。

他已经将朱姑娘列为强敌,绕道而过,免生是非。

强盗们已经赶往熊耳山,他非去不可。

强盗们在熊耳山准备火并,似乎不是什么秘密。入山的群雄,打听消息各有神通,因此,皆先获得正确的消息,也就分由各处往熊耳山赶。

在本地区(绳池、永宁、卢氏三县),双峰夹峙有如熊耳的山,都叫熊耳山。真正有名气的有三座之多,搞错了就会张冠李戴,天南地北跑断腿。

真正载于禹贡的熊耳山,在卢氏县南六七十里,位于洛水南岸。卢氏县属陕州。漫池与永宁,属河南府。

卢氏县的这座熊耳山,不但在古书禹贡上有记载,水经注、山海经、遁甲开山图,这些半神话的古籍中都有记载,历史源远流长。

在武朋友来说,对这座山也不会太陌生。尤其是少林僧人,应该知道。

熊耳山西麓,有一座古刹空相寺。

据说,那是少林大师、禅宗初祖、印度(天竺)高僧菩提达摩祖师,西返灵山的遗蜕葬地。

佛门弟子都知道,达摩东来先在金陵传法。大概梁武帝接受不了他的佛法,金陵人也听不懂他的印度话,他只好一苇渡江,北上另辟传法途径。

他在少林寺留下了几部译经,大概认为修为不够,不能度化大千世界苍生,因此面壁九年而坐化。至于他的遗蜕,为何不葬在少林,而葬在熊耳山的空相寺,恐怕弄清内情真伪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他死后,南北朝结束。魏的专使宋云,出使西域、在葱岭看到他手提草鞋跋涉,说是要返回西夭。可能这是他死后,唯一见过他的人。

那么,空相寺的遗蜕是真是假?这位禅宗的初祖,是不是真的坐化在少林了?

少林寺的僧人,似乎并不怎么重视空相寺,名义上有三两少林老僧,派在空相寺照料。也许,这地方太偏僻了,不值得注意。

这附近百里周径内,除了山;仍是山,山是养活不了多少人的,有多少人前往施舍香火?

站在东面的一座奇峰腰上,向熊耳山西麓,位于山林围绕中的空相寺观察,只能看到六七座高出树梢的殿堂形影,相距远在十余里外,只能概略分辨该寺的轮廓形势,不可能看到有人活动的情景,能看到的刺目物体,是寺周山林内飘动的各种旗帜:各路山贼各种五色旗帜。

山贼已在山麓一带占据有利地势,包围空相寺。

上次,强盗们封锁了入山的道路,在镇上的江湖群雄,就不敢妄动,乖乖耽在镇上动弹不得。王若愚也是被迫退回镇上暂留的,他不想和大群强盗拼命。

旧事重演,外人休想前往空相寺。

这一座邻山,山下就是洛山河谷的大道,往西可以到达永宁、河南府城。往西南向北绕,可到卢氏县城,但这座山北的河谷大道,远在二十余里外,有一条小径绕过山下,据说可以通向浙川河谷。

一部分入山的江湖群雄,先后到达这座山,站在山腰向熊耳山远眺,失去与强盗们打交道的勇气,因为有些人是被强盗们赶走的,江湖好汉哪禁得起强盗的群起而攻?退到这座山望寺兴叹,可望不可及。

自然而然地,这些江湖群雄、为了利害攸关,无形中结合成利害阵线,不再互相驱逐,残杀异己,转而以强盗为目标,一致对外,心照不宣。

王若愚仍然保持独来独往的风格,与那些人保持距离,免生是非。

大家部在等候机会;等候在强盗口中猎食的机会。

他倚坐在坡上的大树下,远眺十余里外的一座树林前,飘扬着的一面蜈蚣走羹旗,留意林中隐约走动的细小人影。

那是峪山名义上的山主,黑铁塔贺壮的盗群。这一股山贼实力最强大,不但是抗拒江湖群雄的主力,也是与外地强盗九宫七雄周旋的主将,下令封锁山区的司令人。

“我得找他谈谈。”他喃喃自语。

右面不远处有人谈话,俏甜的语音十分悦耳,远在二十余步外,听得真切。透过树干的缝隙,也可以看到入影。是两个女人,他熟悉的两位女英雌。

死对头寒梅,恨透了他的侠女。

穿紫色劲装的紫衣仙子,没和他打过交道。这位侠女一头闯入那天的混战中,紫电剑挡住了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

寒梅要找他报复,他一点也不介意。由于寒梅与电剑公子那天同时现身,他认定那两个男女是同伙,两人向他报复理所当然,他不介意这些小冲突。

他感到奇怪,寒梅为何不与电剑公子走在一起?

寒梅与紫衣仙子在一起,他也没感到奇怪。武林七女中,紫衣仙子季秋菊排名第二,寒梅郭瑞雪排名第三。七女之间有所往来,是极为平常的事。

寒梅在他身畔出没,用意显而易见,他必须小心在意,防范这位霸道的女人袭击,明暗惧来,委实防不胜防。

其实他多虑了,寒梅是名头响亮的侠女,不会和他来暗的,明里袭击奈何不了他。

两女知道附近有不少人,窥探对山下的空相寺,但懒得理会附近的人是何人物,反正这些人的目标,皆放在空相寺的变化上,无暇理会旁人的事,各自为政,不至于引起冲突。

“季姐,你为问介入这件事?”寒梅终于谈上正题:“你也是从洛阳跟来的?”

“我从陕州来。”紫衣仙子说:“途中碰上不少牛鬼蛇神,他们鬼鬼祟祟的神情,引起我的疑心,我觉得他们像是有意冲我而来的,便跟踪一批人,一头撞进是非圈,如此而已。”

“跟踪飞龙剑客那些人?”

“是的,那个坏剑客不是好东西,因此他与神刀天诬不顾身份联手合击,我只好出面阻止。我捉了一个人,却又在混乱中被人救走了。我不甘心,发誓要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郭姐,你呢?你也是为了他们所说的藏宝因而来的?”

“我从洛阳跟来的,事先并不知道有关藏室图的事。寒梅脸上的神情表视得坦然,很难猜测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到了狭石镇,碰上电剑公子,这才知道我所跟踪的可疑人物,是九江的神秘大盗九宫七雄。强盗们的行动十分迅疾,我和电剑公子居然被他们愚弄了,几乎追错了方向。因此晚来了一步,没赶上群雄大搏斗,非常遗憾。季姐,其实你可以放手不管的。”

“我已经管了,不弄清不会罢休。”紫衣仙子明白表示不愿放手:“飞龙剑客已说过要找我了断,我等他。”

“飞龙剑客的确是为了藏宝图而来,他有朋友传递消息。那些朋友跟着神力夭王八个人西行,实力不足,不敢贸然动手,急促请他们过河迎面拦截,半途碰上了。他们没料到风声早就走漏,跟来图谋的人有那么多,仅九宫山七雄一群人,就让他们无法应付。季姐,见者有份,你我何不联手干预。”

亿万财宝,能拒绝的人得未曾有。侠义英雄中,能拒绝这种诱惑的人也不多。

“目前我只打算冷眼旁观。”紫衣仙子冷冷地说,并没断然拒绝。

寒梅也是名头响亮的侠女,所说的话却侠味有限。

“赶来的人,皆找志同道合的人联手,谁的力量强大,谁就有成功的希望,季姐,你……”

“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工夫,我不喜欢电剑公子这个人。”紫衣仙子脸色一沉:“我冷眼旁观,避在暗处留意一切动静,发觉电剑公子除了身边经常更换,扮随从飘忽不定的几个人之外,另有一批鬼鬼祟祟的人,在附近出没无常。你能告诉我,他们这批人有何图谋?”

“咦!我……”

“这批人,是那夭群雄在陕石镇投宿之后,入暮时分才赶到的,分散在镇上祝恨,行动鬼祟。”

一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事。”寒梅急急分辩:“我是在磷石镇才与他结交的,投宿时也没和他在同一旅舍,直至东追半途发生意外事故,我一直就不知道他另有同伴在一旁保护他。”

“如果你不了解这个人,最好小心些。”紫衣仙于诚恳他说:“这个剑客口碑并不佳,比飞龙剑客好不了多少。飞龙剑客也有不少党羽,他们才是势均力敌的江湖果雄。你现在仍然和他走在一起?”

“我有我的打算,井没走在一起。”

“那就好。我打算接近那些强盗,希望能知道他们的意图。”紫衣仙子整衣而起,向一旁的两侍女打手式:“我要知道他们为何在空相寺附近啸聚。以及那些用暗器袭击我的那群人,是否也是峪山的强盗。”

“我和你去。”寒梅自告奋勇:“多一个人,也多一分自卫的力量。”

武林七仙女之间,有几个从没谋面,仅概略听说过对方的名号而已,见面如不通名,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物。

她们的排名,只是江湖朋友信口胡诌,近乎戏谨或者轻视的称呼,并非真以她们的武功或美貌分高低。

人谁不好名?这些女英雌也不例外,因排名的高低”而心中有所芥蒂是人之常情。

文人相轻;武朋友相轻的情形更为严重。目下的情势,还牵涉到亿万财宝。名加上利,争的复杂性加倍。

就算是寒梅真的诚意相助,紫衣仙子也不会领情。

“你不随同电剑公子行动,已经令人起疑了。”紫衣仙子冷冷一笑:“和我一起走,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寒梅一怔,笑容僵住了。

“他就在那边。”紫衣仙子伸手往右面信手一指:“除了他的两个随从之外,还有金眼太岁五个人,实力最为庞大,两人已经正式联手了。”

不等寒梅有任何表示,立即偕同两恃女匆匆走了。

寒梅用凶狠的目光,目送紫衣仙子主婢三人,消失在下面林木深处,最后一咬银牙哼了一声。

身后,也传来一声冷哼。

一般人的平常反应,必须是听到身后有异声,立刻本能地转身或扭头回顾,以了解异声的来源。她与众不同,猛地向前仆倒、侧滚。

破风的厉啸刺耳,有暗器以高速掠过她的背部上空,假使她的反应慢一刹那,暗器将毫无疑问贯入她的背部,大劫难逃。

不管她左闪或右闪,或者在原地动,都会受到暗器致命一击,因为暗器有三枚之多,以扇形面积并射而出,算定她可能会左右闪身扭转。

“该死的东西!”她滚转半匝,猛然飞跃而起,半空中映雪剑出鞘,叮一声击落了后发的第四枚透风镖,向前飞扑。

是一个中年人,四镖落空脸色一变,来不及再掏暗器,拔刀出鞘猛架电射而来的剑光。

“铮!”火星飞溅,刀在映雪剑锋刃疾转中,突然断掉八寸刀身。

同一瞬间,两道刀光从侧方扑到,太快了,而且来得太突然,看到刀光,锋刃已经近体。

她连剑也无法稳下,哪能招架?身形刚沾地,双脚刚伸落,无法着力闪避。

“我完了!”她心中狂叫,只能等候钢刀裂体。

刀光旁出现淡淡的人影,一双巨手两面一分。两声气爆,余劲激旋,两个挥刀偷袭的人,向两侧倒飞而起,一阵怪响,枝叶摇摇,人体飞摔出两丈外,压断了不少树枝。

刀锋几乎是从她的颈侧和腰肋贴肌飞退的,刀气彻体生突

她终于争取到刹那的机会,屈左膝扭身挫倒、

她心中雪亮,如果不是淡淡的人影救她,她决难逃出双刀贯体的大劫,扭身挫倒仅是本能的反应而已,这反应事实上慢了一刹那。

她对面刀被击断的灰衣人,已先一刹那脱出她的映雪剑控制,飞退丈外,看清两位同伴偷袭失效,立即转身如飞而退。

“是他!”她爬起脱口低呼。

她没能看清救她的人面貌,只看到那追逐另一个灰衣人的背影,这背影她并不陌生:王若愚。

两个偷袭的灰衣人,是分开逃走的,被王若愚用劈空掌力震飞,显然并没受伤。

人都不见了,她不知该往何处追?

“这些人为何暗算我?”她喃喃自语,大感困惑:“他又为何救我?”她当然无法知道答案,人都不在了。略一沉思,她向右走。

紫衣仙子说电剑公子在右面,她下定决心要和电剑公子会合。目下她单人独剑,太危险了。

紫衣仙子曾经善意地警告过她,要她小心电剑公子,尽管她心中不以为然,但也不能全然无疑,因此虽则打定与电剑公子结伴的主意,心中暗自警惕,提高了戒心。

救人须救彻。王若愚在千钧一发中,仓猝间用劈空掌力抢救寒梅,震飞了两个灰衣人,注意力仍然放在寒梅身上,随时准备再次出手策应。

一看寒梅的超人反应,他放心了,那个刀断了的灰衣人,威胁不了寒梅。

刹那间的耽搁,他失去擒捉灰衣的人的好机,起步晚了些,灰衣人已远出二十步外了。

他不死心,奋起狂追。他要弄明白,这几个灰衣人为问在群雄暂且放弃私心,不再相互伤害期间,却突又发起锄除异己的行动。

林深草茂,追人不易,而且危险。

在仰天寨,那些神秘杀手,专向单身的人山的高手袭击,那天晚上的确有不少人被杀。他也几乎遭了毒手,没留有活口,不知道那些杀手是何来路,更不知道他们目的何在。

这三个灰衣人,脸上明显易了容,是否与那些神秘杀手有关?

寒梅落单,这些人袭击之猛烈极为可怕。他两掌震飞了两个灰衣人,显然两个灰衣人都没有受伤,禁受得起他的劈空掌力,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他得追,希望能捉到一个活口。他也是单身人…,必定是对方暗算攻击的目标,如不及早弄清底细、早晚会被这些人把他打下地狱。

起步太晚,林深草茂,灰衣人的窜逃术不但速度惊人,利用草木掩藏的技术更为高明,仅可看到枝叶轻微的晃动,声息也十分微弱。

追了百十步,逃的人滑下一处苍松如海的山坡。他从另一侧绕到,不假思索地斜滑而下,估计如果放快些,可在坡脚与对方会合。他看不见人的形影,仅从声息上估计这人逃走的路线与方向,根据地势,判断对方可能抵达的位置。

距坡底还有三二十步,竟然失去对方从树丛滑行窜走的声息了。

不由他转念另作打算,下滑的速度无法陡然止住,只好先到达坡底,再留意寻踪觅迹。

坡底散布着一些小树丛,野草茂密。他猛然急滑而下,手杖一点地面,意欲向左冲出,兜截那位灰衣人滑窜的方向。

糟了,眼角瞥见有人影急动。

生死决于一念之间,看气势使须知道该如何反应。

手杖向右后方扔出,全身渭缩松散,他的体积似在这瞬间,缩小了一倍,衣衫松散皱缩,浑身狠缩之后,不但不曾缩小坚硬,反而软绵绵有如凝脂。

可怕的打击力及体,打击来自右后方的两个青灰色人影,突起急袭力道万钩,内家神功异劲有如山洪暴发,声势之雄烈无与沦比。

方便铲击中背心,剑尖点及右腰胁。

砰一声暴响,方便铲把他击飞丈外。

剑因他的躯体陡然缩小,而锋尖斜滑而过,身躯也柔软滑溜,剑尖无法贯入。

出剑入并没发觉剑失效,左掌同时猛然吐出,与方便铲的击中劲道汇合,把他的身躯送出更远。

一阵枝叶折断声传出,他的身躯向坡下急滚,压毁了不少草木,向侧方的陡坡加快滚落。

斜刺里人影电射而来,一声狂笑,寿星杖一挥,风雷乍起,挡住了意欲循踪追逐的两个人。

另一方也入影掠到,香风扑鼻。

“两个老混蛋冲我来,老身打发你两个无耻老狗。”挡住去路的是百了泉婆,狂笑之后厉声大骂。

这位魔中之魔老太婆,长相本来就难看,发起威来,更为狰狞可怖。

另一面出现的,是神秘女张姑娘,与恃女小春小秋,堵住了另一侧。

“也有你一份。”张姑娘剑已在手,指向斜掠而来的第三个青袍人:“你们这些前辈名宿,怎么做出向一个晚辈打埋伏可耻的事?”

三个年高辈尊的老前辈:穷家三友。

穷僧与穷道,面对狰狞可怖盛怒中的百了果婆,还真有点毛骨谏然的感觉,不敢贸然冲上。

张姑娘堵住了穷儒,她的逸电剑似乎有电光流转闪烁,凛冽的剑气直迪八尺外,剑一动可能石破天惊。远在丈外的穷儒,手搭上了剑把,却失去拔出的勇气,被张姑娘剑上的异象吓了一跳。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穷儒放弃拔剑的念头,手离开了剑把:“咱们穷家三友,在此地歇息,平空闯来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动手动脚。急切间各自出手自卫,你说谁打埋伏?穷家三友可是世所尊崇的前辈名宿,你不要故意污蔑老夫的名号,哼!”

穷家三友口碑之差,江湖朋友尽人皆知,但前辈名宿的地位,并不因口碑差而有所贬低,按理应该不会伏击一个后生晚辈,所以穷儒说得理直气壮。

“你这狗穷酸才真的胡说八道。”不远处的百了枭婆厉声说:“老身从坡右经过,曾经看到那叫王若愚的小子,快速地从这一面滑降,丝毫不曾停留,并没向任何人动手动脚。你们甚至没等他停下,便把他打到坡下去了。你们穷家三友卑鄙无耻是众所周知的,但老身要知道,你们为何出其不意向他下毒手?”

坡上方出现不少人,是被灰衣人袭击寒梅所发出的声息所惊动,因而出动察看究竟的人。

“我知道为何。”上面二十余步的金眼太岁大声说:“这三个老卑鄙,曾经向在下示威动爪子,要夺取在下想擒捉的王小子。这次他们抓住机会,当然会计算王小子啦!下去找王小子一问,岂不就明白了?”

“这芮个老卑鄙,从背后突击偷袭,一铲一剑一击之下,跌下去的王小子哪有命在?”百了果婆被金眼太岁一打岔,不再追究原因,收了杖向下面察看:“老身亲眼看到他被打飞下掼,不被打死也会摔得骨肉凌落,可惜!这是一个难得的年轻人,刚混出头没几天,便被这些无耻的前辈打下地狱了。”

“你们下去找找看。”张姑娘向两侍女吩咐。

两恃女应暗一声,向坡下急降,沿王若愚滚落的痕迹,下降百余步,分枝拨草仔细搜寻。

断枝折草的痕迹消失了,附近没有尸体。

“人不在下面。”侍女小春向上面高叫:“滚落的痕迹没有了,附近没有人走动的痕迹。”

“没有尸体?”百了枭婆在上面问。

“没有。也许人受伤轻微,从下面走掉了。”

“怎么可能?老身不信。”百了枭婆向下滑走。

穷儒向两个同伴打手式,乘机悄然溜走。

金眼太岁有四名武功超绝的人做保镖,实力之强可想而知,这期间仅两次发现有人接近偷袭。在仰天寨风雨之夜,接近住处的人有五个之多,被风神早一步发现,但并没把侵入骚扰的鬼怪形杀手留下,一直就查不出这些扮鬼怪神秘人物的来历。

有不少人到坡下寻找王若愚的尸体,但赶来察看查问的群雄中,真正热心想帮助王若愚的人没有几个,看热闹幸灾乐祸的人却多。他们对王若愚能击败电剑公子的事,怀有戒惧与嫉妒的心态。

“似乎有一些人,大家见面有眉有眼,甚至客客气气的称兄道弟。怎么看都像是同道或朋友。”金眼太岁向一旁的电剑公子,用讽刺性的口吻说,“但一转脸间,他就会变成掩去本来面目的另一个人,出其不意下毒手,凭高明的化装易容术锄除异己。陈老弟,你是不是另有一些人在你附近活动?他们都是有名有号的人吗?”

电剑公子一怔,没料到已经成为朋友的金眼太岁,会问这种敏感的问题。

站在电剑公子身旁的寒梅,并不了解金眼太岁话中的真正含义。

在江湖称雄道霸扬名立万的人,谁没有几个明的或暗的朋友死党?金眼太岁是十大妖魔之一,本身不但有忠心耿耿的四神做保镖,明暗间的朋友或爪牙也不少,这种问题只能心照不宣,明白地提出,就不上道了。

“这些人真的很可怕,行动时就掩去本来面目,抽冷子突下杀手,有机会就行致命一击。”寒梅有意岔开话题,她已看出电剑公子不愿回答这敏感的问题:“尤其是对那些人孤势单的人下毒手,几乎可以予取予求。我就碰上三个这种卑鄙的杀手,几乎丢掉性命呢!郝前辈,你人多,大白天决不会碰上这种人,但也得小心防范意外。”

“在仰天寨的风雨之夜,他们几乎偷袭成功了。”金眼太岁恨恨地说:“陈老弟那天晚上杀了一个人,你真的没问出口供?”

电剑公子哼了一声,脸红耳赤。

“那天晚上,除了不少杀手行凶之外,九宫山七雄也派有可怕的高手,潜入山寨行凶。”寒梅赶忙替电剑公子解围,因为她是少数知道一般情势的入之一:“不但没有获得口供,他被九宫山七雄的人,倚多为胜制住了。要不是他的朋友恰好赶到策应,惊走那些强盗救了他,后果十分可怕。咱们不但要提防神出鬼没的杀手,还得提防强盗们觅机袭击。的确应该互相照顾,郝前辈意下如何?”

那无晚上电剑公子被擒,她是唯一的目击者,那时王若愚已经走了,她躲在房中目击一切经过。

强盗们人多势众,一照面便擒住了电剑公子,她哪有勇气出面救应?何况那时她与电剑公子谈不上交情深厚。

当然,电剑公子脱险的事,是电剑公子告诉她的,她并不曾目击经过。

她以往并不知道电剑公子有同伴。被救之后有了同伴,正好解释被救的事故是正确的。

“我会提防任何人,包括提防朋友。”金眼太岁冷冷地说:“最可怕的敌人,通常是最要好的朋友变成的。陈老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因为你我是同类型的人。”电剑公子也不示弱,反唇相讥:“咱们还不能算是朋友,只能说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你人多……”

“你的人也不少,而且愈来愈多。”金眼太岁瞥了电剑公子的两位随从一眼:“你的两位随从,武功决不比我的四神差。目下加上寒梅姑娘,如虎添翼。呵呵!我还得惜重阁下鼎力相助呢!”

寒梅不希望双方你嘲我讽反脸,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王若愚追逐杀手到此地来了。”岔开话题:“为何穷家三友在这里向他袭击?他们没有袭击王若愚的理由,不可能与郝前辈抢人呀!”

金眼太岁郝彪与穷家三友反脸、起因就为了王若愚,那时双方都以为王若愚是盗伙。王若愚身份澄清之后,按理双方皆没有再对付王若愚的理由了。

“你疑心灰衣杀手是穷家三友的人尸电剑公子问。

“我只是疑心而已。”寒梅柳眉深锁:“我没目击事故经过,

“废话。”金眼太岁撇撇嘴:“那三个老狗卑鄙恶毒,江湖朋友都知道,他们是神憎鬼厌的人物,谁都不愿意沾惹的瘟神,大半辈子不与其他的人往来,哪有豢养爪牙杀手的本钱?”

不远处有后到的十余名江湖群豪,三三两两谈论有关杀手在暗中行凶活动的事。

“咱们这次入山的人中,任何人都可能另有同伙或爪牙,在暗中活动隐藏实力。”一位高大雄健的中年人朗声说:“但要说穷家三友有爪牙,恐怕无人能信。他们自称穷友,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力量豢养爪牙杀手?虽则骨子里他们是大财主,敲诈勒索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穷得连自己都养不活?”

这是实情,没有人怀疑中年人的话,穷家三友被各地大豪霸看成瘟神,数十年来从不与第四个人结伴,保持三友的穷名号,根本用不着豢养爪牙壮声威。

“这三个老混蛋溜走了,你们在这里左讨右论,”能讨论出结果来?”一位年轻人大叫:“从狭石镇直至目前,一直就有人突然向某些人下毒手,目的却又不在阻止咱们入山,阻止咱们入山的是各路强盗。诸位,咱们真得集中全力,查出这些人的底细,以便预作防范。”

“废话!怎么查?”电剑公子有点恼羞成怒:“仰天寨留下四具杀手的尸体,有三具是王小子击伤而自杀的。制住在下的人,在下根本不认识这个混蛋。四具尸体找不出任何特征,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暗杀的杀手恐怕不止一伙人。”寒梅说:“那天晚上在仰天寨,那些扮鬼怪的杀手,没有人使用暗器,使用匕首和刀。今天的三个杀手,使用暗器时声出镖发,与在仰天寨夜袭的杀手,应该不是一伙的。”

“你懂什么?”金眼太岁摆出教训人的面孔:“杀手杀人的手段,随天时地利而改变,对人更是手段各异,岂能从是否使用暗器来断定他们不是一伙人?你向对手攻击,不是有时用剑有时用拳掌吗?”

“算了算了,这样讨论不出结果的。”电剑公子开始离去:“除了自求多福各自小心之外,咱们谁也无暇丢下正事不管,费神追查杀手。反正咱们心中明白,有人不希望神力金刚的藏宝图落在咱们这些江湖群豪手中,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

入山的群雄,都是为了藏宝囹而来,藏室图只许有一个得主,除去竞争者是正常的手段。这是说,人人都可能向其他的人下毒手。

不会有结果,众人各自散去。

下面山势陡降,失足滑下的人,如果没被草木所挡住,很可能直滚至山脚。

张姑娘不死心,带了两侍女小心翼翼向下搜寻。可是,失去物体滚落的遗痕。

俗语说:事不关己不劳心。所有的人,对王若愚受到穷家三友袭击的事,皆认为事不关己,没有干预追查的必要,也不敢招惹穷家三友。王若愚的死活,也与他们无关,反而因为除掉一个强悍的竞争者,而心中大快。

张姑娘要知道结果,她有必须知道的理由。

王若愚摘走了她的剑穗,人死了,剑穗必须追回,以免落在日后发现尸体的人手中。

在附近留意搜寻片刻,果然又找到有人继续下降的痕迹,但仔细观察,又不像人走动的迹象,踏断的野草不多,极象体积不小的动物经过这里的痕迹。

除非是行家,不然很难断定是何种野兽所留下的兽迹,这是狩猎专家的必具知识。

张姑娘与两侍女,都不是狩猎的专家,看了痕迹,便本、能地循迹搜寻。

“小姐,人已经走掉了。”侍女小春搜了百十步,停下表示不必再追寻了:“他并没受伤,伤也不重,可能已经下山远走了,不能再找寻啦!”

“可是,我一定要取回剑穗。”张姑娘坚决他说。

“小姐,再追下去,便到了熊耳山下啦!那下面强盗太多

“看到强盗再说,追下去。”

“好吧!追下去。”小春无可奈何地继续循踪追寻。 ——

第七章 虎困凤擒

愈往下走,树林愈茂密。

两山之间,形成一处林深草茂的谷地,幸好树林太过浓密,林下的野草荆棘反而不怎么茂盛,走动尚无困难,视界也可远及二十步外。

这与南方的山林不同,南方山林中人在内几乎寸步难行。

降下谷地,走动的痕迹消失了。

三女不死心,仍在附近穷找痕迹。

视界有限,她们根本不知身在何处,除非爬上最高的树梢,才能找到山峰定尚。

从日色估计,她们知道已处身在两山之间,谷地的对面,也就是熊耳山的东南麓,也许是山南,往西就是空相寺的范围了。

至于相距到底有多远,她们不知道。

据她们在山上所观察的形势,谷地没有强盗盘据。

崛盗们隐藏在熊耳山空相寺的外围山林中,谷地可能有一些巡逻放哨的强盗而已。

当然啦!凭估计并不一定正确。

进入不见天日的谷地丛林,看不见远山,的确很难知道身在何处,只能辟路而走,盲目地到处乱钻,

这一带正是所谓穷山恶水,实在谈不上什么风景。从花花世界一头闯入的人,最希望的事就是闯出去。如果没有目的,这些江湖群雄决不会冒险闯进来。

为名为利,不论任何时间,任何险境,皆值得费尽心机全力以赴。

自称姓朱,以本山区主人自命的朱姑娘,对电剑公子颇有好感,不但让电剑公子平安离开朱家村,也让同行的金眼太岁离去。

她要等候武功最高明的玉若愚。

因为她从入山群雄所获的消息,皆指称王若愚武功最高,曾经击败了电剑公子。在仰天寨,玉若愚的宿处,留下了四具杀手的尸骨。而其他宿处,只有被杀手杀死的群雄死尸。

她在朱家村等候王若愚,等了个空。

六位随从的注意力,已被电剑公子和金眼太岁所吸引,被王若愚乘虚而入,来去自如。

她熟悉山区的形势,早已悄然抵达这处谷地。

入山的群雄如想接近空相寺,找强盗们讨消息,追查神力金刚的下落,必然得通过谷地,再潜行进入寺外围强盗们的地盘。

她很有耐心,等候群雄采取行动接近。以王若愚的表现估计,必定也从谷地通过。她知道对面山腰,那些江湖群雄聚集在一起,向空相寺侦查窥伺,却不见有人下来,深感困惑,这些人难道真的被强盗吓往了?

终于,看到有人出现了。

紫色的身影入目,是紫衣仙子和两侍女。

紫衣仙子艺高人胆大,比其他群雄胆气壮些。

三个女人就敢向强盗们接近,表现比那些高手名宿要出色多多,也表明她是一个相当自负的英雌。

她的警觉心极高,江湖经验也极为丰富,居然在草木丛生的树林内,发现有人潜伏。

一打手式,两恃女左右一分;自纵列探进,改为横列排开戒备。

她的傲气又流露出来了,在原地屹立,不言不动,有耐心地等候潜伏的人现身。

片刻,又片刻,似乎时光已经停顿了。

等候石破天惊的事故爆发,大多数人会沉不住气。她不同,她的耐心与镇走超人一等。

双方的耐心皆超人一等,在耐性上就旗鼓相当。

艺高人胆大,她对自己的武功信心十足。

当初她卷入管闲事的纠纷里,在众多高手旗鼓相当列阵中,她敢于挥剑而出主持公道,可知她的胆气是如何超绝了。除了胆气之外,她的冷静耐性也超人一等。

通常,自以为是主人的一方,是不会长久等候的,势将沉不住气先一步有所举动。

人影徐现,仍是小村姑打扮的朱小姑娘,左胁下挟着连鞘长剑,脸上有令人奠测高深的笑意。

“有胆气并不足取。你明白,是吗?”朱小姑娘并没有示威的意思,淡笑着接近至丈外、

“我不明白你的话意何所指。”紫衣仙子颇感意外,对这位出奇秀丽的小村姑消失了敌意。

“你明白的。”朱小姑娘神色一正,淡笑消失:“你明白像你这种美丽的姑娘们,落在强盗手中,会有何种结局。强盗们对子女金帛,有完全的支配权。”

“不会有那种结局发生。”紫衣仙子手往四周一指:“我不会往盗群中闯。山林莽野,任我纵横。即使碰上意外,我也知道如何面对危难。”

“有这个必要吗?”

“这个……”紫衣仙子一阵迟疑。

“除非你也志在藏宝图。”朱小姑娘冷冷一笑:“亿万财富,真实也用不着以生命交换争取,何况那亿万财富,是否存在谁也不知道。”

这次进入山区的人,如果说志不在藏宝图,恐怕无人能信,彼此心知肚明。

紫衣仙子曾对寒梅表示,打算冷眼旁观,也意在找那天群起而攻的人,是不是峪山山贼。

这理由非常牵强,寒梅当然不会相信。

自以为找到借口的人,不会介意别人是否相信。

“你也志在藏宝图吗?”紫衣仙子沉着地反问。

“你认为如何?”朱小姑娘不作正面回答。

“心照不宣。”紫衣仙子也不作肯定回答。“问题是,你埋伏在这里的用意,我很想弄明白。”

“我也在设法解开某些谜团。”

“什么谜团?”

“某些人……某一股山贼,勾结外人,把怀有藏宝四的几个人,藏匿在空相寺。目下他们正与娟山山主两三股山贼谈条件,空相寺就是他们谈判的地方。”

“这并不足怪呀!”

“问题是,怀有藏室图的人,是否真的藏匿在寺中?再就是你们这些外人,也纷纷衔尾追来,沿途互相残杀,你们怎能肯定身怀藏宝图的人,真的被山贼们围困在空相寺?”

“因为江湖群雄发动擒捉神力金刚时”的确有山贼在场参与。群雄皆认为神力金刚必定已经落入山贼手中,因此有志一同入山图谋。至于到底落在哪一股山贼手中,群雄无法证实,只能以嵋山山主为目标,追查线索的方法是正确的。峭山山主的动向,也主宰了群雄的行动。空相寺群盗大聚会,也委实令人起疑,有效地将群雄吸引到此地来,下一步谁知道会发生何种怪事?所以,我希望能早些查出一些可疑征候来。”

紫衣仙子有耐心地,为自己的行动解释。她也技巧地避免涉及藏宝图的事,掩饰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三个人,就敢接近空相寺?你有把握杀散外围的大群山贼?”

“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

“捉一两个活口,我该有这份能耐。”紫衣仙子的口气颇为自负。

“等你陷入他们的埋伏中,再说这种大话,我算是服了你。好吧!我不阻止你,你去吧!”朱小姑娘有点不悦,冷笑着退走。

“且慢!你原来打算阻止我的?”紫衣仙子急叫。

“不错。”朱小姑娘止步:“因为你也是女的,我不希望你成为山贼的押寨夫人。”

“你……”

“小看了山贼,铁定会遭殃的。”朱小姑娘伸手一指:“前面不足两里地,是他们的外围警戒线,你去吧!祝你幸运。”

“谢谢指点。”

“上面那些人,为何不见下来?”朱小姑娘问。

“他们在等机会,也许会等到天黑。”

“有个叫王若愚的人,也在上面?”

“不知道,应该在。哦!你知道这个人?”

“只知道他是人山的江湖群雄中,武功最高明的一个。”

不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阴笑,树丛后钻出面目阴森可怖的百了枭婆。“武功最高明的人,死得最快。”百了果婆一面装近一面说:“从陕石镇至仰天寨,直至现在,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人,先后被杀了。王小辈不久之前,被穷家三友出其不意打落这一面的陡坡,目下生死不明,恐怕尸体已经跌落某逊坑穴里无法寻觅了。”

“咦!真的?”朱小姑娘惊问。

“老身就是下来找寻他的。”

“穷家三友。晤!我听说过这三个怪物。”朱小姑娘喃喃自语:“据说,他们并不穷……”

“穷?他们是真正的大富豪。”百了枭婆冷笑:“他们向苦主敲诈勒索,金银都是以干两万两计算的。哦!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我在这里歇息了一个半时辰。”朱小姑娘坦然说。

“嗜!王小子如果受伤不死,不会到达这里了。”

“老前辈,你找他……”

“老身把他看成有出息的晚辈。”

一阵阴笑从南面传来,视线被树丛所阻挡,看不到发笑的人。

朱小姑娘举手一挥,两位潜”伏的随从,猛然长身而起,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扑去。

一道眩目的闪光,在树林中一闽即没。然后是砰然大震传出,枝叶摇动声人耳。

“嘿嘿嘿……”阴笑声仍在原地发出。

接着,四面八方皆有阴笑声传来,听声源,约在二三十步外,草木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发笑的人。

这次,紫衣仙子沉不住气了,一打手式,与两位侍女向右侧方悄然冲出。

“嘿嘿嘿……”阴笑声充满树林,四面八方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发出示威性的阴笑。

毫无疑问,她们已受到包围。

百了枭婆向另一侧冲,寿星杖拨折了不少枝叶。

朱小姑娘与剩下的四名随从,向先前两位随从扑出的方向疾冲。

眩光连闪,光度淹盖了灿烂的阳光。

人体倒地声连续传出,阴笑声更为刺耳。

女人固执的程度,决不比男人差。

张姑娘就是性情固执的女人,找不到受伤的王若愚,她决不罢休,领了两恃女降下谷地穷搜踪迹,踪迹早就无可寻觅,她仍不放弃。

隐隐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声息,相距甚远,她并没在意,仍在谷底附近,留心察看踪迹。

很不妙,有断枝残草出现,仔细观察,发现的确有人曾经在这一带走动,而且人数不少。

“很可能是强盗们留下的踪迹。”恃女小春神色有点不安:“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碰上大群山贼,那就麻烦大了。”

“一定要找到他。”张姑娘固执他说:“他受了重伤,逃不了多远的。他不会笨得往强盗盘据的地方逃,也逃不了那么远;强盗们还远在好几里以外呢!这附近有人经过,当然也可能曾经有强盗在这一带走动。”

“为了防险,可否把我们的人召来?”侍女小春已感到不测的情势,感觉出凶险的存在,“多几个人,自保也多几分保障,进可攻,退可守……”

“与大群悍盗奢言攻守,你怎么这么笨?——张姑娘大摇其头:“强盗们涌到,咱们唯一可做的事,是尽快远退,退出他们的威力范围外。我们十几个人,能像天兵天将一样行兵布阵吗?”

一面说话一面急急寻找踪迹,因分神而忽略了某些小征候。

一些坑洞皆被茂草所掩盖,如不一脚踏入,根本就不知道是坑洞,从侧方通过,不可能发现坑洞。

第二名侍女小秋,两次经过一个坑洞,看不出附近的及腰野草有何异状,也没料到有人会潜藏在草丛中,只知道留意是否有人倒卧或歇息。

坑洞中,躲着一个人,渭缩成小小的一团。

进入坑洞的茂草,已经小心地拨归原状,即使是寻踪的行家,也不易看出有人潜藏的痕迹。

穷僧的方便铲十分沉重,是浑铁打磨的重家伙。

游方僧的方便铲,本来是窄小轻巧,作为野行途中,掩埋无人理会的人兽尸体,用途颇为广泛的工具。但穷僧这把方便铲,却是杀人家伙。

变生仓猝,铲拍中王若愚的背心。铲边如果击中,将比钢刀更具威力,毫无疑问可以劈开人体。被铲平拍在背心上。即使有护体内功保证,也将伤及内腑,这一击深重如山,再加上穷道的一记雷霆万钧劈空掌,真可以把铁打的人打得变形。

但穷僧穷道都是见多识广,武功惊世的名宿,看到他被打飞时身躯变形的态势,便知道有点不对。

可是,后续闻声赶到的人甚多,情势已不容许他两人追下陡坡察看结果,急急脱离现场,无暇追下察看王若愚的死活了。

两个名宿都感觉出某些不对,至于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她们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没有多少具体的印象。

反正被打飞的身躯,的确与他们所知的情景有所不同。有何不同,他们又无法肯走。

一直就躲在另一侧的穷儒,并没目击接触的情形,仅听到打击的声响,怎知所发生的不同异象?

撤走之后,已认定王若愚已经死了。

目击的人有两个:百了枭婆和张姑娘。

百了枭婆看得最真切,及时挡住了穷僧和穷道,阻止他们追袭王若愚,但奈何不了这一僧一道。

张姑娘来晚了一步,挡住了冲出接应的穷儒。

事实上她并没目击王若愚被击中的情景,仅看到王若愚向坡下飞堕的背影。因此,她不相信王若愚被打死了。

百了枭婆下坡寻觅,找不到尸体,直觉地认为工若愚仍然健在,很可能受了重伤,亟需及时救助,因此热心地继续搜寻,希望能替王若愚尽一分心力。

至于紫衣仙子,根本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故。

朱小姑娘与六位随从,更不知山上的情势。

所有的人在谷地逐渐聚在一起,各有所图各有目标,对碰上的人怀有敌意,见面就挥剑拔刀不足为奇,根本不可能放弃成见携手合作。碰上危难,也就各自为战。

朱小姑娘、紫衣仙子、百了枭婆,分向三方面冲出,各自为战,想得到必定遭殃。

四面八方皆有人阴笑示威,可知人数甚多,她们已陷入包围,真该定下心神,携手合作共度难关的。

张姑娘听到声息,却不在意,声息传来处似乎相当远,而且没听到金铁交呜声,猜想不是发生打斗的声息,犯不着分神留意。

当然,她们提高了警觉。

急走里余,毫无所见。

“小姐,我们回去吧!不能再接近了。”侍女小春对强盗们深怀成心,再次向主人提出忠告:“强盗们蜂拥而至,太危险了。”

“好吧!”张姑娘懊丧地止步:“也许,他的伤势不重,从别处走掉了。回去好好歇息,晚上我们到空相寺见机行事。”

三人刚动身往回走,右方不远处草木丛中,传出刺耳的阴笑声。

左方,枝叶摇摇。

一打手式,张姑娘拔剑出鞘。

“退!”她沉叱,俺护两侍女先撤。

碰上大群强盗,唯一正确的行动是退出险境。即使武功盖世,内功到家,刀枪不入,也不可能长期与潮水似的强盗拼博,精力支持不了多久,内功一散大事去矣!

强盗中可能有内功同佯高明的高手,被缠住必定任人宰割。所以这些入山图侥幸的江湖群雄,不敢向盗群直接挑战。只能跟在一旁等候好机,不敢妄动。

他们的目标是神力金刚,神力金刚有藏宝图。

不管神力金刚落在哪一群山贼手中,其他山贼必定承认失败而散去,届时需要对付的山贼,数量就有限了。

而且掳获神力金刚的山贼首脑,早晚会带了神力金刚离开山区的。

宝藏在九江庐山,娟山或熊耳山是挖不出宝藏来的,非离开远赴庐山不可。盯紧目脑以后才有机会。

如果群雄害怕盗群而离开山区,以后就没有机会掌握目标的去向了。

这就是群雄不愿离开山区的原因所在,与目标保持接触。当然他们知道相当危险;但认为值得。

避免与盗群正面拼搏,撤走是唯一途径。

她们以为盗群来了,从左右蜂拥而至,阴笑声与草木急剧摇动声,已表示来的人很多。

她们却忽略了,强盗们发起攻击,通常不会预先发出警告,一动就呐喊呼叫增加声势一拥而上,不可能用阴笑引起对方的注意。

她们更忽略了退路,没料到退路已经被截断了。

两侍女闻声急退,拔剑在手准备策应主人退后。

小春在四恃女中;武功是最高的一个,疾退了三丈,剑刚出鞘,眼角便瞥见同伴小秋,退势刚止马步尚未稳下,便向前一栽,知道不妙。

剑光流转,不假思索地一旋身,一剑后挥自保,她的反应十分惊人。

一声脆响,一颗打穴珠在她的剑尖爆迸、崩飞,是铁制的打穴珠,刚看清人影,来不及收剑变招,现身在八尺外的灰绿色人影,手一扬眩光乍现。眼一花,眩光大强烈了,另一颗打穴珠已乘虚及体,击中她的锁骨下玉堂要穴。玉堂穴直接影响咽喉,被击中就发不出声音,经脉锁定了喉部肌肉活动神经。

她仰面便倒,随即失去知觉。

面对涌来的八个人,张姑娘脸色大变:

这八个人穿了灰绿色的劲装,即使站在丈外的草木丛中。如果不移动,接近的人也不易发觉形影。

这些人的头部,也用同色的布中蒙住口鼻,仅露出一双怪眼,发出一阵阵可怕的阴笑。

每个人的刀剑,皆隐藏在时后。左手却戴了鹿皮手套,不知握了些什么小型物体,可知必定是不宜沾手的歹毒玩意,手套是用来保手不受伤害的。

两位侍女已经不见了,所以她大感惊骇,八方合围,她象在井的猛虎。

“你们是些什么人?”她强作镇定沉声问。

看这些人的打扮,便知不是山贼强盗。

“猎人。”

当面欺近的蒙面人,身材高瘦鹰目炯炯,说的话阴森带有鬼气。

“你们要干什么?”

“猎人,猎任何进入本猎区的人。”那人用剑隐在时后的手,往四周一指:“这一带是咱们布下的猎区,任何人进入,皆是咱们的猎获物。”

听口气,便知这些人不是猎兽的人,而是以人作猎物的人。

“嘿嘿嘿……”另一个身材矮小的人,阴笑声特别刺耳:“咱们今天收获真不少,而且大多数是漂亮的女人,你们,将是咱们交换重要猎物的人。山贼们对漂亮女人十分有兴趣。一定乐意和咱们交换。”

八比一,她应该不会害怕。

可是,两个她认为身手超绝的两个侍女,不明不白失去形影,显然已遭到不幸,对方的武功必定比侍女高明多多,这就影响她的心情了,认为这八个蒙面人,武功决不比她差。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她咬牙说:“把我的两个侍女还给我,不伤和气,不然……”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肯讲理的女强人,所以逼飞龙剑客和神刀天硕替她办事,能与敌人不伤和气,在她来说,已经是够宽大,够容忍了。

“这鬼女人真是不知死活,到现在还在说大话。”身矮的人怒声说:“得好好消遣她……”

人影一闪即至,几乎难辨形影,只看到已幻化为长虹的剑光,在眼前出现。

身材矮的人见多识广,应变的经脸更丰富,本能地向下一挫,斜倒、侧滚,压倒了不少野草,看剑光便知道必须躲闪才有活路。

身材高的人却看不出危机,斜冲急截,剑出风雷发,斜攻扑向矮身材同伴的剑光人影,情急出剑策应同伴解危,也出自本能的反应。

长虹似的剑光,掠过矮身材蒙面人的背部上空,立即折问。

“挣”一声清鸣,高身材蒙面人的剑向上崩起。

人影近身,双方接触太快了。

高身材蒙面人左手急抬,但已晚了一刹那。左手固身形被剑带动,左肩也被贴身从后面扣住左肩急扳的张姑娘所制,左手只能转向左方伸出。

左小臂暗藏了一具喷管,管口在掌心,五指一张,喷出一道眩目的白色强光,远及三尺左右,一闪即没,一股怪味飘散,右手有皮手套保护,因此不怕被的伤。

可是,喷错了方向。

人影倏然静止,搏斗结束了。

“交换人,如何?”张姑娘冷然问。

她已收了剑,从背后扣住高身材蒙面人的双手。

矮身材蒙面人已经纵出丈外,惊出一身冷汗。其他六个蒙面人,也有点不知所措。变化太快,六个蒙面人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碰上绝顶高手、围攻的人事实上发挥不了围攻的威力,一冲即溃,一眨眼阵势瓦解。

右面传出一阵阴笑,三个蒙面人踏草而来。

七个蒙面人聚在一起,欠身恭迎这三个蒙面人。

所有的蒙面人装束全同,外人委实无法看出准是首领,只有他们自己的人,方能在一瞥之下,分辨出谁的身份地位高低。

“小女人,你在提不可能的要求。”那位可能是首领蒙面人,声如洪钟,音可慑人:“神龙会的弟兄,每个人都是死士,决不可能在任何胁迫下低头,本会不可能和你交换人。”

“神龙会?”张姑娘一怔,黛眉深锁。

“没错,你正面对着本会三大龙头之一。”

“神龙会。哈#韩龙会之一?”

“对,双龙会之一。”这位自称龙头的蒙面人傲然说,但眼中有疑云。

江湖人谁不知双龙会?准又不怕双龙会?

显然这位张姑娘出道没几天,对双龙会仅有些少印象。如换了熟悉江湖动静的人,保证会变色惊恐万状。

双龙会,是最近十年来,发展出来的黑道可怕集团,江湖朋友闻名变包。

他们是两个以龙为会名的罪恶集团,组织非常严密,行动飘忽神出鬼没,聚散无常,最为神秘,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组织形态,也不曾见过这些人的庐山真面目,更不知道他们的主事人是何来路。除非他们承认身份,不然生活在一起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两会的歹徒。他们出动作案时的装束,也每次不同,令人莫测高深,估计不出他们的动向。

神龙会,是掳人勒赎的罪恶集团,甚至会夜黑风高抢劫豪门大户,抢劫时不留活口。

有些江湖朋友,知道他们很少与对手公平拼搏,不逞个人英雄,动手就同心协力速战速决。

他们称神龙,善用水、火、珠。

神龙可喷水火,会弄珠;所以神龙会的人,善用这三种器物:喷火喷水,用打穴珠。

掳人勒赎,须用活口,活口才有人肯花金银赎人,死尸值不了几个钱。因此喷火喷水,都不是致命的武器。用打穴珠,才能擒活的人。

另一会是黑龙会,黑,代表黑暗、死亡、罪恶、恐怖和血腥。他们就是恐怖集团,最神秘的杀手组合。

黑龙会不接受委托,自订买卖。这与传统的杀手行业迥然不同,杀手行业只接受别人的委托。

他们有完整的调查资料,了解两方仇家的底细,再向两方以标价方式,谁出的价码高,准就可以杀掉对方报仇雪恨。如果双方皆不愿出价,并不希望仇家死。那么,很简单,两方都得死,决不留情。

这种买卖方式,令人不寒而栗,曾经引起各门各道的公愤,组织屠龙团寻踪搜迹,可惜毫无线索可查。不久,屠龙集团自行烟消云散,没有人愿意作长期追踪的笨事,每个人的私事皆忙得很呢!

十余年来,这双龙会日渐庞大,积案如山,竟然无人知道双龙的内情,可知他们虽则组织庞大,也更趋严密,已到了江湖朋友闻名色变的巅峰状态。

其他黑道白道各门各派,各帮各会,对黑龙的戒惧,也愈来愈强烈,把黑龙会看成心腹大患。

最近两年,他们己有公然露面的迹象。

张姑娘出道没几天,听说过双龙会而已。现在,她碰上了神龙会的三龙头之一。

这些人竟敢暴露身份,可知已认为吃定她了。

张姑娘已有人质在手,并不认为这位龙头那些饱合成协性的话是真的,也不认为对方每个人都是死士。

“把我的侍女还给我,交换你这个人。”她并没被神龙会的声威所震慑,本来就不了解神龙会的底细:“双方无仇无怨,你们实在没有偷袭本姑娘的理由。”

“你还妄想交换?”龙头厉声问。

“不错。”

“你少做梦。”

“你不珍惜你这位弟兄的性命?”

“他知道他自己的处境。一个失败的人,知道该接受失败的后果。当然,你放了他,咱们不会亏待你,因为你必定会落在咱们手中的。认命吧!小女人,他死,你的下场将极为悲惨。”

“我的侍女也可以牺牲。”她有点心慌,情势控制不住,只好硬着头皮支撑:“我还有不少人手,会把你的根底发掘出来。”

“你没有机会了。”

“本姑娘却是不信……”

声落,人倏然上升,一手抓住俘虏的腰带,上升的速度骇人听闻,腾空而起上升两丈,枝叶摇摇中,喜鹊登枝再上升及树梢。

可是,十个人的手中,连珠发出打穴珠,全向她集中攒射。

其中有几颗在她附近半空爆炸,形成杂有怪味的雾粉,她附近象构成一团淡雾,袅袅而散。

跃登枝头,突然脚下一软,头晕目眩,只感到天旋地转,手一松,俘虏失手往下掉落。接二连三跃上四个人,分别接住先后摔落的俘虏和她。她摔落之前,已经失去知觉了。

不远处的一座草坑内,王若愚正以无上心法。与绝世的神奇玄功,与死神作生死斗。以坚定不移的信心与意志力,硬从死神手心挣扎出来,从指缝中挤出死神的掌握,离位的内腑徐徐回复原位。

穷僧穷道的致命一击,几乎击散了他的玄功。假使他的反应慢了一刹那,不能及时回聚元神保护心脉,身躯成了几乎象是凝聚的液脂,方便铲一定可以拍碎他的身躯,即使能及时玄功内聚,也破震得内腑离位。

绝世玄功加上神奇的仙丹,他从在死城中逃出来了。

附近所发生的一切变故,他一清二楚。

他明白,张姑娘是追下来找他的。这个小女人真可恶,实在没有再三胁迫他的理由。

小女人落在神龙会的歹徒们手中,他感到有点快意。

小女人罪有应得,恶人自有恶人磨。

可是,他十分了解神龙会的底细。

那是一个恐怖的罪恶集团,掳人勒赎兼杀人抢劫的天人共愤组合,神憎鬼厌的一群失去人性歹徒。

两害相权取其轻;张姑娘毕竟比神龙会的歹徒可爱多了。

他也颇感兴奋,竟然被他在无意中,碰上了大批神龙会的人,而且其中有三龙头之一。只要拉掉这些人的蒙面中,便可认出这些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同时,另一念头涌上心头。仰夭寨风雨之夜,大肆袭击入山群雄的杀手,会不会就是这些神龙会歹徒?神龙会的人自称死士,而那些杀手才是真正不折不扣的死士。

体能尚未全复,他不能挺身而出。

他想起穷家三友,感到十分可疑。他追偷袭寒梅的杀手,并不急于追及,希望杀手把他引至主事人的藏身处,看到是些什么人在搞鬼。这些人为何乘机剪除入山的群雄,用意何在?

群雄还不知道神力金刚目下在何处,藏宝图还不知在何方,为何急于下手除去毫无所获的江湖群雄?

穷家三友埋伏在杀手的经路上,杀手平安地穿越而过,三友不但不向杀手攻击,反而向他突下毒手了,岂不透着邪门?

穷家三友应该认识他,没有袭击他的任何理由。

“我会找你们算帐的,这三个老混帐岂有此理。”他心中咒骂,恨上心头。

他不再理会身外事,全神调息行功以恢复体能。

耳中听到各种声息,知道神龙会的人,分散潜伏在这附近活动,似在重新调整埋伏位置。

“他们在准备猎人,猎的人准备交换什么?”他感到疑云大起,弄不清神龙会为何要猎入山的群雄,是不是也有猎强盗的打算?

神龙会的人,活动地区远在百步左右,他听得到声息,却看不到人。

他很放心,这些人对他已无威胁可言,他们活动的地盘远在百步外,没有人能发现他的潜藏处。

不远处有一条下陷的山沟,草木已遮蔽上空,下陷两三丈,两侧陡坡有如峭壁,只有小兽类可在沟底爬行活动,人在此地寸步难行。

沟底平时没有水,由于早两天下了暴南,这时水流漏瀑,形成了一条小溪流,向北沿山谷流入北面的山脚,与其他溪流汇合。

不可能有人利用举步艰难的山沟走动,也没有在沟附近活动的必要。这一带平时人迹罕至,连打猎的人也不在这附近狩猎,因为距空相寺不远,怎能在佛门圣地伤生害命。飞禽走兽虽多,山民远避。

三个神龙会的蒙面人,就潜伏在山沟口监视。

似乎,他们早已断定这处山沟,必定有他们欲得的猎物,张大眼睛拉长耳朵,留意草木繁茂的山沟,任何动静也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附近除了禽鸟的清鸣外,毫无声息发出,人都潜伏在草木中,人与草木同色,难怪进入这地区的人,深入埋伏中心,仍难发现有人潜伏。闯入的人,注定了要遭殃,潜伏的人用暗器俏然攻击,进入的人决难侥幸。

王若愚如果不是在埋伏区边缘找到藏匿的地方,一旦闯入那就大事休矣!

久久,山沟有了动静。

传出分枝踏草声,有大批的人正小心地窜走,但人数过多,无法阻止分枝踏草声传出,也可看到枝时摇动的情景。

信号发出了,潜伏的人也快速地悄然聚集。

最先出来的是四个强盗,打扮像野人。

这一带的山贼其实很穷,山区没有富裕的村镇,在屹山官道各险要处抢劫旅客,旅客的财物也有限。

接着鱼贯出来了二十余名青衣人,押解着背捆了双手的四名大汉。

没错,其中之一正是神力金刚,气色甚差,走路时似乎脚下不便,一看便知曾经受到苛待,或者酷刑所折磨,一脸霉相已说明他的遭遇了。

一行将近三十人,沿小溪利用草木掩身,悄然急走北行,小溪瀑瀑向北流,水深不及一尺。

向北,绕山脚而走,山腰上等候机会,监视对面山麓空相寺的江湖群雄,不可能发现从山脚北行的这群人,因为方向差了一个直角。

一声忽哨,前面出现蒙面人的身影。

这群人警觉心甚高,立即飞快地列阵。

三方人影纷现,共出现了二十四个蒙面人。

领路的四个骤悍强盗夷然无惧,四粑泼凤刀出鞘。

为首的强盗高大如巨熊,满脸黄虬须象刺猖,他横刀屹立,威风凛凛,铜铃怪眼轻蔑地扫了众蒙面人一眼,哼了一声,独自大踏步超前十步。

“你们是些什么见不得人的鼠辈?”虬须强盗声如洪钟,怪眼彪圆,厉光慑人心魄:“拉掉遮羞布。让太爷看看你们是些什么东西。要干什么,说,太爷洗耳恭听,任何事太爷部担待得起。”

“嘿嘿嘿……”为首的蒙面人,发出泉啼似的怪阴笑。也举步上前:“出山虎,我知道你这家伙以亡命自居,认为除死无大难,生死大事一肩挑。但你想过吗?”

“太爷想过什么?”

“这世间少了你一个人,与少了一只蚂蚁,一条毛虫,并没有多少差别。”蒙面入嘲弄他说:“能担待你自己的事,已经非常了不起啦!你那些百十名蠢贼的死活,你就无力承担他们的休咎,至少你把他们留在空相寺,面对峪山山主几路山贼的攻击,自己掩护外人带了神力金刚逃走,就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一个满面横肉的青衣人,不住向自己的同伴打手式。六个负责看管四个俘虏的青衣人,悄然徐徐向侧方移动。

二十四个蒙面人,想困住三十名强盗和青衣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青衣人任何时候,皆可突然折向撤走,攻击更具有摧毁性的威力。

“出山虎,你保护的那些外人,”另一位蒙面人高叫:“正打算溜之大吉,留下你四个强盗挡灾,认为你们靠不住,保护他们不了呢!”

“你们二十四个杂碎,还不够我出山虎用来祭刀。”出山虎傲然地说:“你们只配在江湖上鬼混称雄,在峭山你们算什么东西?”

“是吗?”蒙面入举手一挥。

左右两方,传出刺耳的阵阵阴笑声。随着笑声,共出现十八名蒙面人。

青衣人的首领。也发出一声怪啸。

后方黑影纷纷现身,共出现二十名穿黑劲装,外披青灰色披风,戴了仅露双目黑头罩的人,解下披风成中团绕在腰间,便成了浑身黑像鬼怪般的人。

双方人数几乎相等,拼起来必定势均力敌,死伤的机会相等,这地方便会成为屠场。

“你们暂作壁上观,不必插手,这是本山主的事。”出山虎向青衣人首领沉声说:“在脱离本区险境之前,我出山虎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们平安离开。三五十个江湖杂碎,本山主应付得了。”

峭山山区邻近熊耳山,再往南是伏牛山区。

这一带山头林立,山贼有许多股,各有统属,各称山王。连他自己也经常向弱小的山贼压榨、并吞。

“你这混蛋真以为自己了不起,有万夫不当之勇,”蒙面人冷笑。举手一挥“好,在下就让你这混蛋开开眼界,免得你继续吹牛?”

一个短小精干的蒙面人嘿嘿笑,轻拂着单刀缓步而出,暴露在外的一双怪眼阴晴不定,很难令人猜测内心的情绪变化。

“你的泼风刀,比我的卑刀重一倍。”矮小蒙面入用单刀向出山虎一指:“你吹牛说凶猛如出山之虎,挥刀上啦!让找看看你是虎呢,或者是病猫?如果我一个人你也打发不了,怎能奢言打发我们三五十个人?对!上了,刀来了……”

出山虎像猛虎般凶猛,踏进两步刀发似奔雷,刀一动潜劲山涌,凛冽的彻骨刀气陡然迸发。这种双手使用的刀,真可以把人体一刀砍成两半。

矮小蒙面人的身材,几乎小了两号,两人相搏,有如小鬼搏金刚。这一刀又快又猛,真可以把蒙面人连人带刀砍成数段。

眼一花,蒙面人突然在泼风刀的刀光下幻没了,一声怪响,出山虎侧跳八尺,几乎摔倒。

右裤管被单刀砍裂了一条缝,露出小腿部所系的护脚铁瓦。

这是说,出山虎的右小腿挨了一刀,幸好有铁瓦所保护,并没受伤。 ——

第八章 义释金刚

“嘿嘿嘿……你这混蛋脚下有护腿护肚,双手也必定有护臂。”矮小蒙面人一面游走找机会切入接近,一面用阴森的腔调嘲笑:“前胸也必定有掩心甲类玩意,仅欠头盔而已。整个人象躲在乌龟壳内,混蛋!能下刀的部位有多少?你是这样称雄的?好可怜。”

连声怒吼,出山虎暴怒地连攻九刀,可怖的刀光紧迫追逐,彻骨刀气汹涌如潮。

矮小蒙面人八方游走,似乎在刀光下萎缩,不可能抓住近身的机会,闪动的身法十分灵活,单刀甚至不敢招架,双刀接触的机会等于零。

但出山虎如想击毁单刀,也势不可能。

蒙面入滑溜如蛇,不运刀封架,绕圈子左闪右避,有时冒险抢近侧背,偶或虚晃一刀,攻其所必救。

死缠下去,谁也休想主宰全局。

“出山虎,不要浪费精力了,我这位小兄弟,可以缠住你三天三夜,你什么事也不用干啦!”为首蒙面人在不远处大声叫:“你还有百十名弟兄困守在空相寺,他们如果出来,你的实力仍在,所以在下希望能平安离开山区,和你谈条件。双方都有有利的条件,你必走乐意接受。”

出山虎浪费不少精力,真也奈何不了矮小蒙面人,大喝一声,把矮小蒙面入一刀逼退出丈外。

“本山主不与你们谈条件,你们必须滚出山区。”出山虎磺刀卓立,口气依然强硬:“四把刀冲阵,游斗的机会微乎其微,三两冲诸,本山主杀人如屠狗,保证可以砍掉你们一半人。”

“嘿嘿嘿……少吹牛了。我们有更霸道的兵刃,专门对付你们这忡亡命勇夫。只是,咱们不希望双方死伤惨重,所以愿意和你谈条件。”

“本山主不和人谈条件……”

“你会谈的,两败俱伤,毕竟不是愉快的事。”蒙面人鼓掌三下

六名蒙面人,押出一群背捆了的男女。

“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超等高手。”蒙面人继续说,“我们把他们全部活捉,不费吹灰之力,证明咱们有坚强无比的实力,可以应付峻山的盗群。”

俘虏人数不少,十分壮观。其中有张姑娘主婢三人。紫衣仙子与两侍女,也被捆得花容失包。

朱姑娘与六名随从,气色甚差显然曾受到摆布。

百了枭婆最惨,被打得口鼻流血。

另有两男两女,也萎靡不振。

“有九个年轻貌美的江湖大美人。”另一蒙面人高声说出条件:“送给你做押寨夫人。男的全是武功高强的江湖豪强。他们不死,你们峪山今后休想安逸,把他们杀了,今后可免日警夜防的后患。这些男女,换神力金刚,如何?”

青衣人首领哼了一声,领了八名同伴出列。

“出山虎,不要上他们的当。”青衣人首领沉声说:“咱们同心协力,把他们毙了,这才是永除后患的不二法门、贵山寨弟兄不需要这些江湖男女交换……”

“阁下,你不要陷出山虎于死境。”

蒙面人首领抢着说:“恶斗一发,短期间结束不了,包围空相寺的盗群,必定闻声蜂拥而至,届时不但出山虎凶多吉少,你们也将没有凡个人活着离开山区。”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青衣人首领声色俱厉:“出山虎,咱们上吧#嘿战速决,迟则生变。”

“对,速战速决,上!”出山虎举刀怒吼:“歼灭他们,片甲不留,杀!”

四把刀一合,奋勇疾进。四面八方同时发动,呐喊声雷动。

看守俘虏的六个蒙面人,把男女俘虏拖倒在地,只留下两个人看守,另四人挥刀剑冲出斗场。

蒙面人所使用的喷火喷水绝技,在群殴中发挥不了多少威力,前面喷出眩目的火光,后面已被人乘机贴身行致命一击了。

近百名高手,在草木丛中舍死忘生拼杀,惨号声此起彼落,血腥刺鼻。

两个看守俘虏的人,紧张地注意右方的声息,显然有人在二十步外狠拼,听得到声息,却看不见人影。

两入一刀一剑两面一分,随时准备扑上攻击现身的敌人。

他们却忽略了身后,一个蛇行鸳伏的人影,正快速地从他们身后接近,毫无声息发出。

男女俘虏皆被排放在草中,面向下伏卧,双手被牛筋索背捆,双脚也用限绳拴住,只能活动半尺左右。

限绳上面连接着捆手的牛筋索,动一动就加一分勒紧的力道,休想把背捆的双手,从脚下退到前面来。

豪无疑问地,他们的双手曾经被行家所制,无力挣扎,根本不可能解脱手脚的束缚。

张姑娘心中十分惶急,知道大事去矣!不管落任何人手中,她的下场令她不寒而栗,落在强盗们手中,她不要活了。

她后悔,已来不及了。

突然,她听到博杀以外的微小声息,声息就发生在身侧。心中一动,转首抬脸察看。

她看到一只穿快靴的脚,轻柔地落在她的肩旁。可惜,她无法把头抬高,无法看到脚主人的面孔,这个,人落脚象发现鼠踪的猫。

不是两方歹徒的人,歹徒们正忙于搏杀,奔东逐北见入便先下手为强,不必像蹑鼠的猫。

还来不及察看,这人已经飞跃而起。她猛地扭转身上望,看清了所发生的景象。

是一个她不陌生的人,王若愚。

王若愚真像扑向猎物的猫,一爪击落一个蒙面人的后脑,借力前侧射,一时锁住另一蒙面人的喉,整个人向前飞翻。

有骨折声传出,另一蒙面人的颈骨,在向前飞翻时折断了。

第一个蒙面人,已经头骨裂陷倒下了。

王若愚急滚而起,没收了死尸的刀。

“我们双手的曲池被制,软手法。”她挣扎着坐起急叫。

王若愚动作灵活,不象是受了重伤的人,快速地割断众人的绳索,一面信手替他们解了左右曲池的禁制,手法干净利落。

“你们快走,速离险地,盗群们快要赶到了。”释放了最后一个人,他丢掉刀匆匆他说,向左面的树丛一窜,形影俱梢。

“等我!”朱姑娘急叫,便待追赶。

“小姐,不能跟着他。”她的男随从抓住了她:“我们精力未复,碰上盗群死路一条。先脱身速离险地,以后再说。”

“这小子命真大。”百了枭婆一面活动手脚一面说:“穷家三友今后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老婆婆,这个人是谁?”朱姑娘问。

“王若愚。”

“咦!是他?”朱姑娘一怔。

“假不了。”

百了枭婆懒得多说,急急走了。

两个中年青衣人,尽责地看守四个俘虏。两人都用刀,随时准备攻击接近的对手。

对方各找对手狠拼,哪有傻瓜不顾自身的安危,前来抢夺俘虏?必须等到决定性的时刻到来,最后胜机的一方,寸会来劫走或带走俘虏。

原来有四个青衣人,负责在附近警戒,但已先后与接近的几个黑衣人,发生激烈的搏斗,已经远离现场,已经没有外围的警戒了。

两人发现赤手空拳的王若愚,出现在一旁时,颇感意外和吃惊,也看出不是蒙面人的同伙。

王若愚外表所流露的神情,也不象有敌意,身上没带有兵刃,背着手泰然自若走近,目光在四个气色极差的俘虏身上瞟来瞟去,表情如谜。

“不许走近!”一名青衣人沉叱,汤刀跃然欲动:“干什么的?”

入山群雄为数甚多,每个人都心中有数,皆是为了神力金刚的藏宝图而来,有机会一定会把神力金刚掳走,有志一同不甘人后。

“想看看你们到底在争些什么,擒住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力金刚。”王若愚在两丈外止步,盯着青衣人似笑非笑:“你们搜获藏宝图了?”

“屁的藏宝图。”青衣人沉声说:“你以为神力金刚.会笨得把藏宝图带在身上,在天下各地乱跑?没知识,去你的!”

“那你们捉他干什么?”

“要他带咱们去取藏室图。据他招认,藏宝图放在山东某一处亲友处,只有他才能前往取得,收藏的地方,只有他才知道。”青衣人坦然回答。

这也等于明白表示,即使把神力金刚夺走,也不可能立即取得藏宝图,不要枉费心机。也可能有意隐瞒他们已经取得藏宝图的事实,即使把神力金刚夺走,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图才有价值,人并不重要。

“在下把他带到山东找图,不必劳驾你们出动大批人手奔波了。”王若愚笑吟吟重新向前举步接近:“而且,你们过不了那些蒙面入的一关,他们另有许多江湖好汉接应,似乎相当了解你们的动静。”

“咱们也有人在外接应。”

“对,那些黑衣戴头罩的杀手,他们就是不断暗杀人山江湖群雄的人,风雨之夜在仰天寨扮鬼怪偷袭的死士。他们暗杀入山的人,减少你们出山之后的威胁,做得非常成功,但现身交手,对那些蒙面人并无多少威胁。知己不知彼,你们注定失败的命运。”

“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来历,咱们应付得了。”

“真的呀?”

“那是当然。他们是神龙会的人,其中没有真正的超绝高手。他们在跟踪神力金刚期间,再三被咱们供给的假消息所愚弄,一句话,不难对付。”

“你们呢?你们又是何来路。”

“你配问?站住,不许再接近了。阁下不象是他们的人,亮你的名号。”

“你也不配问。”王若愚继续接近。

一声冷笑,在侧方的另一蒙面人,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刀光一闪,挥刀扑上了。

王若愚仰面便倒,一刀落空,倒地时脚反而向前滑,一脚挑在刀还来不及收回的蒙面人下裆要害。

“啊……”蒙面入单刀脱手,双手悟住下裆,上体前俯,砰一声倦缩着栽倒。

打交道的蒙面人大骇,一跃而上。

王若愚一滚而起,双手齐扬,手中的两束草枝,象暴雨般洒在蒙面人的脸上。

草屑从普通的入手中洒出,决不可能造成伤害;但从王若愚手中洒出,每一根草叶都具有伤人的威力,触及双目,眼珠必定受伤。

他同时斜扑而出,一掌劈在蒙面人的左耳门上。

砰一声大震,蒙面人倒下了,立即昏厥。

拾刀割断其他三人的捆绳,他一掌拍昏神力金刚,抱祝韩膝抗上肩,向南面林深草茂处飞掠而走。

神力金刚并非真正的铁打金刚,当初被人擒住逼供,已经被摆弄得遍体鳞伤,已成了半条命的平凡人,连走路的精力也将丧失净尽,连一个三流人物也反抗不了,成了朽壤似的泥菩萨。

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第一个反应便是发出痛苦的呻吟,挣扎着挺身坐起,首先便看到坐在身旁的王若愚,正专心地用火刀修削一根两尺余长手棍。

江湖朋友的百宝囊中,如果带有火折子,也就必定有火刀和火煤管,没有这两种工具,火招子形同废物,没有发火工具怎能引发火焰?

江湖人所使用的火刀,有多种用途,与普通民间所使用的小有不同,要小些,是不足三寸半月形钢造品。刀背打击火石,直形刃边开锋,可以当作工具刀使用,当然可以当作切割的工具,甚至可以用来作兵刃。

有些高手所使用的掌中刀,就是从火刀加以改造的。

—声虎吼,神力金刚双手箕张猛然扑上了,求生的念头,激发了剩余的精力。

糟了,王若愚的手棍,无情地痛击伸来的一双巨爪,再在双肩敲了两记。

“嗯……哎晴……”神力金刚痛苦地叫号,重新倒下痛得趴牙裂嘴。

“放乖些,阁下。”王若愚邪笑,安坐不动,重新削刮那根手棍,似乎认为手棍的光滑度不够满意:“最好别让我敲碎你一身贼骨头,我还不想要你的命,你的命值亿万财宝,骨头却不值半文钱。”

“你……你想怎样?”神力金刚咬牙问。

“坐起来说话。”王若愚沉叱。“你躺在地上象个老太爷,象话吗?”

“你……你是谁?”神力金刚吓了一跳,不敢不挣扎着忍痛挺身坐起。

“王若愚。姓王,大笨蛋的意思。”

“你……”

“我问你,你的藏宝图,是从何处抢来的?”

“去你娘的!我……”

手棍一杨,神力金刚乖乖闭上嘴。

“藏宝图真藏在山东某一处地方?”王若愚追问。

“这……”

“不许撒慌!”

“没错,在我家。”神力金刚点头。

“你在何处抢来的?”

“见你的大头鬼,那是我家的传家至宝。”神力金刚大声说。

“传家至宝?你爹传给你的?”

“我曾祖父传下来的。”

“你曾祖父有多大年纪了?”

“他老人家上了天,逝世近百年了。”

“你撒慌,你……”

“太爷一身硬骨,为人很坏,做过强盗,但决不撒慌,你不要……”

“你说藏宝图是你曾祖父传下来的,就是撒慌。”

“我曾祖父是天完帝国八虎将之一,百余年前谁不知道虎将吕天豪?当年天完皇帝御驾前往九江,八虎将随行,登岸时得到陈友谅将有异谋的消息,事急将一船宝藏偷运至庐山埋藏。藏宝图共有四份,须四份并列,找出其中的暗号,才能找出真正的藏宝处。我曾祖父藏有一份图,受到叛军围攻,八虎将五死三伤,三个受伤的人中,有我曾祖父在内,其他两虎将也逃得性命。此后,我曾祖父逃到山东,从此隐世不出,藏宝图也束之高阁。我真该死。两年前我无意发现曾祖父的遗物中,有这么一份庐山藏宝图。也从其他遗物中,知道曾祖父的真正身份。没想到我一时大意,向江湖朋友打听有关庐山藏宝的消息,走漏了风声,我便成了各方追杀的目标,后悔已来不及了。天杀的!我的霉运问时方了?”

王若愚呼出一口长气,丢掉细心削刮的手棍,满脸失望整衣而起,举步便走。

神力金刚一头雾水,盯着他的背影发怔。

“老兄,你取得我的藏宝图,也没有多少作用,甚至毫无用处。”神力金刚挣扎营站起说:“图共四张,我家的是丁字号图,须四图并列之后,找出图中的暗记.多处暗记方能获得正确的位置。暗记是什么,我曾祖父并没留下遗言线索。你逼死我也是任然,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还会笨得放出风声?”

“我不要你的藏宝囚。”王若愚冷冷地说。

“咦!那你……”

“图是你曾祖父的。”

“这……”

“我要找的是丙图。”

“丙图?我的是丁图。”

“所以,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那些宝藏……”

“宝藏与我无关,吕老兄,你知道另两位受伤逃得性命的虎将,姓什名谁?”

“我也不知道,须找一些故老打听。”

“那就没有你的事了。”

“你到底……”

王若愚大踏步走了,一直不曾回头,表示他对神力金刚的话深信不疑。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神力金刚盯着他昂然而去的背影自言自语。

谷地打打杀杀,热闹得很。

呐喊叫号声惊动两山的人,都知道发生了大规模的杀搏。

强盗们无动于衷,他们的目标在空相。寺,认为是入山的江湖群雄火并,那与他们无关,因此不加理会,甚至不屑派人前往察看究竟。

江湖群雄火并,事极平常,所以强盗们毫不介意,群雄在映石镇就开始你打我杀了。

这一面山腰上词伏的群雄,却不甘寂寞,而且也好奇,因此先后小心翼翼向下移动。

电剑公子与两位随从,偕同寒梅缓缓循坡而下,降抵一处稍为平缓的山坡,对面灌木丛枝叶簌簌而动,钻出神色沮丧的王若愚。

“咦!你……”电剑公子吃了一惊。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王若愚冷冷一笑,气势汹汹逼近。

两随从左右齐出,手按剑把将有所举动。

人影倏然近身,传出两声惊叫,两随从向左右飞跌,砰然摔落,灰头土脸。

“请……请不要……”寒梅挡在电剑公子身前,张开双手挡住逼近的王若愚。

“你给我牢牢地记住,今后离开我远一点。”王若愚指着电剑公子,语气凶狠。

“你……”电剑公子惊怒交加,却又不敢发作。

“我知道你这混蛋身怀绝学,工于心计,故意隐藏绝技,不知是何居心。”

“胡说八道!”电剑公子忍不住咒骂。

“而且我知道你另有一批狐群狗党,暗中在左近活动。如果不是不久之前,证实那些人的确不是你的党羽,一见面我就会把你揍得鼻青脸肿,要掉你半条命。记住,今后离开我远一点。”

“混蛋!你认为那些杀手是我的人?”

“不能无疑,是吗?”

“你……”

“你用绝技杀了一个,焉知不是情急灭口的阴谋?何况你被擒走,却又平安地脱身,换了我,你作何感想?”王若愚沉声问。

“我承认我有不少人。”电剑公子口气一软:“也有意掩藏自己的图谋。”

“我不屑和你计较。”

“下面是怎么一回事?”

“双龙会。”

“什么双龙会?”电剑公子一怔,脸色一变。“神龙会与黑龙会,为了神力金刚拼上了。”

“这……可能吗?”

“下去看看不就明白了?”王若愚不多作解释,举步离去“穷家三友是否还在上面?”

“不知道,也许跑掉了。王兄,下面真是双龙火并?”电剑公子不死心追问。

“大概错不了。”王若愚止步转身:“那些黑衣人,手中除了刀剑之外,衣内还暗藏一把匕首,所以我怀疑他们就是在仰天寨。偷袭我们的杀手,也就是黑龙会的杂碎,因此我断定他们不是你的人。你这家伙很坏,但应该不是黑龙会的孬忡。”

“去你的,我鄙视他们。”

“不要下去,让他们互相残杀。”

“可是……”

“神力金刚最先落在神龙会匪徒手中,现在已经脱身远走高飞了。离开吧!犯不着为了不可知的财宝在送性命。”王若愚扭头便走。

小径在山问蜿蜒。飞禽走兽见人不惊。

他撒开大步赶,颇感寂寞。

身后跟来一个人,脚下轻盈。

风从他背后吹来,散发着颇为清雅的幽香。

“我赶来向你道谢的。”身后的人说,嗓音十分悦耳,是朱小姑娘。

“不要放在心上。”他扭头给予对方善意的一笑:“我知道你要找我,但我并不认识你。”

“山区很少有外人进入,一旦来了许多人,难免令山里的人感到不安,因此不得不提防意外。”朱姑娘脸一红,盯着他羞笑:“我一时好奇,想会会武功最高明的人,听说你最高明,所以……所以。”

“呵呵#葫以在路上等我。”他大笑,向前走:“其实我并不是最高明的人,所以被人打下陡坡,几乎送掉老命。总算命大而且机警,保住了老命。”

“你少骗人啦!”小姑娘呵呵笑:“我总算知道,外面的确有武功出类拔萃的高手。我想出山到外面增长见识,看看山外的世界……”

“不要去,姑娘。”他摇头苦笑:“到外面旅行增加见识并无不可,问题是决不可倚仗武功招摇,一旦走错一步,下场、可悲。姑娘、女孩子下能走错半步。除非你有志追逐名利,不然……不要出去。”

“我知道,谢谢你的忠告。”

“别客气。…

“本来我以为你可以提携我……”

“那是不可能的,小姑娘。”他诚恳他说:“一旦发生意外变故-就算我站在你身边,也无法保护你的安全,千万不要寄望有人照料你。”

“我知道,我的六位亲朋,也保护不了我,甚至他们保护不了自己。有一天,也许我们会在江湖上见。”

“我不希望在江湖上和你再见。”

“王爷……”

“不要送我了,我自己会走。”他脚下一紧,一直不曾回头。

河边的小山仅有十余户人家,居民对外来的人相当热诚客气。

他在一家农舍午膳:向宅主人打听交通状况。

河是洛可,河岸大道直通永宁县城。如果向北到狭石镇,很可能迷失在深山里。

他随身带有全部家当,用不着赶回映石镇。

而且走永宁出洛阳,也比回走陕石镇近得多,甚至可省下两天的旅程,因此决定走永宁。

路是人走出来的,走哪一条他并不介意。

这次追逐落空,他并没有什么损失,小小的挫折失败,在他来说,算不了一回事。

午膳刚准备停当,白煮一只肥鸡,烙几张饼,这在山区的农家来说,已经很丰盛了。

厅外的大院子,闯入气色并不佳的百了果婆,似乎已经知道他在这儿落脚,农舍主人也阻止不了老枭婆闯入,任由老枭婆登堂入室,直闯。

“老身知道你在这里打尖。”闯入的老枭婆说:“你走得真快,为何不看结果?”

“坐,前辈,填饱肚子再说。”他拖出左首的长凳,请老枭婆入座:“白忙了一场,这些争名夺利的事,与我无关,谁成功谁失败,谁死谁活,我毫不介意,溜之大吉保全自己是第一要务。”

农舍的主妇很乖巧,替老枭婆加了碗着。

“咦:你不是为神力金刚的藏宝图而来的?”百了枭婆讶然问。

“是,也不是。”

“怎么说?”老枭婆不多客气,撕饼进食。

“我找藏宝图没错,但不是神力金刚那一份?”

“藏宝图还有多份?”

“没错,有好几份。”

“你找的是……”

“我找藏宝图,不是志在挖宝。两年来,我一直就在漫无目标穷找,像在大海里捞针,宝藏对我这种人来说,毫无吸引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巧取豪夺,殃及子孙。老实说,我也没有亿万富豪的命。前辈,你……”

我年过古稀,来日无多。为恶一生,孤独一世。就算挖得亿万金珠,我能享受得了多少,我是跟来看热闹的,看群魔乱舞。”百了枭婆语气中有感慨:“没料到一头栽进魔息子们的埋伏里,莫名其妙便成了别人的上肉,如果没有你及时援手,世间不会有我这个凶恶老太婆了。天杀的!那些人……”

“神龙会的人,他们的电光水箭打穴珠,运用得出神入化,不知道底细的人,一照面便会上当的。”“老身已经算是成了精的老江肌同样一照面便上了当,怎会想到他们是神龙会的人?”

“结果如何?”

“双龙相斗,势均力敌,双方死伤惨重,遗尸也来不及带走。那位姓张的小丫头,发疯似的在找你。”

百了枭婆是最后离开的,所以知道结果。

“她要找我拼命。”他轻描淡写一言带过:“前辈为何也走上这条路?”

“群魔乱舞已经收场,曲终人散当然得走了!你呢?”

“回江右,抄近道走永宁出嵩县。”

“我先到洛阳,再北走京师。小伙子,往京师走走吧!大热天何必往南方走?”

“我两次在京师,前后逗留了将近一年。我在江右还有一百两银子尾款,不回去行吗?”

“尾款?”

“我是保暗镖的打手呀!镖已送到地头,回去取尾款,也等于向事主保证责任己了。”

那时,治安管制相当严格,成化年间,大明皇朝还没走下坡,因此正式的保镖行业,正在萌芽期,全国的镖局仅寥寥三五家。

商旅通常请几个身强力壮,敢斗敢拼的年轻人保护,称为打手。这些打手,还不配称镖师。

那时的正式镖师,也只是一些练了几天拳脚,胆气过人,好勇斗狠敢于冒险的武夫而已。

武朋友口中的所谓门派,还在胎中孕育呢!

那些长老们,只能暗中偷偷传授几个俗家子弟武技,以便等这些子弟年届四十岁,再出家传以衣钵。

武当,有一半宫观还没修建呢?内家拳还在孕育中,还没没正式问世。

据传说,祖师爷张三丰假死遁世,目下仍在世间邀游,大概已有两百岁啦!成了仙懒得过问世俗。

后来天下逐渐大乱,少林武当才有正式的门人子弟,系统地出现。并执掌了保镖行业的牛耳,成为白道英雄的主流,也因此而天下门派林立,各立门户称雄道霸。

那时,京师和河南,只有一家正式的镖局:镖师们小猫小狗三五个而已,不成气候。商旅们宁可请打手,因为镖师的声誉还没建立,难获商旅的认同信任。

“你要我相信你是打手?”百了枭婆笑问。

“信不信由你。”他不做正面答复:“前辈,不知你曾否想过?”

“想过什么?”

老枭婆被擒,本来就认为是奇耻大辱,而且丢了寿星杖,当然不肯甘休,即使她不想找神龙会报复,神龙会也不会相信她肯善了,只有除去她才能安心。

“我知道他们人多势众,眼线众多,所以才打算远走京师,暂且避避风头呀!我希望你也注京师走走,用意就是要你也脱出是非外。京师天子脚下,那些杂碎毕竟有所顾忌。”百了枭婆语气中有无奈。

“正好相反。”他苦笑:“京师最乱,牛鬼神蛇都往京师跑,只要在京师闯出一点点名气,就可以成为名震天下的成名人物。”

“晤!有道理。该死的!逃避不是好力、法,我得化明为暗,逐一铲除他们出口怨气。”百了枭婆怒火重燃,激发凶性:

“攻击永远是自保的不二法门,你不怕他们,他们就怕你;我和他们没完没了。你也得小心,小子。”

“呵呵!没有人知道我王若愚是老几,他犯不着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小子,你还不明白,在缺石镇,你已绎成为江湖名人了不然穷家三友,岂会除去你以增加声威,穷家三友的名号,比名列十大剑客的电剑公子,差了那么一点份量,而你击败了电剑公子。他们杀掉你,平空增加三分声威,压下了电剑公子的名头。你千万得留神这三个卑鄙老鬼暗算,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最好不要再招惹我,哼!”他虎目中冷电一闪,杀气上升华盖:“可一不可再,我的耐性有限。”

“好在三个老卑鄙经常走在一起,不与人结伴,所以人手不足,不会轻易地和你碰头,天下大得很呢!”

“那可不一定哦!”

“你的意思……”

“我怀疑那些杀手,与他三人有关。”

“你不是说杀手是神龙会的人吗?”

“我是从他们身上所暗藏的匕首,猜想是神龙会的人而已。”

“不可能,三个老卑鄙决不可能与神龙会有何关连。”百了枭婆肯定地说。

“但愿如此。”他不再多说,但心中疑团仍在:“天色不早,咱们赶到县城投宿。”

“也好,应该可以赶得到。”

两人饱餐一顿,谢过农舍主人,付了一两银子膳费,澈开大步向永宁县城赶。

陕石镇抢夺藏宝图风云,消息以奇速向江湖轰传。

参与的人,每个都是输家。

输得最惨的人是那些零星参与,而不幸被杀死的贪心江湖朋友,甚至不知是被哪一方的人杀死的,一念之差,把性命赔上了。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据说怀有藏宝图的神力金刚,更是输家中的大输家。他共有七位男女同伴,八个人死掉一半。

他与三名男女同伴被擒,被酷刑逼得九死一生,幸而藏宝图不在身上,答应带擒他的人前往家乡取藏宝图,才保住了老命。总算老天爷保佑,王若愚救了他。

他并不笨,知道神龙和黑龙两方面的人,都不会从此罢手轻易地放过他,江湖群雄也不会放弃谋夺他的藏宝图,他必须潜隐躲避,才能保住老命。

他隐身在林木间潜行,希望能找到同伴,再商量远走高飞的大计,必须尽快远离险境。

他并不知身在何处,王若愚拍昏了他,找地方问口供,怎知目下身在何处?看地势,显然仍在谷地,但看不见那条小溪流,应该远离双龙拼斗的现场了。

他混身筋骨酸痛,在林中潜行极为辛苦吃力,只希望不要再碰上怀有敌意的人。

目下他可举千斤大鼎的神力,早已不复存在,身上贼去楼空;一个村夫也可轻易地一拳把他打倒。

钻出一丛茂草,他心向下沉。真糟!碰上他最不希望见到的人。

飞龙剑客像逮住老鼠的猫,盯着爪下的老鼠猛然舔舌头。

他,就像是爪中的老鼠。

神刀天诬的怪笑更可怕,抱时屹立象天神,俯视着走投无路的小鬼,随时皆可能伸手把小鬼抓住生吞活剥。

他,就像是绝望的可怜小鬼。

“你……你们……”他绝望地后退,想退回草丛转身逃命。

“你从那些强盗手中逃出来了?很好,很好。”飞龙剑客一步步逼进,得意地狞笑着说:“早知如此,在陕石镇你就该跟在下走的,可免去不少是非,在下也不至于跟着吃苦,受辱。”

“阁下,不……不要欺人太甚…”他退入草丛,但对方两人也亦步亦趋紧跟不舍,怎逃得掉?

“这世间,你必须承认某些强权,不欺人太甚,如何能建立强权?吕老兄,认命吧!”飞龙剑客毫无愧色大放厥词:“我就代表强权,我要藏宝图。”

“混蛋!你以为在下被强盗囚禁了好几天,身上已空无一物,所有的东西全被搜走了,包括在下的降魔杆,藏宝图还会藏在身上?我身上的衣裤缝边,都被拆开来搜过了。”

“我要你和强盗们对证,要你……”

“你敢和强盗们对证?好,我跟你去。”他把心一横,挺了挺胸膛:“擒住我的人,是实力与地位皆与峪山山主相等的出山虎,他也是前一任的嵋山山主。他的盗伙目前困在空相寺,走吧!”

这些江湖群雄,怎敢与盗群直接打交道?人山的这几天追逐中,群雄只能远远的蹑在强盗们的身后等机会,谁也不敢冒险接近打交道。

神力金刚这番话,激怒了飞龙剑客。恼羞成怒的人,冒起火来就表示要用武力解决了。

一声怒吼。飞龙剑客疾冲而上,毫无顾忌伸手便抓,已看出神力金刚不堪一击了,看气色便知是接近崩溃边缘的人,不必用劲也可伸手擒来。

刚揪住神力金刚的胸襟,还来不及把人摔倒,身侧人影乍现,幽香入鼻。

“放了他!”娇叱声震耳。

声并不大,但飞龙剑客只感到脑门一震,似乎被人在顶门上击了一记,或者被利锥刺了一下。

手一松,神力金刚摇晃着急退三四步,摇了摇脑袋,显然也受到声波所震撼。

身侧出现张姑娘和两位侍女,赤手空拳,剑不在身上。

飞龙剑客和神刀天硕脸色大变,并不因三女身上没带剑而胆气壮。

“我们本……本来要带他去见你的。”飞龙剑客傲气全消,似乎连说话也说不顺畅。

“我会相信你的话。”张姑娘冷冷地说。

“当然我希望先把藏宝图搜出……”

“你仍然相信他身上还有藏宝图?”

“这……”飞龙剑客想分辩,却词不达意。

“擒祝蝴的那些强盗,都是饭桶?”

“也许……”

“算了,放他走。”张姑娘不再严厉:“他吃了不少苦头,已经够凄惨了。”

“这……可是……藏宝图……”飞龙剑客一惊,不以为然。

好不容易把人弄到手,藏宝图没有着落,岂能轻易地把人放走?

“能向强盗们索取吗?”

“得问清楚……”

“无此必要。”张姑娘呼出一口长气,神情冷淡:“我和你们所订的协议,从此终了,桥归桥路归路,今后谁也不干涉谁。你们如果心怀激忿。可以在江湖找我了断。这次事故,参予的人皆心术不正,所以部受到一些惩罚,有些人甚至丢掉性命。我们算是相当幸运的人了,所以我不计较得失。你们走吧!” ——

第九章 黑衣刺客

第一个澈腿飞奔的人是神力金刚。

飞龙剑客沉静地盯视姑娘片刻,偕神刀天诬默默地转身走了。

狂奔里余,一脚踏空,砰一声摔倒在小溪旁,喘息了老半天。才勉强挣扎而起。

一抬头,便看到拦住去路的张姑娘。

“你……你们食……言……”神力金刚心向下沉,又要倒下了。

“我不会问藏宝图的事,我参与完全出于好奇。”张姑娘微笑着说,神色友好。

“哦!那你……”

“我知道,王若愚从出山虎手中救了你。”

“是的。”他坦然承认。没有隐瞒的必要。

“把经过告诉我好吗?”

“这……”

“希望你说详细些,矩细无遗。”

他不得不说,把所知道的事一一说了。

“他不要你的藏室图?”张姑娘讶然间。

“他在找另一张图。”他苦笑:“他这个人很怪,间口供大而化之,无意分辨真伪,似乎并不重视口供是真是假。至于他的真正目的,我就无法了解了。”

“他往何处走的?”张姑娘不再多问,转变话题。

“我也不知道。”

“你可以走了。”姑娘向上游一指:“那一带强盗正在集结,别再落在他们手中了。”

“他们在东我往西…”

一眨眼,三位姑娘失了踪。

他大吃一惊,有见了鬼的感觉,拔腿便跑,把所剩余的精力全用上了,向下游跌跌撞撞狂奔。

山坡下的岔路,建了一座小小的歇脚茅亭,一根木柱是简单的将军箭,分别表示通路的目标:永宁、空相寺、老君寨。

张姑娘与五男五女十随从,在茅亭中向四面眺望。

群山绵亘,草木葱宠,附近没有任何村落的形影,小径也没有人踪。

“我们分道进行。”她郑重地向随从们吩咐:“首站以洛阳为集合点。沿途,在每座城的南门榜示处留下暗记,如非必要,不必会合。记住,只许追踪监视,不许有任何举动,更不许伸手管闲事。”

“小姐,我们乐得清闲。”那位最年长的侍女说:“那就用不着分道而行呀!只要分批相互照应就可以了。分道相当危险,出了事无法照……”

“只要忍耐不管闲事,不会有危险。”

“这次……”

“我知道错了,幸好能有现在的结果。我总算明白,凭武功并不可恃,江湖上的一些小伎俩防不胜防,所以我们失败得莫名其妙。”

她是指被蒙面人擒住的事,神龙会的人,不但使用刹那间令人目眩的光,打穴珠还可爆发令人昏迷的粉末或气体,她和两位侍女,有盖世的武功也没有施展的机会,成了神龙会向强盗交换神力金刚的女侍。

再商量片刻,随即分头动身。

她们的车马行囊留在族石镇,由八名男女随从前往处理。留下一些必要物品,交由侍女小春小秋携行。

她带了侍女小春小秋,立即改扮成中年村妇,以布包裹剑,分背了小包裹走永宁道,追踪王若愚的下落,预定在洛阳与八男女随从会合。

她们的化装易容术并不怎么高明,至少扮中年村妇就显得四不象,因为所穿的腰裙布质太好了,山民的妇女的粗青布哪能比?

脚下的短统小快靴,更显得荒谬绝伦,附近数百里城镇,绝对没有人穿这种名贵的快靴。长裤管也遮掩不住靴面,腰裙也不够宽长,走动时原形毕露。

反正是满身破绽,她们却不介意。

她并不知道王若愚走哪一条路,本能地觉得该往永宁道追。

当然她有理由。

王若愚一鸣惊人,几乎成为人山群雄的注目中心。目下群雄四散,强盗们也在山区大搜,王若愚精明机警,必定不会从原路返回陕石镇。

真被她猜对了,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引导着她。引导她走向不可知的未来。

终于,她到了王若愚歇息午膳的小山村。

小径很少有外地人行走,一问便知。

永宁县与河南山区的大多数城市一样,小得可怜,十余条街巷,贫瘠闭塞,很少有外地商旅往来,全城找不到一家稍象详的客店。几家小客栈因陋就简,只能马马虎虎挤一宵。

三座城门高仅丈余,土城墙鸡大部可以自由进出。唯一象佯的建筑,是有三进公堂的小小县商,以及在城北里余,凤翼山麓的古丛林福星寺。

这座小城也与其他城市一样,城名改来改去,令外来的入摸不清头脑,本地人却毫不介意。澡池(目下的角池叫北涌池)、南澡池、囊耳、金门、永宁旧后如何改,谁也不知道。

王若愚与百了枭婆,落脚在南大街的福星客栈,两间小小客房相毗邻。

其他的客房,皆是大统铺,旅客稀少,真有半途住路边小黑店的感觉。

已经是掌灯时分,洗漱毕,店伙送来晚膳,老少两人在老枭婆房中进食。

房间窄小,门窗大开,驱走了热浪。菜油灯光线昏黄,小木桌摆满了食物。

王若愚年轻力壮,有超量的胃口,一大盆野兔,一大碗饶山鹿。十只大光饼,真够瞧的。

“你的肚子像个垃圾袋。”老枭婆嘲弄他说:“牛也吃不了这么多,你毕竟不是牛,却有牛的胃口。”

“我这人牛高马大。标准的酒囊饭袋。”他一面进食,一面胡扯:“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人从帆帆落地那天开始。命中便注定了,这一生中,该吃多少粮食。命定的食料吃完了。人也就准备回地狱老家了。”

“你想早些吃完命定的粮食。早些去死?”老枭婆撇撇嘴。

“世间任何事都有例外。命定的事也有例外。”王若愚不以为迁,对不吉利的话毫不介意。

“什么例外?”

“你我这种人,就是例外。我们这仲人在江湖玩命,不论为善为恶。玩命的性质是一样的,随时都可能把命丢掉,口家上天堂或下地狱。”他半真半假。脸上有飘忽的笑意:“所以命定的荣华富贵,或者孤苦贫贱,随时部为例外的变数所左右。”

“包括命定的粮食?”

“对,包括命定的粮食。呵呵#葫以我觉得,今天过去了,明天是否能看旭日上升,谁也不敢逆料。因此,我宁可多吃一些,免得变数临头,晚上就去见阎王,没把命定的粮食吃完,委实于心不甘。”

“去你的!鬼扯。”百了枭婆笑骂:“好吃鬼编出这种理由大快朵颐,岂有此理。”

“你不信命定?”他笑问。

“老身从不信天地鬼神。”

“好福气,呵呵!”他大笑:“你这种人,才真的活得惬意愉快。心中没有负担的人,就不会有痛苦。”

“晤!你的意思另有所指。”老枭婆一怔,察觉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线条:“你有病,心病。”

“不谈病,我这人水火不侵。”

“那你……”

“前辈,你认为我们能活到明天,能看到明早的旭日东升?”他转过话锋,无意暴露他的心病。

“什么意思?”

老枭婆脸色一变,警觉地观察门窗外的景物。

外面黑沉沉,偶然飘人旅客们叫唤店伙的声浪。

“路只有一条。”他笑笑:“天色还早,还不是为非作歹的时候。”

“有人跟来弄鬼?”

“应该有人跟来,或者比我们先到。”王若愚若有所思,欲言又止:“按理,应该是和我们一样,路过此地而已,路只有一条。但是……但是……”

老枭婆察言观色,便知道他已有所发现,料定他正为了“理”和“应该”找合理的解释,而又找不到合理和该或不该的结论,因此欲言又止,不便明白他说出。

伸手向下一抄,扭断一条凳脚揣在胁下。小木凳缺了一条腿,依然可以安坐。

寿星杖丢掉了,凳脚聊充兵刃。在高手眼中,一条凳脚的威力是相当惊人的。

王若愚不带兵刃,他的双手比刀剑更具威力。

“不要急。”王若愚知道老枭婆取凳脚的用意:“也许真和我们一样,路过这里而已,只是看到可疑的人,前来侦查察看释疑解惑。”

“小子,如果他们是冲我们而来的呢?”老枭婆不满意他的猜测:“那些人通常会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用邪门玩意下毒手。”

“呵呵!我说过‘他们’吗?”他笑问,笑意冲淡了紧张气氛。

“小子,来一个人,会让你这种不可测的高手,思索他前来侦查的理由吗?”老枭婆对他在熊耳山谷地,所显露的身手十分佩服,对他有进一步的了解,双龙会派三两个人来,哪能撼动得了他?

“那可不一定哦!我经常是一个人进行侦查的。来一个人,我不能毫无理性,不问情由便动手把对方打个半死,必须等了解他的企图之后,再决定怎样对付他。我是一个相当讲理的人。”

他的嗓门逐渐提高,咬字清晰不会令人听错误解。”

语音传出门窗外,外面的人应该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等于是向外面“侦查”的人提警告。

“我百了枭婆不同。”老枭婆的话也清晰可瓣:“老身对付仇敌,不会把人打个半死。”

“送回老家?”

“所以老身的绰号叫百了,一了百了。”

“多杀有伤天和。除非有其必要。不然我通常不致人于死。”

“那你就不可能很快地树立声威。没有人怕你,你永远不会成为令人闻名丧胆的风云人物。”

“我对成为风云人物兴趣缺缺。”他将盛饼的碟子,“得”的一声轻响,拗破了一块。

“你干什么?”老枭婆讶然间。

双手一阵捏弄,掌一张,掌心出现十余块碎瓷片,每片仅有指头大小。

“体内有一块这种玩意。滋味如何?”他压低声音说,虎目中神光一闪即逝。

神光也就是杀气,这种乍现乍隐的凌厉光芒,表示心中动了杀机,具有震慑人心的威力。

所以说,有些人的目光可以杀入。

“真冲我们而来?”老枭婆也压低了声音,已看出危机。

“大概错不了。”他淡谈一笑,指指门又指窗。

客房窄小,对方如果冲人,便会贴身相博了,人多更不便施展。

“出去吧!我不喜欢鼠斗于窟。”老枭婆便待离座。

“外面院子里也小,四面八方用暗器围攻,黑夜中暗器的威力倍增,你喜欢?”

“这……”

“里面打交道,我负责。出去之后,你负责。”

“好,依你。”

百了枭婆使用寿星杖,杖是长兵刃,可左伤右决,善于应付围攻。武功比她差的人向地围攻,被杖击中决难活命。

利用手的劲道发射暗器,有相当程度的限制。

比方说,长形的暗器漂、箭、飞刀、计或钉等等。不论何种型色的镖箭刀,皆不宜用指弹发。

不能用指弹,就会受到空间的限制。空间不够,就无法施劲。

窗,就是限制。

房屋的地基比外面高,从外面往里看,窗台最少也有五尺高。

要从窗外向里发射暗器。必须将手抬高至肩以上,发劲有限,更不易瞄准。如果是用指弹的小型颗粒类暗器,就容易多了。

用机簧类器具,发射袖箭一类暗器,就不受空间的限制了。所以一些精明的杀手,多数会选择针、珠,或者管筒发射的暗器,在室内使用,威力与效果最佳。

第一个人的头部出现在窗口,手刚抬起接近窗口,食中两指扣位的珠状暗器还来不及弹出,目力难及的瓷片已排空而走,发出轻微的响声。

“哎……”这人厉叫,仰面便倒。

指头大的小瓷片嵌入右眼,眼珠已爆裂了,嵌入眼眶,会痛得发狂。

第二个面孔出现,是跃起的。

跃起,表示要借势发射稍大型的暗器。

瓷瓦发射的速度与准头,计算得十分精密,几已神乎其神,似乎是双方配合演练过的。

人刚跃起,瓷片已穿窗而出。

“呕……”跃起的黑衣人闷声叫,左手颓然下垂,人的升势仍在,再上升尺余,砰然下堕。

左肩井贯入一枚瓷片,深及肺部,左臂因机能受损而抽紧、松驰,失去发劲的能力。

同一瞬间,两个出现在房门口的黑衣人,一个左肩井受创。一个右肩井嵌入瓷片。

都来不及发射暗器,一现身便挨了沉重一击。

不再有人现身,房内老少两人一直就一面进食,一面泰然聊天,谈笑自若。

“这不公平。”老枭婆提出抗议:“说好了的,外面的归我负责。你瞧,人都被你击倒在外面,你这小子说话不算话吗?”

“呵呵!话是信口说的,说了就算了。又不是订约,说了就算。”王若愚怪笑:“你如果逞能,任由对方先施展绝学奇技,表示自己了不起,那你决不可能寿登古稀,你早就死了,江湖上不可能有你百了枭婆这个人。我不想让他们冲进来撒野,这小房内哪有闪躲暗器的地方?你要钻进床底躲避,等他们发射完毕再钻出来回敬?”

“小子,我是愈来愈佩服你了,也愈来愈对你害怕。”老枭婆先前抗议口气,虽则有挪揄成份,其实心中紧张,这时神色才恢复正常:“你几乎在同一瞬间,摆平了外面两方的四个人。老天爷!你是怎样练的?”

“下苦功呀!玩命的人,如果想活得长久些,就得下苦功保持体能与技巧于最佳状态。”

“你的指功,是不是传闻中的弹指通神?”

“弹指通神是发出内功,不需藉物体传劲,但距离仅及丈内,威力还比不上穿云指呢!用弹指通神,能击倒窗外的人吗,距离远在丈五六,十成内功也弹不了那么远。我用的是小技巧,藉物体传劲。”

百了枭婆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名宿中的名宿,隔桌而坐,居然没看清他的指法,也没看出瓷片飞行的旋动状态,难怪大惊小怪。

当然她不相信王若愚的鬼话,小技巧能达到这种境界?

断裂面不规则的瓷片,重量又轻,即使手上用全力掷出,也伤不了一个武功三流的人。

“你这种小技巧,会让超绝的高手做恶梦。”老枭婆仍有毛骨悚然的感觉:“我现在就觉得,你这小子比妖怪还可怕。”

“对我没有恶意的人,没有怕我的必要。”

“还有人来吗?”

“呵呵!你以为我真是神仙或妖怪,会未卜先知?你我都坐在这小房间里进食,怎知外面的事?只有练成天视地听术的人,才能知外面的动静。”

“那就出去看看。”

“你不怕他们躲在暗处暗算?外面院子连照明灯也没有。”

“坐等他们行凶……”

“你放心,他们会来的。”

“这……”

“来的人将极为高明,很可能是龙头亲自率领。吃饱了再说,我相信他们来得非常快。”

“我希望看到那个龙头的真面目,哼!”

神龙会的人都用中蒙面,只露出双目,因此老枭婆糊里糊涂被擒,还不知擒她的人长相如何,日后即使面面相对,她也不可能知道对方是擒她的人。

“那些人有多种面孔和身份。两条龙都是众手所指的恶魔,你不可能认出他们的真面目。在仰天寨行凶的杀手,很可能是某条龙的人。那忡视死如归的死士,被你擒住也得不到口供。”

“哼!我不信邪。”

“我敢和你打赌,这次袭击我们的人,决不会以神龙会的名义出面,必定以其他理由做借口。所以,将会有人出面兴师问罪。当然,能干净俐落杀死我们,就不需出面和我们打交道了。”

“你认为这四个人,是神龙会的爪牙?”

“猜想而已。”

“你该捉活口的,真是嘴上无毛,做事不牢。”老果婆埋怨:“你有捉活口的能耐,不是吗?”

“我不恩多费心机,而且我没有用酷刑逼死入的胃口。吃啦!被杀掉至少可做一个饱死鬼。”

埋头大吃,两人心中有数:要来的终须会来。

直至店伙前来收拾餐具,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似乎王若愚估计错误,行凶的人已知难而退,不会再来行险一击,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天色不早,王若愚不能在老枭婆房中逗留过久,而且也需歇息安睡。

在江湖浪迹玩命的人,很少在夜间就寝时点长明灯。但有些人为了夜间方便。会把灯留下一恨灯芯而且尽量压低,保持一点点星火。晚上如果有事,把灯挑高并合,便可大放光明。

他以往不需灯火,今晚情势显然有变,他破例留下一根灯芯,留下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一星暗光,方上床就寝,甚至连靴也不脱。

那一星暗光,对照明毫无助益,太微弱了。如果房中的气流稍有改变,这星暗光便会发生变异,跳动、或者熄灭。

不知睡了多久,反正夜间不知时刻。朦胧中,星光一闪,随即熄灭。房间窄小,本来就黑暗,灯火一熄,并没有任何改变,依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久久,毫无动静。

房门悄然而开,门闩自行退出闩孔。

房门无声开启之前,唯一的小窗已在灯火熄灭时,悄然拉汗了一条大缝,影响了房内的气流,微风逸入,灯火是被这股气流引熄的。气流波动加强,微凉的空气,有了对流的通道,把房内蕴藏的热空气带走了大部分。

这些轻微的变化.熟睡的人决难感觉出来的。热空气流出,其实室内的温度变化相当缓慢。

通常午夜过后不久,室内的热流便会逐渐自行消散,平常的人认为是理所当然,是大自然变化的必然现象。这种变化在山区最为明显。而在大平原地带;黎明时分热浪依然不散。

第一个人影飘入,然后是第二个。

房中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设备简陋的客栈,连床也简单得象是两张长凳加块板,没有蚊帐,更没有床柜,床上一个木枕,加上一条粗糙的夹被,垫的是粗草席,一目了然。

不可能看到床上的情景,太黑了。

床上毫无动静,隐约传出微弱的鼾声,表示床上的人正在熟睡,房内的变化,床上熟睡的人毫无所觉。

又进来一个黑影,房中已多了三个人啦!

淡淡的怪异香味流动,人一多,怪香味更浓了,是属于女性的香味。

床上,突然传出翻身的声响。没错,床上的人仍在沉睡。

一个黑影徐徐向床上接近,是时候了。

南大街其实并不大,只是在县城习惯上称“大”而已。

山区的城市,与大平原可通车马的城市不同,街道部小两号,甚至小三号,丈余宽的街道已经算大了。南大街是商业街,街道也只有丈余宽,城周不足四里,城内的街道有多大?

福星客栈的右面,相距十余家店铺,有一条小巷口-三个黑影突然从巷内掠出,并肩一站,堵住了丈余宽的南大街。

北面来的五个黑衣入,被三个黑影堵住了,看气势,便知道是有意断路的。

云矮垦稀,街道黑沉沉,全街没有一盏门灯。两方的人即使接近亡内,也看不清对方的面貌,只能从装束中分辨身影。

双方部穿了深灰色的夜行衣,从身材曲线中可以隐约分辨男女。

从小巷掠出断路的三个人,全是女的,剑系在背上-腰间有百宝囊。

街北来的五个人,是四男一女,刀剑也系在背上,夜间行动比佩在腰间方便。

五个人倏然止步,也两面一分,并没凭仗人多硬冲夺路,已看出堵住街道的人来意不善。

“干什么的?”为首的人沉声喝问:“可恶!不会是拦路打劫吧,亮名号,看你们配不配?”

“我要你们向后转。”堵在街中心的人声如银铃,十分悦耳,但口气却不动听,“你们上批九个人,背回去四个。我知道你们不甘心,还会再来,所以在此地等候,不许你们前往,再三打扰别人的安宁。”

“哼!你们……”

“不要问我是谁,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女郎口气相当霸道:“向后转,走了就不要再来了,倚仗人多不断来来去去,这算什么呀?…

“哦!你这几个女人,到底是问来路?你们不象是王小辈的,王小辈只有百了果婆一个朋友。”

“现在,他已经多了几个朋友。我有点不明白,你们找王若愚实在没有道理,能说出理由吗?”

“该死的女人,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举手一挥,左右两个人突然疾冲而上。身形倏动的前一刹那,左手悄然抖出。

暗器先飞,入随暗器后冲上出手擒人。

三个女人的身影,几乎在同一瞬间幻没。

“小心……”为首的人沉喝,与另两人同时发射暗器抢救同伴。

“砰匍!”暗器落空的两个人冲倒在街心。

三把剑幻化为电光,从街两侧的暗影中迭射而出,凛冽的剑气似风涛,象死神伸出的手。

为首的人与两位同伴,发射暗器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更没有机会拔刀剑,剑光已无情地贯体。三女攻击速度之快,无与伦比,仅能看到隐约迸射的朦胧剑光,以及如虚似幻的淡淡人影。

为首女郎的剑,贯人为首夜行人的右胁,左手闪电似的一掌斜劈,劈中对方的耳门。

“我要口供,带走。”她拔剑将昏厥的人挟住,向同伴急叫:“他们没有向王若愚不断袭击的理由,我要知道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分两次把五个人拖入小巷,街上恢复平静。

这是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巷,半夜里鬼影俱无。

巷中段向西南延伸,距福星客栈的后门不远再向东绕,从小巷接近客栈的后门,须飞檐走壁从上空接近。

五个俘虏拖放在一家民宅的后院柴房内,点亮了菜油灯。

“小姐。这个人死了。”待女小春失望他说,颓然放了为首夜行人的手。

三位女郎是张姑娘,和恃女小春小秋。

五个夜行人不知道她们的底细,冒失地先下手为强,估错了她们的实力,失败得好惨。

她们能轻而易举收服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可知她们的武功是如何高明了。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都是目下江湖道的风云人物。高手中的高手。声威动江湖的有头有脸人物。

两人输不起,说张姑娘会妖术,以掩饰自己的无能,武功本来就克制不了妖术。

“怎么可能?剑仅入体寸余……”张姑娘一惊,急急俯身察看。

黑夜中交手,攻击的速度快逾电光石火,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剑人体的深度,可知她已修至收发由心,予取予求的神化境界了。

“是自杀的。”小春指指那人的咽喉,再重新抓起那人的右手。

右手的食中二指,沾满了鲜血。颈部两锁骨交会处,上方的柔软肌肉凹陷,就是要璇玑。再上一穴是天突,阴维任脉的会合点。

天突穴最重要,控制咽喉。这穴道进入的异物,如果是向上贯插的,就直接贯人喉结内部,不但毁了喉结,也损毁内腑的功能。

针灸的金针细心,下针也不可从穴下往上插,误插虽则当时看不出异状,尔后必将内腑功能逐渐萎缩、失控,而且慢慢接近死亡。

这人的天突穴,曾经插入食中两个手指,咽喉的大孔,正溢出大量的鲜血。

“好凶狠!”张姑娘悚然而惊。

这人是中剑之后,拼全力用手指插喉自杀的。这是说,这人当时手指仍有两百斤以上的力道,内功修为十分浑厚精纯,但知道碰上可怕的高手,不得不绝望地奋全力自杀了断。

“小姐,你看看他腰间的匕首。”小春一面说,一面解下那人腰上的匕首呈上。

“是仰天寨那些扮鬼怪的杀手。”张姑娘恍然。

不需要问理由了,入山的杀手们,志在铲除入山群雄,阻止群雄擒捕神力金刚。

王若愚与电剑公子,毙了五名杀手,杀手的同党,找王若愚报复理所当然。

三个中剑的人,都是中剑之后自杀的。

最先动手的两个,事先没有心理上的准备,也因为突然被打昏,所以来不及自杀。

“要救醒他们问口供吗?”侍女小秋指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问。

“他们一醒,铁定会自杀的。”张姑娘沮丧地说:“即使我们能阻止他们自杀,他们也不会招供。碰上这种视死如归的人,委实棘手。”

“小姐,总得试试呀!”小春不愿放弃。

“一试就死……”

“该……”

“小姐,他们知道为何要死,”小春郑重地说:“等他们完全清醒之后自杀,那与我们无关,那毕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小姐不必因此而内疚,好吗?这与交手时杀死他们,并无多少分别。”

“好吧!你问好了。”张姑娘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象是逼死他们的……”

交手拼博时杀死对方,双方机会均等,大多数人心中不会有愧疚,而且全力以赴,唯一的念头,是杀死对方以保全自己。

但擒住后将人逼死,就不是普通的人所能办到的了,除非双方有深仇大恨,不然很难坦然下手。

小春不再迟疑,将一名中年人拖至墙角,卧伏在地,蹲在一旁伸纤手轻抚中年人的后脑、太阳穴、脸颊、软拍背心。

片刻,中年人头部的肌肉有抽动现象。接着,手脚也有动的迹象了。

“去福星客栈做什么?去福星客栈做什么……”小春用假嗓音不断间歇地问。

中年人的头,扭动了两下。

“去福星客栈做什么……”

“去……去接人……”中年人含糊地说,手脚抽动转体欲起,但近朗内难以恢复活动能力,呈现本能的抽搐移动:“去接上……王小辈。金门圣女答应一……一定可以活……活捉他……咦!”

猛地一蹦,被小春按住了。

“谁是金门圣女?”小春急问。

“呕……”中年人浑身一震,口中大量鲜血涌出。

舌头已齐根咬断,掉落在地,浑身拼命挣扎,小春几乎无法按牢。

“不必问最后一个了。”张姑娘往外走:“你们把尸体弄出城去,我到福星客栈去一趟。”

“小姐,我们都去。”小春不放心,反对留下处理四具尸体和一个昏迷的人。

“你们不要去。我只是去看看而已。”张姑娘启门外出走了。

房中黑暗,陌生人进入,真不易从容活动,摸索而行避免被家俱所绊倒。好在门窗已开,透入微弱的星光,可以概略分辨方向,不至于摸错床位。

黑影脚下无声。缓缓到达床前。

床上毫无动静,显然沉睡不醒。

黑影毫不迟疑,伸手向床上探索。

真不巧,床上的人并没睡熟,手从下方探出,向上一升,便扣注了黑影的咽喉,人也挺身而起,另一手已按上了天灵盖。

仅传出轻微的挣扎声息,房中重归寂静。

“咦!”站在房中的黑影发觉有异,讶然轻呼:“师姐,怎么啦?”

传出火刀敲击声,堵住房门的黑影点燃了火招子。

“咦!”房中的黑影,再次发出惊讶的轻呼。是三个彩衣女郎,夜间看当然是黑的。

床上,彩衣裙皆脱放在床口,女郎身上仅穿了胸围子,露出光赤的玉臂,与令男人神魂颠倒的上半部酥胸,高挺的玉乳半露。身体丰满。仰躺着依然曲线毕呈,潦人情欲。下身的薄绸亵裤直掩至足踝,露出脚下的鹿皮小蛮靴。还好,并没脱光。

并肩躺着的王若愚。似乎睡得正香甜,脸上有满足的表情,一条手臂搭在女郎的腰腹上。

两人都睡着了,象一双同裳共枕恩爱鸳鸯。女郎的百宝囊与连鞘长剑,放置在枕畔。

两个彩衣女郎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师姐!”房中间的女郎再次惊叫,声音提高了一倍。

她们是来捉人的,怎么动手捉人的师姐,竟然与要捉的人躺在床上睡着了?

那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事,要睡也不可能一上床就睡着了。

满床春光,确是睡着了,叫声高而尖,但床上的两男女毫无动静。

“二师姐,不要叫了。”举着火招子的女郎,一声剑吟长剑出鞘:“大师姐被制住了。”

“怎么可能?离魂香施用多一倍,足以迷昏十条牛。”二师姐不愿相信事实:“你看她……”

“快下手!”

二师姐总算反应不差,抢进两步双指虚空疾点,传出尖锐的破风声,指劲射向睡在床内的王若愚胸口,手出劲发,指功已可随神意倏然发出,不需预先聚气行功,神动功发委实惊人。

如按修为的进程估计,这位年仅双十的女郎,应该在练气上,下了半甲子以上苦功,才能修至此仲境界,与她的年纪完全不符。

二师姐心中焦急,忽略了可疑的征候,通常,女人是不可以睡在床口的。而且如果丈夫先睡,也不可以从丈夫身上跨越,须从床尾绕过睡在床内,这是规矩,以免替丈夫带来霉运。

一双男女的睡相,当然是夫妻,妻子怎能睡在床口?可知是被有意安置在床口的。

大师姐半裸的嗣体,在这瞬间上升、侧转。

传出一声轻响,指劲击中大师姐胸口七坎穴。即使仔细瞄准出指,击中七坎大穴的机会也不多,一击即中,奇准无比。

大师姐毫无感觉,侧着娇躯沉睡如故。

火捂子仅能燃片刻,女郎点亮了菜油灯,一声冷哼,超越二师姐,剑指向床上的王若愚。

“不可!”二师姐拉住了女郎:“该死的#蝴在戏弄我们。三师妹,你会误伤大师姐的。”

二师姐终于醒悟,指劲击中大师姐决不是意外,而是大师姐的确被制住了,王若愚利用大师姐接挡她的指功攻击,也必然会用大师姐挡三师妹的剑。

床上有了动静,王若愚挺身坐起,伸手轻拍大师姐半露的高耸酥胸,再抬头举手伸伸懒腰,最后才转脸向外,盯着已双双撤剑在手的两女郎邪笑。

“好哇!还有两个千娇百媚的妙人儿,哈哈!”他大笑,像逮住鸡的黄鼠狼:“上床来啦!长枕大被,美入一窝,我喜欢。这家穷客栈什么都不好,供给的粉头却是第一流……不,顶尖的。好,真是好。”

两女脸色泛青,快要气炸啦!

王若愚摆出嫖客的恶劣态度,把她们当作妓女粉头,怎受得了?

“你……你该死!”二师姐用剑指着他,咬牙切齿象要吃人:“没有人敢如此侮辱本姑娘,我要你粉身碎骨,我要你神形俱灭……”

话未完,剑向前送出,还在八尺外,手一伸便剑气迸发,人剑俱进。

王若愚手一抬,沉睡不醒的大师姐果然上身急挺,高耸的玉孔,暴露在剑尖前。

二师姐大骇,急急收剑疾退,总算修为到家,剑收发由心,锋尖从乳尖前退出、危机间不容发,几乎把大师姐的右乳刺伤。

眼一花,王苦愚已站在床前,左手握着原属于大师姐的连鞘长剑,屹立如山.象天神。

“你们的离魂香相当厉害,真可以迷昏十条牛。”他脸上的邪笑消失了,虎目彪圆,冷电湛湛:“说不出计算我的合理理由,我要你们后悔八辈子。”

他离开床,床上的大师姐便安全了,所以两女已无顾忌,不怕误伤大师姐啦!并肩拉开马步,两支剑伸出隐发虎啸龙吟。

客房窄小,两支剑左右一堵。已完全控制了进退的空间,交手便没有回旋余地,只能直进直退,不可能发挥剑术的神妙技巧。

他如果挡不住两支剑的正面强攻,便会被堵死在房内侧死撑。

“我只要你死!”二师姐凶狠他说。

他拔剑丢掉鞘,冷冷一笑。

“我却要你们活。你们这种绝色美女十分可爱,杀掉了未兔令人心疼。杀了肥了泥土不肥人,岂不是辣手摧花,暴珍夭物?把你们用来烧锅暖脚,三个天仙美女正好做一床,想起来就乐上老半天……”

双剑齐发,剑气似寒夜风涛。两女愤怒地抢制机先动手,不再听他的胡说八道。 ——

第十章 灵飞姹女

“铮铮挣……”急剧的金鸣震耳,火星迸时,凛冽的剑气一阵阵势如怒潮,房中的家具开始崩坍、碎裂,满天剑光飞舞,险象横生。

王若愚的背后是床,无路可退。

他也不想退,钉牢在原地毫不退缩。

剑上下翻飞,左潦右拨,来一剑接一剑,来音不拒,守得固若金汤,偶或回敬一剑,必定攻其所必救,把对方逼退回原位,两女休想越雷池半步。

片刻间,两女攻了百十剑,不但没能把王若愚逼至床口,反而被道让出房间的中心线。

一盛二衰,每下愈况。

第二轮狂攻,两女剑上的劲道开始减弱。

王若愚气势如虹,接了一两百剑,仅额上见汗,两女却香汗淋漓。

“女人,你说要我神形俱灭。”王若愚沉着地挥剑应付,危机已过,他有从容嘲弄对手的机会了:“可知你们不但剑术了得,邪门离魂香可怕,也必定会妖术,而且道行不会太浅。我给你们施术的机会,好好准备吧!用你们百宝囊中的法宝,灭我的神化我的形。拼剑,你们差得太远了。拼什么,在下一一奉陪,包括在床上拼。”

两女气势虽则逐渐减弱,但攻击的剑招依然辛辣快速,表面上看,仍然主宰了八成主攻,似乎王若愚只能在封架上,表现出剑上的劲道略胜一筹而已。

这就是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假象,令入迷惑。

王若愚虽然逐渐把两女逼退,其实却没有反击的能力。他之所以能将两女逼退,全凭封架时剑上浑雄的劲道,将两女的剑震退的,却缺乏有效的剑术转变为攻势而已,主宰攻击的仍然是两女。

这假象让两女产生错觉,认为仅凭剑术,就可以找到击中他的机会,仍可掌握胜算。能守不能攻,这种入不具威胁,迟早防守会出现漏洞,攻击者永远是胜家。

紧逼拼博,事实上两女也无法使用妖术。

王若愚那些轻薄近乎下流的话,也激怒了她们,手上一紧。两支剑展开更快的攻击,一剑连一剑,电芒急剧吞吐,喷洒出满室电光流火。

“铮铮铮铮……”金呜连绵不绝,已难分辨到底是哪一支剑与对方接触了。

王若愚的剑网形成铜墙铁壁,坚守原地不退寸土。

“通常我不让对手有施展外门绝技的机会,因为不想把自己看成无双高手,与奇技异能拼命。”他的语音,压下了急剧的震耳金鸣:“但你们不是我的死仇大敌,对我也没有致命的威胁,因此让你们施展妖术绝技,机会不可错过了。”

两女不加理睬,愤怒地挥剑猛攻。

“不知自爱!”他沉叱。

铮铮两声狂震,剑光流逝,入影乍分,剑气一泄而散,缠斗终于分开。

两女暴退丈余,已退抵房门,脸色泛青,头脸大汗淋漓,凤目中光芒已敛。

“你们只有一次机会。”王若愚屹立如山,声若洪钟:“在下的反击,将如轰雷掣电。如果不想冒险,把你们的来意从实招来,咱们各处天南地北,无仇无怨,为何计算我,我要知道理由。”

两女已无法下台,银牙一咬,相互打手式示意,左手探入百宝囊。

怪异的博厉啸声,发自可爱的樱桃小口,很难令人相信,如此可爱的诱人樱红唇,竟然发出这种不属于人声的怪异魔音。

啸声高低的差距甚大,如泣如诉绵绵不绝,令人闻之毛发森立。浑身绽起鸡皮疙瘩,有午夜坟场遇鬼的感觉,逐渐生出狂乱尖叫的冲动。

远在壁角的菜油灯,突然绿焰吞吐,光影摇摇,阴风乍起。黑雾涌发,接着是满室幽火飘浮。

王若愚左手剑诀徐转。上升的剑幻发光华。

连声霹雳,幽火飘浮向王若愚汇聚,接着眩目的电光连闪,十四道激光破空而至。

一声沉叱,王苦愚的剑洒出满室雷电。所有的光影倏然消失,房中重归黑暗,唯一的菜油灯也熄灭了,死一般的静。

终于,传出喘息声。

房中仍然弥漫着怪味,以及女性散发的幽香。

“玄天摄魂剑,你们已有四五成火候。”黑影中传出王若愚振聋起胺的语音:“先用阴气散放断魂飞雾,再元神御七妖剑要摄我的神魂。凭你们这点点道行,就敢在我面前撒野?”

“你……你是……”黑暗中传来二师姐虚脱微弱的嗓音:“何方高人?”

“不要管我是谁。我知道你们的来历了。七煞真入死了二十年,遗世妖术依然为害人间。你们准备,我要废了你们为世除害。”

风涛声徐起,似乎整座房屋皆在风涛中撼动,声势还分秒加强,宛如处身在午夜狂猛风涛中,头晕目眩不知天地何在。

“把……把师姐还…还给我,我……我走……”二师姐象在哀求。

“不行!”

“放……我们一……马,我们远……远地离……离开你

“为何计算我?”

“受……人所托……”

“谁?”

“请……请不要逼我做……做不仁不义的事,我……我不能说。”

“不说就得留下。你们三个妖女,很对我的胃口,你最好替自己打算,快说。”

“不……我……”

“你们敢走?爬回来!”

房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妖女确是学狗爬,悄悄地爬向敞开的房门,居然被他看到了。

“放我们一马……”二师姐哀叫。

“我要口供。”

“杀了我吧!我……

砰一声响,地面为之震动、

“带了你的师姐滚蛋!”王若愚叫:“不许再来。”

被丢出的人,是半裸的大师姐。接着当一声响,剑也丢出来了。

三师妹背起昏迷不醒的大师姐,撤退奔入院子。

三师姐也拾了大师姐的剑,拔腿飞奔。

屋上人影下飘,跳落院子。

二师姐猛地超越背了人的大师姐,左手一扬,飞雾罩住了刚飘落的黑影。

象一阵狂风,飞越另一面的墙头溜之大吉。

飘落的黑影失了踪,被三师妹顺手牵羊带走了。

挑亮了灯,救醒了昏迷在床上的百了果婆。

王若愚身上的小荷包,与盛物的百宝囊,有各种盛药物的瓶罐盒一类器具,可知他除了懂练武人必具的医学修养外,还具有了解药性的常识。

离魂香对付不了他,断魂飞雾劳而无功。

老枭婆是被离魂香制住的,三妖女的目标不是她,制注她是防患于未然,免得她闻声出面干涉。

不但她被弄昏了,邻房的旅客也遭了殃。

王若愚把三妖女暗算的事,简要地说了。

“奇怪,三个妖女竟然受人之托对付我,岂不可怪?这次人山群雄中,我是最倒霉的一个,一事无成,几乎被穷家三友出其不意要了我的命。按理,不可能有人把我当作目标呀!任何人的实力都比我强,他们应该对付能影响夺藏宝图的人。”

“小子,很可能被你所救的人中,重新被人擒住,知道你的底细,所以认为你才是最强的人;最影响他们抢藏宝图大计的人。”老枭婆的分析分清合理:“也可能他们怀疑,你已从神力金刚手中得到了藏宝图,所以不惜多花工本,找人擒捉你。”

“有道理,但相当勉强。神力金刚早已落在强盗出山虎手中,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藏宝图还会到我手中,再笨的人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追究的必要了,反正你成了某些人擒捉的目标,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不是他们的目标。你小子妇人之仁,轻易地连供也不迫,便把三个妖女放了。”老枭婆对他纵走三妖女的事颇感不满:“她们是不是很美,你不忍心辣手摧花?心动了?”

“见鬼啦!天下的美女多得很,那能一见便心动?她们受人之托,罪不至死,小施薄惩聊加羞辱,出口气也就算了。”

“她们到底是何来路?”

“不知道。”

“你这小子粗枝大叶,早晚会糊糊涂涂送命的。她们真是早年横行天下半甲子,无恶不作,号称妖仙,老杂毛七煞真人的弟子?记得二十余年前,老杂毛身死大洪山的前两年,我还见到他带了一个女道姑,在南京徐州府逍遥,在云龙山住了好些日子。”

“三妖女很年轻,很可能是老妖仙的徒孙辈。老妖仙死了二十年,哪能调教出二十岁左右的出色弟子?哈!会不会是那个道姑的门人呢?七煞真人为祸天下,但他不会下乘得使用离魂香,那是下五门邪道人物,所使用的迷魂药物中,颇为歹毒的一种。”

“离魂香……晤!我想起一个人。”

百了枭婆是老一辈的魔道名宿,见多识广,熟悉江湖秘辛,江湖人使用的迷魂药物种类繁多,以各种名目公然制造、贩卖,各有秘方,药效各异。迷香,是这种药物的总称,通常不具毒性,但有些人把迷香与毒物混为一谈了。

最普偏使用的鸡鸣五鼓返魂香,就不具任何毒性,时效一过,便会自行消失。

有些体质特异的人,本身就具有强烈的抗拒或排除功能,迷香一类药物,对这种入作用不大。

“前辈想起了什么人?”王若愚虽然也见闻广博,毕竟历练为期不长。

“灵飞姹女程悦琼。”

“那是什么人?”

“与老身同辈的一个淫荡女妖,真正的底细无人知晓,在江湖出没无常,与她同裳共枕的男人,从没听说能活着离开她的,那女淫妖的迷魂药物,据说没有预防的解药,似乎……似乎不象是离魂香,因为你有辟香的解药。”

百了枭婆不敢断定猜测是对是错。

“前辈,别让那些吓人的怪名称愚弄了。”王若愚说:“迷魂药物大多数性质相差不远,配方略有不同而已。如果没有预防的解药,使用人岂不先自己遭殃了,还有使用的价值吗?”

“晤!有道理。”

“这女淫妖如果真是灵飞姹女,那就有点相符了。”

“相符什么?”

“七煞真人的女道姑。”

“灵飞姹女不是女道姑。”百了枭婆坚决地说。

“但你不能禁止她穿道装。”

“为何?”

“姹女,玄门炼丹师指炼丹的汞,俗称水银,也称河上姹女。所以,姹女是玄门的专门称呼。”王若愚娓娓道来:“古书参同契上说: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尘埃。”

“少掉文,我听不懂。”

“这妖女绰号既然叫灵飞,又称姹女,那她穿道装就名正言顺了,何况她的芳名中有飞字。得火则飞;我想,她的轻功一定非常了不起。三妖女能利用阴气散发另一种断魂飞雾,那是一种毒物。阴气的火候如果练至七成以上,便可催化为阴火。”

“你的意思……”

“如果三妖女唆使灵飞姹女,出面找我了断……”

“赶快走,小子。”百了枭婆脸色一变:“没有人敢招惹这个女淫魔。”

“我不怕。”王若愚淡淡一笑:“如果她聪明,就不会来找我。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她一定不聪明。”

“小子,走吧,犯不着冒险与这种魔女玩命,溜走不算是耻辱:人应该明时势。”百了枭婆婉言相劝:“天一亮,我们已远出三十里外了。”

“她会追我追到天尽头,我不走,我等她。”王若愚往房外走:“你如果害怕,关上门什么都不要管,好好睡啦!明天见。”

“天杀的!但愿还有明天。”老枭婆大骂。

“咦!你以为今晚她们还会再来?别傻了,天快亮啦!”王若愚大笑,带上门返回自己的客房。

推开房门,他怔住了。

小春小秋两侍女,神色不安地在房中等他,灯已经点起,两侍女盯着凌乱残破的满地杂物发怔,不用猜也知道房中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掉落床下的女性彩衣裙,也让两位恃女脸红耳赤。夜间闯进旅舍大男人的房间,真需要超人的勇气,再看到女性脱下的衣裙。小姑娘们怎不羞急尴尬?

他曾经救了两位恃女,两侍女对他是她又敬又怕。

“咦!你们来干什么?”他微笑入室,神态温和:“还想抓我替你们摇旗呐喊?”

“我们哪敢?”小春鼓起勇气回答:“王爷,你……你把我家小姐怎样了?”

“你家小姐?”他又是一怔。

“是呀?你把她……”

“自从救了你们之后,我一直就回避你们,也不知道你们的动静,更没见过你家小姐。”他摇头苦笑:“我不是气量小的人,恨本不介意一些小是非,尽管你们对我不怀好意,我并没放在心上。”

“哎呀!”两侍女同时惊呼。

“怎么啦?”

“你这里……”

“不久之前,有人前来行凶。接着来了三个妖女,把这里打得稀里哗拉。我把她们赶跑了。”

“我知道,听说叫什么金门圣女。”

“金门圣女?没听说过。”他摇头:“她们哪能称圣女?不祈不扣的妖女……哦!你们怎知道的?”

“小姐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她一直就留意你的动静,希望能有机会助你一臂之力,在一旁留心提防对你不利的人。小姐往昔曾经开罪你,不便接近以免引起进一步的误会。今晚

小春将拦阻五个杀手的经过,有条不紊一一道来。

“小姐先来一步。我两人心中不安,随后跟来了。”小春最后说:“这房中情景……王爷,小姐也许有点任性,但恩怨分明,她决不会对王爷不利,请不要计较好吗?她的确是赶来向你示警的。”

“哎呀#糊一定出了意外。”他心中大感不安,立即想到灵飞姹女:“你家小姐没来过,我一直就在邻房救助百了枭婆,她被妖女的离魂香迷昏了。如果你家小姐曾经来了,这

“她一定来过了。”小春肯定地说。

“糟了!”

“王爷的意思……”

“有人比她先来一步,把她带走了。”他仔细察青四周,寻找可疑的证候:“不对呀!以你家小姐的武功造诣……”

“我家小姐的武功是超等的。”

“我相信,所以可疑。我就在邻房,这一面的声息动静,决难逃过我的听觉。你家小姐的武功,不可能被人伸不知鬼不觉悄然擒走。灯是准点的?”

“我,我来时房门并没闩。”

“房中根本不曾再次发生打斗。”他肯定地说。

“那……那我家小姐呢?”小春急得花容失色:“天啊!我应该寸步不离跟在小姐身边的,出了差错,我……我如何向老夫人交代?我死定了。”

“不要急,你们先回去等候。天亮后你家小姐如果还没有消息,再来找我。”

“可是……”

“我可能有一点点线索,我会尽力。你们其他的人呢?先到处找找好不好?”

“其他的人走映石镇,东出洛阳。他们都奉命追寻你的下落,由三总管率领,只许跟在你身边暗中照料,不许管其他的闲事。我叫小春,和小秋妹伴同小姐走这条路,总算知道你的行踪,打算一直跟到洛阳。”

“人手少,不要乱跑。”他郑重叮咛:“入山群雄有不少人走这条路,几乎每个人都心怀鬼胎,疑心其他的入得到了藏宝图,因此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明早来找我,希望你家小姐已经平安回去了。”

两侍女忧心忡忡告辞走了,留下他独自在房中烦恼。

向店伙打听消息,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手段,也是传播消息或谣言的最佳途径。

小春小秋一早便来了,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百了枭婆对两位侍女,谈不上好感恶感,并不反对王若愚替张姑娘尽力,她对张姑娘毫无认识,但她愿意与王若愚共进退。她并不真的怕灵飞姹女,早年听说过这个女淫妖而已。

灵飞姹女到底有何惊世绝技,仅从传闻中知道一鳞半爪,真真假假,她也不介意。

其实,她也想看看王若愚,斗一斗这个早年令人害怕的妖女,偌大年纪她仍然好奇。

她把两侍女安顿在房中,由王若愚出面打听消息。

王若愚拟定打听的步骤,首先从店伙着手。

乘店伙送来茶水的机会,他请店伙留下。取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往新送来的木桌上一放。

“皇帝不差饿兵。”他将银子推到店伙面前:“老兄,向你打听一些消息。”

五两银子,在山城可算是一笔财富,三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亩地。店伙的工资,一年不过十两银子左右,他出手相当大方。

“客官要知道些什么?”店伙死盯着银锭,却又不敢伸手拿。

昨晚房中家俱一塌糊涂,房中的打斗声浪,已令全店的人丧胆,胆小的旅客天没亮就结帐走了。

店伙心中有数,这五两银子烫手。

“贵城客店不多。”王若愚神色友好,探消息不宜摆出强盗面孔。

“不多不多,大大小小只有五家。”店伙陪笑,问题太普通:“咱们县城地方小,往来的客官本来就不多。小店算是规模不小的一家了,也接待不了多少客官。生意难做,客官。”

“几家客店的旅客,你老兄也许知道。”

“小地方嘛!在街上绕一圈,全城就走了一半啦!客官要想知道……”

“几个携刀带剑,年轻貌美的女客官。”

“晤!有好几位呢,客官要找的女客官,应该有名有姓吧?旅客流水簿规定。每位旅客都必须登记的,希望不是假姓名。”

“姓名不知道,年轻貌美就是特征。晤:有人称她们为金门圣女,其中可能有穿道装的道姑。”

“哦!原来客官要找的人是她们?”

“没错,住在哪一家客店?”王若愚大喜:“呵呵!银子是你的了。”

“她们不往在旅店。”

“借住民宅?”

“不,住在金门山。”

“金门山?金门山在何处?”王若愚大感意外。

“山城沿河往上走,五六里向南岔出一条小径,绕向金门山,约在三十里左右。三岔路口有一座歇脚亭,很好找,只是大荒僻,有虎豹豺狼出没。”

“原来她们是贵地的人。”

“她们不是本地人,只是在金门山凝真观修行的女道士。客官,那地方十里内不许外人接近。除非你是她们的朋友,不要去找,很危险。”店伙将银子揣入怀袋,好意地相劝:“凝真观在这十余年中,根本不许乡民前往进香,擅自接近的人,很可能从此失踪。”

“哦!金门山凝真观。”王若愚淡淡一笑:“有地有名,不难找呀!”

“金门山也叫律管山,那地方生长有南方的竹子,可以做萧笛一”类乐器。本县千余年前,曾经改名为金门县或金门郡,就是以这座山取名的。”店伙大概有意卖弄,表示通晓古今:“那一带崇山峻岭,羌膘鹿兔用棍子都可以打得到,可惜猛兽也多,猎人也不敢前往打猎。”

“你们见过那些女道士?”

“没有。”店伙大摇其头:“每隔十夭半月会有三四位老道婆,到县城采购生活用品,以油盐酱醋一类为主,全用银子现付,很和气。”

“那你怎么知道有年轻貌美的人存在?”

“听人说的,县里曾经有人在山里看到她们。”店伙含糊其同,不多解释立即告退。

“谢啦!老兄。”王若愚欣然送客。

不久四人匆匆出城。

凝真观确是修真的好地方,位于金门山的南麓,群山四聚,连绵起伏,峰顶以下是无尽的丛莽,几乎与世界隔绝,一切世俗皆不存在了。

群山深处,偶或有一两座巷堡型的小材落,有些人一辈子也不曾到过县城,一辈子没看过山珍海味绞罗绸缎,不认识珍珠玛瑞,与世无争,从不奢求。

凝真观是在何时建成的,连老辈的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反正在上上一代,它就存在了。

不过,在上上一代的人心目中,那时它仅是一座泥砖砌成,比土地庙大不了多少的小茅殿。

而现在,却是有三间大殿,十余座静室丹房的建筑。

而上上一代那几个修真的人,蓬首垢面不修边幅,穿了宽大的灰青博袍,以野果菜蔬松实黄精为食,仙风道骨的修士,早已不知去向。

然后,换上几个梳道譬,穿道袍,叩神拜鬼的所谓道士或法师。

然后,有了女人,女道姑。

然后,有了打扮得像仙女的美丽女人。

这就是凝真观近百年来的人事变迁,以及观殿外貌的改变概况。

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天地都在变,人间世俗事物怎能不变?至于变好变坏,得凭各人的主观认定了。

本地人却知道,近年来的凝真观,已经不再有人接近了,早就断了香火。

但江湖上某些人,却知道凝真观是怎么一回事。

玄门人士重视台藉双修。道教的法师也可以娶妻生子,因此凝真观有男有女,毫不足怪。

凝真观与世隔绝,地方人士也见怪不怪。观中男女如何生活,那是他们的事。

这天日上三竿,两位彩衣裙美娇娘,与换穿了荆钗布裙的大师姐,押着被背捆了双手的张姑娘,匆匆到达凝真观,相当狼狈。

大师姐丢了衣裙,在城内换了村姑装,粑王若愚恨人骨髓,认为是奇耻大辱。但她们在城中没有可用的人手,只好先赶回凝真观再说。

王若愚不知道她们的底细,在客店枯等她们卷土重来报复。

张姑娘被两个女人出其不意制住,醒来时便知道经脉被制,双手上绑,三个女人一直就不曾向她问口供,慌慌张张连夜出城住丛山里赶,感到一头雾水,弄不清这些女人为何要擒祝糊带走,她根本不认识这三个美丽的女人是何来路。

但她心中有数,可能就是杀手们口中所说的金门圣女了。

在赶路期间,她一直就盘算应付之道。

她被囚禁在一间密闭式的小室中,双手的绑松了,但被制的任脉未解,无法凝气行功。

门外有一个老道婆看守,对她的喊叫不加理睬。

不久,来了两个老道婆,把她带到一处小厅堂,把她往里面一推。

小厅堂布置得雅致而华丽。

雅致,指那些奇木制的家具与花草盆栽;华丽,指那些珍宝与古董摆设,每件皆价值不菲。

坐具高的用木瘦制的圆嗽,低的是织锦蒲团。地面是木板,温润光洁,可以席地而坐:

有五个人在等候她,其中有大师姐和二师姐。

她认识,但不知道她的身份。

上首的穿玉色宽道袍,看似约三十余岁,脸蛋依然明艳的女人,真具有几分高贵飘逸的风华。

另两人是中年女人,梳道舍,穿了青绸道袍。

“过来,坐。”高贵女人向她招手,倒也和蔼可亲,指指下首的织锦蒲团命她坐下。

她缓缓坐下,感到双脚发软。因为她心中动了扑上去的念头,本能地引发气机,被制的任脉立起反应,牵动了四肢的机能,便产生双脚不支的现象。

厅中的人,身边都没有兵刃,如果能扑上去捉住这个贵妇,岂不脱险有望?

她绝望了,似乎武功已经失去发挥的能力,发不出劲道,再神妙的武技也发挥不了威力。她已成了平常的人,只能任人宰割了。

“你姓什名谁?”高贵女人笑吟吟向她问:“不要说谎。掳塞敷衍。你该已知道你的生死荣辱,已经失去自主的能力了。”

“我知道,我的处境如何。”她定下神,努力控制情绪的波动:“我姓张.张卿云。我被你们用诡计捉来。生死操在你们手中,我知道将会有些什么遭遇,好坏我都必须承受。”

“你为何出现在那个王若愚的人房外?”

“我要捉他。”

“什么,你要捉他?为何?”

“我刚在江湖邀游,志在扬名立万,需要众多的人手听候使唤,建立我的声威。在山区参与群雄逐鹿藏宝图,我就成功地网罗两个高手名家替我助势。”她朗朗叙述,胸有成竹:“两人是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他们答应替我收服这个姓王的入。姓王的击败了电剑公子,一旦能为我所用,将大大助长我的声势,没料到他两人浪得虚名,我只好亲自出马。你们到底是……”

“不要妄想知道我们的底细。”高贵的女人话说得温和,措辞却具有强烈的威胁:“幸好你的话,与我们所调查的结果相吻合,所以对你保持有条件的容忍,以后只许回答所询问的事,知道吗?”

“我知道。”她心中略宽,对方如想盘问这些事,得费不少工夫,至少她目前不至于有立即的危险:“飞龙剑客和神刀天硕,就不敢探听我的底细。”

“在进一步调查你之前,我还不打算留用你,目下我还不需要外人助势,人手大多也不易控制。”

“你的意思……”

“我有我的目标,有我独特的扬名立万手段。你这种用武力威迫,广罗羽翼,以壮大自己的方法,其实相当拙劣,与所有的大豪大霸一样,走同样的老路,也将因失去控制而失败。我用人,不会有后患。”

她从高贵女人的外表流露表情中,看出内心所蕴藏的凶兆。这鬼女人和蔼的笑容中,隐约透露出一种敏感的人才能感觉出的杀气。

用人如想没有后患,此中含义,会让稍具常识的人心惊胆跳:死人才不会有后患。

有些人死了,留下的后患依然存在。

“目前我就失败了。”她沮丧地说:“当然这与我过于自负有关,我只相信我的能力,把手下的人分开追踪,不知道运用所有的人手办事。”

“能坦然承认失败的人,相信必能承担失败的后果。”高贵女人的微笑更和蔼了,甚至今人感到亲切:“目下我必须赶快进行擒捉王若愚的事,计划正在积极进行中。如果不怎么顺利,可能得惜助你的能力。我相信这次人山抢夺藏宝图的群雄中,你的武功该是最高的,举目江湖,能迫使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甘心听命接受驱策的人,真没有几个,你的表现委实令人激赏。”

“谢谢夸奖。”

“你好好歇息。”高贵女人打手式,示意两名手下把她带走:“用得着你时,会替你准备一切。”

她默默地让两个女人带走,表现得诅丧顺从,内心中仇恨的波涛,却汹涌澎湃。

总算相当幸运,对方并没进一步用歹毒的手段追问。心中k感到奇怪,这些人相当友善,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对付擒获的人手段温和,到底是何来路?

满腹疑团她无暇寻找答案,目下最迫切的事,是如何制造机会脱身,在死中求活。

厅右面另有一座密室,有七个男女在内,利用秘设的小孔,观察高贵女人与张姑娘会面情形,厅内的人不可能发现密室的情景。

张姑娘带走之后,七个男女出现在厅中。

七个男女都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其中四个男的高大英俊。穿的衣袍华丽,气概不凡,人才一表,不时流露出膘悍的气势,与英伟不凡的气概不符。另两个穿青衫,佩了品质甚佳的青钢剑,相貌狰狞,阴森的神情令人心慑。

“这小女人的话,十之七八符合。”那位腮上无肉,鹰目特别阴森的青衫人,说的话也阴森慑人:“在狭石镇,咱们便对她这群实力最强,不明底细的男女,作过细心的调查,却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来路底细。另一批人是电剑公子的爪牙,起初还以为她们是电剑公子的同伙呢!后来才发现,电剑公子曾经派人盯她们的梢。”

“既然她与王若愚是对立的,就可以利用她来对付王若愚了。”高贵女人显得很开心:“她很可能对本观有大用,我会发掘出她的根底来的。”

“观主似乎对付若愚缺乏信心,所以想利用这个姓张的女人来助势?”青衫人的话相当不礼貌,象是责难:“观主的一位弟子,就把这小女人捉住了。而观主的三位得意门人,被王小辈摆弄得……”

“你给我闭嘴!”高贵女人受不了讽刺,露出本来面目,高贵的风华消失无踪,声色俱厉怒容满面:“本观主冲妙手毒心的早年交情份上,替他出面办事,没得到你们分文好处,完全冲道义交情两肋插刀,你这小辈胆敢以不礼貌的态度,向本观主责难,休怪本观主要你生死两难,你给我说话小心了。”

“观主请不要生气。”另一位青衣人陪笑打圆场:“罗老兄昨晚报失了五个人,心情难免焦躁,信口胡诌,请观主宽谅。”

“本观主也算是失败了,我不焦躁?”

“目下最重要的事,是尽快擒住王小辈,相信观主决不会承认失败,以免有损观主的威信。”青衫人激将法的意图甚为明显。

“兵贵神速。”青衫客进一步相激:“王小辈该已动身离境,观主再不动身追赶,恐怕得赶洛阳才有下手的机会,可以预见的是,将吸引江湖群雄的再次注目,引起另一次风波。”

“县城到府城两百里,路只有一条,沿途全是山岭,你急什么?”高贵女人一点也不焦急。

“观主……”

“已经准备停当,正准备动身。”那位英俊的中年人瞪了青衫人一眼.不怒而威:“要不是你们唠唠叨叨,咱们已经动身了,阁下,你还想逞口舌之能吗?”

青衫人眼中凶光闪烁,但乖乖地闭上嘴。有求于人,岂能催得大急?即使知道迟必误了时机。

“咱们所剩的人手不多,一切必须仰伏观主的鼎力了。”那位出言讽刺的青衫人,知趣地转变态度奉承:“有四个人受了重伤.照料的人已嫌不足。”

“你们即使有人可用,也不宜再露面了。”高贵女人等于是提醒对方,在凝真观的势力范围内,外人最好不要出面喧宾夺主:“你们抢先派人下手,本来就是犯忌的事,让王小辈得以提高警觉,我的人才遭致失败。以后,你们的人最好识趣地袖手旁观。你们好好准备,跟在本观的人后面坐享其成。”

口气托大,似乎追逐王若愚有必胜必成的把握。

两个青衫人冷冷一笑,告辞出厅。

当两个道婆捉祝糊剥除衣裤,换上一袭月白色,轻薄得近乎半透明的绸宽长衫,她知道灾难开始了,急得要吐血,死亡的阴影威胁着她。

她拼命挣扎、咒骂,哪禁得起两个道婆的摆布?像在鹤嘴中挣扎的小泥鳅,一切努力皆属徒劳,被两个道婆揍得她天昏地黑。

本来,她以为这里住的全是女人。杀手的口供说擒捉王若愚的人,叫金门圣女。而在她苏醒之后,所见到的也全是女人。圣女,当然不会与男人有何瓜葛。

她落在女人手中,不可能有不堪设想的遭遇,大不了把她杀了。

死,平常碍很.没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道婆们要她更衣,更那种在身上有如裸体的怪衣裳,更糟的是里面什么都没穿,不管走动或站立,浑身曲线玲拢,胸部更是原形毕露,凹凸分明几乎一览无遗,连她自己看了也脸红耳赤,羞愧欲绝。

这种装扮代表什么?意味着什么?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位高贵的女人,定然是金门圣女,像唐代的名女冠鱼玄机。

鱼玄机是唐代的女道士,那时的女道士与妓女几乎差别并不大,只是高级些而已,鱼玄机不但是女道士,也是同性恋者与虐待狂。

长安的达官贵人,公卿名士,有不少与她有一腿,数天下名女人她名列第一,艳冠朝野,名动公卿。

鱼玄机到底流芳千古,抑或遗臭万年,后世的入说:自有公论。但这公论几乎对她大加挞伐,她成了名救人士的教材。

两三千年来,大圣大贤有许多流芳千古,功臣名将史不胜书,一个个供入庙堂。

但有无数可以称圣贤的人,却不为世人所知。而鱼玄机,千年万载以后,无数平凡的人,仍然知道她这个叛逆性强烈的女道士。

张姑娘就是平凡的人,她知道这么一个为世人又爱又怕的负玄机,她当然害怕。

两个道婆半拖半拉,把她架入一座华丽的小殿堂。

她大吃一惊,浑身发僵。

人的劣恨性之一。是选择性强烈。两害相权取其轻,是劣根性,也是欲望;求生的欲望。

这时,她第一个念头是:她宁可希望金门圣女是鱼玄机一类怪女人。

她的希望落空,小殿堂的光景,证明金门圣女不是鱼玄机。

四个穿了同色半透明宽长衫,雄壮英俊的大男女,把也穿了与她相同,恫体若隐若现怪长衫的高贵女人拥坐在铺了锦褥,形如胡床的华丽矮榻上。

那光景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看法。

有人称之为美如仙境;有人看成不堪入目的污秽人间。

尤其是那位原本美丽高贵的女人。这时美丽增加了一倍,高贵已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艳冶妖媚的风情,象是完全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了。

再抢眼的是,这领宽长衫开襟而没有纽,用腰中系住。襟拉开露出一段三角形肌肤,暴露出令人目眩神移的乳沟,连女人看了也想入非非。

两道婆把她按坐在锦褥上,她双手抱住胸膛浑身颤抖,象受惊的小羔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连抬头的勇气都消失了。

“抬起头看看我。”高贵女人笑吟吟他说:“你是一个闯道的女英雌,该有胆量勇气,面对千奇百怪的丑陋人间,接受一切痛苦危难的挑战。我对你十分赏识,认为你是可造之材。我的门人不少,但真正出色的并不多,你的根基很不错,我有意造就你,得看你是否真的可造了。机缘与造化其实是骗人的,一切皆控制在你自己手中。”

用意非常明显简单,弦外之音是:生死是控制,全看你自己了。

她总算知道,受人迫害的意义了。

她想起胁迫飞龙剑客与神刀天诬的事,感到好后悔,虽然她迫害两人的程度并不严重。

银牙一咬,她把心一横。

不错,她应该有胆气,面对千奇百怪的丑陋人生,接受一切痛苦危难的挑战。

在险恶的江湖邀游,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不可能永远受到保护,必须勇敢地迎接凶险与危难。

“你不能如此失去理性,对待我一个晚辈。”她一蹦而起,站得笔直,不在意形如半裸的尴尬羞愧,面对五个有如半裸的男女而不再畏缩。

“嘻嘻……我不能吗?”高贵女人发出银铃似的得意轻笑充满春情的水汪汪媚目,在她身上恣意地例览,脸上有满意的神情流露。

刚发育完全的年轻貌美少女,半裸的嗣体具有高度的可观性。

她刚健匀称的身材,与完美挺立的胸部曲线,就比高贵女人完美多多,高贵女人的酥胸,已呈现岁月留下的遗痕。

她不知道高贵女人对她哪一点满意,也许对她敢于反抗的勇气满意吧!

“是的,你不能。”勇于面对现实的人是无畏的,她的语气坚定肯定:“你对我毫无所知。重要的是,我与你素不相识无仇无怨,一旦坑害了我,你考虑过后果吗?”

“格格格格……”高贵女人开心地狂笑:“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后果问题。玉皇大帝管不到我,京鄙紫禁城的皇帝也管我不着。就算你是当今皇帝的公主,到了我这里,只有任我摆布,我就是独一无二的主宰。”

“哼!我也曾经有我是主宰的想法。”

“我知道,你曾经成功、满足,所以你继续增加你的声势。任何一个外出扬名立万的人,有这忡想法是正常的,本来就是人所追求的目际。你刀剑武功,就是达到目标的保证。”

“我……”

“千万不要在我面前,也摆出你也要做主宰的面孔。一山不容二虎,这道理你该懂。我已经知道你概略的底细,有人在映石镇便注意你了。”

“是你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你很自负,身边有十名武功超绝的男女随从,他们这辈子,永远找不到你保护你了。”

高贵女人举手一挥,四个半裸大男人长身而起。

四双情欲高涨的大男人怪眼盯着她,淫笑着向她接近,早已故意松了大半的腰中,走动时故意露出雄壮的赤裸双腿。

她有被恶魔攫住的感觉,被人剥光摆在这里般难堪与羞辱。

是拼命时候了,一切自保的想法皆不切实际。

事实上她一直就在设想各种自救方法,有各种假设的应付计划。可是,这些方法与计划,皆无用武之地,所出现的恶劣情况,与她所想象的情况无一吻合,想法与现实不一佯,脱了节走了板。

被扮成半裸,由四个半裸的可怕大男人侮辱,这种情况她连想都没有想过,如何先行预谋对策?

她所设想的情况与应付的方法计划,都是空想、妄想,与现实环境所发生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只剩下最后一种方法了:死。

“先教她玩玩情欲游戏。”高贵女人向四个大男人说:“在完全摸清她的底细之后,我再决定如何造就她。我们即将出山打出旗号。需要众多的人手。这种小女人天资甚佳,将是得力的人手。”

“观主请放心。”那位最雄壮,最英俊的男人笑吟吟他说:“要不了多久,不管她是什么人,保证会乐不思蜀,抛开一切死心塌地替观主效忠。”

“很好。她是你们四个人的奖赏。”

观主身后,出现两个半裸的美女,成为观主的靠背,观主的半躺嗣体,春光半掩撩人情欲。

显然,观主要观赏他们玩情欲游戏。

“谢谢观主的奖赏。”

男人满足地道谢,向同伴一打手式,向前一涌。

在张姑娘眼中,四个大半裸露的大男人,像四个恶魔,正向她走近。

八条手臂以各种姿势伸出,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但她一挺酥胸,冷冷一笑,舌头准备伸出,银牙也逐渐从紧咬中开启牙关。

咬断了舌头,没有人能够恣意侮辱她了。

生死关头,突然传来狂鸣的钟声。

“咦!”观主一惊而起,脸色一变。

“警钟,有人闯山。”

殿外出现一个道婆,匆匆地在门外禀告。

一阵忙乱,里里外外人声隐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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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力闯妖窟

金门山是这一带的群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所以也是永宁县的望山。所以在东魏天年间,一度改名为金门县与金门邵。

一条小径向南伸展,经过凝真观前的山坡,通向群山深处的几座岩堡形山村。

偶或有几个至县城的山民往来,但十天半月难得看到三五个山民走动。因此任何一个陌生人入山,皆难逃过负责膝望的人眼下。

王若愚四个人,从三岔路折入小径之后,便舍弃了道路,攀山越岭以金门山为目标,绕山南而走,不会迷失方向,事前他已经把地势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因此,他失去了与至县城找他的一群男女,在小径半途接触的机会,不知道凝真观已高手齐出,赶到县城去对付他,不然在半途接触中。他可以从俘虏中,了解凝真观的底细。

县城没有人知道凝真观的秘辛,只知道有些被称为圣女的美貌女人在内修真,那地方早已不许外人接近进香,列为禁地,神秘万分。

他只有靠自己了,向一无所知的凝真观挑战。

其实,他向凝真观挑战的原因,并不完全是为了曾经是敌人的张姑娘,他的确有意摸清凝真观的底细,这些圣女,到底受问人所指使而计算他。

救助张姑娘,正好给予他挑战的借口。

如果是金门圣女灵飞姹女,料想必定有一场苦斗。他一点也不害怕这个淫魔。

即使灵飞姹女的情夫,七煞真人仍在世问,他也不介意,他自信有拼的实力,两个老魔岂奈他何?

入侵的三个妖艳女人,已经练成玄天摄魂剑,而且阴气的火候不差,已可御发玄天七煞七妖剑杀人,显然继承了七煞真入的遗世绝技。

三个妖女已具有七煞真人的绝技,以及灵飞姹女的毒物迷香,是两老魔的门人弟子已无疑问,问题是灵飞姹女的修为,到底臻于何种境界,他并不知道。

灵飞姹女如果仍然在世,当已年过花甲了。

而他,却是二十四五岁猛狮般的年龄,在一步步走向巅峰,精力每一天部在增加的无畏斗士。

妖女们不会甘心承认失败,早晚会在江湖找他的。她们不来,他只好去找她们。

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去找她们的借口。

他有他的行事宗旨,所以他要按他的计划硬闯凝真观龙潭虎穴。

绕道潜行接近,就是他的计划。

出其不意的现身,足以收震慑对手的声势先机,快速现身直捣黄龙,强猛的气势雷霆万钧,当他独自出现在凝真观内时,引起的慌乱是可想而知的。

引发警钟的入并非王若愚,而是百了泉婆与恃女小春小秋。

三人突然出现在观外的广场,在观外担任守望的人大吃一惊,怎么可能青天白日在毫无警兆下,门口出现了三个不怀好意的陌生女人?

相貌狞猛的百了果婆,手中有一根枣木棍。、两侍女有佩剑!

没错,是打上门来的。

三个陌生女人像疯子,不由分说,现身便狂冲而进,首先打破了观前广场的天坛,亭台花架土崩瓦解,见物就毁有如风扫残云。

两个道婆抢出意图阻止她们破坏,被老枭婆一杖一个打掉半条命。老枭婆是老一辈的魔道人物,虽则声威比不上七煞真人和灵飞姹女,但依然是大名鼎鼎的凶魔,武功当然了不起。

等观内的大批人手涌出,三女已见好即收随即退走,吸引一群男女穷追,追入山林捉迷藏。

凝真观内其实没有几个人,本来是在深山苦修的地方,距城四十余里,附近罕见人烟,没有田地生产,没有香客上门,日常补给,往返县城来回需要一天,能养活多少人?

而且,已派了一半人手,偕同两个青衫客进城,去对付王若愚。强敌订上门来,能有几个人派出追逐,已经难能可贵了,剩下的人手哪能防守整座宫观?留在观内,大半是重要人物。

打了就跑的人,引走了十余名男女。前面的人刚离开,观内仍在乱,大殿前的大院子,已出现王若愚的身影,像是平空幻化出来的。

他右手轻佛着一根两尺二寸长手棍,粗如鸭卵坚硬似金属,轻拍着左掌心,像一个观赏风景古迹,却又缺乏风雅气质的游客。

大殿内立即抢出一位道婆,一位梳道譬但穿了彩衣裙的持剑年轻女郎。

“该死的男人,你是怎么来的?”道婆年近古稀,手中的青钢剑光华闪烁,迎面挡住扬剑喝问:“凝真观不许任何人撒野,你是什么人?”

年轻女郎则堵住了他的后方,扬剑诗发。

“我是走来的呀!没用马没有车。”他脸上涌现流里流气的邪笑、不像是打上门的暴客:“昨晚我与你们这里三位风流美丽的姑娘有约,今天特地来造访好好聚一聚。喂!女神仙,你这里的观主,是不是叫灵飞姹女程飞琼的人?她该已真的修成飞仙了吧?”

灵飞姹女四个字,让道婆脸色一变:“你与本观的人有约?”道婆强忍住乘机发剑的冲动,保持出剑姿势沉声间。

“没错,三位姑娘,叫她们出来迎客好不好?半夜不见,思念殷切,所以迫不及待,来找她们叙旧快活风流,她们很对我的胃口。”

“狂徒胡说八道,你是……”

“我叫王若愚。”他截断道婆的话:“她们自己毛遂自荐找上我,风流了半夜……”

一听他是王若愚,道婆大吃一惊,心中一急,不假思索冲上就是一剑,剑发狠招射星贯斗,抢制机先,出其不意剑指心坎,手下绝情。

女郎也狂野地扑上了,剑攻他的背心。

当一声暴响,剑被手棍拨中,剑向侧荡空门大开,反击急似雷霆,巨爪已排空探入,道婆已失去反抗的力道。

身后攻击的女郎眼一花,一剑落空,剑势还来不及收,却看到剑尖前,突然出现同伴道婆的身影,只觉得心胆俱寒,断然丢剑以阻止误伤同伴的惨剧发生,无法看出道婆是如何出现在剑尖前的。

砰一声大震。她与道婆凶猛地撞上了。

眼前一黑,耳门挨了手棍不轻也不重的一击。

观门人影涌出,主事的人现身了。

把两个昏迷的女人,拖至一旁崩毁的花台下,从腰带上取出手棍,这才慢吞吞抬头察看。

观门外只有两个女人,堵住出观的退路。

前面大殿的阶下,排列着三十余名男女。男左女右,男女的人数概略相等。男的英俊魁伟,女的美丽妖媚,但有三四名道婆,当然不可能美丽妖媚。

中间是四男四女拥簇着的高贵女人。九个人算是最英俊,最美丽出色的精华人物。

高贵女人当然最美丽妖媚,可是却不怎么年轻了,换穿了玉色宽道装,却梳了宫譬,珠翠满头不伦不类。腰间的百宝乾坤袋尤其可笑,不符合高贵的身份,倒添加了几分仙女的气韶,另有一份媚态,十分动人。

“啊!好壮观。”他流里流气怪叫:“他娘的!灵飞姹女淫荡十生,老来依然喜欢男人,乐此不疲。我以为她在此收女弟子清修呢!没料到仍然养了一大群男人面首,在这里大享风流老福,真令人羡煞呢!呵呵!你真是灵飞姹女吗#蝴娘的!你真的练成长春之术了,愈老愈美愈妖媚风骚,比你昨晚派去的三妖女品流要高些。很好,我喜欢你。”

他口中在说,脚下也向大群怒目相向的男女接近,嘻皮笑脸,说的话百无禁忌,胆气之佳,把三十余名男女唬得一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过来。”高贵女人居然沉得住气,虽则被他的狂放不雅的话激怒得快要爆炸了,招手要他走近,语气透露出煞气:“我第一次看到你这忡不知死活,轻狂可恶的痞棍形男人,我要看清你。”

他在丈外止步,邪笑更浓了。

“你看吧,看清了。”他用手棍轻拍自己壮实的胸膛:“够健壮,够英俊吧,我敢保证,一定比你身边那几个重形的绣花忱头强。”

“真的吗?”

“如假包换,你看我像一个假人吗?”他故意曲解对方的话意,对付女淫妖他用不着扮斯文:“你派去的那三个美娇娘,就被我整治得伏伏贴贴。喂!你真是早年大名鼎鼎的灵飞姹女?”

“那是我的恩师。”

“哦!难怪你不像一个老太婆。”他嘻皮笑脸,笑得暧昧;“长清修习太苦,放荡的生活会影响成效。呵呵!能否请教芳名?”

“我姓许,闺名冠芳。目下主持凝真观。”

“好名字,果然名实相符,艳冠群芳,人如其名。”他的话总算不再粗鄙:“在下姓王,王若愚,又蠢又愚,大笨蛋的意思。”

“你就是王若愚?”

“你那三个美丽姑娘呢?她们该知道我是如假包换的王若愚。”

“我派她们带了七金童与七玉女,到县城去找你,没想到你却找来了。”

“可能在路上错过了,可惜,县里的人说,贵观有不少仙女,大概他们口中的金门圣女就是你了。”

“不错,那就是我,凝真观的观主……”

“那我就找你。”他掳抽拂棍,痞棍的形象又流露出来了:“他娘的!你住金门山,做你的金门圣女;我做我的江湖玩命客,各处天南地北,井水不犯河水。我问你,你我紊不相识,我也不是江湖名流,不认识你是老几,你凭什么派人谋害我。是谁唆使你的?说不出道理来,我把你这鬼地方,连地皮都翻转过三遍。把你这些贼淫妇,卖入青楼教坊活现世。”

他所面对的刀剑,有三十把之多。而他的手中,只有一根手棍。

道婆与年轻女郎的两支剑,就遗留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自始至终他不曾瞥过两支剑一眼,可知他对剑不屑一顾,凭一根手棍他就敢无畏地向这些人挑战。

“该死的泼棍!你撒野撤到我这里来了,我要剥你的皮,把你剁碎了喂狗。”金门圣女实在受不了啦!愤怒地尖叫:“拿下他!拿下……他……”

两个健壮男人,两个美丽女郎,衣飘裙举飞跃而出,四支剑风起雷发,幻化漫天金蛇,以他为中心汇聚,攻势猛烈绝伦。

这哪能叫“擒、应该说下毒手“杀”,剑集中汇合,他身上将在刹那间穿四个创洞。

他人化狂风,风是看不见的,快速地贯入涌来的剑山,真象风一洋无孔不入。

四支剑不可能形成不透风的剑墙,中间的空隙挡不住风,传出手棍打击的急剧怪响,那恨手棍已看不清形影,抡动之快、几乎可用电耀霆击来形容,激发的气旋有若几天风雷殷殷,破风的啸鸣浑雄震耳。

砰匍!一名壮男倒了,剑扔出两丈外,摔倒在地急剧滚动。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猛地一声狂笑,人影重回原地。

两男两女摔跌在四方,似乎象在比赛谁倒得最快,倒下便昏迷不醒,分别被手棍击中耳门或后脑,下手并不重,一击便昏,干净俐落。

一照面而已,四个人一上便倒,假使他下手略加一分劲,四个男女的头颅,毫无疑问会成了破鸡蛋,一击即破送掉老命。

“我不会辣手摧花剥你们的皮,也没有狗好喂。”他的手棍轻拍左手掌,脸上含笑自若:“我要把你们一一摆平在这里,逐一拷问逼供,直至我满意为止,再废了你们,卖给峭山的山贼。”

雷霆一击,不费吹灰之力,可把所有的人,吓了个花容失色,心胆俱寒。

这次,出来了六个人,六个心中已虚的男女,瞬即形成合围。

他不加理睬,任由六男女完全包围。六支剑遥指,剑气以他为中心涌发、汇聚。

“七煞真人与灵飞姹女,都是老一辈的超绝高手,人人害怕的恶魔,功臻化境的名宿。”他任由对方布阵合围,轻松地讽刺嘲弄:“设想到所调教出来的徒子徒孙,如此希荷平常,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难怪摆不出什么局面来,只能躲在深山里,吓唬穷乡僻壤的愚夫愚妇。许观主,不要让你这些心爱的婪童荡女,搏斗我这种如龙似虎的伏魔金刚,你该和我公平地玩命。”

“毙了他……”金门圣女狂叫。

这次,他抢制机先发动抢攻,一声狂笑,人再次化为狂风,猛虎回头先攻击后方的两男女,然后自右至左席卷,险之又险地贴对方的剑切人,棍当剑改用左掌攻击,掌出必定有入倒下,棍拨掌飞有如风扫残云,也像如汤沃雪,汤到雪融。

故事重演,三两盘旋剑阵瓦解。最后一个人倒下,白影一闪即至。

蓦地风吼雷鸣,风起雾涌,七道金虹夭矫破空,挟隐隐殷雷满空飞射。七道金虹盘旋飞射中-白虹随后经天而至。

是袍袂飘飘的金门圣女,剑化白虹挟风雷糜临。七道金虹宛如活物,漫夭飞舞寒涛彻骨。

可是,王若愚的身影,此隐彼现幻化万干,七道飞腾白金虹大乱,似乎找不到目际,反而自相纠缠,在五丈方圆内团团转。

金虹刚飞向一个人影,入影已消失出现在另一方,吸引另一道金虹,然后又一闪即逝,金虹始终抓不住一击的机会。

白虹更糟糕,白虹在东,人影在西幻现,白虹一动即至,但入影消逝幻没得更快。

无望的追逐,谁也弄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人影幻现隐没,有时甚至有六七个人影,同时幻现或隐没,与七道金虹一道白虹大作迷藏。

以阴气御剑,与以神御剑的性质相差不远,只是层次底得多,所以有人称阴气御剑是邪魔外道,阴毒有余,气势不足。

不论哪一种神功御剑,缺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支持不了多久,所耗的精力甚巨,拖延片刻,便会神昏力竭,贼去楼空,有自行体内崩溃的可怕后果。

“不和你玩了,你如此而已。”风吼雷鸣,电光闪烁中,传出王若愚的震耳嗓音。

“铮”一声脆响,第一道金虹在手棍下崩飞、碎断,幻化为一丛黑气,迎风一飘而散。

然后是第二道金虹爆散,第三道崩溃……

白虹流泻而出,浑身已被大汗湿透的金门圣女重现,娇喘声急促,剑无力下垂支地。

月白袍被汗水湿透,里面却又什么都没穿,那光景真够瞧的,真会让身心正常的大男人发疯。

金门圣女以剑支地喘息,摇谣欲倒,与裸体美人相差无几,身体几乎一览无遗。

十名男女快速地涌出,围住了金门圣女,十支剑遥指着王若愚,阻止他接近。

王若愚也浑身大汗,但猛悍的神情十分吓人。

“我要口供。”他扬棍一步步逼进,狞猛的神情象怒狮:“不然摆平所有的人,火化凝真观,说一不二,你们最好相信在下不是虚言恫吓。”

“你……你敢?”金门圣女大惊,但口气仍硬。

另几个男女,也左右布阵。

“在下不是成名人物,没有什么不敢的。”

“家师会……会找你……”

“玉皇大帝或者阎王爷找我,我也不在乎。”

“你……”

“我不是善男信女,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

“家师不久会前来……”

“女人,你怎么这么蠢?如果……滚!”

两个女人悄然扑上,左右齐出双剑电射破空。

他左掌左拂右拍,身形略一扭转。可怕的掌风,挟隐隐的炙热劲流,左右分张一涌而出,却又没有传出气流爆发的响声。

两个女人远在丈外,连人带剑倒翻、摔落,发出痛苦的呻吟,痛得蟋缩在地发抖,爬不起来了,口角立即有血流出。

“你……”金门圣女大骇,嗓音大变。

能以正反掌连发两记劈空掌力的武林高手,江湖上屈指可数。王若愚能在以神功搏斗阴气御剑之后,依然能以正反掌同发神功,不但识货的金门圣女胆寒,其他男女更象是见了鬼般害怕。

想后续冲上的另四个男女,如见鬼魅般战栗着后退。

“如果我对付不了令师灵飞姹女,我会来吗?”他继续向惊怖的金门圣女增加压力:“你派去的三个女人,一用玄天七煞飞剑,再加上离魂香与断魂飞雾,我就知道会碰上什么人了。”

“原来你……”

“我专程来要口供的,我一定要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人在计算我,我不希望日后天天担心有人要我的命,必须把他揪出来一劳永逸。”

“道义上我不能说。”

“不说,你就得承担后果。”他声色俱厉。

“我用你的仇人交换。”金门圣女努力为自己的生死挣扎。

观门内侧,出现百了枭婆与侍女小春小秋。三人按王若愚的指示,将大批爪牙引入丛山深处,然后悄悄折回来看结果,闪身在一旁的花树下伺机而动。

“我没有仇人。”他心中暗喜,神色丝毫不变。

“你有的,你应该知道。”金门圣女急急地说。

“有也不怕。你,也是我的仇人。”

“你的仇人也暗中跟着你,总有一天你会栽在她手中。我用她来交换,不追究这件事。”

“我不信有这么一个仇人。”他满不在乎地说。

“你看了就明白了。”

打出手式,两个道婆架住张姑娘,从殿内奔出,显然早就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她,叫张卿云的的小女人。”金门圣女下最后的赌注:“你不要说不认识她。”

“晤!是她,我认识。”他不动声色,不想让对方起疑:“她有一群男女保镖,曾经捉住飞龙剑客和神刀天砸。但我没和她交过手,她只想要我听命于她而已,不能算是仇人。”

“但她把你看成仇人,是我的门人,在你的房外捉祝糊,顺便带走的。说,换不换?”

“你想得真妙。”他邪笑:“显然你已经把她弄得半死。对我已经没有威胁,我还用得着做真的大笨蛋,和你交换我最耽心的真正仇人?女人,你……”

“她被阴煞潜能制了任脉而已。你不交换,我解她的禁制,让她找你。这小女人武功非常了得,她将是你的心腹大患。”

“哼!我得考虑考虑。”他欲擒故纵。

“何必呢!阁下。”金门圣女心中大急:“为朋友两肋插刀,不能有违道义出卖朋友。我相信你有能力,追查出你的仇家,不需要我出卖朋友,何况我对你并没造成伤害,是吗?”

“这个……”

“你也有朋友,你希望日后朋友出卖你吗?”

“他娘的!你是一个做说客的好人才。”

“你……”

“换了。记住,日后你如果再找我,我一定把你卖入教坊,说一不二。”他凶狠他说。

“一言为定。”许观主举手一挥,两个道婆架着张姑娘走近,将人向他一推,惶然后退。

他一把将人接住,抱住腿弯将人扛上肩。

“你给我牢牢地记住。”许观主爆发似地的尖叫:“你跑到我的山门来撒野,把我的人打得落花流水。我不会放过你,誓报此仇。今后,是你和我金门圣女的事,与他人无关,我要

“你也要给我牢牢地记住。”他用高一倍的嗓门,压下对方的尖叫怒吼:“女人,你这是什么混帐道理?你派人去袭击,我当然有一万个理由回报你。今后你如果正大光明和我了断,我会保持武朋友的道义尊严,把你当成尊敬的敌手。如果不,你将会发现,我报复的手段,比你更要惨毒。”

他扭头大踏步而走。金门圣女激怒得脸色发青,却又不敢下令攻击。

其实,凝真观还有攻击的力量。远处传来追逐落空,正急急赶回的爪牙们,间歇地发出的嗯哨声,那是召唤走散同伴的信号。

目送他的背影走出观门,凝真观的人,这才发现他还有接应,百了枭婆和两侍女,跟在他身后出门,四个人昂然远去。

远出百步外,他脚下一紧。

“越野而走,要快。”他急急向身后的人招呼:“从右面的山绕过去。”

“急什么?妖女们不敢追来的。”百了枭婆说:“你该逼妖女替张姑娘解禁制,真是做事不牢……”

“妖女的人,将很快地返回凝真观,群起而攻,你们受得了?我的精力已耗去五成,支持不了多久。”他放腿飞奔,离开道路进入山林:“我敢打赌,老妖魔灵飞姹女,将会很快地返观,届时咱们恐怕一个也走不了。”

“灵飞姹女不见得比门人高明……”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姜是老的辣。练玄功的人,花甲年纪正是丹成功竣的所谓炉火纯青期,比她的门人修为高一倍,当是正确的估计,我对付不了她。”

“那你……”

“当然指现在的我对付不了她,我已经耗去五成精力,唯一可做的事,是速离险境。”

“王爷,我家小姐……”小春焦的地叫。

“我们轮流背她走。”

“小姐的禁制……”

“阴煞潜能并不是绝世奇技,我能化解。但现在不行,勉强化解我会贼去楼空。”

他果然料中了,北面小径中,远赴县城对付他的人,半途获得消息,知道他已离城潜赴金门山,十万火急拼命往回赶。

如果他们从小径返城,必在三四里外碰头。

这些赶回的人中,有金门圣女的得意门人五个之多,其中包括昨晚袭击的三妖女。

之外,是凝真观真正的对外主力,七金童七玉女,以及深藏不露的四个老道婆。浩浩荡荡二十三个男女,实力之强可想而知。

绕过第一座山,后面数里外的山林中,传来隐隐的呼喊声,追赶的人果然大批出动了。

群山起伏,森林如海。凝真观人手不足,而且有一大半的人心怀恐惧,三五个人绝对不敢向王若愚动刀动剑,怎敢分散搜索山区?

许观主不死心,亲自带了心腹在县城守候。她们当然不便在城厢公然行凶,动手必须等黑夜光临,发誓要用各仲手段,毙了王若愚才甘心。

她们白等了,王若愚再也不曾在永宁露面。

河南府,天下的中心。所以,也号称中州。这座古老的名城,曾经是十个皇朝的帝都。这里,紧扼住东西交通大动脉的咽喉。

各路英雄闻风而至,似乎要前来大赶集。

峭山抢夺庐山藏宝图的事,轰动江湖,沸沸扬扬,英雄好汉们皆赶来打听消息,发掘真相。

要说这些英雄好汉是为了好奇而来,那是欺人之谈,说穿了还不是为了打听藏宝图的下落?亿万财宝谁不眼红?英雄好汉也不例外。

庐山挖掘天完帝国宝藏的事,已经不是新闻,百余年来经常有人前往大掘特掘,结果皆以劳民伤财告终,规模愈大损失也愈大。

挖宝的人,也愈来愈少,但也从来不曾绝迹,永远有人不怕失败,集资前来碰运气,三年两载,总有一些人前来挖掘。

久而久之,庐山挖宝的事,已经引不起人们的注意,作为茶余酒后的笑料,成了无人理会的旧闻,连前往现场观看的兴趣也消失了。

可是,在所有挖宝事件中,从来没有人提及有藏宝图的事,所有的挖宝人,皆是凭传闻而挖掘的,或者根据一些故老的故事内容,便信心十足雇人挖掘,挖上三五月便草草收场。

这两年,才传出藏宝图出世的风声。按图挖掘,必定成功在望,因此藏宝图成了追逐的对象,成为亿万富豪的保单。哨人不以为然,如果真有藏宝图,图的主人早就按图索骤,悄悄地把宝藏挖走了。

当然有人相信;任何谣言都有人相信。

神力金刚有藏宝图,这辈子休想安逸,成了追逐的对象,成了贪心鬼的猎物。

嵋山群雄夺图的消息传出,相信有藏宝图的人增力瞩了十倍。

人为财死,鸟为食丈;有志发财的人,纷纷不约而同赶来打听消息。

河南府城是大部会,打听消息门路广。神力金刚到底落在何人手中了,这是最为热门的消息。其次,才是藏宝图是否已有得主了。一切答案,最可靠的是从神力金刚口中证实。神力金刚是颇有名气的人,标准的江湖亡命,做过私贩,做过保镖,做过强盗,也做过打手护院,名号相当响亮,这种人并不难找。

“如果他被人杀悼灭口,那就永远找不到他了。但江湖朋友的宗旨,是生见人死见尸。被杀掉了,即使见不到尸,至少也得知道下杀手。认是谁,才能确认他真的不在世间了。

府城群雄毕集,谣言满夭飞。

没有人知道神力金刚的下落,最后看到他的人,坚称他落在峭山山贼的手中了。

而熟知底细的人,指证他已经逃掉了。数伙山贼,目下仍然为了这件事,在山区火并,一股匪首出山虎,成了群起而攻的目际。

那些曾经在,参与追逐的群雄,皆成为打听消息的对象,山区所发生。谆故真相,逐渐被发掘出来,真真假假,人言人殊。

因为,真正知道神力金刚遭遇的人,当然守口如瓶,而绝大多数群雄,根本不知道神力金刚逃入山区以后的遭遇。

王若愚击败电剑公子,被穷家三友击伤堕坡的事,也引起江湖朋友的好奇。王若愚三个字,开始有了份量,江湖道上正式有他这号人物。

王若愚并不受人重视,受到重视的仍然是神力金刚。

那时,古皇都早已不存在了,目下的城池,是本朝初改建的。城不大,仅比永宁大一倍而已(城周八里)。城外,各处古迹所在地,皆形成市集,幅员比府城大两三倍。

牛鬼蛇神不敢在城内闹事,甚至不敢在城内落脚逗留,都在城外藏身活动。各有门路,避免引起注意。因为府城不大,王府的范围几乎占了半座城。在王城附近闹事,不死也得脱层皮。

目下的伊王,是历代所有的伊王中,最贤最好的一个,洛阳人得以在暴虐王权中喘过一口气。但提起王府的人,仍然不寒而栗,王府与府衙的治安人员,不分昼夜满街巡走。

城郊各市集,成了江湖群雄的活动区。

过南门的仁惠桥,两里地便是安乐窝。这里已经是城外颇有名气的市集,是前往龙门镇必经之地。前往关林进香,或者至龙门香山访古的游客,皆在此地准备需用物品,回程则作为歇脚站。

这里的旅店不多,东来西往的旅客,不在这里投宿,只有外地的游客落脚。南下州的旅客为数不多,这条山区官道不好走。

王若愚必须走这条路返九江,因此在安乐窝投宿。

嵋山事故已了,他白忙了一场。

途经宜阳县,他就摆脱了百了枭婆与张姑娘主婢,独自无牵无挂就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各有各的前程,如果勉强走在一起,势将耽误某一方的事。百了枭婆像江湖游魂,他哪有闲工夫一同在江湖浪迹?

至于张姑娘。他已感觉出姑娘流露出对他的依恋。但姑娘有一大批随从需要照顾,他却是一个无主孤魂,如果走在一起,显然会产生格格不入的感觉。

萍水相缝,相处时日有限,难以产生契合的感情,今日相见,明日天涯;这就是现实人生,江湖闯道者必须看得开。

只有志同道台,目标相同的人,才能成为知交好友,才能采取一致的行动走在一起。

他要赶回九江,归心似箭。张姑娘在江湖邀游,目的何在他一无所知,也不便探询,本能地觉得不便结伴同行。

中州客栈规模小,旅客似乎不多。他是黄昏时分落店的,黄昏应该是客店最忙碌时刻,但中州客栈落店的人,却是小猫小狗三五个而已。

店伙领他进入二进院上房。跨入院子,便看到右厢的道口,一个相当熟悉的背影,随一名店伙进入客房,那入并没回头察看。

“是这个混球,他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他喃喃自语,颇感讶异。

没错,十大剑客的飞龙剑客。

他记得,飞龙剑客有一群同伴,与神刀天诬结伙,是这次峪山拦截神力金刚的主将,也是最先发起攻击的人,已经计算神力金刚有好一段日子了。

飞龙剑客曾经落入张姑娘的控制,他目击经过。

这家伙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只是剑客的嘴脸可憎,比起电剑公子与金眼太岁那些人,这家伙却又可爱多了。

飞龙剑客已经脱出张姑娘的控制,应该带了同伴,继续追踪神力金刚谋夺藏宝图,实在没有单身在此地落店的理由,因此他感到咤异。

他不想过问旁人的事,进入客房不再理会。

他心中有数,还没脱离风暴圈,打算明天早早动身南下,走得愈远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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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夜探九幽

不想管闲事是一回事,好奇心被吸引又是另一回事。他不想管闲事,却禁不起好奇心的吸引,一有动静,本能地介入其中。

二更刚过,店中人声渐止,一声奇异的怪啸划空而至,声浪不大,但入耳却有令人汗毛直竖的感觉,直觉地认为那是鬼啸声。

他还没入睡,没来由地一阵心悸,居然生出汗毛直竖的感觉,心中一动,悄然而起。院子黑沉沉,从窗缝向外张望,一无所见。他很有耐心,静候变化。

片刻,对面屋顶黑影一晃,站立在檐口,可以看到微风掀起飘动的袍袂。

黑影口中,突然发出一阵碉嗽鬼声,声浪甚小,但耳力稍佳的人即可听到。

也许是暗号,或者以鬼声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很象江湖十大神秘组合之一,无恶不作装神弄鬼的几幽门使者。”他自语:“难怪用鬼声慑人,装神弄鬼是他们的惯技。晤!难道飞龙剑客与九幽门有关?”

飞龙剑客的房门悄然而开,黑影轻如鸿毛向下飘落。

飞龙剑客人很坏,但敢杀敢拼倒有可敬的英雄气概。今晚他跟在一个黑袍人身后,英雄气概似乎完全消失了,与其说他像一个卑谦的随从,不如说他像一头乖顺的哈巴狗来得恰当些。或者,像被牵着鼻子走的老牛。

黑袍人昂然而行,他在后面乖顺地亦步亦趋、尾随在后,似乎不敢直起腰杆走。

小径沿河岸伸展,右面不远处是水声呜咽的洛河。不久,西南方向出现闪烁的灯光。

那是一座小庄院,四四方方有土墙围绕的建筑,灯光是院门楼所悬的暗黄色门灯,可看清中山郡焦四个魏碑体红字。

这里是河岸旁的郊区,很可能是往昔的天津桥头旧址,附近零星散布着一些小庄院,白天也罕见人迹,晚间实在不需悬挂门灯。

小径所经处草木丛生,大白天走动,由于很少有人行走,显得阴森诡滴,夜间更是恐怖孤寂,似乎四面八方鬼影憧憧,各种奇怪的声浪令人胆寒。

黑袍人真像个鬼,龙飞剑客也成了鬼卒,两人默默地赶路,自始至终不曾发出语声。

院门是敞开的,不见有把门的入。

两人进入院门,后面不远处出现另两个人影,也是向院门走的。

潜藏在不远处柳树下的王若愚,心中疑云大起。这地方透着古怪,除了门灯之外,里面没有任何灯光,没听到人声。也不见有人走动,没有人看门,任由外人自由出入,而且没养有家犬。

郊区的人家,不养狗岂不可怪?

不可能是被放弃的废宅,更不可能没有人居住。

后来的两个人渐来渐近,门灯的微弱光芒,已可看清来人的形影。

又是一个黑袍人,梳了泛灰的道譬,佩了剑,面目阴沉象死人面孔。

后跟的是一个劲装大汉,腰带上插着连鞘单刀,相貌威猛雄壮魁梧,但也象飞龙剑客一样,茫然无神乖顺地跟在黑袍人后面亦步亦趋。

“这是怎么一回事?”目送两人进了庄院,他讶然自语:“这里是聚会所?他们在干什么?”

他更为好奇了,向侧绕走。

后进的内厅门窗紧闭,门外有两名穿黑劲装的人守卫。外面的院子黑沉沉,两个守门人也浑身黑,如不移动,真难发现守门人的形影。

厅内悬了两盏暗红色的小灯笼,偌大的厅,两盏小灯宠光度有限,显得幽暗阴森。上面环椅高坐着两个黑袍人,浑身黑,鬼气冲天,唯一白的是左上首那人头上的泛白道譬,鹰目中似有冷芒闪烁,其实那是灯火的反映光芒。人的眼睛,是决不可能发光的。

堂下两侧,分列着八名黑袍人,抱时而立,丝纹不动,真象泥塑木雕的偶像。

十个黑袍人一式打扮,从发辔至所穿的黑快靴,完全相同,不同的是面貌而已,身材也高矮不等,所流露在外的阴森气质,也是相同的。

中间,有七男一女席地而坐,面向堂上,象是等候讯问的犯入,不过是易跪为坐而已。

八个人都没带有兵刃,赤手空拳,一无长物。

飞龙剑客是七个男人中的一个,低首垂启;脸上毫无表情。

“都到齐了吗?”堂上道譬已泛白的黑袍人,嗓音阴森,真带有几分鬼气。

“上复总领,人已到齐。”堂下一名黑袍人欠身回话,声如洪钟,中气充沛。

“先问他。”总领伸手向下一指。

一名黑袍入走近一个道装中年人,踢了那人一脚。

“向上禀告,据实回话,知道吗?”黑袍人向中年老道沉声说:“你可以申诉你的困难,不许敷衍,咱们长上将权衡情势,作必要的裁决。”

“贫道怎敢敷衍?”老道打一冷战,垂头丧气,说话软弱无力:“贫道已尽了力,无奈家师心意已决。”

“令师怎么说?”总领厉声问。

“家师说,上清宫是王府的祭天坛。敝宫的道侣,不许参予任何世俗事务。事关敝宫道侣的生死,因此坚决拒绝贵门的要求,不接受任何人的差遣,必要时将据实呈报王爷。”

“那么,你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施主明鉴。”老道惊恐他说:“敝宫有王府派来的中官坐镇,所有的道侣皆不许随意外出,就算是家师愿意接受贵门的差遣,也不敢派人执行,反而误了贵门的大事,施主何苦相迫?”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总领冷笑:“本门事先已调查得一清二楚,贵宫的道侣,经常至巨室豪绅的家词做法事,可以任意出入豪门仕绅的内室。本门所要求的是,由贵宫供给各地豪门巨室的动静消息,堂奥内的房舍格局,要求不算苛,其他的事不需你们执行。令师胆敢断然拒绝,心目中哪有咱们本门在?”

“施主……”

“把他弄出去,另行找人设法。”总领沉喝,举手一挥兼打手式。

黑袍人一掌拍在老道的天灵盖上,抓住背领拖死狗似的往厅外拖。

老道略一挣扎,气息渐绝。天灵盖被重掌所震,脑部成了烂泥,躯体的挣扎力道亦渐小,片刻便一命鸣呼。

坐着的另六男一女,惊得不住战抖,但无力反抗,显然身躯已经受到可怕的禁制了。

飞龙剑客也在打冷战,无意奋起反抗。

“你。”总领指着第二个人。那人豹头环眼,身材魁梧,只是双眼无神,显得萎靡不振。

另一名黑袍人走近,揪住那人的发结将头向上提,往后扳,逼使脸部朝上。

“要杀要剐,你们瞧着办好了。”这人说话有气无力,但语气倒有几分亡命英雄气概。

“你追杀夜游鹰,从磁州追到洛阳,仍然杀了他。”总领声色惧厉质问:“你假藉侠义英雄名义,就敢肆无忌惮残害他人?”

“夜游鹰背负了七件血案……”

“呸!那不关你的事。”

“在下目击他的罪行……”

“他是本门的朋友。你好大的狗胆,胆敢残害本门的朋友,心目中哪把本门放在眼下?”

“在下对事不对人。贵门总不能包庇天下的牛鬼蛇神,世间蛇鼠横行……”

“处置他!”总领怒叱。

黑袍人手下脚动,手抓头有如鹰爪抓鸡,下面一脚踢在那人的腰脊上,打击力十分沉重。

脑破脊断,那人口中鲜血涌出。

黑袍人毫无表情,拖了一手向外走。

“你叫飞龙剑客?”总领的手,指向垂头丧气的飞龙剑客冷冷地问。

“正是在下。”飞龙剑客不敢不答,因为一个黑袍人已经到了身侧,揪祝蝴的背领向上略提。

“你是颇有名气的坏剑客,对本门的人没有威胁。你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中,有些人是本门弟兄的朋友。”总领的话似乎略带友善。

“在下对贵门并无成见,也不认识贵门的人。这次五湖浪客约至中州客栈等候他,商量日后追寻庐山藏宝图下落的大计。迄今为止,在下还不知道五湖浪客是贵门的朋友,似乎贵门对朋友的朋友,手段未免太狠了吧?五湖浪客也是在下的好朋友呀!”

“把你请来,与狠不狠无关。”

“这算请吗?”飞龙剑客沮丧地说:“在下听到五湖浪客的暗号,欢欢喜喜启门迎接,便受神智模糊,手脚发软的禁制。被带来立即受到一顿拳脚狠揍的招待,再押来当囚犯处置,这算什么?”

“问题出在你在嵋山追逐神力金刚期间,并没尽全力而为。你是主要追逐的入,表现却象一个旁观者,为何是不是已经知道藏宝图的下落,成竹在胸,有意表示你放弃追逐,让其他的人不再注意你?”

“在下的实力,的确单薄,事先并没料到,有那么多高手名宿蜂拥而来,不得不承认势孤力单,暂且在一旁看风色。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追入山区之前,在下与神刀天硕程老兄,半途被一个姓张的小女人,带了一群武功惊人的男女,把咱们拦住了,上咱们替她奔走。事实上咱们的行动已受到管制,哪能尽全力追逐神力金刚?”

“真的?”

“在下难道愿意揭自己的疮疤?受人所制并非光荣的事。”飞龙剑客痛苦地说:“何况是被女人所制住。”

“那姓张的小女人是何来路?”

“在下毫无所知,所认识的朋友也对这小女人无印象。只知道她的人武功奇高,而且会妖术。在下的剑攻出,毫无着力处,甚至剑势不受神意控制,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所以不得不屈服。”

“看不出底细?”

“除了知道她姓张之外,连她的名在下也不知道呢!怎能看出底细?”

“哈!你的话有瑕疵。”

“在下字字皆真。”飞龙剑客大为紧张。

“带他下去,交给余令主好好盘间,彻底了解日内所发生的事故,查出藏宝图的下落。”总领一面说,一面挥手打出暗号。

“跟我走,你很幸运。”黑袍人揪起飞龙剑客,牵狗似的拖了便走。

“你……”总领的手指向那位中年女人。

九幽门,一群夜间活动,无恶不作凶残恶毒的男女,成为江湖人士闻名胆寒的可怕组合。

白天,他们与常人一样吃玩拉撒,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老几,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九幽门的人。

九幽门比两条龙更令人害怕,因为他们蒹有两条龙的买卖,而且手段更残忍,更暗中发展外围组织,利用牛鬼蛇神替他们卖命而不自知。

天下十大神秘组合,九幽门稳可坐二望一。而两条龙,排名不上不下。

一个在江湖邀游的人,如果逞强大过主观,或者死咬定侠义英雄宗旨行事,十之八九会与这十大神秘组合发生严重的利害冲突,早晚会走上不是你就是我的不归路,而最后胜利者,似乎很难轮到这些侠义英雄头上。

因此,最后能识相些,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实在犯不着逞个人英雄,与大批凶魔赌命。

王若愚不想多管闲事,他也不认为自己是英雄。

可是,飞龙剑客落入九幽门的人手中,势将和盘托出山区所发生的事故,那不但牵涉到他,更影响到张姑娘的安全。

飞龙剑客不是真正的有骨气的人,本来就是令人讨厌的坏剑客,欺善怕恶,也是见风转舵的混世者,不需着意威逼,什么秘辛都会一一从实招供。

他不能让飞龙剑客招供,不希望九幽门日后找他。

他对张姑娘颇有好感,第一次见面所留下的恶劣印象,已经逐渐冲淡,最后消失。至少,张姑娘感恩图报,暗中跟在他身边默默地留心凶险,就令他心感。

小丫头不是放肆的女暴君,只是一个初出道的任性好奇的小女孩,把胁迫人当作有趣的事,事后也知道后悔。

他离开厅堂的监视壁角,不再理会那位总领处置仇敌的恶形恶象。

想闯出营救这八个不幸的人,事实上他无能为力,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势孤力单救不了。

虽则他不敢妄动,但愤怒之火在胸间猛烈地燃烧。

他不配主持人间正义,但目击这种有如谋杀的罪行,他真有气涌如山的感觉,几乎抑止不了冲出去奋力一搏的冲动。

他是怀了无穷悲愤的心情离开的,更感到无力援救的深深愧疚啃食他的身心。

一股以暴力回报的强烈毒火,在他体内猛烈地燃烧。

但他心中,却不住地唠叨: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跳入猛虎丛中,救这几个羔羊,他救得了吗?这几个将被处决的人,已经受到独门的禁制,不可能有自保的机会,他能找到一个神仙的八宝乾坤袋,把这些人吸入袋中带走吗?飞龙剑客被带走,他必须在飞龙剑客招供之前将人救出。救一个人,他有八九成把握。

九幽门已经占据了这座庄院,男女老少皆被囚禁在一座厅堂内。

第三进的厅堂内,同样只有两盏小灯笼照明,阴森幽暗可增加恐怖气氛,其实的用意,是不让外人看清他们的面貌,兼收神秘不测的效果。

这里也有七个黑袍男女,面貌难辨,在幽暗阴森的灯光下,象七个鬼魂。

厅门开启,一个黑袍人拖了飞龙剑客入厅。

这次,他没有这么幸运了。

“跪下,向上回话。”黑袍人一脚喘在他的腿弯上,他不自由主跪下了。

“你……们……”他哀叫。

啪一声响,黑袍人给了他一耳光,把他要说的话打回咽喉内,嘴角立即有鲜血流出。

“问你,才许回答。”堂上的黑袍人沉声说:“我姓刘,九幽门令主之一。你姓什名谁?”

“在下凌……凌君豪……”他含糊地回答,那一耳光打得他眼前星斗满天。

“不错,天下十大剑客之一,颇有名气的剑客,飞龙剑客就是你?不怎么佯嘛?”刘令主嘲弄性的口吻,表示出得意和不屑,脸上鄙夷性的狞笑,显然对他的剑客名头不以为然。

“你们没给在下发挥剑术的机会…”

劈啪!这次是正反阴阳两耳光。

“你还没学乖,再让他学。”上面的刘令主冷叱。

黑袍人应喏一声,拳打脚踢势如暴雨打残花,一顿拳脚狠揍,把他打得仆而后起,拖起再打,他共被打倒七次,最后一次他哀号一声,浑身抽搐动弹不得。

黑袍人凶狠地把他拖起,强迫他跪好。

“哎……晴……晴……”他双手撑地以支持不爬伏,发出痛苦的哀号。

“学乖了吧?”黑袍人间:“跪好,不许叫。你这杂碎,一代名剑客,挨了几下就像个禁不起揍的下三滥,鬼叫连天就不怕被人笑话?”

上面几个黑袍人,发出轻蔑的狂笑。

“你如果不吐实,或者有所隐瞒。”刘令主的话阴森凶狠:“就会变成砧上的一团烂肉,把你剁碎了喂狗,不信你可以试试,最好不要试。”

“你……你们要……要问什……么?”

“峪山夺藏宝图,那几天的经过,把你所经历的事,与所见所闻的一切琐碎情景,给我一五一十,钮细无遗一一道来。”

“这……从何说起……”

“从你追上神力金刚之后,开始动手擒人的时候说起。我得提醒你,本门曾经弄到几个参予追逐的人,得到不少口供,概略了解当时的情势。你如果有一字不实,我会把你一身筋骨逐根逐条拆散,知道吗?”

“在下知……知无不…言……”

“那就好,你是一个明时终的聪明人,不需在下费劲拆你的筋骨。说吧!我在听。”

“在下……”

“废话少说,必须简单扼要。天色不早,咱们没有工夫听你婆婆妈妈。”

“那天……”

两盏小灯笼,倏然自行爆破熄灭,全厅立即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鬼影憧憧,八个黑袍男女突然齐动。

他们都是夜间活动的族类,平日苦练夜眼,黑暗中的视力,比其他的人要强得多。但如果真的完全黑暗,就比其他的人强不了多少啦!

负责管制飞龙剑客的黑袍人,凭经验知道有警,两盏小灯笼不可能无端自行破裂熄灭,而是发生了不测的意外,有人在暗中搞鬼。

第一个反应是抓住飞龙剑客,抵在身前作挡箭牌,随即急急拔剑,有剑才能发威。可是,慢了一刹那。

堂上的七男女,抢下堂左右一分。

“把住厅门。”黑暗中传出刘令主的急叫:“快燃火招子……啊……”

之后,便听不到刘令主的权威性发令声了。

飞龙剑客昏昏沉沉中,发现挟持他的黑袍人浑身一震,手一松,他向前栽。

真妙,噗一声耳门挨了一击,立即昏厥。这刹那间,他唯一感觉的是,仆倒在一个人的肩上。之后,便昏天黑地一无所知了。

冷水淋头,他猛然苏醒,头脑仍然昏沉,本能地爬起便跑。他在这刹那间,感到兴奋莫名,原来手脚已恢复有力的活动,所受的禁制已解,只是被打的地方,痛楚却加剧了一倍。

一冲之下,“噗通通”水响震耳,他一头栽入泥水中,眼前一阵黑。

幸好他懂水性,水性并不差。他绰号叫飞龙,龙游沧海,水性当然不差。

狼狈地爬起,抹掉眼中的泥水,发觉处身在河岸水滨,泥水深仅及膝。

扭头向岸上注视,看到一个朦胧黑影。

“赶快隐起身份,加快逃离洛阳。”黑影的话清晰入耳:“有多远你就走多远,最好逃菱“夭尽头。招惹了九幽11,他们在暗你在明,你活不了多久的。”

“阁下……”

“后会有期。”

“等一等……”

黑影一闪就逝,象平空消失了。夜空寂寂,附近鬼影俱无,只听到虫声,黑影怎么可能在他眼前消失的?不是鬼是什么?

一阵寒颤通过全身,浑身汗毛根根矗立。

但他知道不是鬼,是人救了他,语音有点耳熟,只是想不起这人是谁。

九幽门#蝴想起就害慨觉得全身又在发痛了,奔上岸撒腿便跑。

没错,他得逃到天尽头。这期间,他必须化装易容隐起身份。九幽门的人象潜伏在暗中的鬼魂,他如果不隐起身份,早晚会被鬼魂们找到的,他决不可以站在明处等死。

没有外人在场,不需布置阴森诡橘的现场唬人,厅中点亮了八盏大灯,厅堂光亮不再神秘阴森。十四个黑袍男女,在厅研究两个死人。

死人是刘令主,咽喉被钝器击碎了。

另一个负责管制飞龙剑客的黑袍人,脑袋被人扳断了颈骨。

稍具常识的人都知道,是被人贴身杀死的。黑暗中交手,缠在一起势所难免。

问题是,两人都是武功超绝,长于在黑暗中搏斗,经验丰富的高手中的高手,怎么可能反而被人贴身快速地杀死的:而且不是用兵刃行致命一击。

如果是贴身用手杀死的,凶手未免太可怕了。

“到底这凶手是何来路尸那位总领找不出结论,向同伴询问意见:“你们能估猜出一些蛛丝马迹吗?是一个人抑或两个人所为?”

“恐怕不止两个。”一个同伴说:“一定有第三个人,乘机救走了飞龙剑客。”

“什么人有如许可怕的实力?居然在咱们所布的严密中枢,几个人如入无人之境,往来自如,深入堂奥,咱们却毫无所觉。”

“飞龙剑客有几个随从和朋友……”

“不可能是这些入,咱们了解这几个人的底细。”总领肯走他说:“他们还不配称一流高手,而凶手却是超拔中的超拔高手。”

“可从远抵洛阳的人着手查。”一个女黑袍人说。

“已知的人有哪些名流?”

“不必从高手名家着手查,那是浪费工夫,他们天胆也不敢在咱们九幽门弟兄面前自寻死路,都是些欺善怕恶的胆小鬼。比方说,浪得虚名的电剑公子。”女黑袍人的口气颇自负。

“他来了?”

“昨天午后赶到的。他那群在暗中策应的朋友,就没有一个真正的高手。”

“你的意思是……”

“两条龙。”女黑袍人郑重地说:“只有他们才有这份实力,也只有他们才敢向咱们挑战。毫无疑问地,他们阻止咱们追查藏宝图。”

“他们不是还在峭山,追捕神力金刚吗,”

“长上也相信他们的谣言呀?”女黑袍人冷笑:“傍晚时分,神龙会三龙头之一,老三绝爪飞星彭奇,已经仆仆风尘赶到了,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咱们所获的消息,说他们抢夺神力金刚失败,人仍在黑龙会手中,谁相信啊?那该是他们放出乱人耳目的谣言。”

“长上。”一位矮身材的黑衣人说:“据可靠的消息,神龙会的确把神力金刚丢掉了。”

“参与峪山搜索的江湖群雄,都应该闭上嘴。”女黑袍人坚持己见:“闭上嘴的死人,就不会说出所见所闻。飞龙剑客是最先发动的人,一定知道得比别人多,所以神龙会猜出飞龙剑客落在咱们手中了,便迫不及待赶来先夺走灭口。长上,事不宜迟。”

“属下也主张向他们讨公道,他们欺人太甚。”另一黑袍人显然是积极的主战派:“只有他们两条龙,才有如此高明的超拔人才。刘令主不能白死,必须讨回公道。藏宝图咱们也要,他们必须交出来。”

“不可,咱们无凭无据……”矮身材黑袍人要稳重些,不主张鲁莽行事。

“陆姑娘的猜测颇有道理。”总领打断矮身材黑袍人的话:“只有两条龙,才有派三个超拔高手直接向咱们挑战的能力,意在不让咱们介入争夺藏宝图的行动。咱们立即着手,调查与行动同时分头进行。天色还早,咱们好好先作准备。”

这些人都是不可一世,凶残恶毒的高手中的高手,行事从不顾及后果,那受得了挑衅:何况死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地位甚高的令主。

一呼百应,群情汹汹。矮身材黑袍人孤掌难鸣,反对进行报复的呼声软弱无力。

安乐窝至关林,约十里左右,沿途村舍星罗棋布,官道宽阔平坦,白天前往龙门的外地游客甚多,晚上却鬼影俱无。

那时的关林,只是一处小村落。关羽的头葬在一座大坟内,坟前仅又建了一座小庙,香火稀少,毫无风景可言。庙始建于唐朝,本朝稍加增修。有明一代,关公并不怎么受重视。

真正大规模拓建,是满清康熙三十一年的事。由于满清人有意贬低武圣岳飞地位的缘故。

岳飞是抗金的名将,满清自称是金的后裔,所以早期一度称为后金。

把岳飞贬低,把关羽抬出来取代。各地关王庙如雨后春笋般大建特建,由官府方面支持。

乾隆皇帝对关公更有兴趣,亲自赐联赠匾。御笔大书“声灵于烁”,以表示震古烁今。那时、方是关林的黄金时代。

总之,那时到关林上香叩拜的人并不多。信徒一来上千上万,那是以后满清皇朝的盛事了。

距关林两里余的下洛村,只有十余户人家,村民在关林设摊铺,卖些香烛纸马上产,毫不引人注意,也没有游客在村中投宿。

谁也没料到有陌生人,潜藏在这座小村里:有心人例外,知道村里藏了些什么牛鬼蛇神;

四更未,大吠声大作。

小衬的农舍散乱凌落,无章无法。最北首的一座农舍,除正屋之外,附加了不少牲口栏、禽宠猪舍、麦仓柴房……杂乱无章,接近容易。

八个黑袍人,越野而至从两方接近,近风撒出一些粉末,村中的犬吠很快地便销声匿迹。

当然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接近而不被发觉,有大的村落,连小偷也感到头疼。

晒麦场中,三个黑影已久候多时。

八个黑袍人也不想偷偷淹人,两面一合,徐徐接近晒麦场,果然看到三个黑影,从场边的老愧树下踱出,并背站立,举动从容。

“嘿嘿嘿……”三个黑影同时发出刺耳的阴笑,吸引来人现身。

八个黑袍人毫不急躁,慢吞吞踏入晒麦场。

“何方神圣光临,深感荣幸。”中间那位穿青灰色长衫的黑影,用刺耳的嗓音打招呼:“未克远迎,诸位海涵。嘿嘿嘿……请教诸位尊姓大名,并明示来意,在下洗耳恭听,看在下能否担待。”

“我知道你。”为首的黑袍人是总领,语音特别阴森慑人。

“真的呀?在下却不知道阁下。嘿嘿嘿……显然在下栽了。”

“你也应该知道在下。”

“嘿嘿嘿……在下应该知道你吗?可是,似乎在下对尊驾一无所知,嘿嘿嘿…阁下是有名有姓,有吓死人绰号的高手名宿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双方斗嘴皮子,愈说口气愈骄傲,可各对方都骄傲自大看谁被先气得发狂。

“在下姓陈,陈家谋。”黑袍人总领一字一吐:“该知道在下了吧?”

“咦!”青衫人吃了一惊。

“而且,你也知道在下的来意。一照面阁下便该心知肚明,何必水仙不开花装蒜?”总领有意无意地轻抚剑把:“剑断魂陈家谋就是我。当然,我的绰号吓不死人。”

“九幽门的二总领。”青衫人哑然说,笑不出来了。

“没错,那就是我。”剑断魂可就神气啦:“咱们都是黑道中顶尖的组合,应该彼此有所认识,所以我说知道你,那就一定知道。”

“该死的!你既然知道我,仍敢摆出霸王面孙气势汹汹前来讨野火?可恶!”

“你绝爪飞垦彭奇,在我剑断魂面前,说这种大话,你才该死。在贵神龙会中,你是三龙头的老三,高高在上神气得很,自命不凡目空一切。但在咱们九幽门来说,像你这种人才,不客气地说,用扫帚一扫就有一大堆,敢在我面前穷叫吼?哼!”

先前绝爪飞星向对方冷嘲热讽,骄傲得意神气得很。这时,轮到剑断魂用冷嘲热讽回敬了。

天下十大神秘组合中,大半是黑道的豪霸,免不了相互之间,有一些利害冲突,因此也就你虞我诈,明暗之间互相防范,都暗中了解对方的底细、一旦出了严重的冲突,就会出现你死我活的局面。

黑道组合互相火井、吞并、出卖,是极为平常的事,有如家常便饭。

各地半明半暗半公开性的黑道帮派组织,利害冲突更为明显,仅势力范围的划定,就冲突时起,难以摆平,早晚会不是你消灭,就是我除名。

“他娘的!你是故意向咱们示蔡了。”绝爪飞星无名火发,受不了啦!愤怒地踏前三步:“咱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以往谁也不干预谁的事。今晚你带了人打上门来,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出来,我这种三流人才,就希望有一天,能向你这种超等高手挑战,是时候了。”

左手爪斜伸,五指不住屈曲。右手拔剑亮出门户,跃然欲动。

“有何不可?在下也早有教训你的念头。”剑断魂踱出、拔剑:“你的左爪中,可以出其不意飞出眩目珠,中间夹有可怕的六角星形嫖,没有人能逃过致命一击。你尽量施展吧!上!”剑断魂口气强硬骄傲,其实深怀戒心。黑夜中文手,有如电光的眩目闪光乍现,对方的视力必定暂时消失,怎能躲避夹在中间的星形镖?威力比白天;虽大十倍。夸大说是一回事,而对死亡凶险又是另一回事,至少在心理威胁上,就令人难以负荷。

除非他的剑,能真的布下泼水不入的剑墙。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剑不是挡暗器的最佳兵器。

已经知道对方的底细,在意识上就觉得胆气上壮了许多,也增加了对方心理上的威胁。

找机会致命的一击。如果二击落空,对方的可怕杀着将无可克当,因此强忍抢先出手的冲动,极为缓慢地移位,以制造最佳好机。

眼看生死相博将无可避免,广场侧方人影依稀幻现,香凤扑鼻,随即踱出五个人影。有三个是女人,裙袂飘飘,夜间可以清晰地从衣着中分辨男女。

农舍中,急急掠出九个人,左右一分,气氛一紧。

不是九幽门的人,九幽门的人不穿五颜六色的衣裙。这五男女所现身的方位,也明白表示是第三者。

农舍出来的九个人,则是神龙会的弟兄,他们一直就沉着地隐身在暗处,仅由绝爪飞星带了两个人,出面与九幽门的人打交道。现在对方又有人出现,他们不得不出准备应变了,误把这无个男女当成九幽门另一批策应的人了!

“不象是锄除异已的搏杀,倒象是争强斗胜的公平叫阵打斗,这里在摆擂台吗?或者是个人恩怨寻仇报复,看你们的打扮和气势,不象呀!”

如果是锄除异己的搏杀,那就会一拥而上。叫阵打斗,才列阵公平拼博。

五男女的出现,的确有冲谈紧张气氛的功效。双方都以为来的是对方的党羽,突然加入一走会破坏均势,很可能引起混战,不得不暂且压下出手的冲动。

听口气,便知道来的不是对方的党羽了。

两方的人皆颇感惊讶,这女人口气托大。半夜主更,居然敢出面干预大规模的冲突,不但需有超人的胆气,还得具备超人的武功作后盾。

面对面准备一搏的两个人,已警觉地分开脱出威力圈外,避免因分心而暴露空隙,先稳下再说。暂时松弛紧张的气氛。

剑断魂是主事人,八个人中地位最高。这突然间的松懈,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错误。身为主事人,怎可因情绪被激怒而挺身斗狠。

假使因而引起混战,必定双方死伤惨重,而他要办的事,还不曾提出呢!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犯了主事人的大忌。

他的七位同伴,的确已撤兵刃在手跃然欲动。

他是来兴师问罪索回飞龙剑客的,迄今为止还没说出来意与目的呢!

“你这女人的确是胆气可嘉。”他知道自己犯错,但改不了,说的话依然口气狂傲:“你认为有能力管闲事?有管闲事的份量吗?”

“大概有的,阁下。”

“真的?阁下。”

“真的?亮名号。”

“我姓许,你大概没听说过我这个姓许的女人。但提起四海飞狐,你应该不会陌生,那就是我。”

“咦!”剑断魂显然吃了一惊:“江洋大盗四海飞狐,怎会是女的?”

“少见多怪。”姓许的女人格格娇笑:“现在,你知道了。”

“晤!在下确是少见多怪。四海飞孤来无影去无踪,见过你真面的人屈指可数。有些见过你形影的人,只知道穿在外面的披风十分怪异,戴了狐面具男装打扮,岂知却是女的,我这老江湖也信以为真了。飞狐,你来……”

“我是来向神龙讨消息的。”四海飞狐向绝爪飞星一指:“他们,有我所要的消息。”

“我不认识你四海飞狐,神龙会也不会供给任何人消息。”绝爪飞星火气仍大:“神龙欠你的?”

“飞狐,请等一等好不好?”剑断魂显然对四海飞狐不敢疏忽,江湖声威够份量:“在下与神龙的事,还没着落呢!

“尊驾是……”

“在下剑断魂陈家谋,在九幽门混世。神龙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妄想阻止旁人染指庐山藏宝图,不择手段截断一切线索,不许旁人追查,竟然派杀手杀了敝门两个人,夺走了本门所捉住的飞龙剑客,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哼#蝴们必须为这件罪行负责,九幽门不是能打掉牙齿和血吞的窝囊废。”

“见你的大头鬼,你这是含血喷人。”绝爪飞星跳脚怪叫:“咱们正集中全力,盯牢黑龙会,准备抢夺落在他们手中的神力金刚,哪有闲工夫过问不相干的事?飞龙剑客是什么东西?哼!混蛋杂碎一个。在峭山活动的江湖群雄中,他是表现最差的一个。咱们向神龙会袭击,他还躲在对面的山腰中不敢下来呢#蝴能知道什么狗屁线索,值得我们抢夺他,送给我还嫌累赘呢!你真是见了鬼,愈混愈回去了。”

如果这家伙知道,飞龙剑客是最后一个看到神力金刚的人,可就不敢说这种轻视飞龙剑客的话了。人多势众的豪强,通常小看那些孤军奋斗的英雄好汉。

其实,如果单打独斗,剑断魂与绝爪飞星这些人,还真没有几分胜算。

“他娘的!你说得象是真的一样。”剑断魂口中虽不干不净,却也有点意动。

想起飞龙剑客被整治的表现,确也不像一个能举足轻重影响大局的人。

“去你的娘的混蛋!”绝爪飞星也破口大骂:“我绝爪飞星虽然不是金口玉牙,却也是响当当说话算话的好汉,实话实说决不无的放矢,做了的事决不推卸责任,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当。为了一个混蛋杂碎,我犯得着和你们同道相残,自贬身价?凭什么你怪罪到咱们头上?你是吃多了撑坏了,狗屁!”

“你……”

“好,拿证据来。”绝爪飞星得理不让人:“你进屋子里搜吧,找不到人拿不出证据,神龙会和你九幽门没完没了,咱们走着瞧。”

“剑断魂,恐怕你真的烧错了香拜错了庙。”四海飞狐在旁说。

“你又知道什么?哼!”剑断魂仍不输气。

“两条龙部在紧锣密鼓,调兵遣将准备大干一番,将对方一举打入十八层地狱,彻底了断,哪有闲工夫理会其他不关紧要的事?怕树敌不够多吗?”

“你怎知道?”

“只要我四海飞狐肯花心思打听,没有事瞒得了我。他们双方都认为对方把神力金刚弄走了,却又相互声称都没到手,双方都不肯置信,只有拼出结果来,你死我活是唯一解决之道。”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根本懒得去想,也不想去挖亿万珍宝。我四海飞狐抢遗天下大户,金银珍宝多得很,活得如意,要那亿万珍宝做什么、我在黑龙会有朋友,他们的事瞒不了我。但我不再过问,我有私事未了,事不关己不劳心,我只管我自己的事。”

“好,彭老兄,也许我真的找错了门路,我道歉。”剑断魂竟不糊涂,很有风度地道歉:“我得重新找线索,看是哪些胆大包天的人,存心向咱们九幽门挑战,他们必须偿付这笔债。告辞。”

“不要去找黑龙。”四海飞狐说:“他们对飞龙剑客不屑一顾,你诚心把人送去,他们不见得肯接受。黑龙咬定神力金刚被神龙夺走了,是在双方拼博时夺走的,抓住根领,不再理会其他枝节,去找他们,一定闹得不愉快,肯定会反脸成仇。”

“谢谢你的关照,我会另找线索。”

“我向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一个叫王若愚的人,曾经参与峪山夺图,被穷家三友打落山坡而不死,是个深藏不露的危险人物,我想知道他的下落。这种孤魂野鬼精得很,到处都可以藏身,打听不易。贵门人手众多,消息灵通,可否赐告?”

“我们知道这个人,他击败了电剑公子,但在媚山他的表现毫不起眼,只是一个颇为机警,一时好奇跟去看热闹以增长见识的混混,你找他……”

“这是私事。”四海飞狐口风紧得很。

“很抱歉,本门的弟兄,不会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工夫,怎知道他的下落?我会替你留心,有消息该如何送达给你?”

“这两天如无头绪,我在豫州老店落脚。先谢谢你,陈兄。”

“不必客气,这是在下的荣幸。至少,在下有幸知道四海飞狐的真面目,呵呵!”

“多知道一件秘密,就多一份凶险。”一旁的绝爪飞星毛病改不了,出言讽刺:“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来,”哼!”

“如果查有实据,的确牵涉到你,我会再来的,后会有期。”

剑断魂也不示弱,撂下话率领同伙走了,口中不住喃喃咕咕,似乎走得心不甘情不愿,象是埋怨白跑了一趟冤枉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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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若愚探微

送走了九幽门的人,绝爪飞星的人仍在屋外逗留。

“四海飞狐,你为何找我?”绝爪飞星冷冷地问,保持甚高的警觉。

“就是有关王若愚的事,我是专程来找你们的。”四海飞狐不介意对方的敌意,语气友好。

“开玩笑!这种混混小辈,值得咱们名震天下的神龙会注意吗?”

“应该值得,阁下。”

“为何?”

“你们曾经捉了不少人,准备和黑龙谈条件,胁迫黑龙交换神力金刚,最后谈判失败才来硬的。似乎你们并没有将神力金刚抢到手,而所捉到的人,也插翅飞掉了,可有其事?”

“没错。”绝爪飞星坦然承认。

“你们捉到的人中,有百了枭婆。”

“对。”

“有一个姓张的漂亮小女人。”

“没错。”

“有紫衣仙子。”

“晤!你都知道?”

“所以才来找你呀!”

“理由何在?与王若愚小辈何干?”

“王小辈曾经和姓张的小女人,以及百了果婆走在一起,是从永宁走洛河过来的。你们就轻易放弃追究她们脱逃的内情,也不介意她们日后找你们报复?”

“真有其事广绝爪飞垦讶然问。

在嵋山向黑龙抢夺神力金刚,他是主事人,黑龙怎肯放弃既得的利益,与潜伏在外的爪牙两面夹攻,双方死伤惨重,都是大输家,都认为神力金刚落在对方手中了,因此都不肯甘休。

在山林中拼搏,谁也无法兼顾俘虏,自然认为俘虏被对古夺走了,没有追查下落的必要。他所擒获的俘虏,其实并没有多少威胁黑龙的份量,神龙根本不怕多几个敌人,这些俘虏对黑龙的威胁微乎其微。

这些人如果不被黑龙夺获杀掉,反而对神龙有潜在的威胁,因为他是用埋伏与诡计擒获的,那些人可能心怀激忿找他报复。

黑龙夺获这些人,故示仁义加以释放,唆使她们向神龙报复,这是极有可能的事,甚至会在暗中加以支持,他岂能忽视这潜在的威胁?

“晤!真该派入仔细调查。”他扭头向一名同伴说:“这件事相当重要,你那边能派出人调查吗?”

“我的人手已嫌不足。长上,请不要在我的人身打主意。”那位同伴脸有难色。

风雨欲来,情势紧张,谁愿意被抽调人手?

“看来,你们根本不屑理会这件事。”四海飞狐向后退走:“所以毫不知情,找你们讨消息,不啻问道于盲,我得另行设法了。打扰啦!再见。”

“飞狐.你最好离开黑龙远一点。”绝爪飞星似在提警告:“不摆脱他们,是相当危险的。”

“你威胁我吗?”四海飞狐已退出三丈外,不悦地沉声问。

“你说过,黑龙有你的朋友。”

“没错,我各方部有朋友,那又怎样?”

“不要让咱们认为你和黑龙并肩站。”

“我四海飞狐不在乎威胁。”

“我记住就是,哼!”

“我也不是善忘的人。”四海飞狐扭头便赵步步为营,警觉地离去。

风云际会,各方牛鬼神蛇大会洛阳。

除非神力金刚露面,不然很难风消云散。

真正知道神力金刚最后露面的人,当然不想说出,以免成为风暴中心。

另一个人是神刀天匝,两人是狼狈为奸的搭裆。神刀天砸就比他聪明,脱险之后便不辞而别,穿山越岭远走高飞,目下可能已逃出千里外了。当然,这是他的想法。

他不能独自悄然远走高飞,他还有四位朋友共进退,要走也得走一起,多几个人至少可以壮胆,拼起命来,也多八条胳膊。

他的朋友很多,品流非常复杂。说严重些,他的朋友几乎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神刀天砸就不是好东西,有难时独自溜淖了。

他与四位同伴在映石镇会合之后,匆匆东走洛阳。

他本来另有一批朋友,踉在神力金刚身后西行的,峭山群雄一博,这群朋友眼看大事不妙,先后抽身一走了之,他却与神刀天硕不死心追人山区,被整得灰头土脸,几乎丢掉老命。

他当然不死心,仍然妄想攫取神力金刚的藏室图,因此在接到另一位朋友五湖浪客,派人送来的口信,约他在安乐窝中州客栈见面,奉告有关藏室图的消息,便欢天喜地前往赴约。结果,一头钻进死亡陷阱里。

五湖浪客并没来,来的是九幽门恶魔。

他并不知道是王若愚救了他,只匆匆间感语音有点耳熟,事后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脱身之后,他愈想愈气愤填膺,五湖浪客廖明是他的知交,做梦也没想到五湖浪客会出卖他,简直是狼心狗肺的死仇大敌。

他应该知道,死仇大敌通常是由最要好的朋友变成的。

四更天,他带着浑身痛楚,一步步向龙门镇的北栅口接近,像个大病经年的老病鬼。

九幽门那位黑袍人,把他打得夭昏地黑,浑身都是瘀伤,走一步就牵动痛处实在难受。

他来龙门镇与其他四位同伴会合,决定与同伴找五湖浪客算账。

他不敢找九幽门报复,恐怕一说出九幽门的事,这四位好朋友,必定变色而走,弃他而去了。

在狭石镇,这四位好朋友就不肯随他入山冒险。

龙门镇在府城南面二十余里,他走得相当辛苦。

天色大明之前,栅门是不能开启的。栅门的功能与城门一样,天黑闭栅不许任意夜间进出。

他必须飞檐走壁入镇,不然就得等天亮。而现在要他爬栅跳墙,那简直是要他的命。

他不能等天亮,打算绕镇侧,找小街小巷的出口,这些小街巷是不设栅门管制出入的。

刚打算绕入路右的小径,前面数十步的栅门阴影里,踱出两个身材修长的人,缓步向他接近。天色太黑,看不到面貌,却隐约可以分辨旦1,他们佩了刀或剑,决不可能是镇民。

“你来了吗?”其中一人高叫。

他感到双脚发软,心向下沉。

“我真蠢!我为何来找他们?”他心中狂叫,知道走不了啦!

九幽门的人知道他的底细,买通五湖浪客引他去送死,当然知道他的朋友,在何处落脚。引诱他至中州客栈会晤,目的就是要他离开同伴。对付五个人得付出代价,对付一个人轻而易举。

是的,他真该听王若愚的话,赶快远走高飞,却愚蠢地回来送死。

这两个家伙,一定是九幽门的人,算定他脱险之后会前来找朋友,他早该想到出事的前因后果的,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

没有力量逃走,痛楚会耗去他全部精力。身上没带有寸铁,想拼命也无剑可用,力不从心。

“你……你们不要做得太……太过份了。”他咬牙切齿,准备忘了痛楚,全力扑上去,用双手和对方拼了,大不了把捡回的命又豁出去。

两黑影发出一阵阴笑,渐来浙近:

可以看清人影的轮廓了、郊外有星光,拉近至十步左右,便可分辨人影。

“怎么是你们?”他心中一宽,不必再用余力把命豁出去

“你以为我们是谁?”那人阴笑着问。

是穷儒和穷道,不是敌人。穷家三友不知为了何事向王若愚袭击,出其不意把王若愚打下陡坡,那与他无关,他与任何一方皆无交情。

“我以为你们是九幽门的妖孽。”他叹息一声,大有英雄末路的感觉:“他们逼我招山区所发生的事故,以便猜测藏宝图的下落,把我整得好惨,我是死里逃生,还以为他们在这里等我呢!”

“你落在九幽门的人手中逼供,居然能死里逃生?”穷儒意似不信:“可能吗?任何人到了他们手中,有如入瓮之鳖,笼里的鸡,你凭什么能死里逃生?你本来就是一个浪得虚名的蹩脚剑客,决不可能逃出他们的控制,你骗谁呀?”

“嘿嘿嘿……”穷道的阴笑特别刺耳:“老哥,看他这畏妄缩缩的鬼样子,的确像吃足苦头的人。说不定他真有本事,从九幽门的人手中遁走呢!其实他的飞龙剑法并不坏,不要嘲笑他了,他已经够可怜啦!嘿嘿嘿……”

如在平时,他不曾受伤,或者有剑在乎,不愤怒得跳起来才是怪事,怎受得了两个者卑鄙的人冷嘲热讽,他可不是善男信女。

但现在虎落平阳,只有忍下了。

“你们尽量嘲笑吧!我认为。”他强忍怒火,心中恨极;“你们不是在这里等我吧?”

“是等你,没料到真等到你了。”

“等我?你们知道我会来?”他心中一跳。

“知道。”穷儒不多作解释。

“为何等我?有事?”

“是的。”穷儒似乎懒得多说一个字。

“我们到镇上的龙门客浅谈。我宴在有点难以支持,”穷家三友恶名昭彰,坏得头上生疮脚底流脓,还会有好事找他?好事又何必在镇外无人地带等?见面又何必冷嘲热讽?

如果能在客栈谈,他就有朋友助势了。

穷儒是坏精,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打的主意?

“不必到镇上去了,龙门客栈你那四位朋友,不知何方神圣派有几个人暗中监视着他们。”穷儒总算说出在镇外等候的理由:“咱们不想浪费工夫,捉一个家伙探他们的底。”

“哎呀!”他大为焦急紧张,立即想到九幽门。

“不是九幽门的人。”穷儒似乎看穿了他:“九幽门的人,落脚在安乐窝西南,洛河旁的一座庄院里,不会派冬远来龙门镇,他们忙得很。”

“他们忙着屠杀异已。”他想起那些被当堂处决的人,感到脊梁发冷。

“江湖朋友,人人都在做这种事,屠杀异己,没有什么好怪的。”穷儒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充满凶兆。

他心中暗惊,难怪他们计算王若愚,把屠杀异己当作平常的事,王若愚那时已声威鹊起,也是争夺藏宝图希望甚浓的人。

除去竞争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入山的群雄自相残杀,更有杀手不择手段向群雄下毒手。

“我已经下再插手夺图的勾当了,也无此能力。”他警觉他说,等于是宣示脱出竞争,也是示弱的宣告,让对方不要把他看成必须除去的竞争者。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做得对。”

“找我有何见教。”他知道,这件事不解决,这两个老坏种不会放他走的,所求不遂不会甘休,但愿所提的事他能解决。

“你知道神刀天诬的下落吗?”

“不知道,还没离开熊耳山,他就匆匆走了,猜想他心中害怕,不会回狭石镇,很可能走熊耳北麓出陕州,走回头路远离是非。”

“他的确打算出陕州,但走不了。”

“咦!你……”

“我知道。”

“他……”

“他落在某些人手中,招了供。”

“哎呀!招什么供?”

“你,还有姓张的女人,都知道神力金刚的去向下落,要筹你证实他的供同是真是假。”

“咦!你……”他大吃一惊,悚然后退。

“他说,是王若愚小辈救走神力金刚的。”穷儒一步步紧逼着他:“是真是假。等你证实。还有姓张小女人,你们必须三面对证。”

他知道危机来了,扭头撒腿狂奔,忘了身上的痛楚,生死关头他浑忘一切。

被弄去三面对证,事后他能逃一死:杀人灭口,是天经地义的金科玉律。

他本来打算奔入路左,钻入路旁黑暗的树林逃命。

“飞龙剑客,往这里走。”路北官道中,传来他熟悉的娇叫声。

他心中狂喜,拼命沿路狂奔。

穷儒一把抓空,没料到他突然折向。听到娇叫声,本能地收手刹住脚步,不敢穷追。

“联手!”穷儒大叫。

穷道疾冲而上,松纹古定剑出鞘。

两个老卑鄙也知道来人是谁,所以不敢单独应付,来人的底细他们知道,两人联手才能对付得了。多年来三个老卑鄙一直走在一起,碰上劲敌就会联手进击,联手的默契十分圆熟。

奔出十余步,脚下一软;几乎摔倒。

“你真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飞龙剑客站稳了,兴奋得说话也增加了不少中气,咬字清晰精神一振。

是张卿云姑娘,恃女小春小秋在左右后方戒备。

“退到后面调息,一切有找。”张姑娘缓缓拔剑,目中紧盯着冲来的穷儒穷道“还有一个躲在路旁的入,一起冲上来。”

果然不错,穷僧一跃而出,古便铲带起劲烈罡风,从姑娘的右侧冲进,横扫千军,拦腰抢攻,真有把人扫成两段的威力。破风声有如午夜风涛;

穷僧是后发亢至,穷儒穷道的双剑,是先到后发,配合攻中盘的方便铲,分攻上盘和下盘,不论姑娘避铲时上跳或下挫,皆有一支剑恭候。

姑娘不迟,身后有入需要保护,面对三个老名宿长短兵刃的猛烈攻势,她毫不迟疑不接招,身剑合一平飞而出,从方便铲的上方飞越,反击有如迅雷疾风,剑化长虹射向穷僧的咽喉。

说险真险,以攻还攻简直在玩命。

两侍女一点也不耽心小姐的安危,两支剑在外围戒备无意加入。

飞龙剑客知道姑娘了不起,而且会妖术。现在,他又看到姑娘施展妖术了。

他根本没看到,姑娘是从铲上方平射飞越的,只看到剑光如电,人影不知变成什么怪物了,三个老卑鄙却猛然三方飞退,攻势瓦解。

电光析向,猛扑双脚还没沾地的穷儒。

“你最卑鄙!”姑娘的语音与剑光齐进。

穷道总算非常了不起,从侧方拼命抢救同伴,铮一声狂震,古定剑把姑娘的剑架偏半尺,溅起一串火星,向侧飞退丈外。

横向封架直进的剑,劲道差两倍的人也可以力、得予人

锋尖从穷儒的颈侧震偏,刮破了右肩衣。

穷儒大骇,心胆俱寒,这才相信在山区,飞龙剑客与神刀天诬,确是受到姑娘的胁制了,飞龙剑客哪禁得起姑娘一击,

三比一,也凶险万状,发发可危。

“扯活!”再次飞退的穷儒,用惊怖的声调厉叫,用的是江湖黑话。

黑夜中交手,许多巧招妙术皆用不上,全凭神意发招,无法估计对方的招术,招一发便可能决定了生死,混战更容易送命。

三个老卑鄙事实上无法圆满配合,发挥不了三人联手的最大威力,天色对他们不利,姑娘的神奇快攻,也打破了他们的默契。

再一次攻击,恐怕就有人流血了。再不见机开溜,真会被摆平在这里。

人影疾闪,三个老卑鄙遁入路旁的树林逃命。

他们在路旁的大树下歇息,姑娘送给飞龙剑客一颗疗伤的保元培本丹丸。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姑娘黛眉深锁,有点忧心忡忡:“穷家三友不与人结伴,但所做的事,决不是他们三个人便可胜任的,他们到底为准卖命?”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底细。”飞龙剑客也满脸疑云:“他们说神力天诬已落在某些人手中,招出一切。这某些人,到底指什么人?九幽门?”

“是我害了神刀列诬。”姑娘痛苦地说。

“张姑娘,不要自疚好吗?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江湖鬼域,这种事一定会发生的,人入都会这样做。被人控制或控制别人,都是正常现象,绝大多数人就是这样活,这样死。只有少数独行侠或任性妄为的妖魔,不受这种规律的限制。神刀天诬不在你身边,他的生死就不需要你负责。”飞龙剑客良心有愧,诚恳地加以劝解:“我也曾经胁迫控制一些人,受你控制我并无怨恨。谢谢你,你怎知道我有难?”

“我是来找人的,并不知道你在这里。听到有人说话声,才隐身在路旁偷听。”

“半夜三更你到处乱跑找人,老天爷!如何找?把每家房舍的人,从内房卧室揪出来?”

“这……”

“我知道你没有经验,对江湖所知有限,却又没有人指导引领,这是很危险的。据三个老卑鄙所说,今后你我都前途多艰,你得小心提防,要不就远走高飞。”

“我还有自保的能力。”姑娘信心十足。

“真的吗?姑娘,没有人会和你像英雄豪杰一样挑战,他们会千方百计和你玩险的。我就是活榜样。”

“我会小心提防的。”

“你在找什么人。”飞龙剑客转变话题。

“王……王若愚。”姑娘吞吞吐吐。

“三个老卑鄙定然也在找他。”

“那是一定的。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不知道。很抱歉,我不能帮你打听。天一亮我进镇,到龙门客栈找我的朋友,立即南走,走得远远地逃走。”

“我也不敢请你帮我了。”姑娘苦笑:“我实在没有勇气累别人。”

飞龙剑客摇头苦笑,告辞走了,一面走。一面心中嘀咕:身在江湖,如果你不忍心连累人,就只有天下苦难一肩挑,用性命去独自顶了。

他在想:我不会。

夜间在外面乱闯,确是非常危险的事。

途经府城的旅客,活动地区在城南郊与西郊,或片在东郊建春门石桥与和平桥一带,如非必要,不会住在城内,避免拘束与不便。

张姑娘概略知道王若愚要前往九江,行程迢迢数千里,不会舍近求远东行,九成要从龙门镇南行走汝州,这条南下大道可以直下湖广。

如果投宿,以在龙门镇的可能性最大。

南行,也是她旅游的行程预定线。

王若愚不与她同行,自尊心不容她恳求并肩南下,决定跟在后面,留意情势的变化。

她虽然缺经验,但本能地知道,金门圣女的事故不是偶然,有人暗中跟在王若愚的丕近。找机会玩弄阴谋诡计,唆使沿途的妖魔鬼怪下毒手。这些人是何来路。她要找机会查明内情。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洋做,她自己心知肚明。

就算是感恩图报吧!这理由是不是很充分?

她的经验随时间的逝去而累积,性格也有了明显的改变,不可横蛮任性,只知有己不知有人,所以听到神刀天诬可能已遭到不幸,她感到难过内疚。

她把人分为两组,一明一暗。她自己带了小春小秋在明,故意不时改装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暗的一组,由三总管周杰率领,七个人扮成各忡身份,在暗中照料。

她却忽略了,一旦发生意外变故,负责暗中照料的人很难及时策应。

王若愚离开宜阳以后的行踪,她失去有效的接触,只好迂自赶往洛阳,见机行事。

府城的附廓县是洛阳,过了洛河就是洛阳地境。龙门镇就是涪阳四大镇之一,猜想王若愚必定在龙门镇落店,地盲人瞎马似的乱闯,寻踪觅迹。

飞龙剑客笑她:把每间房舍的人,从内房卧室揪出来找?

她这种找人方法,实在让江湖朋友笑掉大牙。夜间在外面碰上所找的人的机会,不会超过万分之一。即使相错而过,也难以分辨出来。

飞龙剑客在镇内的龙门客栈有朋友投宿,如果王若愚在镇上落脚,飞龙剑客应该知道一些风声,不知道那就表示王若愚不在镇上投宿了。

她决定放弃入镇打听的念头,沮丧地往回走。“她投宿在安乐窝的东都老店。那是河南岸最具规模的高尚旅邪,位于街东面临大街,店前的停车驻马场,就有三四亩大小,钱囊不丰的旅客望之却步。

王若愚所投宿的中州客栈,却位于街西的小街上。栈与店,品流相去远甚。她舍近求远,以为王若愚必定在龙门镇投宿。

南下的官道平坦宽阔,可容双车井驰,路旁非槐即柳,浓荫蔽日。夜间行人靠边走,不走近便很难发现,有意躲藏,即使留心也难以察觉。

她颇感失望,脚下缓慢,显得垂头丧气。

远远地出现灯光,那是关林路旁大宅的门灯,也可能是厅门外的悬灯,在夜风中闪烁摇曳。大道空茫死寂,不时传来远处的零星大吠,左近偶或响起令人毛发森立的泉啼,走在路上倍感寂寞。

已经是五更初,曙光将现。

白天,周总管会派人打听消息,她可以好好歇息,但也随时准备动身,或者另有其他行动。

“小姐,能猜出穷家三友口中,所说的那某些人的来历吗?”侍女小春的话,打破夜空的沉寂。

“猜不出来。”她显得忧虑不安:“应该是曾经在山区出没的人,我们对这些人所知有限。对江湖情势,我们也一知半解,胡乱猜测,也徒乱人意。”

“神龙会的歹徒,如果发现我们平安无恙,必定不会放过我们,以追查我们能平安脱身的经过,”小春说出心中的忧虑:“他们人多势众,活动在暗处,防不胜防,小姐必须特加小心。”

“他们最好就此撒手,见好即收。”她被针扎了一下,想起被擒的经过怒火涌升:“今后,我不会用游戏人间的态度,来应付这些牛鬼蛇神,必须当机立断不容许他们玩弄下三滥的阴毒手段。”

她说这些话有感而发,隐隐透露出浓浓的杀气。那次她无意伤人,骤不及防,被毒烟黛倒,成了任人宰割的砧上肉,想起来就生气。

一声忽哨划空而过,是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的。

“有伏路的人。”小秋警觉地手按上了剑把:“信号传出了。小姐,要不要越野摆脱?”

如果存心摆脱,往路旁的树林丛草一钻便安全了。

“不一定是冲我们来的呀。”她不想落荒撤走,怎能一有风吹草动就想到溜之大吉。

“很可能是穷家三友在兴风作浪。”

“另家三友没有党羽,他们还敢追上来?”她不同意小秋的猜测:“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洛阳目下是群魔乱舞,龙蛇毕集,彼此你砍我杀,全心聚力对付仇家。我们不管闲事,不会有人存心冲我们而来。”

“但愿如此。”小春说:“小姐似乎忘了飞龙剑客的话:今后他与我们都前途多艰。”

“我没忘,我也不想逃避。”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问题必须勇敢地面对面解决。”小春的剑徐徐出鞘,向前一指:“小姐,问题来了。可见的有五个之多,路左右恐怕还有好几个。”

五个黑影,慢慢地踱到路中,并肩一字排开,迎面堵往了。

有些穿长衫,有些穿劲装,浑身黑,面目难辨。所佩的兵刃各有不同,只有一个人佩剑,不言不动,无意让路,真像五个泥塑木雕的人像,或者象阴森可怖的拦路索命鬼魂现形。

小春小秋两支剑,在后面左右戒备。

她不撤剑,逼近中间那人丈余,卓然俏立,空间里流动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她这种胆气超凡的形象,足以媲美无畏无惧的英雄好汉。

“我相信与诸位素昧平生,无仇无怨。”她沉静地说,语气温和悦耳:“请不要阻路,好吗?”

“嘿嘿嘿……”这人用一阵刺耳的阴笑声作为答复,不但没让开去路,也不说话回答。

“也许你的听觉不佳。”她提高了嗓音:“请借光让路。”

她当然知道,对方不是耳背,也不是平白无故阻道,更不是劫路的,而是真的冲她而来,就算她转身回头,忍口气善了,对方也不会罢休的。

“据说你会妖术。”这人终于说话了,把她要求让路的话置之不理。

“本姑娘欠学。”她不再示弱,口气转为强硬。

“你姓张。”

“对,姓张,天下大姓,坐三望二。”

天下大姓为数不少,到底那一姓的入”最多,恐怕没有人知道,也不可能加以统计。那时,一条鞭法还没出世,天下的人口统计,仍以黄册实施,正确度不足五成,军民分户更增加统计的误差度。但姓张的人数。也的确可观。所以她毫不谦虚,大言坐三望二。

现在,她已确定这些人是冲她而来的了。

“你贵姓?有何指教,你说出来好了。”她继续说,态度流露出自负:“虽然我年纪轻,少见过世面,但总算敢担当,对是非还算有明辨力。”

“你如果对妖术欠学,那就表示你的武功非常高明,不然就不可能胁迫飞龙剑客,以及神刀列诬,替你卖命抢夺藏宝网”

“还过得去,轻功拳剑我下过苦功。”

“我姓庞。小姑娘,你捉住了神力金刚。”

“我否认,我不捉他。当时,飞龙剑客与神刀天通部在场,我没拦阻他,也没过问藏宝图的事。我觉得,我不能妄想这些不属于我的虚幻宝藏。”

“因为你已经从神力金刚口中,逼出藏宝图的下落了,故意利用飞龙剑客与神刀天匝,作为你不拦阻神力金刚的目击证人,你的计划不算巧妙。”

“庞前辈,我再说一遍。”她逐渐有点按捺不住:“我追随群雄入山,纯粹是好奇,并没觊觎真假难辨的藏宝图。遇见神力金刚时,我和他不曾交谈一句话。”

“你要我相信吗?”

“信不信在你,这是事实。”

“我要带你去和一些人对证,你反对吗?”

“反对又如何?”

“你不会反对的,你会吗?”

“不但反对.而且坚决反对。”她冷冷一笑:“我投宿在安乐窝的东部老店,有何见教,白天可在店中找我。现在,请让路好吗?”

“牙尖嘴利,你很难缠呢!看来,老夫只好象牵羊一样,把你牵走了。”

“嘻嘻嘻……”她娇笑:“羊是不能牵的,要赶。牛才需要牵,羊你愈拖它愈往后退。”

“老夫却是不信。”

大手一伸,像巨灵之爪,猛地一吐一抓,怪异的气旋发出怪异的呼啸声。

她在剑拔署张打交道的凶险关头,依然有开玩笑的兴趣,并非她不知死活不知提防,其实早已神功默运,对方的一举一动,皆在她的神意注视下,对方手一动,她己神动功发。

一股凶猛的劲流首先及体,有如万斤巨锤冲撞,随即五道异劲回流,要将她抓住猛拉。

她双手上燎下拔,大双盘手以大幅度的范围旋动,马步半挫体形缩小,冲撞的劲流迸发出异呜,着手即散逸成千丝万缕一泄而散。

抓劲泄散的呼啸声,有如气囊被戳破一个大洞。

她今晚穿了青布连身大裳,外面还加了腰裙,象是站在狂风中,双层裙袂飘舞,象是要迎风飞去,大道上的尘埃,也滚滚涌扬。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高叫,左掌吐右掌拂,也是两仲劲道先后同发。

相距丈余,两入的神功外发,皆可远及丈外,都可以发出两忡劲道伤人。

这瞬间,人影闪动如电。

姓庞的左右两个人,一把峨嵋刺与一把沉重蜈蚣钩,以令人目眩的奇速,狂野地一左一右扑上了,速度与劲道无与伦比,出其不意行雷霆一击。

两恃女更快,人与剑皆难以看清,反从侧方截出,剑光如电猛然迸射。

“啊……”两个人半途发出窒息性的叫喊,上身一挺,脚下大乱,刺和钩都丢掉了。

两恃女疾退而回,双剑指向最外侧的两个人。意思是说,有种就冲上来。

姓庞的不见了,在姑娘的左掌所吐劲道及体时,便已飞退丈外,不等拨劲涌到,身形急闪化虹而走,黑影一闪,便消失在路右的树林里。

最外侧的两个人,也飞退人林。

“我们也走。”姑娘急叫:“小心暗器……”

暗器从两侧黑暗的树林内,像飞蝗般攒射。

人影似流光,三女的身影已在暗器到达之前消逝。两个左右胁中剑的人,倒在尘埃中哀号、挣扎,爬不起来了。

雷霆一击,主事的人见机先溜。

王若愚的耐心非常惊人,胆气更是超乎寻常。

要了解某些人的动静和囚谋,最可靠的方法是直接打入对方的中枢核心,留意那些首要人物的动静。通常首要人物,是不易离开指挥中,卜的。首要人物得根据不断传回的消息,分配调动人手处理突发事故,人离开就无法掌握情势的变化,错失行动的好机。

他送走了飞龙剑客,重返那家庄院。

这是九幽门一处行动指挥中心,主事人是那位总领。总领已带了爪牙走了,但王若愚并不知道。总领动身时,他正带了飞龙剑客远走脱困。

庄院里还有不少人留守,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意外行动,三三两两各据厅堂或卧室,喝酒或品茗打发时光,兵刃随身携带,随时准备出动。

他们都是夜间活动的族类,晚上是不睡的。

他重行潜入,仍然躲在第三进的厅内。这里是九幽门处理事务的中心,后堂有五个地位甚高的人留守,外面派了一名警戒。也负责门禁。

大户人家的厅堂摆设甚多,堂下两侧有厢,两盏小灯笼光度有限,一两个人藏匿在内,如不留心搜寻,想发现并非易事。

门窗紧闭,不能躲在外面侦伺。他胆大包天,深入堂奥藏身在内,蛰伏不动耐性超人一等。

不久,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厅门开处,三名黑衣入,挟持着一个材夫打扮的中年人,半拖半拉进入厅堂。

警卫进入后堂禀报,五个身份甚高的黑袍入出来了,像官芒爷升堂,高坐堂上像问案的县太爷。

“启禀长上,人弄到了。”黑衣人把村夫按在堂下跪倒,由一名黑衣人向上禀报。

“没弄错吧?这人其貌不扬……”为首的黑袍人,用怀疑的口吻问。

“没弄错,他确是大名鼎鼎的鹰爪孙玉,神力金刚的拜弟,被悍匪出山虎打得内伤难愈,因此气色甚差。他已吐实,承认了身份。”

神力金刚八个人,逃入山区被悍匪所擒时,只剩下四个人,另三男一女在混战中被杀。

“那就好,我会盘问得一清二楚。”长上相当满意,打量鹰爪孙玉片刻:“你真是鹰爪孙玉?”

“正是区区在下。”鹰爪孙玉说话有气无力:“诸位到底是何来路?”

“不要问咱们的来路,你只要知道,咱们也是为了令拜兄的藏宝图而来的。令拜兄神力金刚呢,目下他躲在何处?”

“脱出黑龙会魔掌之后,便失散了。最后看到他时,他被救我们的人打昏带走的。”

“救你们的人是谁?”

“一个叫王若愚的人。我曾经在远处见过他,他却不认识我,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该是入山追逐江湖混混。”鹰爪孙玉实话实说,无意隐瞒。

“晤!怎么会是这个不起眼的人?”长上颇感意外,自言自语:“你上说,神力金刚是落在王若愚手中了,是从两条龙火并时把他带走的?”

“没错.他救了我们。”

“令拜兄会不会把藏宝图的藏匿处向他招供?”

“会的,敝拜兄在出山虎手中就说得一明二白了。”

“晤!真该死,似乎知道藏宝图下落的入,愈来愈多了。孙老兄,你也知道?”

“阁下,不要枉费心机。”鹰爪孙玉苦笑:“就算得到藏宝图,也毫无用处。”

“为何?”

“据敝拜兄所知,图共四份,图中有各式各样暗记,必须从四张图的暗记中,找出真正的秘密记号,串连秘记才能显示藏宝图位置。敝拜兄那张图是祖先传下来的,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各式各样暗记有何意义,所以才放出风声,希望其他三张图的主人,能出面共同参详。阁下,一张图有如废物,何苦用血肉争取?老实说,是否真有珍宝埋藏,谁也不敢断定,说不定是一场骗局呢!”

“那由咱们费神吧!我们已经得到另一张图。”

“是真是假?”鹰爪孙玉讶然问。

“应该是真的,上面画的山水,景物虽小,但经人鉴定,确是双剑峰附近的地形。”长上得意地说:“这也就是咱们闻风赶来的原因,咱们也知道图不止一张。呵呵!你告诉我们有四张,大概不会假。”

“那是敝拜兄说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呵呵!你会带咱们找到令拜兄吧!你们预定失散后在何处聚会?”

“原来预定入关,在西安终南镇会合。”

“你撒谎,你却潜返洛阳。”长上厉声说。

“我还敢往西走?东返才安全。我准备躲一段时日,风声过后再入关。没料到……你们的眼线委实高明,我认了。”

“你能带我们去取图吗?”

“不能”

“哼!不能?”长上狞笑。

“图藏在山东某处,只有敝拜兄知道那处地方,黑龙会的人精明阴毒,也不得不作把敝拜兄活着押到山东的打算。”

“晤!你可以引诱令拜兄出面,所以你可以安心地跟着咱们走,千万别打逃走的主意。”

“据在下从黑龙会的人无意中的谈话所透露,他们也获得另一张藏宝图,将积极谋夺敝拜兄的那一张。你们也打那张图的主意,必将与两条龙发生严重的冲突,你们有参予的力量吗?”

“如果没有,咱们敢来吗?”

“他们威震天下……”

“咱们也江湖称尊。呵呵!让我们耽心吧!没有你的事,你只安心地乖乖听九便不会危险。今晚,你的命保住了。押下去,好好看牢他。”

“遵命。”两个人黑衣人架住了鹰爪孙玉出厅。

立即召来了七个黑衣人,长上一一打发他们走了。

有人负责前往向总领禀告;有人奉命传搜寻王若愚的指示;有人传话给某些爪牙,加强监视两条龙的举动;有人传达加紧追寻神力金刚的命令……

不久,厅中恢复宁静。

王若愚像一条蛇,滑出庄院直奔安乐窝。

他知道他迫切知道的消息:黑龙会与九幽门,已经各拥有另一张藏宝图。

算上神力金刚的一张,共有三张藏宝图出世了。

最后一张图在何处?

黑龙会与九幽门的两张图,是不是他所要追寻的那一张?

他必须求证,势在必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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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鬼王挨揍

一个人办事,如果没有目标,就会失去冲劲,提不起斗志。

神力金刚那张图,不是他所追寻的一张,他已经肯定了。

神力金刚的曾祖,是当年天完帝国八虎将之一,家中藏有宝图,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可能是他追寻的那一张。

当他知道神力金刚的身世后,便肯定地知道不是他所追寻的那一张图了。

所以,他失去目标,失去追查的热诚,冲劲泄散了,他哪有闲工夫与这些拼斗?所以消极地逃避。

现在,他有了目标。

他不打算走了,第一件事便是上街买日常应用物品,换洗衣物,不想再扮穷极潦倒的浪人。

安乐窝是桥南的市集,早已形成颇象样的市街,商旅来来往往,本来就是名胜区。

但真正前来瞻仰吾家先生邵康节安乐窝故址的人并不多,那是骚人墨客的事。

往来贩夫走卒,对一代大贤吾家先生,没有多少印象。

日上三竿,他光临大街的鞋店。

这是卖皮靴的店,各种马靴、快靴、皮扎翁、短统鞋……就是不卖布鞋,作坊的伙汁都是皮匠。

“客官请里面坐,欢迎光临小号。大胖子掌柜笑吟吟上前招呼,一团和气:“小号的手艺远近驰名,有口皆碑。请问客官是买现成的呢,抑或是订制?”

“订制。”他在长凳上落坐,拍拍脚下快开口的快靴:“全皮的抓地虎。”

“客官,全皮的太重……”

“不要紧,愈重愈好,一脚可以踢死人的最妙。”他半真半假,笑容邪邪地:“靴统要染邑,染白的加金花钉,最神气。”

“老天爷,那会被抓住枷号示众的,那是禁品,客官别开玩笑。”胖掌柜惶然拒绝。

本来,绝对禁止民间穿花俏的靴鞋。白色,更是王府护卫的制式靴,比京都特务厂卫的白靴统稍短些。

但近年来禁令渐弛,民间已有人穿缕花的靴子了。

“好吧!不要白色,要黑,黑得发亮。抓地的钉要纯钢的,踢上一脚可以保证皮开肉绽。”

他胡说八道,用意是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客官不是穿来爬山越岭的。”掌柜说。

“对,打架用的。”他的嗓门特大,店外已有人探头探脑看热闹了:“贵地邻近嵩山,少林武技名满天下。但他们穿布统短快靴,薄底便于跳纵。我不同。”“客官有何不同?”胖掌柜召来了工匠,准备替他量脚。“我的腿很厉害,善用腿攻,与少林善守不同;佛门弟子缺乏伤人的霸气。用腿攻不但可以及远,一脚可以把人踢得半死。喂!什么时候可以交靴?‘

“后天。”胖掌柜肯顶地说:“八两银子。”

“你在打动吗?”他大笑,掏出十两纹银:“朝靴也要不了八两银子。不过,只要能做得好……”

保证让客官满意,小店的皮匠是全府最好的。”

“但愿如此。我给你十两银子,所以必须是最上等的皮,最好的工。后天这个时候,我辛换靴。不来,你就另卖好了,不要你退银子。后天见。”

将银子塞入胖掌柜手中,在看热闹的人注视下,昂然出店走了。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胖掌柜接到银子愣住了。

招摇的目的达到了,观众议论纷纷。

他踏入大白酒坊,店堂中居然有五六位食客。是早膳时光,早膳哪能喝酒?

上酒坊喝早酒的食客,必定是不折不扣的酒鬼。

不可能有人估计他会来大白酒坊进食,这五六位食客应该与他无关。

可是,以后人店的食客,可就不简单了,因为他从鞋店出来至酒坊进食,已经是半个时辰的事了。

安乐窝只有这么一点大,半个时辰可以发生许多事故。

店伙送来几味下洒菜、两壶酒,店堂已陆陆续续进来了亦少人,包括两位打扮得不三不四,难以分辨身份的中年女人。

明显地可以看出,有许多酒客,所穿的衣衫,不论是飘纽的长衫或两件头的直掇,几乎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宽大,腰带不系在外面。

兵刃藏在衣内,不至于引人注目。尤其是短兵刃,更难从外表估计出兵刃的性质。

喝了两三杯酒,他四周的食桌已被其他食客所坐满。

在大庭广众间公然闹事,动刀剑打打杀杀,是极为犯忌的事,要被弄入官府大牢,那就麻烦大了,官府可能穷追猛查,把某些人的根底刨出来。

因此许多暴行事故,绝大多数在夜间发生,或者没有目击者的偏僻处所爆发冲突,出了事不会落案。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一旦受到官府注意,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目下江湖上的十大神秘组合,主要是他们活动在暗处,不敢张旗扬鼓公然为非作歹,因此不易被人发掘根底,没在官俯落案,所以才能保持神秘面目。

一旦出了事落了案,就必须从神秘组合里除名了。

这十大组合中的列名,几乎经常新旧交替,不断更易,很公有保持一二十年的组织,散散合合,你起我落,十个八个认可成立一个组合,三五百人也可组织起来参予逐鹿,一旦出了重大事故,很可能一哄而散、

除了需防暗器之外,不必耽心有人拔刀撤剑行凶。他踞桌大吃大喝,旁若无人。

公然在大庭广众间打打杀杀用刀剑行凶,是犯忌的事智者不为。

但赤手空拳打架伤人,却事属平常,只要不当堂打死人,而又一溜烟跑得快脱离现场,没被街坊捉祝和官,就不会有后患。

他是很有耐心的。他在等,等某些人找他打架。

能很快地将人制住带走,也就没有苦主。负责治安的街坊们,是不会自找麻烦报官追究的。

急于捉他的人,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气氛渐紧,有人跃然欲试了,看哪一个组合沉不住气。

通常先下手为强的一方,也就是非常重视他,不希望他落在别人手中的人,避免别人捷足先登。

脚步声沉重,进来了五个相貌威猛的人,吸引了所有食客的注意,全都向这五位爷注目。

这五位爷,本来就有意引人注目,鱼贯站在走道上,五双锐利的怪眼,凌厉地扫过每一桌食客,而且逐一审视,气势极为磅礴。

五个人的目光,落在王若愚身上的时间最长最多,似乎把他的眉毛也数得一明二白,他身上哪一条肌肉长得不对也一清二楚。

“哈!全是些牛鬼蛇神。”那些留了大八字胡,身材特别魁梧的人语含不屑。

“符老哥,别走眼了哪!”留了三络短须的人说:“该说是兴风作浪的湖海龙蛇,咱们这些地方的小鱼小虾,还真不敢招惹他们呢,也招惹不起。”

“对,咱们招惹不起。”鹰目特别锐利,露出一口尖牙齿的人,目光落在一个虬须食客身上:“至少那个什么嗜血夜叉杨广,就是名震天下的嗜血恶魔。咱们这些只能在河南家门口道字号的人,哪敢招惹他自寻死路,咱们所练的几手鬼画符,还不配替他抓痒呢。”

你嘲我讽,几乎指名挖苦。

虬须食客双手十个指头不住伸屈,脸上有狞猛的神情流露,以及强行克制暴怒的表情。

嗜血夜叉杨广,确是乞震天下的嗜血恶魔。

一些地区性的英雄豪霸,怎能与天下级的高手名宿相比?嗜血夜叉杨广,就是天下级的可怕高手。

“中州双奇,你两个杂碎给我好好地记住。”近窗角一桌的一位铜铃眼食客,愤然投杯而起:“强龙不斗地头蛇;咱们光临贵地,并不想招惹贵地的蛇鼠。咱们所办的事,也没损害贵地好汉的利益。如果你们强出头干预,休怪咱们把贵地闹得烈火焚天,你们最好识相些,在一旁袖手旁观是有好处的。”

“你要在敝地闹得烈火焚天?是吗?”站在最外侧,那位同心有一颗豆大朱砂痔的人,阴森地绕过一张食桌,向那人步步走去:“这可是你绝世鬼王洪魁亲口说的,我听得字字清晰,这里还有许多证人,阁下不会矢口否认你说过的话吧?”

这张食桌的一位留了花白胡子老食客,嘿嘿阴笑伸木着挡住去路。

“三眼灵官,何必呢?”老食客的笑容相当慑人,阴森狞恶与笑的意义完全相反。

笑该是表示快乐的自然流露形象,但笑并不能表示真的快乐,有些人在遭受极端痛苦时,却用反常的笑表达。这位老食客的笑容,看的人不但没感觉他的快乐,反而平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笑无常,你该听到他的话了,这可是他的用意,在下有责任防微杜渐。”三眼灵官也冷冷一笑。

两个指头。挟住了横在身前的尺余长木着。河南不产竹,某些特区虽然有少数特殊竹材生长,但数量不敷应用,挟菜的着是木制的,又长又粗,用来挟大锅煮的面最灵光管用。

两个手指,想挟牢坚实的木着不是易事。

笑无常一手握着,竟然收不回来。

“这期间并没发生血案;并没有无名尸体等候查验;也不曾发生当街杀人凶案;没有通缉犯露面;没错吧?”笑无常的阴笑收敛了,笑不出来啦:“真要闹到那种地步,对你三眼灵官又有多少好处。”

“你能保证?”三眼灵官沉声问。

“当然不可能完全保证。但我绝对相信,所有的人都知道规矩,尽量避免犯忌的事故发生,除非情势实在无法控制。”

“你只能保证你的人,其他……”

“我认为心同此理,其他的人也在守道义行事。据我所知,迄今为止,除了有些龙蛇在数难逃之外,并没有无辜者在死。连九幽门的朋友,也仅囚禁一些无辜的人而已,受些惊吓在所难免,不曾伤命确是事实。”

九幽门占据了一座庄院建立活动中枢,囚禁了庄院主人一家老少,的确不曾伤害这些平民百姓,被处死的都是在江沏闯道的人。

名震天下的风云人物,对地方上的豪霸其实颇有戒心。

这些独霸一方的人,或者在地方上有名望的豪士,武功其实不比那些天下级的豪霸差,只是他们少在外地走动,仅过问本乡本土事务,名号没有天下级的高手名宿响亮而已除非过江的强龙特别强.不然真不愿招惹地方的龙蛇。

穷家三友为祸江湖.但有许多府州,他们就不敢在那些地方公然亮相.那些地方的豪蹋,把他们看成瘟疫,看成猛兽疯狗,发现了就群起而攻,赶他们远离疆界。不许他们为祸本地。

穷家三友在河南府,就不敢公然露面,只敢夜间愉偷摸摸活动,白天躲得稳稳地像地鼠。

河南府有不少英雄人物,三眼灵官,中州双奇,都是地方上的保护神。过往的牛鬼蛇神,还真不敢肆无忌惮公然作案撒野。

当然也有人不怕地方豪霸,出其不意作了案就远走高飞。

在中州双奇与三眼灵官的心目中.穷家三友就是这种作了案就溜之大吉的混蛋,查出他们的藏匿处,铁定会群起而攻。

所以穷家三友的活动范围,每下愈况,日渐窄小,只能悄然往来,作了案立即远走高飞。

笑无常来软的,三眼灵官也就硬不起来。这些龙蛇真要横定了心,不顾一切放手胡为,闹个烈火焚天再一走了之,还真难以收拾呢!

“你们最好守规矩。”三眼灵官收手松奢,脸上寒意仍浓:王府的侍卫已经出城,你们最好早离疆界。出了事,他们会找我,我也会找你们,谁也别想安逸。哼!我说得够明白吗?”

“老夫的听觉好得很呢。”

“那就好,免得说第二遍。”三眼灵官离开食桌,目光落在王若愚身上,举步接近。

“你别瞪着我。”王苦愚嘻皮笑脸:“我可是清清白白,正正当当,有户籍有职业,有合法身份证明的平民百姓。”

“你是吗?”三眼灵官仍然狠盯着他:“你就是王若愚?”

“如假包换。”他拍拍胸膛。

“可有绰号?我寡闻,从没听说过你这个人。”

“刚混两三年。文不能提笔,武不能舞剑,江湖上英雄好汉多如牛毛,哪轮得到我这种人出头,准肯抬举我给我赐赠绰号?混了一二、一年,没混到绰号的人多着呢!我没混到绰号,活该哪!”

“你为何不走?”

“走得了吗,前辈。”他扫了食堂中的食客一眼:“在贵地,我还可以托你们这些菩萨的福,可以暂保平安,一踏上官道,我的命可就难保了。”

“把藏宝图丢爹到街上让想要的人捡,不就平安大吉了?小老弟,象因齿焚身,你懂不懂,”

“天老爷!我哪来的藏宝图?在蠕山,我……”

“有不少人指证你从神力金刚处,取走了藏宝图。”

“那一定是哪一个婊子养的乱造谣,狗娘养的杂忡乱栽赃。”他破口大骂:“神力金刚最先被出山虎捉住,转交给黑龙,又碰上神龙硬抢,杀得鬼哭神嚎。神力金刚如果有藏宝囤,会落在我手中,他破捉之后,我敢打赌,他身上每根汗毛,都被三方的人一根根数清了,除非藏宝图比汗毛还要小,不然早就被搜走啦!”

“这……我只是听说而已。”

“这是嫁祸的老把戏。”

“不管是真是假,你最好赶快逃命。”

“我不逃,我也想要藏宝图。”

“小老弟,不要子不量力。”

“你就别管啦!前辈。那个什么绝世鬼王说得不错,你们如果出头干预,他们就要把贵地闹个烈火焚天,你们必定灾精惨重,玉石俱焚。你们走吧#蝴们不是已经向你保证了吗?”

“你们去胡搞。”三眼灵官叹了一口气:“你们要比,那是你们的事,可别连累无辜。我会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留意一切变化,出了事我会找你们的,看应该由谁负责。”

五个人再扫了众人一眼,转身出店走了,脚下沉重,部显得忧心忡忡。

有了保证,地方豪霸见好即收,知趣地撒手不管,其实要管也管不了。

这也表示地方豪霸的立场:不能任由外地龙蛇,损毁本地的利益,必要时,不得不采取行动,即使玉石俱焚,亦在所不惜。

至于保护外地的好人,无能为力,王若愚既然自不量力拒绝逃命,本地豪霸也不便勉强。

王若愚公然声称想要藏宝图,也让三眼灵官这些人不悦。这表示他也不是好东西,也是贪心的江湖龙蛇,地方豪杰已失去干预的立场。

没有人肯不顾一切后果,去帮助一个不自量力的人。他等于是公开宣告,他不值得帮助、不需他人插手主持公道。有力量面对自己的生死荣辱。

也等于是公开声明,不需他人多管闲事。

有志图谋他的人,受到相当程度的震撼,把他看成小人物的念头一扫而空,动手之前必须三思,把他看成不易对付的人。

已经暴露身份的人,有绝世鬼玉洪魁,有笑无常常昆山,有嗜血夜叉杨广,都是天下级的凶魔。

至于他们属于哪一个组合的神圣,外人无从得悉。

这三个人,不可能是某个组合的低阶层人士,身份必定相当高,派来对付一个还没混到名号,混了两三年毫无成就的小人物,已经是割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这一来,想退缩罢手,脸往哪儿放?

第一个向王若愚走近的人,是早已恼羞成怒的绝世鬼王洪魁。

这家伙被三眼灵官提名逼迫,肚子里一股愤火快要爆炸啦!

王若愚重重地放下杯着,坐得四平八稳,虎目炯炯目迎这个狰狞鬼王,接受挑战的神情写在脸上,还真有几分霸气流露。

他曾经在众目睽睽下,击败了电剑公子。

电剑公子是天下级豪强,名列天下十大剑客之一,声威比绝世鬼王这种人见入怕的凶魔,毕竟要多一些份量气势。

可是,大多数的人,都认为这是谣言,王若愚怎么可能击败电剑公子?

大多数豪强的心态非常古怪,以自我为中心的意识十分强烈,不接受非目击的事实,也不愿接受自己不如人的事实。

绝世鬼王就是这种人。

其实这家伙刚才的表现,就色厉内在,被三眼灵官的气势所压,事实上比三眼灵官矮了一截。

“你最好坐下,不要大眼瞪小眼。”王若愚指指对面的长凳,大嗓门声震四座:“你是鬼王,我不是小鬼。你吞不了我,更吓不倒我。似乎你有话要说,我愿意听你诉苦叫冤。”

绝世鬼王的铜铃眼.快要爆出眶外了。

“你是最后看到神力金刚的人?”绝世鬼王的大手,一而要想伸出,却又一而再隐忍不发,站在一侧拒绝坚下,随时皆可能出手擒人。

“没错,那是他脱出黑龙掌握后的事。再以后,谁再看到他就不知道了。”

“你从他那里,逼出藏宝图的下落了?”

“我所知道的是,藏宝图已被人搜走了,是你吗?”王若愚的手指,几乎要点在绝世鬼王的鼻尖上了。他是坐着的,绝世鬼王巨大的身躯站在一旁,手向上指点,狂妄的举动委实令入受不了。

绝世鬼王怎受得了?

要气炸啦!怒火一冲,浑忘一切,本能地左手一抄,要扣王若愚的脉门,急怒中仍然想擒人。

王若愚大手反钩,反而扣住了绝世鬼王的左手脉门,身形同时站起,左手的铁拳已破空而飞。

双方的出手速度皆疾逾电门,旁人皆无法看清变化。

学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一切。

王若愚已先布下陷阱,当然快了一刹那,对方暴怒地出手,他已胜了一大半,主宰了全局,引诱对方出手的目的达到了,便注定了是胜家。

这一记霸王敬酒打得结结实实,绝世鬼王的牙齿很可能断了好几颗。

后续而来的打击,真会令人作恶梦。

王若愚的右手,死扣住鬼王的左手脉门,左手拳掌兼施,快得不可思议,传出拳掌急剧着肉的暴响,鬼王的双颊、胸腹、胁肋、颈恨、双肩……不知到底挨了多少下痛击,手被扣牢毫无躲闪的空间。

最先的三两记重击,鬼王已昏天黑地不知人间何世,完全失去挣扎的力道,成了被摆在铁砧上饶红的铁,任由铁锤捶打。

“呕……咂哎……”鬼王的叫声令人恻然,口中的鲜血流湿了胸襟。

手一松,绝世鬼王跌倒在地,再呻吟着挣扎了几下,终于昏厥了。

三名食客抢出,但打斗已经结束了。发生得快,结束也快,想抢救的人,已无能为力。

食桌上的餐具食物,被震得杯盘狼藉。

所有的食客,一个个目定口呆,他们所看到的是,大名鼎鼎的绝世鬼王,被抓住一条手臂痛打,连抬手封架的力量也消失了,硬挺着身躯挨揍。

“你订他想试试?”王若愚双手叉腰,踢开身后的长凳,盯着枪近的三个人怪笑着问,摆出迎接一切挑战的神态,居然威风凛凛,气势慑人。

“阁下出手好凶狠。”拖起绝世鬼王的人,咬牙切齿狠瞪着他。

“面对一个凶残恶毒的鬼王,不凶狠行吗?”他嗓门提高,理直气壮:“要不是刚才三眼灵官,在这里示威提警告,你们早就露出杀人放火的本来面目,刀剑暗器一齐上了。玩什么,在下奉陪。”

没有血腥场面出现,算是生闲气斗殴,街坊父老不会报官,小事一件,只要不打出入命,没有人用刀剑乱砍,互殴的罪名也小,地方父老就有权私下处理。

江湖龙蛇斗殴,地方的街坊父老怎敢管,

必须由江湖龙蛇管,笑无常常昆山站出来了。

“没有你们的事了,老兄。”笑无常阻止绝世鬼王的三同伴继续挑衅,示意他们将昏迷的绝世鬼王带走:“承认失败并不丢人,该轮到别人接手了。”

“哈哈!在下欢迎你接手。”王若愚大笑,一面信手整理桌上的凌乱杯盘:“你笑无常是威震天下的名宿,我这小混混与你打交道,就算输了也十分光彩,这可是后生晚辈最佳的成名捷径。”

“你已经成名了。”笑无常的阴笑是有名的,脸上的肌肉本来就经常呈现笑的线条:“娟山夺图期间,你已经是成名人物了,可喜可贺。”

“是呀!想当年,你也曾年轻,你也曾默默无闻,你也曾努力奋斗想出入头地,所以才有今天的江湖地位。我也是雄心万丈的年轻人,我正在努力奋斗,禁受得起打击,我该有我的成就和地位。”

“你已经出头成名,也得到藏宝图…”

“我再说一遍,这是哪一个狗娘养的乱栽赃,嫁祸的可耻毒计,以掩护他已经获得藏宝图的秘密。”他抢着说,嗓门提高了一倍:“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藏宝图夺来据为己有,上天入地,我也要俅出这个人来。他如果不把藏宝图交出,我要他后悔出生到这世间来。”

“你……”

他这一发威说狠话,真把笑无常吓了一跳,笑容更难看了,心虚地退了一步。

“笑无常,是你放出的谣言吗?”他咄咄逼人,手向笑无常一指。

笑无常像是挨了闷棍,气得脸都发绿了。

这等于是说:笑无常是那个狗娘养的乱栽赃的人。

狗娘养的这句恶毒骂人话,任何人也受不了。笑无常不是善男信女,鬼眼中杀机怒涌。食中两指疾伸,点在王若愚的胸口七坎大穴上。

有骨折声传出。王若愚已同时扣住笑无常的咽喉和左手肘。

笑无常的右手食中二指,成了两恨软肉条。左手肘被王着愚的右手扣住肘部制了曲池扭转,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动弹不得。

咽喉被扣住,大拇指已深入气喉缝中。

“你其实比绝世鬼王高明不多少。”王若愚将笑无常往下压,迫对方屈膝:“穷家三友联手偷袭,也要不了我的命,凭你手上的三两百斤力,就敢在我面前撒野,也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啊……呕……放……手……”笑无常惊怖地叫号,好在扣喉的劲道减少了许多,可以说话了,扣喉的手无意把咽喉扣破。

“你抢到藏宝图,是吗?”王若愚沉声问。

既然有人放出风声,嫁祸于他,说他获得藏宝图,他也公然出面追究藏宝图的下落,就可以转移一些人的注意,无形中可以减少各方注意他的压力,也让那些计算他的人自乱章法。

“我……我以为是……是你……”

“我认为是你抢了神力金刚的藏宝图。”他声色俱厉,迫对方跪下:“给我乖乖交出来。”

“我……我没有……”笑无常矢口否认。

“那么,是你的人抢走的。说,你是哪一方面的人?黑龙会?”

“我……我不认识黑龙会……”

“神龙会吗?贵会主是谁?”

“我不是……”

“神龙会有三龙头,招出他们的名号。”

他一直不让笑无常把话说完,用他的方法紧握着所要知道的主题,逼对方跟随他的主题答复,其实他并不需要真正的答案,对方也不可能诚实地招供,笑无常属于哪一门的爪牙,并不重要。

“饶我……我……我不是神龙会的人。”

笑无常像快要崩溃的泥人,直着喉咙干嚎。

“大庭广众间,我不能下毒手逼你杀你,暂且放你一马。”王若愚手一松,把笑无常推倒:“我会再找到你,拆散你一身贱骨,一定要把藏宝图追出来。给我滚!去告诉你的主子准备了。”

“你……你有种就……就给我等……着……”笑无常连滚带爬到了走道,向店外退:“我会把……把朋友叫来找……找你……”

“滚!”王若愚大喝。

笑无常打一冷战,转身飞奔出店。

这期间,王若愚身后不远处,另一张食桌也发生了一些小变故,但并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其他食客的注意力,皆被王若愚这一面的冲突所吸引了。

这一桌是两个中年食客,距王若愚身后仅丈三四,中间隔了一张空的食桌,没有食客占用。

在王若愚扣住笑无常咽喉的同时,这两位仁兄一打眼色,悄然站起,左手作势上抬。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两个身材矮小,脸色不健康,青巾包头齐眉盖,像个老村夫的食客,猫似的无声无息,到了两位仁兄身后,分别双手齐动。

打击不但快,而且声息全无。一指头点在脊心灵台穴上,左手扣住了两人半抬起的左手肘。

灵台穴被制,气逆声哑,身柱发僵,制重了可能气闭。所以这处督脉的大穴,在针灸术中,属于禁针的穴道,梢有差错可能致命。

“乖,不要挣扎,也挣扎不了。”矮小食客挽了一位仁兄的左膀,笑吟吟附耳低声说,挽了便走:“咱们找地方谈谈,好好走。”

另一个矮小食客,也挽了另一位仁兄、乘乱出了酒肆,隐没在街上的人潮中。

钻入一条小巷,拦腰将人挟住,飞越一道院墙,钻入桃实大如拳的桃林。

两个身材矮小的食客,分别挟住一个体重超过一半的人,飞越丈高的院墙,轻如飘絮,轻功之佳骇人听闻,按理他们不可能跳起三尺高的。

这是市集最外侧的民宅后果园,空间无人。

人摆放在桃树下,开始检查。

衣内,有一把锋利的尺八比首。左臂有皮护套,酚刚有了具紫铜管,打造得十分精致,拉环扣在无名指上。用拇指弹动拉环,铜管便会被拉绳引发。是一根精巧的“即筒,可喷出筒内的液体,由于压力并不怎么强劲,喷出的距离仅及三尺左右。近身搏斗,抬手再远及三已,威力已经惊人了。右手袖内的护臂,藏着更歹毒的武器:袖箭筒。如果对方注意喷出的液体,采取。快速的身法闪避,那就完全落在袖箭的致命威力圈内,决难获得再次躲闪的机会,死定了。

“婆婆,这些人该是在仰天寨中,夜间行刺的杀手,可是……可是……”

她是张卿云姑娘,扮成老村夫颇为神似。另一个是百了果婆,她乖巧地称老枭婆为婆婆。

王若愚也没和老枭婆同行,老枭婆到了洛阳,她也带了两侍女子到达,缠住了老枭婆,请老枭婆帮她留意王若愚的动静。

老枭婆孤苦无浓,性情乖僻凶暴。但她乖巧得象一个小精灵,博得老枭婆的好感。

其实,老枭婆在映右镇,就极为欣赏王若愚,感恩图报,也希望为玉若愚尽一分心力。但王若愚有事在身,自己的事摆不平,没有在江湖浪迹的打算,因此不想与任何人同行,颇令老枭婆失望。

老枭婆也知道神龙不会放过她,不敢再以真面目走动,暗中与张姑娘分头打听牛鬼蛇神的动静,寻觅王若愚的下落。

王若愚终于现身了,现身的方式,让她们大感意外,也感到兴奋困惑。

显然,王若愚的举动反常,一反往昔消极的旁观者态度。转为挺身而出,公然与牛鬼蛇神周旋,此中转变的原因,委实令她们百思莫解。

她们大感兴奋,也甚感不安,公然与各路牛鬼蛇神同旋,危险性太高了。

她们决定站在暗处,光看看风色再说。

弄到了两个刺客,首次出击便大有收获。

“小丫头,可是什么?”老枭婆知道姑娘心细如发。一定发现可疑的征候了。

“那些刺客杀手,有些用暗器。但这种喷出怪液的喷筒,却是神龙使用的火、火、珠三种武器之一。那些杀手,决不是神龙的人呀!”

“问一问不就知道了?”老袅婆拍拍俘虏。

“如果是那些杀手的同伙,问不出口供来的,一看情势不利,便会毫不迟疑自杀了断。”

“晤!得另行设法找人间口供。”

“找什么人也是枉然……”

“能找到可控制神智的高手,就不怕这两个刺客自杀。”

“这……恐怕只有永宁凝真观那些女妖,才有这种能耐。”张姑娘大摇其头:“就算把人带到金门山凝真观,也无法劝说妖女相助,她们是我们可怕的劲敌,我们也对付不了金门圣女那些妖妇。”

想起在凝真观几乎受辱的情影,张姑娘余悸仍在,哪敢打妖女们的主意?她这辈子宁可远离金门山,不与妖女们碰头。

当然她并不知道,妖女们已经到了洛阳。

“先把人找地方藏起来,以后找王小子商讨。”老枭婆另有主意。

“王兄他……”

“他不怕妖女的离魂香,不怕断魂飞雾,很可能对控制神智的绝技有所涉猎,会设法取得口供呢!”老枭婆的想法,也颇有道理。

“他呀#蝴在仰天寨制住的杀手,全部死了。”张姑娘脸一红:“我以为是他杀的,不问情由便向他动剑,结果……”

“算了,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好吧!带到郊外找地方藏匿。”小姑娘哪有其他的办法,人一弄醒,就可能出入命。

弄到活口,却又不敢问口供。以老枭婆个性来说,决不可能忍受,死一两个人,算得了什么?可知老枭婆凶残的个性,正在逐渐蜕变中。 ——

第十五章 双龙相搏

笑无常一走,其他怀鬼胎的人,不敢再妄动,以免大吃苦头。

嗜血夜又象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带了两名同伴匆匆溜走。

两个打扮得不三不四的村姑,避至壁角一桌埋头进食,回避王若愚的目光,表示脱出是非圈外。

王若愚不想久留,喝掉两壶酒,填饱了五脏庙,兴高采烈返回旅舍。

他露面的消息可能已传遍全城,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有意让所有的人知道,藏宝图可能在两条龙手中。也明白表示,他要争夺藏宝图。

冲突的消息传出,辗转相传,肯定会逐渐走详。

引起的猜测也将人言人殊,情势愈乱愈好,两条龙不会有好子日过。

两个村妇目送王若愚的背影出店,立即召来店伙会账准备跟踪。

另一壁角的食桌,过来了两个中年人。

“请留步。”生了一双三角眼的中年人伸手虚拦,笑容怪怪地:“坐啦!在下有事奉告。”

两村妇扫了两人一眼,互相打眼色示意。

“好,本姑娘洗耳恭听。”村妇重新落坐,态度颇为骄傲:“你们胆气不够,有什么好说的?说啦!希望不是一些不中听的废话。”

“两位姑娘从永宁金门山来?”

中年人泰然在对面坐下,不介意村妇的骄傲态度。

“晤!你们的眼线很能干。”

“凝真观主来了吗?”

“你问这种话就不上道了。你们是……“

“妙手毒心江……江兄,追查另一条线索,近日或许能赶同……”

“哦!原来你们是黑龙。”村妇的脸上,并无惊讶或喜悦的表情,只有冷淡:“请转告江前罪,敝观主已不管他的事了。敝观主不久前知道他是黑龙的人,很不高兴呢!”

“咦!诸位跟踪王小辈前来洛阳,难道不是想完成江……江兄的委托吗?”中年人讶然间。

“现在是本观自己的事了,与贵会无关,各行其是,不要干涉我们的事,好吗?”

“这……可否等江兄返回时……”

“敝观主不会见他。”村妇坚决他说:“也许,敝观主未能、完成江前辈所托,愧见江前辈吧!目下本观办自己的事,不希望与贵会有所牵连。”

中年人脸色难看,僵住了。

“贵观为王小辈而来,该是事实。”另一中年人陪笑,态度诚恳:“有敝会的人配合,岂不多几分成功的希望?”

“不一样,阁下。”

“姑娘……”

“江前辈的唯一要求,是杀死王小辈。而敝观对他的看法已经有所改变,我们不要他死。”

“我们对他的看法,也有了改变。”中年人急急表白:“本会也不要急急杀死他,要活口。姑娘,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为何改变看法?”

“他可能从神力金刚口中,知道藏宝图的正确收藏处,所以……”

“敝观主对藏宝图毫无兴趣,只要他这个人。”

“本会也要这个人。”中年人语气斩钉截铁。

“那就各行其是,请勿干预。”

“姑娘……”

“后会有期。”村妇突然站起,谐同伴掉头便走。

“这些妖妇会误事。”目送两村妇出店,中年人向同伴低声说。

“可能的。”同伴冷笑:“说不定她们不自量,胆大包天向咱们抢人呢!如果王小辈先落在咱们手中,她们很可能不顾一切向咱们袭击抢人,哼!”

“但愿她们不会。赶快向上级禀报,得多派一些人手盯牢她们。”

“必要时,哼!永除后患。”中年人凶狠地说。

西关与西关外的一带城外街市,才是府城真正的商业区,市肆繁荣,商旅云集。

陆续闻风赶来看热闹的江湖人士,以及曾经参予嵋山夺图的劫后余生群雄,皆在这一带落脚。

他们并不承认失败,也不甘心。

更希望查出藏宝图的真正得主,以便日后策划夺图的大计。

亿万财富,谁愿意轻易放手,这世间本就是人为财死,马为食亡的世界。为名为利,都值得以生命投入。

这些人如果不为名利,来做什么?这些人几乎都是老江湖,精明机警,消息灵通。已经知道河南岸一带,已由实力强大的凡个组合所盘据。实力不足的人如果卷入,很可能遭多“消灭的厄运。至少,他们知道两条龙都在河南岸一带活动。

他们并不真的闻龙丧胆。

那些人除了人多势众之外,没有什么真正的惊世人才撑大梁,必要还可以和两条龙放手一拼。而且那些人不可能一天到晚,一大群聚集在一起耀武扬威。

没到生死关头,还是避免与两条龙接触,保持距离为妙。

所以住在河北岸的江湖群雄,小心地避免与两条龙公然挑战。暗中却等候机会放手一搏,把藏宝图弄到手,快速遁脱远走高飞。

王若愚的出现,所放出的风声,引起各路群雄的注意,纷纷暗中活动准备大举。

王若愚竟然敢向两条龙公然叫阵,公然表示要抢夺藏宝图,也让群雄惊诧。有些人根本不敢置信,认为安乐窝大白酒坊的事故,是不可靠的谣传。最感惊讶的人,是在西关落脚的电剑公子,和拥有颇大实力的金眼太岁。

电剑公子不再孤单,他把十二位暗中分批活动的朋友和爪牙,集中起来住在一家旅店内,与金眼太岁的人毗邻而居。

寒梅郭姑娘也住在同一家旅舍伊洛老店。她正式以朋友的名义,与电剑公子同进退,事实上她也对电剑公子甚有好感。

电剑公子和金眼太岁,都是曾经被王若愚戏弄得灰头土脸的人,对王若愚的戒心也最高。王若愚的声威突然鹊起,对两人的威胁也最大。至少,两人都认为这不是值得欣慰的消息。

午后不久,伊洛老店的店堂冷冷清清,距旅客落脚的时光还有两个时辰,店伙们懒洋洋提不起劲。

店堂的四名店伙,倒有三个趴伏在柜上打瞌睡。

进来一个背了包裹,气色甚差,身材雄壮,脚下有点不便,满脸病容的人,用青布卷住的雨伞,里面暗藏着一把长剑。

唯一有精神的店伙不以为怪,这时候有零星旅客落店,并非稀奇的事。在柜内笑吟吟欢迎旅客光临,顺手推醒一旁的掌柜夫子。

“客官辛苦了,欢迎光临小店。”店伙从柜内绕出,一团和气伸手接包裹:“客官气色不怎么好,可选一间清净的上房。仲夏天气忽凉忽热,身体不适是常有的事,要不要小店请一位郎中看看?”

“少多嘴,我这鬼样子与天气无关,也不是病,要清净上房倒是必要。”旅客紧抓住解下的包裹,拒绝店伙代劳:“时雨时晴,你这鬼地方也实在烦人。”

“客官可有贵重物件交柜叶柜内的掌柜夫子,展开旅客流水簿,摆弄文房四宝,一面润笔一面说:“请客官将路引登记,要住几宿?”

旅客从怀袋中,掏出用布包妥的路引交柜,目光却往店堂的后面探索,像在寻什么。

“在下姓凌,住一天算一天。”旅客是飞龙剑客凌君豪,目下病容满脸,豪气全消:“有位陈春风的人,身边有些朋友,他们住在哪一边,我也要在那一边要一间上房,单间也无妨。”

陈春风是电剑公子,两人同是名列十大剑客的风云人物。见面经常你嘲我讽,在排名上心存芥蒂,其实并无仇恨可言,小冲突谁也不多作计较。

说曹操曹操就到,右厢出来了电剑公子,借同两位朋友踏入店堂。

“哈哈!是你?”电剑公子先发出嘲弄性的怪笑,看清飞龙剑客的脸色,赶忙神色一正:“你像个鬼,遭到什么祸事了?”

“我的朋友全死光了,最后四位昨晚死在龙门客栈。”飞龙剑客痛苦地说:“他们做得太过份了,锄除异己的手段变本加厉,我这条命能保留到现在,可能真有鬼神在暗中保佑呢!”

“咦#涵下的毒手?”电剑公子惊问。

“不知道,猜想该是黑龙。天杀的狗娘养的坏种穷家三友,也在打在下的混帐主意……”

趁店伙领路至客房机会,电剑公子和朋友一同往里走。他将昨晚经历的变故简要地说了,等于是提醒电剑公子须严防意外。

计算神力金刚的人甚多,人人志在抢夺藏宝图。而最先发动袭击的人,就是飞龙剑客和他的朋友,抓住在半途相逢的好机,迫不及待两面夹攻。现在,失败得最惨的人,可能也是飞龙剑客了。剩下他单人独剑,孤掌难呜,甚至不敢独自逃命远走高飞,似乎注定了要全军覆没。

客房在第三进东院,电剑公子十余位朋友,住东西两厢的十余间上房。安顿毕,电剑公子与十二位朋友,在东院的厅堂与飞龙剑客品茗,详叙遇险的经过。

“九幽门不会放过我是一定的,但不可能先一步赶到龙门客栈,屠杀我的四位朋友。”飞龙剑客说出自己的猜测,表示对事故的看法:“我是在穷家三友的口中,推断是黑龙做的好事。穷家三友在镇外等我,说客栈内我的朋友,已受到不明来历的人所监视,所以他们三个混蛋,出镇外等我……”

“凌兄,这里面大有文章。”电剑公子截断他的话,提出疑问:“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既然能派人在龙门客栈监视你的“朋友,难道就不会吕派一些人在镇外等你?黑龙人手众多,仅派人在一处地方守候,未免太不合情理吧?”

“陈兄,你的意思……”

“如果不是九幽门……”

“九幽门计算我,已不费吹灰之力顺利得手,没有理由把我的朋友也算上,也不可能派人至龙门客栈监视,无此必要。

他们更不可能预先知道我能脱身逃走,一怒之下屠杀我的朋友,他们尽可毫不费力地,先一步把我的朋友一起捉住,一起拷问,岂不比拷问我一个人,来得有效?”飞龙剑客肯定地说。

“所以,那是穷家三友做的好事。”电剑公子冷笑:“他们先宰了你的朋友,再在镇外等你送死。那三个老猪狗的话,你如果相信,铁定会上当的。”

“晤!有此可能。”飞龙剑客意动,咬牙切齿:“如果是他们,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名宿,这次峭山夺图,他们却是表现得最恶劣的人,偷偷摸摸躲在一旁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连刚刚闯出名的王小辈,也被他们三个老名宿暗算,杀你的几个朋友,又算得了什么?这三个天杀的混蛋,我们真该提高警觉,严防他们暗算谋杀。”

“我已经不能逃,在路上更危险,只好躲到城里,等风声过后再说。”飞龙剑客那英雄末路的可怜相,委实令人同情:“躲到你这里,不嫌我碍手碍脚吧?如果因此连累你,那

“算了吧!凌兄。”电剑公子苦笑:“老实说,咱们都是些亡命,一旦灾祸临头,拼命的勇气仍是有的。俗语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些混蛋如果嫌我碍事,把藏宝图看成他们的禁裔,不许他人染指觊觎,就算你不和我们在一起,他们也会向我动手的。留下吧!多你一把剑,咱们也多一份杀人的力量,多一分声势。让他们来吧#涵怕谁呀!”

情势不由人;飞龙剑客即使害怕,也不可能也不敢单独远走高飞。在途中被人杀死,不如留下与仇敌拼向。

目下所有的群雄,皆需要人手助势。无论他投奔任何人,都会受到欢迎。除非对方是没有出息的胆小鬼。

胆小鬼不会留下,早就闻风远逸啦!

敢来参与夺图的人,也不会是胆小鬼。

那时,天津桥(上浮侨),皆因春夏水涨而拆除,设有渡船往来。渡船甚少,也不是往来要津,等渡船要等上老半天。

南来北往的旅客,通常经过仁惠桥。

因此三座浮桥(下浮桥在府城东南角)的南岸一带,只是一些小村落,很少引人注意。

九幽门所占据的庄院,就位于上浮桥(故天津桥旧址)南岸。一条小径沿河岸伸向安乐窝,沿途草木葱宠,视界有限。

再南面,便是青葱的麦田,小农舍疏落其间,视野要!”宽多多。有人在田野的小径上行走,老远便可发现是不是本地的村民。

十余名携刀佩剑的男女,沿小径飞掠。一看便知不是本地人,速度逾奔马。

午后阳光普照,视界可及十里外,如想在田野不被人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事。

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目的地行碎然的、骤不及防的雷霆攻击。

在乡郊打打杀杀,十分安全。即使是三流的龙蛇,也敢明目张胆挥刀亮剑,乡民绝对不敢干涉,乐得作壁上观看热闹。

闯入一座三家村的村口,村前的广场已有人列阵恭候多时。

来人有十四名男女之多,而列阵相候的主人仅有三个。

人数相差太远,随时可受到包围。但十四个人却放弃优势,无意快速冲上围攻,左右一分,隐入两面的果林中。

仅留下两男一女三个人,与三个主人面面相对。

来人可能心中明白,主人已经有备,如果快速冲上,主人有足够的时间,退入第一家村舍。

冲人房屋搏斗,那是非常危险的事,屋内到底有些什么入?有些什么陷人的机关器物?暗器会从哪一角落射出:冲入的人有多少活命的机会?

双方实力相当,冲动鲁莽的一方,肯定会是输家,智者不为。

“哈哈哈哈……”为首的人狂笑:

“诸位果然来了,不出在下所料。哈哈……欢迎光临。”

主方的三人,皆戴了天蓝色的六合帽,大蓝色长衫,天蓝色的快靴,连剑鞘也是天蓝色的。

最为岔眼的是,用天蓝色的绸中掩住口鼻,仅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怪眼,看不出年龄,穿章打扮完全相同,仅身材稍有差异而已。

中间打交道的人身材最矮,地位却最高。

赶来的三个人穿的一色黑,但没加蒙面中。

那位女的年约四十上下,徐娘半老,面目姣好,依然可以看到年轻时代的绰约风华,只是所穿的一身黑实在岔眼,黑色的长裙真像丧服。

“嘿嘿嘿……”黑衫特别宽大,有飘飘若仙味的中年人,发出令人汗毛直竖的阴笑:“打听出贵会三龙头都先后赶菱”咱们不能不来拜会哪!嘿嘿嘿……阁下想必是会主大龙头了,可否以真面目相见,在下是……”

“我知道,你是黑龙会会主,惊夭一剑周宏。那一位是贵副会主妙手毒心江大鹏。与号称女诸葛的盟旗令主,凌云燕黎娟。”被称为会主大龙头的人,表示消息灵通见闻广博:“你们都是当代了不起的高手名宿,咱们神龙会却是不入流的小人物,姓名身份见面就比诸位低几级,不如隐起本来面目掩丑,以免暴其短。哈哈!你叫找大龙头或者会主,我就够资格与诸位分庭抗礼了。如果和平相处,平起平坐也损你老兄的光彩。”

“嘿嘿嘿……只要你老兄看得开,当然有可能和平相处平起平坐。当然,你神龙会主不可能是不入流的小人物,小人物能领袖贵会群伦吗,谁肯听命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哈哈哈!你说看得开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在下急急前来拜会的目的。”

“贵会的超尘绝世杀手全来了,目的一定非常惊世。”

“哪配称惊世,小事一件而已。”

“有多小、纳须弥于芥子?”

神龙会主每句话部带有讽刺味,早知来者不善,没有客气的必要,语气透露出有武力了断的充分准备。

“把夺自神力金刚的藏宝图交回,就可以不伤和气,举手之劳,阁下不难办到。神力金刚本来已经由出山虎,交给本会接收了的。贵会半途拦劫将人夺走,取走了藏宝图,藏宝图应该属于本会的。壁还劫物,不伤和气,本会诚心与贵会和平相处,请相信本会的诚意。”

“哈哈哈……”神龙会主狂笑:

“神力金刚在你手中,已有一夭半天,你们难道不曾搜他的身?可知藏宝图早就落在贵会手中,居然指称图是本会取走的,连三岁小童也不会相信。”

“嘿嘿嘿……”黑龙会主的阴笑愈来愈刺耳:“在众多山贼与江湖群豪不断紧逼追逐下。咱们哪有余暇搜查?接到人便飞快撤走,连口供都来不及问呢!你们里应外合埋伏突袭,把人劫走之后,有充裕的时间问出口供,搜获藏宝图……”

“本会的弟兄,自始至终不曾见过神力金刚,不但不曾将他夺获,反而折损了不少弟兄。本来以为人仍在你们手中,最近才获得消息,神力金刚已经脱出你们的控制,目下生死不明,如果你们没追出藏宝图,肯释放他自由离去?阁下,不要说一些无人能信的谎话好不好?”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把他们劫走,搜得藏宝图之后,才放他逃生的。”

“看来,咱们都在各说各话。”神龙会主外露的双目中,杀机开始怒涌:“原来你们放出风声说本会把入抢获,搜走了藏宝图,得了便宜还卖乖,乱造谣言嫁祸。目下再带了杀手精锐杀上门来,防止咱们再向你们劫夺藏宝图。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彻底解决这件纠纷。”

一声龙吟,神龙会主拔出光华耀目的长剑。

“我三龙头上次失算,被你们把已经到手的人重新劫走,行耻大辱,没齿难忘。”三龙头先一步举剑抢出:“咱们都是自以为谋略惊世,武功超绝的首脑人物,实力相当,正好公平单挑,剑上论英雄,不必像虫蚁一样,又来一次大混战。我吕神龙会的老三,贵会有哪一位地位相当的入,敢和在下单挑?请出场公平了断。”

这位三龙头死要面子,不承认自己曾经彻底失败。

那天他并不曾把神力金刚劫到手,黑龙会也不曾把神力金刚夺回。

他所到手的人,全是以埋伏突袭手段,出其不意上了恶当参与夺图的江湖群雄,准备用来做人质,向黑龙交换神力金刚。

结果,所有的人质全丢了。

也许,他指的是这些被他捉住的江湖群雄,认为这些人是波黑龙所劫走的。负责看守人质的警卫都被杀死了,只有黑龙才有这份力量,人质不可能自行脱身逃走。

黑道神秘组合,通常对单挑决斗毫无兴趣。那是一些初出道志在扬名立万的后生晚辈,必须经历的艰难创业岁月。

有了组织,就是有了人手,有拥护的死党,有受驱策的爪牙,哪就表示闯道已有斐然的成就,凭本事安然度过艰难创业的岁月,打出知名度,有了响亮的名号,经历过闯道者出生入死的必经锻炼。

单挑决斗,已经不是首脑人物的事了,任何事都有他的爪牙,出面替他摆平。

中年女人盟旗令主凌云燕黎娟,黑裙飘飘款步迎出,体形娇小一身黑,真象轻灵的燕子。

“想玩兵对兵将对将吗?这种游戏早就不时兴啦!不过……”凌云燕的嗓音依然悦耳迷人,岁月并没在她身上留下多少风霜遗痕:“本令主现在地位最低,打旗的先上,笨鸟儿先飞……”

“黎令主,你客气。”三龙头抢着说,调侃味十足:“燕子决不是笨鸟,是小型猛禽中的精灵。要说它笨,该是指它不会在地上跳走觅食。飞上天它得意万里,掉落地它九成九会饿死。嘿嘿嘿……在我面前,我不相信你能飞得起来。”

“我知道你的暗器非常厉害;近的用毒水喷,用银花使对手目眩失视,远的用龙珠,三十步外可爆发毒粉伤入。所以。我藏拙,不敢飞腾扑击,用最笨拙的方法,一爪抓死你,干净俐落。你小心,我的剑术拙劣,提防我的左手,我也会留心你左手的袖底玄虚。我进招了。”

凌云燕的剑,细长、轻尖,性质韧弹性佳,有点像传说中的龙泉软剑,不宜硬攻硬架,是一种内功不到家,决难运用自如的特殊兵刃。

晶亮的剑光一抖,一弹发出锐利的破风声,抖剑弹出的速度,目力难及。光芒依稀可辨而已。

对手很难估计,锋尖究竟会从何处突入,反正迸射的剑光的确令人难测。

她谦称自己的剑术拙劣,剑术拙劣的人能使用这种剑交手拼搏?

双方都大致了解对方的底细,怎敢一照面便使用绝技相搏?

三龙头就以这种心态,来估料凌云燕主攻的行动,认为是试探性的虚招,剑也试探性的挥出,作象征性的封架,马步轻灵地左移。

糟了,这一剑不是虚招,传出一声错剑的异呜,凌云燕的剑光扭曲着楔人、射出。

三龙头大吃一惊,右小臂几乎挨了一剑,猛然加快左闪,剑下沉护住胁肋。

闪势奇快,但还不够快,嗤一声裂帛响,长形的右摆裂开了。

一大幅布帛,像网般飞旋抛撒而出,迎面罩落,风声呼呼。

是三龙头的一大幅长衫下摆,被凌云燕抓裂再信手撒出。

眩光乍闪,却被破衫所完全挡往了。

黑色的娇小身影快如鬼魅,到了三龙头的左侧,剑光如灵蛇,扭曲闪烁,排空而至。

三龙头总算身手超绝,大喝一声向右飞射三丈外,十余瞩龙珠,象暴雨般洒出。

以退为进,险之又险地脱出险境。

“你非常了不起,难怪荣居贵会三龙头的最后一头。”退出珠网笼罩的凌云燕,出现在侧方冷冷地说:“该是放手一搏的时候了,阁下。”

三龙头脸都绿了,可惜蒙面中掩盖住脸,看不到他惊怒的神情。

破了的长衫,说明他的狼狈相,也说明他栽在凌云燕的爪下了,衫破而不曾伤,相当幸运,一照面他就栽了。

如果是印证较技,他的名气就降了一级。

目下并非印证较技,而是争名夺利的殊死斗,在一方倒下丢命之前,准也不会承认失败。

“不错,该放手一搏了。”三龙头咬牙切齿,举剑徐徐逼进。

惊天一剑出来,光华四射的宝剑出鞘。

“本会主找你,大龙头。”剑向不远处的大龙头一指,指名单挑:“你大龙头是会生,咱们是地位相当的对手,希望你有骨气,不要扮胆小鬼下令混战。请亮剑,我等你。”

三座农舍皆有隐约的人影移动,随时皆可能发起猛烈的攻击。

黑龙会隐伏在左右果林中的十一个人,也随时可以冲人广场群起而攻。

上次熊耳山双龙会,在山林间混战,结果双方死伤惨重,两败惧伤,部成了大输家。这次双方的首脑面面相对,将是决定性的一击,必将有一条龙在江湖除名,或者同归于尽。

这次冲突等于是首脑人物登场,双龙的主力对决,应该有决定性的结果。双方的主将必须表现得勇敢威严,以英雄式的决斗收场。大龙头如果不接受单挑,神龙会毫无疑问已先输了一半了。

“老三,退!”大龙头沉喝,要三龙头不理会凌云燕,举步时升剑,剑幻青芒作龙吟。

主将决战,其他的人必须退出斗场,不然可能被人误会为混战。决战中的主将也不能专心发挥所学,得分心注意出现在身旁的人是敌是友。

其实,三龙头败象已显,被凌云燕不断逼进的气势所压植,正时快时慢移位。

表面上是找空隙或制造机会切入攻击,骨子里却是被逼公采取游斗移位手段,随时准备避开凌云燕的突入抢攻。

三龙头疾退丈外,轻易地摆脱凌云燕的攻击威力圈。

凌云燕也向侧闪,显然对三龙头的暗器颇有顾忌。

用暗器俺护撤走不以准确为主,乱发的暗器反而不易躲闪防范,紧追不舍很可能遭殃。

闪的角度甚大,失去紧迫追蹑的机会。

“我会找你的。”凌云燕冷冷地说,不甘心的神情显而易见。

“彼此彼此。”三龙头沉声答:“我会把你象射雁一佯射下来。你也得小心我的爪。”

猛然一声剑呜,剑气迸发为强劲的罡风。

凌云燕相距最近,被可怕的罡风震飘丈外。

原来大龙头与惊天一剑,在这瞬间力拼了一招。

惊天一剑的绰号不虚传,这一剑真有石破天惊的威力。

两人所御发的剑气汇合,然后以爆炸性的劲道迸散,向阻力最弱的空隙冲出。

凌云燕首当其冲,被震飘丈外,所承受的压力相当可观。绝顶高手拼博,余劲很可能伤害左近的人。

因此妄想加入的第三者,必须有承受两方力道汇合及体的准备,成为两方攻击的目标。

凌云燕如果不是早已运足神功护体,很可能被汇合爆迸的剑气震伤内腑。

“会主,小心他剑上御发的离火神功。”她脸色一变,向会主惊天一剑提出警告。

剑气及体炙热如焚。

她是见多识广的行家,看两人一击后所站的位置,她便知道这股爆炸性的剑气,大龙头其实是震力的主导者。惊天一剑脸色一变,抑止再次狂野冲进的冲动。“离火神功!我知道你是谁了。”惊天一剑改采守势,剑布下严密的防卫网:“十余年前你这妖道,突然离奇失踪,原来是掩去本来面目,组成威震江湖的神龙会,财势凌驾当年的玄都道场,你是愈来愈发了,没有仇家再敢找你啦!”

“哈哈哈哈……你们很了不起。”大龙头的狂笑有点收敛意味:“一招便被你们看出根底,黑龙会能有今天的成就,实非偶然,难怪本会在熊耳山损失不轻。看来,两条龙必须有一条去见阎王。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我为离,为震。你黑龙为坤,阴极道穷,玄黄之色已现,正是你衰败的征兆。”

“狗屁理论!”惊天一剑不屑地说:“你这妖道的阴阳之学,只能骗你自己。老实说,离火神功还奈问不了我。本会主有备而来,去见阎王的一定是你。把藏宝图交回,这是唯一避免龙战于野的最佳解决办法。”

举手一挥,副会主立即发出=声震夭长啸。

东面三里外麦田尽处,是青葱的树林。十余匹健马从林中冲出,骑士的黑衣清晰可见。

十六匹健马越野飞驰,青葱的麦田遭了殃。

大援到了,是黑龙会的人。

三里路,麦地平坦,人强马壮,片刻便可狂冲而至。

“真壮观,哈哈哈哈……”神龙会主大笑:“老天爷,那些人马,禁得起暗器的攻击吗,好可怜。”

“他们不会用马匹冲锋陷阵,只是迅速赶来而已。”惊天一剑徐徐后退:“本会主只是首批出面试探的人,他们才是与你们用交道的主事。你如果使用暗器群攻,一切后果自负。”

“哦!原来你这会主,是徒具虚名的傀儡。”大龙头颇感意外:“似乎本会的消息并不灵通,真得在这方面多下些工夫了。”

发出一声长啸,三座农舍的瓦面,陆续出现三十余名长衫人,屹立如林,极为壮。每个人都蒙了面,形象可怖。

农舍外侧,还不知有多少人潜伏跃然欲动,仅已经露面的人,数量就比黑龙会多一些。

惊天一剑脸色又变,三人再次后退,以免陷入围攻,屋上的人随时皆可能跃落、涌出。

“原来你也埋伏了精锐。”惊天一剑说:“咱们的消息也不知,灵厄以为贵会只有一些首脑在此地主持大局,其他的人在安乐窝一带伺机而动,没料到精锐早已在这里潜伏了。”

“所以才能把你们诱出来呀!阁下,你真是徒具虚名的会主?”

“你说呢?”

“你没有勇气承认?”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也不例外。至少,你一直就隐瞒了雷火真人玄真子的身份,没有入知道神龙会的大龙头会主,是早年玄都道场的再世活神仙。我惊天一剑是黑龙会的会主,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是不是傀儡会主,我并不重视,能把你们的真正主事人引出来,我算是成功了。我要用上所有的人手,尽一切手段,把你们主事人的根底挖出来,任何代价在所不惜,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多大的神通。”

大龙头显得十分兴奋,认为能揭开黑龙会的秘辛,是十分得意的事,立即不断打出手式。

屋上的人重新往下跳,屋下入影闪动急剧。

手式是布阵的信号。三龙头先向后退,消失在屋角的矮墙下。

二龙头发出一声嗯哨,消失在另一屋角。

只剩下大龙头一个人,手中利剑光华谓诏。

惊天一剑应该抓住好机,断然一拥而上,行致命一击,打蛇打头,把对方留下便可稳操胜算了。

但他不敢冒险,也知道突袭不易。

对方不会等他们三人冲近动手,略为后退即可退入农舍。

三人如果继续追,那就一头闯入暗器阵脱不了身。

三座农舍在片刻间,静悄悄鬼影惧无。

敏感的人可以感觉出,每一角落皆弥漫着无边的杀气。

一墙一垣,皆隐藏着莫测的凶险。

严阵以待,这里已成了血腥的死亡陷阱。

“快了!秘密即将揭晓。”大龙头盯着渐来渐近的人马大声说:“你们已经知道,我雷火真人是神龙会的会主,我也应该知道你们黑龙会的真正首脑,到底是何人物。惊天一剑,我得谢谢你。”

惊天一剑打出手式,猛然急退。

伺伏在外围的黑衣人,也向他的退向撤走。

大龙头卓立原地,冷然等候人马接近,以为黑衣人退出伺伏处,要在外面列阵迎接即将到来的人马,迎接黑龙会真正的主事首脑。

长啸声两长三短,急驰的人马突然速度减慢。

啸声是惊天一剑发出的,是某一种信号。

“大龙头。”惊天一剑停止发啸,向大龙头大声说:“今天一下估计错误,几乎钻进你的圈套里。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我不信你能不分昼夜,把人集中起来辛辛苦苦布埋伏。我会有耐心地守候,逐一把你们铲除净尽。今后不再和你来明的,咱们在暗中较量谁的手段狠。再见,大龙头。”

十四个男女,昂首阔步沿来路退走。

远在里外的十六名骑士,也兜转马头往后撤。

大龙头恍然,知道上当了。

“惊天一剑,你是个混蛋胆小鬼。”他厉声叫骂:

“难怪你只配做一个傀儡,不配领袖群伦。”

阵势已经布妥,准备在农舍的范围内决战,每一组埋伏都按地势布置。

这时如果撤伏起而追,地利顿失,人手的调动也形成混乱,优势全失,损失必定极为惨重,而胜算却毫无把握。

眼睁睁目送黑龙会的人马去远,四十余名蒙面人却不敢追赶。

四十余对三十,胜算能占六成已经不错了。

损失可能不低于四成,这四成代价也实在太重,除非能杀死黑龙会暗中主事人,不然就得不偿失。 ——

第十六章 防不胜防

在城厢的街市,不会发生公然挥刀舞剑的事。

三眼灵官与中州双奇,已代表河南府的地方豪杰,提出警告,放出风声,如果发生严重的血腥事故,洛阳群雄便会出面插手。因此,白天不会发生公然流血事故,甚至在“活动的眼线,也避免携带不易隐藏的刀剑。

安乐窝位于府城对岸,只会发生一些小斗殴。白天是安全的,除非钻进很少有人行走的小巷子,偏僻处出了意外不能怨人,聪明的眼线不会往小巷于钻。

百了枭婆和张姑娘,就是把两个杀手,架入小巷子弄走的,没有目击的证人,没留下尸体需街坊处理,这种意外事故,不可能有苦主叫苦喊冤。

两人重返市街,奔向小街的中州客栈。

王若愚落脚在中州客栈的消息,一早就传遍全城了。再经过他有意的张扬,中州客栈便成了众所注目的中心。他人手缺乏,最好的力、法便是让对方找他。找他的人,也会带他去找首脑人物。

他对各方的动静所知有限,但却知道,各方的注意力,已经逐渐以他为中心了。

他救了神力金刚的事,已经有人抽丝剥茧找出真相。

他救了紫衣仙子与张姑娘的事,也被人逐渐发掘出来了。有人疑心他已经从神力金刚处,得到了藏宝图,不算是不合情理的推断,固为按常情推测,每一个与神力金刚接触过的人,都有获得藏宝图的可能。

两条龙之间,就相互怀疑对方已获得藏宝图了。其实神龙并没与神力金刚接触,黑龙却认为神力金刚是被神龙劫走的。

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与他无关。现在,他知道黑龙和九幽门,各拥有一份藏宝图,其中一份很可能是他所要找的。

他花了将近两年岁月,在庐山调查每一队前往挖宝的人,是否有减宝图按图挖掘。在江湖奔走,暗中追查任何有关藏宝图的消息。

藏宝图有四份,他要找的是第三幅:丙图。据他所知,图上下角的编号是甲乙丙丁。神力金刚说祖传的图是丁图,他深信不疑。

他希望黑龙会和九幽门这两幅图中,有他所要找的丙图在内,他就用不着常年累月在江湖奔波了。

他在客院的交谊小厅品茗,一面向负责小厅杂务的店伙闲聊,不着痕迹地打听消息,也谈些洛阳的风土人情,定下心等候变化。

一定会有人来找他的,文来武来他都有心理上的准备。客店是公众可以往来的地方,不速之客随时皆可能光临指教,或者问罪挑衅。

他心中雪亮,客店中气氛不对,店伙的惶恐神情,便说明了一切。明暗之间,不知到底有多少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监视网随时光的飞逝而渐趋绵密。

“小二哥。”他向坐在柜内的年轻店伙和气他说:“街上好像没有书坊。在何处可以找得到有雕板师傅,可以印书的书坊?”

“有!客官得过河,到府城西关的周公庙去找,客官想买书?”

“不,印图。”

“印图。”店伙一愣。

“找雕板师父雕板,雕一幅山水图,印三两百张。”

“那很费时呢!客官。熟练的师傅,一天也只能刻一页书。三两百个字而已。刻山水,十天半月……”

“我有的是时间。”

“印三两百张出售?”

“不,到天下备地通部大邑散发。”

“寻人?”

“让那些贪心鬼,兴高采烈你争我夺,引起轩然大波,人人皆有图可按图挖宝,保证天下大乱。”

“客官笑话了。”店伙惶然苦笑。

门外跨入一个中年人,笑吟吟走近他的桌旁。

“老弟,那么,图一定在老弟身上了?”中年人拖出对面的长凳坐下。

“我身上如果怀有这张图,早就远出千里外了,还留在这里追查图的下落?你以为我是白痴?”

“这个……”

“我一定要得到这张图。”他坚决地说。

“你认为图在何人手中?”

“反正是某个人。”

“人还在这坐?那他一定是白痴了。”

“他不是白痴,他太聪明,认为他有能力保护。而且,他想获得另一张或两张图。”

“图还有几张?”中年人大感意外。

“图共四张,缺一不可,这已经不是秘密。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神力金刚告诉你的?”

“你可以猜三次。”他嘲弄地说:“我已经透露得太多,今后得靠你老兄广为传播了。法传六耳一定会走样,希望你老兄不要加油加酱传。”

“老弟,可否借一步说话?”中年人压低声音问:“此地不便……”

“在下如果不答应,你桌下的右手就一抬?”

“你会答应吧?”中年人脸一沉:“你说过,你不是白痴。”

“你真蠢,你才是不析不扣的大白痴.呵呵……”他大笑。左手举杯喝了一口茶,“我为何要答应你?我桌下的手对着你。”

“你……”

“你不敢杀我,活的我才有价值,你的上子不是白痴,不会要你背一个死人回去。而我,却可毫不留情地杀死你,呵呵!你还认为我非答应你不可吗?”

双方如果在桌下发射暗器,必定贯入肚腹,势将同归于尽,志在擒活口的人,决不敢妄动。

中年人僵住了,不得不承认失败。

“咱们也一定要得到这张图?”中年人不甘失败,坚决地表示来意。

“谁告诉你在下获有这张图。”他直截了当套口风。

“你不需知道。”

“那你这是硬栽赃,你不能平白指称我有这张图。”

“神力金刚……”

“废话,神力金刚早已象丧了胆的惊兔,翻山越岭回窝了,你撒谎,你撞骗……”

“飞龙剑客知道是你救走了神力金刚。”中年人急急地说。

他心中一动:九幽门。

昨晚他在九幽门的秘窟,救走了飞龙剑客。九幽门的人已在飞龙剑客口中,得到一些线索,再从神力金刚的拜弟鹰爪孙玉口中,知道他救神力金刚的正确口供。

这人八成是九幽门的人,聪明地提起飞龙剑客,却不提鹰爪孙玉,欲盖弥彰。

两条龙的人,目下无暇积极图谋他。

“去你娘的!”他笑骂,“只有神力金刚的人,才知道是我从神龙手中.救走了神力金刚,飞龙剑客那时还躲在山腰上看风景呢!人人都认为我得到了藏宝图,这简直是混帐想法。”

“我只是怀疑而已。”

“你真蠢,两条龙就比你聪明。”

“怎么说?”

“神力金刚先落在出山虎那些强盗手中,后交给黑龙,接着是神龙半途杀出抢夺,最后我才碰上了,救走了神力金刚四个人。想想看,神力金刚能抗拒得了那些人的摆布,敢不将藏室图交出?能不搜他的全身?会轮到我接收藏宝图?两条龙都声称藏宝图不在神力金刚身上,用意就是掩饰自己已经获图的事实,所以,我认为藏宝图必定在某些人手中,我必须夺取据为己有,不然决不干休。老兄,你是哪一条龙的人?”

“我不是……”

“那就快滚!”他含笑赶人:“回去告诉你的上子,不要再来烦我。下次,你不会那么幸运了。”

“你胆敢向我说这般无礼的话……中年人怒火又旺了。声色俱厉。

他的右手从桌下抬起,啪一声响,丢下一枚六寸双锋针,针旋至中年人面前。

镖与单刃小飞刀,技巧精指力足的名家,都可以用大拇指弹出,仅距离不能及远而已。优点是在双手没有多余活动空间处,也可以发镖和刀伤人。

但双锋针一类针形前后有尖刃的暗器,却不能用大拇指发。普通一端尖,尾秃加穗的飞针才能用任何一个手指弹出。

所以王若愚向中年人说,不答应就手一抬,一抬,就是用扔手的劲道发射,似乎早已算定中年人的暗器,不是用手指弹发的,弹发不抬手使劲。

“你走吧!你还不配说这种大话。”王若愚依然笑容可掬,毫不生气:“原物归赵。你的双锋计品质不差,可杀人于五丈外,还可以当暗杀的小刀使用,你必定是暗器名家,可惜还不够好。”

中年人大骇,如见鬼魅,急急抬起放在桌下的左手,意似不信地审视,似乎想看看手是否有毛病,甚至还伸缩五指试试有否不便。

手中没有双锋针,这是错不了的。

急急抓住桌上的双锋针,站起扭头飞奔,像是被鬼所追至,更像发疯。

客堂中有几个旅客歇息,一个个张口结舌。

“客官,你……你在变戏法?”柜内的店伙傻傻地问:“五……五鬼搬运法?”

“别说外行话。”王若愚说:“五鬼搬运,是那些会巫术的盗贼,搬运库房财宝的绝技,决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搬别人手中的物品。”

“那你……”

“他太过专注紧张,手心冒汗,手指一时失禁,针便不知不觉滑出掉落,如此而已。有些人太过专注反而失神,没有什么好怪的。”

合情合理。但店伙却不怎么愿意接受,摇摇头表示不信,出柜提壶替他的茶壶添水。

“我提壶的手如果也失神……”店伙喃喃地说。

“那就有人会被烫掉一层皮。”王若愚接口:“那决不会是我。”

店伙乖乖闭上嘴,小心翼翼冲妥茶,目不敢旁视。

几位旅客,以及在外面院子活动的几个人,掉头他顾,避免与他的目光接触。

他心中雪亮,这间客栈已受到严密的监视。

他并不介意,却妨碍了对他友好的人出入。

百了枭婆与张姑娘,便不敢入店找他。

她们捉到了俘虏,希望找他商量,如何防止俘虏自杀,如何才能获得口供。

她们的化装易容术并不高明,在客饯外便看到门里门外,都可看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活动。

小街上也有人走动,徘徊。

大白天,她们不可能高来高去、飞檐走壁进去而不被发觉,人毕竟不能像鸟一样,飞进去而任所欲为,所以白昼不是登堂入室的活动时间,夜间才是牛鬼蛇神活动的天下。

她们只好等待,等待有旅客投宿时,再冒充旅客混进去,同时也留心到底有哪些人,在王若愚身边半明半暗活动。

强中自有强中手;大多数身怀绝技的人,通常自负自豪,不承认别人比他强,更不肯承认技不如入,敢与苍天共比高。

拥有众多人手,更是不可一世。办事的原则是:一个人办不了就去两个,两个不行再加倍派遣,决不承认对方比他强。因此,纠纷永远不止。

王若愚心中有数,陆续前来挑衅的人,将一个比一个强,不会知难而退,就此罢手。

吓走了一个暗器高手,下一个前来的人必定更强。

他胸有成竹,已有周详的打算。这次他突然摆出强硬态度,用意就是激怒他的对手,促使目标早些采取行动,最好能让对方放心大胆,兴高采烈把他当作入伏的虎,只要把他往陷阱赶,便可捉祝蝴入槛进押。

他表现得愈强,对方派来的人也将一个比一个强。对方志在必得,他也志在试探。他在客店等候,对方也一定会来。

果然不错,堂外进来了三个人。一个不成功,这次加派了三个。

他颇感意外,大白天,九幽门怎么一反惯例,昼间也派众多人手活动?

他以为这三个人,是九幽门的人,因为都穿了黑长衫,神情阴森骄傲。穿黑,几乎是九幽门的人现身的特定标帜,夜间象一群鬼魂。

其实,夜间活动,尤其是不干好事的江湖人,十之九穿黑。穿黑不易被发现,动时可以一闪即逝,装神弄鬼也易于变化。

刚才那位老兄,穿的却是青褐色的两截装,上衣长仅及膝上的直掇,正式的贫民服装,怀中可以藏杂物,衣下可以藏短兵刃,长的刀剑,也可以藏在里面,用腰带栓住,外腰带放松,外表便看不出内藏的刀剑了。

穿宽大的长衫,或者双层的夹袍,外面不系腰带,连大刽刀暗藏在内也不易看出。

这三个人,外面就不用腰带,里面不知道携有些什么兵刃,似乎有公然用兵刃动武的准备。

“王老弟,咱们谈谈。”领先走近,年约半百眼神极为阴森的人,脸上有僵硬勉强的笑容,在他对面坐下:“方便吗?”

另两人一左一右入座,把他堵死在近壁的一面。

刚才是借一步说话,胁迫他到无人处谈。现在就地谈不怕话传六耳,显然在用手段上已有所改进,等于是承认他的谈判地位,至少在表面上双方平起平坐,不再以主宰面山勺他示威下令。

“呵呵#旱起来诸位都是前辈,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有问指教,在下应该洗耳恭听。”他脸上的笑,却是豪放爽朗的。“在下王若愚。能请教三位高名上姓吗?”

“我姓赵。”这人像窥伺猎的猫,似乎随时皆可能扑上、伸爪:“他两位,姓钱,姓孙。赵大,钱二,孙三。”

百家姓上的前三姓,名是大二三。

“久仰久仰,请多指教。”他当然知道对方不愿露名号,不是在江湖上杨名立万的人物。这些参加某仲秘密组合的高阶层人士,扬名立万称英雄道好汉,拼命抢着出头的岁月已经过去了,他们已经有了相当高的江湖地位.无需与门上晚辈争名增光啦!

“好说好说。”赵大的江湖口吻流利:“咱们是诚意与老弟商谈,大家交个朋友。”

见面通假名,怎能算诚意?

“朋友愈多愈好,江湖闯道者最好能朋友满天下。诸位抬举我,我好高兴。”他半真半假地敷衍,受宠若惊的神情也装得神似:“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诸位是前辈,在下高攀啦!”

“老弟,神力金刚真是你救走的?”赵大不再客套,单刀直入提出主要问题。

“这就难说啦!赵前辈。出于我口,只能算是一面之辞,不知情的人,一定会指斥我撒谎自抬身价。所以,你最好找神力金刚求证。当然,也许他另有说法。”

“我相信是你救走的。”

“你相信那是你的事。”

“所以我也相信神力金刚把藏宝图给了你,交换他的性命,倨咱们所获消息,最先擒获神力金刚的人,的确搜遍神力金刚全身,并无所获。但藏一张图并不困难,危急时先一步藏在某处地方是可以办到的事,最后关头用图换命,不然你岂肯轻易放走他?”

“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也是一面之辞。我肯定地告诉你,神力金刚如果将图文出,决不可能是交给我,因为那时我受到穷家三友突袭,打下陡坡已是半死不活,哪有精力逼神力金刚用图换命?”

“哈!这……这也是事实……”

“赵前辈,你如果不信,何不去找神力金刚的朋友,问一个一清二楚?”

“他的确还有三个朋友,一同被出山虎擒获……”

“一同被交给黑龙。”

“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遭遇下落。”

“有一个人,在某些人手中。”

“在何处?”

“就在洛阳。”

“在何处?老弟,别卖关子。”

他一怔,仔细地搜视对方的神色变化。

这三个家伙如果是九幽门的人,应该心中有鬼,不可能露出兴奋无比,亟欲知悉的神色。

“这人叫鹰爪孙玉。”

“我知道这个人。”赵大更急切了。

“昨晚他落在九幽门的人千中了。他躲藏在洛阳,是祸躲不过。逃不过九幽门的眼线搜捕。”

他押下了赌注。以便估计这些人的底细。九幽门捉住了鹰爪孙玉,按理知道的人不多。赵大这三位仁兄如果是九幽门的人,不可能听到消息后兴奋莫名,所以他再进一步透露,看到底会引发何种反应。

“你说得像真的一样。”赵大笑了,阴森之气居然减弱了些,急切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没有激烈的反应,他明白了几分。

这三位仁兄,不知道鹰爪孙玉的事。不相信他的话,认为他在胡说八道。

“不是说得像真的,而是的确是真的。”他郑重地说:“九幽门是唯一躲在暗中活动的入,收获也就最多。而露面争得你死我活的群雄,自顾不暇,除了嗓门大叫嚷之外,能得到些什么?你们如果认为我的一面之词不可靠,九幽门就希望你们有这种想法。”

“这……”

“如果黑龙没得到神力金刚那张图,那么,九幽门就得到两张图了。”

“两张图?”

“三张。”

“你愈说愈玄了。”

“黑龙会不知从何处获得一张图,九幽门以往也拥有一张。加上神力金刚的一张,四张图已有三张有得主了。诸位,信不信由你。”

“晤!咱们确是曾经听到一些风声,但无法证实。黑龙的那一张,听说是前年岁初,在湖广某处地方得到的。九幽门据说也在那段时日里得到的。小老弟,你也要参与夺图?”

“我早就参与了,而且志在必得。”他一字一吐。

“咱们联手,如何?”赵大急切地提出要求:“我的人手足。你孤军奋斗,毫无希望。”

“呵呵!你人手足,我更没有希望。诸位,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

“似乎你的消息十分灵通,最近的表现可圈可点。”赵大离座阴森森地说:“我给你一点时间权衡利害,决定该怎么做。如果你拒绝与咱们并肩站,你的日子是十分难过的。”

“不要威胁我,我不知道你们是那座庙的大神佛……”

“神龙。”

“咦!你们……”

赵大三人冷冷一笑,傲然扬长出厅走了。

与神龙并肩站,他便会成为神龙的走卒了。

他从神龙的人手中,救走了张卿云一群姑娘,神龙早晚会找他算帐的。那位三龙头夺取神力金刚失败,丢了擒获的俘虏,看守俘虏的人也死了,怎肯善了?

他并不在乎神龙找他,独自品茗思索赵大的话。

黑龙获得的藏宝图,是前年从湖广某处得到的。时间与地点,已经有点眉目了,虽则仍然在距离上有点不行。

神龙可能对这消息存疑,他宁可相信是真的。

九幽门的一张如果是真,在时间上也相差不远。他需要知道是从何处得来的,必须从九幽门的人口中求证,事不宜迟。在神龙与黑龙已经势成水火,很可能无力两面树敌,抽不出人手向九幽门挑衅,他无法乘乱从从取利,心中在盘算,该怎样挑起各方更大的纷争。

愈乱愈好,乱才有从中取利的机会。

他已经一一点起火头,就等大火燎原。

离开客堂,他背着手沿廊走向自己的客房,心中仍在思索,制造事端的计划和步骤。

他也心中明白,他这个放火者,也将成为黑龙和九幽门兴师问罪的目标,随后派来计算他的人,也将一个比一个高明。

白天,还不至于有凶险。

可是,他想错了,白天仍然有凶险,而且凶险比他想象中的凶险更凶险。

绕过廊尾,折入通向客房的走道。

谁也没留意廊尾最后一间小房的花窗,有人预先在内动了手脚,花窗弄破了一只小孔,从外面经过的人,即使留心察看。也青不出异状。

刚折入走道,背部正好对着窗,

淡淡的光芒从小孔中飞出,附在他的左背肋上。

他浑如未觉,继续走动。一步、两步、三步……第七步踏出,他身形一晃。

“咦!”他警觉地拍拍额头,摇摇脑袋。

怎么可能眼前发晕,脚下虚浮失闪的?

再迈出一步,两步……眼前一黑,他向前一栽。

砰一声大震,小花窗倒塌崩散,青影飞跃而出,手中有一根三尺长的笔直手杖。

瓦面有人飘落,共有两个人。

“人是我的!”跳窗而出的人尖叫,是女人的尖锐急叫声。

从瓦面飘落的两个人,正快速地冲上擒人,擒仆伏在地,手脚软弱地抽动的王若愚。

显然,这两个人捡死鱼,企图极为明显,先到先得,到手再说。

破窗而出的女人,远在五六步外无法赶上啦!

客房的屋角人影贴地窜起,快逾电闪,身形一现,已距王若愚不足八尺。

两个飘落的人只顾俯身伸手抓人,注意力只放在后面破窗而出的女人身上,没料大到身侧人影乍现,任何反应也来不及了,下伸的手刚沾及王若愚的身躯,决不可能将王若愚抓起抵挡突然现身的人。

“可恶!”现身的人冷叱,双掌向外一分。

两个家伙会飞,突然一左一右飞抛而起,升至最高点,才发出惊怖的厉叫,手舞足蹈向下掼落,半空中无法控制身形,砰然悼落象是掼昏了。

向右飞抛的人,恰好撞向手中有杖的女人。

变化太快太突然,女人已无法回避,也没想到人是被打飞的,以为对方有意阻挡。

噗一声响,女人一肩撞在那人的胸口。

同一瞬间,另一个人影也从墙角电射而出,抓起王若愚背上,如飞而走。

对面院墙人影跃起,飞越。

“把他们全留下!”有人大叫。

共有五个人飞越,听口气便知是另一批人。

用神奇掌力,把两个人拍飞的矮小人影,本想扑向有手杖的女人,女人与飞掼的人跌成一团。看到越墙而来的人太多,只好转身飞奔。

跌倒的有杖女人,身形反飞,重入破窗,不敢与五个越墙的人照面,重新入窗溜之大吉。

睁开眼睛,他看到一室女人。

看得最真切的,是在他面孔上方,充满忧虑的张姑娘,那张清丽的面庞。

姑娘正用凉水浸中,替他轻拭发热涌汗的头面,跪坐在他身侧,不时要守在床口的侍女小春换中,脸上焦虑的神情,可用忧心如焚四字来形容。

“谢谢天!你醒来了……”姑娘看清他睁开的攻目.狂喜地含泪欢叫。

“我!是……是你救了我……”他虚弱他说:“我……我好热,我的手……脚……”

“你被一种毒针射中。”姑娘抓起床头的一枚针递到他眼前:“你看。我不懂毒性,你浑身奇热,身躯软绵绵不能动弹,昏迷不醒。我急死了,我……”

是一枚不足两寸的粗针,也像钉,青灰色,针身粗糙便于淬毒。

针尾不是丝穗定向,用油调制成漏斗形,径仅一寸左右,软中带硬。

“是吹针。”他叹了一口气:“利用吹管运气吹发,管愈长距离逾远,用来暗算,防不胜防。”

“百了婆婆也不懂毒性,她去打听消息……”

“我听说过这个人,女人。”

“是的,一个挥舞着杖的女人。王兄,被她逃掉了,她

“七步追魂针。其实,短期间要不了人的命,只是走七步毒发,只能昏迷任人摆布。我体内的抗毒功能不错,因此才引发高烧,听说,这个女人叫追魂女陛常春鸳,一个妖艳的荡……”

“哎呀!百了婆婆本来也猜想是这个女人,但不敢确定。据说这女魅已是快四十岁的女人了,最近十年已经很少在江湖走动,你不可能与她结仇。老天!怎能找得到这种很少露面的人讨解药?你……”

“我如果熬得过两天……”

“求求你,不要说这话,命是不能熬的……”姑娘一面替他拭汗,一面流泪尖叫。

“我会用大恒心大毅力撑过难关。我的百宝囊中,还有虽不对症,但仍有些少解毒功能的丹丸,帮助我度过难关。我要的是时间。我熬得过两天,请帮助我。”

“这是你的百宝囊。”姑娘在枕畔将囊取出:“告诉我是哪一种丹丸,你放心,天一黑,我带你找地方藏身,我的人

“不要惊动太多的人。”

“王兄,我……我不要你熬,我要去找女魅。百了婆婆消息灵通,一定可以打听出那鬼女人的下落。我一定要找她讨解药,你冒险受煎熬我不放心。就算你熬过两天,以后呢?”

“死不了,就可慢慢调理……”

“不,我不要冒这种险。”姑娘坚决地说:“哪怕把洛阳闹个烈火焚天,我也要把她逼出来。”

“你知道北郎山吗?”

“知道,府城北面那些山。”

“上清宫的住持法师闲云真人,据说是那妖魅的师兄。闲云真人有一座别墅,建在翠云山南面的故避暑城茂林中,叫翠云丹房,那是老道秘密炼丹的地方。”

“我去找。”

“很好找,翠云山是郊山第一峰。故避暑城附近,仍有一些人家。那妖魅如果在洛阳出没,一定会在翠云丹房落脚。”

“我这就去找她。”

“天快黑了。”

“天黑也要会。等百了枭婆回来就动身,她老人家可能知道那处地方。”

就算天塌下来,她也要去找追魂女魅。

邮山本来是禁区,禁区指历代皇陵那一段山岭。邮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连串地跨三县的山岭丘陵。北郊,指府城以北的几座山岭而已。

上清宫距翠云山不远,那是传说中玄门始祖老子炼丹的地方,梁和瓦都是铁铸铜制。目下的护法施主,正是伊王殿下,只有一条大道,允许百姓小民进香,其他地方不许乱闯。

故避暑城早已成了废虚,松柏满野,林深草茂中,那座翠云丹房外表并不出色,内部却美轮美矣,不像一个方外人清修的地方,却像富贵人家的园林别墅。

后面,是大型的鼎炉、药库、丹砂房、风箱室……一间间聚集如蜂房。

这里有二十余名工人,有男有女,其实是警卫,也负责杂务。

闲云真人专炼的仙丹,被认为是无价之宝,价值奇昂,每一丸要卖三分银子。

其实他的所说仙丹,却是用各色有毒矿石,炼出来的寒食散,他把散改为丸而已。这玩意固然可以冬不畏寒,但决不可能养气轻身成仙成道,吃多了保证毒发丹田,成不了仙反而毙命。短期的效益,换取毒发毙命的结果,他是不忻不知的为厚利而贩毒杀人的凶手,虽则这种药贩卖是合法的,是一载流传下来的所谓仙方,他擅自改名为仙丹而已。

三更初,四个黑影出现在丹房外的广场。广场其实是花坛围绕的花园,占地四五亩,四周讼柏围绕,必须踏入丹房范围内,才知道林深草茂中别有洞天。

四个人是百了枭婆、张姑娘、小春、小秋。今晚她们穿了暗绿色的劲装,背系剑办挂囊,一反往昔少女的淑女装,有备而来,志在必得。

连百了枭婆也穿了窄袖两截装,不加腰裙,挟了一根沉重的枣木齐眉棍,代替丢失了的镇铁寿星杖,以棍代杖同样得心应手。

她们是越野接近的,钻入花园才现身公然接近。

丹房的前进,最接待购药施主的客堂,夜间不设门灯,三座大门紧闭,但左门是虚掩的,便于警卫夜间出入换岗哨。

四女一现身,把守大门的大汉便发出了警号,一声剑吟,撤剑一跃下阶。

应变的能力奇佳,立即便抢出两个人,在门廊左右一分,在阶上冷静地候变。

四人沿花径接近,奋勇迈进。

“什么人,胆敢午夜在这附近乱闯?站住!”把门的警卫沉声喝问,斜举的剑传出隐隐龙吟,御剑的内力相当浑厚,已可名列一流高手而无愧色。

“本姑娘求见闲云真人,大清宫的宫主。”张姑娘朗声答,今晚她是主将。

百了枭婆是老前辈,居然肯让她作主。

警卫一怔,这才看清是女人。

“宫主夜间不在此地。”警卫沉声说:“要求见宫主,可前往上清宫拜见,但得在午前已后。这时宫门已闭,前往也见不到宫主。”

“我一定要见他,晚上他根本不在上清宫。”姑娘语气极为坚决。

“胡说!功何要见宫主叶

“见面就知道了。”

“我告诉你,宫主不在。”

“那就见追魂女往常春驾。”

“这里没有什么女性……”

“你最好叫她出来,不然……”

阶上守住门廊的两个人,突然一跃而上。

“师兄.是找上门的仇家,捉祝糊们。”一名大汉怪叫,挥剑悍野地猛仆右面的百了枭婆,剑上风雷乍起,极见功力。

百了枭婆本来就是不饶人的魔道名宿,怎受得了对方主动撩拨?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猛地挫腰斜步,一棍疾泪,避招反击快逾电光石火。

噗一声响,有骨折声传出,一声怪叫,大汉扭身摔倒,右脚小腿骨折。

同一刹那,小春手中剑吞吐如灵蛇,从扑上的另一名大汉剑侧切入,锋尖击碎了大汉的右锁骨,贯入右肩井寸余。

“哎……”大汉厉叫,踉跄急退。

三座门同时大开,抢出十余名男女,火把通明,下阶快速地列阵。

最后出来的是闲云真人,居然穿妥了青道袍,腰悬七星剑,仙风道骨,一表非凡,还真象一个有道全真,脸红似火、花甲年纪比壮年人还要有精神。

身后是一个五官匀称,隆胸细腰穿了碎花翠绿衣裙的半老徐娘,火光下,水汪汪的媚目显得非常明亮,不像一个中年妇人。右手点着那根三尺怪手杖,似铁非铁,似木非木,笔直而光亮,粗如鸡卵。

腰间,另有一把装饰华丽的长剑。

“你们好大的胆子,跑到贫道这里撒野来了。”老道鹰目生光,不怒而威,何况目下盛怒勃发,眼神更为吓人:“干什么的?通名。”

“我找你的师妹,追魂女魅,就是她。”张姑娘的剑,向半老徐娘一指。

百天在老店,这鬼女人化了装易了容,但这根其实是吹管手杖,她一看便知找对人了,因此口气强硬,没有客气的必要了。

“你为何找我?”追魂女魅嫣然一笑,媚态横生:“找我传授媚术?你本来就年轻貌美呀!晤!你真的很美很美……”

“我找你要七步追魂针的解药。”姑娘知道与这妖妇斗口,铁走有输无赢,赶忙打断对方的话:“给,万事全休,我欠你一份情。不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我必须有一个人摆平在这里。”

老枭婆大为不耐,一顿齐眉棍。

“哼#蝴们所有的人,全得摆平在这里。”老枭婆不是善男信女,语气凶狠刺耳。

“我明白了,你是替王若愚来讨解药的。”追魂女魅恍然:“他还没死?”

“他不会死。”

“我不信。你根本不该来,不该也来送死……”

“你给我听清了:我要解药。”

“你要的只是和我的师兄上床,你是一个最妙最美的好鼎炉……”

姑娘哼了一声,挥剑直上。

闲云真人怎肯让她撒野,也哼了一声,斜跨一步截出,信手一剑斜拂。

在数者难逃,可能是老道命该如此。这妖道玄功已有相当火候,剑术通玄,却认为姑娘小小年纪,手上能有多少力道,因此剑上不曾注入内功,骄傲地信手拂剑相阻,根本没把姑娘当作敌人。

姑娘剑上也看不出用劲的象迹,挥出的剑也没异状,听不到剑吟,也没有剑气迸发声,与其说是挥剑进攻,不如说是雾剑来的恰当。

主人的剑术,比侍女高一倍,当是持平之论。剑光一闪,再闪。

老道的剑,并没与姑娘的剑接触,被一种无法感觉出来的异劲一迫,向上一扬。

那道再闪的剑,便是从老道的剑下吐出的。

“啊……”老道上身一挺。右胁立即出现洞孔。

姑娘退了一步,长剑再升。

“你……你是怎佯刺…中我的?”老道用怪怪的声调问,似乎在某些地方漏了气。

“玄天剑气。”姑娘冷冷地说。

“天……啊!你是望……望云炼气士门…门人……”

“那是家师祖。”

“你……你姓……姓……张……”

“不错。”

“龙宫湖起云小筑潜龙公……子……”

“是我爹。”

“我……我栽得好……咂……好冤……咂……”老道话未完,向前一栽。

小春一闪即至,左手抓住老道的背领,向后疾退奇快绝伦,象老鹰抓小鸡。

“替他裹伤,用他的命换解药。”张姑娘是有意向追魂女至说的,表示已有主要的人质在手。

一接触便结束了,没有人觉得会有这种事故发生。十余名男女根本没有动手相博的意思,以为老道一出手,任何事都可以摆平,因此一个个像是看热闹的旁观者,所列的阵势,仅是替老道摆场面示威风的摆设。老道一招受伤被捉,这些人呆住了,连举火把的手也几乎快要失去支撑力,不知所措,忘了上前抢救主人。

追魂女魅更为吃惊,几难接受眼前的事实。张姑娘发话一这妖魅才从震惊中猛然清醒。

吹管刚向上升,剑光已破空而至。

吹管这玩意用来暗杀,确是极为可怕的武器,根本不能用来格斗,对方一近身便大事去矣!即使对手远在三丈外,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举管就唇,也只有吹发一针的机会,一针落空便没有时间装第二计啦!

女魅不敢浪费管内的计,也不敢拔剑一拼,身形向后飞退.倒飞入光线朦胧的接待厅。

张姑娘失去如影附形追逐的机会,左右两名大汉双剑齐发,她不得不秃将两大汉逼开夺路,剑光左右分张,金鸣震耳,两大汉连人带剑向左右飞抛。

她毫无顾忌地冲入宽阔的厅堂,女魅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别无抉择,人化流光进入后堂。

门外,百了枭婆与小秋势如疯虎,把十余名男女打得落花流水,片刻间便击倒一半,火把全熄了。 ——

第十七章 卿云讨药

妖妇绰号称魅,魅是可以变化的。

张姑娘是龙的女儿,龙也是会变化的。

十年前,誉满江湖的一代豪侠潜龙公子,壮年隐退不再在江湖行走,名号逐渐被江湖朋友所淡忘。目下除了一些老一辈的高手名宿外,没有人会记得潜龙公子张浩其人了。

江湖没有长青树。如果中年以后,没有豪霸的局面,没有豢养爪牙,便会被江湖所淘汰,成不了气候,起不了多少作用,反而成为年轻人打倒挑战的对象,日子难过。

不做豪霸或做不了豪霸,明智的人使会选择退出江湖,这是避免生在江湖死在江湖结局的最佳途径,但急流勇退,又常被人认为是怕死的表现,所以有些人没有放得下的决心,终至死在江湖。

潜龙公子是放得下的入。三十余岁就悄悄地告别江湖,在老家龙宫湖的起云小筑隐居,不再过问江湖事,把一代侠名并如敝履,逐渐被世人所淡忘。

龙宫湖在江西九江的对岸,地属南京安庆府,是一座颇有名气,周围数百里港汉星罗棋布的大猢,出水口入江,与大宫湖相通。

在大江作案的水贼,风声一紧便往这一带躲,出动上干水军,也休急把水贼搜出来。有些沼泽区,连当地的渔夫也不敢进入。

西北境,就是大大有名的大雷河。大雷河知者不多,雷池却天下闻名;大雷河就是雷池。不可越雷池一步,就指这条河。

起云小筑,就隐藏在龙宫湖泽地深处。春夏之际,附近云起雾腾;所以他的家,取名为起云小筑,很多人可能记不起这处地方了。

当然,潜龙公子也不再是公子,公子多情风流俊逸的时代,已随如流岁月而消逝啦!

目下在江湖得意,名列十大剑客的电剑公子,也年近三十啦!

公子的名头不可能再保持多少时日了,公子的称谓,毕竟是年轻人的专称,上了年纪哪能再称公子?活现世而已。

潜龙公子就很聪明,不等公子的称谓被取消,便含笑挥手告别江湖,不等绰号更改使悄然引退,迄今仍保持潜龙公子的美誉。

潜龙公子的女儿,当然是龙女啦!龙女也当然会变化。

她速度之快,真可以变化来形容。

追魂女往也快,而且地形熟。

翠云丹房只有二十余各男女,已被百了枭婆打得落花流水,人都逃散入山林,丹房内已经没有几个人留下。十余建筑占地甚广,任何地方皆可藏匿,黑夜中,人即使就爬在墙脚下,不走近也难发现。

在这种地方追一个飘忽如魅的高手,困难程度不言可知。

张姑娘非追不可,她别无选择,心中一急,她掏出平生所学,全力卯上了。

经过这期间的变故,她是愈来愈成熟了。处事的心态,随经验的累积而趋于稳健冷静,虽然心中焦急,但毫不慌乱,一举一动皆全神贯注,信心十足。

追魂女魅真不该反往房里面躲藏,由山林脱身要容易些。奔入内堂,刚想将沉重的堂门关上,张姑娘已如影附形到,砰然大震中,喘开正在关闭的堂门,门闭不下了,门后的追魂女魅被震得倒飞而起。

剑光如匹练,势若电耀霆击。

女魅总算反应超人,随势仰面躺倒,奋身急滚,吹管也随身拂扫,滚出丈外飞跃而起。剑将同时切入及体,不容许女魅有使用飞针的机会,剑尖距体已在三尺致命距离内了。

“你不敢下毒手。”女魅也不惊慌,似乎成竹在胸,不在乎眼前的剑尖,徐徐后退而且缓缓撤剑:“你有求于我,不敢把我怎样。”

张姑娘必须要解药,这就是弱点,不能立下杀手,不然剑该已贯人妖妇体内了。

“对,我是有求于你。”张姑娘不否认弱点,以同等的速度逼进,保持剑势有效的控制距离:“把解药给我,我不追究一切。不给,我要把你这里化为血海屠场,毁掉一切,碎剐了你。”

“你威胁不了我……”

“是吗?”

锋尖突进半尺,剑气直迫肌肤。

“挣!”剑呜震耳,女魅一剑封出,要将逼近的剑架出偏门。

很不妙,不但架不偏张姑娘的剑,自己的剑反而向外荡,向侧急升。

张姑娘的剑再进,快得目力难及,剑光略闪,锋尖便点在女魅的右肋要害上。

“你不敢杀我!”女进僵住了,但口气仍硬。

左手疾伸,扣住了女进的右肩井,大拇指深陷入肉中,力贯肩井穴内部。

“要打赌吗?”张姑娘冷冷一笑:“不给解药,你一定会死的,我要你慢慢死。闲云妖道是你的师兄,他不会把翠云丹和自己的命,为了你而断送掉,他会将解药换命和保住这的根基。”

“你少做如意大梦,我师兄没有七步追魂针的解药。我知道,你与王若愚的关系一定不寻访,绝对不敢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所以,你得听我的。”女魅不为自己的生死担心,反得意洋洋。

张姑娘手一振,女魅的剑和吹管脱手掉落。手再一挥,女魅飞抛而起,砰一声大震,被摔在丈外的墙壁上,反弹落地。

“我不会听你的。”张姑娘一脚踏注女魅的高耸酥胸,剑点在咽喉上,“你说得不错,我与他的关系不寻常,他一而再救了我的命,我必须还他这份情。他死不了,找你要解药只是预防不测……”

“没有解药,他一定死,迟早而已,我不怕你,你必须听我的,带我去找他……”

百了袅婆出现在一旁,把张姑娘拉开。

“小丫头,你不胜任问口供,交给我啦!”老枭婆将小姑娘往门的方向推:“你走开,去处治那个卖毒药害人的妖道。”“婆婆……”小姑娘大感焦急。

“走啦走啦:这里没有你的事。”老枭婆挥手赶人:“你不要把妖道弄死了,我还得粑他拖来,让他们师兄妹对证,用他们来试毒药。”

小姑娘不得不走,走一步一回头。

老枭婆干脆关上门,再把女魅拖过摆放夜长案上。“嘿嘿嘿……”老枭婆发出一阵可怕的阴笑,摘下女魅的百宝囊:“你知道我是谁吗、参与峪山夺图的人,都知道我是谁,你当然也认识。”

“老虔婆,你吓唬不了我,我该知道你是谁吗?”女魅仍然有恃无恐,但得意的神色不见了。

“晤#浩乎你并不认识我呢!”老枭婆开始剥除女魅的衣裙:“至少,你该听说过这号人物。”

“你又是什么吓死人的恶魔?”

“对,恶魔。嘿嘿嘿……该听说过我这恶魔百了枭婆吧?我就知道你叫追魂女魅。”

女滋脸色骤变,开始发抖。

老枭婆取下一盏壁灯,取下三枝大烛中的一枝。

“枭,最残忍恶毒的夜间猛禽,连父母部照吃不误的灾涡之鸟,恶魔的代表,那就是我。”老枭婆一把抓住女魅白嫩高耸的右乳,五指一收,乳尖突起,旺盛的烛火徐徐移向乳尖:“以往我处置敌人,确是一了百了。现在老来变性,一了百了不好玩,改变慢慢玩的性情。也就是说,慢慢来玩你的命。”

“不……不要……”追魂女魅尖叫。

火焰掠过乳尖,并没停留,不可能的伤肌肤,女魅却惊得魂不附体。

知道所碰上的是什么人,女魅的自恃已不复存在,百了枭婆的绰号,本身就具有令人胆落的魔力。用火烧的,敢硬挺硬熬的好汉并不多。女人被剥光慢慢烧的,敢说不怕的女光棍真没有几个。

“你要的,贼淫妇。”百了枭婆咯咯狞笑,烛火慢慢接近乳尖:“你这一身羊脂白玉似的肌肤,男人看了爱得不忍释手。火也喜欢,因为油脂一定很多。等一会我去找一根松明来,烧起来那才叫快活……”

“住手!你……你赢了。”追魂女魅胆落地叫:“但你……你得保证我的安……安全……”

“我百了枭婆从不保证什么人的安全,我只要一了百了取人的性命。”百了枭婆凶狠的说。

“饶……我……”烛火渐近乳尖,乳尖大概已感觉出热浪逼近,女魅发狂般尖叫讨饶。

“解药。”百了枭婆手中的烛火,停留在乳尖旁。

“在……在我床头的荷……荷包内……”

百了枭婆已检查过妖妇的百宝囊,里面只有杀人的各种工具,没有盛药的瓶瓶罐罐,原来解药另放在荷包内,女人的荷包是饰物储藏器。

百了枭婆将齐眉棍插在腰带上,一手抓住女魅的头发,一手挽了腰,将人挟在身前。

“带我去你的卧室,你说,我走,出了差错碰上机关,你先死。”百了枭婆语气更凶狠了:“头碎、腰断,老身陪你赌命,你最好识相些,不然……”

“进后……后室走……走道,向……向右折……”追魂女魅不敢不说,扭动着赤裸的身躯却毫无力道:“里面太……太黑,你最好举……烛……”

举烛,必须有第三只手。

老枭婆如果抽出一只手举烛,就必须解禁制的肩井穴,一手扭转手臂将入押着走,便可设法解脱自救了。

百了枭婆不上当,重新将人放下,撕女魅的裙作带,把烛绑在妖妇的头侧。

“现在,你还有什么花招?”百了枭婆阴笑着问,再次抓头发抱腰准备动身。

“老鬼婆,你……你赢了……”追魂女魅不得不承认诡计失败:“总……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你会要我的老命。”百了枭婆接下女魅的话:“你似乎已认走老身会留下你,留下心腹之患,把老身看成大仁大义的英雄豪杰,看成面恶心慈杀人手软的大好人。”

已经进入走道,狭窄的走道看不出异状,两侧似乎并没有房间,而是一条单纯的通道。

“你百了枭婆凶残乖僻,你下一辈子也不会成为大好人。”追魂女魅说话突然镇定、清晰:“所以,你也奈问不了我,因为我也是凶残的女魔。如果我死,你也死……一起死……”

烛火摇摇,猛然熄灭。

两人同向下沉,一晃即逝。

是一座极为巧妙灵敏的翻板陷坑,人下陷翻板立即升起恢复原状。

两侍女在接待厅,负责看守受伤的闲云真人,阻止妖道的爪牙进入,感到相当吃力,因为有三两武功并不差的爪牙,不时从隐藏处发射暗器攻击,暗器出手文即移位,飘忽不定打了就跑,并不冲入拼命,侍女小春如果扑出,他们就退得远远地。

张姑娘并没远离,悄然跟在百了袅婆身后戒备。

百了枭婆接近走道折向处,她也到了走道的起点,相距约两丈余,有变故定可一冲即至。

可是,人跌落陷坑,变生仓猝,哪能来得及抢救,烛光一熄,她便知道不妙。

“婆婆……”她尖叫,疾掠而上。

翻板刚升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脚踏虚,她也向下沉。

要不是她在心理上,已有防变准备,这一沉下去,便再也上不来了。

这是一面倒式的翻板,比中分式或旋转式的构造简单些,因此功效也稍差,对付不了反应超人,身手特别灵活的高手。

她心理上已有准备,老枭婆向下沉,烛火也是下沉而熄灭的,已知道剧变发生了,眼前一黑,她便已提气经身,脚下留了心。

人向下沉,她在臂上升猛然后空翻,砰一声翻正身躯,平摔在坑缘前端,手脚箕张扳伏在坑口边。

翻板重新上升,被她黑暗中伸手触及了。

“婆婆……”她推动翻板尖叫、

“两丈深。”下面传来百了枭婆的回音:“找布带放下来。我不要紧。”

发出一声急啸,她急召两侍女前来相助。

两女恃听到主人紧急召唤,丢下重伤的闲云真人奔入内厅。

闲云真人栽得真冤,伤并不太严重,没有人看守,机会来了,强忍痛楚爬了几步,缓缓挣扎而起,一手掩往创口,吃力地往门外走。

仅走了三五步。距厅门还有丈余。可怕的敌人在厅后,他必须逃出厅外,往花圃屋角一躲,老命就可以保住了。

厅内的四盏长明灯笼如果熄灭,该多好、黑暗中逃生的成功率高,必定万无一失。

如果有胆大的爪牙进来救他,他就不需冒创口恶化的危险勉强行走了。

门外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一个蒙面女人,灰暗色的宽大披风掩盖住身躯,但发譬可以看出是女人,披风内一定藏个兵刃。

他一眼便已看出,不是他的女爪牙。这个女人的夜间厄动装束,与他的女爪牙完全不同。

“咦!你这里出了祸事?”女夜行人惊讶的语气,也证实不是他的人:“闲云宫主,你……”

他这间接待厅,接待行色各样的买药买符菜施主,平时男女都有,当然有各种牛鬼蛇神,不是什么秘厅密室,顾客施主皆可自由往来。

“救……我……”他虚弱地向来人求救,已看出不是入侵的人。

“闲云宫主,你师妹呢?”蒙面女人急急抢入,急急扶住了他急问。

“有……有人来……来找她,贫……道也跟着遭……殃……快带我……离开……”

“来找她的人呢?”

“追到后面去了,找她的人好……好可怕……”

“好可怕?”

“贫道一剑便……便……”

女蒙而入显然大感吃惊,这妖道师兄妹号称妖仙女魅,竟然被找上门的仇家,一两剑便勾消了,入侵的人岂仅是可怕而已?

“我敢救你?”蒙面女人一掌拍在他的天灵盖上,把他推倒,向厅外飞退。

江湖道的金科玉律:灭口。

妖道师兄妹如果落在入侵的人手中,势将招出一切见不得人的秘密。少一张嘴,就可少吐露一些秘辛。

妖道是首脑,首脑这张嘴注定了要被灭。

蒙面女拍在妖道天灵盖上的一掌,把坚硬如铁的头盖骨震裂而且下陷。

这瞬间,一男一女两个丹房主事,恰好冒险出现在门外,目击宫主被击倒。

“妖妇该死!”女的厉叫,剑向倒跃而出的女蒙面人背心吐出。

“挣!”女蒙面人反应极为惊人,止步、旋身、拔剑挥出,奇准地封住了急袭的一剑。

两人同被震得向侧飘,男主事抓住机会挥剑扑上了。女蒙面人已无力封架,剑不可能立即发劲应付,顺势扭身滚倒,飞快地滚出门廊,滚落阶下,身形再起,三两闪暮匀失踪。

男女两主事急怒攻心,奋起狂追,

她们站在闲云真人的尸体旁发怔,傻了眼、

“我们都不是问口供的人。”百了枭婆沮丧地说:“你不忍下手,我又太过暴烈。”

“谁会跟来下毒手杀了妖道?”张姑娘直抽冷气:“得不到解药,我……”

“小丫头,你已经尽了力。”百了枭婆加以功解:“回去再说,另行打听谁有解毒的能耐再作打算。杀了妖道的人,很可能是唆使他们师兄妹,向王若愚下毒手的事主,也可能是他们的仇家乘机渔人得利。”

“婆婆,是否有搜妖妇卧室的必要?”

“妖妇宁可和我同归于尽,可知她的独门解药,必定藏在只有她才知道的地方。就算搜出了,你敢使用吗?谁知道那解药、这处鬼丹房到处都是膏丹九散,你敢赌运气吗?”

谁敢赌运气,吃错了补药也会致命呢!

追魂女魅在跌落陷坑之前,已被百了枭婆折了腰扭断了脖子,妖道又被不明来历的人,拍破了天灵盖。两个重要的人都死了,得不到解药,没问出口供。

她们白来了,一无所获。

王若愚被追魂女魅在客店用七步追魂针击中,毒发而死的消息,在次日一早便传出了。

当然,有许多人存疑。生见人死见尸,这是江湖朋友公认的金科玉律,不能凭传闻认定。至少,得由追魂女魅出面亲口承认事实。

南岸出了不少事故,也就吸引了江湖群豪的注意,原来在西关落脚的人。近午时分纷纷过河,在安乐窝的客店落脚,一个个跃然而动。

王若愚有意传播的消息,发挥了重大作用。

三张藏宝图已有着落,都在两条龙和九幽门的人手中。任何谣言,都会有人相信。

两条龙与九幽已固然声威赫赫,江湖朋友闻名变色,胆小的人如避瘟疫,掩耳而走。但胆大的人也不少,他们并不真的害怕。为了亿万财宝,也就不再害怕啦!

电剑公子就不害怕。藏宝图已有着落,没有什么好怕的,谁怕谁呀?因此他是第一个带了大批朋友,最先过河安顿的。

金眼太岁人随后过河,正式打出雄风庄的旗号。

群雄已获得正确的消息,两条龙与九幽门,都在摩拳擦掌等候机会,为把对方的图夺为己有,已经发生多次冲突,势在必得。

三败俱伤之后,就是江湖群豪浑水摸鱼的时候了。他们都在结合志同道合的人,壮大自己才能攻守自如,至少可以显示实力,可以应付重大事故。

安乐窝至龙门镇,成了风暴的中心。

飞龙剑客随电剑公子行动,他的确有拼的决心,他是大败得最惨的人,逃不掉只好把心一横,不再扮懦夫,看破生死的人是无畏的。

午膳后不久,他与两位同伴出现在关林,两同伴是电剑公子的好友,名气没有十大剑客响亮,但真才实学并不比十大剑客差。三把剑联手,天下大可去得。

他破殴打的伤势并无大碍。练武入挨几顿揍平常得很j日药推拿淤积,疏散快速,复原的速度惊人。

白天打听消息,很难发现两条龙与九幽门的爪牙,那些爪牙部是夜间活跃的妖孽,夜间与仇敌见面,才亮出龙和门的旗号。

白天派出的活动眼线,准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即使亮出他们的真名号,也不可能知道他们是不是两条龙或者九幽门的人。

两条龙与儿幽门几个首脑人物,身份名号逐渐被外界所了解,有不少人暗中调查他们的恨底,发掘他们的秘辛。但这些首脑人物。白天决不可能在外现身活动。而其他的次级人物白天在外活动。也决不会承认他们是两条龙九幽门的人。

飞龙剑客并不笨,他放出的风声,是打听穷家三友的藏匿处,不提儿幽门的过节。不是他耿善怕恶,而是他知道不可能查出九幽门的秘窟在何处,查出也没有能力对付这些可怕凶魔,让九幽门的人找他。

白天,九幽门不会出动大批人手公然行凶。

他愿意充任媒子,希望能把所要的人引出来。充任媒子相当危险,但他已豁出去了。

关林有两三条小街,店铺的主顾以香客游客为对象。这里也是游龙门和香山的中途站,食店酒坊茶肆一应俱全,但午后不久,游龙门和香山的游客还没动身返城,小街上行入不多。

三人在暖洋洋的阳光下,走动了老半天,正好在这里歇息,进入街有的茶坊,沏上一壶茶,一面品茗,一面留意街上往来的人有否岔眼的人物。

担任媒子的人,必须走动得勤快,敢于川口向人打听,以便引起有心入的注意。

人算虎,虎亦算人;他们心中雪亮,早就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

果然所料不差,第一杯茶还没喝完,穿了一身青儒衫已经泛灰,打了不少补钉的穷儒,大摇大摆跨人店堂,脸上的好笑,真像吃饱了的狼。

“呵呵呵……”穷儒到了桌旁,拖出桌对面的长凳坐下:“听说你们在找我,有事吗?大剑客。哈!你这两位朋友是……咱们见过吗?”

“在下姓廖,廖天虹。”右首那位相貌威猛的中年人,脸上也有怪怪的笑意:“咱们确是少见,在下也高攀不上,你们是威震天下的穷家三友。”

“哦!乾坤绝刀廖老兄。”穷儒脸色一变,奸笑僵住了:“与神刀天诬齐名的名刀客。”

“我也用刀。”左首那人拍拍藏在夭蓝长衫内的刀:“小姓黄,黄大海,匪号叫四海飘萍,你这位威震江湖的名宿,当然不屑知道我这个小人物。”

“咱们见过。”穷儒脸色又变:“三年前在……在湖广荆州府……”

“好记性。”四海飘萍鼓掌三下表示赞赏,笑容却带有阴森味:“穷家三友勒索不成,夜袭望江园罗家。在下是火起之后赶到的,一刀砍散了阁下头上的儒中。”

“对,你是罗家请来的十余位助拳朋友之一,从背后偷袭老夫的那位刀客,几乎砍掉老夫的脑袋。难怪,你与那位大剑客联手找我。”

“在下有权找你,哼!”飞龙剑客咬牙说。

“应该,应该,老夫也在找你。”穷儒的脸上奸笑重现:“谣言满天飞,真假难辨,老夫希望在你口中,求证一些传闻是真是假。”

“在下找你,是想知道你们三个卑鄙无耻老狗,前天晚上在龙门镇口,向在下行凶的原因。在下四位住在龙门客栈的朋友被杀,与你们穷家三友必定有所干连。”飞龙剑客声色俱厉,杀气腾腾:“在下知道你们三人并肩为祸江湖,不与人结伴,因此在下也来了三个人,咱们到郊野作一了断,我要公道。”

“有人传出王羡愚已被七步追魂针杀死了,你们三个老恶贼才敢放心大胆在外公然走动。”乾坤绝刀说话毫不含蓄,充满挑战味:“所以凌老兄相信,一出来就可以找到你们,果然所料不差。和尚与老道呢?你们通常是三个人同进退的。”

“老实说,老夫主要是打听王小辈死了的消息。飞龙剑客多少会知道一些风声,因为那姓张的小女人救了他。而姓张的小女人,与王小辈有密切的关连。”穷儒宽洪大量,不计较乾坤绝刀话中的讽刺味:“大剑客,在了断之前,你能把姓张小女人的下落告诉老夫吗?”

“就算在下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飞龙剑客冷冷一笑:“老狗,我要知道你行凶的目的,说!”

“你会告诉我的。”穷儒一点山不介意被骂为老狗,狞笑更浓:“而且,今后将会有很多人找你。昨天那个女人袭击王小辈时,共有五个人现身。王小辈倒地时,由两个身材矮小的人带走了,这两个人,是不是姓张的小女人与她的侍欠,目下在何处?”

各说各话,各提要求,把对方的要求置之不理,这怎能谈得拢?

“你这些话简直是放屁。”飞龙剑客的话愈说愈难听:“这些谣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怀叵测的混蛋故意放出乱人耳目的恶毒手段。至少在下知道,中了七步追魂针的人,那就死定了,张姑娘救一个死人做什么,活的王若愚才有价值,他知道藏宝图在谁的手中,他死了。还会有谁愿意扮孝子孝女替他埋葬?既然你知道当时发生的情形。就表示你曾经予这件事,必定有不少人找你。不会找到我头上。老狗,你还没回答在下的话,还没说出你行凶的目的。”

反咬一口,飞龙剑客不愧称精明的巷江湖。

茶坊有不少茶客,果然有不少人。将目光投落穷儒身上,似在要求他把在场目击的事实说出,有几位显然是某一方的眼线,目光特别锐利。

“你真笨得像猪!”穷儒也用粗话回敬:“你与神刀天砸是最冶看到神力金刚的人,我不找你还找准?今天在洛阳逗留的人,哪一个不是为藏宝图而来的?今天,我不信姓张的小泼归还能救你。”

举手一挥,门口出现穷僧和穷道的身影。

“三比三,嘿嘿嘿……”堵在门口的穷道狞笑着说:“走吧!到镇南的旷野作一了断,佛非俩对召出张个泼妇的藏匿处,不然,你这大剑客必定除名。”

“凌兄,不要多浪费唇舌了。”乾坤绝刀推凳而起:“咱们就到镇外和他们了断吧!三比三,公平交易,生死各安天命。”

穷家三友从不与其他的人结伙,所以飞龙剑客借同两位朋友追寻,表现出英雄气概。如果多几个人同行,三个老卑鄙很可能不敢露面。

“好,这就走。”飞龙剑客立即会帐。

当两个人在屋子里起了冲突,事情摆不平,某7方受不了要武力解决,通常会说“到外面去”。

武朋友在市镇起了冲突,也会说到郊外去。

郊外无人目击,正好拼个你死我活,打死人可以一走了之,没有落案的顾忌。

这都是英雄式的武力解决的办法,怕死胆小者可以拒绝。与那些偷袭暗算放冷箭的混蛋比较,采这种解决手段的人,通常气大声粗,以英雄自命,绝大多数有名望的人,采用这种手段解决纠纷。

三比三。双方身份、地位,皆概略相当。穷家三友不但不拒绝,而且十分欢迎。

出了村口,路西不远处,便是麦地边缘的短草地,正好施展。

本来以为这只是双方的过节,双方面对面解决,与其他的人无关,不至于弓闲第三方的入插手。何况第三方的人,皆与两方当事人无关。

可是,跟来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

显然,双方这次会面,并非偶发的事故,事前已走漏了风声。

最先跟来的人,是雄风庄的金眼太岁郝彪,带着风雨雷电四神,甚至先一步抵达短草地,而且堵住另一端,表示不必再远走,就在此地解决。

金眼太岁在峭山冲突发生时。拦住了王若愚与妙刀许远,正式与穷家三友冲突,势均力敌结怨,这时现身示威,目标显然也在穷家三友。

这些成名人物,为了些小的恩怨而大动干戈,没完没了寻仇报复是正常的事。

雄风庄的声威。固然令江湖朋友害怕,但吓唬不了真正的高手名宿;穷家三友就对雄风庄毫不在乎。

进入草坪,穷家三友便看出金眼太岁不怀好意,敌意明显,插手帮助飞龙剑客的意图写在脸上。

“嘿嘿嘿……”穷儒先发制人,发出一阵狞笑:“飞龙剑客,你他娘的朋友死光了,重新找到一群不要命的朋友,垫你的棺材背吗,甚至神通广大,攀上了高校,找雄风庄替你撑腰,难怪你敢吹牛,放出消息要找咱们穷家三友了断。嘿嘿嘿……你真有出息呢!”

穷家三友不与人结伴,不招兵买马结帮组盟,面对实力比他们庞大的雄风庄群雄,居然敢说大话,委实令人莫测高深,让飞龙剑客极感狐疑。

“你混蛋!”飞龙剑客怒骂:“在下与郝庄主并无交情,郝庄主不会过问在下的恩怨是非。你这些话简直狗屁,不要妄想把所有的是非混扯在一起……”

金眼太岁仰天狂笑,打断了飞龙剑客的话。

“穷儒,你这狗都不吃的老卑鄙,不管你如何胡说八道,在下也不会乘人之危找你算帐,今天在下仅袖手旁观,不会插手。”金眼太岁笑着说,声如洪钟震耳欲聋:“王小辈死了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他死不死无关宏旨,而在下与你们穷家三友,因王小辈而起的过节,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不必顾虑我,今天你是安全的。”

双方说话间,陆续赶到的人已经数量可观。

有一半看热闹的人,似乎全是生面孔。这里所指的生面孔,意指江湖朋友不知道底细的人,这些人可能是出道没多久,不曾闯出名号的初生之犊。或者是一些已有名号,但认识朋友不多的入。

这些生面孔,准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底细,到底他们是站在哪一边的,要事后才知道。

当电剑公子和十余位朋友,偕同寒梅郭姑娘出现时,引起一雌骚动。

穷家三友脸色略变,但没流露出怯容,围观的人愈多,愈不怕电剑公子插手干预。其实,飞龙剑客与电剑公子联手的事,已经不是秘密,电剑公子有充分的理由干预、介入。

穷家三友除了与金眼太岁。有夺取王若愚的小过节之外,自嵋山夺藏宝图迄今,并没与其他的人结怨。

目下唯一的仇敌王若愚不在,应该不会有其他的人出面找他们的麻烦,所以面对这许多看热闹的人,他们毫无所惧。

“你最好安心地袖手旁观,以免与老夫结下难解的仇恨。”穷儒向金眼太岁提出警告,用意是促使对方遵守今天不介入的诺言:“这是咱们穷家三友,与这位过气大剑客的过节,任何外人加入插手,得准备接受穷家三友日后的惨烈报夏。”

“老狗,你的废话到底有没有完?”飞龙剑客大为不耐,大踏步向前接近:“不要把他入扯入你我的仇恨中,没有波及他人的必要,老狗,说出你袭击在下,谋杀在下四位朋友的原因,让在场的江湖朋友,明白谁是谁非。在熊耳山你暗算王若愚的事,似乎除了目击的人以外,其他的人都不肯相信,你们三个老前辈,怎么可能向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辈偷袭、把你袭击在下,谋杀在下四位朋友的原因说出,看在场江湖朋友,是否相信理在你的一方,你说吧!老狗。”

“姓凌的,你不要反穿皮袄装佯。”穷儒的脸上,诵起狡猾的阴笑:“这期间,从山至洛阳,所掀起的血雨腥风,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每个人都想得到神力金刚吕无量身上的庐山藏宝图,而你与神刀天砸,是最后见到神力金刚的人。”

“你混蛋!今天在洛阳的人,几乎尽人皆知,神力金刚是被王若愚救走的。”飞龙剑客用高一倍的嗓门大叫:“你找我……”

“王小辈已经死了,不找你找谁?你……”

北面人群骚动,两男两女娟簇着张姑娘,以及换持了一根老人木杖的百了枭婆,昂然排众而入。

“本姑娘找你……”张姑娘伸手向穷儒一指,态度十分托大:“我要追究王若愚的死讯,到底是何人传出的,传出的人,必走是在中州客栈;谋杀凶手的同党。你,最好交代出消息的来源。”

她穿了室蓝色的劲装,外面披了伺邑的薄绸披风,剑系在背上,显得刚健蛔娜,而且杀气腾腾。

美丽的大姑娘发起威来,还真有慑人的声势。

所有的目光,皆向她集中,惊讶神色出现在群雄的脸上,也有些人流露出愤怒的神情。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名震天下的老名宿面前,表现出如此托大的态度,难免引起某些人的反感,虽则这些人并非同情穷家三友。

她所举出的理由,也难获某些人的同意。

这种追谣的手段,也只能在暗中进行,逐一追查,不宜公然张扬,岂能在群雄毕集中公然宣布?

传播谣言是人的劣根性之一,不论有意或无意,那会引起曾经提及的人产生反感,也怕被波及,她立即成了风暴的中心。

果然引起骚动,南面出来的一个高瘦的佩剑中年人。

“小女人,你未免太狂妄了。”这人的鹰目中冷电四射,脸上有寒森的怒意:“你的意思,是要在咱们这几位江湖朋友中,逐一指名追谣了,可恶!在下曾经听人说过王小辈被杀的消息,也曾经将消息转告其他的朋友,那么,你是否要找我追查?”

“也好,本姑娘就改从你身上开始追查。”她正在心中焦躁中,无畏地接受挑衅:“你是从何人口中听到的?说!”

“该死的泼妇,胆敢在我面前卖狂…”这人气得脸色泛青,手搭上了剑把。

“我等你说!”她打断对方的话,声色俱厉。

一声剑吟,这人愤怒地拔剑。

“举目江湖,没有人敢在我夺命天狼面前说这忡狂妄的话。”这人用剑向她一指,嗓音变得激动刺耳:“只有用你的血,方能洗雪在下所受的侮辱。”

她哼了一声,拔剑在手。

“我等你说!”她一字一吐,语气更为冷森。

一声冷哼,夺命天狼冲出招发灵蛇吐信,剑势极为快速猛烈,剑吐出有如电光一闪,挟风雷抢攻,剑气迸发有如寒涛聚发。

“有人要倒霉了。”飞龙剑客脱口高叫。

这位大剑客知道姑娘了得,吃过大亏,当然知道夺命天狼要倒霉。夺命天狼的剑术,哪比得上十大剑客?冒失地放手抢攻,想得到必走没有好结果。

群雄毕集,众目睽睽,夺命天狼这种毫无风度的表现,确也引起不少人的反感。

挣一声轻震,猛力冲刺的剑突然向右震出偏门。

电芒倏止,锋尖点在夺命天狼的咽喉下。

夺命天狼的双脚,假使不曾刹住,锋尖很可能已贯入咽喉,丢掉了老命。

“我等你说。”她再次一字一吐。

先是哗然惊呼从群雄口中传出,然后突然寂静无声。

一招受制,看清她出剑的人没有几个。

“你……你会妖……妖术……”夺命天狼脸色泛灰,浑身在发抖。

“我等你说。”

剑尖压入,陷入处有血沁出。

“我……我我……”夺命天狼魂不附体,语声抖颤,快要崩溃了。

“是谁告诉你的?说!”

她的左手虚空一点,夺命天狼收不回的剑,突然脱手掉落。

“是……是是……”

三丈外东面的入丛中,飞出三把柳叶刀,幻化为三道淡淡的虹影,速度几乎目力难及。

两道虹影以她为目标,另一把飞向夺命天狼的左肋。

“咦……”有人看到了飞刀的闪光。

她已无选择,身形速转,剑光打闪,叮叮两声清鸣,射问有胁肋的两把飞刀应剑崩飞。分为四段洒落出丈外,剑势之准之快,无与伦比。

“鼠辈该死!”有人沉叱,扑向东面的人丛。

“啊……”夺命天狼想叫叫不出声音,蟋曲着身躯摔落在地挣扎。

六寸柳叶刀几乎全部没入肋内,内腑必定一团糟。

有两个人抢出救助,看到飞刀的尾尖,两人同时摇头苦笑,重新将人放下举步离去。

穷家三友本来要开溜,却被五名大汉堵住了、这三个老卑鄙,怎敢与张姑娘拼老命,

人声静止,四周约有六七十个男女,目光全向一个生了褐色虬须的人集中,一个个眼神复杂,有些人恐惧,有些人憎恨。

虬须人瞥了已停止呼吸的夺命夭狼一眼。凌厉的慑人目光回到张姑娘身上,虬须人身后有三个相貌威猛的人,看神情便知道这是虬须入的同伴。

堵住穷家三友的五个大汉,也可能是虬须人的问伴。

电剑公子在向同伴打手式,有见机离去的打算。

百了枭婆神色不安,也向张姑娘打手式。

张姑娘不为所动,冷然面对神情成猛的虬须人。她心中明白,这位虬须人来头必定不小,四周群雄的神色表现,已明白表示知道这人的来历。

连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百了枭婆,也神色不安,流露出惧容。

“你们这些在峭山订打杀杀,公镇强抢豪夺什么藏宝图,已经闹得不像话了,居然闹到府城来,你们未免太过胆大妄为。”虬须人的话,是向四周的人说的。神光湛湛的虎目,不住向四周的人扫视:“现在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你们把府城盲成无法无天的杀戮战场了?”

没有人做声,也无人脸有愧色。

虬须人的目光,最后回到张姑娘脸上。

“你这种追谣的手段,会闹出滔天大祸的。”虬须人语气仍然凌厉,充满警告和责难:“用剑公然在众目睽睽下煎迫,你知道这是易犯众怒的犯忌事吗?”

“不如此,能追得出凶手吗?”张姑娘沉声说,不为对方的凌厉气势所慑。

“如果那三个恶贼。指称是知府大人,或者指称是王府的王爷说的,你能怎样?押着他们去找知府或王爷求证?”

“这……”姑娘傻了眼。

“胡闹!”

“我会用另一种手段追出。”姑娘愤然收剑入鞘,“哪怕把河南府闹个人翻地覆。也在所不惜。”

“你敢?”

“本姑娘没有什么不敢的。”

“是吗?”虬须人冷笑,目光又扫向四周的人:“昨晚山上清宫的住持法师,被人杀死了。那妖道死有余辜,但伊王府不会干休,伊王殿下是上清宫的护法,要求缉凶的令旨,已经颁下府衙。不久之后,城内城外护卫即将蜂拥而至,行踪可疑与携有刀剑凶器的人,必定首先遭殃。你们闹吧!不要命的人可以不理会老夫的警告。”

举手一挥,领了三位同伴排众而出,大踏步离去。堵住穷家三友的五个人。互相一打眼色,冲穷家三友冷冷一笑,也昂然大踏步离去。

穷家三友突然一跃三丈,如飞而遁。

张姑娘正待追出,被百了枭婆伸手拦住了。 ——

第十八章 明保暗护

“不能再动剑了。追上也枉然。”百了枭婆低声说:“何况决难追及这三个行狗。他门逃窜的本领极为高明,什么肮脏的地方都敢窜,你不敢。”

“可是……”

“小丫头,咱们必须带了王若愚,尽快离开洛阳,加快远走高飞。”

“这么严重?”姑娘意似不信。

“比你想象的更严重。”百了枭婆苦笑:“王府的护卫拥有生杀大权,捉人时通常先把人废了。一旦落在他们手中,必定生死两难。”

“刚才那人是护卫?”

“不是。”百了枭婆摇头:“他也是一番好意,不希望江湖群雄葬送在这里。他的话绝对可信,因为他有朋友在伊王府任职学舍教头。”

“他是……”

“大野狂狮,上一届武林十大豪侠之一。”百了枭婆是魔道人物,对豪侠怀有极高的戒心:“上次在砍石镇,他在暗中冷眼旁观,很可能曾经跟踪某些人入山。这人嫉恶如仇,为何不出面制止入山群雄厮拼,很可能是入山的群雄,都是邪魔外道,没有制止的必要。”

“那他今天……”

“河南府是他的家乡,真要发生大血案,他哪有好日子过?所以出面示警,希望不要出事。”

看热闹看风色的人,已陆续散去,一个个去意匆匆,可知都打算及早离开。

北面还有几个人逗留,其中一个老村夫向百了果婆打手式。

“咱们得赶快些。”百了枭婆最后说。

“那人是谁?”姑娘看到老村夫打手式,可惜她看不懂手式的用意。

“无我瘟神。”百了果婆一面走一面说:

“他与老身颇有交情,用手式表示大野狂狮的警告不假,很可能王府护卫已经出动,要我们赶快远走高飞。”

“我真的不甘心,王若愚他……”

“先带他走再说。小丫头,追凶是次要的事,目下最急切的,是找善治毒的人。”

“婆婆,那无我瘟神……”

“他善用瘟,不善用毒。”

大野狂狮出面示警,所引起的骚动颇为激烈,聚集在洛阳的牛鬼蛇神,纷纷另作打算,大多数实力单薄的人,狼奔象突急急离境躲灾。

一场即将掀起的风暴,因之而风消云散。

江湖人不论是英雄好汉,或者是邪巨外道,一旦引起官府的注意,大张挞伐,结果下场将够惨的。

民心似铁,宫法如炉;一旦落了案成为通缉要犯,很可能江湖步步生险。

亿万财富固然重要,但弄到手的希望并不大,犯不着冒生命之险留在洛阳,寻觅不知下落的藏宝图。

第三批出面在各处走动,向牛鬼蛇神提警告的人,也有八位之多。领队人是龙门镇的仁义大爷摩云神手谷旭,名气不小的豪侠人物。

八人是向府城走的,不远处安乐窝在望。

路右的树林中,接二连三出来了七个人,一个个膘悍魁梧,佩刀挂剑,气势慑人,冷然在大道中一字排开,断路的意图显而易见。

摩云神手八个人也携有兵刃,本来就有必要时用武力驱逐的打算,远远地看到七个人列阵相候,便知道将有事故发声了。

在三四丈外止步,八个人也左右分列,气氛一紧,彼此心中有数。

摩云神手向同伴打手式,独自上前。

对面也出来一个膀阔腰圆,胁下带了九环刀匣的高大粗壮中年人,有一双精光四射,眼神极为阴森的胡狼眼,一双手又粗又长,满嘴乱须,真像一头大猩猩,很可能双手有千斤神力。

“阁下,你和大野狂狮一群人,是有意传播谣言,吓唬咱们这些五湖四海好汉吗?”这人身材雄伟,说起话来却尖锐刺耳。

“在下用不着吓唬任何入,仅冲江湖道义传警而已。”摩云神手也气大声粗,一字一吐:“王府护卫与府县的公人,即将大举出动是事实。胆大而又不信的入,不久便可与他们拼死活。尊驾必定胆气超人,艺高人胆大,有万夫不当之勇,当然不怕吓唬啦!在下谷旭,请教尊驾高名上姓?”

“你不必知道在下是准,在下知道你是摩云神手谷旭,这就够了。或者,你可以叫我张三。”

“好,就算你是张三。张三老兄,尊驾率领众多好汉拦路,但不知有何见教?”

“张某也要向你老兄,提一些警告……”

“哈哈!张老兄,我知道你的一些警告,意何所指。”摩云神手怪笑:“你老兄请注意,搞清楚你到底目标是什么。咱们是一番好意,千万别把好心肝当骡肝肺,透露凶险风声,难道对你们不利?”

“哼!咱们……”

“张三老兄,你不要不满意,咱们洛阳虽则没有什么惊世伪人物,在江湖鞭轻重。我摩云神手只能算是二流人物,大野狂狮也聊可名列一流名宿,哪比得上那些身手超绝威镇江湖的超等龙蛇?所以咱们不敢得罪各方牛鬼蛇神,希望保全一些明智的朋友。你不必警告我什么,我不会逞英雄和你在刀剑上争强。我们不会管你们的事,你满意了吗?”

鲜明地表明立场,任何一位相关或不相关的朋友,皆旷防谢本地的同道,及时透露这种凶险的讯民以便选择明智的行动。

但隐约地表示,对方如不满意,采取迁怒或误解的暴烈行动,当然会以自卫的行动回报。出动众多的人手,就是自卫的具体表现。

强龙不斗地头蛇,地头蛇有充足的自卫能力。路旁闪出无我瘟神,与百了枭婆并肩而行。

“老太婆,你怎么卷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是非里?”无我瘟神不安地埋怨。

“什么大不了的是非啊?”百了枭婆笑问:“你认为我愈老愈不知利害,返老还童?”

“不是吗?”

“什么意思?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所有的龙蛇,都在千方百计,找王若愚探听消息,以证明……”

“什么消息?要证明什么?”

“消息说除了神力金刚的一份藏宝图,可能落在两条龙于中。又说黑龙与九幽门各拥有一份藏宝图。据说,消息是王若愚传出的。因此所有的龙蛇,都想找他证实消息的真假。”无我瘟神说出一连串亟待证实的谣言。

“那又怎样,不是有人传出,王若愚已被追魂女脸,用七步追魂针杀死了吗?”

“七步追魂针并非中者无救,有解药就死不了。所以,在中州客栈,有人出面与追魂女魅抢夺中了针的王若愚。你与那姓张的小丫头,替王若愚出头追凶,你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波,那些龙蛇的注意,全放在你们身上了,你在自找麻烦。”

“我不在乎麻烦……”

“老天爷!你还嘴硬?”无我瘟神怪叫:“江湖中牛鬼蛇神,也许不敢对你百了枭婆怎样,但两条龙与九幽门,可没把你百了枭婆看成人物。”

“我也不在乎他们,让他们来找我好了。”

“真该死!你还不了解问题的严重性?”

“有多严重?”百了枭婆仍不在乎。

“你在明,他们在暗。刚才五六个人在场,你知道那几个人是两条龙或九幽门的人?所以他们要你的命,是十分容易的,你……”

“让我去担心吧!老友。”百了枭婆打断了无我瘟神的话:“他们如果找我,会付出代价的。哦!你能不能解七步追魂针的毒?”

“不可能,老太婆。我用瘟;或者可以解一些十分普通的小毒。咦!你真知道王若愚的下落?”无我瘟神大感诧异:

“拖了这许久,人应该死了。”

“他还没死。”百了枭婆叹了一口气:“我们在找指使追魂女魅下毒手的主谋,追魂女谜与王若愚无仇无怨,素不相识,没有向他下毒手的理由。再就是希望找到会解毒的人。”

“目下最重要的事,是赶快远离洛阳。”无我瘟神郑重地说:“我敢打赌,官府已经知道,是你们毙了闲云真人,捉你们的人一定来得很快。”

“哎呀!”百了枭婆惊呼。

“如果你们进了大牢。任何事都办个成了。”

“闲云真人不是我们杀的……”

“官府肯相信你们是无辜的?”

“真糟!得要小丫头赶快离境。”

“要快,迟恐不及。我走龙门镇南下。如果你们也走龙门镇,或许我可以替你们策应。”无我瘟神匆匆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走龙门镇是唯一的去路。

东奔或西走,都必须过河经过府城。

这时,谁还敢经过府城自投罗网?

张姑娘的随从领班周杰,非常干练精明,办事效率极高,有条不紊,迅速准确,仓猝问,他便买了一部轻车,用来救运失去行动能力的王若愚,亲自担任车夫。

他自己的坐骑与另一匹备用驭车健马;栓在车后同行。

百了枭婆也有坐骑,组成十二人的车马队,立即动身南下,匆匆越过龙门镇,向南又向南。

阵容庞大,不可能保持秘密。

府城像被捣肢的蚁窝,三山五岳的牛鬼蛇神,像乱蚁般四散奔窜,大半龙蛇是从南面脱身的。

近午时分,城内城外开始抓人。

几个来不及走避的龙蛇。以及毫无所知闯入府城地境的江湖人士,遭了池鱼之灾,被捉进大牢严加侦讯,有案的人灾情惨重。

这条通汝州的官道,穿越两百里山区,但可通车马,沿途也有村落市镇,只是山深林茂,道路不靖,往来的商旅必须自求多福。

所购置的马车,其实是最为普通的小货车,由一匹马拉动,车厢是栅形的,四周撑起支柱,上面架一张青布篷遮阳挡雨,载一个人胜任愉快。

他们动身不算晚,但比他们早离开的人相当多,有些自备有坐骑,有些人则徒步跋涉。

电剑公子共有二十二骑同行,他的人愈来愈多。

在洛阳期间,不断有人加入,实力逐渐雄厚,朋友都是一些江湖知名人物。

有志一同加入谋夺藏宝图的人,也都是名号颇为响亮的高手名宿。

现在,他的实力已凌驾雄风庄之上。

雄风庄庄主金眼太岁郝彪,却不愿与他人结成同盟,各走各路,各怀鬼胎,心照不宣。

所有的牛鬼蛇神,皆心中有数,藏宝图共有三张。分别落在两条龙或九幽门手中,不管是真是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坐失良机。

当然,他们不敢公然放出风声,从两条龙或九幽门手中强夺,仅暗中留心等候机会。

两条龙和九幽门固然可怕,但为了亿万宝藏,值得用性命搏取,利字当头,赴汤蹈火何所惧哉,杀头生意有人做,为一文钱而打破头的人多得很呢!

所有的人,都在明暗中留意,哪一位仁兄仁姐,是两条或九幽门的人,这三个神秘组合的山门,到底在何处潜藏?

在外面活动的爪牙,不可能把藏宝图带在身上到处乱跑,必须直捣山门所在地,才能抢夺藏宝图。或者到庐山去等,等他们前往挖宝。

到庐山枯等是下策,没有任何一个大傻瓜,会在风声正紧期间,带了大批人手前往挖宝,势将等风声过后,再前往挖掘,那可能是三年五载后的事了。”

百余年来,不时有人前往挖掘,再等几年又何妨,

谣言毕竟是谣言,必须找线索加以证实,三张藏宝图到底是真是假,不证实岂能贸然而动?

追谣,是求证的正常手段之一。

谣言出自王若愚口中,而且是公然散布的。目下他被毒计所伤,仍有命在。

可想而知,所有的人都想找他。

两杀龙与儿幽门,毫无疑问会以他为目际。

同时,他们怀疑他已从神力金刚手中,获得一张藏宝图,他成了各方注目的中心。

他目下已在张姑娘有效保护中,找他的入真不敢妄动。

在峭山,姑娘表现得十分出色。

至少她降服了飞龙剑客和神刀天砸,而且随从有十名之多,再加身边的百了枭婆,想妄动的人,真需具有强大的实力,而且需付出可怕的代价。

跟在后面两里地的五个人,就不敢跟得太近。

五个人不是一伙的,从谈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只是同路临时结伴的人,走在一起成为朋友,人多也可以壮胆,目标是否相同并不重要。

已经远离府城三十里外,后面已看不见龙门镇的形影,山势逐渐上升.河谷地逐渐开展。官道在河谷盘旋,前面看不见张姑娘的车马,后面不见有赶路的入,树林挡住视线,视界不及里外。

“欧阳兄,你认为鹰爪孙玉、已落在九幽门手中,这消息是否可靠?”那位背了特大号包裹,手点问路杖,腰悬狭锋单刀,满脸愤肉的中年人,向并肩而行的同伴问:“鹰爪孙玉是神力金刚的拜弟,难道神力金刚会丢下拜弟独自逃命?”

“我相信一定可靠。”欧阳兄肯走他说:“要不然,九幽门如何知道神力金刚最后碰面的人是王小辈?在山林中傅杀,只能各顾各,大难来时,谁也不知道谁遭了不幸。杨老兄,你认为他们必须生死在一起?可能吗?”

“你不能轻信谣言。”杨老兄的鹰目冷电一闪即没:“而且毫不怀疑加以传播呀!”

“王小辈的话,我深信不疑。”欧阳兄坚持己见:“飞龙剑客把落在九幽门手中的经过说出,这位大剑客的话更可以相信。我并无意加油加酱传播谣言,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那会招涡的,欧阳兄。”“招祸?我可没惹上谁呀!事实早就在群雄之间轰传,与我无关。”

“九幽门肯吗?”

“算了吧!杨老兄。”欧阳兄冷笑:“九幽门自己的事已经摆不平,两条龙都在向他们加压,要他们那张图。九幽门拥有一张图的消息,本来就是两条龙传出的,他们自顾不暇呢!哪有闲工夫计较传谣言的人。”

“也许你料错了。”杨老兄脚下逐渐放慢。

“我料错什么?”

“九幽门根本不在乎两条龙的威胁。”

“是吗?那可不一定哦!你又不是九幽门的人,怎知道九幽门不在乎两条龙的威胁?”

“我就是知道。欧阳兄,你和周老兄,决定今晚下手,把王小辈从那些女人手中掳走?”

“确有下手的打算。”

“你们两个人行吗?”

跟在后面的三个人中,有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腰问有一只特大号的革囊,背系一根份量不轻的竹节鞭,每一节皆有豆大的小洞孔。

“有我毒郎君周兴出马,没有不行的事。”干瘦的中年人傲然他说:“保证可在片刻工夫,把全店的人摆平。除非那些女人不落店,不歇息。”

“九幽门的人肯让你两人在虎口中夺食吗?”扬老兄扭头冷冷地问。

“不肯也得肯。”毒郎君更骄傲了:“九幽门吓得了英雄好汉,吓不倒我这玩毒的宗师。哼#蝴们最好识相些,不要把王小辈看成禁宵,不许他人染指。惹火了我毒郎君,我会把他们一个个送下九幽地狱,成为真正的九幽鬼魂,哼!”

“周老兄,你把九幽门看扁了,不会有好处的,你们必须旦夕防备他们计算你。”

“谅他们不敢。”

“真的?”杨老兄语气怪怪地。

“当然,如果不信,你可以向九幽门的人打听,提起我毒郎君,他们必定心惊胆跳。”

“我当然不信。”杨老兄大声说。

“你……”

“因为我就是九幽门的人。”

声未落,三个人同时动手;三比二,出其不意立下杀手。

杨老兄的右手一挥,把并肩而行的欧阳兄一掌劈出丈儿掌劈中左耳已颅骨内陷眼珠往外爆,耳轮也成了烂肉,这一掌真有三五百斤力道,几乎把脑袋劈成两段,即使先已运功护身,也抗拒不了这一掌。

欧阳兄毫无防备,死得真冤。

毒郎君更惨,被两个人从身后攻击,后脑挨了一掌,背后被另一人一肘撞断了脊骨。

朋友变成仇敌,一击致命。

“快丢进林子里藏匿。”杨兄拖了欧阳兄,钻入路右的野林。

“这家伙死不瞑目呢!”另一人拖起仍在抽气的毒郎君,信手替毒郎君按摩张得大大的眼皮,捏抹了两下,眼皮总算合上了。

乱交朋友,就会有这种结果。

两条龙与九幽门,除了少数几个地位高的人,曾经为江湖朋友所知之外,其他的人都有两种身份,甚至三种四种。

穿起他们的代表性服装,或者特设的衣裤装饰,他们就是该会该门爪牙。平时,他们仍然是有名有姓有绰号的江湖龙蛇,而且名号都相当响亮。

通常,他们不会在白天,打出该会该门的旗号,公然在各处活动。因此江湖朋友都认为,他们是夜间活动的神秘组合。

所以毒郎君与欧阳兄,才会死不瞑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三人以为在四野无人的大道中,谋杀了两个朋友拖入林中灭迹,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却忽略了前面半里外的路左树林中,有人在内歇息。

相距半里地,五官亦可分辨。共有五个人在林前缘歇息,目击暴行的发生与结果。

这五个人认识行凶的杨老兄三个凶手,吃惊之下不但不敢出面,反而躲得更为隐秘。以免惹火饶身。

杨老兄三个人不好惹,强出头必定遭殃。

看到了不该看的事,列为江湖大忌。

多知道一件秘密,便多一分有性命之忧的危险。

五个人等杨老兄三个凶手走后片刻,才惶然不安地登程南下。

幸而他们不曾听到凶手们的谈话,相隔太远,听不到任何语音,因此不知道下毒手的原因。

谋杀,那是错不了的。走动间三个凶手同时骤然攻击,被杀的人根本不知死期已至。

傍晚时分,伊镇在望。

未晚先投宿,马车上载有病人,更需早早歇息。

这里。巨府城已在八十里外,早已脱离险境。

越过前面的山鞍,便进入颖水河谷,那是泌州的地境,府城治安人员不到此地巡逻了。

一座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小市集,镇南是清澈的宽十余丈的伊河。

这由东流折而北,过龙门伊闷流经府城与溜水会合。东南,山那一边就是颖河。两河相距仅二十余里,河水分流各奔前程。

伊镇与所有的山区村镇一样,人口不多,田地甚少,养活不了多少人,生活条件比城市差远了。虽则位于官道旁,但仅有两家简陋的小客栈。

路旁的小食店倒有五六家之多,供应旅客一些旅行所需的物品和食物。

这条官道往来的旅客本来就不多,突然增加不少旅客,而且大半是佩刀挂剑的男女,三五成群陆续到达,镇民大感惊呀,也嗅出不寻常的凶险气息。

因此家家暗中警惕,早早关门,对所有的旅客。皆投以异样的目光,惊惶的神情中夹杂着敌意。

张姑娘决定投宿,由三总管周杰与旅舍打交道,要包下医店安顿,可是却未能如愿。旅店已接纳了七位旅客,怎能把已落店的旅客赶走?

小旅店只有两间单间,以便接待有眷的旅客。其中一间已有两位男女旅客投宿,唯一的一间。姑娘作为安顿王若愚的宿处,其他的人,只好占了两间大客房睡大统铺,勉勉强强安顿停当,已是倦鸟归林日落西山时光。

后来的旅客,可不像他们好说话,不理会镇民所流露的敌意,半强迫性借住民宅,不肯也得肯,他们的刀剑收到胁迫的功效。

无我瘟神不在店中投宿,沿途他一直就走在前面,所骑的口外马相当雄骏,与姑娘的车马保持三里左右,留心途中的动静。

认识他的江湖群豪,真不敢招惹他这位瘟神。

在往来的旅客中,他是唯一的单身汉。

普通旅客都是结伴而行的、在山区行走,单身是十分危险的事,不但有劫路的小贼,还有猛兽出没。

那时这一带无尽的山野中,虎豹豺狼伤人的事时有所闻。旅客成群结队行走,人手一棍防贼也防兽。

电剑公子二十二位男女,住在另一家小旅店。是实力最强大的一群,想打他们坏主意的人,真得好好打算盘,算一算需付出多大的代价,是否值得冒险。

途中有人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据有心人统计,沿途所发现的尸体,为数约在十五六具之多,其中有令人闻名色变的毒郎君周兴在内。

掌灯时分,也就是晚膳时光。

小旅店的膳堂,没有八张食桌。

电剑公子二十二位男女,分为三桌进食。

自始至终,他们邻桌的三男两女五位年轻食客,一个个埋头进食,不理会他们二十二个人高淡阔论。甚至一直不曾视他们一眼似乎食厅并无他入存在,五个男女的注意力,除了酒食之外,毫无他求。

电剑公子与寒梅郭瑞雪,对这五男女留了心。

飞龙剑客也是有心人,留意五男女的一举一动。

他们看不出任何异样的举动,五男女显得沉着镇静,年纪轻气概不凡,很难看出五男女的来路,当然也没有人认识这五男女的身份来历。

进膳而非喝酒置筵厌祝,因此膳罢的人先后陆续离去,各自返房歇息,处理有关的事务。

电剑公子与飞龙剑客,是最后留下的人。

五个男女中,也有一男一女留下。

终于食厅一静,食客与负责照料的店伙都走了。

电剑公子的目光,终于落在两个年轻男女身上。

飞龙剑客脸上有阴森的笑意,那是警戒性或者示威性的表情。

两个年轻男女慢吞吞喝最后一口汤,这才满意地放下餐具,惬意地举目四顾,对空荡的无人食厅,没感到诧异,最后目光才与电剑公子对上了。

双方的眼神都相当凌厉,气势也相当。

年轻人年约二十三四,英俊魁梧,气概不凡,傲然的目光,表现出气傲天苍的年轻人特质。

电剑公子已经不再年轻,但依然保有同样的气质。

“你在等我?”电剑公子隔着食桌问,傲世的气概似乎更浓些。他已是名震江湖的名剑客,做世理所当然。

“没错。”年轻人也更为骄傲。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错。”

“有话你就讲,有屁你就放。”电剑公子不介意寒梅在场,气一来就粗话冲口而出。

搁下在嵋山族石镇,所耍的那一手花招,委实令人莫测高深,这是绝大多数成名人物绝不可能采用的惊世手段,佩服佩服。”年轻人皮笑肉不笑泰然发话,并不介意他的粗鲁态度。

“我不否认。”他傲然地说:“我有计划地捧出工若愚成为众所注目的英雄,以便从中取利,果然成效卓著,王若愚果然成了众所注目的目标。遗憾的是,我并没渔人得利,藏宝图仍没到手,白费心机。”

“失败了?”

“我还不承认失败。王若愚不幸被人暗算,生死难卜,我只能说,我抱歉。”

“该放手时须放手。”年轻人提出主题:“阁下该有承认失败的勇气,难道不知道该何时放手吗?”

“放手?开玩笑。”他傲然拍拍胸膛:“我电剑公子一代之雄,费了那么多工夫,甚至不惜示怯自灭威风,为的就是那份藏宝图。目下图没到手,你要我放手前功尽弃,这是什么话?哼!”

“这次光临河南的天下各路英雄,都是为了藏宝图而来的,没有肯半途而废承认失败。”飞龙剑客也亮开大嗓门叫嚷:“连一些三流人物,也不曾受到恐吓就心惊胆跳溜之大吉。小老弟,你是不是受到某些人指使,前来抖威风恐吓我们?你贵姓大名?”

“不必管在下姓甚名谁,也不需介意在下是否恐吓。”年轻人淡淡一笑,毫不激动:“你们应该在传闻中知道藏宝图已经有了新主。你们敢打神力金刚的主意,因为知道他人孤势单保不住图。新主可不是人孤势单的无名小卒,你们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传闻是靠不住的,必须加以证实。”电剑公子的目光,狠盯着年轻人,眼神极为凌厉:“藏宝图是百余年前的古物,改朝换代已是无主的公有品,人人有权获取,看准有能力获得。只要证实图的下落,咱们必将倾全力争取,决不入后。”

这才是如假包换霸王面孔,为名为利,可以不择手段,予取予求,巧取豪夺都是合理的手段。

传闻说黑龙和九幽门,各拥有一份藏宝图。

电剑公子的话意,并非专指神力金刚那一份图。

也就是说,任何一份图,皆是无主的古物,人人都可以争取。黑龙和九幽门如果被证实确有藏宝图,人人都可以倾全力争取据为己有。

“不自量力的人,是十分可悲的。”年轻人也淡淡一笑,语气中有感慨,有不屑。

“你是说我?”电剑公子虎目怒睁,气势迫人。

“指所有的人。”年轻人避免进一步冲突,口气一软:“好了,在下只要知道阁下的态度就够了,当然,我也是决不人后的不自量力者之一,也许有一天,咱们会面对面拔剑挥刀。”

“你现在就可以拔剑挥刀。”电剑公子却咄咄迫人,跃然欲动。

“不,时候没到。”年轻人离座而起:“藏宝图的下落证实之前,我还不想浪费精力呢!再见,祝诸位幸运,早获消息

“这家伙到底是何来路?”飞龙剑客盯着年轻人惜同女伴出店的背影自言自语。

“不管他是何来路。”电剑公子虎目中杀机怒涌:“可以预见的是:他将是咱们最强劲的竞争者。”

“陈兄。他会不会是九幽门的人?”寒梅黛眉深锁,有不:安的神情流露:“如果是,咱们今晚得特别当心他们的举动。”

“如果是九幽门的人,应该找我提出警告。”飞龙剑客抢着说:“目下陈兄实力最强,敢向最强的一方示威,本身当然更强,而九幽门目下却不是最强的一方。我认为一定是两条龙中的一条。有意散布恐吓的风声,要吓走所有竞争者,不让其他的人染指。”

“咱们不能怪任何人,用可怕的手段以达到目的。”电剑公子阴阴一笑,“毕竟在峪山,我也曾玩弄阴谋诡计。利字当人,谁不对亿万金珠眼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都是江湖上可以呼风唤雨,各具神通的英雄好汉,无所不用其极的牛鬼蛇伸,就看准的手段高明了。”

他悦得阴森冷厉,透露出冷配诡满的意味。一旁的寒梅听得直皱眉头。

张姑娘所投宿的客店,显得相当安静。

其他旅客也川当本份,不曾发生呐杂吵闹事故。大黑之后,就很少有人在房外活动了。

客房前面院子静悄悄,共有三盏光度朦胧,勉可分辨景物的长明灯笼,供三条走廓的照明。这执役的店伙,往来经过也轻手轻脚,避免发出声音惊动旅客。

三总管周杰十分尽职谨慎,二更天按例作最后的寝前检查,留意件处附近何何异状,分派一位随从值夜警戒,甚至潜登屋颀察行片刻才放心。

但他心中雪亮,今晚任何人也休想安逸。

王若愚曾经有计划地放出风声,指称黑龙和九幽门各拥有另一张藏宝图。

有心人也不断透露消息,指称神力金刚的藏宝图,已被工若愚夺获,神力金刚交出了图,也保住了命,消息的确证实,与神力金刚最后打交道的人,确是王若愚。

王若愚中了毒针,居然留得命在,但短期间无法复原,能拖多久谁也不敢逆料。

他如果死了,想找他求证消息真们的人,岂不枉费心机?他身上是否有藏宝图,仍侍证实。

他成了众人的目标,没有人希望他死,至少在求证之前,他不能死。

一定会有人来找他求证的,求证的手段决不会是温和的。

指使追魂女魅暗算下毒手的人,图谋王若愚的心必定更切。

在这间客店投宿的大半旅客,是携刀带剑的江湖之雄,这些人决不会是友好的,像窥伺羊群的狼,时机一到,铁定会有所行动。

他向姑娘的客房走去,想问姑娘是否有事交代。

姑娘与百了枭婆在房中安顿,唯一的床躺着昏昏沉沉的王若愚。

在马车上躺了大半天,王若愚一直就昏昏沉沉,即使有短暂期间的清醒,也无精打采,对外界的反应迟纯,除了喝水之外,回中没说过任何话。

可喜的是,身上的热度,午后不久便开始逐渐下降,落店之后,身上似乎转凉了。室中温度高,身体转凉不是好兆头,这件事连百了枭婆也大惑莫解,姑娘更是忧心忡忡,极感恐慌。

谁也弄不清中毒的变化是吉是凶,不敢下药,只能听天由命。

刚伸手要叩房门,他突然沉喝一声,向下一挫,人化狂风斜跃入院子。

房门悄然而开,房内黑沉沉。

沉喝声是示警的信号,房内的人第一件事便是熄灯。

院子里出现五个人影,像是平空幻化出来的鬼魂,全身灰黑,以布蒙面,刀剑系在背上,脚上无声,真像无质的鬼魂幻现。

是从屋上飘落的,轻功高明极了。

一声剑鸣,他按剑在手。

“你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他面对五个气势强猛的高手夷然无惧,举出的剑隐发龙吟:“诸位,可否明示来意?亮名号!”

“咱们来对了地方。”为苗的人声如洪钟,不是鬼魂:“休问来历。”

“你们以巾蒙面,在下是白问了。”

“我们知道,王小辈还没死。”为首的人明白地表示来意。

“没错,他不会死。”他心中有数,这些是从洛阳跟来的,事先已了解处境,因此没感到惊讶,要来的事,早晚要来的。

“咱们要把他带走,希望他仍是活的,你们保护不了他。阁下不反对吧?”

“在下当然反对,而且坚决反对。”

“那就休怪咱们心狠手辣了。”

“哈哈!你就别客气啦!在下也曾经是心狠手辣的人,不会怪你老兄心狠手辣。你们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他功行剑尖,不敢大意,严阵以待。

廊口踱出三个黑影,是三个黑袍人,脚下无声,看不清面目,阴森的气氛疹人,这才橡鬼魂现身。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走在最前面的人,语声真带有几分鬼气:“还有人比咱们早,抢了先,嘿嘿嘿……得先问老夫肯是不肯,王小辈是老夫的。”

廊尾也抢出四个劲装人影,快步冲出。

“他娘的!王小辈成了奇货,人人想要的活宝。”到得最快的刀客粗野的大嗓门震耳欲聋:“那就抢吧!看谁是得主,看谁是捷足先登,先到手就是谁的,我当先。”钢刀一挥,叫嚷着向帚门口冲。

“混蛋!去你娘的!”为首的蒙面人大骂,举手一挥。一名蒙面同伴疾截而出,剑光电射,人剑俱至。

挣一声大震,火星飞溅,刀剑行快速猛烈的接触,劲道半斤八两,刀剑各向侧荡开,两人马步不稳,各向侧方斜退三步。

立即引起暴乱,分属三方的人,毫不迟疑奋勇争先,纷向房门口抢。

三总管周杰没有堵在房门的打算,愤怒地从侧方挥剑攻击。

“你们这些贪心鬼真可恶……”他怒吼,一剑砍断一个蒙面人的小腿。剑光侧旋,嗤一声刺入一名黑袍人的右后肋。

房门口剑气飞腾,一道道炫光如激发的雷电。张姑娘的剑,有如阎王帖子,一剑一个,剑出如穿鱼,从房门口直冲至廊下,片刻间便摆平了五个人。

惨号声中,机伶鬼惊怖地溜之大吉。

有三个垂危的人,躺在血泊中发出绝望的呻吟。

共摆了八具人体,结束得很快。

尸体被拖至院墙下摆放,客院中重归沉寂,血腥味好浓好浓。

不再有人走动,似乎张姑娘的人都睡了。 ——

第十九章 众矢之的

对面屋顶上,电剑公子与五位同伴,一直就在屋顶上冷眼旁观,目击事故发生与结束,对片刻问的博杀毫不动容,是真正的冷眼旁观音。

“只有两个人,就击溃了三方面的强劲对手,真了不起。”

一旁的飞龙剑客,惊骇的神情显而易见:“老天爷!我栽得不冤。这个姓张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来路?她的剑有鬼,有邪,没有人能接下她一剑,可怕!”

“的确可怕,有人看清她的剑路吗?”电剑公子也神色不安,向左右的同伴问。

“光度幽暗,咱们又相距甚远。”飞龙剑客苦笑:“你的绰号叫电剑,快速如电,誉满江湖,连你也看不清剑路,咱们更糊涂啦!”

话虽有奉承的含义,其实也含有自嘲的意味。两人都是名剑客,居然看不清一位小姑娘的剑路,等于是承认技不如人。

“她才是咱们最强劲的劲敌。”电剑公子语气冷森:“我还以为王小辈是最可怕的劲敌呢!”

“哦!你也准备向她索取王小辈?”飞龙剑客一怔,大感惊讶。

“咱们是为何而来的?”电剑公子不作正面答复。

“这个……”

“你的同伴伤亡殆尽,就此甘心?”

“当然不会甘心……”

“你放弃了?”

“当然不愿放弃。但……藏宝图不在这小姑娘手中,咱们……”

“王小辈。”电剑公子冷冷地说。

“藏宝图也不在王小辈身上呀!”

“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一定在他身上。”电剑公子肯定地说:“黑龙接收神力金刚时,根本没有时间逼问藏宝图的下落。王小辈救走了神力金刚,没得到藏宝图肯放人?你真笨,连这点也想不通。”

“这个……”

“再就每个人都注意他,每个人都是笨蛋吗?”

“你真想打他的主意?”飞龙剑客仍有点不以为然:“对付得了张姑娘吗?老实说,我还真不敢向这个妖女递剑。目下王小辈在她的保护下,百了果婆也站在他的一边,恐怕连两条龙也奈何不了她,天知道会付出多少代价?两条龙恐怕也付不起,因此迟迟不敢前来抢夺。倒是这三批牛鬼蛇神勇气可嘉,狂妄无知,一头撞进来送死。走吧!我可不想跳下去挨剑。”

“我不急,慢慢静观其变。”电剑公子不想走:“公然抢夺得不到好处的,没有把握我不会妄动。咱们定下心好好袖手旁观,既可了解小女人实力,也可知道情势的演变。谋而后动,我宁可玩阴的。”

身后斜方向的邻房屋顶上,出现百了枭婆的身影。

“你们再静观其变,就会失去好机啦!”百了枭婆刺耳的语气令人害怕:“一旦两条龙或者九幽门,集中人手全力一击,还轮得到你们吗?”

“老枭婆,你是有意潜伏在妖女身边,等候机会带走王小辈的?你这一手相当绝呢!”电剑公子大声说,以便让下面张姑娘听清两人的对话。

挑拨离间,电剑公子的用意昭然若揭。

“怎么想,悉从尊便。”百了枭婆毫不激动:“你这个坏剑客,玩阴的是你的本性。老身会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看你能玩出什么妙花招来。”

电剑公子身侧的一个中年人,猛地飞跃而起。

一声阴笑,百了枭婆一闪不见。

中年人一扑落空,脚刚沾瓦面,身侧已幻现一个黑影,戴黑头罩,穿黑紫身衣。

没错,是出现在仰天寨的打扮怪异杀手。

“罗兄小心!”电剑公子大叫,飞跃而出。

刀光一闪,罗兄的右脚齐膝而折。

“是黑龙的杀手,”邻房的屋顶有人高叫。

电剑公子来晚了一步,已救不了罗兄,黑衣杀手贴瓦面一滑一挫,消失在屋脊后。

“救……我……”摔倒在瓦面的罗兄,断了右脚怎支持得注?骨碌碌向下滚,伸张手脚,狂叫求救。

扑空的电剑公子,知道不可能追得上杀手了,急急抓住罗兄的背领止住滚势,不得不先救人要紧。

“难道老枭婆与黑龙有勾结?”飞龙剑客大感惊讶,向同伴说:“她和杀手在一起出现。”

并非一起出现,而是在同一处地方出现。

其实黑衣杀手的出现,是在百了枭婆消失的稍后一刹那。

但黑夜中,不可能看清变化。

“什么勾结,哼#糊很可能就是黑龙的人。”同伴纠正他的说法:“两条龙和九幽门的人,如果他们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谁知道他们属于那一方的人,也许,你飞龙剑客就是某一条龙的人呢!”

“胡说八道。”飞龙剑客大为不悦:“李老兄,你说话不要带束、。我飞龙剑客在江湖有我应有的地位,不是可以受人驱策的贱骨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你很自负,认为你可以取代我十大剑客的地位,所以……”

“你少臭美。”李老兄撇撇嘴,哼了一声:“你这种由无聊人士瞎起哄,捧出来的十大剑客,不值识者一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剑客呢!好笑,哼!”

飞龙剑客轨然大怒,伸手拔剑要争口气了。

“咱们走。”已抱起罗兄的电剑公子向同伴下令:“可能有大批杀手赶来,咱们暂且回避。”

飞龙剑客只好罢休,放弃拔剑的举动。

电剑公子寄住在镇尾的一家民宅内,距旅舍仅百十步而已。

今晚他带四名同伴。前往旅店看凤色,本来是打算“看”的,所以只去几个人。

出乎意外地。“看”出了意外,付出了看的代价。

他心中明白,那黑衣杀手,本意是对付百了枭婆的,没料到他的同伴罗兄,恰好在紧要关头,闯进了风暴的中心,送掉了一条腿。

百了枭婆公然站在张姑娘的一边,出面保护工若愚,计算王若愚的人,除去百了枭婆以减少威胁,是顺理成章的事。

虽然牺牲了一个罗兄,但此行不虚,他总算目击张姑娘发威,知道是可怕的劲敌。而张姑娘的随从,也是武功极为可怕的高手。

他对那些穿了柔软贴身衣,形如鬼怪的黑衣杀手不陌生,在仰天寨他与王若愚联手,就杀死了一个。

到底那些杀手是不是黑龙的人,未经证实他不敢断定,反正那些杀手一出现,决不会是一个两个。

他只有五个人,而且有一个断腿待救的罗已怎能应付众多的杀扫所以不得不暂且回避。

回到住处,他立即下令严加戒备,预防黑衣杀手夹袭,严阵以待。

在峪山,黑衣杀手袭击入山的群雄,显然旧事重演,黑衣杀手再次出现,必定也向所有参与追逐的人下毒手。

目下他虽然人手众多,实力空前雄厚,三五个黑衣杀手,决不敢冒险袭击,如果发动,来的黑衣杀手必定数量可观,他必须在心理与行动上有所准备。

果然不错,有入跟来了。

刚打发所有的朋友歇息,他与飞龙剑客、寒梅,三位中年同伴,仅喝了半壶茶,便听到负责警戒的人,发出有敌接近的信号。

吹熄灯火,屋内屋外漆黑。

小院子对面的屋顶,卓立一个人影,夜风一吹,裙袂飘飘。

是一个穿裙的女人,不是鬼怪似的黑衣杀手,而且穿了淡色的花衣裙,因此轮廓分明,黑夜中依然可以看清身影,不是隐身的夜行入。

女人不言不动,极有耐心静候变化,挑衅的意图明显,表现出的行动却又似无敌意。

电童ij公子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被一个女人站在屋顶上示威,修养再好的人,也忍耐不了多久,愈看愈肝火上升,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狂妄的坏剑客。

他无名火起,出厅冲入院子,一鹤冲霄跃登瓦面,有意卖弄脚不踏檐。

前空翻身形上升疾翻,轻灵地向屋脊飘落,轻功出类拔萃,似乎人体的重量已经消失了。

眼一花,花衣裙女人的身影,在他转正身形飘落的瞬间,一眨眼人便消失在眼下。

他大吃一惊,真以为对方会变化幻没。

刚稳下马步,轻笑声人耳。

“轻功可圈可点,还不错。”悦耳的女柱声音,从左侧方传来。

转身一看,他愣住了。左侧方另一家民宅的屋顶,花衣裙女郎裙袂飘飘卓立。

这是说,这一眨眼间,女郎已到了邻屋的屋脊,相距远在六七丈外了。

还不错这三个字,决非真的奉承赞美,含有嘲弄讽刺成份,距赞美还有一大段距离。

他心中虽惊,却也怒火上冲,哼了一声,狂鹰展翅,双手一拍一振,身形疾冲上升。

这次,他的双目睁得大大地,不信这女人真的会变化,如何能在他眼下消失。

果然看清了,女郎身形一转,像是破空而飞,淡淡的身影像流光,两起落升沉,便出现在更远处另一间邻舍的瓦面。

立即激起他的好胜心,一提气疾落疾起,身形似电,望影飞逐,急如星火。

在屋下埋伏候敌的人,怎知屋上的变故?连员关心他的寒梅,也不曾上屋策应。

乡镇的民宅没有楼房,高低差有限。追逐所耗的体能也有限,双方有意较量轻功。三追两追便到了镇的东北角,降下一座相当大的晒麦场。

他十分愤怒,疾冲而上,掌发似奔雷,毫不客气直攻中宫,一记现龙掌拍向高耸的酥胸。

女郎本来一直保持一跃的距离,约三丈左右,突然止步转身,双方几乎撞上了,所以他一掌攻胸不是他有意轻薄,而是接触太快,骤然攻击出乎本能,一种急切间必然的反应。

女郎的反应更快,纤手一抬,两人的小臂相交,力道空前猛烈,同向侧方震出八尺外。

幸而双方的力道相当,承受打击力的韧性也相等,如果有一方稍弱,必定发生稍弱一方骨折的现象。

虽然说仓猝问交手,但双方早已神功默运,出手早有心理上的准备,因此旗鼓相当。

“咦!”电剑公子大感惊讶,这女人居然硬接下他神功骤发的雷霆一击,怎能不惊?

女人在体质上,本来就不比男人强悍,不宜硬碰硬和男人力拼,显然这女人比他想象中的劲敌更强劲。

“你练的是阴煞大潜能。”女郎一说出他的根底:“出手果然阴狠可怕,难怪你的名号在江湖声威慑人,你一定出其不意杀了不少高手名宿。”

“你也不弱呀!阴狠的程度决不比我低。”他心中暗惧,戒心提升至最高:“如果我挟技自珍,出手藏拙不用上神功潜能,我的手铁定被毁,这时该已手毁人伤任你宰割了。姑娘贵姓?”

“我姓许。阁下,其他不必问了。我知你是电剑公子,不想探究其他。”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不错。”

“在下深感荣幸。许姑娘,请问有何指教?”

他完全敛起狂态,表现得询询温文,流露出公子的气概,说话雍容有礼。

夜色朦胧,相距远丈,双方皆面目可辨。

从外表看,他知道这位许姑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所散发的幽香颇为醉人。隆胸细腰,曲线玲戏,引人逻思。腰间所佩的长剑装饰华丽,必定不是等闲人物。

“阁下为何光临客店。”许姑娘问。

“那是我的事。”

“也在打王若愚的主意?”

“无可奉告。”他傲然地说。

“你们在峪山所发生的事故,我一清二楚。”请姑娘以坚定的口吻说:“你故意示弱引他受人注意,以掩护你的意图,一定另有用意。”

“那也是我个人的私事,目下江湖朋友都知道了,并不影响我电剑公子的声誉地位。”

“你言不由衷。”

“你……”涉及他的隐私,他要冒火了。

在狭石镇他败在王若愚手下,已是声威一落千丈,虽则出于他周详的计划,但怎么可能不影响他的声誉地位?

他的十大剑客排名第三的地位,几乎已被王若愚所取代了,所以入山期间,他就不曾受到重视。

为达到目的,是需付出代价的。

他成功地把王若愚推出来露面,以减少群雄对他的注意,目的是达到了,代价是声威一落千丈。

要说他心中不在意,那是欺人之谈。

因此出山之后,他便大举招朋引类,不但表示声威仍在,仍具有号召力,也增加实力壮大自己,用意就是挽回失去的声威,他仍是名震江湖的名剑客。

“你今晚前往袖手旁观,不但有意示威,也表示你意在挽回在峪山失去的声誉地位。至于是否另有企图,我就不知道了。”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他逐渐不耐,这些事他不想谈,也不愿谈。

“不要找王若愚,好吗?”

“咦!你的意思……”

“他已中毒待毙,你找他扳回脸面,不啻向快要死的人报复,绝对挽不回你的声威。我是为你好,所以请你丢开,早些远离他左近,何必和快要死的人计较。”

“哦!你是张姑娘派来的说客?”

“不是。”

“那你……”

“王若愚与姓张的小女人,是我的猎物。”

“志在他的藏宝图?”

“我不会愚蠢得在藏宝图上费心机,更不屑带人去庐山挖子虚乌有的什么宝藏。”

“那就怪了,所有的江湖群雄,都是为藏宝图而流血丢命,在所不惜,你……”

“我要他俩人的命。”

“这……”

“王若愚被七步追魂毒计所伤,是我的计谋中的一部分。

当时如果不是黑龙也派人伺机抢夺,王若愚该早已骨烂肉散了。”

许姑娘这番话,揭开了王若愚被毒针击伤之谜。同时,也表明当时被杀的人。是黑龙的爪牙,伺机抢夺失败,偷鸡不着蚀把米。

“如果我放手,藏宝图岂不落空了?”他颇感意外,但不以为怪:“你无权要我放弃,姑娘。”

“藏宝图不可能在他身上,阁下。黑龙也非常愚蠢,也认为图在他身上。所以不讲道义,派爪牙潜伏在客店抢我的人。”

“那道说,所有的人都愚蠢?目下众所周知,他拥有神力金刚那一份图。黑龙和九幽门,也另拥有一份图。又说,神力金刚那份图,其实在黑龙手中。许姑娘,你是九幽门的人吗?”

“为何认为我是九幽门的人?”

“你说黑龙派爪牙,在客店抢夺王若愚。”

“没错。”许姑娘点头承认。

“那么,你不可能是黑龙的人。”

“为何不说我可能是神龙的人?神龙对抢夺藏宝图的事,进行得最积极,而且志在必得。”

“我和神龙某几位高层人士打过交道,概略知道他们的部署情形,其中没有你这么一位年轻貌美,武功惊人的姑娘在外活动。”

“我肯定答复你,我不是任何一方面的人。我找王若愚,是私人的恩怨。”许姑娘郑重地说,“你如果放手,我将是你最好的朋友,甚至会成为你的红粉知己。如果不,我将是你最可怕的仇敌。”

“许姑娘,你在强人所难。”他也郑重地说:“我肯,其他的朋友肯吗?他们部认为藏宝图在王若愚身上,等他死了,天知道藏宝图会落何人手中?如果被两条龙或九幽门取走,那就毫无希望了。王若愚是容易对付的,两条龙和九幽门不易对付呢#葫以希望能抢先一步,把王若愚弄到手。”

“既然你坚持不放手,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了。”许姑娘佛袖向后退:“下次见面,各展神通。”

“许姑娘,这一点点歧见并不严重。”他及时摆出友好的姿态,特显出男人让步的良好修养气概:“只要双方能平心静气恳谈商讨,不难找出解决之道,因为双方的目的并非相反的,最终的目的甚至大同小异。”

“你愿意谈吗?”

“非常乐意。”他欣然应允。

“好,明天,你我找地方小聚,如何?”

“在下求之不得。”他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我会派人知会,再见。”

“在下静候佳音。”

淡淡的身影冉冉面逝,他留在原地发了片刻呆。

他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城府甚深,设计推出王若愚吸引群雄的注意,不惜自毁声誉,这种大胆的妙策,就不是常人所能办得到的。

最重要的是,这位姓许的神秘姑娘,年轻貌美而且武功深不可测,结仇不如结友来得实际有利。

双方面对面交谈,他已看清许姑娘的面貌。

感觉中,许姑娘的美,显然比寒梅高了两三品,至少在气质上,许姑娘可算是女人中的女人。

寒梅的美是不同的,很少穿显露女性动人风华的衣裙,而且有时冷若冰霜,所以绰号叫寒梅,令男人不敢亵渎,不得不保持距离。

一个女人,即使她美如天仙,一旦摆出庄严的女神面孔,会让男人却步倒尽胃口的。

寒梅就是这种女人,而且名列武林七女,以侠女自居,所以路见不平便插手管闲事。电剑公子不久前,所说的那些果唾,语气阴森冷厉的话,她一听,就直皱眉头。这种女人,实在并不真的可爱,电剑公子认为,找到了更可爱的女人了。

回到寄宿处,他仍有点失魂落魄。

许姑娘说:“如果你放手,我将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他印象最深的,是下面的一句,“甚至会成为你的红粉知己。”

红粉知己,这代表什么意义?难怪他久久仍有点失魂落魄,这句话充满暧昧风情,流露出令人心荡的绔念。

迎接他的人,是寒梅和飞龙剑客。

“陈兄,那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你没事吧?”寒梅关切地问。

“想联手合作的人。”他含糊其词:“姓许,来历不明。哦!

有动静吗?”

“那边。”飞龙剑客向客店方向一指:“即将有惨烈的厮杀,有许多黑衣人正准备发动。”

“黑衣杀手?”

“可能。”

“与那晚上仰天寨偷袭的人一样打扮?”

“有点不同。”寒梅加以补充:“这些人都带了刀剑。出现在仰天寨的杀手,只带了匕首。”

“哈!黑龙。”他语气肯定。

“谁也不知道。除非他们表白身份。”飞龙剑客苦笑:“但出动如此众多的人手,除了两条龙和九幽门之外,别的人无此能力。”

“神龙的人出动,左手必定戴了鹿皮手套。我敢断定,今晚这些人一定没戴手套。”

“有几个人经过这附近,的确没有戴手套的人。”飞龙剑客不住点头:“我看得真切,他们也没带大型暗器囊。迄今为止,这期间英雄好汉耀武扬威,牛鬼蛇神群魔乱舞,神龙一直甚少出现。”

“走,咱们去浑水摸鱼。”电剑公子兴奋无比:“去几个人就够,去多了恐怕会殃及池鱼。”

这次,也去了五个人。由一个五短身材的大汉,递补罗兄的缺。

客店就在左近不远,往来十分方便。

他们改从巷道接近,小心翼翼探进,窜了半条小巷,便听到杀声破空传到。

“快走,打起来了。”电剑公子更为兴奋:“注意不要露面,以免麻烦。”

“咱们犯不着露面。”飞龙剑客有点不安:“咱们人太少,棵神龙和九幽门也来了,必须特别当心,可不要钻进他们的夹缝里,肯定会受多三方面的疯狂攻击。陈兄,咱们可深入。”

“坐山观虎斗的技巧我懂,放心啦!赶两步。”

客店中,暴风雨似的情势展开了。

三十余名黑衣人,狂野地向几间客房进攻,冲入房内的人,便再也出不来了。

门窗都是大开的,任由入侵的人长驱直入,里面黑沉沉,进去一个死一个。

三十余个人,攻击藏匿在房内严阵以待的十二个高手,那几乎是自杀式的绝望攻击,一冲入门窗便注定了要丢命,里面的人不用暗器也可将人摆平。

这次,张姑娘与三总管周杰不再出房与来人打交道,任由入侵的人叫骂、挑战、威吓、大开门窗熄掉灯火,等候对方冲入送死。

黑衣杀手在轮番数次愚蠢攻击之后,已经损失了十二个人,攻势顿挫,不再有人逞强冲入了,只能分布在屋上屋下,破口大骂高声叫阵,把最恶的粗野的脏话一一搬出,夜空中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全镇几乎皆可听到。

这些脏话,用来刺激一个女强人,几乎万试万灵,会把女强人激怒得发疯。

张姑娘不但没被激怒得发疯,反而更为冷静沉着。

她带了一位侍女,分别潜伏在门窗后,以超人的耐心和反应,毫无怜悯地向冲入的人悄然出剑攻击,来一个杀一个,出剑绝对冷酷无情,没有人能越雷池一步。

百了果婆更是阴狠冷酷、偷袭暗算的专家。

短手杖比刀剑更具威力,黑暗中杖杖致命,一击必中,策应张姑娘主婢,专门收拾钻隙而入的漏网之鱼。

敢抢先冲入的人,都是最勇敢、最膘悍、最以为自己了不起的高手,结果,这些人死得最快。

终于,不再有人敢冲了。

院子里有三个人,用最不堪入耳的脏话,向黑暗的房间叫骂,想激房内的人出来决战。

房中丢出三具死尸,没有人出来。

房侧方不远处是另一座小院子,也有三个黑衣杀手,爬伏在瓦面上,随时准备扑下,搏杀任何想出来的人,像伺鼠的猫。

房内的人据险死守不出,这些人真不敢再冲进去送死,只好在外面四周伺伏,等候房内的人出来。

对面邻舍的屋脊后侧,电剑公子五个人爬伏在脊后,居高临下看得真切,三个杀手的举动,清晰地呈现在眼下,相距仅三丈多一点。

“是黑龙,没错。”电剑公子低声向身侧的飞龙剑客说:“咱们把这三个混蛋弄到手,看看到底是何人物,一定可以知道,他们白天以何种面目身份出现,多少可以了解黑龙的一些底细。”

“像那天在仰天寨出现的杀手吗?”飞龙剑客追问:“陈兄,如果失手,咱们将与黑龙结仇,日后日子难过,你考虑过后果吗?”

“很难弄到活口。”另一位同伴说:“我可以用暗器送他们下地狱。陈兄,扑出去相当危险,瓦面上形迹难隐,说不定反被他们的暗器把咱们留下呢!咱们不知道这三个家伙是何人物,一被缠住那就麻烦了。”

如果这三个杀手的武功比他们高,扑下去不啻羊投虎口,后果严重,何况附近还可能有杀手快速地赶来接应,想脱身谈何容易。

“咱们犯不着替姓张的小女人挡灾。”另一位大汉,更露骨地表示反对:“做一个旁观者,必须保持冷静,浑水摸鱼如果水不浑,能摸得到什么?”

“如果他们掳走了王小辈,咱们哪有希望?”电剑公子显得有点焦躁。

“他们不可能成功,老弟。”那位中年人语气中信心十足:“夜间大举袭击,失去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能成功,除非是老天爷有意偏祖他们。以在下来说,大白天,我们三个人也对付不了百了枭婆。夜间闯进屋子里缠斗,死的一定是我们。”

脊角突然人影幻现,一个黑袍蒙面人在脊尖站得笔直,袍袂飘飘,阴森森带有几分鬼气。

“你们这些江湖龙蛇不知自爱,胆敢跟在附近混水摸鱼。”

这人的语音也带有几分鬼气:“你们应该知难而退,走得远远地脱出是非圈。这是两条龙与九幽门的竞争,不自量妄想参予竞争的人,一定死,快滚!”

“黑龙!”飞龙剑客心中发慌。

“不是黑龙。”电剑公子挺身站直:“九幽门,穿长衫便于装神弄鬼。黑龙出现穿杀手装,行动灵活以狂猛著称。这位仁兄穿黑袍,定然是九幽门的人。”

“你猜对了。”黑袍人的口气有调侃味:“我知道你,你是颇有名气的电剑公子,最近你召集了不少牛鬼神蛇,不死心妄想获取藏宝图。不要做白日梦了,阁下,你那些乌合之众,不能在龙口中争食。”

“你九幽门配吗?”电剑公子举步向对方接近。

“那是当然。”黑袍人傲然地说:“本门人才济济,斗智斗力,两条龙算得了什么?”

“你是人才吗?”

“勉强可算是人才。在本门,我这种人只能算是二等人才。

人数可用车载斗量来形容。”

“在下要试试你是不是二等人才。”

“阁下……”

一声冷笑,电剑公子声到、人到、剑到。身动、撤剑、发招,似乎在眨眼间一气呵成,剑出如电闪,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这才是他电剑公子绰号的由来,对面的人根本看不清剑从何来。

一声长笑,黑袍人仰面便倒,在剑尖前倒下了,倒下去便形影俱消。

“你没击中他。”飞龙剑客高叫。

电剑公子不死心,跃落屋下搜寻。

中年人脸色大变,早已在手的剑在发抖。

“这种怪笑声我不陌生,他……他是……”中年人拉住要抢出协助电剑公子的飞龙剑客:“不可追赶,他的暗器可怕。”

下面黑沉沉,突然传出一声怪响,有火星跳动,是剑击中金属暗器的声晋。

人影飞升,是澈回的电剑公子。

“厉害!,电剑公子嗓音不正常:“黑夜中应付会折向的暗器,防不胜防。该死的,这混蛋是何来路?身形如此快捷的人使用暗器,该下地狱。”

“孙老哥可能知道他的来历。”飞龙剑客向中年人一指:“他对那人的笑声不陌生。”

“孙老哥,那人是何来路?”电剑公子向中年人问。

“如果他的暗器是旋风锥……”孙老哥的语气,仍然不十分稳定。

“确是沉重的管状暗器。”

“夺魂旋风锥。”孙老哥肯定地说。

“夺命一锥欧不群?,电剑公子是老江湖,一提暗器名称便了然于胸。

“没错,是侠义道声威震江湖的超等高手,锥折向飞旋难料定向,发则必中。”

“咦:这混蛋怎么可能投身九幽门?”电剑公子骇然变色:“他是侠义道名人,怎么可能投身黑道恶名昭彰的九幽门?混蛋!”

“一定是他。”孙老哥坚决地表示。

“如果是他,这一锥他显然手下留情。”电剑公子悚然而惊:“所以速度甚慢,似乎他恩保持侠义道的作风,用锥吓唬我而已。”

“咱们走吧!如果那混蛋知道咱们猜出他的身份,回来收拾我们人口,他的锥就不会用来吓唬。锥到命除,咱们谁也休想侥辛。”孙老哥惊络地提出警告。

“真得小心这混蛋去而复来。”电剑公子不再狂妄,首先撤走。

下面屋格潜伏的三个杀手,已在夺命一锥现身时,匆匆撤走了,全店已无动静。

黑龙袭击失败。不得不知难而退,沉重地带走丢出院子的十二具尸体,从北面撤走了。

房中掌起了灯,空间里流动着血腥味。

百了枭婆与张姑娘,坐在床前的条凳上。

床上的王若愚正在活动手脚,拒绝张姑娘的搀扶,终于挺起了上身,利用自己力量坐起来了。

他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谁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人病缠身、贼去楼空的人。

从他吃力地挣扎,要凭自己的力量活动的情形看来,他求生的意志极为强烈,而且信心十足,是以大无畏的意志和力量,向阎王爷和死神挑战的勇者。

“你不要紧吧?”姑娘忧心忡忡,无比关切,焦的地低闷、

“还好,只是软弱得很,”他说话缺少元气,但咬字清晰稳定:“谢谢你们冒万险帮助我,我十分感激,我算是从鬼门关内逃出来了。”

“小子,你毒还没离体,这时说已逃出鬼门关,是不是说早了些?”百了枭婆苦笑:“除非能找到用毒的宗师百毒天尊柳成龙,不然天知道你能拖多久?”

“老婆婆,敢打赌吗?”他脸上出现扭曲的笑容,笑容相当可怕。

但听口气,他的心情是愉快的。

“你小子还笑得出来?”百了枭婆直摇头:“打什么赌?”

“赌毒己离体了。”

“开玩笑,追魂女魅七步追魂针奇毒,没有她的独门解药,是不可能自行消散或离体的。她与闲云真人所淬炼的毒药,以铅汞一类刚毒为主,这类毒物决不会自行消散或离体。以号称讪丹的寒食散来说,吃多了一定会毒发而死的,停止服用决不会消散,时间一到非死不可。”

“七步追魂针的毒,毒发的症状是虚弱、软瘫、萎缩。气竭,奄奄待毙。”

“没错,这就可任由那鬼女人宰割。”

“而我,却是高烧不退。”

“寒食散才会体温高升,严冬也需浴雪……啊,你难道中的是寒食散毒?”

“寒食散是不畏寒的仙丹。”

“那……”

“我的体内发挥自疗功能,我也用神功迫毒质排出体外;两方的力能激荡,所以体热如焚。婆婆,张姑娘,真得谢谢你们呵护的盛情,我体内已经余毒全消了。今后,就等体能复原啦!我需要食物…”

“谢谢天!”张姑娘跳起来:“我替你准备食物,正好有鸡熬汤……”

“我能吃下五只鸡,张……卿云姑娘,不要汤,谢啦!”他伸脚下床挣扎着站起来,晃了两晃站稳了。

外面,传来一声震耳的叱喝。

百了枭婆一蹦而起,抓起了手杖。

“婆婆,不必理会,周总管应付得了。”张姑娘毫不紧张。

对三总管周杰有信心。

“这些人来得真的很勤快呢!”王若愚挫了挫钢牙,无神的双目冷电一闪即逝。

“似乎全天下的贪心鬼都来了,要在你断气之前问出藏宝图的下落,真是岂有此理。”

“我需要两三天恢复体力,届时我会告诉他们的。”他活动手脚,语气凶狠:“这些贪心鬼惹火我了。从鬼门关逃回阳世的人,报复的手段是十分可怕的,明天,能把我送回府城去吗?”

“送回府城?”姑娘大吃一惊。

“你们不能逃三天,也难以支持三天。”他冷静地分析:“各方牛鬼蛇神,全往这条路上赶。你们反而往回走,他们就乱了计划,出乎意外,措手不及,不可能临时改变计划,集中全力半途攻击,所以沿途必定有惊无险,十个八个人你们应付得了。”

“你疯了吗?”百了枭婆也大惊小怪:“府城正在大捉江湖亡命……”

“你们将兵刃留在龙门山的香山寺,两个人赤手空拳将我送至府城,光明正大,落店在司徒坊的东都老店。那一带是伊王府的王亲国戚活动处所,牛鬼蛇神天胆也不敢在那一带撒野,正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带你去。”姑娘下定决心:“我不是江湖人,是游历天下的名门淑女。王兄,你落过案吗?”

“开玩笑,我也是正正当当的殷实大户人家的子弟呀!”他轻松地说,“所以我断定河南府的公人,不会对我无礼。即使弄到班房盘查扣押,总比受到鬼蛇神群起而攻好多了。住几天监牢,正好恢复体力。”

“小子,我耽心……”

“耽心中州双奇、三眼灵官那些人?”

“是呀!我知道他们曾经见过你。”

“放心啦#蝴们不会乘人之危。那些地方豪强与白道人士,有时也相当可爱的。”

“好吧!依你。”百了枭婆叹了一口气:“咱们真的不能支持三天逃亡的凶险,往南走愈走愈荒僻,任何时地,他们都可集中全力凶狠地袭击,决难保护你的安全,说不定会全军覆没呢!”

“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姑娘向房外走,在房门口转头嫣然一笑:“王兄.我认为你一定成功。”

“是我们一定成功。”他也展颜一笑,纠正姑娘的话。 ——

第二十章 瞒天过海

当晓色朦胧,旅客是动身时光,车马向北奔驰时,负责监视的人感到一头雾水,然后惊慌失措,发出十万火急的信号,车马已经远出三里外了。

出其不意,回头返奔府城,这种出乎意外的举动,的确让那些牛鬼蛇神不知所措。

人都乘夜赶到前途埋伏去了,根本不可能在一天半天中把人召回。

所有的人,都是在府城得到风声,知道官府要捉人,因而被迫急急忙忙,陆陆续续撤走的,不可能集合大批人手,在途中抢夺王若愚,人少又不敢妄动。

张姑娘的声威,在峪山已经表露无遗,而且人手众多,十个八个人追上动手,很可能把命送掉,所以只好等候夭黑歇息时,再大举袭击。

结果,死了不少人。

现在,又匆匆忙往回追,同样来不及集中人手,徒呼荷荷。

电剑公子二十余名男女,留下一个人照顾断了腿的罗兄,夜间被九幽门那位可能是侠义道名宿,夺命一锥欧不群所惊之后,匆匆返回住处,连夜南奔赶到前面去,另订妙计等候好机。

得到消息时,他们已经远出三十里外了,群雄一窝蜂往回赶,电剑公子一群人也不例外。

一去一来,相差了六、七十里。相差最远的人,甚至有百里以上。

近午时分,他们在路旁的一座小村店打尖午膳。这里,距龙门镇远在二十里外。他们赶得很急,坐骑将要力竭啦!

村旁的小店有三家之多,先到的已经有二十余位英雄好汉,当然都是一些颇有名气的高手名宿,在江湖颇有地位的人物。

至于他们是不是两条龙或九幽门的人,就无从知悉了。

真巧,他们到达时,金眼太岁和四随从风雨雷电,比他们早来片刻,店伙刚将酒菜送上。

“哈哈!你们也赶回来了?”金眼太岁怪笑,举手打招呼:“过来坐,我做东。”

“正打算叨扰你一顿酒菜呢!”电剑公子毫不客气,拖了飞龙剑客和寒梅就座,八个人正好一桌。

其他的人略一客套,另占了两桌叫酒菜。”在正式冲突你死我活之前,双方仍算是见面点头的朋友,在峭山,双方就曾经走在二起。客套一番,敬了一轮酒,客客气气表面相当融洽。

“真要赶到洛阳去?”金眼太岁问:“显然追不上了,这时他们该已接近府城啦!”

“郝庄主,你愿放弃吗?”电剑公子不作正面答复。

“当然不愿。”

“所以,非到府城不可,不是吗?”

“我不想超过龙门镇,在香山一带等候机会。”金眼太岁坦然他说:“老实说,我真有点招惹不起大野狂狮,在他的地盘内撒野,会遭殃的。”

“我准备到城东的白马寺去等,或者到金塘故城找朋友暂住。”电剑公子胸有成竹,说出自己的打算:“我相信王若愚身上的毒,不可能扫:出,张姑娘必定会带他去找解毒的专家、往东走开封的可能性甚大,肯定不会再南走汝州,这条路不好走。”

“他娘的!这个小女人怎么这样厉害?”金眼太岁不理会寒梅在座,粗活脱口而出:“居然把许多高手名宿风云人物,耍得奔南逐北团团转。”

“一定是百了枭婆的鬼主意。”剑公子恨恨地说:“老果婆是人精,阴狠恶毒,诡计多端,这一手还真够绝,有效地脱出天罗地网。”

“那小女人真的非常厉害。”飞龙剑客是敢承认失败的人,对张姑娘其实也有好感,至少姑娘曾经在龙门镇,帮助他脱出穷家三友的魔掌:“她那些侍女与男随从,决不是咱们这些江湖龙蛇所能对付得了的,咱们最好不要公然向她下手。”

金眼太岁曾经与穷家三友,为了王若愚的事发生冲突,知道飞龙剑客在龙门镇,与穷家三友周旋的经过,自然而然地产生同仇敌汽的念头。

“不论公然或暗算,凌兄,你都不便向姓张的小女人下手。

当初她在嵋山,其实并没亏待你和神刀夭匝,你没向她报复的理由。”金眼太岁居然有恩怨分明的气概:“假使要向穷家三友讨公道,在下会站在你的一边。”

己少废话啦!咱们的目标不是穷家三友,那三个老混蛋老卑鄙,也不值得咱们费心机。”电剑公子把话拉回正题:“咱们要查出藏宝图到底落在何入手中了。找王若愚,只是必要手段中的一部分。他在洛阳放出消息,居然说有三份藏宝图,又居然说另两份分别在黑龙和九幽门手中,咱们找他求证真假,并非专门图谋他。哦!郝庄主,你曾否发现夺命一锥欧不群的踪迹。”

“晤!三天前在洛阳,我曾经在洛阳东关看到他。”金眼太岁坦然说,撇撇嘴:“这种良命侠义的混蛋,不会是参与夺图而来的,根本不必理会,也不值得费心机防备他。也许,他是来找大野狂狮攀交情的,这混蛋专会趋炎附势,结交名人高手以抬高身价,标准伪君子真小人一个,哼!”

“那就对了。”电剑公子冷冷一笑。

“什么对了?”金眼太岁不明所以惑然问。

“他是九幽门的人。”

“什么?可能吗?”金眼太岁拒绝相信。

“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电剑公子将昨晚几乎挨了一锥的事详说了,最后说:“侠义英雄暗中参加黑道组合,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白道名宿改行做强盗,也平常得很呢!你不必大惊小怪。把这个人弄到手,必定可以刨出九幽门的根底来,因为这混蛋的武功与声望,在江湖极有份量,在九幽门的地位,必定相当高。”

“咦!刨九幽门的底,对你有何好处?”金眼太岁颇感惊讶,“咱们这些人,暗中和黑道组合斗法较劲,或许胜任愉快。

公然挑衅讨公道,就太过愚蠢自不量力了。你可不要和他人真的玩命。老弟。”

“了解对方的根底,可以顶作防范呀!”电剑公子不介意对方的惊讶神色:“九幽门也参与夺图,据说他们以往曾经洲有另一张。按悄势,九幽门已经与咱们有了严重的利害冲突。

多了解他们一分,便可多一分胜算,至少可以提高警觉,仪防他们偷袭暗算呀!”

店门外蹄声急骤,有三匹健马向北急驰而过。

飞龙剑各足向门而坐的,店门外的驻马场不大,店距、道仅三二十步,在店内可以看到官道的动静,往来的旅客、在眼下。

“他娘的#旱曹操曹操就到。”飞龙剑客几乎要跳起来。

“是穷家三友三个老卑鄙,他们也往回赶了,最好追上去,托他们毙了出口怨气。”

“是啊!追!”金眼太岁欣然叫,立即找来店伙,用荷叶包了还没吃完的食物,不可理会电剑公子,带了四随从动身飞骑急赶。

“冬悔为人含蓄,很少与人交谈,也许她是女流,不便与这些粗豪的大男人打交道。

她是最冷静的旁观者,已看出金眼太岁并非真的意在追逐穷家三友,而是借故离去,以摆脱电剑公子这些人。

金眼太岁也是参予夺图的人,与电剑公子当然有利害冲多,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保持表面上的礼貌,一旦面对决定性的时刻,必然会拼个你死我活。

电剑公子敢向九幽门挑衅,哪在乎他金眼太岁几个人?

目下电剑公子的人,多了四五倍,一旦谈得不愉快,反脸成仇,那就麻烦大了,乘机脱身是情理中事。

因此,她心中暗笑,并没介意,这位大名鼎鼎的雄风庄主是个胆小鬼。

厅角一桌有五名食客,一直就留心电剑公子这一面的动静,把所订的话,皆听了个字字入耳。

就有人介意他们的话,有两个中年佩刀的人,拎起凳旁的包裹,离开同伴出店走了。

金眼太岁并作真的要赶上穷家三友,远出里外便缓下坐骑,不时左顾右盼,察看路两侧的茂密树林。

山野中林深草茂,人隐身在内神不知鬼不觉。

又远出两里左右,风神发出一声暗号,往路右的树林一指,随即策骑入林。

是一处山脚的茂林,一株合抱大的树干上,有人用利器砍了一个斜十字,似乎是闲得无聊的依夫,信手在树上砍了两刀,并无其他用意。

五人牵马入林,三入看守坐骑,金眼太岁带了风神,悄然深入。

草长及肩,林下的视界有限。

两人循有人曾经走过的空隙走了百十步,分枝拨草的遗迹清晰可见,可知先前经过这里的人,为数不少。

前面传出一声忽哨,金眼太岁也回了一声低喝。

草声鞍箭,钻出两个村夫打扮的中年人。

“哦!是郝庄主,难怪知道欧老兄的信号。”他们脸有病容,显然曾经化装的中年人抱拳行礼:“在下姓李,李三,幸会幸会!”

“哦!李兄,久仰久仰。”金眼太岁客套地回礼,当然他知道李三不是真名:“欧兄呢?咱们曾是朋友,因此知道他落脚的信记。”

“我知道。”李三点头:“很不巧,欧老兄刚走,追踪三个飘忽在这左近的可疑灰衣人,从左面山腰走的,何时返回无法逆料。郝庄主有急事找他吗?”

“在下可以转达,要不请庄主在此等候。”

“事情并不急,在下也不能等,只好请李兄转达了。”

“在下必定把话传到。”

“请告诉他,有人认为他是九幽门的人,可能打主意从他身上挖九幽门的底,务必要他小心了。在下与他交情不薄,不希望他受到暗算或陷害。”

“哦#涵认为他是九幽门的人?”中年人眼中厉光暴射,不安的神情显而易见。

“电剑公子。”

“晤!这个浪得虚名的小混蛋剑客,他身边的人愈来愈多了。”

“李兄,欧兄真的是九幽门的人吗?”金眼太岁忍不住追问,这是十分犯忌的事。

两条龙与九幽门,都是故作神秘的黑道组合。除了少数几个首要人物,有意无意地透露身份名号之外,其他的人必须严守秘密,除非夜间出动,白天出动也必定化装易容。

但平时散处,以原来的身份名号活动,万一在组合内的身份暴光,便不许白昼活动了。

要探问某个人是不是两条龙九幽门的爪牙,确是十分犯忌的事,对方将毫不迟疑加以否认,白问了。

“这怎么可能?”李三坦然微笑:“欧兄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侠义人物,决不会暗中参,”九幽门这仲黑道组织。他这次暗中跟踪江湖群雄在左近活动,用意是冷眼旁观群魔乱舞,如无必要,他不会出面打抱不平主持正义,毕竟这次聚会的群雄太多太强,他还不够出面管闲事的份量呢!”

“那我就放心了。”金眼太岁如释重负:“保持令名不易,一失足便万劫不复。我是江湖枭雄,连我也不敢沾惹两龙一门。请转告他,小心电剑公子谣言中伤陷害。告辞。”

“在下一定转告。庄主好走,不送。”

送走了金眼太岁,两人回到休息处,另有两个人在冬树下进食,看打扮便知道是同伴。

不远处系有四匹坐骑,有鞍袋,有马包。

树下摆了不少食物,四人是在这里进食的。

“怎么一回事?来人是谁?”倚坐在树下的一位同伴问,没流露关心的神色。

“金眼太岁。”李三席地坐下,抓起烙饼准备进食:“来找欧老兄示警的,说电剑公子已猜出欧老兄是本会的人,要欧老兄小心,他两人早年出道时,是很要好的朋友,各有各的局面,表面上彼此回避,暗中却有密切往来,好意传警,颇够交情。”

“你没告诉他欧老兄已经先走了吗?”

“无此必要,反正晚上见面再转告就是了。”

“不一样的,你会误事的。”同伴正色说:“咱们奉命在这里等人,何时离开还不得而知。让他去找欧老兄,可以争取时效,让欧老兄早些在心理上有所准备,消息愈早知道愈好。

你知道吗?”

“老哥,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好不好?”李三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曝露身份,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任何秘密组织,人逐渐增加,活动日渐频繁,决不可能长久保持秘密,最后终将走上化暗为明的路。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的,何必大惊小怪?”

草丛中传出一阵阴笑,草声箭籁,两个青衣佩刀人快速地钻出,现身时已接近至丈外了。

四个人丢掉食物跳起来,而且刀剑同时出鞘。

“嘿嘿嘿……”那位三角眼佩刀人拔刀在手,狞笑慑人:“晚发生不如早发生,早些暴露身份说不定可以保住老命呢!

看来,夺命一锥确是你们九幽门的人了。诸位化了装易了容可否亮你们的真名号。”

“混蛋’你们是什么人…李三吃了一惊,扬剑厉声问。

“神龙。”

四人又吃了一惊,警觉地徐徐散开。

“你说过,化暗为明的事迟早会发生,确是事实,天下没有永久保持的秘密。”三角眼佩刀人继续说:“现在我要知道贵门主,到底是哪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同时,我要知道贵门与黑龙之间的情势,你们是不是订了什么秘密协议?”

“去你娘的!”李三破口大骂:“在下不会告诉你任何事,少做你的清秋大梦。你们神龙卑劣无耻,只会躲在暗中玩弄阴谋诡计。黑龙恨你们入骨,在熊耳山抢夺神力金刚,黑龙损失惨重,誓在必报。本门不需和黑龙订协议,你们神龙本来就是公敌。来吧!看你们两把刀,凭什么敢向咱们挑衅。”

“刀来了……”三角眼佩刀人大叫,刀一举火杂杂冲进作势抢攻。

另一同伴也一声长啸,挥刀直上。

李三四个人以为对方真要用刀拼命,不约而同大喝一声,两个对付一个,挥剑两面夹击。

糟了,两把刀突然下降,刀尖贯入草地,狂野的刀光乍阻。同一瞬间,两人四手齐扬。八道冷电破空,是八把寸小飞刀。飞刀出手,重新拔起插在地上的单刀。

双方挥刀剑进攻,一方突然中止而发射飞刀,已经几乎面面相对,毫无闪避的机会。

“嗯……你……你好阴……毒……”李三的胸腹,两把飞刀柄触目惊心,脚下止不住冲势,踉跄向前冲出丈外,咬牙切齿厉叫。

“我要口供!”三角眼佩刀人刀隐时后跟进,左手一伸擒人,抓住李三的背领。

李三背领被抓,身形后撞,撞势极为凶猛,背部贴上了三角眼佩刀人的前胸。

“哎……”三角眼佩刀人浑身一震,叫了一声,一咬牙,将李三向前一推,刀光一闪,把李三的顶门劈开,刀也被头骨卡住了。

“救……我……”三角眼佩刀人,抱住腹部蛾曲着突然残倒。

李三已先倒了,刀仍留在头顶。他的左肘,吐出的六寸肘刀沾满了鲜血,并没弹回时套内。

这种时刀其实不能算刀,倒有八分像尖刺。全长一尺,可吐出六寸刃。

从后面擒人如果贴身用双手抱,必定被这种时刀贯入左肋;入体六寸,创口比刀口粗大,内脏必定一团糟。

阴毒对阴毒,同归于尽。

五个人在地上挣扎叫号,只有一个站立。

是另一位佩刀人,生了一个大鹰勾鼻,站在被时刀致命一击的濒死同伴身边,摇头苦笑。爱莫能助。这种可怕的创口,在荒山野岭哪能救?

“吕兄,我抱歉。”这人向仍在呻吟的同伴说:“你安心地去吧!”

“补……我……一刀……”

“我……我背你走……”

“啊……”吕兄最后叫了一声,身躯开始放松。

刚俯身打算将尸体拖起扛上肩,猛地将人丢掉,一蹦两丈,转身时刀已在手。

两女一男站在尸体旁,冷然盯着他冷电湛湛。

两位女的好美好美,而且年轻,穿了水蓝色绣了花边的骑装,曲线玲成,引人遇思。小蛮腰的佩剑装饰华丽,百宝囊是特大号的。

男的英俊雄壮,一表人才,与两位美女极为相衬,郎才女貌十分出色。

“咦!你们……”鹰勾鼻佩刀人脸色一变,知道有点不妙。

三个人接近他身侧,他竟然一无所觉,直至人影近身,他才发觉警兆,怎能不惊?

如果反应慢了一刹那,必定落在对方手中。

“我知道你这个人。”最美的隆胸细腰女郎,指指他再指指尸体:“还有他,他是毒手飞虹。你,闪电手马麟。你们都是飞刀的名家,黑道的豪霸级人物。”

“姑娘。你想怎样?”闪电手马麟不想多废话,先了解处,境最重要。

“在江湖你们有颇高的地位,有你们应享的尊荣,居然不惜羽毛,投入恶名昭彰的黑道组织,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何苦来哉?”

“废话少说,你……”

“本姑娘不同与你这种人打交道,你们互相残杀不关我的事。你是神龙的人?”

“你怎么知道?”闪电手厉声问。

“我是跟踪这四个人来的,你们打交道我一清二楚。原来我以为他们是黑龙的人。想向他们打听一些事。”女郎语气平和,但已看到闪电手眼中浓浓的杀机。

谒发对方的底细,对方产生杀机是意料中事。

“你知道黑龙?”

“我有朋友在黑龙地位颇高。”

“你是……”

“我不再与他们有往来,但他们的人消息灵通。”

“这是掩耳盗铃的手法,你仍然与他们有牵连。你贵姓芳名?”

“我姓许。你处理同伴的事吧!唯一可做的事是把尸体带走,他已经死了。”

“你们死吧!”闪电手沉喝。

其实,喝声未出之前,左手已发出三把飞刀。

喝声出口,丢下刀再次双手齐扬,又发出两把刀,真有闪电般快捷,五把飞刀先后形成刀网,像是满天雷电,飞刀翻腾发生急剧闪烁的眩光。

三个人影倏没倏现,现身时已到了他的左右侧方,相距仅一丈左右,像是幻形术,而且剑已在手。

他大吃一惊,五把飞刀白用了。

已来不及再取飞刀,急急拾取脚下的单刀。

来不及了,左侧的许姑娘手中剑光芒一闪,立即倏然隐退。

他觉得左颈侧一震,触及冷冷的物体,然后浑身猛烈抽搐,丢刀向前一栽。

左颈已被割裂,连颈骨也裂了一半。这是说,他的颈已断了一半。

“你该死!”许姑娘收剑冷冷地说。

从此,江湖上少了闪电手与毒手飞虹两个人,他们都是飞刀圣手。

这一带山野十分偏僻,六具尸体始终不曾被发现。

你打我杀,为名利个个奋不顾身。

有人死去,有人投入,看谁是最幸运的人,看谁才是藏宝图的最后得主。

其实,得到藏宝图,并不等于是亿万珍宝的得主,珍宝还埋在庐山某一处地方,按图发掘也未必能顺利挖到。

位于府城司徒坊的东都老店,是府城闹区首屈一指的旅舍,一些过往的大官小官,如果在府城小有逗留;比方说,至伊王府谒见伊王国主,就不愿住入西关的周南驿馆,住在东都老店方便些。这座大旅舍,可不是普通百姓小民住得起的,食宿费之贵,也是首屈一指的。

张卿云姑娘带了一位恃女,在安乐窝雇了一乘大轿,一轿抬入东都老店,要了两间上房安顿。

姑娘人生得美,穿得华丽,落落大方,处处流露出名门淑女的风华,全店的伙计,都把她当作途经洛阳的千金小姐看待。

司徒坊大街北面,不远处便是王府前街。在这里,没有人敢在店中撒野。

落店用的是真名实姓,关系上却成了表兄妹。

店伙不过问他们是不是,一表三千里,反正他们分房居住,行止不伤风化,路引的记载也是真实,真不真很难查证。

梳洗毕,第一件事便是央请店伙请高手郎中。

郎中是本城大有名气的儒医。

店伙雇轿子把郎中请来,诊断的结果,是感染急性时疫,开了性近虎狼的药材单方,说一声听夭由命,不住摇头叹息走了。

这位名医刚返回家中,便有人登门请教,详细盘问患者的症状与病征,这才满意地离去。

郎中向不速暴客所透露的是:患者王若愚体内贼去楼空,中气若断若绝,即使不死,也将病榻缠绵、一年半载绝对难起沉菏。

这表示患音返奔府城,是由于病势危急,不得不返回府城求医。

打听消息的人放心了,至少王若愚并非真的病危。

老店设备齐全,店伙送来了炉罐灶炭,给旅客在房中煎药,一切不用店里的仆妇操心。

已经是起更时分,店中忙碌非凡,上房中却静悄悄,但灯火明亮。

张卿云姑娘亲自掌灶熬药,坐在床口和王若愚闲聊。

药罐不需照顾,所熬的药不是用来吃的,他的病状是装出来的,郎中上了他的当。

“若愚兄,你猜他们会不会来?”姑娘毫无愁容,她时王若愚所估计的病情有信心,落店的目的是避祸与调养,她耽心的是计算他们的人是否会来下毒手。

“近期间不会。”王若愚肯定地说:“大野狂狮与本地豪强,该已得到消息,会加强戒备,密切注意大批牛鬼蛇神潜抵府城。官府仍在大捕嫌疑犯,那些人不敢冒被捕的风险前来下手。”

“官方的治安人,对付不了超等高手呀!”

“大野狂狮那些人就有此能力。”

“他会与官府合作?”

“那是一定的。河南知府必须利用大野狂狮这种人。府与县的知府、知县老爷,治安的责任极为沉重,王府的人如果受到骚扰,惟知府、知县是问。亲王国主如有三长两短,第一掉脑袋的就是知府、知县老爷。所以,府县的大老爷们,趴须使用一切合法或非法手段,控制地方上的豪强,利用这些豪强来应付重大事故。”

“哦!你知道这些官场上的事?”

“何止是知道?我就是受害人。”王若愚不胜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你是受害人?”姑娘大感惊讶。

“对,我是受害人,为了寻找什么藏宝图,我被迫浪费了年余大好光阴,在江湖玩命,有苦说不出。其实,这根本不关我的事。”

“若愚兄,我听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不便说……”

王若愚甚感为难。这件事还真不便透露,万一走漏了风声,他就不易找到劫图灭门的凶手了,不可能在期限内交差啦!

“你不是也志在藏宝图吗?”姑娘不死心,不理会他有难言之隐,迫不及待地紧逼追问。

“没错,但并非为了获得藏宝回去庐山挖宝。神力金刚的确有一份图.但不是我要追查的那一份,所以我放了他,白忙了一场。”

“这也不能说你是受害人呀?”

“如果府城发生了重大血案,而又牵涉到江湖人,那么大野狂狮决难脱身事外,官府会设法迫使他担起追凶的责任,他就成了受害人,必须费尽工夫,披星戴月追查凶手,多少会受到牵累。我,就是当地官府迫诱,天涯海角追查凶手的受害人,明白了吧!”

“哦!我明白了。”姑娘嫣然一笑,颊旁绽起笑涡,表示心中真的很愉快:“只要知道你不是为了挖宝,我好高兴。”

“我也以为你是为了挖宝呢!看来你我都把对方看错了。

呵呵!我道歉。”

“难怪你离开金门山,便拒绝和我同行。”姑娘白了他一眼:“你还笑?你悄悄走了我好难过。我家与世无争,不取不义之财。我只是一时好奇,有意捉弄那些人而已。贪心鬼都该捉弄,是吗?”

“小丫头,你不能这样任性呀!这世间,每个人都在贪,你怎能捉弄每一个人?你老爹要你出来历练,决不可能要求你多管小是小非,对不对?”

“说来容易啦!在夭下各地,我游历了将近一年,从来就没碰上大是大非,无聊透了。”

“所以你兴头来了,一有机会就插上一手,胡闹。不过,还好。”

“什么还好?”

“你这一胡闹,我才有机会认识你呀!这一连串的是非,使我们成为患难相共的好朋友,我好高兴。”王若愚由衷地说,不再嘻皮笑脸。

“你承认我们是好朋友?”姑娘看着他。

他又笑了,知道小丫头又有花样了。

“呵呵!除非你不承认。”

“我当然承认。”姑娘将纤手伸至他眼前,笑吟吟地作出拿来的手式。

他倚坐在床头,盯着眼前的美好小手呆了一呆。

“你干什么?”他笑问。

“我的剑穗。”姑娘唁唁笑:“不要说不是你摘走的,好朋友的东西你能偷?”

“天大的冤枉,我哪敢偷大闺女的剑饰?只不过顺手牵羊,送上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小气鬼,是你送到我手中的,那就是我的了,不给。”

“真的不给?”姑娘忍住笑盯着他。

“当然不给。”他也忍住笑正经八百。

“那么,今晚没有鸡,没有肉,甚至没有汤水。”

他正在加快复元期间,需要大量食物补充体能,吃起来像饿鬼,而肉类是补充体能的最佳食物。

姑娘亲自督促店伙供应食物,指定蒸的的火候,十分挑以,如果不是客店佯样不缺,她真会亲自下厨。

“拜托拜托,不刁难好不好?”王若愚用手膀碰碰她的手肘:“找是另有用意的。”

“什么用意?”

“我知道你的逸电剑,被神龙的人夺走了。”

“真气死人了,在金门山,妖女又夺走了我另一把剑。连之两把剑,真丢脸。”她并不在乎掉剑,但难免有点气愤。

“我会替你把逸电剑夺回来,再把剑穗佩上,如何?”

“这……不行。”她急急谣头。

“卿云……”

“你不要再招惹神龙了,我宁可不要那把剑。”她正色说。

“仇敌愈少愈好,我不要你受到伤害,你……”

“你真笨哦:你被他们用诡计擒住,而又能安全地脱身。

他们肯放过你吗,更不可能轻易地放过我。就算我们不敢招惹这条龙,逃得远远地,这条龙依然会天涯追踪,明暗俱来,誓获我们而甘心的。我敢保证,昨晚陆续袭击的几批暴徒中,一定有神龙的爪牙在内。”

“若愚,似乎我们真的四面楚歌,处境十分恶劣,我好耽心。”她极感不安,绞扭着双手表示心情紊乱。

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右掌背,轻拍了几下。“你该替他们耽心。”大手最后紧握祝糊的手,坚定有力,语声更坚定有力。在我不知道另有两张图在这些人身上之前,我用玩世的态度和他们玩,不在乎输赢,不介意无伤大雅的伤害,因此除非万不得已,我下手有分寸。现在,我已经有了追查目标,哼!”

她听而不闻,完全忽略了王若愚这番话中,所含歹的凶兆,和透露的无边杀气。她的心完全放在握祝糊的纤手的巨掌上。巨掌传来的那股莫名的热力,让她的心跳平空加快了一倍。她不但不退缩,本能地,紧握回应,浑身涌发难以言宣的悸动,脸红到脖子上了。

畏缩变成热,初期的畏怯之后,激发了亲和的激情,她浑忘一切,慌乱地体会身心的变化,根本没听清王若愚到底说了些什么。

总算最后那一声哼,把她拉回现实。

“你……你说什么?”她惶然问,但反而扭头回避他。

王若愚发觉她的失态,看到她满脸红霞,和她怯怯的羞态,心中一跳,赶忙松手。

可是,反而被她重新握得紧紧地。

“等我恢复精力,我要他们好看。”王若愚怦然心动,不再加以重叙,另起话题,“我家在宁国府,也属南京,那地方山水崎丽,在地方上王家颇有地位。即云,你仙乡何处”

“哎呀!我也是南京人呀!”姑娘眉飞色舞娇呼:“安庆府许多地区都是入迹罕至、禽兽成群的渺无人迹丛莽,前往游黄山的人并不多,猛兽伤人的事时有所闻。”

“我听说过,有猛虎,有巨猿,有金毛吼……”

“猛虎和金钱豹真不少,没有猿,只有成群的大野猴。传说中育一头活了数百年,迄今仍在的白猿,我没见过。金上吼其实是一种可在树上活动,专吃猴子的土豹,比像野猫差不多的石虎大不了多少,四尺高的大青猴,见了它便发僵,任由吞噬,实在很怪异。”

两人倚坐在床口,隅喝低语款款清谈,不时传出笑声,从童年往事至江湖见闻无所不谈,无拘无束,男女的距离逐渐拉近,感情直线上升。

恃女小春隐伏在邻房的窗下,留意附近的动静。

一夕无惊,平静无事。

早膳非常丰富,由店伙中的仆妇直接送人姑娘的房中。

姑娘打发仆妇离去,这才悄悄地携人王若愚的上房。

如果让有心人,知道王若愚能吃能喝,就瞒不住人了。

一个中毒己深,奄奄一息的人,哪能大吃大喝?那就不是病人了。

膳毕,她提了食匣出房,刚忻入长廊,迎面来了一位相貌威猛,留了黄虬须的中年人。

“张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这人拦住去路,神色倒还和气。

她心中有数,没感到惊讶,在关林她就认识这位大豪。

河南府的地头神,本地区的仁义大爷,一度曾是江湖之豪,声誉极隆的侠义道名刀客,享誉江湖半甲子,迄今盛名不衰的大野狂狮符元吴,亲自找她,气氛不寻常。

“这附近没有闲杂的人,请赐教。”她胸有成竹,不亢不卑,风度不差,像淑女,也像女强人。

“王老弟真的行动不便?”大野狂狮不再客套,单刀直入问上正题。

“是的,追魂女魅的七步追魂针,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能保住命已经是奇迹了。”

“闲云真人与追魂女魅都死了,显然已经无法取得妖女的独门解药。”

“是的,只能听天由命。”

“不能到外地找解毒的人吗?”

“不可能找得到,前辈。”

“总该试试,碰碰运气呀!雇轻车或小轿赶路,不会累及病人的。”

“前辈的意思,是赶我们走吗?”

“群魔毕集,跃然欲动,天知道他们的耐性有多久?老实说,谁也防止不了超绝的高手行险一击。老夫责任重大,无此能力提供保护,愿尽全力护送诸位远出府境外,姑娘务请见谅。”

“很抱歉,前辈。”她断然拒绝,“目下正是王兄生死关头,车马劳顿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这…”

“给我三天工夫。三天之后,不论王兄的病势如何,我一走带他早离疆界,以免累及前辈。”

“可是……这三天中,那些入……”

“前辈是一代豪侠,请保持豪侠风骨,肩担道义。要不就请前辈置身事外,让他们来好了。”

“好,三天。”大野狂狮虎目中神光四射:“三天后一早,老夫亲送诸位就道,远送出府境,老夫的宝刀仍可派用场。你很了不起,姑娘,再见。”

堂堂一代豪侠名宿,居然对晚辈主动抱拳施礼,转身昂然大踏步离去。

“谢谢前辈周全。”她由衷地道谢。

三天中,不论昼夜,皆有不少神密人物,在店内店外走动。

所有投宿的旅客,皆经过专家的盘诸审查。

姑娘所住的客院,左右的上房皆不许旅客投宿。

三天后离境的风声,早就传出了。

这不啻明白地表示,客人将如期离境,警告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千万不可在这三天中妄动。

至于客人要往何处走,无可奉告。

河南府地居天下之中,所以也称中州,官道四通八达,客人可以从任何一方离境,远走高飞。

如何等候拦截,就得碰运气是否能等得到了。

最后一夭的四更未,东都老店的警戒人员,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最困难最凶险的时间总算度过了,夭一亮将人送走,就没有他们的事了。

大野狂狮、中州双奇、三眼灵官这些首要人物,每天晚上都亲自出动,在东都老店坐镇。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会不辞辛劳,亲自巡视一番。

四更天二过,不可能再有不知死活的人前来行凶了。

大野狂狮与三眼灵官,挟了刀剑出了店门,缓步沿大街南行,要返回家中准备动身事宜,要兑现他护送客人离境的承诺。

街上静悄悄鬼影俱无,静得可怕,远处传来零星的更拆声,五更起更了。

“你不必去了。”他向三眼灵官说:“我有十二个人随行护送,我不信他们敢和我拼骨。”

“不,我一定要带人跟去。”三眼灵官咬牙说:“那些人如果对咱们有所顾忌,怎敢声势汹汹在咱们这里撒野?肯定会把你也算上,走不了三二十里,就会群起而攻,我不甘心,我等他们撒野,哼!”

街右的屋顶,飘落一个长衫飘飘的人影,悠然飘落,轻如鸿毛,缓缓而降,似乎没有重量。

轻功纵落要快不难,要慢可就不易了。

两人大吃一惊,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声刀啸,大野狂狮沉不往气,首先拔刀。

“多谢两位前辈呵护盛情。”这人抱拳行礼:“容图后报。”

“咦!你……”大野狂狮又是一惊,但收了刀。

“晚辈请两位前辈收回金诺,不必送晚辈动身离境。么么小丑跳梁,晚辈应付得了。”

是王若愚,哪像一个快死的人。

“老弟,你没病?”大野狂狮大感惊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晚辈已将奇毒逼出体,幸脱险境。如无诸位前辈争取三天的时间,晚辈将铁定任由他们宰割了。”

“有关请老弟离境的事,老夫深感惭愧,事非得已,务请老弟体谅本地人士的困难,天下各处亲王国主王城所在地,都有这忡困难,那些龙子龙孙的安全,干连许多人的身家性命

“我懂,前辈。”王若愚打断大野狂狮的话:“这几天,前辈出动无数人手呵护,铁肩担道义,风骨鳞峋,这种情谊不敢或忘。日后当专程趋府一申谢忱。天一亮晚辈动身,恕晚辈无法趋府当面辞谢了。”

“别讽刺我了,我这样做,难免给人假仁假义的印象,你能谅解情势不由人的苦衷,我就感到心满意足了,老弟,打算往何处走?”

“仍由龙门南行。”

“老弟,南行山区荒僻……”

“荒僻才能让他们放心大胆行凶呀!”

“老天爷!你知道到底多少人图谋你?外面谣传藏宝图已经在你身上,每一个牛鬼蛇神都认为你就是可挖的金山银山。

往东或往西……”

“晚辈不能逃避,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日后,所以让他们有机会彻底了断。”

“对付得了吗?”

“那是一定的。”

“他们人多。”

“愈多愈好。”

大野狂狮从这简单单的四个字中,感觉出似乎有一股强劲的无边杀气及体,只感到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做伶怜打一冷战。

三眼灵官同样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弟小心珍重。”大野狂狮郑重叮咛。

“刚刚两位前辈关注,容图后会,告辞。”

“再见。” ——

第二十一章 虎啸显威

小轿到了安乐窝,车马已由三总管周杰准备停当。

王若愚气息奄奄,两位男随从将他小心翼翼,抬放在那辆敞篷小马车上,真像一个将见阎王的垂死者。有被褥将他夹牢在车上,半倚半躺,可以看要阵三方的景物-身旁,收藏着一把剑。

峪山事故之前,他是合法的带刀保镖。以后,他身上并没带武器。

现在,他准备,他准备用剑。

应付众多高手围攻,剑不是良好的武器,威力比刀差远了,他真应该用刀。

他今后所要面对的,将有许多许多,各式各样的三山五岳牛鬼蛇神,为名为利将生命投入的江湖龙蛇。

最主要的强敌,是两条龙和九幽门j他所传出的谣言风声,把一池水搅浑了。

黑龙和九幽门,各拥有另一份藏宝图。

这表示有三份藏宝图,分别落在某个或某些人手中,不论回的真伪是否可靠,这并不重要,逐鹿的江湖龙蛇,唯一的念头是将图据为已有,怀图的人,便是追逐的目标。

黑龙和九幽门,也是群雄追逐的目标。

如果这两个组合的首脑们聪明,及时撤离一哄而散,群雄便没有什么好争的了。

黑龙和九幽门怎肯一哄而散?

牺牲了不少爪牙,不将神力金刚那份图弄到手,怎能甘心?

另有人放出风声,肯定指出神力金刚的藏宝图,确在王若愚手中,所以他才成为最明显的追逐目标。

这次峪山夺图事故,唯一的目标使是神力金刚这份藏宝图。至于黑龙与九幽门是否真的另有一份,谁也弄不清是真是假。众所周知,再愚蠢的人,也不会承认怀有藏室图,替自己带来怀壁其罪的灾祸。

小马车是预先购的,由三总管周杰亲自掌鞭。

车前车后,男女十随从策马前后戒备。车后,另拴了两匹备用驭马,一匹鞍辔齐全的良驹、

姑娘与百了枭婆分乘坐骑,负责策应。

声势颇为浩大,一二十条龙蛇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快速地准备停当,立即动身快马加鞭,直奔龙门镇,出了镇进入山区,这才恢复正常的脚程,浩涪荡荡向汝州逊赶。

监视眼线所看到的印象是:他们急于逃命,要尽快摆脱追踪的人。

王若愚确在车上,不是假的。

未牌左右,又光临老地方:伊镇。

未晚先投宿;太阳还高挂在半天空,他们居然落店投宿。

因为病人不宜再继续劳顿了。

投宿人同一家小客栈,店主人心中叫苦连天。

早几天院子虽则没有尸体留下打人命官司,但洗掉血迹。

仍呵嗅到中人欲呕的腥味。现在这批客人又来了,显然又要发生血腥事故啦!

小客栈前面的官道,两侧的行道树是老愧,每诛粗可两人合抱,浓的蔽天,行人可免口晒之苦,也是歇脚避暑的好地方。

两个风尘仆仆,雄壮膘悍,背了包裹的中年人,支着手杖在树下歇息,盯着店前照料车马的人发呆,也透过店门向里眺望。

“这时就歇息落店,到底有何用意?”那位佩了刽刀的人向同伴问:“抗兄,猜得透他们的玄机吗?这未免太反常了吧?”

杭兄佩的是雁翎刀,一种沉重的短剑,铜铃眼中不时有厉光闪烁。这种眼睛常常可以愚弄人,外表必定显得蠢笨,瞪着凸眼珠傻呼呼,容易让人认为他没有威胁。

其实这忡人如果怪眼一翻,便成了怒凸的凶睛,发起威来十分可怕,凶暴残忍,令人做恶梦。

那把雁翎刀,就有令人做恶梦的威力。

“屁的玄机。”杭兄铜铃眼一翻。凶睛怒凸,“重施故技而已,利用客店防守。再往南三十里,没有村没有店,只能找路旁的简陋民宅茅舍祝恨,能挡得住打上门的人吗?所以非在这里投宿不可,上次他们就利用房舍扼守,宰了不少龙蛇。

洪老哥,咱们机会来了。”

佩刽刀的洪老哥狠盯了出店的张姑娘一眼,眼中有异样的光芒,贪婪、欲望、热切等等表情一一呈现,连呼吸似乎也起了变化。

姑娘是出店找三总管周杰的,周杰正在督促三位同伴安置车马。

她已经洗漱毕,换穿了宝蓝色的劲装,有随时应变的准备,甚至连剑也佩上了。

她的劲装委实令人想入非非,曲线玲拢,十分抢眼,外表虽然显得刚健炯娜,但举动端庄柔和,流露出淑女的风华,令人怀疑她穿错了装,应该穿裙才合身份。

人生得美,劲装又玲瑰透剔带有艳味,举动像淑女,难怪洪老哥看得直了眼,七情六欲齐往心头涌。

“他娘的!这个小妖精真……真够味……”洪老哥充满情欲的怪睛,一直追随着姑娘转:“真是个够女人味的妙人儿……你说什么机会,杭兄。”

这时,总算听到杭兄的话了。

“你他娘的着了迷,心都跑到那小妖精身上了。”,杭兄拍了洪老哥一掌:“我是说,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洪老哥的怪眼,仍然落在姑娘身上。

“埋伏的人都赶到前面去了。”

“没错。”洪老哥信口答,怪眼中欲火涌升。

“跟来的人还没来。”

“也许吧。”

“现在只有咱们两人在场。”

“也许吧。”

“你到底是否在听?”杭兄冒火了。

“我在听呀!你说吧!”

“咱们出其不意,抢先杀进去,刀子搁在王小辈的脖子上。

他如果交不出藏宝图,砍了他。”杭兄得意洋洋,似乎在王若愚的脖子上,已经搁上了他的刽刀,有如板上的肉任由切割了。

“我要那个小妖精。”洪老哥伸手向远处的姑娘一指,似乎那已是他的怀中物了。

“你可以抢了她带走。”

“那就干啦!”洪老哥跃然欲动。

右侧不远另一株大树下,出现另一位佩剑中年人,轻咳了一声,以吸引两人的注意。

果然有效,两人扭头察看。

“你干什么?”杭兄沉声喝问。

“你两位的话,在下听了个字字入耳。”佩剑中年人背着手,神态悠闲,微笑带阴森味。

“那又怎样?”

“似乎两位是新来的。”

“咱们闻风赶来参与夺图的,前天从孟津过河来,在府城打听出不少消息,早一个时辰到达这里等机会。你的话有何用意?”

“这表示你们不曾参与所发生的变故,仅从打听的消息中,知道一些慨略的经过。你们要知道,消息通常会走样的。”

“废话。”

“比方说,你们说不清楚那位小姑娘,宰了些什么高手名宿?”

“该说宰了多少浪得虚名的高手名宿。”杭兄傲然地拍拍胸膛:“我不是高手名宿,却宰了不少高手名宿。那个水葱似的小美人儿,见了我这种杀神,必定吓得发抖,我还真舍不得向她动刀呢!”

“那你们就上吧!还等什么?等到其他的人赶来,你们就没有机会了。哈哈!机会稍纵即逝,可得好好把握哪!生的机会如此,死的机会也如此,错失一刹那,可能结果完全相反;悻生不生,必死不死。哈哈……”

这人的话,居然含有哲味玄味,像是颇有学问,可惜杭兄两人听不懂。

第一个向店门走的人是洪老哥,目标是站在马车旁的张卿云小姑娘。

杭兄挪了挪刀,大踏步跟上了。中年佩剑人摇摇头,苦笑一声,吐出两个字:“蠢猪。”

峪山夺图以迄洛阳缠斗,王若愚表现并不佳是事实。

他中毒待毙,也是事实。

张卿云姑娘表现略佳,但并不特别出色,只能保护王若愚逃亡,也是有目共赌的事实。

因此,流传的消息与谣言中,决不会对她与王若愚有利,他俩只是急于逃命的被众人追杀的弱者。

所以,杭兄这两位刚到两天的仁兄,根本没将姑娘放在眼下,也不相信一个水葱似的小美人,武功能胜得了真正名实相符的高手名宿。

他们相信自己的刀,刀可以达到他们所想要的任何目标。

小客店前面的广场不大,有车有马,有店伙忙碌,所剩的活动空间有限。

两人往车旁一靠,就嫌太挤了。

车旁本来有周杰、张卿云姑娘、一位男随从、一位店伙。

加上这两位仁兄,快要挤成一团啦!

“带太爷去找王若愚小辈。”洪老哥迫近至姑娘面前,伸手可及,怪眼落在姑娘曲线美好的酥胸上,似乎随时皆可能伸手抓上一把:“小丫头,你带路。”

姑娘与周杰,早就留意这两位仁兄的举动,不动声色,心中有数,任由对方近身不加干涉,

“啊!你这位太爷,找他有何贵干呀叶姑娘笑吟吟,问话的声调像歌唱般悦耳动听:“他身体不舒服,不宜见客,我不能带你去见他,有事我替你转告好不好?”

“一点不好,我要你带我去。”洪老哥邪笑:“他的事也牵涉到你…你……”

“呵呵!我带你去。”同杰也笑吟吟一团和气:“他虽然身体衰弱,见见客谅也无妨。”

“滚到一边凉快去!”洪老哥怒叫,伸手抓姑娘的手臂:“小女人,你带……”手刚接触姑娘的右上臂,大拇指正想向乳房挑抹。

“劈拍劈拍”四声脆响暴起。

姑娘美好纤柔的白嫩小手,表面上看可爱极了,但用正反手法挨阴阳耳光,抽在脸上可就一点也不可爱了,一掌一个印,一捆一条痕。

“你去死吧!”姑娘一面捆耳光一面笑叱,最后退了半步起脚,靴尖吻上了洪老哥的丹田要害。

洪老哥挨了闪电似的四记正反阴阳耳光,眼前星斗满天,不知人间何世,已经陷入半昏眩境界,毫无躲闪机会,呆瓜似的挺着胸膛挨揍。

嗯了一声,洪老兄仰面便倒,手脚一阵抽掐,终于抖了。

几下昏迷不醒。

丹田穴挨了一击死不了,但气海必定崩溃,内脏受损不轻,而且痛楚难当,在片刻间痛昏。

杭兄大吃一惊,本能地手落在雁翎刀把上。

“动刀,你的手一定断。阁下,冲我来。”三总管同杰依然笑容可掬,但所说的活却充满警告性的凶兆,伸一个手指向杭兄勾了勾,举动有说不出的轻蔑感。

一声怒吼,杭兄拔刀了。

刀尖离鞘一寸,雷霆打击骤然光临。

三总管同杰伴同小姑游历天下,小姑娘活泼好动,不知夭高地厚,难免经常惹事招非,反正必定大事不犯,小事不断,他必须充小姐的保护神,大事小事都得费心楼平,普通人哪能胜任?

在武功修为上,他绝对比小姐精纯浑厚,或许在剑术上小有差次,其他方面他都比小姐强一分半分,所以才能充任小姐的总管。

没人知道他的来历,高手名宿都忽略了他,把他看成普通的管家随从,不屑加以注意。

杭兄就有眼不识泰山,以为一刀就可把他劈成两半。

刀刚出鞘,眼一花人影已经贴身,刀失去作用,任何反应也来不及了。

打击之快,有如电泛霆击。

双爪及体,分扣住杭兄的双时1有骨折声传出,一扣之下骨碎而肉不烂。

“去你的!”周杰笑骂,双手一带将人拉近下压,起右膝扑一声响,膝撞在杭兄的小腹上,信手将人推出,

杭兄丢了刀,仰面飞摔出丈外,跌了个手脚朝天,绝望地猛烈挣扎,断了骨的手已失去活动能力,发出可怖的叫号。

“把他们拖到路对面去,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可走动了。”周杰向两位男随从吩咐,陪同小姐入店走了。

路对面树下的佩剑中年人,摇摇头举步向南走了,临行也自言自语吐出两个字:“话该。”

反常的行动,的确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上次他们往南走,情势恶劣便逃回府城。

按常情论,他们不可能从原路往南逃,因此有不少人,眼巴巴仕城东城西等候,算定他们必走走东西大官道,不走东必定往西走。

东西大官道城镇多,旅客络绎于途,公然打打杀杀形如抢劫,会出大纰漏的。

末牌时分投宿,也十分反常。

他们应该有多快就走多快,最好能昼夜兼程,别让迫的人赶上,怎么反而早早投宿耽误行程?

只有最精明的老江湖,才会了解他们的意向。

从情势估计对行动生疑,就会找出结论:他们有意等候追的人跟上,彻底了断。

问题是:他们是否有了断的力量?

傍晚时分,伊镇又人满成患。

小客栈中,张卿云姑娘的人神态轻松,根本不在意晚间可能发生的修烈搏杀,一个个有说有笑,在客院中闲聊,在小客堂品茗,悠闲自在,无忧无虑。

而店伙与其他旅客,却感觉出风雨欲来的凭张气氛愈来愈浓。

百了枭婆在江湖口碑差,心狠手辣,杀人如屠狗,凶名昭著,人见人怕。她知道自己引人注目,一些名号不怎么响亮的人,避免与她接触。

因此她不便出面打听消息。一个名人在打听踩探方面,真的不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管用。她这种性格,也不适于做出面打交道的折冲代表,三句话不投机,使会凶性大发,闹得不收拾。

左近悄然活动,等于是张姑娘的外围警戒,避免与人打交道,发生事故,除非情势急迫,不然就潜伏在一旁伺机而动。

她的辈份高,配和她打交道的人也不多。

晚膳之前,她出现在右邻的客院走道口。

她在洛阳买了一根枣木寿垦杖,倒还趁手,重量嫌轻了些,但一杖把人打死绝无问题。

这座客院很小,一排三间大客房,大统铺宿费便宜,一间房睡十几个人,空间有限。

东厢的廊下,一个灰衣人倚柱而立,看到了她,离开柱向她接近,脚下缓慢,白须由发,盏得老态龙钟,该是年届古稀的老旅客了。

“真是你们在这问店投宿。”老人一脸病容,说话无力、低沉气虚:“像是引蛾的灯,引来的飞蛾大得足以扑灭灯火,该及早远走,为什么?”

是化了装的无我瘟神,这位老前辈更神秘,这期间像个活在阴暗角落的老鼠,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群雄几乎完全忘了他这个人。

其实他是一个有心人,暗中留意一切动静,极为冷伯地观察群魔乱舞,象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王小子在等他们了断。”百了枭婆低声说:“这些混蛋做得太过份了,他准备举剑报复。”

“报复?他奇毒在身…”

“他早就奇毒离体了。在这里投宿,是计划报复的一部分。

问题是,他圃执得很,坚持必须让那些人找他行凶,他才有报复的借口,瘟神,那些人会动手吗?”

“这个……”

“如果他们不动手,他的剑就不会举。瘟神,能不能设法促使那些人动手?”

“那是一定的,他们非动手不可,他们都想争先,都想先一步将王小子弄到手,逼他交出藏宝图来,今晚你们必须好好准备。”

“有哪些人?”

“反正都是些贪心鬼,各怀鬼胎,各行其是。”

“王小子的目标是两条龙和九幽门,你可曾发现这些人?”

“必须等他们涣了装,以两条龙儿幽门的面目出现才知道,这阴问他们从没出现,怎知道谁是两条龙或儿幽门的人?

枭婆,有一批男女十分神秘,来路不明,你们必须特别留意。”

“你这江湖人精,居然不知道他们的来路?”

“真的不知道,男女都很年轻,男的英俊雄伟,女的美丽妖沦,落脚在镇南的树林里,神秘的很。”

“会不会是黑龙的人?”

“不知道。还有,小心那个电剑公子。”

“当然,他的人愈来愈多了。”

“我不是指他的人多。”

“你的意思……”

“我暗中留意他们的活动情形,发觉他那些人,其实全是些乌合之众。但其中显然有他几个心腹,这几个家伙,经常偷偷摸摸瞒着同伴溜走。与某些人鬼鬼祟祟会合,又鬼鬼祟祟离去,神秘得很。这是说,这家伙另有一批人,在暗中活动。如果你们只留意他身边那二三十个人,铁定会上当的。”

“晤!这鬼家伙工于心计,胸有城府,深藏不露、性格特殊,真得防着他一点。”

“有消息我再找你。”无我瘟神举步离去:“天黑之后,我还得到处走走。彼此小心了。”

两个老凶魔居然肯帮助王若愚和张姑娘,确是异数。

这中间牵涉到一个缘字,也牵涉到打抱不平心理。

老枭婆一见张姑娘便十分投缘,把小姑娘看成自己的骨肉晚辈。姑娘本来也乖巧可爱,并没把老枭婆看成恶魔,当第一次乖巧地叫老果婆一声婆婆,便把老枭婆的心抓住了。

也许真的是缘份。

同样地,老枭婆在第一次看到王若愚时,便看小伙子十分顺眼.第一印象良好,尔后愈看愈顺眼,无形中已把王若愚看成自己的子侄了。

房中灯光明亮,两只烛台共有四枝大烛。

名义上虽然称为上房,但这仅指乡镇的水准而言,其实只是一座单间而已,一张木床一张校耗仙桌,加上一个面盆价漱架,两张长凳,简简单单别无长物。

既没有内间,也没有浴厕,总算挂了一张门帘,空间窄小。

这是供旅客夫妻两人的宿处,通常很少有夫妻结伴同行的旅客前来投宿。

掌起灯,姑娘亲自监督店伙沏了一壶茶,秉烛品茗别有情趣,饭后一壶茶是颇为惬意的享受。

“你估计他们会重施故技,大举前来袭击吗?”姑娘替他斟了一杯茶信口问,

“猜想不会。”王若愚举杯闻茶香:“上次被你们杀惨了,不会重蹈覆辙,逞匹夫之勇向黑暗的房舍冲,一个人冲入准死,两个人井肩闯又施展不开。我想,他们会改弦易辙,派绝顶高手挑战,诱你外出决战。”

“我该出去吗?”

“我和你一起出去,由你打交道。他们已经知道,你是他们唯一的劲敌,只要能除去你,他们将不惜任何代价。所以,他们将会和你公平决战。我负责收拾其他违规的人,只允许挑战的人和你拼搏。我对你的武功有信心,技巧也渐趋圆熟,一比一,那些人奈何不了你。我只耽心来的是神龙,他们的暗器和火器相当讨厌。所以,我有专门收拾他们的妙玩意。”

他从腰囊中抓出一把瓷片,哗啦啦散放在桌上。

那是用饭碗敲碎制成的,片呈三角形,径大一寸,可知有三个尖角。

他用大拇指捏住一块瓷片,中指顶住一处角。

“你看。”他举至灯下,中指作出弹的动作:“以内力弹出,瓷片将以高速飞旋而出。这玩意贯人体内,结果如何?”

“老天爷!那将出现一个大扁洞。”姑娘叫。

“余劲足的话,会在体内继续旋动,有切割的功能,那会把人痛得只剩半条命。这是我小时候练指劲作游戏,无意中练成百发百中的技巧,用来射飞蛾,暗夜中三丈内发则必中。”

“难怪你要我向店伙买了二十只饭碗,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你有何用处,又不便问……”

“即云,我不想向你隐瞒任何事,但这种杀入毒技真不便出口。”他收起瓷片,歉然地拍拍姑娘的小手:“我们是亲密的好朋友,无话不谈.但一些残忍的事,最好少提。”

“若愚,这玩意不能算毒技呀!江湖朋友所用的各种歹毒暗器.恶毒的数不胜数呢!”

“家师说我杀唯太重,不宜做玄门弟子,最好去学禅,因为佛门弟子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的语气有自嘲意味:“人杀够了,放下屠刀就可以成佛。我在外游荡期间,尽量克制自己。除非万不得已,不动无名,不下毒手。现在,是他们逼我的。没有你.我早就尸体喂了蛆虫。”

说最后两句话;杀气直透华盖。虎目中冷电湛湛,烛光似乎反射出可透入肺腑的奇异光芒。

“若愚……”姑娘感到汗毛直竖:“你……你的眼神好……

好可怕。”

“我动了杀机,抱歉,你受惊了。”他眼中的异芒消退:“家师调教了我十年,十六岁我就外出体会众生相,在外整整游荡了六年,一回家就碰上了邻村郑家出了灭门血案……”

他将被捕头铁菩萨薛兴隆套牢,不得不重新闯荡江湖寻凶手的经过说了。

“游荡六载期间,我是以做行商与学技艺的名义,在各地行走,盘缠都是家父供应的。这期间我没涉足江湖行业,没取分文不义之财,打了几场很架,不曾开过杀戒。这次,算是涉足江湖行业了,在庐山等候挖宝入查他们是否有郑家的藏宝图,守株待兔实在烦人,所以兼任江陵镖局九江分局保暗膘的膘师,在外地明查暗访,所以才介入这次帽山夺图的事故。卿云,请替我守秘,防止仇敌掘根是必要的措施。我无意做江湖人,事了我将回家,自由自在炼丹,参天地之奥秘。”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秘密,让我了解你。”姑娘情不自禁,抱着他的手臂,脸颊在他的肩膀偶依:“我家在安庆宿迁的龙宫湖,我爹……”

一声慑人的怪啸轰然传人,烛火摇摇。

他手疾眼快,吹熄蜡烛,一把将姑娘挽住,大手按上了姑娘的天灵盖。

“定下心神,不要试图运功抗拒,全身放松。抱元守一。”

黑暗中传出他稳定轻柔的语音,有镇定神智的功效:“这是撼魂魔音,老天!我们的人……”

他将姑娘放在地下卧伏,点了姑娘的睡穴一蹦而起。

另一种震天长啸陡然破空,与怪啸声互相激荡,先是出现裂行崩云似的破碎怪声,片刻便融合成起伏差异不大的震鸣,最后余音袅袅而散。

他站在屋脊的中间,双手平伸掌心向上,浑身涌发阵阵轻雾,青衫飘飘似欲乘风飞去。

前面第三进的屋顶,三个黑袍人突然拔剑出鞘。

“能压抑贫道的撼魂神音,定然是宇内的了不起高手名宿。”中间那位黑袍人,一字一吐声震耳膜

“阁下犯不着替一个小女人挡灾,贫道请你离开。我,大元总真之天,西城炼气士无明。道友上下如何称呼?”

淡淡的虚影一晃,再晃,倏现卓立在第二进的屋顶上,凌空渡四丈空间,似乎已失去人的形质,他成了无所不届的幽灵。

一声剑吟.长剑出鞘。

“你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也一字一吐,声震屋瓦:“你这妖挚无法有效控制魔音的散布,可知道这一来,在下如果来不从完制你,你会残害多少生灵?镇民何辜?不杀你天道何存?”

他确是动了无名,起了杀机。魔音的扩散如果无法控制,那将会以轮状幅射而出,受波及的范围,将扩及四周,店附近的镇民必定遭殃。

如果控制的技巧得当,这种扩散情形不会发生,声音将以特定的方向传出,余音的散播,不具有伤人的威力。

这忡技巧,平常的人也可以办得到。

西城炼气士的音波,主方向是向整座客院传导的,但由于从抖方向传送,客院后面的民宅也就受到波及,那一带的镇民必定遭殃。

黑夜中面目难辨,西城炼气士没看出他是年轻人,称他为道友,把他看成字内了不起的高手名宿,大概是凭经验所作的猜测,能压抑撼魂魔音,决不是修为一甲子以下的人所能办得到的。

西城炼气士左右的两个黑袍人,两面一分占住左右檐角,手中剑作龙吟,随时皆可能发动攻击,甚至可能三方进攻。

两进房舍中间,是一座小院子,各据屋顶,中间相隔约在四丈以上。他如果跃落在对方的瓦面,极可能陷入三方合击的力场中心。

入不是鸟;人的跳跃汲限,不可能飞跃四五丈空间。

平地如有助势起跳的地方,跳四丈已经非常了不起啦!在屋顶上跳两丈已难能可贵了。

瓦片不受力,没有起跳点,跃落时瓦片一破,也就是最脆弱的时刻,无法应付乘机猛烈攻击的人,三人聚力更是无可克当。

他如果要杀西城炼气士,就必须跳过去。从侧方的厢房屋顶绕过比较容易,也可避免落在三人聚力一击的恶劣困境内。

他必须过去,对方三个人根本不会过来,很可能不敢过来,已把他看成可怕的劲敌,分据三方等候他,就是心虚的具体表现。

向下蹲。他左手揭了几块瓦片。

西城炼气士已拉开马步,徐徐拂动松纹古定剑发出虎啸龙吟。左手的剑决缓缓挥动,袍诀与袖桩向外飞扬,整个人散发出妖异诡怪的气氛。剑动处似乎幻发吞吐的光芒,脸部的表情看不到,但双目似乎隐隐放射出慑人的朦胧幽光。

神聚功发,发动攻击必定石破天惊,三个人严阵以待,似已料定他必定过来。

西城炼气士不再与他说话,原来已全力行功,无暇分神与他打交道,还没有一面行动,一面说话打交道的道行,唯一解决之道是双方生死的一博了。

一声长啸,他向下面的檐口急滑。

对面左右檐角的两个黑袍人,以为他即将飞越,果然双剑齐转,向内准备聚合。瓦片连续飞旋而出,破风声惊心动魄。

“啪!啪啪……”瓦片猛裂爆破声骤急,无数碎瓦片漫天激射,洒落在瓦面,声如降冰雹。

三支剑狂舞,瓦片一一在剑尖前爆炸、分裂,风吼雷鸣,电虹满天。

瓦片连绵不绝,每一块皆幻化弧形旋转飞腾。

三个黑袍入脚下已乱,中间的西城炼气士,击破的瓦片最多,已退到脊后去了。

人影似流光,破空飞射。

半空中,一片白色小瓷片飞旋划空而去。

剑光如匹练,猛扑右面的黑袍入。

一连串的变化,似乎在刹那间发生。

半空中弹出的小瓷片,比瓦片小了百倍。

左面的黑袍人已被瓦片攻击得丰忙脚乱,黑夜中哪能看得到形影难辨的小瓷片?

小瓷片贯入剑网,这才传出旋转飞行、与瓦片飞行声有异的破风声,速度骇人听闻。

碎碗制造的三角形瓷片,本身有弧度,高速飞行时急剧旋转,也就形成戈”空的弧线,与飞旋的瓦片相同,走弧线非直射。

黑袍人面对着王若愚,挥剑招架飞来的瓦片,即使能看到小小的三角瓷片。也来不及用剑拍击或躲闪了。

小瓷片从左切入,击破护体先天真气如摧桔拉朽。

可怖的剑光,同时光临右面黑袍人的胸腹。

“铮!”火星飞溅,黑袍人架住了这一剑。

糟了,剑己早一刹那入腹三寸。这一剑封住了,但先入腹的剑尖受震横移,扩大创口,孔状创口扩大了两倍,孔变成裂口,内脏外迸。

王若愚出现在屋脊,取代了西城炼气士先前所立的位置,剑向前斜伸,跃然欲动。

“啊……”惨叫声刺耳,两个黑袍人厉叫着摔倒,骨碌碌向下滚滑,掉落在下面的小院子里。

脊后的瓦面,西城炼气士退至脊后丈余,举剑的手不再稳定,惊骇的神情刻在脸上。

“你……你怎么可能……”西城炼气士嗓音部变了。

“什么可能?”王若愚的剑势,已将西城炼气士控制在威力范围内,不攻则已,攻则将势如雷霆。

“你是一个年轻人……”

“不错。”

“你怎能克制贫道的撼魂神音?”

“过人的天赋,与后天的坚苦卓绝修炼。”王若愚沉声说:“最重要的是,在下有名师督责苦修。”

“令师是……”

“在下虽则内丹已成,但距大成之期遥之又遥,俗务羁身,用功不够勤,不敢为师门蒙羞。”

他的话,明显地不想借师门的声望招摇。

“你……你怎么可能,在同瞬间,击毙了威震天下的红尘双邪?”

“原来是这两个贩卖人口的杂碎,卑鄙恶毒的人渣。你西城炼气士号称妖仙,与邪道恶魔走在一起为祸江湖,今晚联手行凶就不足为奇了。他们可能已经死了,不信何不下去看看?”

“你一定用什么恶毒器物杀了他们,瓦片绝对要不了他们的命。”

“也许吧!”

“你是什么人?亮名号。”

“正是你们要劫持的王若愚。”

“咦#蝴们说……”

“他们说我中毒,快要死了,再不早些把我弄到手,藏宝图就没有着落啦!是谁请你来行凶的?”

“贫道……”

“能请得动你这凶残妖仙的人,决非等闲人物。是谁?你得了他们多少好处?财?色?”

“你如果愿把藏宝图交出,所得将比贫道多三倍。”西城炼气士动之以利:“有人愿以可观的金银与美女,和你交换神力金刚那张藏宝图。”

“是谁?”

“你不要不上道,贫道是全权代表,你不必知道是谁。”

“你倒具有十足的龟公像。”

“呸!阁下,你不可能有庞大的人力和财力,前往庐山挖宝。能先得到足够的金银,有美丽的女人先享受,绝对划算,既不需操心,又不必冒风险,何乐而不为?你雇人去挖,不一定挖得到。”

“你听清了,妖道。”他厉声说:“其一,神力金刚那张图,可能已落在两条龙中的一条手中。其二,庐山即使真有宝藏,在我眼中不值半文钱,非分之财得了会送命的。现在,用你的命,换主使你行凶者的身份名号,说!”

“你死吧!”西城炼气士知道威逼利诱无效,只好先下手为强。

激光破空,奇异的剑气迸发声慑人心魄,剑光似乎可以突然暴涨,伸长,光一现便疾射而出,幻化为长长的一条激光虹影,光入目使已近身。

工若愚哼了一声,一剑击出,剑动风雷骤发,隐隐约约的眩光与伸来的虹影接触。

“挣……”光与光乍明乍灭。

两股刚猛的剑气猛然爆发,像是刮起一阵罡风,形成涡流形的气旋,在四周激烈旋舞。

西城炼气士斜飞而起,衣袍箕张飘舞,似乎身躯陡然暴胀了一倍,像一头巨大的鸟,振翅欲凌空飞去,手中剑已失去尺余锋刃。

“你走得了?”王若愚沉喝,也像巨鸟般奋然而起。

西城炼气士的身形中途猛然下沉,断剑发出呼啸声,向后面翻腾着飞旋,像一个怪异的光环,截断后面的人追赶的方向。

身形疾落,一沾邻屋的瓦面,黑影一闪,摹尔形影俱消,像是突然隐没了。

王若愚反应超人,身在空中,居然发现断剑近身,长剑一挥,挣一声击中断剑,身形一顿,略向下沉。

断剑直飞的劲道消失,向上翻腾力道已尽。

他一把抓住仍在翻腾的断剑,以更快一倍的速度将断剑掷出。

由于被断剑阻了一阻,身形一顿随即下沉,已经不可能向前飞纵,失去如影附形追赶的机会,百忙中用断剑掷击,发泄心中的怒气。

西城炼气士身形幻没的同一瞬间,断剑旋到,接着击中瓦面,暴响震耳,瓦片四分五裂。

一段黑色的腰带飘落,几滴血珠溅散在瓦上。

王若愚身形再起,飘落在西城炼气士隐没处。

夜空寂寂,鬼影俱无。

他拾起飘落的断腰带,置在眼前察看片刻,黑夜中青不真切,但放近了仍可看清。

“断锋割伤他了。可惜,我该料到他心虚毁剑,制造脱身机会的。”他不胜后悔,让妖道逃掉了。

重回客房屋顶,夜空下远眺,远处屋顶有飘忽的入影移动,可知四面八方皆有人潜伏待机。

“你们来吧!保证你们一定后悔。”他恨恨地自语,一跃而下。

廊下暗影中,闪出百了果婆。

“你们不要紧吧?”他急问。

“吃了不少苦头,脑门欲裂,神志不清。”百了枭婆余悸犹在,打一冷战:“幸而怪声为期短暂,不然咱们的人只怕有死伤。小子,是什么人?啸声好可怕,似乎真有把骨肉震散的威力。”

“西城炼气士无明妖道。”

“哎呀!这个恶毒的家伙,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准又能请得动他?”

“这妖道好色贪财,色和财都可以请得动他。”

“不可能呀!”

“为何?”

“十年前他已经不再亲自在各地谋财劫色,由他的得意门人替他张罗。他的门人财力足,有财有势,不需劫色,可以买得到合法得来的女人。据说,他一直住在门入的家中享福。”

“他的门人是谁?”

“莲荷山海夭福地的主人,也是莲荷山主人,一剑横天桑大海,一个霸占了莲荷山,有财有势颇有名气的武师。他一度曾经在邵阳湖,组成护船队,抽取航经鄙阳湖船只的常例饯,与两届邵阳王冲突了几次,订了互不侵犯的协议。据说,前一届的鄙阳王,有一位拜弟曾经死在他的剑下。这人的风评不好也不坏,剑术不差,在江湖小有名气,不配称高手名宿,他也很满足目前的地位,其实他缺乏在江湖争雄的本钱。”

“晤!我听说过这个人,莲荷山在饶州府西面四十余里的湖中,江湖朋友知道这处地方的人不多。也许,妖道静极思动,重出江湖造孽了。”

“当然有此可能。”

“我毙了两个人,可能是江湖朋友闻名掩耳而走,人见人伯的恶魔红尘双邪。大敌将至,不可走动,天亮后再派人到前面院子里找找看,得带到山林里掩埋。”

“哎呀!你……”百了枭婆几乎要跳起来。

“婆婆,怎么啦?”

“你真能杀掉红尘双邪?可能吗?”

“是西城妖道说的,可不可能明天就知道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今晚所面对的是什么人,假使事先知道是西城炼气士、红尘双邪,很可能在交手时,心理上的压力沉重,很难发挥拼斗的应有水准。

盛名之下无虚士;三个妖魔的声威,真让许多高手名宿,失去交手的勇气。

红尘双邪一死,他面对已经心虚的西城炼气士,便勇气百倍了,一剑便把妖道吓得毁剑逃命。

“我不信,我要看看。”百了枭婆不理会他的警告,兴高采烈奔向前院找尸体。

他已经进房察看张姑娘,不想阻止老枭婆求证。 ——

第二十二章 神龙昼现

姑娘睡得很熟,她其实需要充足的睡眠,这几天劳累过度,担惊受怕、精力损耗,需要补充,心悬王若愚的安危,缺乏睡眠,体力透支。王若愚早已看出她精神有点不济,抓住机会让她安睡。

一觉醒来,她发觉东方发白,窗外透入朦胧的曙光,感到神智清明,精力充沛。

她睡在自己的房中,侍女小春轻灵地替她准备洗漱用具,脚下无声无息,不至于惊醒她的好梦。

她仍然醒来了,昨晚发生的事故突然涌上脑帘。

“咦!怎么啦?小春。”她挺身而起。

“小姐,我吵醒了你吗?”小春把面中放在面盆里歉然他说:“要不要多睡片刻,早着呢!”

“哦!昨晚我在若愚房中……”

“王爷把你送回房,叮咛我让小姐安睡。”

“他……”

“到外面巡视去了。”

“昨晚……”

她所记得的是,撼魂魔音传到,她突然昏眩,以前的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以后使一无所知了。

撼魂魔音,她对这种以声音杀人的奇技,并无多少印象,也没有听说过具有这种奇技的知名人物。但是,身受之后,她知道这种魔音实在可怕,难以抗拒的奇技。假使没有王若愚在身旁相助,她恐怕撑不下去。

“昨晚不再发生任何事故,小姐。”

“不再发生?”

“是的,没有人再来骚扰。周总管已恢复精力,所有的人也安然无恙,受了些惊吓而已。稍后小姐可问王爷,他才知道昨晚发生事故的始未详情。”

她一跃下床,匆匆梳洗。

王若愚与她的人无恙,她大放宽心。

早膳摆设在客院的小厅中,已经不需严防意外了。

姑娘与王若愚、百了枭婆、周总管、侍女小春小秋是一桌,所有的人皆精神振奋,喜形于色。

王若愚一面进食,一面将击走西城炼气士的经过概略他说了。

“妖道逃掉之后,我亲眼看到远处屋顶,四面都有人飘忽出没,还以为他即将大举来袭呢,所以在外严加提防。”他最后说:“岂知白忙了一夜,居然没有一个接近,真不知道他们在弄什么玄虚,玩什么诡计。”

“你小子轻轻松松宰了红尘双邪,西城炼气士毁剑受伤遁走,把其他的人吓了个心胆俱寒,还有谁敢扮送死的大白痴?”

百了枭婆得意洋洋,眉飞色舞:“这三个恶魔横行天下,那些身手超绝的高手名宿,回避他们有如避瘟疫,真没有几个人敢在他们面前大声说话。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其他的人哪有勇气前来送死?”

“他们不会放弃的。”王若愚并不乐观:“人多势众,明暗俱来。那些混蛋已认定图在我手上,决不会放弃图谋的机会。

亿万财富,值得流血丢命争取。”

“除非他们能请到比这三个恶魔更高明的人,不然决不敢妄动,我们可以放心大胆赶路了。”百了旯婆估计得相当合清理,世间真正愿意送死的人毕竟不多,昨晚不再受到骚扰,便是最好的说明。

老枭婆的想法,与王若愚的期望有了冲突。

他要从九幽门和黑龙身上,追查另两张藏宝国,如果那些人不招惹他,他就无追查的借口了。

而百了枭婆的希望,却是赶快远走高飞,脱出是非外,摆脱这些人的纠缠。

除了张姑娘之外,没有人知道王若愚追查藏宝图的目的。

张姑娘了解王若愚的心情,但不便说出他的期望。

早膳毕动身南下,沿途极少看到佩刀挂剑的人。

午间在双河集打尖。这是官道分途点,官道一分为二。从京师南下的长途旅客,与赴远任的官员,在这里分道。东走南京或南下江右湖广,走的是汝州道。至荆襄甚至走水路入川,则走伊阳,嵩县。

不论走哪一条官道,都是翻山越岭,林深草茂,走上数十里不见人烟,盗贼猛兽出没的地域,赶路的人如果不按站投宿,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

地势愈来愈高,满目全是崇山峻岭,青绿的原始山林,人迹罕见,官道也愈来愈狭窄,马车必须抛弃了,王若愚不能再装病啦!

其实,昨晚他与西城炼气士打交道,他根本没病的消息,已经众所周知了。

今天不是集期,集上冷冷清清,几间小食店总算还可以供给食物,三二十位旅客中午打尖不成问题。

膳毕,正在品茗,店门施施然进来化了装,背了包裹点着手杖的无我瘟神。

姑娘很乖巧,本来就是个性随和的小姑娘,亲自替老瘟神斟茶,王若愚也客气地肃客就座。

“小子,你很笨。”老瘟神倚老卖老,说话口气托大:“你的确吓跑了不少人,但真正强悍的人并没被你吓跑。”

“晚辈也不想把他们吓跑呀!”王若愚笑吟吟语气轻松:“全吓跑了,就玩不出好把戏了,是不是?”

“被人像缠身冤鬼似的,时时刻刻在左近环伺,日子难过,你不觉得很系人吗?”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前辈。”

“所以,我说你笨哪!”

“不笨又如何?”

“你小子这种等着挨打的办事方式,简直就笨得无可救药。小子,攻击永远是制胜的不二法门,你等挨打,他们就会无所忌惮地拼命地打,不断地打狠狠地打得你头破血流,时时提防旦夕不安,你真受得了?”老瘟神不啻指示机宜,指导后进。

“这……”他有点醒悟。

“去找他们,小子。”老瘟神摇头晃脑,语意充满杀气,本来就是人见人怕的瘟神,说的话决不会牵涉到仁义宽恕:“摆出霸王面孔,见一个杀一个,逐一铲除,赶尽杀绝。老夫可打保票,今后不会再有贪心鬼找你。”

“温爷爷,你可不要教导他成为杀手。”姑娘大感不安,杀人毕竟不是愉快的事:“山旦引起公愤,日后他更会,手血腥了。”

“怎么可能引起公愤?他有大杀特杀的充分理由。大野狂狮那些人,就愤愤不平替他主持公道。小丫头,你不懂江湖牛鬼蛇神的心理,他们都是一些欺善怕恶的混球,你狠狠地宰他们,他们才怕你。你看吧!真正敢招惹百了果婆的人有几个?很简单,谁招惹她,她就一了百了,除非那人真的比她强。”

“前辈,我会考虑你的话。”王若愚拍拍姑娘的肩膀:“我得顾虑你的安全,安全决不会从天下掉下来,让他们不敢撒野远远地离开,才是安全的保证。”

“呵呵!要他们不敢撒野远避,你知道该怎么做,小子,不要迟疑。”老瘟神对他的话表示满意:“要赶走恶狗,你必须挥动棍子捡起石头。敬猴最妙的办法,便是杀鸡。呵呵

王若愚正为了找不到借口而烦恼,老瘟神给了他现成的借口。

那些人仍在左近窥视,待机行凶撒野,他有一千个理由,加以无情的反击。

“我已经有所准备,前辈。”他像是向老瘟神提保证。

“在洛阳,便已谣言满夭飞。”老瘟神加强提示:“有关藏宝图方面,黑龙有一份图,九幽门有一份图,你有一份图,甚至张姑娘也有一份图。神力金刚那一份,也可能在你们任何一方的人手中。前来参与夺图的人,不敢直接向两条龙九幽门打主意,所以你们便成了可欺负的受害者。再加上两条龙和九幽门也找你们,那就难免四面楚歌。现在,知道如何挽回劣势了吧?”

“已有打算。”他肯定地说。

“如何进行?”

“我也有权夺图,是吗?”

“当然。”

“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老夫拭目以待。”老瘟神放下茶杯离座:“走也,这不关我的事。”

有一个老江湖经常在旁指点,办起事来一定效率甚高,尤其是这一位老江湖,不是方方正正,义理分明的人,所指点的办事手段,必定无所不用其极。而办事如果希望成功,不择手段几乎比义理分明,成功的希望必定倍增,因为义理分明很可能毫无所成。

这次参与夺图的各方人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些怀有发财梦的江湖龙蛇,夺宝的事件本身,就没有丝毫义理存在,能用义理来光明正大解决吗?

无我瘟神与百了枭婆,本来就是魔道人物,办事不择手段,认为理所当然,所教导后进的手段,决不会在仁义道德上下工夫,必定是非常事用非常手段解决。

丢掉了马车,王若愚换乘坐骑,脸上加了些染疯药物,一看便知是久病初愈,健康不佳,病容明显的人,骑在马上勉可支持,不可能骋驰赶路。

十三匹健马鱼贯就道,信蹄缓进,奔向汝州。

距州城约有四十里左右,他们并不急于赶路。

山势下降,沿途除了山还是山。

绕过山脚的平岗,路右的歇亭摆放了七具尸体。

勒住了坐骑,由老江湖百了枭婆下马察看。

“这些混蛋为何不掩埋尸体?”老枭婆一面接近,一面嘀咕。

发生血案,江湖朋友通常的处理方式,是无人目击就将尸体埋葬或藏匿,有人目击则尽快远走高飞。如有同伴,须在事后把尸体带走处理,或者摆放在显目处,由地方人士报官掩埋。

察看毕,老枭婆重新上马,一行人若无其事动身,与他们无关,不能留下来处理尸体善后。

“是些什么人?”王若愚扭头向跟在后面的老枭婆问:“是格斗而死?”

“是一些在江湖颇有名气的龙蛇,老身认识两个。”百了枭婆久走江湖,见多识广:“五个死于格斗,两个死在暗器上。

百宝囊与兵刃都取走了,搜过身。当然不是盗杀,是碰上了仇家。毫无疑问是走上这条路,打算夺图的人。可以断定的是,是死于锄除异己的恶斗中。”

“不会是死于自相残杀吧?”

“不会是,囚为同伴该将尸体处理掉。他们是死于锄除异己的,有了和利害冲突,就会一有机会,就锄除竞争的对手。两条龙之间,就明暗间发生了多次拼搏事故,不足为奇。”

“会是两条龙的一条,所遗留的尸体?”

“不知道。两条龙与九幽门的人,除非他们承认身份,谁也无法知道,哪一位仁兄是两龙一门的人,用酷刑也无法迫使他们招出身份。老身与小丫头在你中了暗算之前,就弄到两个可疑的活口,本来想找你设法问口供的,岂知落了空。最后他们仍然死了,至死没招出任何事。他们能成为赫赫有名的神秘组合,有今天的成就和局面,决不是幸运侥幸而获致的,这也是他们成功条件之一。”百了枭婆对江湖上的组合,怀有深深的戒心,一旦这些组合全力相图,人多势众,明暗俱来,三头六臂的人也难以应付这些人的计算,日子难过。

“我是很有耐心的,早晚我会把他们的根底挖出来。”王若愚阴森森地说:“除非他们不再以两条龙九幽门的身份出动。”

“咱们走慢些。”百了枭婆说:“一旦没有机会向咱们下手,他们就会互相残杀,转移目标,先除去竞争者。让他们杀,多杀一个,咱们就少一分威胁。”

“对,咱们走慢些。”王若愚欣然同意。

其实,他们已经走得够慢了。

大道前后,都有人赶路,沿途等候机会,也就不时发生除去竞争者,或者协迫对方合作的搏杀。

那些实力不足的豪强,的确不敢公然向黑龙会和九幽门夺取另两份藏宝图,只敢暗中留心寻找机会下手。同时,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是黑龙会九幽门的人,如何下手?

金眼太岁五个人,走在王若愚一群人的前面,相距约在五六里左右,不想抢先赶往州城投宿。假使王若愚一群人半途折向,抄小径改走其他州县,岂不失去保持接触的机会了?

走在目标的前面,本来就是一大错误。

他的实力颇为强大,雄风庄的声咸令群豪侧目,随从四神武功惊世,连穷家三友一比一,也禁受不起四神的雷霆攻击。

五人五骑也不急于赶路,沿途有说有笑神态悠闲,料定沿途不会有人讨野火,没有人敢无端在太岁头上动土,动也无利可图。

在嵋山,他的实力表现也是相当强的,除了一度几乎受制于当地神秘人物朱小玄姑娘之外,其他的人还真撼动不了池,那些可怕的神秘杀手,对他没构成威胁。

在洛阳,他也来去自如,有耐心地在一旁冷眼旁观,留意情势的变化。电剑公子一度打算诱使他合作,他胸有成竹,轻易地摆脱了。

心情愉快无忧无虑地赶路,向前面茂密的大松林小驰。松林如海,大道穿林而过。这种古松林下很少有茂草生长,视野良好,发生情况容易应付。

他们不伯发生情况,不会有人计算他们。

人林里余,接近松林的南端。

走在前面负责警戒的老三雷神,发出一声警啸,勒住了坐骑,扭头察看百十步后的同伴,看同伴是否已提高戒心。警啸的用意是发现可疑的人,必须小心戒备,以应付意外。

主人与三神策马急驰,闻警向前急进。

应变的速度非常快,反应与众不同,聚合、下马、散开、列阵、一连串的行动,有章有法,速度虽炔,但按步就班,默契圆熟,所产生的慑人气势,就让人产生势不可御的感觉,想和他们拼搏,所付出的代价必定十分惨重。

四神分别占住路两侧,成四方的排列,隐身在树后,分向四方戒备,既不摆出堂皇的阵势唬人,也没有现身与人打交道的举动。

四个人的暗器,随时皆可能向任何一方发射,四支剑也可能突然会台,向某一点集中。

金眼太岁孤零零的身影,站在路当中屹立如山,双手叉腰神定气闲,真有当头太岁的威猛形相流露。

他是唯一现身的入,四神的身影已藏匿在树后。

前面二十余步,路旁俏立一位中年美妇,高贵风华令人不敢亵渎,看不出真实年龄,反正就是一位具有高贵风华的贵妇。

左右两位美丽动人的少妇,所流露的风华又是另一类型的女人,艳丽中流露出三分妖冶,再加上脸蛋所绽放的挑逗性风情,水汪汪媚目所绽放的笑意,真有勾魂摄魄让男人一见便浑淘淘,以为艳福不浅,忘了生辰八字的戒心,尽除功能。

金眼太岁并没浑w淘淘,并没一见便忘了生辰八字,反而提高戒心,少妇妖媚的风情迷惑不了他,他是一个不好色的真正果雄,雄风庄在江湖争名利,不争美色,虽则四神对美色有偏好,但决不会被美色所左右,不会因为喜欢女人而影响安全。

他对具有女强人气势的女人,更是怀有强烈的戒心。上次在峪山碰上小姑娘朱小玄,几乎灰头上脸,因此对气势难测的美丽女人,特别敏感,戒意强烈。

他见多识广,看出了危机,松林四周,埋伏的人数量必定可观。

这三个女人,决不可能是用善意勾弓#蝴上当的。而且他对在洛阳出没的一些神秘男女,多少有些认识,听到些风声,

他不接近这三个来意不明的女人,他要在自己能力所控制的范围内与人打交道。

他是很有耐心的,也可乘机歇息,对方布埋伏以主人自居,他占地布阵也表示是主人。在心理上,打交道主与客的气势是不同的。

外来的野兽想侵占已有巢穴的同类地盘,至少须比主人强一倍,双方体力相当,外来的注定是输家。

他能等,女人不能等。不久之后,王若愚一群人将会经过此地。

他并没在王若愚面前表现出敌章,而且小心地避免冲突。

他与穷家三友冲突,起因就是穷家三友干涉他对付王若愚的事,此后他便提高警觉,暗中留意王若愚的举动,相信王若愚不会把他列为仇敌。王若愚的人来了,甚至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果然,女人来找他了。

中年美妇领先到了路中,裙袂飘飘,袅袅哼停,微笑着向他接近,远在十步外,便可嗅到醉人的幽香。

他也淡淡一笑,极有风度地笑脸相迎。

“郝庄主,你似乎认识我。”中年美妇的笑容甚合身份,高贵矜持而且和气。

两个少妇可就不一样了,水汪汪的媚目,大胆恣意在他身上瞄,笑容流露出媚态。

“不认识。”他坦然说:“可以肯定的是,你在等我,而且决非善意。”

“这二十年来,我很少在江湖走动了,难怪你不认识我。

三十年前,你雄风庄开始在江湖扬名立万,你在令尊的大力扶植下,崭露头角,声威如日中天。令尊认识我,我的份量比他重。”

他大吃一惊,这女人应该是三四十岁的徐娘,如果与他老爹同辈,声望份量也重,那么,该是花甲年纪,很了不起的上一代高手名宿。面对面一比,他平空矮了一截,虽则他外表的年龄,比这女人要大得多。

“姑娘的名号是……”他心中大感狐疑,不肯承认对方是前辈。

“你们男人的口头禅:好汉不提当年勇,我这位后生晚辈。”中年女人指指右首美丽少妇:“她姓许,她有事找你商量。”

“商量?”他用手环指松林四方:“那里面埋伏了多少人,是这样商量的,这叫陈兵相胁。好吧!凡事都可以商量,有商量余地就不会走极端。”

“对,利害是可以调和的,减低敌意,凡事都可以商量。”

中年美妇的话颇有道理,利害的确是可以调和的,第一步如果能减低敌意,走极端的可能性便会降低。

“郝庄主,你认识夺命一锥欧不群?”许姑娘水汪汪的媚目紧盯着他,笑容又妖又媚。

“这……”他一怔。

“请坦诚相告。”许姑娘看出他的迟疑:“这对双方都有利,可表示郝庄主

不过,他是侠义道颇有声望的高手,在下却是不怎么本份的豪霸,不便明里走得太近,影响双方的声誉与友谊。”

“你最近见过他?”

“哈!不错。”

“你怀疑他是九幽门的人?”

“哼!你在审案吗?”他冒火了,大为不悦。

他毕竟是名震天下,重量级的豪霸,被一个小女人盘问,豪霸的面目立即暴露。

“不,请勿误会。”许姑娘笑得更媚,压下他冒起的肝火:“知道你们交往友谊的深浅,才能决定是否需要将消息告诉你呀!”

“什么消息?”

“你和电剑公子所料不差,夺命一锥确是九幽门的人,而且地位不低。因此,你与九幽门之间的情势,有两种可能。”

他大吃一惊,心中暗凛。他从电剑公子口中,知道电剑公子怀疑夺命一锥与九幽门有于连,因此摆脱了电剑公子之后,便设法寻找夺命一锥通风报信。这件事只有他知道,这小女人怎么可能一清二楚?

他心中明白,他与九幽门确是有点错综复杂关系了。

“在下与九幽门毫无关系。”他硬着头皮说。

“是吗?你不放弃与夺命一锥的友谊,就不能无关了。两种情势是:一、放弃友谊,利字当头各行其是,为了藏宝图,不惜拔剑相向;一是紧密联手。利害相并,与九幽门并肩站,甚至得听从九幽门的指挥。郝庄主,你希望哪一种情势发生?”

“两种情势,都对你们不利,是吗?”

“我不否认。但两仲情势,都对我们利多于弊。”

“理由何在?”

“我要工小狗和张小泼妇,目的不在藏宝图。我承从图谋他们,是愈来愈难了,因此改变主意,不再独力进行,希望找到实力足的人合作。我们已查证了一些人,结果令人失望。”

“原来如此,你属意我?”

“你要图,我要人,是不是双方皆有利?双方有利必定合作愉快,不是吗?”

“如果我拒绝……”

“那就有了利害冲突。”许姑娘一字一吐,可爱的妖治笑容消失无踪。

“难怪陈兵相胁。”他脸色一冷:“这种老把戏,人人都会玩,手法各不同,目的却是一样的。你们并不见得比我玩得高明,但……”

“怎样?”

“我答应你。”他狞猛冷厉的脸色又变,变得像口中叼了肥鸡的黄鼠狼:“但人必须先由我处置再交给你们,保证人是完整的。我与他们没有深仇大恨,得到藏宝图于愿已足。”

“这……”

“藏宝图不可能仍然藏在他身上,情势险恶,他必定藏在某处地方,我必须设法让他招出。你们与他有仇恨,志不在藏宝图,一旦到了你们手中,我还能得到什么?所以……”

“好,我也答应你。”许姑娘脸上恢复艳冶的笑容:“郝庄主,你不会后悔的。”

“在下答应了的事,决不后悔。咱们一言为定,现在协议生效。请教,诸位有否行动计划?谋而后动,没有计划的行动不可能成功。”

“在这里动手,咱们已布置停当。”许姑娘的语气信心十皇:“家师负责对付王小狗,你负责擒捉张小泼妇,其他的人,诸位负责收拾,如何?”

“这里是埋伏区?”

“不错。”

“太仓猝了吧?”他粗眉深锁:“这里松林茂密,人一打就散,追逐不易,不是埋伏的好地方。等他们投宿落店,就有如入阶之虎,必须死斗了。”

“投宿落店,咱们还有机会吗?”许姑娘冷冷一笑:“而且也施展不开。”

“你的意思……”

“图谋他们的人,你知道有多少?最强大的两条龙和九幽门肯吗,咱们过不了他们那一关。该死的黑龙反脸无情,居然警告我们,不许在一旁浑水摸鱼,在洛阳竟然要赶我们走呢!”

“哦!姑娘与黑龙有交情?”金眼太岁心中一动,本能地探口风。

“那点交情已经过去了。”许姑娘说出心中的愤懑:“他们要求我相助,我出尽了死力。一旦为了我自己的事出头,他们就变了脸。罢了,不谈他们。庄主,时辰不多了,请赶快决定。”

“好,我这就决定,依你们的计划行事,在这里埋伏。”金眼太岁只好同意。

事实确如此,这期间,金眼太岁始终不敢冒失地动手抢先。抢先的人不但会受到王若愚反击,还得防备两条龙九幽门在旁暗算。连电剑公子也知趣地按兵不动,电剑公子的人比他多数倍。

抢先的人死伤惨重,有目共睹。

昨晚西城炼气士胆落而逃,威震天下的红尘双邪丢了命,这消息更令群雄胆落,实力不足的入,不得不找人合作,以利益均分为条件,吸引更多的人以壮大实力,人多势众才有希望。

所以,许姑娘与金眼太岁一拍即合。

“这段路面由你们负责。”许姑娘指的是现在的位置:“张小泼妇的男女随从,每个都是可独当一面的超等高手,一个恃女,也可轻易地对付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所以一旦发动,务必尽快速战速决,用尽各种手段,杀一个算一个。”

“我知道,杀一个就少一个劲敌。”

五人立即准备,首先得藏妥五匹坐骑。

许姑娘三人的身影,隐没在南面的松丛后。

金眼太岁是老江湖,居然忘了诣问对方的布置情形,也不问对方有多少可用人手,糊糊涂涂找地方埋伏,甚至显得兴高采烈。

坐骑必须藏在远处,松林下视线良好,必须远出百步外,在大道行走的人,才看不到马匹的形影,看到马匹必定起疑,而提高警觉。

藏匿坐骑由老四电神负责,牵了五匹马向西面的松林深处走。

八十步、九十步……即将被树干所遮掩。

许姑娘的人,埋伏在南面的路两旁,距大道约三十步左右,潜伏在在树干下待机。这时双方已成为同盟,这些人便不再趴伏,有几个人甚至站起走动,有男有女,人数颇为可观。

猎物相距远得很呢!用不着早早躲起来。

一位女郎突然发出惊呼声,向隐约可见的电神背影一指。

“咦!”金眼太岁脸色一变。

电神的背影若隐若现,马匹的形影也时现时隐。从树干的空隙中,人马的形影呈现时隐时没现象,很难看到整体轮廓。

更前面,另有几个隐约可辨的人影。

“小心!吆喝……”金眼太岁发出警示。

许姑娘的人,反而急急隐起身形。

他心悬随从的安危,带了另三位随从飞掠而出。

电神刚将一匹坐骑拴妥在树下,警示的喊声传到。一声剑吟,丢掉其他坐骑的疆绳,拔剑戒备,反应超人,隐身在一株古松后。

第一个青衣蒙面人出现,第二个……

电神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发虚。

“神龙……”

青中包头,青帕蒙面,青灰色的紧身衣,兵刃系在背上,胁左右各有一只革囊,左大右小。

每个人的左手,皆戴了鹿皮手套。

神龙,正是这种打扮。神龙白昼第一次出现,是在熊耳山密林,成功地拦截黑龙,但没抢到神力金刚。最后,连先期擒住的俘虏也丢掉了。这笔帐,神龙算在王若愚头上。

可以看清的共有七个人,人数不算多。但看不见的人有多少,可就无法估计了。

金眼太岁虽然不曾招惹神龙,但谋夺藏宝图的目的是相同,相同就有了利害冲突,双方毫无疑问是对立的,决不可能是朋友。

他与许姑娘的目的略有不同,各龋葫需,因此共同目的一致,利却均分,成为朋友同盟并无困难,而且可以相互利用。

面对突然大举出现的神龙,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你们在这里有何阴谋?”为首的蒙面人接近至两丈左右,声色俱厉质问:“在虎口边争食,没错吧?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金眼太岁飞奔而至,其他的蒙面人无意阻挡,所有的怪眼,冷漠地目迎这位威震江湖的雄风庄主,这种蔑视的冷漠目光,会把心高气做的豪霸气疯。

在气势上,神龙已掌握了全局。

电神警觉地后退,退至金眼太岁身后列阵戒备。

“咱们并没招惹你们,井水不犯河水。”金眼太岁心中发虚,不可一世的豪霸面孔不复存在:“诸位,郝某不会妨碍诸位的事。”

“是吗?你已经妨碍咱们的事了。那边。”蒙面人指远处大道:“那边好像还有一些人埋伏,是郝庄主的爪牙吗?”

“他们……”

“最好把他们全召来,你们五个人禁不起三下两下切割,人多也可以壮胆,拼起来勇气也可以提高些。发信号吧!我给你集中人手的机会。”

“不必了。”金眼太岁心中雪亮,许姑娘那些人并没跟来,可能已发现是神龙,相距不足百步,一看便知,已经躲起来了,不可能赶来策应他,发任何信号也是枉然,现在只有一切靠自己了。

他对许姑娘那些人毫无所知,却可断定那些见了神龙定然心惊胆跳。双方临时合作联手,情势不利当然会各找生路。

“生死荣辱一肩挑,不连累朋友或爪牙。”蒙面人发出一阵阴笑:“嘿嘿嘿……很好,你金眼太岁一代之豪,是有担当的人,我尊敬你。”

“阁下,咱们离开这里,不妨碍阁下的事,互不干涉。”金眼太岁口气软弱,不得不忍气吞声:“留一分情义,日后好相见……”

“没有日后,郝庄主。”蒙面人打断他的话:“易地而处,你金眼太岁也不可能大发慈悲,慷慨地让仇敌离去。”

“郝某不是你们的仇敌……”

“抢先在这里埋伏,志在王小狗,没错吧?你还说不是仇敌?”

“咱们……”

“你。”蒙面人向一位同伴一指,不再理会金眼太岁的话:“看你能不能在郝庄主面前,发挥出色的剑术,在最短期间把他摆平。不要被他的威名吓坏了,他其实内功拳剑不登大雅之堂。”

“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把他摆平,他的声威吓唬不了我。”那位身材稍矮的蒙面人,一面拔剑接近,一面傲然地说:“仅凭手中剑,就足以应付他了。”

这意思是说。仅凭剑术就可以摆平对手。

神龙的爪牙,善用三种绝技:眩目电光、水箭、龙珠,江湖朋友心中怕怕。

张姑娘武功超尘拔俗,也上当被俘。

老大风神挺剑抢出,替主人分忧。行走江湖期间,雄风庄四神替主人出荆豪力,可以说,雄风庄的声威,大半靠他们四把剑建立起来的。

“打旗的先上。”风神不再心怯,扬剑豪气扬声如洪钟:“你还不配与庄主玩剑,让我这先飞的笨鸟陪你玩玩。”

风神不再心怯是有原因的,对方显然有单打独斗的气概。

两条龙的声威,固然江湖震栗,但声威的建立在于他们行动神秘,人手众多,夜间出动,打击雷霆万钧。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何不了起的人物,更不曾听说过他们与那些真正的高手名宿,光明正大公平交手而获胜。

这种人多势众,用狗多咬死狼手段所建立的声威,在一些真正高手名宿的心目中,根本不值半文钱,那只是一群比强盗上匪更卑劣的杂碎而已。

现在公平拼博一比一,何所惧哉,风神就是真正的高手名宿,认为神龙一群杂碎,没有真正的英雄人物,一比一他一绝对可以成为胜家。

“我没有玩的心情,我杀。”蒙面人升剑,语气凶狠:“你先飞,一定先死。你是雄风庄大名鼎鼎的四神之一,但毕竟是看家的狗,不管你笨不笨,一定会替主人先上,所以也会先死,我进招啦!”

“你任何时候皆可进……”

一声冷叱,蒙面入疾冲而上,升起的剑并不发招,就这佯科举着剑向前冲,速度不太快。

向剑尖冲,胸膛暴露在风神的剑尖。

风神怒火上冲,这家伙怎么挺起胸膛找死?

不能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人已冲到,冲近剑尖。

“你找死!”风神怒叱,剑吐出了。

“铮!”蒙面人斜伸的剑,突然以十倍的高速下沉,剑把的云头下击,奇准地击中风神的剑尖,剑穗崩断向下飞堕。

蒙面人的左掌,恰好向前一样,可怕的掌风似狂涛,把下堕的剑穗向前刮飞。

风神的剑身,被强劲的震力震得向下沉,毫无收劲或变招的机会,剑把一击之力凶猛绝伦。

这瞬间,飞出的剑穗,击中风神的眼鼻,穗下的流苏是丝制品,柔软而轻,竟然一丝丝全陷入脸上各处两三分深,像利刀一样割裂肌肉。

同一瞬间,蒙面入的剑身向下疾沉。

变化太突然太快速,任何人也无法抢救,一照面便人鬼殊途,杀人的技巧怪异得不可思议,手法诡奇阴毒,出其不意用怪招杀人于瞬间。

蒙面人剑身,劈开了风神的脑门。

“你果然先死。”蒙而人冷冷地说,收剑飞退丈外,用靴底拭掉剑上的血迹,收剑归鞘,冷然屹立,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

风神晃了两晃,向后仰面便倒,脸上一片血污,脑袋鼻梁以上,从中间被劈开,红红白白齐流,死伏极惨,头几乎被砍成两半。

“卑鄙!”老三雨神悲愤地厉叫,飞扑而上。

另一蒙面人哼了一声,左手一抬,远在两丈外,电芒一闪即逝,几乎目力难及,只能看到芒影一闪即没,不可能看清是何种暗器,劲道骇人听闻。

“啊……”雨神闷叫了一声,身形仍狂猛地前冲,但剑突然失手掷落,冲势无法止住。

冲近为首蒙面人身前,被蒙面人信手拨翻了。

一枚六寸扁针贯人心口,可能贯穿了心房。

其实,雨神不能指责杀风神的蒙面人卑鄙。蒙面人的技巧,神奥得空前绝后,这可是真本事硬功夫,仅剑把击中剑尖的技巧,就不是一流高手敢于试尝的险着,一种可能丢命的冒险技巧,手眼心法皆绝对精绝无误,不折不扣的真才实学。

剑穗击中面孔,也是了不起的神功御劲,每一根丝穗皆坚硬如利刃。毁了双目,内功自消。江湖上绝大多数高手名衍,不敢也不会不能使用这种神奥的险招。

“留一个活口。”为首的蒙面人大喝,举手一挥。四个蒙面人同时抢出,四剑映日生光。

金眼太岁心胆俱寒,四神一照面间便死了两个,对方的人一涌而上,他哪有勇气面对这许多可怕的高手?他有陷身在虎群中的感觉。

不管他是否有勇气,情势已不容许他不拼命,一声怒吼,他拼全力扑向一个蒙面人,做出满夭雷电,拼一个算一个。

“铮铮!”蒙面人连封两剑,奇大的反震力震得他虎口欲裂,比力,他仍然差了两三分,剑被震得向右外侧急荡,空门大开。

另一位蒙面入的剑乘虚镶人,锋尖如电到了他的左肋下。

他已无能为力,唯一可做的事是等剑贯体。剑及体身躯微震,剑随即掉落脚下。

他本能地疾退三步,怎么身躯不觉任何影响?护体真气依然流转如潮,没有从某处地方拽散的现象,手脚活动依然灵活,神意控制自如。

向他递剑的蒙面人,却在原地摇摇欲倒,双手掩住小腹,终于叫了一声,蛤曲着摔倒。不但这个蒙面人倒了,冲出的四个蒙面人全倒了。

“哎……啊……”只有一个蒙面人,能倒在地上发出惨叫声。

其他三个,分别抱住胸腹,痛得叫不出声音,像还没断气的鸡在地下挣扎。

“退到后面去。”他听到不陌生的嗓音发自身后,本能地再向后急退。

“王若愚……”前面为首的蒙面人,发出惊讶的叫声,不敢冲出,反而向后退。

后面两侧,冲来另七名蒙面人。心中又惊又喜,也痛苦莫名。雷神与电神,护祝蝴急急后撤。 ——

第二十三章 柳堤情浓

王若愚取代了他的位置,青衫飘飘,剑插在腰带上,赤车空拳面对十个蒙面人。脸色不庭康,像久病难愈的老病鬼,但所表现的挺拔坚强无畏形象,哪像一个久病的老病鬼?至少那双神光们炯的虎目,就不可能出现在病鬼的脸上。

“你们都认识我,很好很好。”王若愚双手一张,各抛起戮块三角瓷片:“我要一个个粑你们摆平在这里,让你们慢慢地痛死,”

“准备上!”为首的蒙面人厉叫。

“上一个倒一个,决无例外。”王若愚沉声说:“我知道你们是神龙,各种声、光、水,毒等等暗器,非常的厉害歹毒。所以,在下也用暗器反击,我这种暗器不登大雅之堂,根本就不能算暗器,却奇准无比,可破内家气功,贯人体内如果不中要害,保证会痛得魂飞魄散,痛昏才能免受痛苦。上吧!看谁冲得快,谁快谁先倒,痛的滋味保证妙不可言。”

四个倒地的蒙面人,终于全部可以叫号了,痛得浑身抽痛苦的叫号声令人悚然而惊。

为首的蒙面人脸色灰败,迟疑着不敢下令进击。

“你……你怎么来……来得这……这么快?”为首的蒙面人,竟然惶然间。

“远在五里外.便可看到这座满山的黑松林。”王苦愚居然也有泰然回答的心情:“至少,得防备林子里,有打闷棍背娘氮的小强盗行凶,所以我绕过来看看,果然发现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贼,在这里谋财害命。”

“你这混蛋……”

“你们是准备谋害我的,我也有意宰了你们自保,正好了断。首先,拉下你们的遮羞布,我要知道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物,把你们的真正身份公诸天下。”

金眼太岁暗中打手式,两神立即奔出,各将一具尸体抱回,已用不着抢救了,风神雨神已经断气,被击中时便已死了。”

“王老弟,算在下一份。”金眼太岁咬牙切齿大叫,两随从的死必须报仇。

“你给我滚到一边凉快去。”王若愚扭头叱喝:“你也不是好东西,回头我再找你。”

金眼太岁打一冷战,退到后面向随从打手式暗号。王若愚如果找他,他哪有勇气挺身而斗?

假使他应付得了王苦愚,还用得着与许姑娘一群来厉不明的男女合作联手?

他不能让王若愚回头找他,必须及早溜之大吉。他向随从所打的手式,就是溜走的信号。

十个蒙面人,不但不除去蒙面中,反而把蒙面中整理得几乎连眼睛也蒙上了。

“一比十,死的一定是你。”为首的蒙面人大声说,色厉内荏徐徐后退:“除非你交出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不然本会

“去你娘的!那张图一定是你们弄走了。”王若愚硬将罪名安在对方头上:“所以,你们派人在洛阳找到我,故意嫁祸给黑龙和九幽门,说他们已往曾经各获得另一份图,以便引开我的注意。我一时糊涂上了你们的当,把消息传出,等于是无条件替你们散布谣言,不再怀疑你们拥有藏宝图的事实。你说,神力金刚那份图,是不是你们夺走的?”

参于夺图的牛鬼蛇神,反正都不是好人,王若愚也参予了。并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不是好人,就名正言顺可以不择手段。

散布谣言,栽赃、嫁涡、捏造事实、指鹿为马、锄除异己、杀人灭口……都是可用的手段,看谁用得出神入化。

他也会用手段,一口咬定神龙夺走了神力金刚那份图,而且紧咬不放,不轻易松口。

神龙先咬定他,他以牙还牙,理直气壮。

黑龙与丸幽门另有藏宝图的消息,是自称神龙的赵大钱二孙三告诉他的,说得似乎有凭有据,有时有地,似乎不是假的。

当然有嫁祸的可能,是真是假艰难断定,但他必须求证,不论真假,他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也许,神龙也有一个份图呢!

据他所知。藏宝图共有四份。原来是一幅图,分成为四份,即使获得其中的三张,也毫无用处。因此获得任何一份图的人,必将倾全力寻其他三份,夭知道会有多少人,为这四张图付出生命?

他,也可能是为图付出生命的人。

神龙是否有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神龙找他,他必须找借口制造有利情势。

“胡说八道。”为首的蒙面人大叫大嚷:“本会没有藏室图,所以才在你身上打主意。我们已经详加调查清楚,黑龙的确不曾得到神力金刚那份因。神力金刚确是你乘乱救走的,你会毫无代价地放他走吗?九幽门擒住了神力金刚的拜弟鹰爪孙玉,确定是你救走了神力金刚,你带了神力金刚在偏僻处逼供,鹰爪孙玉与其他的同伴并不在场。”

“他娘的!你们的确神通广大,连九幽门的秘密,也被你们查得一清二楚,可知你们说黑龙和九幽门,皆另有一份图,决不是空穴来风。好,我要知道那两份图,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我要知道当时他们获图的情形,原因的主人是谁。”

“去你娘的!你在提不可能的要求,你死吧!”

叫吼声中,十人双手齐动,

眩光夺目,视线出现盲点。

两种龙珠漫天飞舞,有如一阵暴雨。

王若愚不是铁打的人,十个高手同时发射暗器,只有铁打的人才受得了,血肉之躯很可能变成蜂窝。

尤其是那些毒粉制的龙珠,一触便碎成粉末,迎风一飘,嗅入些少便大事去矣!

他向后飞迟,向侧抄出,要从侧方制造机会,用瓷片以牙还牙。

绕出四五丈,他颓然止步。

十个蒙面入以进为退,暗器发出立即后撤,卯足全力撒腿狂奔,速度很可能打破平生记录,刹那间便远出十余步外,在树隙中窜走如飞。

在树林中只能窜走,不可能用轻功一跃三四丈。

穷寇莫追,追也迫不上。

扭头一看,金眼太岁已经不见了。

四个蒙面人有两个已经痛昏,另两个痛得发出可怕的p小号。

“你们跑不了的。”他向蒙面人消失的方向高叫:“快回来救你们的同伴。咱们日后见,后会有期。”

这一面的恶斗,埋伏在大道旁的人,可以隐约看到,叫喊声也隐约可闻。

许姑娘一群人先是躲得稳稳地,然后是急急忙忙溜之大吉。

打埋伏必须出其不意,猛然发起雷霆万钧的碎然袭击,事先被人发现,就失去埋伏的作用了。

如果有把握必胜的机契,就没有埋伏的必要了。

她们布埋伏,就表示是势弱的一方,仍嫌实力不足,所以胁迫金眼太岁加入。

埋伏失效,不撤走不啻等死。因此金眼太岁奔回时,埋伏区已找不别人影了。

这位江湖大豪,后悔已来不及了。

最得力的臂膀四神死了两个,坐骑包裹全丢啦!

一败涂地,成了丧家之犬,漏网之鱼。

他们恨死了王若愚,把被神龙会杀死两神的帐,算在王若愚头上了,因为一切起因都是王若愚挑起的,也因为他不敢找神龙算帐。

心须赶到汝州附近.找地方替死了两神善后,岂能让忠心耿耿的爪牙埋尸荒野?

背一具尸走长路,那是一场大灾难。

雷神电神也许身材雄壮,精力充沛,背一具尸轻而易举。有充足的体力负荷,走了两里地,两人胜任愉快,但三里以后,可就每况愈下了。

尸体先是发僵,然后发软,不管僵或软,背在背上都不好受。不受指挥,比背后人困难多多。

精力经不起长期托损,三四里一过,两人脚下开始发虚

身后脚步声急促。有人赶上了。

金眼太岁仍在悲愤中.不注怨天恨地,恨不得插翅飞往州城,却发现八个随从不争气,不但脚下无法加快,反而一脚高一脚低愈走愈慢。

“正好找人抬尸体,”听到脚步产。他心中大喜,不由自主欣然高叫。

扭头一看,大感失望。

后面二三十步,一个半死不活老村夫,点着打狗棍,胁下有一个包裹,正上气不接下气,吃力地奔跑,似乎快要断气啦!脚下沉重,像是随时都可能力竭倒下来断气。

这老家伙还需要别人抬,怎能抓来抬死人?

“你再跑,非跌死不可。”他闪在一旁好意地说。

“再不跑,我……我老人家就……就死定了。”老村夫逐渐奔近,气喘吁吁.咬字含含糊糊。

“为什么,有鬼?在追你?”

“是的……”

“是你的大头鬼。”

“真的,不……不骗你,是……是鬼……”老村夫踉跄奔过:“九幽门的鬼,就……就在后……面,黑袍黑……黑头罩,白…白天出现,哪……哪会有……有好事?快……走

其他的话平平常常,毫无疑处,但“九幽门的鬼”这句话.怎么可能出于一个无知老村夫口中?

他吃了一惊,一眨眼,老村夫已越背尸的两神,扭头向他眨眨眼,脸上诡笑的神情显而易见。心中一动,他飞跃而进。

一声怪笑,老村夫脚下加快,脚下起落如飞,哪像个快断气的老村夫?

“找地方躲一躲,歇息片刻,”他向两神急急地说:“九幽门白昼出动,必定出了大变故,要被他们碰上,凶多吉少。”

往路旁的树林一钻,光躲一躲再说。

不久,蹄声如雷,三十余匹健马飞驰,尘埃滚滚声势惊人。

果然不错,黑头罩、黑袍,九幽门的活招牌,夜间出现,会把胆小的人吓得半死。

如无重大故事,九幽门白昼是不会出现的。

两条龙也是夜间活动的人,但白昼有时也现身。

九幽门大白天以该门的面目,白昼大举出现,在大道中匆匆赶路,是极不平常的事。

等九幽门的人走唇许久,他们才重新就道。

里外的路旁歇脚凉亭有入歇息,是那位老村夫。

“好家伙,你这老鬼扮猜吃老虎;有意作弄老夫。”最先赶到的金眼太岁,脸红脖子粗往亭子里闯:“你认识在下,是吗?”

“呵呵呵呵……”老村夫怪笑,大马金刀坐在亭栏上:

“你那一只金眼是活招牌,老夫当然知道你是老几。好意提醒你及早避祸逃灾,你不感谢我,气势汹汹想恩将仇报?你混蛋!你……”

“老狗你……”他要撇野拔剑。

“你敢在老夫面前撒野?哼!我看你是活腻了,打算陪你的两个死同伴,在黄泉路携手奔向鬼门关。”老村夫老眼一翻,冷电乍现。

“你……”他心中一惊,失去拔剑的勇气。

“老夫已经知道你不是九幽门的人,已没有杀你的胃口。快滚吧!到汝州还远得很呢!”

“你……你是谁?敢作弄在下……”

“他们知道老夫是何方神圣。”老村夫伸手杖向亭后的树林一指。

树林中踱出两个人,熟面孔老相好。

“咦!你们怎么在这里?”他颇感意外:“膨兄,你知道这老鬼的底细?”

是电剑公子的两位朋友,他熟悉的一个是乾坤绝刀廖天虹。

“这老鬼化了装,易了容,所以你不知道他是谁。”乾坤绝刀跳人亭:“郝庄主,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撒野。”

“他是……”

“无我瘟神温不群。”

他打一冷战,暗叫侥幸。

老瘟神要向他洒一把瘟毒,他只能活这一把年纪了。

“这老鬼实在可恶。”他警觉地后退,而且移至上风严防意外。

“他也是好意。”乾坤绝刀坐下说:“好在他老来变性,已经少管闲事了。咱们也是暂且回避,九幽门的人过去不久。郝庄主,你的人……他们怎么啦?”

两神已将两同伴的尸体摆放在亭旁,用亭子里的茶水解渴。

“遭了祸事死了人。”无我瘟神抢着说:“你看他一脸霉相,一定是大难不死。

“一言难尽……”他不介意,也不敢计较老瘟神的讽刺,将与神龙不期而遇起冲突的变故说了。

“真他娘的邪门。”他最后说:“今天是什么遭瘟的大日子?神龙和九幽门,皆以会和门的面目出现,在大道上公然活动,成群结队示威,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大事,值得他们白昼公然大举现身?”

“前面三里余是老槐庄。”乾坤绝刀往南一指:“黑龙召集人手,在该处聚会。据说准备向九幽门,强夺藏宝图。九幽门得到消息,忍不下这口恶气,也召集人手,袭击老愧庄,也要夺黑龙的藏主图,就是这么一回事。要不要前往看热闹?”

“我哪还有能力参与?”金眼太岁失声长叹,大有英雄来路的感慨:“你们不是与电剑公子走在一起的,怎么落了单?”

“他走在后面,咱们是走在前面探道的。”乾坤绝刀也感慨地叹息:“沿途死了不少人,见面就你打我杀,本来所有的人,口的皆在王若愚那张图,现在变成了三张,是非更多,死的人更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亿万财富,死几个人算得了什么广无我瘟神的话嘲世味十足:“每一个想发横财的人,都存在侥幸的心理,死神不会那么巧把手伸到我头上吧?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踊跃参与,死而无悔。”

“老瘟神,你也是来夺图的?”金眼太岁冷笑:“你也有无悔的心理准备?”

“我夺图来做什么?你真蠢。”无我瘟神手一摊:“你看,我已经年近古稀,能吃多少穿多少?一天一壶酒一块肉,花不了百十文钱,要亿万财富干什么?埋葬这具皮囊?”

“那你……”

“看你们这些江湖豪强的嘴脸,看谁的面目最可憎呀!”

“结论如何?”

“并不精彩。”老瘟神大摇其头:“乏味之至。”

“你的意思……”

“没有真正侠义道高手名宿参与,老夫觉得颇为遗憾。”

“废话!真正的侠义道高手名宿,即使有心参与,也不敢参加。”

“为何?”

“只要一露面.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难保晚节,声誉扫地,就会成为咱们的豪霸同道了。他们那些人相当固执的,我虽然恨他们,但也相当尊敬他们。像大野狂狮这次的表现,就令人颇为佩服。”

就会血流成河,之也,赶列汝州买卤菜填五脏庙,郝庄主,你得小心了。”

“我小心什么?”金眼大岁气冲冲似要冒火:“小心你瘟神弄鬼?”

“神龙的人很快会赶到。”老瘟神匆匆走了。

一听神龙将要赶到,金眼太岁慌了手脚,催促两神背起尸体,不敢再停留。

乾坤绝刀两个人仍在亭中逗留,盯着狼狈而走的金眼太岁背影冷笑。

“你猜,他会不会找神龙报复?”同伴冷冷地问:“这种贪婪的枭雄,报复的念头是十分强烈的。”

“他这种人,欺善怕恶的劣根性也十分强烈。”乾坤绝刀不屑地撇撇嘴:“听口气,他把意外的不幸,反而责怪到王小辈头上,向王小辈报复的念头,比向神龙急切一百倍。因为他知道,他根本就奈何不了神龙,怕得要死,也没有机会报复。得力的臂膀死掉一半,他最耽心的是神龙找他斩草除根。你可以政一百个心,这个病虎老狼不足为害。”

王若愚用瓷片做暗器,另有用意。

这玩意本来就不是杀人利器,不击要害就死不了,人体的深度有限,不像刀镖一类利器可贯穿人体。

他不想杀人,利用这种玩意惩戒那些牛鬼蛇神,所以也不攻击要害。

瓷片贯入肚腹,会痛得死去活来,但并不致命,当然必须及时获得高手郎中医治。

四个蒙面人,有两个已经痛昏了。他们已失去活动能力,只能等待同伴回来救援。

王若愚及时离去,甩意就是让他们的同伴回来善后。

不远处的树下草丛中,中年美妇与妖艳的许姑娘,像伺伏的猫,冷静地等候变化。

她们不救人,眼睁睁观察附近的动静,任由两个伤者叫号求救,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回来抢救同伴的蒙面人,一定会露出庐山真面目,她们或许认识一些人,便可概略知道在前来夺图的群雄中,有哪些入是神龙的人了。

知已知彼,江湖朋友对江湖秘事,知道得愈多,生存的空间也愈广。

再就是好奇,好奇也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

寻秘探密,必须躲得稳稳地以策安全,被人发觉,是非常危险的事。

她们不曾目击交手的经过,这里的冲突一发,她们便见机撤出埋伏区,不管金眼太岁的死活,脱身第一,没有必要策应金眼太岁同陷危局。

打发同伴离开,两人绕来察看究竟,看清四个蒙面人穿章打扮,便知道是神龙的人了。

久久,蹄声隐隐,有几匹坐骑悄然从北面来,在不远处下马,几个人快速地接近,藉树干隐身,乍现乍隐,小心翼翼从侧方绕到。

是七个蒙面人,但不是穿青灰色的紧身衣裤,左手也没戴鹿皮手套,分别穿了各式长衫或短衫,衣袂掖在腰带上,与原来的蒙面人打扮完全不同。

七个人先搜四周,最远的一个蒙面人,距两女隐伏处不足十步,快速地一掠而过。

最后抢救伤者,背了裹好伤的四个蒙面人,悄然由原路撤走。

“应该是神龙派来善后的人。”听蹄声去远,许姑娘的嗓音不隐定:“但怎么可能?”

她们与神龙无仇无怨,目标也不同,虽则目的皆在计算王若愚,但利害并不相悻,没有冲突,各行其是,但保持距离,没有见面便你死我活的必要。

如果可能,甚至可以采取合作态度双方联手。

她们与金眼太岁之间,就处在这种暧昧情势中。

“为何不可能?”中年美妇问。

“徒二认识这个领队的人。”许姑娘苦笑:“虽然他蒙了面,以徒儿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份。可以说,这人几乎不可能是神龙的人。”

“两条龙与九幽门的人,如不以该门该会的面目出现,平时都具有各种不同的身份在外活动。所以说.你所行列的任何人,都可能是两条龙或九幽门的党羽。有什么好怪的?”

美妇显然不介意许姑娘的怀疑态度,这是一般外泌组合的活动惯技.不值得惊讶。

“但这个人……如果我们不来看个究竟,日后我可能会上当呢!好险。我们走吧:看来在途中下手的机会没有了,得赶到汝州好好布置。”

“你们把他估计得大高了,何不让为师直截了当,给予他致命一击?”中年美妇忽略了追问底细的事,离开隐伏处:“出其不意淬然一击,为师该有七八成把握。”

“不能冒险,师父,这种淬然一击的机会太少了,制造不易。”两人开始离去,许姑娘也忘了先前的话题,“西城炼气士这个可怕的妖仙,竟然已经胆落,红尘双邪的死,吓坏了不少人。黑龙的人斗志沉落,假使他们的会主不能及时率领精英赶列,没有人再敢逞英雄挺身而斗。徒儿无法说动他们相助,所以,得另外制造机会。”

“你最好少沾惹他们。”中年美妇用警告性的口吻说:“走得太近,会被他们吃掉你的。”

“徒儿是十分小心的。”

“那就好。”

两人脚下一紧,匆匆离开黑松休。

天色不早了,暑气渐消。

二十余匹健马登上坡顶,大道在坡顶向东南伸展,两三里外才开始下降,这一带的山岭起伏差距不大。

向西北的另一处斜坡眺望,矮树与丛草之间,可看到刀剑反射的闪烁光芒,几个黑影时隐时现,相距远在里外,不易看得真切。

“你们往前走,不必等我。”电剑公子向寒梅与其他同伴说:

“我和黄老哥、田兄余兄去看个究竟,相机行事,看是些什么人在荒山野岭拼死活。”

“陈兄,我觉得你沿途管闹事,管得太多了。”寒梅与他并辔小驰,神情似笑非笑,并不热烈,也并非真含有指责的用意:“与大家时离时合,如果出了事,彼此不可能兼顾,是非常危险的事。”

他们赶路相当小心,本来有三十余位志同道合,交情不薄的朋友,走在一起有耐心地等候机会,争夺人人皆志在必得的藏宝图。

前面,派有探道的人;后面,断后的警戒,严防意外。

中间的主力人多势众,没有人敢抒虎须挑衅。反而是他不甘寂寞。附近如有动静,便带了几位朋友离队踩查,然后再赶上会合。

他们的目标并不以王若愚为主,因为电剑公子心知肚明,王若愚事实不可能得到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他与王若愚在嵋山期间,接触最密切,一同抗拒黑衣杀手,留意王若愚的一举一动。

他精明干练,工于心计,应付憎势宫于急智,收放自如,凭他的见识,就不需在王若愚身上多费心机,目标不予锁定,有耐心地留意图到底可能在何人身上。

神力金刚最初落在山贼手中,再交与黑龙,接着双龙火并,神力金刚被王若愚救走。

那么,这张图会落在王若愚手中?可能吗?

也许有这种可能,那就是神力金刚把图藏在某一处地方,并没带在身上,说出藏室图的所在,作为与王若愚交换性命的价码?

他就是这样估计的,想法应该很合情理。

所以,他犯不着急急向王若愚下手,只要盯牢王若愚的动向便成功了一半。时时逼迫王若愚,不可能得到藏宝图。

他摆出浩浩阵容,沿途真没有人敢向他打锄除竞争者的主意。

谣传藏宝图已有三张,他必须多费心机了。

“郭姑娘,不管闲事怎能获得消息,怎能知道各方牛鬼蛇神的动静?”他为自己的行为辩护,语气坚定,信心十足:“危险是免不了的,我应付得了意外的事故,请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我也去。”后面的飞龙剑客自告奋勇:“多我一把剑,就多一分力量。”

“也好,咱们走。”他欣然同意。

五匹马驰出、越坡急驰。

山坡上怒斗如火如荼,共有十一个人厮拼。

黑衫、黑头罩的人是九幽门。深青色衣裤,青中缠头蒙面的是黑龙,不难辨认。

双方皆已濒临精力将竭境界,武功相当,半斤八两,虽激烈却不精彩,强弩之末,乱砍乱劈,不知道会发生何种结果,反正双方都有可能成为最后胜家。

依情势推断,这里不是原来发生冲突的斗场,而是追逐到此地,不得不再次展开决定性的生死之斗,谁也不打算示弱逃走。

五人藏妥坐骑,出现在斗场旁。

他们的突然出现,给予双方的心理威胁同样沉重。

最近的两个对手,都以为对方的支援人员到了,心中一急,倾余力走险,要尽快把对方摆平,找机会喘息,恢复一些精力。

铮铮两声狂震,刀与剑行倾余力雷霆一击,火星飞溅中,用剑的人暴退丈外,大汗淋漓,眼前视线模糊,无法用千斤坠稳下马步,脚下虚浮继续踉跄急退,手中剑已无力举起;

视线模糊,不知自己正向电剑公子面前退。

是黑龙的人,力竭之前,很可能武功超绝,精力已竭,依然能稳住身形不曾摔倒。

电剑公子冷哼一声,一掌吐出。

“呕……”那人叫了一声,身形前冲重重地摔倒,哇一声喷出大口鲜血,吃力地挣扎。

相距不足八尺,手一伸便拉近了三尺余,虚空发掌潜劲似风涛,及体直透内腑,十分霸道。

阴煞大潜能,他的火候,已修至体外伤人于丈外的伊纯境界,这一掌阴毒极了。

对面那位用刀的人,是九幽门的高手。

“谋杀!”这位九幽门的人嘶声厉叫,眼中有仍难置信的神情。

显然,已认出从背后出手的人,是大名鼎鼎的电剑公子,当代十大剑客之一,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所以难以相信眼见的事实。

电剑公子身侧的黄老哥,是四海飘萍黄大海,一个以侠义自命,却行事不够侠义的名刀客。

刀光疾闪,四海飘萍一跃而上。

九幽门那人已经力尽,大喝一声,强提余力一刀急封,临危拼命弧注一掷。

铮一声狂震,那人的刀断成三段。刀光再闪,长驱直入。

飞龙剑客大惊失色,第一个念头是:这真是不折不扣的谋杀。

“陈兄……”飞龙剑客连嗓音也变了:“你……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事吗?”

“我知道我在做些什么。”电剑公子冷然地说:

“清除竞争者,锄除异己;这忡事天下问人人都在做,这种行事常例不是我订的。斩草除根,不能留活口,速战速决,咱们上!”剑突然出鞘,田、余两位同伴、不约而同先一刹那飞跃而出,分别冲向斗场。

飞龙剑客别无抉择,不得不拔剑冲出。

风卷残云,像五头猛虎抢入羊群,几个已经力尽的人,怎禁得起一击?

里外另一处岭脊的树林前缘,六名高高矮矮的江湖好汉,藉草木隐身,居高临下目击惨剧的发生与结束。

他们是参予夺图的群豪,在峭山便大肆活动,表现并不出色,他们在两条龙的强势压迫下,实力相差悬殊,表现不出色是意料中事。

相距里余,虽然详细情形青不真切,但对交手三方的概略情势相当了然,他们只能扮演坐山观虎斗的旁观合,无法参予。

有人认识电剑公子,里外仍可依稀分辨形影。

“这家伙果真有横行天下的霸才。”那位留了大八字胡的中年人,认识电剑公子:“乘人之危,一举博杀那些黑衣人,真够狠的。”

“难怪沿途有不少人失踪,或者暴尸荒野。”另一名中年人悚然地说:“很可能与这个混蛋有关;咱们真得小心提防他出其不意下毒手。”

“任何人部必须提防。”留大八字胡的人说:“利字当头,任何人都可能下毒手,除去影响利益的人。涉入夺图的人都不可靠,碰上知交故友尤须注意严加提防。”

目击惨案发生,担当不起的人,最好见机溜之大吉,尔后也最好闭上嘴。

六个人都是江湖上甚有地位的好汉,知道江湖禁忌,一直不敢现身,怀着不安的心情,从另一方向溜之大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电剑公子五个人,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留下活口,干净利落,却没料到对面岭上有人目击。

汝州,汝州河谷上的历史名城。

背山面水,已有大部会的形势与规模。在附近的数百里方圆的城中,以这座城最繁荣富裕。

这是一座典型的中原城市。城周九里,四座城门四座关,护城潦贯连西与南两条河,可攻可守,市面相当繁荣。

由于它是直属州,地位与府相等,官辖汝河上下游三座县,形势颇为重要。

从绵亘的山区进入这座河谷城市,似乎从洪荒丛莽回到繁华的俗世。

似乎所有的人,心中都隐约感觉出。来自各方的英雄好汉,已失去死缠不休的耐性,必须在这里作一了断,是决定性的时刻了。

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哪能为了某一件事,长远地离乡背井,在陌生的地方死缠不休?

成功失败早早结束,是死是活由上苍安排,不死不活拖下去,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尤其是人手众多的一方,长期周旋经常有死伤,经济负徊奇重,还能支撑多久?

王若愚心中焦急,他追查凶手的时日不多了。

人人失去耐性,情势升至最高最危险的爆炸边缘。

城中不便落脚,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因此所有的牛鬼蛇神,人同此心,在城外找地方投宿。

出了汝州界南走,城市林立,大官道四通八达,存心逃避的人四面一散,保证没有踪迹可寻。所以,汝州就是最佳的解决所在。

从洛阳到汝州,只有一条大道,逃避与追踪都必须走这条路,彼此之间,想摆脱也摆脱不了。

王若愚在城西郊洗耳河西岸,在一座小农庄借宿,

向东里余,过了洗耳河桥便是西门,十分方便,购买日常用品片刻便到。

农庄北端便是官道,西通三十里外的临汝镇。

这条官道,也就是他们从洛阳来的路。

小农庄只有十余栋情舍,没有庄墙,四周种植了一圈酸枣,作为农庄的屏障。

这一带盛产又大又甜,肉厚子小的甜枣,八月天枣子满树红,种酸枣作墙十分特殊。

其实,这玩意防贼还真管用。

小贼爬围墙轻而易举,想穿越酸枣林还真没有胆量试那又尖又硬又多的尖刺,碰一下就满身伤。

这与浙一带,种刺竹防卫的性质相同,连猫也不愿在刺竹丛中钻,用刀砍也白费工夫,一队兵马,也冲不过一道刺竹篱。

他选中这户这家农庄落脚,用意就是只许强敌从庄门进来,进来之后,也必须从原路出去。

张姑娘的随从十分能干,安顿的事用不着主人烦心,一面整顿食宿事宜,一面勘查衣庄准备防险措施,熟悉环境,作了万全的决战准备。

他与姑娘观察农庄外的形势,留意四周的景物状况,手挽手像一双游山玩水的爱侣.沿洗耳河的西堤向北面信步浏览。

晚霞满灭,倦鸟归林。城门将闭,进出城的人匆匆忙忙,他俩却是最悠闲的人。

河尔岸的河堤要高些,而且是石堤,叫护城石堰,连着城很,河也就成为护城河。

西岸是土堤,一排粗如牛腰的大柳树,柳丝轻拂水面,仍然炎热的微风掠过,气温逐渐下降。

“这条河为何叫做洗耳河?”姑娘第一次行脚汝州,对河名颇感新鲜。

姑娘们即使有些开明的父母,允许她们读书,但所读的书种类少得可怜,通常很少涉及典籍史集。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活该倒帽。

“我也不清楚。”王若愚信口说:“好像是远古远古的故事。三皇五帝你知道吧?”

“这倒是听说过,通常以天地人三皇,也以伏蓑神农女蜗为三皇,还有多种说法。五帝的说法也有多种,一是太吴、神农、黄帝、少吴、撷项……”

“该指载于史册的五帝。”

“黄帝、濒坝、帝窖、尧、舜……”

“对,据说是尧帝时代的事。当然,这些上古神话可信度。见仁见智,信不信由你。那时,这里有一位高士叫许由。尧帝听说这位许老先生足高贤,要把帝位计给他,他不识抬举,夸夸大言,说尧帝的话,污他的耳,跑到这条河来洗耳朵。这故事的寓意太高,我笨得很,无法领悟,至少,我认为听进耳朵的话,是洗不出来的。如果我认为是钓乞沾誉,自命清高,你不会怪我吧?”

“你少来。”姑娘一笑,亲呢地拍了他一掌:“我比你更笨,哪配议论古人?河水倒是清澈,最好能跳下去游几个来回。”

“哈哈!你会引起一场骚动,你以为这里是你家的龙宫湖?”他指指对岸的右堤,堤上有不少人走动:“那些人也许把你看成妖怪。”

“鬼话!我家乡的姑娘们,水性都很不错呢!”

“大概你最了不起。”哦!龙宫湖真有龙宫吗?”

“至少我没见过。陪我去找好不好?我爹娘是很好客的,你一定受到热烈欢迎。”

“他们会不会打破我这刀客的头?”他半真半假怪笑。

“你要是像这样笑得邪邪地,大概会的。”姑娘脸红耳赤:“这是满肚子坏水的笑,不过……”

“不过什么?”“我喜欢。”姑娘将脸藏在他的肩后:“如果你正经八百、古古板板,我不知该怎样和你说话。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觉得……”

“觉得无拘无束,互相关切,意气相投。”他有力的手,紧抱住姑娘的肩膀:“卿云,我觉得这种感觉真奇妙,有你在身边,我几乎忘了找图寻凶的尘俗血腥事务,也宁可忘却。环绕四周的事物,皆以你力中心,其他已不复存在了。”

“若愚,你如果不完成这件事,会心中难安的,日后,这将是你心头抹不掉的阴影。”姑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也将是我挥不去的梦魇,我觉得这是为了我而加在你心上的负担。”

“卿云……”

“难怪你不积极进行。若愚,夜长梦多,不能再拖,让我们并肩携手完成它,再携手游黄山,放舟龙宫湖,过完全属于我们的生活天地。”

“我已经在积极进行了,不是吗?我相信他们也等不及了,各方都会全力以赴。”他突然挽了姑娘转身:“再往前走,黄昏下树丛后,很可能飞出致命的武器,我们不需冒险。你走前面。”

“哦#蝴们……”

“不要回头看,让他们扑上来。”他将姑娘推出:“他们已失去耐性了。”

“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要来,在这里等候?”姑娘不相信有人要扑上来,但仍然举步缓行。

“是早先潜伏在这里的人,临视我们所住农庄的动静。送上门的买卖,他们怎肯放弃?这几个人士都很自负,认为我们落了单,可抓住机会了。”

“有几个人?”

“三个,柳树上……左闪右旋!”

姑娘与他几已达到神意相通的境界,声出姑娘身形已动,浑如一体。 ——

第二十四章 铲除异己

他们原来是往北行的,河在右面。转身之后向南行,河便在左面。

人往左闪,很可能失足掉下河去,因此袭击的人,必定以为非向右闪不可。

她向左闪,右旋身正好能以最快的速度反击。

巨大的柳树上藏匿容易,但扑下却不可能不发出声响,穿越茂密的又长又浓柳枝,柳枝必定剧烈摇摆。

人毕竟不是燕子,燕子穿柳枝的技巧奇妙极了。

首先是飞镖破空,锲入姑娘先前的位置右侧三步左右。

是三枚三寸六分的标准型钢镖,用连珠镖手法弹出的,比用正反掌扔甩的速度更快一倍,是飞镖高手的得意绝技。

大拇指弹发的劲道骇人听闻,贯入地中仅有一半镖穗露出地面。

通常,大拇指的弹力最弱,只有高手中的高手,才能用大拇指弹发钢镖。

攻击王若愚的暗器,是歹毒的双锋三棱刺,头重尾轻,不用定向穗。也可像柳叶刀一样旋转飞行,两端都可伤人。

飞行时由于没有定向穗。因此目力难及,速度强劲便不易看到形影。

三个人,以惊人的速度下扑,穿越浓密的柳枝,半空中先用暗器偷袭。

镖与三棱刺都是小型暗器,击中要害才会致命,显然对方准备将人射伤,擒住才有希望获得藏宝图。

偷袭,应该万无一失。

三个凶手猛然扑,信心十足以为必可得手。

所以下扑时刀剑还在鞘中,并无应变的准备,跳下来擒受伤的人,不需用刀剑。

发觉暗器落空,已来不及有何反应了。

人快速纵落,脚一点地人已近身,打击似雷霆,拳着肉掌及体,挨一下就够了。

砰然大震中,第一个人倒了。

第二个人接着大翻腾,重重地摔落。

姑娘对付第三个人,轻松愉快,扭身轻轻一脚,扫在那人的左胁软弱部位,一脚就够了,几乎把对方的腰脊扫断,幸好她用的不是靴尖。

“哎……”

那人斜摔出丈外,几乎滚落堤下。

拖死狗似的把三个拖放在一起,不理会对方叫号求饶。王若愚折了一段柳枝,在空中拂得呼呼怪响。

“咱们来问口供。”玉若愚拂着柳枝怪笑:“抽不烂你们一身皮肉,算我王若愚大笨蛋栽了。你。”

他踢了第一个中年人一脚,柳枝在对方的鼻尖拨动。

“贵姓大名?请教。”他开始问口供。

“在……在下史……史龙……”那人手脚摊开浑身抽搐,像快断气的羊:“放……放我一……一马……”

“好,就算你是史龙,活的龙落在我手上,同样会变成死龙。你的镖很厉害,用来偷袭暗算歹毒加倍。饶你不得,先抽一顿……”

“不要……”史龙狂叫:“咱们知……知道你们非常了不起,不……不得不偷袭暗算……”

“唔#浩乎理由充分。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我要知道,你们奉谁之命来计算我的。”

“我们是自己来的。”史龙乖乖表白来意:“准备晚上偷偷溜进你的住处,找你要藏宝图。”

“鬼话,你们只是跑腿的眼线,我一定要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

“老天爷可以做见证……不,飞龙剑客可以做见证,我们共有六个人,是跟在飞龙剑客后面赶到崤山的,本来准备和他在虎口中争食。我们六个人,由我作主事,我……”

“好,我带你去找飞龙剑客作证。”

“他们好像还没赶到州城。”

“废话,他和电剑公子走在一起,走在我们前面,该比我们早到。”

“他们沿途锄诛异己,偷偷摸摸大杀黑龙和九幽门的人,沿途耽搁,而且抄小径而走,怎能早到?”

王若愚一怔,电剑公子居然有胆量大杀黑龙和九幽门的人?

“你在说谎了,电剑公子那些人,数量虽然不少,但决不敢向两条龙和九幽门挑衅……”

“但浑水摸鱼乘人之危,谁不会?他们就是专家……”

史龙将目击电剑公子一群,突然袭击久斗力竭的十一名高手的事说了。

原来他们就是在里外岭脊藏身,目击电剑公子五个人下毒手的江湖群豪。

目击的六个人中,史龙认识飞龙剑客,也认识电剑公子。

“唔!我相信你的话。”王若愚消失痛惩这三位仁兄的念头,这些贪心鬼不是他要找的目标,踢了史龙一脚,丢掉柳枝:“你们可以服疗内伤的药了,赶快滚!今后别让我碰上你们,碰上了一定拆散你们一身贱骨头。”

拉了姑娘的手走了,不再理会史龙三个人的死活。

其实他和姑娘动手反击时,便已打定主意要活口,下手有分寸,三人的伤并不严重。

电剑公子杀黑龙和九幽门的人,他并没感到太意外,只是感到诧异,电剑公子的实力有限得很。

在仰天寨,那些黑衣杀手,定然是黑龙的人,几乎要了电剑公子的命。这位大剑客不是善男信女,乘机报复并非奇事,但公然报复,决难禁受黑龙和九幽门的雷霆攻击。

他疑心史龙这几位仁兄,可能是两条龙或九幽门的人,岂知仍然料错了。他不屑和其他的江湖龙蛇计较,这些人实力有限,对他没构成威胁。

白等了一夜,毫无动静,没有人敢进入农庄,在外面窥探的人也不多。

也许,想来的人知道实力仍感不足,不敢前来冒险袭击,以免枉送性命。

让这些人准备充分些,王若愚不走了。

不走,也表示心怯,在州城逗留暂避风头,让那些人放心大胆积极准备。

巳牌时分,王若愚出现在西湖的醉翁居。

州城有两座可称名胜区的湖,是游客消闲的好去处。太史湖在城内,西湖在城西郊七八里。西湖东岸有一座小村,也就形成游人歇息的小市街。游玩与吃喝通常不分家,有你就有我。

那时西湖面积相当大,灌溉附近将近两千顷良田,曲曲折折绕湖游一圈,真有二十里以上,正好在小市街大吃大喝。

醉翁居所供应真正的宝丰酒,绝不渗水,香醇浓烈,后劲足,有口皆碑。

在棚屋式的外座,一面喝酒一面欣赏湖景,菡香阁、迎风亭、翠岚轩、致雨台……一一隐约罗列眼底,还真有点江南风貌。

盛夏烈日炎炎,湖畔柳丝依依,醉翁居四周花木扶疏,微风徐来,暑气不再蒸人。

张卿云改穿了一袭月白小翠花连身衣裙,披上珠串流苏小坎肩,梳的三丫髻,套上珠环钗,清丽俏巧淑女的青春气息引人激赏。

王若愚也青衫飘飘,像个公子少爷,毫无武夫气概,洵洵温文,和蔼可亲,没有人相信他是一个玩刀的镖客。

用布卷了两把剑,但只有行家才知道是剑。

光顾醉翁居当然醉翁之意在酒,姑娘不喝他喝,叫来了一壶酒,八味下酒小菜。

姑娘以茶代酒,两人喜孜孜一面吃一面观赏湖景。

四周的酒座都有游湖的食客,当然有意不在游湖的人。

“汝州山青水秀。”姑娘银铃似的嗓音,足以让四周的食客厅得一清二楚:“水,指两湖。山指两山,据说指风穴山和鹿台山。若愚,明天我们出北门去游山好不好?”

“你这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能去游山?二十里路不怕苦了腿?你这一张扬,明天可就有灾有祸。”王若愚的嗓门也大,有意给有心人听的。

“怎么说?”

“就会有比今天多一倍的强盗,在路上或在山上拦路打劫强抢。”

“嘻嘻……”姑娘娇笑:“汝州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哪有强盗在城附近打劫?南面百里外的伏牛山才有强盗,你别吓唬我好不好?你说有比今天多一倍的强盗,有何用意呀?”

“因为这附近已经有不少强盗,准备用刀剑指向我们了。”

“哎呀!真的呀?”

“半点不假。”

“是他?他?他?”

姑娘半真半假,娇笑如花,信手一一指向附近食座的食客。

“别傻啦!小丫头,在他们没动手打抢之前,你怎知哪一个是强盗,他们额上没刻上强盗或贼字,不能硬指某个人是强盗是贼,要等他们拔出刀剑行凶才算数。”

右首一座四位食客,四个人已喝了六壶酒,有些人脸发红,有些人脸发青。

“你两位放心。”那位脸色发青,生了一双吊客三角眼的中年人,嗓门也够大:“只要两位识相上道,没有强盗小贼敢伤害你们,我保证。”

“两位一定可以安全离去,我保证。”不远处一位獐头鼠目的大汉,也不甘寂寞起哄,拍拍胸膛颇为神气。

“呵呵呵……”王若愚大笑,“这年头,拍胸膛保证的人怎么这样多?”

“你看见几个?”三角眼中年人阴笑。

“两个月前,我在京都。”王若愚声震棚屋:“碰上一个最可恶的人拍胸膛保证,结果几乎送了命。那家伙人模人样,却害人不浅。”

“他保证什么?”有人大声问。

“那家伙原来是个下五门小贼。”王若愚的话有了江湖味,不再是公子少爷:“一百两银子要卖一尊翠玉八寸千手观音菩萨像给我,用他那特大号嗓门,拍着胸膛叫嚷:“这是我祖宗传下的传家至宝,来路清白,我保证。’”

“一百两银子买一座八寸翠玉观音,太便宜啦!你没买下来?”

“买了呀#葫以……结果……”

“结果怎样?”

“结果被五城兵马司的可敬将爷们,把我弄进死囚牢几乎丢命。”

“不是来路清白吗?那是人家祖上的传家至宝。”

“那是那个混蛋从教坊的一个老鸨婆家中偷来的。教坊的老鸨婆,与五城兵马司的高阶层将爷有交情,报了案,赃物查获,我跳在御河里也洗不清嫌疑;这就是我相信别人拍胸膛保证的结果。”

都可以听得出,他说的故事,是在拐弯抹角骂人,骂得狠毒。

祖上传上的传家至宝,这“祖上”却是教坊里的老鸨婆。

拍胸膛保证的人,就影射是那个卖赃物的下五门小贼。

三个说保证的人,脸都绿了。

那位拍胸膛的,更是羞愤交加,怪眼中杀机怒涌,倏然拍桌而起,另一手徐抬将有所举动。

身形还没站直、转正,左手也刚抬起一半,突然僵住了。

另一桌的一位长了络腮胡食客挺身侧立,左手曲肘抬掌高度及肩,以阳掌略向前伸,形成半握半扣,食、中、无名指中间的两指缝,各夹有叠合的两枚半开锋制钱,大拇指扣住三个指尖。

使用金钱镖的人,通常用正反掌以甩手劲发射,所以有些人称之为洒手法。

用弹,那可是极难练成,须下苦功的绝技。

弹出一枚可以命中,已经相当惊人了。

这位络腮胡食客,显然可弹发四枚,公然亮出,示威的用意昭然若揭,大眼中神光炯炯,狠盯着那位曾经拍胸膛的人。

“穿心手,你的左手再抬高一寸,一定死。”络腮胡食客声如洪钟:“看你的袖箭快呢,抑或是我满天花雨的金钱镖快?”

袖箭最大的缺点有二:一、射程短;二、发一枚便后继无力。所以,这玩意只能用来暗算,或者面对面突下毒手,一丈以外便没有致命的威力。

用袖箭的人,极为真正的武林朋友卑视。这种人,永远不配成为江湖高手,只能算阴毒的下五门人物。

穿心手僵住了,左手不敢再上抬。

四枚金钱镖的威力圈甚大,真不易躲闪。如果一箭落空,那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了。横定了心拼个两败俱伤,也愚蠢之至。

“混蛋!你要假装站在他的一边?”穿心手极不情愿地垂下手:“让他毫无戒心地把你当作朋友,以便日后再计算他的藏宝图?”

“我满天花雨只有一个好朋友,那就是电剑公子。电剑公子已经调查过了,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根本不在王老兄身上。你们不断地找他,计算他,找错了门路,敬错了鬼神。”满天花雨也收回手,金钱镖似乎不在手上了:“我知道你混蛋的底细,只是还没握有确证,所以,你现在是安全的,千万不要再撒野,哼!”

“你吹起牛来了,我穿心手的底细,江湖朋友谁不知道?你知道不足为奇……”

“你可能早已投身黑龙,这底细恐怕知者不多。”

“放屁!”

“你不必急于否认,以免让人疑心你做贼心虚,哼!其实,承认了反而对你有好处。”

“胡说八道。”

“至少,咱们还不敢公然向黑龙挑战。你承认是黑龙的人,在下还真不愿得罪你呢!电剑公子要求所有的朋友,避免与两条龙与九幽门冲突。实力不足,忍耐为上,你如果真的不是黑龙的人,宰了你也不会有后患。”

王若愚对电剑公子怀有戒心,但并不认为具有致命的威胁。

这期间,电剑公子那群人,一直就没对他采取敌对行动,见面时也没流露出故意,所以满天花雨出面帮助他,他也没感到意外。

尤其在他知道电剑公子一群人,暗中乘机大杀黑龙和九幽门的人,便消去不少戒心,认为电剑公子的目标,是另两份藏宝图。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不会对他采不利行动。

“你愈说愈神气了,忘了你是老几。”那位三角眼中年人,替穿心手打抱不平,声落掌发,猛地用阴掌向前一拂,阴风乍起,向满天花雨刮去。

王若愚恰好拈起酒杯,哼了一声泼出杯中酒。

酒与阴风斜向相交,酒突然化为飞雾,与泄散的阴风混合在一起,袅袅四散。

满天花雨骤不及防,被融合的两种劲道一逼,脚下一乱,退了两步,几乎撞翻了食桌。

“这混蛋是阴风客,九幽门的爪牙。”不远处有人高叫。

一声怪叫,阴风客向王若愚拍出两掌,阴风的劲道增加一倍,下毒手了。

王若愚双掌一分一拂,扑出伸手便抓,阴风在他双掌的分拂下,一泄而散。

“小心!”姑娘急叫。

刹那间的暴乱,变化令人目不暇接。

王若愚抓阴风客的手刚伸出,两侧已有人乘机发动偷袭,左一右二,三个人兵刃与暗器齐飞。

姑娘只能处理右面的两个人,无法兼顾左面用匕首贴身攻击的一名豹头环眼大汉。

酒客人数不少,乱成一团的情景可想而知。

外面也有惊人的变化,醉翁居对面的民宅各处角落,冲出不少戴黑头罩穿黑紧身衣的人,背上系有刀剑,腰间另有匕首,纷向醉翁居涌来。

“黑龙……”有人大叫。

人挤在一起,武功绝技没有发挥的机会,最可靠的应付手段,是强健勇猛的体质。

猛虎冲入羊群,凭的是体能而非猎食的技巧。

姑娘哪能与一大群大男人,挤在一起比体力?她掌拍腿飞击中了两个人,立即陷入人群,脱不了身。

王若愚来不及对付阴风客,身形猛然下挫,左手抓住左面悄然递来的豹头环眼大汉的左臂,但大汉的袖箭已经射出袖口,掠过他的左肋背,划破了衣衫。

又是一个使用袖箭的人,他无名火发,手一紧,有骨折声传出。

“快走,湖边。”他将臂骨已碎的豹头环眼大汉摔出,撞开了挤向姑娘的人丛,虎跳而起,拉住姑娘的左肘助力,向上飞跃,排众而出。

人太多,黑龙的人已到了店门口。

来势如潮,右手刀剑左手匕首,三方齐至。

跃出食棚,如猛虎出阱,向三二十步外的湖滨急掠,去势如电射星飞。

能及时跟出的人有两个:满天花雨与一个小后生。

“从水里走。”他断后,俺护姑娘往水里跳:“这些混蛋竟然在这里埋伏,而且公然白昼现身,该死!我们反而被他们诱出来了。”

身后杀声震耳,除了十余名黑龙的人追逐他俩之外,其他的人堵住了所有醉翁居食客,展开雷霆万钧的搏杀,可能一个食客也走不掉。

湖面广阔,各处湖湾有荷有菱,湖岸草木丛生,人往水里一跳,到处都可以藏匿。

追逐的人即使水性甚高,敢入水追逐,如果不是紧蹑在后,也休想将人追及。

相差三二十步,追到的人只能望湖兴叹。

他俩并没远走,藏身在不远处的湖湾,荷丛中。

不久之后,两人浑身水淋淋回到醉翁居。

小村家家闭户,村民逃走一空。

醉翁居像是遭了兵灾,惨像令人不忍卒睹,家具全毁,血迹斑斑。

到底死了多少人,恐怕只有黑龙才知道。

尸体都被他们带走了,以免村民报官落案,重演洛阳被官府驱逐的事故。

有了尸体,血案必定成立,相当麻烦,官府势将全力追缉凶手归案法办。

店伙躲在灶间里,几乎吓成白痴。

巡视了一遍,王若愚只能摇头叹息。

他意在将计算他的人引出,没料到黑龙竟然迫不及待大举出动,乘机屠杀异己,铲除那些有意计算他的江湖龙蛇。

这些江湖龙蛇虽然贪婪可恶,但黑龙绝对无权屠杀他们。

不能在现场逗留,两人抄小径返回农庄。

姑娘的月白色衫裙浸了水,曲线玲珑真够瞧的,怎敢在大道上行走?没有小径就必须绕野地而行。

后面跟来了满天花雨,知趣地不敢跟得太近,怕引起姑娘不悦,也避免引起误会。

电剑公子的人,至少也是谋夺藏宝图,怀有敌意的对头,表面上双方不再流露敌意,但敌对的情势依然存在。

满天花雨今天挺身而出警告穿心手,并不表示双方已无敌意并肩站。

“王老兄,那穿心手确是黑龙的人。”满天花雨跟在后面大声说:“咱们联手对付这条龙,如何?”

“那混蛋并没承认,你的嗓门再大,也没有人相信你的话。”王若愚扭头回应,谢绝对方的建议:“你老兄敢公然出面干预,勇气可嘉,谢啦!”

“电剑公子真的有意助你一臂之力。”

“哈哈#蝴已经捉弄我一次,把我摆布得成了众矢之的,让他躲在暗处任意翻云覆雨。这位大剑客阴险得很,我得时时提防他捣鬼。”

“王兄……”

“哈哈#蝴又有什么诡计要耍?回去告诉他,免了吧!公然与黑龙为敌,实在很蠢,今后你们得特别小心,别让黑龙会一举把你们宰光,今天这里的血腥事故,就会故事重演。”

两人脚下一紧,不再理会满天花雨。

满天花雨不便再跟,也不想纠缠不休,自讨没趣。

目送王若愚与姑娘的背影去远,突然若有所觉,身形疾闪,隐身在一株大树后。

久久,毫无声息。

他并不因毫无动静而消去戒心,躲得更稳,极有耐心地静候变化,用神意侦测附近可疑的声息。

他双手都藏有金钱镖,有信心把猛然现身袭击的人,摆平在威胁范围外。

一代暗器名家如果不择手段任意妄为,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在这些不择手段的名家手中,他就是名家中的名家。

久久,终于听到声息了。

无声无息地潜行移动,移至树的另一面,徐徐长身而起,他愣住了。是那位随他身后出店,轻功非常了不起的少年食客。

他记得,这少年人像一个逃家的小流浪汉,一头乱发挽了一个懒人髻,青灰色不合身的大直裰,破旧的长裤。

直裰内藏了刀剑一类兵刃,不是匕首。

胁下挂着不大的乾坤袋;那是乞丐们盛装全部家当的厚布袋。

少年人衣裤仍是干的,大概并没跳水逃走,而是钻入湖岸的草丛藏身,所以腰以下沾有烂泥。

“是你。”满天花雨盯着流浪少年愣住了。

少年姜黄色的面孔,表明健康不佳,但那双又大又明亮的双目,与脸色毫不相称,不但有一双精力充沛极为健康的明眸,而且放射出来的光芒透露出凌厉的杀气。紧抿着的小嘴,表现出决心和毅力。

满天花雨是老江湖,已经看出不吉之兆。

“你认识我?”少年怪怪的嗓音又冷又厉。

“我不认识你,却明白你所流露出的杀机,对我极具威胁,为何?”

“你唆使王若愚对付黑龙。”

“不错,你是黑龙的人?”

“不是,但有一点点关连。”

“所以,你要杀我向黑龙示警?”

“你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问题是,你办得到吗?”

“我知道你的底细,你已经死了一半了。”少年人狂妄的话,让满天花雨这位老江湖心中发毛:“你们再三在暗中,不择手段谋杀黑龙的人,本来与我们无关,我们不想干涉。但如果与王若愚联手,就会影响我们……”

“且慢,你说我们?你还有不少人?”

“对,我们,我们有不少人。”

“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们是那群极端神秘,极有耐心,在一旁伺机而动,谁也摸不清意图的女人,你一定很美……”

“你明白得太晚了,倒也……”

满天花雨身形一晃,摇摇欲倒,但晃了几晃,居然能稳下马步支持着不倒。

“你……你你……”他口中依然可发出声音。

“你很顽强,但决不可能不倒。”少年向他缓步接近:“好吧!我帮助你……嗯……”

身形一震,又一震。

满天花雨终于手一张,向前一栽,五指一松,掉落四五枚金钱镖。

他已悄然用阴手弹出了两枚金钱镖,凭精纯的意志控制力,在昏倒之前,行致命一击。

阴手,指掌背在上或掌背向前方。阳手,掌心向上或向前。

阳手,对方可以看到发射手法,光明正大。

阴手,对方几难发觉。

灰影出现在不远处,急掠而至。

两枚金钱镖奇准无比,一枚嵌入少年人的眉心,一枚切入咽喉,少年人发不出叫喊声,两枚全中要害,眉心一枚,更是致命伤,深入颅内毁坏脑髓。脑一死便万事俱休。通常,人的脑死得最慢。

砰一声响,两人同时倒地。

灰影到了,猛地斜跃三丈。

是改了装的无我瘟神,像足了一个本地老村夫。

老瘟神是成了精的老江湖,见多识广,机警绝伦,奔近恰好看到两人同时倒下,根本没看到两人交手,人怎么可能毫无征兆便倒下的?此中必然有古怪。

有人认为他真会施放瘟毒,所以称他为瘟神。

当然,他有独门的制人秘技,是无可置疑的事。

他可以使人在不知不觉中受制,对无缘无故倒地的事当然怀有戒心,一看不对,立即脱离现场。

“唔#浩乎有若有若无的气味流动。”他自言自语,立即避向上风。

片刻,他屏住呼吸,放下枣木打狗棍,冲上抓住满天花雨,奋力拖出三丈外,直趋上风。

然后依样葫芦,也把少年拖至同一处所摆放在一起。

“唔!是你这金钱镖宗师的混蛋。”他认出满天花雨的面目,立即检查昏迷的原因:“是中某种嗅入即昏迷的迷药,栽得真冤。你这种暗器大行家,居然在树林中被人近身施放迷药制住,如不是太过骄傲自负,就是太愚蠢了。”

再一检查流浪少年,更感吃惊。两枚金钱镖的命中情景,令他毛骨悚然。

“是个女人,难怪用迷香。”一动手搜查,便知道是女人了:“她为何计算满天花雨?死得真冤。她几乎成功了,只差一点点,估低了一个暗器名家,所以才会送掉性命。”

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衣内藏了一把剑,外衣褴褛,里面穿的亵衣与胸围子都是丝织品,绣带的荷包精巧名贵,里面盛有解药小玉瓶。小臂上系的迷香泄管更精巧,是名家的精制品。

解药抹上满天花雨的鼻端,片刻便神智一清。

“咦!你……”满天花雨一蹦而起,踉跄站稳盯着无我瘟神,警戒的神情明显。

“上了当,是吗?”无我瘟神冷冷地问。

“你是……”

“不要管我是谁,这假小子为何要计算你?”

“她要杀我。”满天花雨脸一红:“她几乎成功了。”

“她不会无缘无故杀你吧?”

“是你救了我?”

“你这家伙为人并不太坏。这世间,贪财不算罪大恶极。据老夫所知,你这家伙贪而不狠,颇有英雄气概,所以老夫拉你一把。阁下,你还没说出……”

“这鬼女人躲在这里,目击我企图说服王若愚联手,便泄放迷香计算我,我在昏倒之前和她拼个两败俱伤。”满天花雨不便详说,一语带过:“你知道这鬼女人的来历吗?”

“不知道,反正美丽的女人,看起来都差不多,除非她以原来面目出现,很难认出本来面目。老夫想起来了,你不是与电剑公子在一起吗?”

“是的,陈老弟他……”

“我警告你。”老瘟神脸色一沉:“离开王若愚远一点,告诉电剑公子,赶快打消计算王若愚的主意。不然,哼!会有大灾祸的。”

“你……”

“老夫是王若愚的朋友。”

“你威胁我吗?”

“对,你没听错。”

“在下……”

“老夫知道你的金钱镖很厉害,但在老夫面前,还不够厉害,你最好双手安份些,以免老夫心中一害怕,把你整治得死去活来。”老瘟神冷冷一笑,转身举步离去,以背相向,逐渐远去,一直不曾回头。

满天花雨的双手中,已有从臂套滑下的几枚金钱镖,心中一虚,竟然不敢发射。

“这老家伙是何方神圣?”满天花雨盯着老瘟神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如果他是王若愚的朋友,为何要救我?这老家伙有一股诡异的气氛流露,气势慑人,我真得小心提防他,日后……”

他不想提日后,日后最好不要碰上这个人。

假使他知道这个人是无我瘟神,最好永远不要与瘟神碰头。

两条龙和九幽门,号称最严密,最神秘的组合。

因为他们都有两种或者三种身份,白天露面的机会很少以该门该会的面目出现,出现也露出一双眼睛,只能从他们的打扮知道他们是何方神圣。平时,以江湖朋友的本来面目出现,在街上行走,任何人都可能是两条龙或九幽门的人。

但真正的秘密,仍然有泄露的可能。牵涉到第二个人,就不算绝对秘密。

神龙有黑龙的秘密档案,黑龙同样拥有神龙的秘辛。

九幽门的眼线更高明些,很可能派有眼线,在两条龙的组织内部做奸细卧底。

至少,他们高阶层的人中,有好几个人的真正身份名号,是公开的秘密。而且,时间越长,发展日渐扩张,人数愈来愈多,泄露的机会也增加。

彼此之间,也努力发掘对方的底蕴,以作为日后一旦火并,知己知彼,胜算增多。

目下因藏宝图事故,彼此已到了火水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监视对方动静的眼线增加,有其必要,而且全力以赴,各显神通。

要想真的神出鬼没,谈何容易?

参与夺图的人,除了两条龙和九幽门之外,其他各俱实力的江湖龙蛇为数不少。

从崤山至汝州,不知到底死了多少人,可以肯定的是,其中死的人,以江湖龙蛇为数最多。这些死了的江湖龙蛇中,到底有多少人是两条龙和九幽门的人,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近午时分,三个清秀的书生,出现在翠岚亭。

书生游名胜,名正言顺。

亭在风穴山的山巅,可眺望州城。

山是本城的望山,在城东北二十里左右。

狂风将起时,山上的风穴首先风声呼呼。另一座观风亭,也建在山上。

书生应该在山麓,探访宋代大贤吴几复隐居的吴公洞、读书庵、雅才亭,但他们却上了翠岚亭,可能想登高仰天长啸吧!

山径窄小,三个中年人沿山径缓步登山,像是游山客,泰然自若联袂入亭,冲三位书生善意地一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们总算来了。”最年长的书生笑容好冷好冷。 ——

第二十五章 善心恶报

“你们扬名挖咱们的龙窟,不得不来呀!”为首的中年人也冷冷一笑:“咱们的行动,确也瞒不了有心人。你们,就是有心人之一。咱们已经通知你们了,双方已经有了利害冲突,为了保持往昔的交情,不要再有任何往来。你们再三要求见面洽商,未免太不上道吧?好,有何见教?”

“你作得了主?”书生沉声问。

“当然,不然我来干什么?”中年人傲然地说:“但是,事有轻重缓急,有利害损益,你们的要求,如果严重影响咱们的权益利害,我不可能答应你。力所不逮的事,答应了也是枉然。”

“我明白。”

“姑娘明白就好,你们的传话信使说,你们有本会重要的消息作交换条件。很好,这证明你们是很上道的人。两者之间任何事务,都应该是互惠的。友谊并非无价,再好的朋友也有限度与范围。现在,我相信双方的看法,异同的差距不会太远了,请提出你们的要求。”

“阁下是否认为,双方对付王若愚的策略,都无法获得成效?”书生还不打算立即提出要求。

“事实上确有困难存在。”中年人不得不承认事实,迄今仍然撼动不了王若愚也是事实:“想浑水摸鱼的江湖群雄太多,增加咱们不少困难和损失。”

“所以,我认为双方皆必须有改弦易辙的必要,双方各让一步,在利害上加以调整,进一步建立合作的初步协议,对双方都有好处,是吗?”

“当初坚拒合作的是你们。”中年人立即开始指责对方的过错。

“当初的情势不同,有依情势调整的必要,是吗。”

“贵方对调整有何高见?”

“我方准备进行大规模引虎入阱计划,需要充足的人手,请派人与我方联合行动,共襄盛举。成功之后,先交由贵方追出藏宝图,最后人交由我方处治,如何?”

条件非常大方,于对方有利,这种大幅度让步的策略,对方必定万分欢迎。

“派人与贵方联合行动?”中年人不领情,大惊小怪:“本会组织严密,行动鬼神莫测,你们能配合?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怪事,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妙打算。”

任何简单的事如果深究,必定问题重重。

“我只需要贵方派几个有份量的人配合行动,不算过苛呀!”

“我那些有份量的人肯听你的吗?”

“只要你们副会主下令,他们敢不听吗?”

“又是妙打算。”中年人摇头苦笑:“江副会主本人,也差遣不了几个有份量的人,除非你们的人,能接受我的人指挥派谴,不然免谈。老实说,你们的人,也没有指挥位高辈尊的名宿,要他们听命的份量。”

“这就得考验贵会的指挥权威,看贵会是否真的组织严密了。任何一个组织,下属如果有桀骜不驯,目无尊长,抗命玩忽,阳奉阴违等现象,这个组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的。”

“你讽刺本会吗?”中年人脸色一沉。

“我只是就事论事,无意讽刺任何人。”书生也许知道言重,赶忙陪笑:“请别介意,我们有极为重要的消息,这消息牵涉贵会的安全与威胁,值得交换贵会派人配合我们行动……”

“免谈。”中年人坚决拒绝:“本会的人,决不可能接受外人的指挥,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士,只有在自己人的指挥下才奋不顾身。只有一个办法可行,姑娘。”

“你是说……”

“你们接受本会的人指挥。”中年人的话斩钉截铁。

“不可能……”

“那就没有谈的必要了,告辞。”中年人抱拳行礼,手一挥,偕同伴昂然出亭走了。

“可恶!”书生愤怒地大叫。

书生的要求,也的确不上道。一个组合既然以秘密见称,所有的人必定只接受自己的上司指挥,决不可能听命于外人,以免泄露秘密。即使是同一单位,指挥系统也必须是单一的。要他们接受外人的指挥,简直是开玩笑。

“我们怎办?”另一位书生忧形于色:“江副会主拒不出面,说是已调往湖广,人在情在,我们不可能说动这里的负责人,助我们一臂之力了。”

“没有他们相助,我们同样会继续进行,哼!没有什么了不得。”书生恨恨地一跺脚,觅路下山。

三个假书生沿大道返回州城,二十里路算不了什么。

但烈日炎炎,身上绑得密不透风,头上虽然加了一顶遮阳帽,仍然热得受不了。

降下一处小山坡,总算不错,路两旁松柏成荫,人靠路侧行走,热浪全消。

她们的脚程开始加快,山风一吹,松涛声一阵阵传来,入耳便本能地感到暑气全消。

前面有四个村夫,脚下慢吞吞,宽大的青灰色直裰,外面没加腰带,里面到底掩藏了些什么玩意,外表是无法看出的。

四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神情悠闲愉快,各人手中的问路杖轻点,似乎用不着,用来无力。

三个假书生脚程快,逐渐赶上四个村夫。

远在二十步外,为首的假书生突然脚下一慢,星目冷电湛湛,留心打量四个村夫的背影。

“四姐,怎么啦?”第二位书生问,狐疑的神情明显:“有何发现?”

“这四个村夫。”假书生嗓音放低:“仔细看,他们的脚下。”

“快靴!”两位同伴同声低呼。

如果真是村夫,必定穿草鞋或布鞋。

快靴,指薄底半统的靴子,虽然也是布制的,可以保护脚踝,底薄易于探索和发劲。

“有人知道我们的动静。”

为首的假书生倒抽了一口凉气,警觉地将佩剑改系在腰带上。

她们扮书生,佩剑也适合身份用挂剑式,柄在肩前。这种挂剑式拔出不易,交手时剑鞘更是累赘。

“也许是参与夺图的群雄,四姐是否疑心太大?”

“是吗?王若愚住在城西郊,这里是东北十里外,你居然相信有参予夺图的人,在这里无所事事,走在路上悠闲地聊天?”

“哎呀……”

“小心准备,他们将有所举动了。”

她们脚下一慢,速度便与四村夫相等,保持十余步距离,对方当然发觉有变了。

第一个村夫转身,第二个也转身往外移。

“你们才来呀?”那位剑眉虎目,一表人才的壮年村夫,一面脱下直裰露出里面的劲装和佩剑,一面笑吟吟打招呼,笑容带有邪恶味。

拉掉包头的布巾,完全露出本来面目。插在腰带上的剑古色斑斓,没有剑穗装饰,云头是紫水晶刻的。

“原来是你,邪剑书生南宫独步。”假书生四姐心中一宽,警戒的神色消退了些:“你是货真价实的书生,嫉妒我这一身书生打扮,抢了你的光彩?”

书生扮村夫,女人扮书生,谁都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但熟识的人一眼便可看出底细。

邪剑书生是邪道中了不起的风云人物,剑术与传统的正宗剑术不同,被人目之为旁门左道,经常突发奇招双手运剑,令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所以称之为邪剑,在江湖极具声威,行事全凭当时情绪的好恶任性而为,性情也邪味十足。

“天下间名不符实的书生多如牛毛,冒充斯文的人更是满坑满谷。在下总算曾经读了几本书,冒充书生并不怎么离谱。你真的认识我?”邪剑书生邪笑着向前接近:“我知道你是个假货,却不认识你,你是……”

另三个村夫,已成弧形把三书生圈入半包围圈内,随时皆可能拔剑攻击,敌意相当强烈。

“反正我认识你就是了,你带了几位朋友,不时在王若愚附近出没,却又没有动手攻击的打算。”假书生四姐虽略感紧张,但并不害怕:“放手吧!南宫独步,你人数太少,毫无希望,何苦冒不必要之险?”

“我等你,用意是希望和你们携手合作。加上你们的人,我的人手就足够啦!”

“你真的在等我,不是临时起意?”假书生四姐笑问。

“是呀!等你,等到了,不是吗?”

假书生脸色一变,警戒的神色猛然加强。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这条路。”

“我等到你们了,就表示我知道你们必定走这条路,这是前往州城的唯一大道。”

“只有某些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假书生急急拔剑:“那么,你们是……”

一声长笑,四个村夫几乎同时动手扑上了,剑出鞘人已迫近,剑上风雷骤发。

“铮铮”两声狂震,假书生封住了两剑,退了两步,硬封硬接劲道差了一两分。

一声怪叫,邪剑书生的剑虹,突然以更快一倍的速度,斜身滑进大回旋,锋尖倏然贴身斜吐,化不可能为可能,斜贯入假书生的右小腿外侧。

“哎……”假书生惊叫,疾退丈外。

邪剑书生却不乘胜追击,横跳出八尺外到了上风位置。

假书生右脚一软,向下一挫,想跳起来却又力不从心,右小腿被刺穿,痛楚陡然光临,右腿拒绝支撑,跳不起来反而下挫。

剑破空化虹而至,噗一声击中她的右肩井。

是邪剑书生掷出的剑,柄前尖后沉,速度惊人,即使她能忘了痛楚双脚可派用场,也避不开剑柄的闪电一击,仰面便倒。

“都留活口!”邪剑书生大叫,屏住呼吸一跃而上,抬回剑抓了假书生急拖三丈,然后扭身大喝一声,把假书生摔飞出丈外。

三名村夫,已把另两个假书生逼得手忙脚乱。

“这个一定是活的。”一名村夫击落一名假书生的剑,抢入一脚将假书生踢翻,拖了人远出三丈外,立即按住人上绑。

另两名村夫,联手把第三名假书生刺了两剑,也将人拖离现场。

从他们的举动可以看出,他们已经知道假书生会施放迷香。邪剑书生先前说不认识假书生四姐,毫无疑问他在撒谎。

三个假书生全被活擒。即使一比一,三个假书生也不是邪剑书生四个人的敌手,武功差了一段距离,迷香也因对方知道底细而早加提防,完全失去作用,输定了。

“我是问口供的行家。”邪剑书生一面捆绑,一面阴笑着说:“你最好不要引发我的邪性。”

“哎唷……你……”假书生四姐尖叫,原来血流如注的右小腿创口,被邪剑书生乘机拧了一把,痛得直冒冷汗,支持不住啦!

“我要口供,要有关威胁与安全的消息。”

“天杀的!原来你也是黑龙的……人……哎……”

“你现在才知道呀!不嫌太晚了些?你认命……”

身侧多了两个人,一个老村夫和一个老村妇。

“不晚不晚,呵呵!还来得及。”老村夫怪笑:“现在,你也认命吧!”

邪剑书生一惊,但看清是一双老村夫妇,哪将两个老男女放在眼下?

“混蛋!”他大骂,抓起剑要跳起来:“你这该死的糟老头……”

他只留意老村夫的手中打狗棍,没留意老村夫右手袖底吐出的一根乌黑的尺八铁如意。

打狗棍来势太快太猛,他来不及用剑封架,人还没挺身站起,百忙中左手急抓扫来的打狗棍,铁如意已到了眼前,已来不及有所反应了。

“噗”一声响,右肩尖挨了重重一击。接着左肩也一震,肩骨像是碎了。

他认识这根铁如意,后悔无及。

如果早知道来人的底细,他决不会抓剑又抓棍,妄想攻击。

“无我瘟……神……”他哀叫着摔倒。

这瞬间,他知道大事去矣!这交手的刹那间,另一面他的三位同伴,已经被老村妇全部摆平在地上了。

无我瘟神已经够可怕了,老村妇似乎更为可怕。他的三个武功了不起朋友,竟然禁不起老村妇一击,瞬间便躺了一地,这怎么可能?

令他心胆俱寒的是,老村妇无意留活口,逐一检查倒地的三个人,在每人的天灵盖加敲一棍,表示早些把人送入鬼门关。

“你邪剑书生在江湖名号响亮,剑术自成一家,声望地位甚高,在黑龙会必定有相当高的地位。”无我瘟神站在一旁,打狗棍点在他的小腹上:“在你口中,一定可以查出黑龙不少秘辛。呵呵!我要口供。”

“去……去你娘的口……供!”

“呵呵!老夫……”

百了枭婆处理了最后一个人,拖着打狗棍走近。

“瘟神,毙了他算啦!”老枭婆心硬如铁,似乎杀人并不比踏死一个蚂蚁严重:“你得不到口供的。”

“为何?”

“他已经暴露黑龙会爪牙的身份。”

“所以才要活捉他……”

“在他不曾暴露身份之前,只能逼出他邪剑书生的其他口供,一旦……他完了。”

邪剑书生口中掉出咬断了的舌头,鲜血泉涌而出,手脚猛烈地抽搐挣扎。

“真够狠的。”无我瘟神颓然收棍。

“没有人能从黑龙的爪牙口中获得口供。”百了枭婆摇摇头:“所以很难挖掘黑龙的根底。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问口供的人,会迷魂、离魂、撼神等等邪门绝技,而且道行不浅。”

“罢了!我对这种邪术一窍不通。”

“这三个假货……”

“是那批神秘男女的女人。”

“怎办?”

“让她们和黑龙算账,咱们不能乘人之危,毙受伤的人,走也!”

老村妇是百了枭婆,三个假书生已经知道她的底细,正等候恶运临头,眼巴巴等死。

出乎意料之外,老枭婆居然饶了她们。

百了枭婆与王若愚走在一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至于无我瘟神与何人并肩站,就无人得悉了。

假书生三个人,总算知道这两个可怕的魔道老前辈,一同化装易容在外走动了。

假书生四姐与一位同伴,受伤不算严重,但伤的是腿部,可就麻烦了,还有将近十里路要走,只有一个人掺扶,想得到必定困难重重。

现场留有四具尸体,再不走后果可怕。一个人扶了两个人走山路,走不了一里就难以支持了。

“得重新裹伤。”四姐痛得冷汗直流:“创口崩裂,我……我支撑不住了。”

三人在路旁歇息,重新撕衣带裹伤。

“四姐,我耽心黑龙会另有策应的人。”唯一没受伤的假书生惶然不安,不时向北面张望:“邪剑书生死了,策应的人一定知道有变。”

“真的可虞。”四姐本已苍白的脸色更苍白了,惊恐写在脸上:“狼子野心,黑龙未免做得太绝了。按理说,我们是传话的代表……”

“只怪你说的那些话不得体。”受伤的同伴忍不住出声埋怨:“威胁性的话说得太明显,所以会引起他们的杀机。”

“你怪我?我也是奉命传话……”

唯一没受伤的假书生,突然跳起来拔剑戒备。

南面十余步外的坡角,出现一位书生,高大雄健,不会是假的了。穿的是青衫,是不是真的书生就很难说了,腰间佩了剑,龙行虎步,至少不会是女人假扮的。

三个假书生大吃一惊,但随即互相一打眼色,神色恢复镇静,但仍保持极端的警戒。

是王若愚,正式佩剑在外行走,而且远离州城,出现在城北郊是非场。

有不少人在城北的山林乡野寄宿,城北郊早已成为江湖群豪活动的是非地。

三个假书生,就是前来与黑龙谈判的,谈判失败破裂,几乎惹起杀身之祸。

王若愚是众所注目的人,在前来夺图的牛鬼蛇神中,绝大部分贪心鬼认识他,一看便知。他是人人必欲得之而甘心的目标,虽则有些人还没表示明显的敌意。

“哦!你们怎么啦?”他一眼便看出有人受了伤,而且更看出是女人,所流露出的敌意,已从对方拔剑戒备的举动感觉出来了。

他快步接近,没流露出敌意。假书生心中一宽,向同伴打眼色。

“不要接近。”假书生伸剑沉叱:“我们有人受了伤。”

“唔#浩乎不怎么严重。”他在丈外止步:“或许不需在下相助,也不便相助,你们是女的。”

“女的又怎样?”假书生的剑垂下了,表示没将他看成敌人。

“不怎样,反正不关我的事。谁伤了你们?”

“邪剑书生南宫独步。”

“唔!那混蛋相当了不起,难怪你们要遭殃,他的真才实学,其实比目下的十大剑客高明一分半分,而且精明阴毒。”

“他如果不是黑龙的人,有几个党羽相助,我们不见得怕他。”假书生傲然地说。

“他是黑龙的人?”王若愚一怔:“应该不可能呀!那家伙骄傲自负,自视甚高,目无余子,怎肯投入黑龙听人驱策?”

“地位高就可以使他就范,他在黑龙的地位决不低于盟旗令主。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百了枭婆和无我瘟神。”假书生干脆收了剑,敌意完全消失。

“他们帮我们捉住了邪剑书生,毙了另三个爪牙,就在那边里外的树林里。”假书生用手向北一点:“没得到口供,那畜生自杀了。”

“哦!两位前辈呢?”

“往北走了。”假书生说:“也许你可以追上他们。”

王若愚戒心尽除。如果百了枭婆与无我瘟神帮助这三个假货,必定认为是友非敌,何况所对付的人是黑龙,在感觉上就有几分同仇敌忾的认同感。

“追不上了,他们去找两条龙的巢穴。”王若愚泰然地走近:“你们在何处落脚?得赶快离开。白昼黑龙的人以各种面目走动,谁也不知道哪些人是黑龙的党羽,他们有人被杀,必定有人追查凶手,你们……”

“我们实在走不动了。”四姐一脸痛苦:“如果能走,我们早就逃入城躲起来啦!”

“好吧,我帮你们扶一个。”王若愚热心地表示相助:“我送你们进城。”

“谢谢你啦!”假书生四姐大喜过望,挣扎着站起像是弱不禁风。

王若愚急急上前相扶,拉手搭肩扶住小腰肢挽了便走。

没受伤的假书生,阴笑着搀扶同伴举步。

北面,人影掠走如飞。

路右的树林深处,也有人向大道急走。

王若愚不认识这三个扮书生的女人,只知道她们相当年轻,武功不怎么样,因此三个人就有两个人受伤。他料想三女即使是他的敌人,也奈何不了他,没有威胁可言,他必须冲道义份上帮助她们脱险。

他搀扶着假书生四姐,跟在两女身后,四姐的身躯香喷喷,整个胴体几乎挂在他身上贴得紧紧地。他心无旁骛,小心翼翼避免四姐的伤脚触地。

如果有人追来,他有阻止来人行凶的责任,因此行走中,不时回头察看后面的动静,完全忽略了三个假书生的举动。

三个女人并不急于逃走,搀扶受伤的人,慢慢走名正言顺。事实上扶着脚部受伤的人行走,想走快也势不可能,一步一停顿,甚至有同时跌倒的可能。

三个女人的荷包,已在动身时悄悄打开了。

微风从前面吹来,送来阵阵幽香,掩盖了其他异味。

所泄放的迷魂药物,也没带有异味。

入鼻即昏的迷药不可能有,人的抵抗力是相当顽强的,如果昏迷,那表示已经嗅入不少了。

仅走了百十步,他突然脚下失闪,重心不稳脚下一虚,几乎摔倒。

“咦……”他轻呼,吃力地止步。

假书生四姐的右手突然抬起,噗一声重重地劈中他的右耳门。

“越野走。”四姐急叫:“后面好像有人追来了。”

一直不沾地的右脚,恢复了走动的功能,银牙一咬强忍痛楚,拖了昏迷的王若愚,钻入路右的树林,居然相当快捷,尽量往林密草深处急奔。

果然有人追赶,人已接近至半里内了。

百了枭婆与无我瘟神并没远走,藏身在树林中静观其变,因为他俩相信,必定还有后续的人收拾残局。

如果邪剑书生这四个人,真是黑龙的党羽,不论邪剑书生所办的事是否成功,必定会通知某些负责的人。

假使失败,也会有人前来调查结果。

岂知料错了,果然有人前来,但却是过路的人。

八个人是从北面来的,为首的人赫然是电剑公子。

四具尸体就摆列在路旁,远在三十步外便可看到。

看到了尸体,八个人飞奔而至。

“咦!这人是大名鼎鼎的邪剑书生。”电剑公子翻转尸体察看,大感惊讶:“受伤后自杀的。真古怪,谁有逼他自杀的能耐?”

“黑龙。”飞龙剑客自以为是:“要不就是九幽门。只有他们才拥有比邪剑书生更高明,更具声威的超拔人物,才有逼死这家伙的能耐。”

“凌兄,神龙也人才济济呀!”电剑公子信口说。

“神龙在城西郊,监视王小辈那些人。”飞龙剑客说出理由,表示不是信口开河:“九幽门神出鬼没,迄今还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何处活动。这一带直至风穴山,全是黑龙的活动地盘。陈兄,你不是要来查黑龙的消息吗?这四位仁兄被杀,我敢说必定与黑龙有关。”

“你是说,我们的处境也同样危险?”

“咱们人多。”飞龙剑客胆气因人多而大言不惭:“你我的剑,其实并不输于邪剑书生。黑龙知道利害,不会付出可怕的代价除掉我们,何况我们并没公然与他们为敌,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在暗中等待时机。”

远处传来两声唿哨,是吹手指发声的信号。

电剑公子跳起来,一打手式,八个人立即动身,展开轻功飞赶。

电剑公子老谋深算,另派有策应的人。

迄今为止,他一直就避免与王若愚冲突,可知他的计划中,还没有对付王若愚的打算。

这当然也是他计谋中的一部分,追随他的人,根本不了解他的真正计划和意图。至少,飞龙剑客与寒梅就一无所知。

他的同伴有所发现了,因此不顾一切用轻功急赶。

这里是城西北五六里,洗耳河西岸的一座农庄,只有十余户人家,但外有庄墙,内有坚固的楼房,一看便知是一处富裕的农庄,庄主的房合格局恢宏,大院子套小院子,人藏身在内,出动一两百人穷搜,也难将人搜出,是最理想的藏匿处所。

庄东的果林内,十余名劲装男女,不住向庄内窥伺,但久久毫无行动的表示。

终于,庄门出来了两个中年人,背着手神态悠闲,缓步到了果林前。

林子里也出来了一男一女,也显得神态悠闲。

双方都表现得一团和气,外表也没呈现敌意,打扮与所有的参予夺图群雄相同,没有特殊的气势流露。但双方都心中明白,双方在脸型神态上,都动过手脚,经过简单而又相当高明的化装术,掩去本来面目。所佩的尖刃,也只是普通的刀剑,要想从兵刃上分辨身份,是不可能的事,更不可能从面貌特征,认定对方的身份。

“诸位辛苦了。”庄内出来的为首中年人,一团和气打招呼:“是否需要进庄子里歇息歇息?”

“好说好说,还过得,林子里阴凉,歇息睡觉毫不辛苦。”林子里进出的大汉,也神情轻松愉快:“吃的喝的都有,阁下的好意邀请,心领啦!”

“呵呵!你们在等什么?”

“等贵门的门主,或者西城炼气士,活神仙无明道长,面致慰问诚意。”大汉的话,明显地有讽刺成份。

“呵呵!就你们几个人?”中年人仍然笑容可掬,但眼神已有些改变。

“贵门主与活神仙还没来,咱们的人也没赶到。哈哈!不急,是吗?”

西城炼气士被王若愚打得亡命而逃,死了红尘双邪,这消息已是众所周知,九幽门因此而有一些首脑人物,暴露了身份。

这也是夺图的江湖群雄,以及两龙一门,不敢再贸然向王若愚发动挑衅的原因所在,还真找不出几个有胆气向王若愚叫阵的人。

王若愚要在汝州彻底解决,打算却落了空,没有人敢主动找他,他只能等候挑衅的人上门,行动缺乏积极性,很难如愿以偿。

“似乎贵会的确人才济济,消息灵通,本门的动静,皆在贵会的掌握中,佩服佩服。”

“好说好说,谢谢夸奖。”大汉有风度地欠身表示客气:“贵门更是高手如云,菁英荟聚,所以才有能力,向王小辈发动猛烈的袭击。”

“贵会敢向黑龙口中夺食,声威已提升至巅峰,却不敢向王小辈几个站在明处的人攻击夺图,委实令人百思莫解。”中年人仍保持和气,脸上的阴笑却表明心中已不平静:“这里距王小辈借住的农庄仅五六里,片刻便可发动攻击把图夺到手,是吗?”

“本会不是强盗集团,哪能大白天明火执仗?本会确是消息灵通,早已知道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根本不曾落在王小辈手中,消息绝对正确无误。所以,本会决不会向王小辈挑衅,除非他有对本会不利的行动。”

“贵会认为图在本门手中?呵呵!贵会主一定瞎了眼,倒因为果。本门并没参与崤山之会,晚来了一步。你们已经到了洛阳,咱们才零零星星陆续赶到的,因此怀疑你们两条龙的某一条,得到了那份图。几经查证,才确定王小辈最为可疑,他确是最后与神力金刚在一起的人,鹰爪孙玉已供出经过。本门在这里待机,向王小辈发起致命性的攻击。你们打错了主意,找错了目标。”

“哈哈!咱们……”

“你不要笑,最后笑的人才是赢家。你们走吧!不要在这里碍事,集中全力应付黑龙的报复吧!本门不想在你们身上浪费精力。图在王小辈手中,你们不要再打本门的滥主意好不好?”

“哈哈!阁下似乎还不明白。”大汉大笑。

“在下不明白什么?”

“神力金刚那份图,很可能在黑龙手中。”

“你们却在本门的面前示威。”

“因为咱们另有目的。”

“有何目的?”

“你们前年所获得的另一张图。”

中年人并没感到意外,在洛阳,谣言满天飞,指出黑龙和九幽门,早就拥有一份藏宝图。据传闻上说,图共四份,除非四图并合,不然决难找出藏宝的位置,这就是天下各地群雄,闻风追逐的原因。仅有一张图,前往挖宝那是白费工夫。

任何人拥有一份图,都是众所追逐的目标。已经知道有三份图出现,看谁能有将三份图完全拥有的能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看谁是最后的得主,亿万珍宝,值得抛头颅洒热血争取。

“原来如此。”中年人冷冷一笑。

“怎么啦?”大汉笑问。

“你们的野心实在大得惊人。”

“怎么说?”

“你们对付黑龙,目的不但在神力金刚那一份图,也志在黑龙前年所获得的另一张。”

“没错。”

“所以也打本门另一份图的主意。”

“哈哈!并非本会单独打贵门的主意,可以说是人人必欲得之的共识,只不过本会敢于抢先一步而已。”大汉坦然承认,敢作敢当的态度颇具豪气:“黑龙也在暗中积极准备,咱们仅抢先一步而已。这次河南地区的夺图情势,是本会的智囊团,巧妙地造成的,岂能让他人抢先?”

“你们野心太大了,不怕本门联合黑龙对付你们?”中年人脸上有了怒容。

“咱们本来就与他们斗智斗力,多加一个九幽门何所惧哉?你们敢和他们联手吗?除非你们肯把藏宝图割爱送给他们,你们肯吗?”

“必要时……”

“必要时,你们也可以反夺他们那份图,或者两份图。黑龙已获有两份图,肯放过你们的第三份图吗?哈哈!咱们真希望能看到,你们联手之后,所发生的结果情形,很可能渔人得利呢!”

“呵呵!你们就等着渔人得利吧!事实上本门已经派人,至风穴山附近与黑龙洽商了,说不定他们已大举出动,抄你们的后路呢!阁下,你们仍在等?”

“是的,仍在等。”大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好呀!等吧!等到本门的人涌出,也就表示洽商成功,黑龙已堵住你们的后路了。再见,老兄。”中年人阴笑着,偕同伴大摇大摆返回庄院。

“黑龙如果与他们联手,对咱们大大的不利呢!”女人喃喃地说,忧形于色。

“你请放一百万个心。”大汉乐观地说:“没有人能把都以为自己强大的双方,拉拢在一起谈分金的事。易地而处,你如何摆平双方的利害关系?”

“分金同利,各让一步,谈妥公平分配条件,一同前往庐山挖宝。”女人本来气量小,能提出公平分配条件,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事。

“世间无所谓公平,也没有公平。”大汉退入树林:“你的所谓公平分配,未必合乎他们的利益。何况双方本来就你谋我夺,都希望能把对方的图弄到手,能各让一步坐下来谈联手?算了吧!不打起来已经不错了。”

右面匆匆奔来一名大汉,向北面一指。

“有人接近。”奔来的大汉低声说:“已进入警戒圈,要不要毙了?”

“多少人?”

“三个。”

“可认出是何来路?”

“穷家三友。”

“把他们赶走算了,咱们不可能毙了他们。”为首大汉向报信的大汉说:“这三个混蛋,打滥仗的能耐很了不起,一看风色不对,溜得比任何人都快,有机会就三合一行雷霆一击,打了便跑。咱们犯不着浪费精力对付他们,他们不足为害。”

“好的,属下这就吩咐下去。”报信大汉匆匆走了。

穷家三友的武功修为,众所周知不是超拔的,但人见人怕,各地的大豪大霸恨之切骨,却又无可奈何,原因就是他们机警绝伦,联手合击的技巧十分圆熟,打了就跑的手段出神入化,逃的技巧也臻于上乘。即使武功比他们高明多多的人,也不敢穷追不舍。事实上的确有几位众所周知的超拔高手,是在穷追他们之后神秘失踪的。

飞龙剑客的四位高手朋友,就是在龙门镇旅店,不明不白神秘失踪的,所以飞龙剑客怀疑是穷家三友下的毒手,可惜无法握有确证,兴师问罪理不直气不壮。

这次崤山夺图,以迄洛阳风暴,几乎所有的入山群雄,谁也没把穷家三友看成威胁。这期间他们的表现,也毫不出色,似乎除了飘忽不定四处捣乱之外,一事无成,毫不引人注意。

暗算王若愚,反而让群雄轻视,因为在崤山的王若愚,当时只是一个无人知道根底的小辈。三个老名宿暗算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委实令人齿冷。

藏身在树林内的十余名高手,就没把穷家三友看成威胁,但也不愿树敌,仅打算赶走了事。

生死关头,两个受伤的假书生,激发了逃生的潜能,强忍痛楚,用树枝作拐杖,一脚高一脚低全力逃走,逃避后面的人追踪。

成功的兴奋,也提供她们逃走的精神力量。

唿哨声此起彼落,追兵渐近。

背了王若愚的假书生,已经大汗彻体,气喘如牛,快要支撑不住啦!

后面半里地,空旷处已可看到追逐的人影。

“七妹,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人带给师父。”假书生四姐强提真气,向背了王若愚的同伴叮咛:“我和六妹拼死阻挡追来的人,掩护你脱身。”

“四姐……”七妹心中焦急,几乎被草绊倒。

“走,不要管我们。”假书生四姐厉声说。

“走一步算一步,四姐。”

“不,必须把人带给师父……”

钻入一处灌木丛,前面传来一声鸟鸣。

“谢谢天!我们这里有人。”六妹精神一振,随即发出一声低叱。

矮树枝叶摇摇,有人急窜而至。 ——

第二十六章 围困分袭

五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急如星火循踪穷追,距灌木丛还有三二十步,追得最快的人倏然止步,仔细察看三个假书生所留下的踏草痕迹,不时用锐利的目光,搜索灌木丛,似在寻找可疑征候。

“不能追进去。”大汉神色凛然,举手阻止同伴继续再进。

“怎么啦?”一位同伴问。

“有埋伏。”

“唔,可能的。”同伴立即拔刀戒备:“矮树丛到处都可以潜伏,咱们绕过去。”

左首的另一座树林,奔出电剑公子八个人。

“喂!咱们分从两面绕。”电剑公子一面飞掠一面高叫:“咱们从左面进去。快,别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五大汉显然认识电剑公子,人的名,树的影,知道对方的名号根底,便知道是敌是友了,至少知道对自己是否有威胁。

“好哇!咱们负责右面绕过去。陈兄,速战速决。”大汉兴奋地叫,立即付诸行动。

枝叶摇摇,埋伏的人移动了。强敌不上当,分从左右绕走,速战速决只是虚张声势引人上当,其实意在绕过去以便追赶逃走的人,怎能仍在潜伏处等候?电剑公子那句别让他们把人带走了的话,无意中透露了玄机,追人要紧,不需费神对付埋伏。

斗智斗力,电剑公子都有充足的本钱,知道他的底细的人,必定将戒心提升至极限。

人一动便暴露形迹,情势恶劣。

紧要关头,电剑公子表现得出奇地强悍,身形似电火流光,无畏地冲入灌木丛,每一起落足有四丈上下,三五起落便到了灌木丛的西北角。

撤伏的人,恰好窜出树丛边缘。

一声长啸,电剑公子身在空中拔剑出鞘,单人独剑飞扑而下,剑光如匹练从天而降。

是四名俊美的男女,不约而同猛然转身,四支剑有如剑涛汹涌,吐出满天雷电。

“铮铮”两声狂震,火星飞溅,电剑公子侧飘落地,再急退两步。

四个人两男两女,竟然没占上风,最先接触的一男一女,飞震出丈外,女的甚至仆倒再滚了一匝,跳起后脸色泛青。

电剑公子的七位同伴到了,一涌而上。

“分一个给我。”飞龙剑客首先挥剑超越。

右方人影也涌出,五大汉到了。四比十三,凶多吉少。

仅电剑公子一个人,便敢无畏地冲向四个人,敢面向四支剑强攻,可知双方的实力相去远甚。

再一声怒啸,电剑公子再次挥剑抢攻,光芒一闪,便隐没在一位美丽女郎的右胁。

好快的出剑速度,真的迅疾如电,美丽女郎的剑完全来不及封架,也无力闪避,光到剑入体,锋尖直透内腑,手中剑已抓握不牢,脱手丢剑。

“黑龙!”电剑公子在同一瞬间沉叱。

剑光脱出女郎的身躯,光华折向、迸射、中的。

从侧方冲来的一名大汉,听到黑龙两字,猛然失惊身形疾扭,剑随身转,猛然挥出。

大汉是从右侧斜冲而来的,目标是一名英俊的年轻人,听到叱声,身形已在电剑公子的右侧不远处,相距不足八尺。

八尺,应该有应变的时间。但对电剑公子来说,八尺空间移一步就够了。

剑光一闪,如击败革,贯入大汉的胸腹交界处,锋尖几乎透背而出。

“呃……”大汉丢掉剑,双手抓住了入腹的剑。

“你是周会主的心腹,会外你是名武师,登萍渡水江千里,我早就知道你的底细了。”电剑公子伸手牢牢地扣住对方的右臂,不许对方倒下:“你认命吧!”

“你……你你……”

登萍渡水已发话困难,痛得浑身发抖,双脚发虚。

“我知道你的底细,你已经死了一半了。”

“呃……哎……”

电剑公子放手,一扳剑,登萍渡水向侧跌出,倒在地下挣扎呻吟。

不远处,暴乱已止。

四男女倒了,另四名大汉也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交手激斗中暗算同伴,十拿九稳保证可以成功。

“追!”电剑公子收剑下令,急如星火。

躲在远处观战的无我瘟神,脸色不正常。

“这混蛋好毒。”他向躲在一旁的百了枭婆说:“即使不暗算,那个人也禁不起他的电剑一击,他侮辱了剑客的声誉,可怕。”

“这才是这混蛋的真才实学,王若愚今后必须特别小心他弄鬼。”百了枭婆也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功臻化境,剑术通玄,加上诡计多端,多谋善诈,上当的人不知凡几,假以时日,他将成为威震天下的一代枭雄,他具有充足的枭雄条件。”

“确是如此。”

“瘟神,你我更需特别当心。”

“就算他跪在地上向我请安,我也不会对他掉以轻心。”无我瘟神摇头苦笑:“我瘟神已经够恶毒了,他比我更恶毒一百倍。”

“瘟神,你配称恶毒吗?据我所知,你就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也不会毫无警告地杀对你保持友好的人。”百了枭婆一面说,一面飞步趱赶。

两人远远地盯牢电剑公子八个人,藉草木掩身小心翼翼紧锲不舍。

呼哨声此起彼伏,似乎有不少人循声追赶。

三个假书生跌跌撞撞,进入一座坡顶的寺院。

追得最快的人,相距已不足百步。

寺院四周,出现隐约的刀剑闪光。

一个彩衣丽人,出现在寺门外的山门牌坊下,手中轻拂着光华闪烁的长剑,笑吟吟地目迎已停止奔跑,放缓脚步调和呼吸的八个人。

是电剑书生八个人,居然不敢放胆冲进。

寺院是本州四大丛林中,排名第三的吉祥寺。寺规模并不大,有三进殿堂和几间禅房,花木扶疏,颇为幽静,是出家人修真参禅的清静地,三十余名和尚,都是本州颇有名气的有道高僧。

现在,山门外有一位美如天仙,手中有剑,傲视天苍的三十余岁漂亮女人。

全寺静悄悄,内外不见有人走动。

佛门清静地,不该有刀兵血光。而所有光临的男女中,所有的人都携刀带剑。似乎今天谁都心中明白,刀光血影是无可避免的了。

所有接近的人中,似是早有默契,并不急于接近打交道,纷纷隐身在附近的树林中,有意静观其变,或者等候好机。

毫无疑问地,吉祥寺己布下了死亡陷阱,贸然闯进去的人,必将受到致命的打击,如无周详的准备,没有人愿意冒失地闯进去冒险。

最先赶到的电剑公子八个人,就聪明地在树林中藏匿歇息,在没弄清底细之前,避免躁急妄动。

当然,他有他的打算。

时势需要制造,枯等是不可能产生有利情势的。

不久,他出现在牌楼前。

面对这位艳光四射的美丽女人,电剑公子表现得颇为得体,甚至出色,丝毫没流露为色所迷的神情。他本来就以英雄自命,英雄其实对美色的需要并不强。俗语说英雄爱美人,事实上并不怎么正确。

要保持英雄形象,就不能摆出风流倜傥,色迷迷的恶形恶相。

“在下坚持,你必须放他走。”他神色泰然从容,但语气十分坚决:“姑娘,我可以郑重保证,王老兄绝对不曾从神力金刚处,获得那份藏宝图,你把他逼死也是枉然。我不能让你毁了他。”

“我们捉他,与藏宝图无关。”美丽女郎剑已经归鞘,态度倒还友好:“就算得到了藏宝图,我们也不会愚蠢得远至庐山挖宝。”

“我不管你们捉他的原因为何,反正这严重影响了在下的利益。”

“确是如此。”美丽女郎冷笑:“这世间的一切纷争,绝大部分原因皆出于利益摆不平。”

“姑娘能明白就好。”他也脸色一变,冷冷一笑,“在下牺牲了不少利益,有计划地把他捧出来,让他成为众所注目的目标,以掩护在下的行动。你们如果不释放他,目标一失,所有的人失望地一哄而散,在下的目的岂不落空?所以……”

“所以,你露出了狰狞面目,出动身边的人手,威胁本姑娘放人。”

“你明白就好。”

“甚至,一旦力所不逮,你甚至会不惜暴露真正的身份,大举全力相图。”

“你说什么暴露真正的身份?”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虎目中杀机怒涌。

“你心中明白我说的什么。”美丽女郎警觉地退了三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姑娘人手充足,敢冒大不韪在虎口中夺食,当然有相当的神通,挖掘出一些所谓秘密勾当。一旦揭开你的秘密,你再也休想打起剑客的旗号为所欲为了。你走吧!不然就得拔剑闯我这一关。”

“好吧!在下就闯你这一关。”他冷然拔剑。

“我知道你会表现英雄气概的。”

美丽女郎徐徐拔剑,但缓缓向后退。

左右三十余步外的草丛中,钻出两个穿青道袍的中年老道。

“小心她的断魂飞雾,占住上风位置。”一个老道厉声高叫:“她是灵飞姹女的门人。”

后面的隐身树林,掠出他的一位同伴。

“陈兄,交给我。”这人一面高叫,一面飞跃而进。

“她是我的!”他怒叫,人剑疾进。

美丽女郎身形疾退,奇快地退入山门前的右侧树林。

一道电虹远在二十步外破空而飞,从女郎闪入树林处掠过,一步之差,电虹落空。

是他的同伴,远在二十步外发射的暗器,威力惊人,居然能在二十步外发射,而且相当准确,飞行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是扔手发射的中型铁翎箭,沉重、锋利、飞行难辨形影,暗器名家百步穿杨董明的成名绝技,可伤人于三十步内,破内家气功则需在三丈内发射。

用手劲不可能百步穿杨,但在十步内予取予求决非夸大。

电剑公子不敢硬闯,对断魂飞雾深怀戒心,仓猝间屏住呼吸一击即使他能办得到,怎能长期停止呼吸追击?一击无功便急向后撤。

四人站在牌坊前,还真不敢硬闯。

“道长认识这妖女?”电剑公子向老道问。

“以往不认识。”老道冷冷地说。

“以往?”

“贫道师兄弟修真邙山上清宫,家师闲云真人。追魂女魅是家师的师妹,帮助这些妖女暗算王若愚。贫道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家师是被这些妖女杀掉灭口的,因此跟来等候机会,要她们偿命。”

“道长,急不在一时。”电剑公子大喜过望:“何不先暂且到树林中歇息,大家好好商量对付她们的妙策?她们走不了的。”

“好,贫道人孤势单,需要诸位施主相助一臂之力。贫道有辟毒的药物,也许施主可以用得着。”

“妙极了,在下感谢不尽。”

寺后也有人堵住,吉祥寺成了被困的孤寺。

外面的人正在设法进去,但短期间无法展开行动,如果贸然冲入,所付出的代价可能得不偿失。

里面的人也在等机会脱身,枯等将是死路一条。大白天即使能杀出一条血路,也势难平安地远走高飞。天黑,是唯一的生路。

当然另有办法,要制造机会并不难。

堵在寺后的人为数不少,打扮形形式式,似乎不是同伙,分散在各处不相往来。但在行动上,却又表现出形式上的统合,那就是各自按兵不动,没有人愿意打头阵发起攻击。

僵持许久,后门终于出来了两个年轻美丽的女郎。

寺后一带是果林和菜圃,供应寺内僧侣的果蔬。莱圃附近,踱出两个中年人,一佩剑一佩刀,神色漠然向两位女郎接近。

双方颔首示意打招呼,态度同样和气。冲突还不会发生,敌友还难以划分,互不相认,不需见面便怒目相向,必须保持风度。

“你们是黑龙?”那位瓜子脸姑娘含笑问,吐气如兰,语音悦耳动听。

“在下否认。”佩剑中年人说,也一团和气:“大白天,黑龙是不会出现的,除非有绝对必要。目下情势并不急迫,并非绝对必要。”

“我知道,即使你们是,也不会承认的。”

“哦!你知道就好。在下姓张,姑娘贵姓芳名可肯见告?”

“我也姓张,本家呢!江副会主来了吗?他应该来,是吗?”

“我不认识什么江副会主,也无权判断他该不该来。姑娘不必枉费心机,在我口中你问不出什么的。”

“你们做得实在太过份了,江副会主更做得绝啊!难怪这年头世态炎凉,人人都靠出卖朋友以求名利。你们真要……”

“姑娘,我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有何用意,意何所指。我们的要求很简单。”

“你是说……”

“王小辈是众所注目的目标,他的一举一动,皆吸引所有群雄的注意,也是众人必欲得之的猎物。任何人得到他,就必须自问,有没有保有他的能力。显然,你们缺乏这份能力。他离开寄宿的农庄,在下便盯上他了。你们出其不意抢先擒住了他,在下总不能甘心放弃呀!把他交给我们,不伤和气好不好?”

“不好。”张姑娘语气坚决:“你们如果逼急了,我会公布你们黑龙的秘密,所以,你们最好撒手不管,藏宝图不在王小辈手中,你们实在没有找他的理由,冒损失大量人手的风险向我们抢人,抢一个无利可图的人,这样做实在太愚蠢了,划得来吗?”

“藏宝图也许不在王小辈手中,但一定可以从他身上追出藏宝图,这就是他的存在价值,所以人人都在打他的主意。黑龙本来就是秘密的组织,他们的秘密与外人无关,你揭破他们的秘密,相信这秘密对我们毫无价值。你咬定我是黑龙的人,我觉得十分好笑。张姑娘,许姑娘的师父灵飞姹女来了吗?叫她出来谈谈好不好?”

“你真会睁着眼睛说谎,实在缺乏担当。”张姑娘愤然说:“除了黑龙之外,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底细来历。你们滚吧!去找你们的江副会主来打交道。”

“你……”

“他如果不来,我们处死了王小辈,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了,藏宝图不可能是你们的了。”

“在下带你去找他……”

声出剑倏然脱鞘,电光一闪剑气似寒涛。

张姑娘早已暗中防变,对方快她更快,姓张的剑骤然攻出,她也同时撤剑出招。

一声震耳金鸣传出,人影急分。

“拿命来!”另一名佩刀的中年人冷叱,但左手暗藏的三寸六分透风镖,已先一刹那破空飞出,速度几乎令人目力难及。

这种标准型的小镖,镖穗是淡灰色的,速度够便不易看到形影,所以也称无影镖。用这种镖的人,性情必定阴毒,尤其是先发镖后出声,最为可恶。

这枚镖并非射击张姑娘,目标是旁观的一位女郎,但叱喝声却是向张姑娘所发。

另一位女郎总算警觉性甚高,而且目力超人,眼角瞥见异常的光芒流动,不假思索地扭身便倒,仍然慢了一刹那,镖贯入右大腿外侧。

“你该死!”女郎身形仆地的刹那间,左手已悄然射出一道冷芒。

四寸扁针,这种针是不用针穗定向的,比镖细小,所以也称无影针。

无影针对无影镖,半斤八两同样阴毒。

张姑娘接下了对方一剑,剑上的劲道也半斤八两,还来不及反击回敬,便看到同伴倒地,立即断然纵到,挽住同伴向后门飞撤。

“嗯……救……我……”那位发射无影镖的人,双手掩住小腹俯身叫喊求救。

针贯入小腹,仅露出针尾,几乎透体而过,可能小肠穿了几个洞孔,伤势不轻。幸好扁针粗仅三分,不是一击致命的暗器,除非击中要害。

阴毒对阴毒,两败俱伤。

殿后的一间禅房内,门外戒备森严。

禅房内部设备简陋,僧人的住处家具少得可怜,做一个出家人,如果守清规,必定十分艰苦,所以有些僧人被称为苦行僧。

以吃来说,只能吃早午两餐,菜蔬缺油少酱,难怪真正的有道高僧,决不可能红光满脸,肥头大耳。午后只能喝水,睡觉不许四仰八叉,哪能胖得起来?

只有一席一枕的硬木大床上,躺着仍然昏迷不醒的王若愚。

两张长木凳,分别坐着那位曾经与金眼太岁打交道,风华绝代的中年美妇,以及一位年近花甲,但红光满面,不现老态,穿了一袭青道袍,佩了剑执了拂尘的老道,假使不是头发已经泛灰,很难相信他是年已花甲的老人,外表真与壮年人相差不远。

另一张长凳上,也有两个相貌狰狞的中年人,浑身发出强悍泼野的气息,像两头极具危险性的猛兽,随时皆可能大发兽性,向任何人张牙舞爪。

站立的三个女人中,有金门圣女许冠芳。

金门山凝真观的人全来了,阴盛阳衰。

王若愚大闹凝真观时,老道、中年美妇、两个狰狞中年人都不在。

“师父,看情势,他们即将蠢动,该怎办?”金门圣女向中年美妇问,显得满脸忧虑不安:“那些暗器名家,委实不易应付。”

“必须等黑龙的首脑人物前来商谈。”中年美妇正是本来年届花甲的灵飞姹女,打扮起来却依然美艳如昔:“我们要人他们要图,应该可以商量。他们要想来硬的,咱们应付得了。”

“何不弄醒这恶贼,先问出藏宝图的下落?”金门圣女指指昏迷不醒的王若愚:“这一来,我们谈的价码就够份量了。”

门外奔入一个英俊的高大年轻人,呼吸不稳先向众人行礼。

“寺后共有十八个男女现身。”年轻人急急禀报:“为首的人自称妙手毒心江大鹏,要见观主。”

“我去见他们。”老道冷然向外走。

灵飞姹女拉住了金门圣女,阻止她跟出。

“你把这恶贼弄醒,用些手段套出藏宝图的下落。”灵飞姹女叮咛:“如果能套出,必要时……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师父。”金门圣女当然知道什么是必要时。

“要小心,没套出之前,他不能死。”

所有的人皆出房走了,房内仅留下金门圣女和一位女郎。门外把守的是两道婆,和一位小道姑,一位年轻俊男,四个人扼守在小院子中,剑在手随时可应付意外,没有人能快速地冲入禅房夺人。

散布在外走动的人,情势瞬息万变,不易控制,必须随情势而调整行动,因此消息的传递相当困难,各处活动的人事实上不易掌握,难免发生消息不灵通的弊病,张三不知李四在何处,是平常的事。

双方实力相当,谁也不敢贸然动手。

藏身在林子里的十余名男女,当然明白奈何不了隐身在农庄里,实力坚强而且有险可守,禁受得起实力强一两倍的人攻击,所以按兵不动等候好机。

农庄里隐藏着九幽门的人,监视着数里外王若愚投宿的农庄,不理睬林子里那十余个神龙会男女,有耐心地等候王若愚外出。

他们却不知,王若愚已悄然前往北郊活动了。消息传递不易,他们不知道城北郊的一切动静变化。

他们已经知道外面林子里,那十余名男女是神龙的人,双方本来不曾发生正式冲突,这时也犯不着反脸相搏,两败俱伤,虽则双方都心中雪亮,早晚会拼个你死我活,这一天会来得很快。

九幽门早已知道,两条龙之间已经势同水火,曾经多次火并,互有死伤,已是势不两立。九幽门乐得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但在心目中,九幽门与黑龙走得稍近些。如果必须避免两面树敌,必须联合一方打击第三方,联合的对象,自然倾向于黑龙一方面。

事实上九幽门已经放出风声,希望与黑龙采取联合行动。

神龙那十余名藏身在林子里的男女,派人试探九幽门的反应之后,不再作进一步挑衅,也明白不可能把九幽门的人吓走,有耐心地等候机会。

穷家三友进入警戒线,他们并不介意,这三个老卑鄙不足为害,仅吩咐警戒的人把这三个混蛋赶走了事。

穷家三友不怕吓唬,两个负责警戒的人,等他们接近至林缘不远处,钻出树林劈面拦住去路。

“此路不通,绕道走。”佩了一把狭锋单刀的大汉,拦住去路大声呼喝。

穷僧倒拖着方便铲,怪笑着独自走近,用目光扫视树林,看到在树下歇息的十余个男女。

“南无阿弥陀佛!”穷僧用怪怪的嗓门念佛号,口气没有丝毫尊敬礼佛的意思,脸上的邪恶怪笑也令人大生反感:“这河边小径,距州城很近,怎么可能有断路的毛贼?汝州的巡捕真该打屁股。”

“穷僧,你不要在嘴皮子上逞能。”大汉怒火上冲,气大声粗逼进两步:“要不是咱们有要事待办,太爷一定要你的老命。”

“该死的狗东西!佛爷认识你,一了刀程禄,一个小有名气的贱刀客。佛爷名震天下时,你还在撒尿和泥玩呢!居然敢在佛爷面前充人样,说这种该死的大话,你是什么东西?呸!”

穷僧毫无佛门弟子的修养,说的话粗野霸道,一了刀怎受得了?受不了就愤怒地拔刀。

糟了,刀仅拔出一半,一声狂笑,穷僧的方便铲突以可怕的奇速扫向下盘。

同一瞬间,穷道人化流光,超越穷僧猛扑另一名大汉,古色斑斓的长剑,像电光横空。

有心计算无心,足以把武功更高的人打入地狱。两大汉怎料到对方人孤势单仍敢下毒手?盛怒之下更是失去应有的警觉。

一声厉叫,一了刀的右腿被方便铲扫断了,摔倒在地,接着左脚又挨了一铲,齐膝而折。

穷道剑出如穿马,把另一名大汉刺了个前胸透后背。

呐喊声震耳,在林子里歇息的十余名男女,悲愤地纷纷抢出,要替同伴报仇。

“快逃!蚁多咬死象。”穷儒在后面怪叫,转身撒腿就跑。

江湖朋友众所周知,穷家三友不配称超拔的高手名宿,只是联手攻击,配合十分圆热,狡狯阴险而且卑鄙,对英雄式的搏斗毫无兴趣,善打滥仗,诡计多端,如此而已,因此有许多真正的高手名宿,没把他们当成威胁。

一了刀也有这种心态,结果栽得好惨。

十余名男女,甚至忘了派人善后,狂怒地争先恐后冲出,声势汹汹,愤怒地穷追。

沿小径南奔,南面数里便是王若愚借宿的小农庄。

藏身在农庄的九幽门十余名党羽,立即起了反应。

“他们一定去找王小辈,有意抢先一步下手。”先前与神龙一男一女打交道的人,向他们的首脑禀报:“不能在这里枯等了,快发讯号向门主禀告。”

讯号是用啸声发出的,十余个人匆匆奔出,跟在神龙的十余名男女后面里余,全力飞赶。

穷家三友的轻功似乎并不佳,逃命的速度也不快,一里两里,脚下渐慢。

追得最快的三个人,逐渐追近身后了。

距王若愚借宿的小农庄不足两里,跑得最慢的穷儒脚下显得沉重,气喘如牛,快要支持不住啦!

追得最快的三男女,正加快地接近,看出三个老卑鄙已成了强弩之末,大喜欲狂,不约而同脚下一紧,狂冲三二十步,便接近穷儒身后不足一丈了。

其实,穷家三友武功最佳的是穷儒。

现在,似乎穷儒是最差劲的一个。

后面跟来的十名男女,最快的两个仍在三二十步后。其他八个人,有些更远在百步外。

距穷儒身后不足八尺的中年人,双手伸出了,只要再向前一跃,便可抱住穷儒将人拖倒,或者出手攻击后脑背心,成功有望。

一声狂笑,穷儒突然向下蹲。

同一瞬间,前面的穷僧穷道身形反飞,马龙反跃灵活万分,哪像逃得力竭的人?

穷僧的镔铁方便铲又长又沉重,能持铲飞跃而起,决不是力竭的人所能办得到的。

砰然大震中,第一个人被蹲下的穷儒所绊倒,摔翻出丈外,被长身而起的穷儒一脚踢破了脑袋。

方便铲一扫之下,第二个人脑袋离颈飞抛。

穷道不用剑,一掌拍裂了第三个人的天灵盖。

“快逃!”这次由穷道大呼小叫。

又死了三个,剩下的十男女,更是愤怒如狂,咬牙切齿继续狂追。

后面,九幽门的十六名男女快要跟上了。

“良机不再。”

领先那人一面掠走,一面扭头向同伴大声说,同时打出杀人灭口的手式。

“长上,这时与神龙结怨,值得吗?”一名同伴显然不同意。

“反正咱们脱不了关连。”

“这……”

“已经死了六个人,他们最初是与咱们打交道的。我们据实说这六个人,是被穷家三友杀死的,与咱们无关,会有人相信吗?”

“可是……”

“这一天一定会来的,火并在所难免。准备,等穷家三友发动。”

“长上,我觉得穷家三友没有理由用计谋屠杀神龙的人,此中大有可疑,有存心嫁祸给我们的可能,故意制造仇恨纠纷……”

“穷家三友怎么可能知道所对付的人是神龙?更不可能知道我们是九幽门的人,你多虑了。杀掉竞争的对手,是必须的手段,所有的人都在做,穷家三友在崤山便暗中清除异己了。”

已接近农庄的庄东,蓦地传出一声狂笑,穷家三友又重施故技了,突然回身反扑。

九幽门十六个男女,也在一声信号下,奋勇上前攻击,配合穷家三友前后夹攻。

经过长途奔跑,三方面的人,精力都耗损得差不多了,已没有以巧招取胜的机会。

好一场疯狂的惨烈大搏杀,刀光剑影飞腾,惨号声此起彼落,血肉横飞。

暴乱很快地结束,尸横十五具,触目惊心。

穷家三友远在南面十余步外,与九幽门的十一个男女保持距离。

三人皆不曾受伤,让九幽门的人大感狐疑。穷家三友的武功不是最高的,居然三个人皆毫发无伤,可知江湖朋友对这三个老卑鄙的武功造诣,有甚大的错误认知。

九幽门死了五个人,损失不轻。

“哈哈!你们浑水摸鱼时机抓对了。”穷儒收剑大笑:“如果咱们穷家三友碰上同样的机会,也会毫不迟疑大模特摸。”

“穷儒,你不感谢我们?”为首的中年人冷笑,倒垂着血迹斑斑的长剑向前接近。

“别过来,阁下。”穷儒徐徐向后退:“哈哈!感谢?他们也是你们的竞争者,你们本来就应该及早清除他们的,是吗?”

“你知道他们的底细吗?”

“不知道,也不需知道。”穷儒坦然说:“反正走在这条路上,目的皆在藏宝图的人,都是竞争的劲敌,杀一个就少一个人竞争。哈哈!你们还有十一个人,我已经嗅出危机,你正打算乘机清除穷家三友了。”

“你放心,目前还没有清除你们的打算。你们闯了大祸,知道吗?”

“大祸?”

“他们是神龙的人。”

“哈哈#蝴们既没穿了神龙装,也没使用三种特殊暗器,左手没戴鹿皮手套,你要我相信他们是神龙?神龙能将这笔血账算在穷家三友头上,要算一定算在你们的账上。喂!你们是黑龙吗?”

“我们穿的是黑龙装吗?”

“不是。那必定是九幽门了。”

“九幽门的人戴面罩,穿黑袍。”

“算了,没有揭底的必要。喂!你们要进庄找王小辈追图吗?”

“有此打算,你们呢?”

“有志一同。哈哈!咱们分头进去,我可不想走在一起,得费心机提防你们暗算。”

“你这老混蛋真难缠,我还得防备你们弄鬼呢!走吧!咱们分头办事。”

五具尸体暂时搁在庄外的麦地里,十一个人装模作样侦查庄中的动静。

穷家三友在左首三十步外,也装腔作势向庄墙观察。

“喂!你们怎不进去?”为首的人向穷家三友高叫:“丈余高的庄墙,一跃可过。”

“你们似乎没有进去的打算呢!”穷儒也高声答。

“还没弄清里面的情势呀!”

“弄清了你们也不敢进去。”穷儒不屑地撇撇嘴。

“你……”

“你算了吧!凭你这十一个人,比西城炼气士、红尘双邪强多少?少往你们脸上贴金啦!哪能比?西城炼气士一个人,就可以把你们杀得落花流水。”穷儒嘲弄地说:“进去有如白送死。”

“你也想送死吗?”

“穷家三友与王小辈井水不犯河水,进去并不表示怀有敌意,王小辈不至于和咱们计较,说不定咱们还会和他攀交情呢!”

“不要光说不练,你进去攀交情呀!”中年人本来怒容满面,突然改变为满面笑容。

“该进去时,我们会进去。”

“你们最好立即进去。”

“时机未至,不劳阁下催促。”

“你们如果不立即进去,在下不会费神催促你。”中年人向三友身后一指:“他们会。”

三人警觉地扭头回顾,穷儒吃了一惊脸色大变。

及膝高的麦田梢头,陆续升起六个人的身影,穿得相当俐落,全是紧身对襟短打装束,兵刃系在背上,一看便知有搏斗的充分装备,早已在麦田中潜伏。

人影一分,半弧形堵住了后路,行动快速灵活,骠悍的形象十分慑人。

为首那人豹头环眼,身材魁梧,双手特长,年约半百,一表人才,威猛的气势强烈凌厉,是属于那种具有天生杀气的强人。

“摘星手冯光!”穷儒大感吃惊:“九江府已退职的天下四大铁捕之一,你怎么可能也参予夺图的勾当?你可是名震天下的白道英雄人物。”

“呵呵呵!”摘星手大笑:“退职五年,一直就在家吃闲饭,如果不重新找差事找活计,妻儿岂不要饿死?你是知道的,一个捕头所赚的米粮,本来只够三两个人糊口,不赚黑心钱哪能养活妻儿?所以,只好另找出路啦!眼看有不少人,经常在我的管区庐山挖宝,难免心动哪!亿万珍宝难道我不该心动?”

“你……你是他们的人?”穷儒指指中年人,不介意对方那些嘲世的话。

摘星手脸色一沉,中年人也脸色一变。

穷家三友曾经坦然表明,不认识神龙那些人,也不认识中年人这十六个男女的底细。而现在,穷儒神色上所流露的变化,瞒不了老江湖。

他们不但知道神龙那些人的身份,也知道这十六个男女是九幽门的人。

“是吗?他们又是些什么人?”摘星手一面暗中向同伴打手式,一面逼进两步沉声反问。

人影贴地疾射,快逾电火流光。生死关头,穷家三友掏出了真才实学。

前后与外侧皆被堵住,唯一可脱身的方向是农庄。

三人的默契几乎到了神意相通境界,看出危机便断然脱身,贴地窜走如飞,眨眼间便远出五六丈外,再一窜便抵达庄墙下。

果然所料不差,摘星手与中年人的十一位男女,发起狂野的攻击,用暗器打头阵势在必得。

假使他们不是窜走,改用飞纵身法,必定被暗器在中途射落。

“进去见机行事。”穷儒低喝,向墙头跃升,手一搭墙头,斜身滚入墙内蓦尔失踪。

三个老江湖人精,竟是被逼入农庄,别无他途。

不远处,第三批人正飞掠而来。

摘星手发出一声低啸,首先飞越庄墙。 ——

第二十七章 群雄迭争

农庄静悄悄,人都躲起来了,每座房舍皆门窗紧闭,有如死域。

三批人在大院子会合,共有三十二名之多。

第三批入庄的十五个人,首脑正是西城炼气士无明。

九幽门的人,首次白天大举现身,而且不穿黑袍,不戴蒙面巾。

门窗挡不住这些凶神恶煞,门破窗毁遍搜各处,在地底避兵的地窖内,搜出农庄主人一家老少十八口,以及十余名庄丁长工。

王若愚不在,张姑娘的人也不在。

据农庄的人供称,今早黎明时分,所有的人全被张姑娘请入地窖,不许他们外出,以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他们一无所知。

搜寻网逐渐收,目标从王若愚转变为穷家三友。这三个老江湖知道得太多了,必须封祝蝴们的嘴。

庄外早已派有把守的人,不可能有人逃出而不被发现,人必定仍然藏匿在庄内,小小的庄院搜索并无困难,能藏匿的地方并不多。

有些城郊稍像样的大户人家,通常建有一些地窖、密室、复壁、秘道等等防险建筑。有些特别秘密的所在,只有主人知道其中奥秘,外人不可能知悉。

农庄的人遭了殃,被逼开启所有的秘密所在,结果逼死了七个人,遍搜秘室一无所获。

王若愚出现在城北郊的消息终于传到,这些人才放弃搜寻匆匆撤走。

留下七具尸体,立即引起轩然大波,案入官府,治安人员大肆查捕凶手。

所有的牛鬼蛇神,纷纷往城外撤。洛阳事件故事重演,惊动官府风雨满城。

暴风雨中心移至城北郊,在城内落脚的人,纷纷向城外移动,消息传播得相当迅速。

吉祥寺静悄悄,呈现风雨欲来前的反常平静。

黑龙首脑人物的公然现身,吸引了所有牛鬼蛇神的注意,尤其是他们公然在白昼以黑龙装束出现,可算是轰动江湖的大事。

三十余个穿黑紧身衣,戴黑头罩,形如鬼怪的人,隐身在寺前的树林内。其他的江湖龙蛇,退得远远地冷眼旁观,以免被迁怒波及,更怕引起误会,殃及池鱼。

电剑公子身边,已经有二十五个人了,实力相当雄厚,但也投鼠忌器,退出危险区,在一旁静观其变,随时可应付不测和意外。

所有的人皆睁大眼睛,希望能在这些仅露出双目,打扮如鬼怪的人中,找出可以辨识真正身份的特征,希望知道黑龙的首脑,到底是何人物。

某些人平时所流露出来的气质、习惯、举动、甚至眼神,熟悉他的人,一接近便可发现其中的特征,虽然化装易容术高明巧妙,有心人仍可隐约辨识。

但群雄无法接近观察,也不敢接近。

不久,出来三个同样打扮,同样高矮,连走路的姿态也几乎相同的人,向寺门缓步接近。

大白天阳光普照,气候炎热,这三个鬼怪般打扮的人出现,似乎连气温也开始突然减低了。

寺门外,老道与中年美妇,带了凝真观的两金童两玉女,神色狞猛等候来人接近。

凝真观有七金童七玉女,是随金门圣女秘密在外地做案的得力臂膀,在观内期间,又是对付外界闯入者的主力。王若愚大闹凝真观时,金童玉女皆派往县城对付他,双方错过了,因此金门圣女栽得心不甘情不愿。

气氛不友好,谁也无法预料,双方见面之后,能谈出什么结果来。

禅房中,又是一番光景。

金门圣女是很小心的,她知道王若愚不好对付,因此她的门人用离魂香把王若愚迷昏带回,她一直不敢先用解药将人弄醒,以便随时将人带走,离开吉祥寺远走高飞,避免在途中发生意外。

吉祥寺只是她们的临时落脚处,安全性并不高,随时皆可离开,仅作了必要的应变措施。

可是,追来的人衔尾而至,大白天怎能急急撤走?势将被人追得落荒而逃,在途中危险性更高,不得不在吉祥寺据险以守,等候天黑。

首先,她得制了王若愚的经脉或穴道。制穴的行家,用不着脱衣找穴,仅解了腰带,扔掉百宝囊。

玄门人士把任督二脉当成主经脉,喜欢制这两经脉的穴道。

在她的一名门人相助下,她的右手从王若愚的小腹向上移,四指一拂一按加一插,在两乳的中间,再向下一抹。

接着是食中两指向下连点,自上至下移动。

共制了十处穴道,下起中极穴(任脉向上行),上抵两乳中间的膻中,几乎全是管制气血的穴道,制住任何一穴,皆可引起气血的急剧变化。

“好了,我不信他还有力量反抗。”她散去手上的劲道,向美丽的年轻门人说:“用解药把他弄醒,我要好好整治他。”

女郎应喏一声,从荷包取解药。

“师父的逆经制脉控穴手法,徒儿还不够纯熟呢!”女郎的左手,在王若愚的胸腹部探索:“师父,这恶贼其实一表人才……”

“闭嘴!不许胡说。”她瞪了女郎一眼,女郎脸红似火。

“是,师父。咦!”女郎眼神一变。

“怎么啦?”

“师父,逆经制脉控穴,阴交穴是否该比气海石门高?但反而低呢!”

阴交在脐下一寸,再下半寸是气海(即丹田、地极、虚危、元窍),再下半寸是石门。人的小腹是圆丘状的,脐近腰带,因此在圆丘的上斜面,气海石门必定比阴交高,气海石门甚至会在圆丘的顶端。

女郎的意思是说,用逆经制脉控穴,阴交应该上升,气海石门下降,与生理现象相反。但目下却相反,呈现生理正常状态。

“废话,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大胖子。”金门圣女当然不相信,但本能地伸手探索。

如果是脑满肠肥的胖子,气海石门当然不会下沉,肚子滚圆,制了经穴,也不会呈现生理现象相反的变化,脂肪太厚弹性佳,制经穴也不易找到目标。

探索的结果,并无异状,阴交略高,气海石门略低,像饿了三天的瘪肚子。

“死丫头,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金门圣女收回手,似怒非怒笑骂,神情暧昧,甚至粉脸泛红潮:“你千万要记住,他是我们的死仇大敌。”

凝真观内有不少俊男美女,金门圣女也有几个心爱的英俊男人,男欢女爱,凝真观成了荡妇色男的逍遥窝,因此金门山附近划为禁区,连本地的山民也不许接近,擅入者有死无生。

男人摸女人的胴体是色狂,女人摸男人被称为花痴。这一师一徒,显然被王若愚的风采所吸引,相处愈久,愈感到春心荡漾,有花痴的风情。

“我错了?”女郎脸上的羞红迅速地消退:“刚才分明……”

“你再摸摸看?解药。”金门圣女一把夺过女郎手中的盛解药小瓷瓶。

女郎不敢再摸,岂能对师父不信任?也许刚才摸索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弄错高低凹凸并非奇事。

解药抹在鼻端片刻,王若愚终于伸张手脚,像是好梦初醒,惬意地活动筋骨,伸伸懒腰,双目懒洋洋地徐徐张开了。

“咦!”他像是吃了一惊,看清处身的地方不对,讶然轻呼一声,双手一撑挺身坐起。

金门圣女坐在床口,女郎在一旁站立听候差遣,水汪汪的凤目,盯着他冷笑。

他认识金门圣女,难怪大感吃惊。

“你总算落在我手中。”金门圣女狠盯着他,随时皆可能用他来出气消恨:“你以为逃离金门山,我就奈何不了你?”

“我好愚蠢。”他哭丧着脸拍拍自己的脑袋:“我应该知道,得罪你这种女人后患无穷。我像个大笨瓜,好心地救助你的人,好心没好报,栽得真冤。”

“你说对了,得罪我这种女人,后患无穷,我会极有耐心地,等候或者制造机会报复,一次失败还有下次,不达目的决不干休。上次毒不死你……”

“哦!原来是你唆使追魂姹女计算我。”

“我和她交情不薄,而且我给了她五百两银子酬劳,没料到临时有黑龙的人出面抢夺,反而被张小泼妇查出她的根底……”

“所以你杀了她的师兄闲云真人灭口,真够交情呢!”

叭叭两声脆响,金门圣女给了他两耳光。

“你少用话来讽刺我,杀人灭口的规矩不是我订的,对失败的人,灭口最为重要。”金门圣女凶狠地说:“张小泼妇为何不和你同行?你们是一双俩好,本来应该有难同当。”

“我和你的想法不同。”他不住抚摸被打红了的脸颊,双手显得软弱无力,大概已经发现先天真气凝聚不了,真力已经消失:“我如果喜欢或者爱某一个人,只希望与她有福同享,不想有难同当,所以我不要她同行,知道外出踩探有凶险。”

“哼!你倒是够情义呢?以后我会找她,我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也会找你的。”

“她知道我?”

“可能知道。”

“可能?”

“有人曾经向她提出警告,说有一群行踪诡秘,神秘万分的男女,正有耐心地在一旁伺伏。然后今早她碰上两个老道,到处散布闲云真人受害的内情秘辛。由于她化了装易了容,两老道并不知道她是谁。哦!你当然认识那两个老道吧?”

“我不认识什么老道。”金门圣女坦然说。

不久之前,电剑公子在寺门的牌坊外,与那位艳光四射的女人打交道,两老道及时出现,说出女人是灵飞姹女的门人,及时阻止电剑公子闯入断魂飞雾阵。那位艳光四射的女人,其实是灵飞姹女本人。两老道并不认识灵飞姹女,而且也不认识金门圣女,信口胡叫,电剑公子不敢追入寺撒野。

灵飞姹女并没将与电剑公子打交道的事说出,这种小事也没有向门人述说的必要,所以金门圣女坦然表示,不认识什么老道。

这妖女自以为精明,居然没对他的话生疑。

“也许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地位低,甚少过问外事。”王若愚随即转变话题:“也许,张姑娘会找到此地来的,她相当机警,武功了不起……”

“我希望她来。哼!你知道你的处境吗?”

“应该知道。我很蠢,但一般事务还不至于太糊涂。你这种女人委实阴毒可怕,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你那样计算我陷害我,事实上我和你无仇无怨,我不计较,大大方方放过你,你竟然……”

金门圣女手一伸,便扣祝蝴的咽喉。

“少给我这种女人说教,我有我的是非绳准。”手一推,把他推倒在床上:“你说吧,要死还是要活?”

“似乎我的命捏在你的手心上了。女人,你制了我何处穴道?浑身脱力……”他抚弄着咽喉:“胸中一口气不上不下……”

“没有人会解我所制的经脉,我的手操纵了你的生死。”金门圣女得意洋洋,脸上重新绽起动人的笑意:“要死,杀了你报受辱的仇恨。要活……”

“能活,是好事呀!连蝼蚁也想活呢!女人,只要条件相当,我当然想活。”

“把藏宝图给我,换你的命。”

“女人,你不会以为我把图藏在裤裆里吧?”

拳掌齐下,打得他四肢百骸疼痛欲裂。女人的纤掌粉拳,把玩起来十分可爱,但打击在身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练过武功的手更为可怕,真有玉一般坚硬沉重,玉手的形容其实不能算是美称。

他像是成了砧板上的肉,任由粉拳玉掌砍劈锤打,打得他昏天黑地,不住哼哼哈哈。

“你给我听清了。”金门圣女最后揪祝蝴的领口,将他的上身拖起笑吟吟地说:“你少在我面前俏皮放泼耍光棍,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

“不错,你……”他昏昏糊糊,说的话有气无力:“你喜欢的男……男人,年……年轻英……英俊,乖乖顺……顺,像……像缠在你罗裙下的……的小爱犬……”

又是一顿狠揍,打得他口吐白沫,双目翻白。

“我要打得你服贴为止。”金门圣女媚笑如花,笑容可爱极了,说的话也十分悦耳,含义却令人发寒颤:“我要你求饶,要你哭泣,要你……”

“要我的藏……宝……图……”

“哦!你真获得神力金刚的藏宝图了,是吗?”金门圣女停止打他。

“没……错……”

“藏在何处?”

“崤山仰天寨的……忠义……堂。”

“这……”金门圣女低头沉思。

如果他说藏在洛阳某一处地方,妖女决不会相信。说藏在崤山,就合乎情理了。

“忠义堂后……后面有……有一座地……地窟,电……电剑公子知……知道那处地方,但他不知道我藏了图。”

“你愿带我去取出吗?我也好顺便返回金门山。”金门圣女轻抚他的脸颊,眼中有狂喜的神采。

一个被打得半死的人,说的话应该没有虚假,所以用酷刑煎逼,通常可以获得正确的口供,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有时有地,甚至有证人电剑公子,应该不会有假,精神崩溃了的人会说出真相以自救。

“我……我要等……等风声过后,才……才前往取……出。”他不由自主乖乖吐实。

“不,你一定要带我去取出。”金门圣女挽祝蝴并坐,在他耳畔低语,吐气如兰,色香俱备:“而且,我要把你留在身边,我要……”

脚步声急促,一名老道婆急急入室。

“老神仙要把人带出,交给黑龙带走,希望观主已经问出藏宝图的下落了。”老道婆匆匆地禀报:“黑龙已经指天誓日保证,问出藏宝图下落,人必定完整地交还,两蒙其利决不食言。”

“已经问出藏宝图下落,人如果交给他们,我们岂不落得一场空?”金门圣女心中一急,拒绝交人的神情显而易见。

“观主,老神仙不希望两败俱伤,他们的人太多,我们付不起这惨重的代价。”老道婆大为焦急:“黑龙志在必得,死了许多人,为的就是藏宝图,再多付些代价,他们承担得了,而我们却承受不起。”

“可是……”她欲言又止。

“如果不将人交出,他们声称要火焚吉祥寺。任何剧毒都怕火,火一起,我们的断魂飞雾将毫无用处,离魂香也无用武之地。观主,老神仙在寺门外立候。”

老神仙指那位老道,是她的师父灵飞姹女的姘头,假死逃避仇家,遁隐二十年的七煞真人。老妖道玄功火候纯青,性情阴鸷,居然在暴力下低头,可知黑龙必定已倾巢而至,一旦拼起来,死伤之惨可想而知。

“罢了。”她失声长叹:“人如果交出去,送回时决不可能是完整的。他是一个好男人,可惜我与他无缘。好吧,我带他出去。”

把王若愚扶下床,两个女人才能把他架住。他浑身像是崩溃了,双脚无法站立。

“女人,你们一……一定疯了。”他在两个女人的架持下出房,说话有气无力:“我有亿万珍宝的身价,又……又是好……好男人,你……你们居……居然大方地把我送……送给黑龙,未免太……太……”

“你少说两句吧#豪鸭子得把嘴硬。”金门圣女将他的右手搭在右肩上,左手挽了他的腰架着走:“崤山我相当熟悉,我会比他们先赶到仰天寨,抢先一步把藏宝图,从忠义堂地窖取出。我承认你是一个好男人,可惜……可惜……”

“可惜你我无缘,这句话是你说的。”他顺从地让两女半架拖住外走。

“其实我这种女人,并不相信缘字。”金门圣女的语气又转变得坚强:“天下间饮食男女平常得很,只要我喜欢,挥之即来不关情与爱;兴趣消失,挥之即去用不着牵挂。”

“你是一个了不起,具有叛逆性的女人。”

“应该是吧!我扮圣女受人膜拜,就扮得十分成功。扮荡妇更成功,喜欢跟着我的出色男人多的是。你……你虽然比那些男人特殊些……”

“有哪些特殊?”

“你一点也不倾慕我,在你眼中我似乎是异类,看不出情欲,所以……所以我讨厌你,恨你。”金门圣女爆发似的大声说,脚下加快。

“所以,你紧蹑不舍,以发泄你的恨和讨厌。”他喃喃地说:“女人!”

两个女人把他往前一推,他呻吟着摔倒在地,手脚无力地抽动,挣扎难起。

双方打交道的人,各有十个分列相对。

黑龙的十个人打扮相同,高矮也相差不远,只能从排列的位置,估计他们地位的高低,显然站在中间的两个人,是发令的首脑,到底是何人物,无法分辨。

金门圣女与妙手毒心江大鹏有交情,慨然相助对付王若愚,其中附带了些什么条件,外人无从得悉。她在这十个人中用目光搜寻,始终认不出她所认识的妙手毒心。

从双目中分辨一个熟悉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但她始终无法肯定,中间那位自称是妙手毒心的人,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妙手毒心。

对面的树林中,到底隐伏了多少黑龙爪牙,也无法估计,反正数量决不会少。

“把人交给我,道长,你不会后悔的。”对面那位自称妙手毒心的人,语音阴森冷厉:“许姑娘,你没用什么独门手段对付他吧?这混蛋似乎只剩下半条命了,不会死吧?”

“他应该死在我手上的。”金门圣女也语气冷森:“你要记住,必须把人完整地交还给我。如果你食言,别忘了我的报复决心是如何强烈。”

“放心啦!我不会食言。最初食言的是你,我没记错吧?所以,双方才会闹得极不愉快。”妙手毒心戴了头罩,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想象中,一定神色十分得意:“为人谋而不忠,中途宣告解约,包揽成自己的事,未免太不上道吧?你们问了口供?”

“少废话,你们到底要不要交换?”老道沉叱,神色极为狞猛。

“当然要啦!这是双方面订的条件呀!”妙手毒心举手一挥。

最右侧的一个人,大踏步出列,一面走一面解佩剑和百宝囊。

看身材与走路的姿态,是女的,一个身材相当高的健美女郎。佩剑也与众不同,鞘狭长像是饰剑,可知剑身必定比普通的长剑窄一倍以上。

“我是本会的盟旗令主,身份地位甚高。”女郎将剑和囊向前递出:“你们对我最好保持客气,我该是你们的贵宾。”

左侧也出来一个人,大踏步走近躺在地上的王若愚。

一位老道婆上前,接过盟旗令主的剑和百宝囊。

“什么贵宾?你是人质。”老道婆冷笑:“今后,老身负责看管你。”

“你胜任吗?”盟旗令主也冷笑。

“那是一定的。”老道婆肯定地说。

右侧出来的人,将王若愚拖起,扛上肩挽住腿弯,大踏步归列。

交换完成,相当顺利。

看管贵宾的老道婆,挟了贵宾的剑和囊,跟在贵宾身后形同押解,亦步亦趋十分尽职。

“诸位,谢啦!”妙手毒心抱拳为礼:“很快就会有结果,请静候好消息,告辞。”

“愈快愈好。”老道强忍一口恶气悻悻地说:“贫道不能在此久候。”

“放心啦!要不了多久的,本会有问口供的高手专家,王小狗必定和盘托出藏宝图的秘密。呵呵!再见……”

怪笑声刚发,突变已生。

扛王若愚的人身形乍起,飞纵而回。

同一瞬间,贵宾盟旗令主纤手一挥,电芒破空,射向相距仅一丈左右的老道和灵飞姹女,两道电芒的速度,快得目力难及。手挥出顺势身形扭转,退步出时猛然急旋,噗一声右肘撞中老道婆的胸口,有骨折声传出。身形转正,已抓回自己的剑和囊。

同一瞬间,妙手毒心八个人,先发射暗器,然后拔兵刃飞扑而上。

后面的树林中,三十余名戴头罩的人,掠走如飞有如猛虎出柙,潮水似的涌出。

猝然猛攻,不择手段发起突袭。

寺内也涌出凝真观众男女,七金童玉女最先投入斗场。

老道警觉心甚高,发现情势有变,仓猝间反应居然超尘拔俗,向侧急移,同时大喝一声,大袖一挥罡风乍起,将近身的电芒震偏了小小的角度,嗤一声电芒贴腰掠过,与衣衫摩擦的声音,表示在千钧一发中躲过了一劫,危机间不容发。

“鼠辈该死!”老道怒吼,松纹古定剑出鞘,迸射出眩目的雷电,向那位击倒老道婆的贵宾猛扑,剑上传出的振鸣,慑人心魄。

贵宾的剑也出鞘,锋特别尖锐如刺,剑身窄光芒四射,而且软软地扭动如蛇。

在武林评价极高的龙泉软剑,一种可当作腰带或护腰的宝剑。内家高手使用威力倍增,常人使用很可能把自己割伤成废物。

这位贵宾是内家高手中的高手,软剑威力惊人,铮一声清鸣,封住了老道惊电似的剑虹,剑身一折,尖锐的锋尖划破了老道的衣袖,几乎割伤右小臂。灵飞姹女命不该绝,恰好转身准备向金门圣女,询问讯问王若愚的经过,无意中躲过贵宾所发射的第二枚暗器,电芒也擦右上臂而过,贯入另一位年轻道姑的左肋,是一枚歹毒的双锋扁针,长有五寸,完全没入胸腔,击破气功有如摧枯拉朽,道姑做了灵飞姹女的替死鬼。

好一场快速惨烈的大搏杀,双方把全力完全投入。黑龙方面的人数,几乎多了一倍。

两个人掩护扛了王若愚的同伴,飞快地脱离斗场,向前面的树林飞奔,那是大批同伴先前隐伏的地方,应该十分安全。

不知花了多少代价,好不容易才将王若愚骗到手,必须乘乱把人带走脱离险境,有两个人掩护可保万全,远走高飞是唯一可做的事,杀搏的事与他们无关。

钻入树林一阵急走,远出百步外,已看不到斗场的景象,也看不到吉祥寺,寺被树林挡住了。

前面传出一声阴笑,人影从几株大树后闪出。

“不要走了,在下已恭候多时。”迎面堵住的电剑公子,笑吟吟轻拂着长剑:“把人放下向后退转,在下向你们攀这份交情,不为己甚。”

脱不了身,共有八个人拦住去路。

掩护的两个人一打手式,同声叱喝挥剑前冲。扛着王若愚的人,则回头飞奔。

一声狂笑,后路已绝,又出现八个人,领先的人是飞龙剑客,还有一位女剑客寒梅。

“留下人,你可以走。”飞龙剑客豪气飞扬举剑:“不可自误。”

这人知道走不了,火速将王若愚放下一脚踏住。

“让路。”这人举剑作龙吟:“不然在下先毙了王小辈,再拼死你们三两个人。”

黑龙每一个人都是死士,电剑公子在崤山便领教过了,一旦身陷绝境,便会断然自杀,被捉住也将毫不迟疑咬断舌头,不会招出任何口供。

要死士把人留下,那是不可能的事。

“哈哈!王小辈根本没获得神力金刚的藏宝图,咱们不许你们伤害他,完全出于一份同情心,或者怜悯。实在无能为力救不了他,咱们也不会有愧疚感。”飞龙剑客口气强硬,但并没向前逼近:“他的死活,咱们毫不介意,阁下实在没有赔上一条命的必要。”

“在下奉命带走王小辈,这条命便已和他相连了,飞龙剑客,你实在没有和本会玩命的必要。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朋友已经死光了,转而替电剑公子卖命,值得吗?让路,阁下。”

“你真的不想活着离开?”飞龙剑客不为所动,当然不会让路。

“在下要和王小辈一同活着离开,要死就一起摆平在这里。”

“是吗?”

“那是一定的。”这人坚决地说,剑尖下沉,指向被踏住的王若愚胸膛。

距胸约三寸,人突然浑身一震,身形一晃,呃了一声,剑脱手跌落,然后人向前一栽。

背部左侧心坎要害上,铁翎箭的铁羽入目,百步穿杨董明的铁翎箭。贯穿心房,一箭毙命。

侧方不远处,电剑公子一剑毙了最后一个人。

十六个人团团围祝蝴,像是观看一个怪物。

寒梅是唯一想上前帮助他的人,却被电剑公子伸手拦住了。

“该死的!你们似乎没有人想帮助我。”王若愚依坐在树下,双颊红肿,气色差极了。

“你击败了我电剑公子,取代了我十大剑客排名第三的地位,居然想要我帮助你?你以为我疯了?”电剑公子笑吟吟用脚挑挑他的左胁:“你被打得人都走了样,好可怜哦!身上有碎骨头需要整理吗?”

“大概没有。”

“练武人被揍得头青脸肿,平常得很呀!只要筋骨还是完整的,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你居然赖在地上求助,可耻,没出息。”

“任脉被诡异手法,制得完全走了样,浑身发虚,略一使劲就头晕目眩。胸腹再被狠狠地重击数十记拳掌,五脏六腑已纠结成一团。混蛋!你要我自己站起来?”

“原来如此,是被假书生制住的?”

“是她们的师父所制,金门圣女许冠芳,冠艳群芳的漂亮女人……”

“有寒梅郭姑娘漂亮吗?”电剑公子亲昵地挽住寒梅的手臂:“或者比你那位女伴张姑娘漂亮?”

“你最好也落在她手中,她喜欢你这种风流倜傥的公子与年轻男人。她的师父,就是早年威震江湖的灵飞姹女,愈老愈美丽,很可能也愈老愈妖媚。”

“就是那个美丽的中年艳姬?”电剑公子摇摇头苦笑:“咱们这些人中,没有人能帮助得了你。”

“为何?”

“灵飞姹女的逆经制脉术,是制经脉的独门绝技,据说源出西崆峒元老,昆仑三子老大清虚子的手泽,世无其匹,无人能解。难怪,她们大方地把你交给黑龙,黑龙没有能解的人,以后势必去找她们了断,她们就可能从容布置,扳回劣势了。”

“那就带我走,张姑娘会照顾我。”

“呵呵!我没空,紧要关头,我的事要紧。”

“我用藏室图的消息交换。”

“哈哈……你少来。”电剑公子大笑:“你肚子里到底有些什么牛黄马宝,我一清二楚。你所知道有关藏宝图的消息,都是我有计划地供给的。你之所以能击败我成为众所注目的名人,也是我一手策划的。你利用的价值已经消失了,今后你一切得靠自己啦!再见。”

十六个人高高兴兴离去,奔向仍有杀声传来的吉祥寺。

王若愚低头沉思,剑眉攒得紧紧地。他在思索电剑公子那些话的含义,脸上神色百变。

他所获得的一切消息,怎么可能是电剑公子有计划地供给的?

这期间,电剑公子是唯一对他不怀敌意的人。

不远处传来一声唿哨,两个人影忽隐忽现,逐树接近。

他也发出一声唿哨,站起打出一串手式。

两个人影立即退走,飘忽不定。

首脑人物如果存有玉石俱焚的念头,爪牙们是不会贪生怕死逃离斗场的。

黑龙的爪牙每个人都是死士,拼的勇气,江湖朋友众所畏惧。

这次,他们碰上了可怕的劲敌。

七煞真人与灵飞姹女,皆是上一代的魔道名宿,连金门圣女这位新一代的晚辈,也会施展元神御发七妖剑绝技,再加上歹毒的断魂飞雾与离魂香交互使用相辅,三十余名男女作殊死斗,实力极为雄厚坚强。

黑龙的人数接近六十大关,并没稳占上风,唯一的长处是敢斗敢拼,视死如归,因此所付出的代价十分惨烈,也获得相当高的成果。

吉祥寺前成了屠场,佛门清静地沾满了血腥。

当搏杀展开时,四周本来有不少闻风赶来,候机浑水摸鱼的江湖群雄,这些人实力有限,没有参与相搏的力量,只能鬼鬼祟祟伺机而动。等到双方倾巢而出全力相搏,声势之雄动魄惊心,这些江湖龙蛇,吓得连旁观的勇气都消失了,先后溜之大吉,以免殃及池鱼,说不定双方都把旁观的人,看成对方的同谋,碰上了便痛下杀手,决不会接受局外人的分辩。

电剑公子一群人,本来也是旁观者,却聪明地退远些,果然抢到了漏网的小鱼。

等他们十六个人推进至现场,已经是尸体零落,恶斗已接近尾声,剩下仍在狠拼的人不多了,真成了两败俱伤,谁也没获得绝对性的胜利。

一声信号传出,十六个人火杂杂投入斗场,电剑公子认为时机已至,毫不迟疑发起攻击。

他认为时机已至,却估错了情势。

已将近力尽的七煞真人,首先发出悲愤的长啸,是撤走的信号,在长啸声中急急脱离斗场。

黑龙的人,也在怒啸声中撤走。

双方都把电剑公子这群人,看成对方的大援赶到,再不走势将全军覆没,当机立断含恨撤走,失去一举歼灭对方的机会。

电剑公子在尸堆巡走,开始剥除一具尸体的头罩。

“大家找找看,看是否能认出一些人的身份。”他大声向同伴宣布:“在兵刃或暗器上,也应该可以找出一些线索。”

“人死了一死百了,你要干什么?”飞龙剑客在不远处惑然问。

“认出真正的身份,可以向他们的亲属追查,找出所结交的朋友,便可知道有哪些人参加了黑龙会。”电剑公子信口答。

“那不关咱们的事,陈兄。”飞龙剑客不以为然:“查出了你又能把他们怎样?”

“防患于未然呀!你不怕黑龙日后向咱们报复?”

“这……”

“知道某些人是黑龙爪牙,至少可以事先防范意外,出了事也可以找他们,是吗?黑龙存在一天,咱们便有一天潜在的威胁。”

“好吧,找找看。”飞龙剑客答得很勉强。 ——

第二十八章 混身魔窟

小径在田野中伸展,路两侧杨树成荫,人在其中行走,不受烈日曝晒。

这是北郊通向山区的村道,行走的人不多。

王若愚孤零零的身影,显得孤单无依,脚下蹒跚,步履踉跄,脸颊红肿走样,跌跌撞撞挣扎着奔向山区。

西南角三四里,便是血腥满地的吉祥寺。

身后脚步声急促,三名大汉健步如飞,片刻便到了他身后,突然互相一打手式,脚下一慢。

他似乎不知道身后有人接近,走一步使得停下喘息。

像一个风烛余年的老病鬼,去死不远,一脚已踏入坟墓的黄泉新客。

三大汉到了他的右首,缓步超越。

“真是你,王若愚。”最先超越的大汉看清他的面容,脸露喜色,手一伸便扣住了他的右肋:“你不是被黑龙带走了吗?怎么落了单?”

他踉跄止步,摇摇若倒。大汉不让他倒下,牢牢地扣住了他。

“半途有……有人拦……拦截,他……他们都……都被杀……杀死了。”他喘息着说话若断若续:“我……我只好自……自己走……”

“妙极了。”大汉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妙……妙什么?你……你是……是谁?”

“咱们开封三义。在下姓韩,呼风唤雨韩宏,你该听说过咱们开封三义的名号。”

“没……没听说过。”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人物,难怪没听说过咱们的名号。”呼风唤雨脸色不悦。

“现在听……听说过了……”

“运气来了,泰山也挡不住。”呼风唤雨另一手扭转他的手臂,牢牢地擒住了,扭得他大叫起来:“咱们躲在一旁等候机会,没有机会只好暂时离开。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上了你,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妙哉。”

“你们不是被……被惨烈的恶……恶斗吓……吓走了吗?”他身陷危境,说的话依然伤人自尊:“韩……韩老兄,碰……碰上我你们一……一点也……也不妙,你……你们要……”

“把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的下落告诉我,咱们放你一马。”呼风唤雨手上加了一份劲,将他已被扭转的手臂向上稍抬:“说,饶你一死。”

“哎……哎哟!轻一点……”

“说,不然先扳断你这条手臂。”呼风唤雨厉声催促:“说!快。”

“哎……”

“王老兄,光棍不吃眼前亏。”另一位拍拍他的头,脸上有猫哭老鼠的表情:“你已经只剩下半条命,再也禁不起几下折腾了,说出藏宝图的下落,免得多吃苦头,咱们保证不虐待你,保证放你一马,决不食言。”

“你们的保……保证……”

“咱们开封三义,可是响当当的道上好汉,一言九鼎,信誉保证。”呼风唤雨抢着接口:“义字当头,决不会苛待你的。”

“我想信……信任你……你们的保……保证……”

“放心啦!信任我。”

“告诉你们之后,如果我又……又落在黑……黑龙手中,我要不要也……也告诉他们?”

“你设法躲避他们呀!”

“我……我这鬼样子躲……躲得了吗?”

“好吧!咱们带你找地方躲起来。”

“到处都有抓住机会就锄除竞争者的高手名宿,你们自己也恐怕躲不掉,还肯违反杀人灭口江湖规律,带我躲起来?笑话,你们可不是什么大仁大义的好汉,而是见利忘义贪婪怯懦的杂碎。”

他结结巴巴有气无力的现象,突然一扫而空,咬字清晰,而且中气充沛。

开封三义大概乐透了,得意忘形没留意变化。

“去你娘的!”呼风唤雨怒叫,把他的手猛地抬高三寸:“快说,说……说……”

他身形疾转,完全符合标准的反擒拿技巧,被扭转的右臂,紧贴着背部,转身时左手肘“噗”一声,撞在呼风唤雨的左耳门上。

解说反击的技巧平平常常,本来很难对付一个武功小有根底的人;这是最普通的基本武技,哪能用来对付一个高手?

一击即中,轻轻松松。

问题出在呼风唤雨把他看成半死人,毫无警觉心。

耳门禁不起一击,呼风唤雨一声未出便松手昏厥。

“咦……”另两位大骇,急急伸手拔刀。

一声长笑,打击如轰雷掣电。

把三个昏迷不醒的人,塞入路旁的水沟,他重新一步一步向前走,脚下踉跄要死不活。

不久,脚步声又到了身后,一条铁臂抓住了他,一拖便倒,像是昏厥了。

他已经虚弱得像是衰老的半死人,任由搬弄摆布。

“咦!王小辈,他怎么在这里?”拖倒他的人讶然惊呼。

来的人有七个之多,熟悉而又陌生,只能看到双眼,是黑龙。

“先带走再说。”另一人说。

是自称妙手毒心的人,冤家路窄。

七个人大汗彻体,身上血迹斑斑,最少有三个人衣裤上的血迹是溅上去的。

每个人都接近力尽境界,喘息声急促,要把虚弱的他带走不是易事。

他双目半闭,气息奄奄。

浑身臭汗的人背着他走,沿途不时换人轮流背。

他似乎对外界的反应一无所知,但却知道已离开小径越野而走。

不久,前面的人发出呼啸声。

不久,背他的人更换成强健的大汉。

“江副会主,你真会办事啊!”他听到有人向妙手毒心大叫大嚷:“你把我用来对付神龙的人,召走了一大半,用来对付凝真观的一些狗男女,断送了我一大半得力弟兄,你……你你……”

“也不能全怪我,谁知道她们突然多了好几个可怕的高手?”妙手毒心也大叫大嚷分辩:“清除她们以免碍事,并不是我的主意。我原来的打算是进一步拉拢她们的,偏偏就有人用特大号的嗓门反对,认为她们借口捉王小辈报受辱之仇,真正目的是志在藏宝图,须及早清除以免后患。坚决反对拉拢的人中,你的嗓门最大。”

“该死的!你休想用不相干的理由,来掩饰你的失败无能……”

“好了好了,没有争辩的必要,目下最紧要的事,是防备追来的人撒野。”妙手毒心一面走一面说:“一定会有人追来的,咱们好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考验吧!”

不久,他被丢入一间小室。

这座山脚下的小村,只有三二十户人家,农舍零零落落。

全村没有一户稍像样的人家,毫不引人注意。

六个男女接近村西的小冈,居高临下察看良久。

金门圣女浑身大汗,衣裙似可绞出水来,彩衣裙裹住丰满的胴体极为诱人。淑女圣女的形象一扫而空,不再美丽如仙,只是一个肉感诱人的女人。

“不可能躲到这种地方藏匿呀!”她向身旁的灵飞姹女说:“师父,后面山坡的树林岂不隐秘安全?躲在这种土瓦屋内,比困兽的处境更恶劣呢!”

“你留心看。”灵飞姹女脸上的脂粉已荡然无存,已可看出老纹,语气倒还精力充足:“那些惶然的鸡犬,茫然失措村童,他们不是躲藏,而是在等候追踪的人光临。”

“他们知道我们会追来?”

“大白天难隐踪迹。你忘了,他们是如何找到吉祥寺的?”

“他们的人也不多了……”

“仍然有决战的能力,他们该已歇息养力,精力已复七八成,正在严阵以待,咱们得特别小心。”

“妙手毒心是我的。”金门圣女向身后的同伴咬牙说:“进了村子,你们切记不可各自为战。”

七煞真人脸色特别狞猛,举步领先便走。

“他们不往山林逃匿,反而躲在村落里,委实令人起疑,莫测高深。”老道向众人指示机宜:“如非必要,你们尽量避免混战,我要逐一送他们下地狱,要他们神形俱灭,哼!”

小村的巷道曲曲折折,散落的房舍杂乱无章,任何一处仓房、牲口栏、鸡舍、猪圈等等角落,皆可能有暗器射出,有人偷袭,所以必须步步提防。

惶乱走避的村民,狂吠的家犬,迎接这六个浑身血污汗水的男女,关门声此起彼落。

兵刃暗器随时准备挥出发射,六个人分为前后两组深入村中心。

他们必须凭经验,估计哪一家可能有人藏匿。

“他们还有七个人,应该有勇气堂而皇之和我们了断。”灵飞姹女与七煞真人,并肩走在前面,愈走愈感到不安:“没有扮胆小鬼躲起来的理由,他们是威震天下的两条龙之一。我们来了,他们应该挺身而出呀!”

“唔!有点不对。”七煞真人的脚下愈来愈慢,像嗅到猎物的豹:“如果他们斗志已失,应该躲到后山藏匿,或者越山而走,不可能在村中逗留。”

“你的意思……”

“我们大意,闯进他们的秘窟了,退!”

老道打出退的手式,手中剑突发龙吟。

秘窟,表示是黑龙在汝州临时建立的指挥中心。

她们在吉祥寺的寄住处,也就是她们的秘窟。

老道的话一明二白:这里并非七个人逃来藏匿的地方,而是秘窟所在地。秘窟是首脑人物坐镇的中心,人数不但可观,而且都是身份地位极高的人。

她们循踪穷追,以为对方只剩下七个人而已。

双方人数相当,放胆穷追理所当然。

但却没想到,对方另有充足的人手,她们犯了穷寇莫追的大忌。

还来不及退走,右侧不远处的一家农舍前,出现三个只露出双目的,所穿的黑紧身与头罩,是名贵的绸制品,品质比妙手毒心那些人所穿的高级多多。

一看便知这三个人,不是妙手毒心七个人中的三个,衣裤上没有血迹,没有汗水。

不幸而料中,所有的人心中悚然。

黑龙的首脑人物现身,以逸待劳。

而她们却是精力已耗掉一半,接近强弩之末境界的弱者。

退路已绝,后面也有三个人现身。

必须避免受到围攻,老道急打手式,退到左面的农舍前晒麦场,必要时可退入农舍负隅顽抗。

片刻,对面已聚集了二十二个人。

妙手毒心七个人也在内,衣裤上的血迹汗水一看便知。

“贫道有幸,总算能见到黑龙会的会主了。”七煞真人沉声说:“贫道极少在江湖走动,但据贫道所知,两条龙在江湖扬威将近十载,真能与黑龙会打交道的江湖朋友,屈指可数。哪一位是会主?”

“会主不在此地,你不妨把我当成会主好了。”为首的人语气阴森冷厉,浑身散发出慑人的气势:“老实说,你们还不配与敝会主打交道。”

“凭贫道的名头……”

“老道,一个过了气的高手名宿,提当年的名头唬不了人,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你真知道?”

“不久之前知道的,所以,我知道江副会主袭击吉祥寺,损失了二十余位弟兄,栽得不冤。江副会主只知道许姑娘的师父,是早年名号响亮的灵飞姹女,却不知道与灵飞姹女曾经合籍双修,仙逝将近二十年的你仍在人间。你的玄天摄魂剑术与元神御发七妖剑,可能杀掉咱们一半弟兄。你,假死逃世的七煞真人。”

“你说的,一个过了气的高手名宿,提当年的名头唬不了人。”老道的鹰目中,冷电湛湛慑人心魄。

“事实如此。”

“你敢接受我这个过了气的高手名宿单挑吗?”

“用不着我这种当代高手对付你。”

“你的意思是围攻混战?”

“不,你只配和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玩命。”

“可恶……咦……”

老道身形一晃,伸手反摸背心。

灵飞姹女与老道并肩站在一起,也突然脚下一乱。

六个人雁翅列阵的,右侧两人是金门圣女,和一个英俊的年轻人。

左侧并列的,是一个老道婆,和一个相貌狰狞的大汉。

“你回头看看。”为首的人大声说。

六个人全部扭头察看,脸色大变。

身后三丈左右,农舍的大门本来是关闭的。这时却两扇木门大开,两个爬伏在门两侧门限下的老道,正徐徐挺身爬起。

两老道的手中,各有一根三尺长紫蓝色喷管。

“七步追魂针!”金门圣女尖叫。

那是七步追魂针的吹管,追魂女魅常春莺的暗杀利器。

七煞真人与灵飞姹女的背心上,吹针贯入腰带上方。奇准地击中命门穴。

吹针飞行无声,三尺长的吹管,在管长的十倍距离内,劲道最为猛烈。

“他们是上清宫闲云真人的弟子,真正的无名小卒。”为首的人声震四野:“他们是暗中跟着江副会主来的,誓报师仇和咱们合作。”

金门圣女一声厉叫,挥剑向农舍猛扑。

两老道往堂后一钻,溜之大吉。

七煞真人和灵飞姹女,同时扭身摔倒。

七步追魂针并不表示走七步栽倒,而是指走七步所需的时间。用这种针击中人体,由于针尖淬有令知觉麻木的药物,因此中针人毫无所觉,仍然继续走动,约走七步便倒下了。

中针人不会倒下即毙,如无独门解药,拖不了一个时辰,死活控制在追魂女魅手中。

王若愚如果体质不异于常人,没有度劫的神功克毒,早该死在洛阳了。

金门圣女急怒攻心,疯子似的冲入农舍,目光紧随着往堂后逃的两老道背影,急怒中失去应有的警觉,挺剑无所顾忌地冲入大门。

乡村农舍的门限高有两尺,用意是防止鸡鸭入屋,或者防止小孩出门乱跑。

人躲在下面,冲入的人很难发现,而且追逐的人必定飞跃而入,速度甚快。

两老道就是伏在门两侧的门限下,吹管依托在门限上发射吹针的,依托稳定,所以奇准无比,门外的人以背相向,根本不可能发现吹管。

追魂女魅暗算王若愚,是躲在窗内吹管依托在窗格上,无声无息地发射吹针,一击即中。

武功高明百倍的人,也会栽在无名小卒的有计划偷袭下。

门限悄然升起一根锄头柄,原来还隐伏着另一个人。

锄头柄升起的时间,计算得十分准确,不但绊中右胫,而且一沉一升,在丰满的后臀敲上一记。

一声惊叫,金门圣女摔倒在堂屋里,身形还没稳住,背部已被一个黑龙爪牙压住了,拳掌齐施,脑袋挨了几下狠的,完全失去挣扎的机会。

门外,狂笑声震耳,老道婆、美女郎、面貌狰狞大汉,陷身刀山剑海中,作垂死的挣扎。

农舍的卧室空间不大,家具坚实而简单,囚禁四个人倒还不算拥挤,门外有一个人把守,一举一动皆在看守的监视下,想逃走难比登天。

其实用不着看守,四个人两个昏迷,一个王若愚成了半死人。金门圣女不但被制了穴道,手脚被牛筋索捆得结结实实丢在床上,四个人都不可能逃走。

门外隐隐传来各种声浪,是人人皆知的格斗搏杀声音,断断续续传入内室,难怪门外那位看守,守祝耗个完全没有活动能力的俘虏,依然显得紧张不安。

王若愚像个衰老的老病鬼,倚坐在床后松垮垮地,似乎随时皆可能一口气接不上去见阎王,无神的双目半闭,脸上被金门圣女纤掌所留下的浮肿,已消了许多,仍可看到青紫的瘀痕。

金门圣女双手被背捆,有一根牵绳绕套在脖子上,无法将双手从脚下缩到前面来,手在背后没有活动的机会,也无法降下解开脚上的捆绳。

“都是你!”她泪流满脸,但神情厉恶向王若愚嘶喊:“都是你惹的祸,我凝真观完全毁在你手中了,一生心血毁在你手中,我……我变鬼也饶不了你……”

王若愚半闭的双目,懒洋洋地睁开了。

“你这女人是个疯子,一个没有人性的疯子。”王若愚说话有气无力,脸上的怪异笑容很吓人:“你怎么怪起我来了?”

“你这杀千刀的贼胚,当初如果你乖乖让我捉住……”

“你已经不是人了,所以说的不是人话。”王若愚直摇头:“你有这种禽兽想法,真该把你剁来喂狗,你根本不配称人,而是一头疯狗。幸好你没在紫禁城坐上龙座做皇帝,否则一旦坐上去,天下间连毛虫蚂蚁也别想活了。天杀的!是谁教养出你这种女人的?”

看守转身堵在房门口,发出一阵狞笑。

“王小子,你不必和她计较。”看守的目光,落在金门圣女高耸的酥胸上:“我们有专门对付这种烂女人的专家,不会把她剁碎了喂狗,辣手摧花暴殄天物岂不可惜?她将会发现,不该托生到世间来。”

“她本来是你们的朋友,你们能苛待她吗?”王若愚的话,显得增加了两分生气,不再要死不活。

“狗屁的朋友。”看守粗野地说:“这贱女人与咱们的江副会主,的确有几分交情,但她帮助江副会主,不是没有代价冲交情而相助的。”

“银子?”王若愚苦笑:“没有利,哪有义?”

“你离开熊耳山,改走山区不回硖石镇,江副会主带了两三个人追踪,发觉你改道,已来不及召集人手了。所以仓猝之间,请这贱女人相助,给了她不少银子。她计算你失败,不但没退回银子,而且与江副会主闹翻了,恶言相向,警告江副会主,不许干预她和你的事。咱们就心知肚明,这贱女人已经知藏宝图的事,以报仇为借口找你,其实志在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

“你们错了,她的确想杀我泄愤。”

“哼!得了藏宝图再杀你尚未为晚,一举两得,她贪心得很呢#葫以咱们提防着她,本来不屑与她计较,岂知她得寸进尺,转而用什么秘密消息交换咱们帮助她对付你,咱们不得不断然处置她。你小子能惊走九幽门的保护神西城炼气士,宰了红尘双邪,可知必定非常了不起,怎么会落在她们手中的?怪事。”

“事先已经有人发现她们可疑,提醒我注意。”王若愚懒洋洋伸伸懒腰:“我进出过凝真观,她的人一接触我,我便知道她们的底细了。”

“知道底细仍然被捉,你真聪明机警呢!”看守嘲弄地说,没留意他的语病。

“她们这种爱美的荡妇,浑身必定香喷喷撩人情欲。”王若愚继续透露一些语病。

“这样才能迷死男人呀!没有一个男人喜欢浑身臭的女人。”

“所以,我一嗅到她们身上所散发的迷人香,便知道她们的来历底细呀!干脆就让她们如意了。”王若愚突然咧嘴一笑:“我也是一举两得呀!或者说一石二鸟,我相信从她们身上,一定可以找得到你们。”

“什么,你找我们?”看守总算听出语病了。

“对呀!你们不断计算我,白天以江湖朋友本来面目出现公然活动,谁也不知道哪一位是黑龙的人,我总不能向所有的人逐一查问呀#葫以只好冒些风险,让你们的人带我到他们的秘窟啦!没料到最后经由这个女人达到目的,实在意外,本来我不知道是她唆使追魂女魅向我下毒手,所以并不计较她在金门山向我施暴的罪行,无意利用她接近你们。也许,该算是天意吧!”

“唔!你这混蛋的话……”

人影忽隐忽现,现时掌已劈在看守的耳门上。看守刚警觉地扬剑,根本不曾看到人从床上飞起,耳门一震,便失去知觉。

“我的话你懂得太晚了。”王若愚向昏倒在地的看守说,将夺来的剑轻拂了几下试试是否趁手。

“咦!你……你你……”床上的金门圣女大惊,像是见了鬼。

“你的逆经制脉绝技火候不差,十分歹毒。”王若愚虎目中神光湛湛,哪像一个奄奄一息毫无生气的人?拂剑的龙吟振鸣,已表示内功旺健:“如果我真的昏迷不醒,你应该可以制住我但我如果清醒,你无此可能。你的门人在使用离魂香之前,我便知道她是凝真观的人了,我会上当吗?你真笨!”

“我又上了你的当,天杀的哪!”

“我也经常上当呢!但我从不怨天尤人。”

“你这恶毒的狗……”金门圣女尖声咒骂。

“你比我恶毒超过一万倍。你骂吧!我不计较。”王若愚掉头往房外走。

“救……救我走,不……不再恨你……”金门圣女哀叫,女强人的形象消失了。

“你像一条毒蛇,我怕你。”王若愚在门口转身:“我不杀你,已经情至义尽了,碰你的运气吧!许观主,不要把我看成真的笨蛋。”

“我有重要的消息交换。”

“没兴趣。”

“本来我打算向黑龙要求交换的。”

“你仍然可以作为和他们打交道的押宝赌注。”

“是与你有关的消息。”

“这期间,任何消息皆与我有关。”

“有关你日后安全的消息。”

“我天天都得耽心安全。”王若愚再次转身举步:“似乎所有的江湖龙蛇,都在打我的主意,其实我身上根本没有藏宝图。”

“求……求求你,救我,我的消息,绝……绝对值得你救我,你不会后悔……”金门圣女崩溃似的哀求,连滚带跌下了床。

王若愚转身入房,用剑割断捆她的绳索,略一检查,解了她的气海禁制。

“我再上一次当,以后再后悔好了。”他指指昏迷在地的七煞真人与灵飞姹女:“我没有解药,他们是你的难题。你最好先把他们藏妥,以后再设法解救。”

“但你……”

“我曾经九死一生,如无张姑娘身心俱疲照料,我的尸骨早已喂了蛆虫,一定在洛阳腐烂了。”

“我相信你。我的消息是……”

外面怎么可能杀声不断?王若愚大感狐疑,所以他没收了看守的剑防身,必要时他会用剑杀人。

他一直对挥剑杀人兴趣缺缺,除非情势险恶无法避免,他甚至很少用刀剑向对方的要害招呼。

凝真观的人已经全军覆没,谁还有能力向黑龙大举攻击?由各种声浪估计,双方人数不少,搏杀十分激烈,可知袭击的人实力极为难厚。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黑龙,花了许多心思,总算找到黑龙的秘窟了,可不能让别的人占了先。

敢向黑龙挑战的,只有神龙和九幽门。三雄不并立,三方都有各方必欲得之而甘心的藏宝图,都想全部获为己有,也有意锄除劲敌独霸江湖,早晚会拼个你死我活,只许有一方在江湖唯我独尊,藏宝图也就成了导火媒,势必利用这次机会,一劳永逸解决。

两条龙在崤山和龙门,都曾经发生严重的冲突。这次,应该可以彻底解决了。

倒垂着剑奔出堂屋,黑龙的人全都不在农舍,可能敌势过强,所有的人都出动了,不再兼顾俘虏,看守是唯一留下的人。

现在看守已经被打昏,屋中一无所有了。

村中似乎除了死尸,不见有活的人拼搏。

杀声传自村后的山坡,那一带林木葱茏,不是可以放手拼搏的好斗场,精明机警的人胜算稍大,精绝的武技反而不易发挥威力,因此有些人认为技差一筹,宁可藉草木弥补武功的不足,选择树林拼搏,万一不敌,逃走也容易得多。

“但愿他们的会主在这里。”他自言自语,向村后走去,从容不迫像个游山的人,轻拂着长剑神态悠闲,惊心动魄的打斗声,丝毫不影响他的情绪。

山的坡度平缓,满山全是松林,林下野草稀少,视界隐约可及百步外。

有不少人奔东逐北,黑龙的人特别引人注目。地下不时可以看到尸体,受伤无法走动的人倚坐在树下,等候同伴救助。

偶或吹来一阵血腥味,附近必定有人被杀。

他缓缓向上走,向人多处接近。

绕过几株合抱大的老松,右侧一株老松下,突然冲出一个留了大八字胡的中年人,像一头扑向猎物的猛虎,手中短而沉重的紫金虎抓,挟风雷而至。

劲风虎虎威力千钧,迎头爪落急似惊电。

他向侧一闪,绕松干从另一面钻出,从容不迫恰好躲过迎头一爪,轻灵滑溜避招,恰到好处。

“慢来慢来!”他怪叫,身形一闪到了另一株古松下:“不关我的事,这是你们的战争。”

中年人循声扭身反扑,而另一株树后,闪出一个黑龙爪牙。

是从他藏身的右后方闪出的,恰好与八字胡中年人照面。

“拿命来!”中年人怒吼,虎爪拦腰便扫。

“铮!”

黑龙爪牙的尖刀,闪电似的封住了虎爪,两人火杂杂拼上了。

他懒得留下观看结果,大踏步离去。两个家伙实力相当,短期间难分胜负,没有留下看结果的必要,他要找的是首脑人物,那个黑龙爪牙不可能是首脑。循人声找,必定可以碰上拼搏的人。他的穿着打扮与众不同,碰上任何一方的人,都会引起冲突,刚才两方的人都向他攻击。

危机四伏,电光一闪,有人从侧方的大树后,发出一枚三梭镖。

人却从树的另一侧抢出,单刀似雷霆,凶猛地光临他的腰脊。

他急冲两步,镖擦背而过,身形右闪,贴在一株巨松后再疾旋而出。

是一个浑身血污的人,手中的单刀有血迹而缺了锋口,相貌狰狞,呼吸不稳定。

“混蛋!你这家伙发镖毒得很呢!”他破口大骂:“教你使用镖的师父,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没死在黑龙手中,算你娘的走了狗运。”

“怎么会是你?”这人一扑落空,再发现镖偷袭也劳而无功,十分吃惊,看清是他更为惊讶:“你不是被黑龙弄到手了吗?”

“原来你认识我,混蛋!你是来向黑龙抢夺我的?”

“嘿嘿嘿……”那人狞笑:“你算什么呢?可利用的小辈而已。你只是咱们安下的一步死棋,作为咱们消灭黑龙的借口而已。你最好不要死得太早了,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你滚吧!现在咱们还不想除掉你。”

“我明白了,你是电剑公子的人。”

“在下是他的朋友。”

“朋友?不是党羽?”

“去你娘的!滚!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要去找电剑公子。”他邪笑,转身举步:“那混蛋精得很,大概已经找到黑龙的会主了。他利用我,我为何不能利用他?好哇!看谁的道行高。”

“你说什么?”那人在身后厉声问。

“我去找电剑公子,刨出他的老根来。”

刀风虎虎,那人从他背后扑上了。

铮一声大震,他大旋身一剑崩开了临颈的一刀,左手切入,啪一声给了对方一耳光。

“哎……”那人斜冲出丈外,晕头转向,砰一声撞在古松上,枝叶摇摇,松针飘落如雨。

“他娘的!你以为你们真吃定我了?”他一把扣住那人的咽喉,将人抵在树干上:“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根底了,咱们还有一笔账好算呢!”

扣住脖子一阵推拉,那人的后脑不断撞在粗糙的树干上,刀丢了,双手死命抓扣扳扭要弄断扣喉的手解脱。但撞了十余下,再也受不了啦!发出几声绝望的叫喊,最后昏厥了。

“我要口供。”他将人拖倒,几耳光把人打醒:“把你祖宗十八代的狗屁事,全部挖掘出来……”

黑影狂冲而至,是两个黑龙的人,看清情景,两人左右一分,有点意外惊讶。

“咦!你怎么可能完整无缺地逃出来?”右首那人由于只露出一双眼睛,无法看到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口气中听出惊讶:“居然帮助我们对付这些狗养的江湖龙蛇,而且居然把大名鼎鼎的穿心镖贾勇弄到手,这么能耐?”

他一掌把穿心镖贾勇劈昏,盯着两个黑龙爪牙邪笑。

“你所看到的事,决不是幻象眼花。”他轻拂着长剑,神态轻松,语气充满讽刺味:“我平安逃出来是事实,打倒这个什么穿心镖也是事实,难道你不相信你的眼睛?不可能你们两人的眼睛都有毛病。妙哉!可找到两个在黑龙会颇有份量的人了,咱们的债务该清啦!”从这两人的慑人气势中,他估计出必定是甚有份量的人。以黑龙面目现身的人中,无法分辨出谁是首脑人物,打扮相同,动手也不分彼此争先一拥而上,除非报出身份,外人不可能分辨谁是主事首脑人物。

他把这两个人,看成黑龙的首脑人物,当然缺乏可靠的证据,仅凭他的感觉而认定。

他也心中明白,黑龙的人视死如归,想从他们口中获口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要这两个人招出身份,当然也无此可能。

“对,双方的债务该清了。”那人的语气阴森慑人,举剑向他接近至八尺左右,那是出剑攻击的最佳距离:“自从你在崤山仰天寨,与电剑公子第一次杀死咱们的弟兄开始,本会就与你有不死不休的债。”

“他娘的!你倒是善于颠倒黑白呢!”他的剑也徐徐上升。

“在下颠倒黑白?”

“正是如此。在仰天寨那些黑衣鬼怪似的人,乘风雨之夜向在下行凶,如果那是贵会的人,到底是你欠我还是我欠你的债?你这是混蛋说法。”

“谁欠谁无关宏旨,重要的是一定要清理。然后是你在洛阳,公然扬言本会不但获得神力金刚的藏宝图,而且另有一份,故意造谣,让本会成为众所注目的目标。本来这次要好好活剥你的,没料到电剑公子那狗养的混蛋,突然带了大批江湖杂碎,竟然能准确无误赶来撒野,才让你乘机逃出来。人算不如天算,天堂有路你不走……”

“你真蠢,真以为我意在逃走?”

“不是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们的。贵会主在何处?我要见他。”

“你配见咱们的会主?”

“配不配不久便可分晓,你们愿带我去见他吗?”

“你去死吧!”

两个爪牙齐动,双剑一左一右扑上了,风雷乍起,招发乱洒星罗。

王若愚致命的剑网,左右一合,有如满天繁星,更像无数迅速吞吐的电虹。

铮铮两声暴震,他竟然在同一瞬间,用一支剑硬接左右齐至的剑网,火星飞溅中,人影三面一分。

他只退了一步,手中剑立即破空而飞,如影附形盯住了右面飞退丈外的人,速度比对方快一倍,人到剑及,剑虹吐出立即左射。

“铮!”

左面退出丈外的人,封祝蝴折向射来的一剑,反应惊人,身形未稳仍可及时封招。可是,晚了一刹那。

剑已贯入左肋,这一封封糟了。剑已先刹那入体,再被剑猛然封住。入体的剑尖扩大创口,剑孔变成裂缝,内脏向创口外迸。

“哎……”

右面那人先倒,摔倒在地挣扎,吃力地爬了两步,重新栽倒在树干下挣命。

右胸被刺中,入肺半尺,铁打的人也支撑不住,气泡从洞孔中往外冒。

左面那人的创口更大更可怕,倒了连爬的力道也完全消失,只能手脚抽搐,在地下扭动呻吟。

“这些家伙真的是死士,可怕。”他退在一旁摇头苦笑,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左面那人实在不该封招的,一个名家高手,该知道何时不可封招。剑尖已入体,封招唯一的结果是扩大伤口,非死不可。

这表示这人要求速死,不愿被捉活口。

他向右面倒在树下的人走去,知道那胸口所中的一剑不算严重。

他下手有分寸,无意将对方置于死地,也想留活口。

那人已倚坐在树干下,凶睛怒毒地死瞪着他。

他呼出一口长气,不再接近。

“即使能捉,也得不到口供。”他喃喃自语:“得设法找问口供的专家相助,不然必定白费工夫。”

那人的左手,紧按在心房上。

他看到短匕首的柄,匕尖已插入心房。

大罗天仙,也救不了心房被刺穿的人。

他心情沉重地离去,心中毫无胜利者的感觉。 ——

第二十九章 九幽计穷

他不是一个嗜血的人,不管是哪一方的牛鬼蛇神,他都没有痛宰他们的兴趣,根本没有深仇大恨,虽则他们向他下手不留情,必欲置他于死地而甘心。

如果得不到口供,他如何能找得到他们的会主?另一份藏宝图,必定在会主身上,找不到会主,一切枉然。

这些人打扮完全一样,不可能有人挺身自承是会主。

问口供的专家到何处去找?他大感烦恼。

又听到人声,有人从他的右后方冲来。

“离开我远一点,走开!”他转身沉叱,血迹斑斑的长剑本能地升起了。

是一个凶睛怒凸的中年人,被他凶狠的神情吓了一跳,再看清是他,惊恐地急退。

知道他底细的人,真不敢狂妄地向他递剑。

凭他吓走西城炼气士,以及宰了红尘双邪的威望,敢向他递剑的人真没有几个。

除非有不得不递剑的理由。

黑龙的人就必须不顾生死和他拼命,或者,根本不相信他真吓走了西城炼气士。

格斗的声息渐稀,附近已看不见缠斗的人影了。

最后,他站在一个黑龙爪牙身旁。

这人双手血淋淋,是被棍杖一类兵刃打裂的,脑袋大概也挨了一击,正陷入半昏迷境界。蜷靠在一株老松下,喘息声急促,双目半睁半闭,身躯不时呈现反射性的抽搐痉挛。

他心中为难,委决不下。

他能把这人弄醒吗?清醒之后肯定会自杀,无法自杀也不会招供。

他犯不着枉费心机做逼人自杀的凶手。

叹了一口气,他颓然举步离去。远去八九步外,他突然止步。

“你不能杀一个受伤快要死的人。”他缓缓转身,盯着剑已指向伤者的金门圣女:“你与妙手毒心的恩怨,与负责执行的人无关,你应该找负责决策的人讨债,总不能杀死每一个黑龙会的人泄愤。”

“我有杀绝他们的充分理由。”金门圣女咬牙说:“我落在他们手中,你曾想到我可能遭遇的结果吗?”

“我……”

他当然知道结果,那位看守所说的话已经点明得一清二楚。

“所以,你不要管我的事。”

“你们这些人,想法与做法都太可怕,都认为你们是人间的主宰,别人都不要活了。”他再次叹息,摇头苦笑:“姑娘,你把凝真观的毁灭仇恨,算在我的头上,我不怪你,日后你也找不到我结算。你的人已经死了,你一个人又能杀死多少黑龙会的人?难道你就不怕他们全力向你报复?冤冤相报,真要斩光死绝才甘心吗?回凝真观吧!人应该量力而为,应该知道何时须放手的。”

“我非找到妙手毒心不可,不杀他我一辈子都会做恶梦。”

“恐怕连他自己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行动。”

“他们的会主,仍留在城西城南一带,全力对付神龙和留意九幽门的活动,却没料到神龙用的两把刀手法,暗刀吸引他们的注意,明刀一举铲平了他们的秘窟。妙手毒心是副会主,他一定会躲在这附近,等候他们的会主闻讯赶来收拾残局。我要口供,这个恶贼必须招出妙手毒心的藏匿处。”

“不要白费功夫,黑龙每一个人都是不惜命的死士,除了要他们的命,要口供,休想。我已经试过多次了,没有一次成功。所以迄今为止,我一直就接触不到他们的首脑人物。你也不会成功,姑娘。”

“像你这种半吊子方正人士,配向这些亡命之徒问口供?”金门圣女居然有心情嘲弄他。

“我承认心没有你们黑。但就算你心黑得像炭,也问不出他们的口供。”

“敢打赌吗?”金门圣女脸上怨毒的神情减弱了些。

“打什么赌?”

“赌这个人乖乖招供。”

“你还能用美色诱他招供?别笑死人了。”他真的笑了:“跪在法场上的死刑犯,唯一想到的事,是刽子手的刀。”

“你外行,阁下。”金门圣女盯着他得意地微笑:“死刑犯心中所想的,决不是刽子手的刀,很可能一辈子的恩怨情仇,在那一瞬间飞快地涌现心头。我们打赌,如果你输了,陪我去找妙手毒心,我对付不了他,如何?”

“这……”

“赌你一定输。”金门圣女肯定地说。

“少吹牛了,许姑娘。”

“是吗?敢不敢赌?”

“我……我不能帮助你杀人。即使我肯赌,也不会输。”

“你知道我所使用的断魂雾和离魂香,都是控制灵智的神奇药物。”

“确是可怕了,我领教过了。”

“我在江湖游荡,是最成功的隐身大盗。”金门圣女得意地说:“所谓隐身,并非表示我道力通玄,会隐身法,出入如入无人之境,神不知鬼不觉,而是事主会在不知不觉中合作,把金银珠宝的秘藏和盘托出。要从大户人家上百座层房密室中找窖藏秘窟,谈何容易?大白天出动数百人手,也休想如愿呢!”

“哦!你是说……”

“我有另一种药物。”

“仍然是控制灵智的?”

“没错,叫如意散。正确的说,是一种吐露真情的药物,本身无害,所以不是毒药。”金门圣女从小蛮靴的靴统内掏出一只已呈暗红色,颇为精巧的寸半长小竹管:“所以,赌你一定输。”

“我算是服了你,你满身都是害人的玩意,连你本身也可以害人,天生媚骨太美了。”他半真半假瞪了金门圣女一眼:“我真后悔,没在凝真观一把折断你美丽的小脖子,除掉你这号称圣女的人间尤物,所以才让你暗中跟在我后面弄鬼,灾祸连连。”

“我从没失败过,失败在你手中,我不甘心……”

“算了,你付出的代价也太惨痛了,我不忍心责备你,不要再找我,好吗?”

“也许,错真的在我。但我与妙手毒心……”

“你们黑道牛鬼蛇神的交情,完全建立在利害关系上,一旦有了利害冲突,你死我活是必然的结果,你又何必刻骨铭心?谁吃掉谁只能听天由命,入江湖,身不由己;妙手毒心做他必须做的事,黑龙会的事他也做不了主,是吗?”

“罢了,我找他其实胜算有限,说不定反而赔上老命,他梦中也在笑呢#和给你。”金门圣女将竹管抛给他:“将一些药散抹在对方的鼻端,片刻他就知无不言了。药效仅半个时辰,人便会自行清醒。”

“我敢使用?我自己……”

“不需预防的解药,不入鼻毫无害处,你不会笨得擦抹在自己的鼻下吧?替我宰掉妙手毒心,好吗?”

“这……”

“你早晚会找他们的,不是吗?”

“我尽力而为。”

“好,我相信你会尽力而为,再见,王兄。”

举手一挥,金门圣女一跃两丈,如飞而去。

□□□□□□

金门圣女说,黑龙的会主,仍留在城西城南一带,全力对付神龙和九幽门的活动。

她的话应该相当可靠,决非凭空臆测。

她与黑龙直接打交道,应该对黑龙有相当的了解。

所以交涉的主要对象,是妙手毒心而非黑龙会主。

如果所料不差,两条龙和九幽门的主力,都不在城北一带山区丘陵地带,这里只是黑龙的临时巢穴而已。真正的首脑人物,仍在城西城南。

王若愚的祝恨处,就在城西南郊。

他大感不安,立即动身返城。

张卿云姑娘,留在城西南郊,吸引牛鬼蛇神的注意,决难应付两条龙和九幽门的主力攻击。

心中一急,洒开大步觅路返城,不久便找到州城通向北面山区的大道。

无我瘟神与百了枭婆,藏身在路旁窜出。

“没有结果是不是?咱们都在浪费工夫。”无我瘟神盯着他,眯着老眼怪笑:“唷!像是苦头还没吃够,一脸霉相还没消除,你不要紧吧!”

“死不了啦!只是,吃了那么多苦头,依然没能见到黑龙会主,真的不甘心。”他摸摸红肿仍在的脸颊,金门圣女留给他的创伤他并不介意:“大概我的霉运未了,办事成功的机会很少。”

“总算不错啦!这次黑龙可真死了不少人。”

“他们的会主不在这里,死的都是不关紧要的爪牙。”

“这些爪牙,每一个都是了不起的高手,至少,黑龙的元气三年难复。电剑公子这混蛋果然利害,突然多出两倍人手,他追杀黑龙爪牙的骁勇,老夫算是开了眼界。这混蛋扮猪吃老虎,能扮英雄,也能扮一条虫,城府之深委实令人心中懔懔。幸好在崤山老夫藏拙,没上这小子的当,相当幸运。”

“老伯,还有你不知道的秘密呢!”

“什么秘密?”

“是我用这种代价换来的秘密。”他指指红肿的脸:“两条龙和九幽门的首脑人物,都留在城西城南,我耽心张姑娘的安危,咱们一面走一面说。”

“放心啦!小丫头有她那个周三总管照顾,不会出大的纰漏,而且她知道该谦虚些,所以愈来愈精明了。”老瘟神与老枭婆领先便走:“老规矩,我们先走。小子,不要多玩花招,玩多了,早晚会上当送命的,不如正正当当和他们周旋,建立起你真的英雄形象,办起事来事半功倍。”

“我会的。”他懒洋洋提不起劲:“他娘的!要是我能有一副黑心肝,事情恐怕早就解决了。”

“小子,你说什么?”已远出十余步的老瘟神扭头笑问。

“没什么,发发牢骚而已。”他含糊其词:“小心那个电剑公子。”

“废话。”老瘟神说:“就算那混蛋死僵了,在我走近之前,我也会提心吊胆,防着他变成僵尸攫人。”

“他会找我的。”他肯定地说。

“毫无疑问。”

老瘟神不再多说,偕老枭婆往路旁一钻,越野走了。

□□□□□□

杀戮在城北郊展开,如火如荼。

杀戮也在城南郊蔓地,激烈的程度同样火爆,仅规模小些而已。

官府彻查农庄七尸命案,公人彻查全城的同时,所有参与行凶的人,纷纷绕城西郊向北赶。

城北郊搏杀的消息已经传到,所以有关的人急急忙忙转向城北郊赶,他们不敢穿城而走,城内的治安人员正在大索凶手。

九幽门的人,抓住机会利用穷家三友,一举歼除几个神龙爪牙,却被穷家三友利用农庄脱身逃掉了,失去灭口的机会。

又失去王若愚的踪迹,撤出农庄最先向北郊赶,王若愚在北郊现身,怎能仍在南郊守株待兔?

人分为两批,绕过城西便与派在北郊的眼线会合,还来不及知道黑龙留在北郊人手的结果,但对吉祥寺的搏杀经过一清二楚,便知道情势不妙,不可能与黑龙取得暂时联手的协议啦!显然黑龙已经有点自身难保。

穷家三友是公人到达之前离开农庄的,也是最后北上的人。

走上这条北行小径的人为数不少,全是闻风向北赶来看热闹的人,看打扮便知是些江湖龙蛇,而且都是颇有名气的高手名宿。

至于谁是两龙一门的爪牙,谁也不知对方的底细。

穷家三友是江湖的邪魔外道,谁都知道他们三位一体,多年来一直走在一起,为祸江湖,从不与其他的人结伙。是众所周知的神憎鬼厌的名宿,个人武功不怎么样,三个联手却超尘拔俗。

这次,九幽门的人,总算目击这三个老卑鄙,大发神威歼灭了神龙许多超拔的高手,不再认为他们的个人武功,并非真的“不怎么样”了。

结果,九幽门甚至出动了西城炼气士,连这位号称无敌妖仙的绝顶名宿,也奈何不了穷家三友。

总算明白这三个老凶邪,一直就隐藏真才实学,难怪各地群豪恨之切骨,却又无奈他们何。

渐渐地,人都走上同一条路了。

前面小径上升,升上小丘的顶端,顶端的八角凉亭是两层式的,是大型的壮观迎风亭,既可供人歇脚,也可作为观赏风景以及享受迎风振衣的乐趣。

亭内早有五六个人歇脚,后到的人首先便在茶桶中盛碗茶解渴。

先歇脚的人中,有些是从北面来的。

彼此都是带有兵刃的江湖好汉。尽管彼此之间利害冲突,但在撕破脸,剑出匣刀出鞘,你砍我杀之前,都能保持江湖朋友的风度,不管是否认识,少不了含笑打招呼,保持表面上的和气,心里即使有恶毒的打算,也不会形于表面。

从南面来的两个人踏入凉亭,立即引起原来歇脚的七个人脸色微变。

一个中年人,一个少年佩剑书生,实在没有什么特殊引人注意的征候,不值得脸上变色。

这几个江湖龙蛇,认识他们两人。

少年书生齿白唇红,出奇地俊俏,怎么可能是男人?

平常人一眼便可看出,她是女扮男装的假货,除了改穿青衫,头改发结之外面貌不曾化装易容,有一面之缘的人,一眼便可认出她的本来面目。

两人是三总管周杰,和张卿云姑娘。

在洛阳,姑娘是众所注目的目标,在众多强敌环伺下,她勇敢地挺身而出,保护王若愚。

“王若愚在北面出了事,姑娘你却从南面回来,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一位年约半百,佩了一把鬼头刀的人,显然认识她,知道她的动静,因此颇感意外。

“我们不在一起,他有他的事。”张姑娘接过周总管递给她的一碗茶,坐在栏凳上神色不安:“本姑娘躲在洗耳河东岸城根,也就是所借住农庄的东面,隔河远眺群魔乱舞,我吸引强敌注意的目标达到了。只是……坑害了农庄的七个人,我好痛心后悔,那些人为何要迁怒不相干的平凡农民?天杀的!必须有人对这桩灭绝人性、天地不容的罪行负责。”

“为了这桩罪案,惊动了官府,城内城郊,咱们这些有刀有剑的人,皆没有容身之地,真是殃及池鱼,岂有此理!”那位扮成中年村妇,用青布卷了剑的女人恨恨地说:“姑娘,可知道是何人所作的罪行?”

坐在亭对面的两个中年人,是从南面来的。

“九幽门,没错。”一位中年人肯定地说。

“可能的,先入农舍的人是穷家三友。”另一个中年人更说得肯定:“咱们当时曾经在农庄前的大道上,目击当时庄西所发生的变故。”

“你不要胡说八道,自以为是。”亭尾的一个暴眼大汉声如洪钟:“你能保证那些人,不是两条龙吗?胡乱猜测造谣,会有大灾祸的。”

佩了鬼头刀的中年人,哼了一声,狠瞪着暴眼大汉。

“我敢保证剑门双英罗昏昆仲的话,有根有据,十分可信。”佩鬼头刀的中年人嗓门大,气势威猛:“两条龙正积极勾心斗角,紧锣密鼓火并,清算新仇旧恨。结果,北面……”

穷家三友飞步经过,突然脚下一慢往亭口一站,目光落在张姑娘身上,眼中有惊疑的神情流露。

穷儒随即眼神一转,投注在佩鬼头刀的人身上。

张姑娘冷哼了一声,缓缓站起。

“结果,两败俱伤。”佩鬼头刀中年人重拾话题,对穷家三友的出现不怎么介意,继续中断的话:“北面,黑龙大部份爪牙,被电剑公子率领大批江湖好汉,杀得落花流水,伤亡惨重。南面,神龙的一些精锐,被某些人杀得血肉横飞,很可能是被九幽门或者……反正两条龙火并不成,依然死伤惨重,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闲工夫没有理性地屠杀无辜庄民?”

“老兄,你说电剑公子率领大批群雄,把黑龙杀得落花流水?”穷儒讶然问。

“该说是捣毁了黑龙的巢穴。”佩鬼头刀的中年人强调事故的严重性:“电剑公子的声威,突然提高了百倍,这个坏剑客,总算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黑龙这几年来,把咱们江湖朋友压得抬不起头来,任何事只要黑龙放出插手的风声,大多数江湖朋友都会乖乖地放手。这次他能召集众朋友共襄盛举,就是多年积怨造成的声势。你们穷家三友,也做了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呀!”

“胡说八道。”

“你们和九幽门,毙了神龙一些首脑人物,说不定其中有三龙头在内呢!”

“去你娘的混蛋,少给我乱造谣。”穷儒破口大骂:“咱们被九幽门的狗东西,追得像漏网之鱼,确也乘机杀了几个人。那几个人根本没穿神龙装,也没表示神龙的身份,谁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咱们穷家三友,什么坏事都做,就是不做大快人心的事。”

“咱们走,不要和这些小辈胡缠。”穷道的修养要好得多,至少不曾口出脏话,而且表现宽宏大量风度:“汝州的巡捕,正四出找咱们作证,指咱们曾经在出了血案的农庄进出,必须尽快远走高飞以免麻烦上身。”

姑娘轻咳了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缓步往亭外走,紧盯着穷道冷笑。

“你们没有匆匆远走高飞的理由。”她的手按上了剑把:“穷家三友是成了精的老江湖,该知道州城的巡捕,不敢出城查案,他们知道查不出什么结果来,穷家三友也不怕巡捕。你制造进入农庄的机会,用意就是计算王大哥和我的。我也有意吸引各方牛鬼蛇神的注意,以便掩护王大哥在城北的活动。你们在洛阳龙门镇郊,溜得很快。这次,你们不会也溜之大吉吧?”

这是公然的挑战,她是第二次公然向穷家三友叫阵了。

周总管领先出亭,拔剑作龙吟。

“二比三,你们仍然是胜家。”周总管笑容满面,豪气飞扬:“追你们入农庄的人中,有妖仙西城炼气士在内,你们毫不介意,胆气委实令人佩服,也表示你们武功超尘拔俗,敢于面对九幽门的挑战。在下与家小姐两支剑而已,你们不会害怕吧?”

穷家三友即使不是威震江湖的名宿,也不能扮胆小鬼忍受侮辱,拒绝挑战。

但他们居然拒绝了。不约而同从亭侧一跃三丈。

“咱们有要事待办,尔后有机会再奉陪。”穷儒大声说,说话间人已远出二三十步外。

姑娘一跃三四丈,但随即放弃追逐。

“他们在急什么?”佩鬼头刀的中年人讶然轻呼:“这三个老混蛋能屈能伸,难怪在江湖愈混愈如意,比那些斤斤计较声誉荣辱的人,活得愉快多了。”

“可能有古怪。”剑门双英罗老大脸色微变:“穷家三友不是善男信女,不可能匆匆受辱溜走。”

“可能是九幽门的人跟来了。”佩鬼头刀的中年人向南面眺望:“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也走。”

“九幽门的人,早就绕道赶到前面去了。”姑娘说:“如果有人跟来,决不可能是九幽门的人。诸位,情势混乱,电剑公子如果代表各方江湖群雄,公然向黑龙挑战,你们如果不加入他的一方,处境是十分恶劣的。不论是两条龙或九幽门,都会把你们看成威胁,不会再容忍你们在旁等候机会浑水摸鱼。赶快远离是非地,还来得及。”

“他娘的,咱们真该识趣放手了。”有人怪叫,出亭拔腿飞奔,“真该死!电剑公子这混蛋连累了咱们。”

“也许,咱们该参加电剑公子共襄盛举。”剑门双英的罗老大自有主见:“两条龙死伤惨重,咱们夺图的机会愈来愈浓了。”

“对,那家伙精明机警,消息灵通,也许已经将黑龙的图夺到手了。他计算极精,如果没有把握,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咱们这就去找他。”罗老二更急于找到靠山,认定电剑公子可以倚靠:“咱们这些来看风色的人,早该举出司令人联合行动的,电剑公子有司令人的条件。”

姑娘本想加以劝解,却又怕引起误会。

这些人在洛阳,便听信谣言,认为王若愚已得到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在一旁伺机向王若愚抢夺。

她是站在王若愚一边的人,也就是这些人的敌人,这些人个个自以为聪明,肯接受敌人的劝解吗?

有人逃避,有人找靠山投靠;这是情势有了大变化的正常反应,每个人皆看风色而决定有利的行动,选择想走的道路,一步错可能全盘皆输。

聪明人知道该投向实力最强大的一方,既可自保也可图谋发展。

两条龙和九幽门虽然强大,但不会接受外人加入。

而目下前来参与夺藏宝图,妄想浑水摸鱼从中取利的江湖群雄中,各自为战,各有打算。三五成群没有实力,只能在一旁偷偷摸摸观望,有耐心地等候好机,成功的机会少之又少。

唯一继续强大,逐渐结合群雄结为羽翼的人,就只有电剑公子了。

他自然成为领导者司令人,也就成为见风转舵者投靠的对象。

剑门双英要投靠电剑公子,张姑娘也不便劝阻。

她知道电剑公子计算王若愚的经过,电剑公子也是志在夺图的人,早晚会与王若愚发生无可避免的冲突。

虽然目下表面上不曾发生不愉快事故,电剑公子的实力愈来愈强大,对王若愚的威胁也将相对地增加。

任何对王若愚的威胁,都等于是对她的威胁。

在她的心目中,她与王若愚是不可分的祸福相共伴侣。

剑门双英去意匆匆,也来不及阻止了。

“小姐,是有点不寻常。”周总管机警地说:“这三个老狗,目的在图谋你和王小哥,目下你我只有两个人,正是他们难得的好机会,怎么可能急急离去?更没有匆匆往北走的理由。”

“周叔认为……”

“后面真可能有人追赶。”

“神龙?”姑娘自然而然想起最具实力的人。

“可能的。”

“好啊!正好找他们讨回我的逸电剑。”她大感兴奋,跃然欲动:“他们被穷家三友与九幽门杀得七零八落,剩下的人不多了,正好和他们结算。”

亭子里的人已经走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旁人目击,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倚仗人多一拥而上,不会受到非议。

“小姐,不要冒险。”周总管不以为然:“蚁多咬死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仍有许多人手。”

“这个……”

“让他们追上去,群魔乱舞,给他们有大结算的机会,对王小哥有利。”周总管指指右后侧不远处的树林:“咱们先回避,见机行事,而且得改换村夫装。”

两人刚隐入树林,路南端涌出二十余名形状恐怖的男女。

“怎么会是黑龙?”姑娘吃了一惊。

真是黑龙,浑身黑,紧身黑衣裤鬼怪,女的浑身曲线玲珑,只露出双目,腰间有匕首,背上系刀剑。

一个个行动矫捷,大白天出现,依然鬼气冲天。

黑龙正式白昼出现,可知必定情势已失去控制,被迫昼间出动,情势极端严重。

二十四名男女掠走如飞,浑身大汗,紧身黑绸衣沾了大量汗水,几乎像是裸人,外形更显得怪异,胆小朋友真会被吓得魂不附体。

如果走近细察,可以看出汗水有异,行家一看便知,有些地方的汗渍混和有鲜血。

鲜血暴露过久氧化,会变成紫黑色,与汗水混和,行家仍可分辨。

“这些人才是歼除神龙的主力。”周总管经验丰富,判断正确:“穷家三友与九幽门爪牙,所搏杀的十余名神龙党羽,只是其中的一部份。黑龙找到神龙的主力,曾经发生惨烈的搏杀。”

“幸好我们回避,不然将被这群疯狗咬得很惨。”姑娘悚然而惊,暗叫侥幸:“穷家三友显然知道追他们的人是黑龙,所以慌慌忙忙遁走。周叔,能猜出穷家三友惧怕黑龙的原因吗?”

“我也感到糊涂呀!穷家三友奸似鬼,不会公然与黑龙争口食。”周总管直摇头:“似乎近来所有的人,都性情大变了,所做的事,都大为反常。”

“是有点不可思议。”姑娘亦有同感:“九幽门号称九幽,极力避免白昼活动,居然大举向我们所住的农庄,白昼蜂拥而至,犯得着情急走险吗?”

“咱们跟上去,得看个究竟。你要记住,情势瞬息万变,所见的事反常,波诡云谲,委实令人心中懔懔,所以你必须忍耐克制,特别小心严防意外。除非情势急迫,你不可贸然挺身而出。你和王小哥本来就是众矢之的,可别让这些人合而为一对付你们。”

“哎呀!会不会是专为对付王大哥的?”姑娘心中大急:“快跟上去。”

“应该不会,对付一个人,何需如此劳师动众?”周总管肯定地说。

□□□□□□

王若愚赤手空拳,沿小径大摇大摆往南走。

这是城郊各村落的往来小径,平时只有村民行走,附近村落都不大,有闲暇往来走动的人并不多。

城内城外不时传出打打杀杀的消息,各处村落都有携刀带剑的陌生人进出,村民们一个个心惊胆跳,外出走动的人更罕见了。

所以凡是在外走动的人,几乎全是乡民们惊怕的外地陌生豪客。

他不像一个豪客,因为穿的是青衫,相貌也不吓人,而且人才一表。

最重要的是:他没带有刀剑凶器,凶器才令人害怕。

远在里外的小村口,便可看到他孤零零的身影,烈日炎炎,他头上用枝叶制了一个遮阳圈,但脸孔依然可以看清。

虽然脸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五官轮廓并没变易,认识他的人一眼可看出他是谁。

路旁一株老愧树下那位牛高马大壮汉,一眼便认出他是谁,挪了挪腰间的单刀,诡笑着离开树下,到了路中劈面拦住了。

“王老兄,咱们亲近亲近。”壮汉的暴眼流露出笑意,这种不怀好意的笑容令人心中怕怕:“在下是诚意的,是好是坏不伤和气。我姓米,大米饭的米。”

“呵呵!你想攀亲家吗?”他也笑,笑得邪邪地:“他娘的!你一句话就把我套牢,套得死死地,你米老兄真不简单呢!”

“我把话套牢你?”

“不是吗?是好是坏不伤和气。”他指出话中的毛病:“我骂你祖宗十八代,骂你狗养的贼王八,你不生气?能不伤和气吗?没知识!”

他故意歪曲对方的话意,料想这家伙是奉命做说客的人。

“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扮骂街泼妇!”姓米的脸上难堪,笑不出来了:“即使心中不愉快,也不宜借题发挥呀!在下已经表明,我是诚意的。”

“好吧!就算你是诚意的,米老兄,你代表哪一方的神圣?”

“九幽门。”

“老天爷,最不可能与在下诚意相见的,就是你们九幽门。在下与两条龙虽也势同水火,但毕竟不曾当面刀来剑往敞开来算,而你们……”

“咱们一直不曾正式见面沟通,实在有平心静气坐下来洽谈的必要。不久前咱们曾前往你老兄借住的农庄,希望与你老兄沟通一些意见。

岂知你老兄已经前来城北走动,所以咱们赶紧寻找,总算有幸碰上了。”

“能平心静气地谈,好事一件呀!我是势弱的一方,也不想继续和你们硬碰硬死缠不休。米老兄,你在九幽门地位如何?有谈的份量吗?你要谈什么?”

“本门自门主以下,下设三总领,总领之下是令主。在下是三总领之一,名列第三,掌理外务,身份地位仅次于门主,够份量吗?”

“唔!够了,在下深感荣幸。”

“王老兄知道鹰爪孙玉的事?”

“神力金刚的拜弟,早就落在你们手中了。”

“你认识他?”

“不认识,反正在崤山,他与神力金刚走在一起。我这人生性孤僻,不是朋友满天下的江湖浪人,见面不带三分情,很少费神留意见面的是何来路。”

“他招出你单独带走了神力金刚,得到了藏宝图,才释放他们自行逃生。”

“狗屁!”他粗野地怪叫,不再心平气平啦!

“王老兄……”

“你们用什么手段逼他招供的?”

“这……”

“俗语说: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意思是说,在酷刑惨逼之下,你要他招什么他就招什么。你把他交给我,我要他招你的老娘,在某一年某一月某一夜,不要脸偷人养汉,他一定招得详详细细一字无遗,你信不信?”

“咦!你怎么口上缺德伤人?”米老兄气得跳起来,脸色难看极了。

“我还没宰你呢!去你娘!你是这样诚意盘问我的?把我当成孙玉?”他气大声粗,像要打架的村夫:“要谈,叫你们的门主来,或者叫西城妖道来。呸!你是什么东西?”

“在下是全权代表,你必须和我谈。”米老兄凶睛怒凸,手搭上了刀把:“一句话,咱们要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开出你的价码来,这是唯一和平解决的机会。”

不久前九幽门突袭农庄,扑了个空,逼死了农庄七个无辜庄民,哪有谈的诚意?现在匆匆赶到城北碰上了,更不可能有谈的诚意啦!

“你要知道价码?”他不再叫嚣发怒,脸上重新涌现邪笑。

“我听着。”

“我要贵门在前年岁初,所获得的那份藏宝图。”

“什么?岂有此理。”米老兄怪叫如雷:“本门从来就不曾获得什么藏宝图,所以听到风声,门主便迫不及待大举进入河南,誓要将图弄到手。如果挖出亿万珍藏,本门将富甲天下……”

“少做白日梦了,我要那张图。”他沉声打断米老兄的话,声色俱厉。

“你……”

“我的价码已经开出,你可以进村回复贵门主了。”

“阁下……”

“滚!”他用手向小村一指。

米老兄受不了啦!愤怒地拔刀,同时左掌猛然吐出,彻骨的寒涛排空涌发。

早就暗中神功默运,猝然攻击,威力万钧,双方相距不足三尺,这一击必定石破天惊,拔刀只是诱人上当的吸引手法,致命一击在掌而不在刀。

王若愚怎会上当?

他早就察觉对方在神功默运了。

万钧寒涛落空,对面人影消失在寒涛涌发的刹那间。

“你这狗养的杂种好阴毒。”语声发自右耳畔,米老兄不假思索地身随刀转,狂鹰展翼刀向外张,刀气同样彻骨奇寒。

身右没有人,一刀落空。

劈啪劈啪四声暴响,米老兄的脑袋像拨浪鼓,左右急剧摇摆,口中血出,大牙往外跳,四耳光打得他天旋地转,不知人间何世。

“滚!”沉叱声像乍雷。

米老兄感到臀部一震,身形飞起,被一脚扫飞出丈外,砰然大震中摔倒向前滚。

单刀换了主,是被揍耳光时换主的。

村口人影如潮,三十余名男女来势汹汹。

速度最快的是西城炼气士,与另两个年约半百,身材特别高大魁梧,相貌狞恶的人。

九幽二鬼王,九幽门把老本全掏出来了。

狂笑声震天,他的身影像流光,消失在路旁的树林里,笑声逐渐去远。

西城炼气士号称妖仙,练成了五行遁术,按理应该比流光遁影更高明,应该可以追及,至少速度也相等,大白天可以穷追不舍。

可是,妖道不敢独自穷追,其他的人跟不上,独自追却缺乏勇气和信心。

追及了又能怎么样?白送死而已。

三十余名男女,进退维谷。

“真该死!该等他进村的。”妖道泄气地说:“如果不能利用绝地困死他,谁也追不上这孽障。”

右方的矮林中,狂笑声飞扬。

“那就快去找绝地布置呀!”接着传来王若愚震耳的嗓音:“今天终于让我盯上你们了,我将会像缠身的冤鬼,死缠着你们不放。我不相信你们三十余个狗男女,不论昼夜永远聚在一起。你们必须昼夜,时时刻刻提防我明攻暗袭,明枪暗箭齐施,不是你们死,就是我去见阎王,不死不散。哈哈哈……”

矮树丛相距不足五十步,语声却像发自众人身畔,字字震耳,句句直钻脑门。

没有人敢逞强冲出,你看我我看你,怯容明显。

妖道也没有独自冲上的勇气,愤怒得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一打手式,五个人同时飞跃而进。

“哈哈哈哈……”狂笑声向右面树林传去,矮林的枝叶却没有动的迹象。

刚冲入矮林,右面三十步外的树林前,王若愚突然幻现,狂笑声又起。

“哈哈哈……有人敢和我单挑吗?”王若愚又笑又叫,兴高采烈:“西城妖道,你过来,我运刀的劲道又重又狠,保证一刀砍下你的驴脑袋,一点也不会痛,来吧!我等你这位老前辈来送命。”

一个小辈向高手名宿指名单挑,高手名宿可以不加理睬,可以派爪牙打发,并不是每一个阿猫阿狗,都够资格向成名人物要求单挑决斗的。

西城炼气士不能派人出去送死,他自己也不是王若愚的敌手,其他的人哪堪一击?

“贫道不屑理会你这见人即逃的胆小鬼。”妖道重回原处,冷笑一声举手一挥。

三十六位男女,警觉地向小村退。

岂能站在此地接受嘲笑侮辱?进村是最佳的选择。

王若愚在二十步后跟进,亦步亦趋,轻拂着单刀。

“村落是躲不住的。”他声如洪钟,神情轻松:“最好找兔洞钻进去藏匿。我不急,我会有耐心地等你们出来。天一黑,我一定可逐屋清除你们这些狗男女。”

又是五个人突然回身狂冲,其他的人也作势追赶。

狂笑声震耳欲聋,他的退势更快。

人争先恐后退入村中,严阵以待。 ——

第三十章 挥洒自如

王若愚不进村,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有如把守在鼠洞口的猫,极有耐心地等候伸爪子的机会。

村口内有两个人监视着他,凶狠的目光似要将他剥皮抽筋。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想采取进一步行动,反正只要有任何一方超越界限,就会打破平衡局面。

他并不急,这次他的目标是黑龙,九幽门是次要目标。

其实他心中明白,主要的目标该是九幽门。

真正向他大举攻击的,是九幽门而非黑龙。

只不过定找寻的目标,先订定黑龙而已。

“喂!你怎不进来?害怕了?”站在村口右首的人,忍不住向他高叫:“冲进来呀!小辈。”

“我不急,哈哈……”他抱腹大笑:“我对与一大堆蚂蚁纠缠毫无兴趣。你们这些组门结会的混蛋,都是些懦夫胆小鬼,凭人多在江湖横行霸道,我犯得着和你们计较?我王若愚虽然是毫无名气的小人物,但我仍然重视英雄气概,挥刀舞剑杀你们这些有如暴民的人,委实于心不忍。我要等你们的门主,希望他能像个人样,不要看轻自己扮缩头乌龟,能挺起胸膛和我公平了断。喂!你们的门主是不是西城炼气士?他的妖术道行颇高,他扮懦夫胆小鬼,你们这些追随他的人,没感到羞耻吗?”

“西城仙长只是本门的贵宾,咱们中有专门对付你的人……”

“九幽二鬼王?不怎么样嘛。个人武功修为,他们比西城妖道差了一分两分,凭他们能对付得了我?开玩笑!两个比两个,他们也比不上红尘双邪。”

“你别想套口风,反正咱们的人到齐,你就知道你所面对的人,是何来路了。”

路北人影大踏步而来,漪欤盛哉,足有三十人以上,一个个神气万分。

领先的人,赫然是电剑公子陈春风、飞龙剑客、寒梅。

有些人身上有血迹,有些人手脚部分缠有伤巾。

但即使受伤的人,也精神抖擞,威风凛凛。获得胜利的人,就有这种声势和神采。一旦失败,就成了斗败了的公鸡。

人多势众大规模搏杀,赢得输不得。赢了不可一世,输了兵败如山倒。他们是赢家,受伤的人也觉得光彩。

绕过树林现身,已接近至五六十步。

所有的人,皆看清堵在村口的人是王若愚。当然,他们还没发现村口的两个人是何来路。

王若愚的气色好多了,脸上的淤肿也逐渐消退,精神大佳,比不久前死了一半的可怜相完全不同。

最大的不同,是他目下手中有刀。

这是说,他所受制的经脉已解,所以精神旺健,而且可以用刀了。

“呵呵!你这大笨蛋逃到这里来了,真命大呢!”电剑公子得意洋洋,大踏步走近说:“唔!气色不错。受到逆经制脉术的人,似乎不会如此有精神呀!会不会是回光返照,快要死了?”

“我死了,你一定非常高兴。”他嘲弄地说:“上次你知道我快要完蛋了,大发慈悲放过我。这次,不会因为我精神好了些,油然兴起杀我永除后患的滥主意吧?你瞧,你眼中已涌现杀机。”

“我为何要杀你?去你娘的!你少臭美。”电剑公子狞笑:“我成功地捧出你这位大英雄,替我吸引群雄的注意,替我挡灾,我正好平平安安办事。你死,在我反而是一大损失;你不死,一点也影响不了我的声威名头。喂!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人。”

“等人?”电剑公子向村口的两个人一指:“他们是些什么人?”

三十余名男女,分散在两侧,一个个全向村中观察,已看出气氛不对,每个人眼中皆有警戒的神色,至少神情显得有点不安。

“等九幽门的门主。”他一语惊人。

“什么?你在等九幽门的门主?”电剑公子果然大惊小怪。

“有什么不对吗?”

“你这混蛋一定是到了回光返照的最后时辰。”电剑公子摇头苦笑:“快要死的人,语无伦次是正常的事。要不,那就是你快要疯了。回光返照,本来是最清明的。大概你念念不忘,九幽门在伊镇夜袭的仇恨,临死仍然希望幻想成真。”

“混蛋!你看我像快要疯了的人吗?”他大吼大叫,刀向前一伸。

电剑公子本能地疾退两步,不想受到刀的威胁。

“一定是。”电剑公子也大声说:“幻想是不可能成真的,你……”

“你他娘的把我看扁了。”

“你……”

“不信你可以去问那两个人。”他向村口的两个人一指。

“他们是……”

“九幽门的人,高手中的高手。”

“胡说八道。”电剑公子嗤之以鼻。

“你不信?”

“当然不信。”

“你敢进村去吗?”

“进村?”

“是呀?进村。西城炼气士躲在里面,九幽二鬼王躲在里面,很可能是等他们的门主赶来,带有专门对付我的可怕高手。他们有三十余个男女,扮懦夫胆小鬼,躲在里面不出来,要等我闯他们的埋伏。你们也有三十余位英雄好汉,正好势均力敌,闯进去到底要死多少人,可就无法预估了。喂!大剑客,你敢不敢进去?”

他这番话,有如晴天霹雳。

这些人表面上精神抖擞,胜利者的面目神气万分,骨子里却精力耗损过半,虚有其表,外强中干,要他们与没经过搏杀的九幽门再拼命,活的机会有多少?

闯进去要死多少人,实在不用估计。

“混蛋!你想吓唬我?”

电剑公子意似不信,也不想相信。

“你和那两个杂碎打打交道,岂不就明白了?我把他们赶进村,可就无法把他们赶出来,他们躲在里面布埋伏,我一个人怎敢闯进去驱赶?”

“对呀!”他举起手中的单刀:“这把刀,是一个自称总领,掌理外务地位仅次于门主,姓米的混蛋所有,我从他手中夺来的。”

“乾坤定一刀米龙。”有人惊呼。

任何一个秘密组织,年深日久,身份逐渐暴露,决不可能永远保持秘密。

久而久之,便会转暗为明,不再是秘密组织,正式打起旗号公然活动了。

这次崤山夺藏宝图,两条龙和九幽门一些重要人物,先后一一被人认出身份,秘密逐渐暴露了。

“这把刀品质不错,足有三斤六两。”他轻拂着单刀,刀发出隐隐虎啸龙吟:“聊可列为宝刀级利器。但如果狂妄得取绰号为乾坤定一刀,一定是疯子、狗屁。我给了他几耳光,该把他的狂妄梦打醒了。”

“你这混蛋说得像真的一样。”电剑公子悻悻地说。

“我并不认识乾坤走一刀,是不是这个人我不敢说,反正村里面有九幽门的首脑人物,错不了。据姓米的说,西城炼气士是他们九幽门的贵宾,这位贵宾不敢接受我指名单挑,却是千真万确的事。你如果想求证,那就进去查呀!”

“这……”

“九幽门可能与黑龙有勾结,所以他们从城南赶到城北来,很可能与黑龙会合,是否专为去对付我,只有他们才明白了。所以,我等他们了断。”

“我不信。你受到逆经制脉术所制。只剩下半条命,居然敢说……”

刀光一闪,刀尖以分厘之差,猝然掠过电剑公子的鼻尖前,然后传出摄人心魄的刀气迸发声,与龙吟虎啸似的刀吟。

刀光掠过之后,电剑公子才吓了一大跳,本能地疾退八尺,可知王若愚运刀之快,骇人听闻,连反应最快速的眼睛,也突陷入盲点而反应慢了一刹那。

假使王若愚这一刀再伸张分厘,电剑公子的鼻尖可能裂成两半了。

看清他一进一退出刀的人少之又少,连一旁的飞龙剑客与寒梅两位高手也没看清变化。

“你少在我面前嘴皮子逞能。”王若愚邪笑:“我敢打赌,你们如果闯进村里里去,能有三分之一的人逃出来,我算是输了。你们三十余个残兵败将,对付得了西城妖道与九幽门二鬼王?我不信。”

“去他娘的!原来你的禁制已解。”电剑公子是行家,终于看出端倪了。

“没错。”王若愚说:“你这混蛋在后悔了,错过杀我的机会啦!”

“你……”

“你最好不要打立即杀我的烂主意。”王若愚脸一沉,不怒而威:“你说过,我被你利用的价值消失了,总算还有点良心,没乘我之危下毒手灭口,所以我不计较你利用我的阴谋诡计。你大杀黑龙对我有利,功过相抵我原谅。但如果你再转恶毒的念头,你将永远后悔。”

“一旦时辰到来,哼!”电剑公子咬牙说。

“我相信,时辰一到,你一定会向我撒野的,情势不由人,由你不得。喂!你不打算进村求证吗?”

“我与九幽门没有你打我杀的必要。”

“是吗?两会一门本来就水火不相容,再加上藏宝图的利害冲突,不乘机你打我杀才是怪事呢!”

“胡说八道。”电剑公子向同伴挥手示意:“咱们绕村走,这里没有咱们的事。”

小径贯通小村,经村西往南伸展,前后视野有限,田野、树林、房舍……视线远不及百十步。

南面怪啸声破空传到,片刻北面也传来唿哨声。

把守在村口的人脸色一变,电剑公子也大感不安。

“怎么有这许多人赶来?”王若愚也感到惊讶。

村口人影急窜,西城炼气士出来了。

王若愚心中一动,一声长笑,飞掠而走。

视野不佳,到处都可藏匿,这就是西城炼气士三十余名高手不敢穷追王若愚的主要原因,三两个追等于白送死,人多了,王若愚掠走如飞,无法追及,所以希望在村子里布伏,把王若愚堵死在绝地里围攻。

王若愚一走,所有的人只能干瞪眼。

电剑公子也不慢,打出急撤的手式,由北面原路退走,速度比王若愚差远了,退出小径立即越野急撤。

三方面的人,都以为对方的大援赶到,先撤走以免受困,各有打算。谁也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各各聚集严阵以待。

三方面的人在村口面面相对,立即分为两方。

南北两面赶到的人,会合在一起。

南面来的是三十余名黑龙男女,北面来的二十余名也是黑龙的人。

北面来的二十余人中,倒有一半伤痕累累,一看便知是恶斗后幸存的残余,丝毫不曾受伤的人不到一半。

南面来的三十余人中,有些受了轻伤,气势仍在,是从城南撤回的主力人物。

九幽门的人说,西城炼气士是他们的贵宾。

这妖道位高辈尊,喧宾夺主,他作了司令人,对外交涉由他负责。

凭他的老前辈声威,对外交涉稳占上风。

这次也不例外,在村口与九幽门的人列阵相候,和黑龙打交道,他俨然以主人自居。

“你们是怎么一回事?不会是向九幽门兴师问罪吧?”妖道位高辈尊,说话毫不婉转。

双方都不了解情势的变化,人手似乎不约而同集中行动,双方都志在夺取藏宝图,毫无疑问,立场是敌对的,即使表面上不曾正式撕破脸,面面相对,气氛当然不怎么友好,误会在所难免。

“本会与贵门并没决裂,道长该知道目前双方仍然保持相安局面。”黑龙为首的人态度不亢不卑,头罩内掩藏的面孔,看不出喜怒哀乐表情:“你我都是从城南赶来的,你们比咱们早片刻而已。你们为追赶王小辈而来,咱们赶来为的是电剑公子一群江湖龙蛇,刚才……”

“刚才王小辈在这里,电剑公子那些人也刚走。”西城炼气士往北一指:“你们一部分人是从北面来的,该是追逐电剑公子那群人,应该了解情势,你们南面来的人错过堵截的机会了。九幽门曾经派人与贵会联络,希望能合作共同对付强敌,一直不曾获得贵会肯定的答复。目下情势已完全失去控制,你们会乘机除去咱们。”

“如果双方能捐弃成见,愿意衷诚合作,诸位会把电剑公子那群鬼鬼祟祟龙蛇,当成共同的强敌吗?”

“那是一定的。”西城炼气士冷冷地说:“那些狗杂种鬼鬼祟祟在一旁窥伺,等候机会浑水摸鱼,早晚会是你我的心腹大患,唯一永绝后患的良方,是彻底清除他们,不然后患无穷。”

“好,咱们一言为定。”黑龙为首的人欣然说:“为表示在下的诚意,咱们把王小辈的女侍奉让,如何?”

“奉让?你这位仁兄真会说笑话。”西城炼气士不悦地说:“咱们出其不意突入农庄,王小辈与姓张小女人的十位随从,皆不在农庄,他们已潜抵城北了。贫道认为,你老兄并没多少合作的诚意。”

“本会有人盯住了那小女人,她扮成村姑,身边只有一个男随从。目下她在村南不远跟踪在咱们身后,咱们的人反而紧蹑在她后面,诸位如果有兴,把她弄到手便可胁迫王小辈就范了。”

“哦#糊真在南面?你们真有那么大方,不把她弄到手以胁迫王小辈?”西城炼气士仍然存疑,并不信任黑龙的诚意。

“咱们要全力对付电剑公子那些人,不得不放弃其他无关紧要的事。”黑龙为首的人举手一挥,向五十余名爪牙打手式:“咱们去追电剑公子那狗杂种,一定要把他化骨扬灰。”

“你们得小心了,王小辈很可能与电剑公子走在一起。”西城炼气士好意地提供意见:“两个年轻枭雄走在一起,是相当可怕的,贫道就不敢小看他们,穷追不舍,会吃亏上当的。”

黑龙的人已纷纷动身,不理会妖道的警告。

尔虞我诈,各有打算,双方任何善意的提议,都会被误解为别有用心的手段,不可能坦然接受,更不可能获得善意的回应。

“是时候了。”西城炼气士向左右的人说。

“徒儿委实于心不甘。”左面那人咬牙说。

“不甘又能如何?那小辈极为精明机警,不可能出其不意置他于死地了,再与电剑公子那群江湖龙蛇走在一起,威胁增加三倍。不要做后悔的事;你如果放不下,一定会后悔的。”

“罢了,错过这大好时机,尔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机会永远不再的。”西城炼气士喃喃地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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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总管精明机警,经验老到,但无法控制情势,也不了解情势的变化。

他与张卿云姑娘跟踪黑龙一群人,却不知北面还有黑龙的人活动,更不知城北所发生的事故变化,只能留意左近的动静,消息不灵通像是又聋又瞎,甚至走在前面三十余名黑龙爪牙的活动,也毫无所知。

跟踪不能相距太远,太远就犯了跟踪的大忌。

黑龙一群爪牙进村片刻,他俩就毫不迟疑入村。

小径贯村而过,他俩非经过不可。

周总管领前而行,留意村中可能出现的不寻常变故,穿越数家农家,竟然没看见半个村民出现。

“小姐,小心。”他警觉地叫,首先取出用布卷着的长剑:“村中有不寻常的变故。”

“是不寻常,退!”她也急解开裹剑的布卷:“从屋上走……”

姑娘知道说晚了,邻近的农宅屋顶有人长身而起。

退路已绝,有人堵住了退路。

前面黑影急现,迎面截住了。

是黑龙,他俩追入陷阱了。

“右面农宅。”

周总管当机立断,跃登丈余高的院墙。

小村南面其实是前村,北面是后村,前村的农宅规模大些,是村中的富裕农舍,这一宅有三进的四合院,很可能是村中的首富。

不能受到围攻,更怕受到暗器从四面八方集中攻击。

两条龙和九幽门,都是神秘组织,动手时一拥而上,奋勇争先,决不会发生个人英雄式的决斗,个人的生死荣辱并不重要,声誉名头是不存在的。

他俩必须找到可以据险以守,不至于受到混战围攻的地方支撑下去。

房屋,就是有险可守的地方。

这一带的房屋,建筑特别纯朴坚牢,墙厚瓦坚,门小窗窄,只要能守住门堵住窗,不可能一拥而入。

慌不择路,能走即走,像被追急了的老鼠,见洞就钻,遇缝就躲。

衔尾狂追的人像疯狗群,大呼小叫无畏地飞赶。

周总管知道在这种大户人家的房舍内,在何处可以找得到坚牢、秘密的藏身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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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愚隐身在一株大树上,透过枝叶的缝隙,居高临下留意三四十步外,那一带野草蔓生的坡地,隐约活动的人影三五成群匿伏。

一看便知是仓猝决定的埋伏区,草草完成的半弧形阵势。

是电剑公子一群人,但人数不是原来的三十位男女,而是增加了一倍以上,超过七十大关。应该可以布成合围的阵势,七十人数量足够布置。

通常,合围必须有众多的人手,数量必须比对方多两倍,不然必定一冲就垮。

“这混蛋已经知道来人甚多,没有围歼的把握。”他心中有数,电剑公子城府甚深,每一步行动皆计算甚精,应付意外事故的能力非常强:“似乎,他消灭黑龙的计划成功有望,处理意外的能力可圈可点,我真得严防他弄鬼。”

远处,黑色的人影忽影忽现,漫山遍野而来,人数似乎相差不远。

黑龙,南北两路的人倾巢而至。

距埋伏区的二十余步,最先到达的人打出停止的手式。

漫山遍野而来的人,纷纷向内聚集,唿哨声此起彼落,逐渐聚合成阵。

毫无疑问,黑龙已发现有埋伏了。

树下出现无我瘟神的身影,弹指发声吸引他的注意,然后飞跃而上,喜鹊登枝直上两丈余,偌大年纪,轻功依然超尘拔俗。

“小子,你打算插手呢,抑或坐山观虎斗?”无我瘟神说。

“除非九幽门加入,不然我不插手。”王若愚泰然地说:“他们最好拼光死绝,世间必定少些是非。”

“九幽门不是傻瓜蠢蛋,不会冒失地加入。如果加入,也必定是等两败俱伤之后,出来收拾残局,把死剩的人杀光斩绝。”

“九幽门也不见得聪明呀!至少他们匆匆赶来城北,想制造宰掉我的机会,就笨得不可原谅。那天晚上在伊镇,他们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对付我,最后损兵折将,大败亏输,大白天满野追逐,能奈何得了我?简直妙想天开。”

“老夫也感到诧异,他们专程赶来找你,表现得虎头蛇尾,令人莫测高深,他们来干什么?没有把握为何要来?有意让人看笑话?或者……”

“或者什么……”

“向电剑公子学,学他捧你做英雄的技巧,把你捧得高高的,乘你得意忘形心高气傲时,便可以制造机会把你弄到手了。只是……”

“只是什么?”

“事实上九幽门并没跟来,仍然留在村内。黑龙也留有一部份人,很可能是留下监视九幽门的。这三个秘密组合,多年来一直就明争暗斗,把对方看成阻碍发展的对头,影响利益的竞争仇敌。”

“确是如此。”王若愚点头同意:“在熊耳山,神龙设下计谋,要从黑龙手中夺取神力金刚,而且全力以赴,就可看出两条龙互相图谋的激烈程度了。夺藏宝图只是夺利的表面假象,骨子里却是把对方火并掉,以便唯我独尊,江湖独大。咱们走吧!眼不见为净,让他们互相残杀,让他们死个一干二净。”

“不看结果?”

“先看看再说,我要到村里找九幽门。”

“也好。九幽门不断地积极图你,如果你不彻底和他们解决,后患无穷,在江湖行走,你随时随地都得提防他们暗杀偷袭,日子难过。唔#蝴们发动了。”

“等那些所谓真正的死士死光,麻烦就会减少许多了。”

他所指的死士,其实指的是黑龙。九幽门的人,还不能称死士。

那晚在伊镇,西城炼气士一击即走,连首脑人物也没有破釜沉舟决死的勇气,怎能称死士?

九幽门之所以令人害怕,主要是他们无声无息在夜间暗中活动,专干一些见不得人的恶毒勾当,敢拼敢斗的勇气,比黑龙差远了。

这也就是九幽门不希望与黑龙结怨的原因所在,在洛阳就避免与黑龙正面冲突,也避免与神龙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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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入绝地,是最可怕的事,必须作最坏的打算,有决死勇气的人是无畏的。

周总管和张姑娘被逼入绝地,他们的决心是无可置疑的。

这家大户的大宅内,就有十分理想的决死常葫。

内堂深处,建有复壁和秘室,是避兵避贼的安全庇护所,秘室下的地窟更可防火攻。

通常,这种地窑出口有两三处,通向某处隐密地方。

正所谓狡兔三窟,躲在下面十天半月可保无虞。

黑龙留在村后的人并不多,堵在中心北面的人,是九幽门的十余名高手。

他们并非有意协助黑龙,而是情势不由人,必须堵住后方不许外人接近,以保护在村北与王若愚打交道的首脑后方安全。

黑龙首脑人物与西城炼气士打交道,话说得大方,说要把王若愚的女伴奉让,骨子里毫无奉让的诚意,所派的一群爪牙,一直就盯紧姑娘和周总管,九幽门的人哪有沾手的机会?

反而被利用为助势的帮凶,阻绝姑娘向北脱身的去路。

黑龙的人入屋搜寻,九幽门的人随即接到信号,突然急急后撤,大概已看出插手虎口夺食无望了。

秘室外面,是形如通道的小穿堂,没有窗,只有一道窄门。大白天依然幽暗,只能藉堂口透入的微弱天光分辨景物。

周总管经验丰富,负责在室内找寻地道秘门。姑娘贴身在窄门的侧方,阻止追的人进入穿堂。如果阻止不了,就必须退入秘室了。

穿堂外是一条横甬道,甬道两端有窗。透入的光线有限,不熟悉的人不易发现穿堂的窄门。

三个人终于出现在甬道的左端,略一察看。一前两后警觉地潜行,无声无息地接近了位于右首的穿堂窄门,脚下相当快捷。

砰一声大震,窄门被踹倒了。三个人十分警觉,贴身在两侧等候变化。

片刻,一个人探头向内察看。

光线幽暗,小穿堂的景物依稀可辨。

这人的左手,拔出腰间的匕首,先用右手的剑向内探,猛然疾冲而入。

光线幽暗中,与黑夜相差不远,近身搏斗机会多,因此这人拔匕首准备贴身缠斗。

姑娘躲在门侧全神贯注待敌,人向下挫低贴在门侧,剑悄然伸出、上抬。

疾冲而入的人狂叫一声,双脚齐膝而折,砰然摔落在穿堂中挣命。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此时此地,敌众我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切江湖规矩、武林道义,必须抛至九霄云外,才能死中求生。

剑光迸射,急似雷霆,从门下猛然斜升,从门内射出门外。

门外的两个人跟在同伴后面,刚冲至门口,第一个人怎料剑从地下升上?剑尖入腹几乎透背,即使看到上升的剑影,也无法闪避,发出一声惨叫,人向前栽。

第三个人可能是首领,反应十分敏捷,知道有变,本能地侧闪,一剑信手急挥,护住身躯。

“铮”一声大震,居然挡住了射来的剑影。

姑娘已冲出门外,门外有如丁字路口,足以施压。

第二剑衔尾追袭,神乎其神地锋尖钻隙而入,没入对方的右肋半尺以上。

很不妙,甬道两侧人影来势如潮,三个被击中的人,所发出的叫号将同伴引来了。

三个人都没死,穿堂内双脚被砍断的人,竟然能挺坐在地,撕腰带包扎断腿止血。

黑龙这些凶悍死士,委实令人闻风色变,心胆俱寒。

她不能守在三岔路口,受到三面围攻,急退至没有门的穿堂口,必须堵住这道门留退路。

“铮!”火星飞溅中,最先抢到的人,手中的盘龙金钩相当沉重,被她一剑将钩挑出偏门。

暴虎冯河,她铆上了全力。

一声娇叱,剑化激光人剑俱进,奇准地一剑贯喉。

盘龙金钩无法及时从偏门收回封架。

她的剑神奥辛辣,予取予求,御剑的内力不但浑雄无比,运剑的技巧更是出神入化。

一振腕,中剑人扭摔出丈外。

这瞬间,身后撕带包扎伤腿的人,强忍痛扭身举匕首掷击。

手刚升到极限,便被从秘室掠出的周总管一把扣住了手腕。

“你死吧!”周总管沉叱,剑鞘在对方的天灵盖撞上一记狠的。

及时解除姑娘身后的威胁,但门太窄,两人无法联手发招,只能有一个人抗拒外面的人。

“秘门找到了,下面无法探测。”周总管在姑娘身后叫:“地窟荒废已久,不知是否有向外通道。你先退,交给我。”

“铮铮铮……”

金鸣震耳,姑娘当门而立,有效地封锁住窄门,挡住两个人的连环攻击。

外面虽然宽阔,但也只能允许一个人向窄门进攻。

因此两个人轮番攻击,希望能把她的剑击毁或打落,不敢两人同时挤上递剑。

“我先守住片刻。”姑娘不退,也不能退,退将让出窄门:“不把这些杀手全毙了,退入地窟也不见得安全,杀!”

激光猛然迸射,化不可能为可能,硬从对方的剑侧锲入,把对面的人右肩尖击碎了。

死守,她别无抉择。

一个荒废已久的地窟,被堵死在里面,存活率是相当微小的。外出的通道,可能早已崩坍毁坏了。

周总管立即抓住机会,挫低身形贴门框钻出。

剑出有如电光一闪,无情地贯入第二个人的肚腹,立即拔剑挫身滑退。

配合圆熟,一剑一个,几乎同时摆平了两个人。

“你们都退!”有人用震耳的嗓门沉喝:“再这样争先恐后,会被这两个狗男女,运用机智逐一把咱们送下地狱,必须一个一个上才能施展得开。”

不再纷乱,二十余名男女分堵在甬道两端,光线更暗了。

二十余名打扮像鬼怪的男女,真像刚从地府冒出人间的鬼物,几疑这里不是人间世。

“总算碰上一个有一两分豪气的人了,敢下令一个一个上的人值得尊敬喝彩。”姑娘干脆踱出门外,亮剑屹立气势凌厉,赫然有名家高手的气概:“我知道你们是黑龙,却不明白你们为何向我行凶,说出让我心服的理由,以表明你们不是下三滥的浪得虚名组合。”

她在争取时间,争取调息养力的机会。

“你是王小辈的女伴。”那人嗓音阴森,十分刺耳。

“不错,我以此为荣。”她一字一吐,神色庄严。

“他会用藏宝图交换你的性命吗?”

“不会,因为他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

“我相信他会,他的确已经得到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他这种人十分重视情义,一定会用图交换你的性命。咱们只要擒住你,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所以咱们志在必得。姑娘冰雪聪明,该已明白情势不由人,何不放下剑作咱们的贵宾?在下保证你将受到优待。不然……”

“他重视情义,我也重视情义呀!我怎能为了自己的生死荣辱而连累他?所以即使他肯,我也不会答应。阁下,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屈辱地任人宰割,你的空口保证骗不了我,我也不配做黑龙的贵宾。”

“小女人……”

“你不要大呼小叫,像一个泼棍。黑龙的每一个人,皆是武功惊世,真正威震江湖的高手名宿,不要自贬身价像个下五门泼贼。你必须像个人样,保持你的声誉和尊严,和我这刚踏入江湖的晚辈理论,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有为世表率的份量。取下你的头罩吧!让我看清你是否值得我这个晚辈尊敬,看你到底是哪一位当代的高手名宿,证明你所说的话有多少份量。”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哼!”

那人完全不理会她的话,剑升起了。

“恼羞成怒,你根本就不配称高手名宿,所以用头罩掩藏本来面目遮羞,羞愤中武功发挥不了五成,你能胜得了我这种真正武林后起之秀吗?阁下……”

一声沉叱,那人冲进,剑发狠招飞虹贯日,猝然攻击下盘,剑动风雷乍起,劲道惊人。

强攻,要逼姑娘后退或闪避。

后退,可以乘机追击冲入窄门。

躲闪,正好长驱直入,反客为主占住穿堂,堵死了姑娘的退路。

一道激光从对方的虹影切入,似乎有折向的能力,完全违反了尖而直兵刃的攻击定律。

神奇得不可思议,快得像是平空爆发幻现出来的怪物。 ——

第三十一章 圣女如愿

这位首脑人物,的确非常了不起。反应之快无与伦比,看到乍现的激光,便知大事不妙,根本不可能收招封架。猛然上身一仰,身形飞退。硬从激光的尖端逸走,退出丈外仍感到左胁麻麻地。

那是激光及体前,奇异的剑气逼迫护体神功所发生的无形压力,所造成的攻破内家气功的现象。

“你的剑术很不错,具有强攻的气势。”姑娘堵在窄门口,并没乘胜追击,轻举着长剑,具有名宗师级威严:“但还不够好,只能向纯粹防守的人攻击,应付不了我借势反击的技巧,你相当幸运。”

如果不幸运,锋尖可能已贯入左胁。

双方正面交手,左半胁几乎不可能被击中。

施展的空间窄小,不可能八方回旋,决不可能被直兵刃沾及左半身。

这位首脑是行家,当然知道自己幸运。

露出外面的双目,涌现惊讶甚至恐惧的神情。

“你……你的剑上有鬼。”首脑用怀疑的口吻说:“本会的盟旗令主黎姑娘的龙泉软剑,才有折向攻击的能力,而你的剑……”

“我这把剑极为平凡。”

“可是……”

“这是御剑的技巧,你应该懂。你不够份量,可否请你们的会主出来与本姑娘打交道?”

左侧不远处一个身材高瘦的人,打出要那位首脑退的手式。

可知那人并非真的首脑,这个高瘦的人地位要高些,可以用手式下令。

“你还不配与咱们会主打交道。”高瘦的人取代了同伴的位置,举起的剑龙吟隐隐:“在下是三大副会主之一,第二副会主焦二。小丫头,你以为你能死守多久?”

“我有信心杀掉你们一半人。”姑娘用目光观察两侧的人,计算的结果共有二十一个完好的:“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愚蠢得再死掉十个人,换我一个毫无成就的后生晚辈,就算你们能杀掉我,也决不可能向王大哥夺取莫须有的藏宝图。你这样做,对你的弟兄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他们参加你们的黑龙会,并不是为了替你们送死。而你却要不论代价要他们送,他们能得到些什么?贪图些什么?快乐地去死?剑穿心能得快乐吗?你……”

一声怒吼,焦副会主用雷霆万钧的猛烈攻击,阻止她的胡说八道,扰乱心志。

招发射星逸虹,强攻硬压,剑吐出似乎爆发出一声轻雷。

“铮!铮铮!”三声剑鸣震耳欲聋,火星飞溅。

攻势太过快速猛烈,姑娘不可能用巧招封架或反击了。剑退一步,退近窄门。

第四剑有如电耀霆击,无可克当。

姑娘一剑急封,脚下突然一打滑。

方砖地积了血,滑溜如油,一脚踩在血上,重心立失。

焦副会主自然而然地一剑走空,大喜过望,狂冲而进。

左手像闪电般抓出,要抓祝糊的发髻。

她扮成村姑,秀发挽成髻正好一把抓。

焦副会主这条左臂,似乎突然增长了一倍。可能是极难练成的通臂绝技,化不可能为可能。从不可能伸及的角度伸出,像是突然幻现的第三只手。

一声轻笑,姑娘的左手似乎更快些,快得难见形影。

食中两指突然疾弹,正中焦副会主的左手脉门,有骨碎声传出。

姑娘其实并非滑倒,而是诱人上当的陷阱。

指中的,身形斜降的瞬间,右手剑把支地,左脚疾飞,快逾电光石火。

“呃……”

焦副会主惊叫,胯骨挨了一脚,急冲的身形遽然加快。而且向上飞冲,身不由己冲入穿堂。左手已失去活动能力,腕骨断裂,手当成了死肉。

门内的周总管毫不感到惊奇,小姐滑倒他也毫不在意。

向侧略闪,让焦副会主凶猛地飞冲的身躯掠过,信手一掌劈在集副会主的后脑上。

“还有谁赐教?”

姑娘重新堵在门外举剑叫,神走气闲,真有宗师的气势。

砰然大震中,焦副会主摔倒在穿堂中立即昏厥。

连声怒吼,暗器似飞蝗。

姑娘闪电似的退入,藏身在门侧躲避暗器。

窄门仅容一个人出入,两个人就嫌挤了。这些黑龙杀手,真可以称死士,潮水似的往窄门挤。镖箭飞刀种种暗器打头阵,人则随后涌入,奋不顾身,视死如归。

姑娘与周总管占了地利,掩藏在门两侧,挫低身躯闷声不响用剑砍刺。

来一个杀一个,剑刺腹下砍脚。逐一收拾,合作的默契极为圆熟。片刻间,门内摆平了九个人。

有三个断了一脚的人,被压在下面狂叫救命。

“屠光他们,不然脱不了身。”姑娘愤怒地大叫,挥剑冲出门外。

“左面是我的。”周总管也随后跟出。

还剩下十二个人,左右各六。

死毕竟不是快乐的事,可怖的搏杀,把剩下的人镇住了。他们不退,堵在甬道两端。却又消失了进的勇气,进退两难。

姑娘也不能进,必须扼守住窄门这唯一退路。

她面对着不远处的六个人,也进退两难。

即使能杀死六个人,从这一面冲出,外面是否还有黑龙爪牙?九幽门的人还没露面呢!

“不能出去!”周总管及时提醒她,打消她冲出去的念头:“他们不可能久留的,只有这处地方能守能攻。冷静俟变,小姐。”

一阵阵奇异的啸声绵绵不绝传来,高低起伏差异甚大。深入内室堂奥,依然清晰可辨。甬道两端的十二个黑龙爪牙,出现骚动现象。

“准备退回原处,即将有变。”周总管神色有点紧张,徐徐退至窄门侧方。

姑娘依言后撤,也退近门旁。

如果情势有变,两人随时皆可退入穿堂。甚至退入秘室,或者进入不可测的荒废地窟。

甬道两端的人,咬牙切齿重新逼进。

附近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体。几个受了重伤的人,已连滚带爬避至两侧的壁根,以手掩住创口待救。

姑娘扬剑候敌,神功默运,准备行雷霆一击。

对面逐渐逼近的六个人,居然失去猛然冲上攻击的勇气。六把刀剑与六把匕首前伸,成一列缓步逼近。刀剑森森如林,想利用刀壁剑墙并排强压硬逼。

一声娇啸,她身形暴退。

这瞬间变化万千,令人目不暇给。

她对面的六个黑龙爪牙,以为她发信号要退入窄门。不约而同猛然一起前冲,刀剑整齐地递出。

同一瞬间,周总管从姑娘的上空飞越,头前脚后破空疾射,剑向前吐出狂野的电虹。

同一刹那,姑娘不退反进。鱼跃而出贴地立即侧滚翻,剑飞旋如网。

一上一下,双剑激发出漫天彻地雷电。雷霆一击,生死一搏。攻击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变化之快令人目眩。

突然两人向一方联手合击,受到攻击的几个黑龙爪牙连人影也无法看清。

周总管先前所面对的另六个黑龙爪牙,毫无策应的机会。发觉不对,疯狂的瞬间搏杀已经结束了。

雷电乍敛,两人已退回原位,扼守在门侧,两支剑血迹斑斑。

“呃……啊……”叫号声刺耳,人体纷纷倒地。

六个人,三断头三折足。

变生不测,生死须臾。发生得快,结束似乎更快。

两人耗损了不少精力,幸好快速地收拾了六个人。如果慢了一刹那,便会被另六名黑龙爪牙阻断了退路,受到前后夹攻。

另六名爪牙,厉叫着一涌而上。

是时候了,不拼命就得退。

毫无思索权衡利害的时间,双方一动便决定了生死存亡。

行将接触,狂笑声震耳。三个人影奇快地到了六名黑龙爪牙身后,从后面猝然偷袭。有如虎入羊群,与姑娘两人同时发动,宛若前后夹攻。两支剑风雷骤,一根长的方便铲更是山崩海立。

姑娘一剑贯入一名爪牙的胸口,飞退拔剑。

“守住门!”她大叫,再次暴退。

周总管也砍掉一名爪牙的脑袋,剑使刀招是对付群殴的技巧。

身形疾闪,从方便铲的铲尖前退出险境,退至窄门旁呼吸一阵紧,眼中有惊诧的神情流露。

“不要过来!”姑娘沉叱。

六个黑龙爪牙撒了一地,伤势沉重难以救治了。

“穷家三友!”周总管终于看清助他俩夹攻的人,惊疑地低呼。

穷家三友怎么可能帮助他们?本来就是死对头,难怪姑娘的叫声饱含不安警告意味。

周总管也大感惊异不安,难以置信。

六名黑龙爪牙,有四名是死在穷家三友手下的。

“快走,后面有可怕的高手追来了。”穷儒刹住脚步,不敢接近:“你们如果不走,别挡路。”

姑娘其实并不怎么感到惊讶。三个老卑鄙一直就神出鬼没,鬼鬼祟祟烂打,浑水摸鱼。

把所有参与夺图的人当成竞争的劲敌,明枪暗箭齐施,无所不用其极。当然也把两条龙与九幽门的人当成竞争者。

不久之前,这三个老卑鄙就被九幽门的人追入她祝恨农庄。她是目击者,目击三个老卑鄙杀了不少人。

那些人表面不像是两条龙的爪牙,因为他们并没穿两条龙的特殊装束。可以断言的是,那些人一定是两条龙中的一条。

黑龙这些人,是从城南赶来的,紧跟在穷家三友身后。

可知在城南被他们所杀的人,很可能就是黑龙,所以穷追这三个老卑鄙。

现在,幽暗的甬道内狭路相逢,突然发现黑龙的人,立即偷袭攻击是本能的反应。

并不怎么意外,决非因为存心帮助她而慨然出手歼除黑龙爪牙。

至少,在意识上双方不算是敌人了。

她丢开不久前在路旁凉亭,向穷家三友公然挑战的敌意,退近窄门,让出甬道。

“要走请便。”她向徐徐接近的穷儒说:“你们三个老卑鄙,打了就跑是你们的惯技。我们撤走,可不想冲出去与大群黑龙爪牙拼命,更不希望与守在外面的九幽门杀手拼死活。黑龙与九幽门可能已经联手,你们最好也找地方躲一躲。”

“两条龙与九幽门,皆公然露面大举出动,明白表示要以杀戮手段公然抢夺藏宝图,一切有关的人,皆是他们歼除的对象了。”穷儒一面说,一面接近至一丈左右,摆出诚恳的和善面孔:“小姑娘,不要计较咱们与王小辈的过节好不好?在崤山那种情势下,你虞我诈清除竞争者,是正常的手段,你们不否认也除去不少人吧?”

“我们除去的,全是向我们下毒手的人。而你们……”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总之,这是身入江湖,身不由己,必须如此方能达到目的的正常手段,没有放在心上誓在必报必要,是吗?情势殆危,咱们何不暂时联手自保?”

暂时联手共度危机,这建议用意良佳,但这是枭雄的作风,临危苟免的可耻行径,即使是无敌意的双方临时联手,也会被方正人士卑视。

“你这老贼的话污我之耳,我真该到洗耳河去洗耳朵。”姑娘笑骂:“一些土鸡瓦狗,何足道哉?你们看,片刻间这里就摆平了二三十个人。你们走吧!那些人绝对奈何不了你们穷家三友。”

“唔!你们两个人,就摆平了这许多高手。”穷儒举目四顾,看到几个仍在痛苦呻吟的人:“难怪快要成为死村了,求援信号已无人理会。”

姑娘没听清穷儒含含糊糊的话。

“我说你们非常了不起,比王小辈更可怕,估错了你们的能耐,你们比王小辈更具有威胁性。难怪在洛阳,你敢公然与无数高手名宿为敌,敢公然保护王小辈。算了,你们不需与任何人联手,自保绰绰有余。咱们要出去,你们真不走?”穷儒止步问。

“我们不走,你们请吧!”

穷儒扭头向同伴举手一挥,指指甬道左端。

“躲在屋子里不安全,小心他们放火。”

穷儒重新举步,泰然超越姑娘所堵住的窄门,向甬道左端走。

周总管站在门内,冷然留意三友的神色变化。

“就算他们不顾天理放火烧村,我们也不怕。”姑娘不在意地说:“这里有避贼防火的地窟。”

“我知道,所以……”

三人是鱼贯而行,向甬道左端走的。

穷儒领先超越姑娘所立的窄门口,后跟的穷道恰好与姑娘并齐。

断后的穷僧倒拖着方便铲,似乎显得无精打采。

总之,三个人外表的神情,皆不曾流露出敌意,显得满不在乎。

周总管眼神一动,看到了警兆。

“伏下……”周总管狂叫,一掌吐出。

姑娘向下一挫,慢了一刹那。

穷家三友的左手,同时向左吐出一掌。

他们的右手有兵刃,如果是向右走以右面相向,姑娘必定提高警觉,防备他们的剑与铲突然升起攻击。

向左走以左面相向,转身举兵刃攻击势必慢了刹那,足有从容闪避的余暇。

而他们用左手攻击,事先已经功聚掌心早有准备了。

三股浑雄无匹的劈空掌力,汇成极为凶猛彻骨裂肌劲流。

相距仅八尺左右,向姑娘猝然集中汇聚,真有排山倒海的威力,无可克当。

姑娘总算命不该绝,周总管在她身后,所发饱含惊恐的狂叫声,令她悚然而惊。意动神动,护体神功,一触即发。下挫的同时,抬剑举掌护住头面。

可怕的劲流及体,剑气与劲流接触骤发龙吟。伸出的玉掌一震,头面所承受的余劲仍然猛烈,但她承受得了,头面保住了。

身躯所承受的打击却难以禁受,仓猝间发动的护体神功保护力不够。她感到如受无数万斤巨锤凶狠地撞击,身形倒挫斜掼而退。

砰一声大震,她撞倒了周总管。

周总管从她身侧所骤然发出的一掌,消去她所受的一部份压力。

生死关头,任何一点助力,都可能发挥保命的功效,这一掌解除了她一半压力。

余劲再涌,走在中间的穷道首当其冲,劲流一迸,穷道斜撞出丈外。

砰一声撞在对面的墙壁上,几乎反弹而出,踉跄稳下马步,脸色泛青。

如果一比一拼内功掌力,穷道很难禁受得起周总管全力一击。

不但穷道骇然变色,穷儒穷僧也吃了一惊。

周总管这一掌,把三个老卑鄙的胆气吓消了一半,暗叫侥幸。

这一掌不但震散了三人所含汇击的一部分劲道,更透劲而出。把远在丈五六外的穷道,震得斜撞丈外撞上了墙壁。

假使双方面对面交手,穷道会被震得气散功消,甚至内腑可能受到严重伤害。

三人失惊的刹那耽搁,失去冲入窄门继续攻击的好机。

周总管奋身侧滚,一蹦而起,闪电似的到了门外。

剑似乎幻发眩目的光华,龙吟隐隐光华闪烁,脸色反而冷厉,毫不激动愤怒。

“你们一起上!”他阴森森地说。

如果他真有全力一击的能力,应该毫不迟疑地扑上了。

他心中明白,刚才情急所发的石破天惊一掌,已耗掉了他五成以上精力,气机浮动。短期间决难恢复元气,假使竭泽而渔行险一击,结果将只有一个:任人宰割。

他在争取时间,争取神气重凝的机会。

姑娘像是崩溃了,挣扎难起。

他不能抢救姑娘,必须断然阻止对方继续攻击。

假使他撑不住,更不可能有救姑娘的机会了。后退一步,唯死而已。

“小心!”穷道铁青着脸急叫,向同伴示警:“极……极像传……传闻中的玄……玄天神罡……”穷道显然受到相当程度伤害,因此说话的嗓门气促走样。

“玄天神罡!”穷儒骇然变色:“你是说,潜龙公子的惊世奇学?”

“可能是的……”

“但这人不是潜龙公子,绝对不是。”

“可是……”

“快上,尽快毙了他,管他是谁!”穷僧举铲叫吼:“如不擒住那小泼妇,胁迫不了王小辈,咱们不但夺图无望,火并的目标也无法完成,上!快!”

周总管一咬牙,踏进一步。

甬道左端传出一声轻咳,接着是一声冷哼。

穷家三友骇然转身,脸色大变。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真正的行家其实不需出手,所形诸于外的气势便知有没有了。

两丈外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穿的是村妇装不起眼,青布长裤外加一件粗布多褶腰裙。

看外表并没特色,只是一个村妇佩了一把剑而已。再就是胁下有一个绣了太极图案的大型革囊,颇为岔眼。

慑人景象是,这女人披散一头及腰长发。前面形成发帘掩藏面目,像一个吓人的女鬼。

女人的剑斜伸,左手握拳徐徐挥动,虎口露出一丛光芒闪烁的尖利器物。

像扁针,也像小型飞刀,反正是尖锐利器,数量不少。

不但所流露的气势慑人心魄,那诡异莫测的阴厉气氛更令人胆落。甬道的光线本来就幽暗,出现鬼物更增几分恐怖。

“什么人装神弄鬼?”穷儒厉声沉叱,读书人本来就不怎么相信世间有鬼神。

“原来是你们这三个老穷混蛋。”女人用怪怪的嗓音说:“快滚!”

“女人,你……”穷儒失惊,口气一软。

知道穷家三友的人,居然口气如此托大。可知并没把穷家三友放在眼下,难怪穷儒失惊。

“这里有几个受伤的黑龙爪牙,我要。”女人的右面不远处壁根下,就有一个黑龙爪牙蜷缩着呻吟:“你们在这里碍事,快滚!”

“可恶,你这贱女人……”穷僧凶性大发,举方便铲愤怒地抢出。

阴风乍起,奇异的尖厉怪啸若有若无,细小的光华夭矫破空,接二连三破空疾射。

第一道光华升起,第二道鱼贯跟上,第三道……

穷僧是个识货的,大吃一惊,硬将脚步刹住。

大喝一声,举铲向飞来的第一道光华猛拍。

“闪退!”

穷道更是识货,大叫着挥剑掩护穷僧退,剑上风雷乍起,迎向第二道光华。

“该死的妖妇!”穷儒怒吼,左手疾扬。

“你更该死!”周总管也大喝,剑脱手飞掷。穷儒左手暗藏的一把匕首,还没脱手掷出,周总管的剑已快逾电光火石飞旋而至。

锋尖恰好上拂,割裂了穷儒的左小臂,两根挠骨也可能受损。

肌肉割裂,神经中断,肌筋一松,握力立消。小匕首翩然堕地,穷儒立即飞退。反应超尘拔俗,身手比年轻人更灵活。

变化太快,令人目不暇给。另一面,穷僧一铲落空,没拍中第一道光华。

光华有如具有灵性的活物,在铲前折向上升,然后向下疾沉,直射穷僧的顶门。

穷僧的反应更令人激赏,向前仆倒奋身急滚。

侧方,穷道的剑与第二道光华接触。

铮一声清鸣,光华急升飞旋,摇摇晃晃绕飞。

第三道光华衔尾而至,射向穷道。

穷道向侧一闪,转身飞掠而走。

“是妖妇的玄天七煞夺魂剑,快走!”

穷道一面飞逃,一面厉叫招呼同伴撤走。

小光华飞行的速度并不快,所及的距离也只有三丈左右。

而三个老卑鄙逃走的速度,却快得惊人,一跃三丈,去势宛若电射星飞。

元神御剑极耗真力,女人的道行有限,因此穷道能以精纯的内功,把小飞剑击偏。甚至几乎把第二道光华打落,脱身并非难事。

穷儒已经先一步退出两丈外,左手血如泉涌。

穷僧斜窜而起,一跃三丈余。

三人如飞而遁,从甬道的右端逃掉了。

周总管贴地滚出,拾回剑飞退堵住窄门。

“小姐,怎样了?”他大声问。

“我……我撑得住……”身后传来张卿云姑娘虚弱的语音:“气血难……难以归……流……”

女人已收回已发出的五把小飞剑,手中仍然有两把不曾发出。

“原来是你们。”女人看清了周总管的面容,也透过周总管身侧,看到穿堂以坐功调和气血的张卿云,幽暗光线下面容仍可辨识。

“姑娘是……是凝……”

周总管却无法看到女人的面容,女人的面容被秀发遮住了。

但他知道玄天七煞夺魂剑的来历,王若愚就能从容破解这种元神御剑绝学。

“凝真观的金门圣女。”女人冷冷地说。

“许姑娘,过去的事……”

周总管心中发虚,刚才飞剑遥掷攻击穷儒,剩下的五成精力又耗损了一半,这时他哪能禁受得起妖妇的元神御剑攻击?

“刚才你伤了穷儒,及时阻止他发射小匕首。”

“同仇敌忾,在下非出手不可。”

“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也会助我吗?”

“一定会。”

“为何?”

“你让我家小姐安全离开凝真观,彼此本来就无仇无怨。在江湖历练的人,如果念念不忘一些小怨小恨,活得一定非常痛苦的,永远是个眼高手低的失败者。”

“唔#浩乎你并不知道我和王若愚的事呢!”

“不知道。”周总管坦然说:“一早他便到城北,在下与家小姐在城南,吸引对头的注意。姑娘的意思……”

“我不再是他的敌人。”金门圣女凄然叹息:“我的遭遇很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怪他,毕竟这是我咎由自取。我是来找人的,帮我把这些黑龙杀手的头罩剥掉好不好?”

“姑娘要找……”

“黑龙会第二副会主,妙手毒心江大鹏。不论死活,我一定要找到他,他害得我好惨。”

“好,我来帮你。”周总管慨然应允。

□□□□□□

黑龙杀手每个人都是死士,一旦发起攻击,其猛烈的程度,委实令人不寒而栗。

先是暗器齐飞,然后是右手刀剑,左手匕首,不要命似的一拥而上。

电剑公子人数多了三分之一,但骁勇程度就差远了。人多的优势是靠不住的,信心与勇气,才是制胜的不二法门。

埋伏失效,一冲便散,人分散在林野各处,奔东逐北各找对手拼命。

王若愚与两位老前辈藏身的大树,先后有人从树下经过,甚至停下来狠拼。先后有两个人死在距树下不远处,搏杀的经过一览无遗。

幸好没有人向树上察看,也无暇留心树上是否有人。

王若愚藏身在最下面横枝上,贴在树干透过枝叶缝隙,好整以暇地向下察看。外表显得懒洋洋毫不在乎,一双虎目却锐利地留意一切动静。

迎风吹来一阵阵血腥味,也偶或传来几声垂死者的痛苦呻吟。

对他来说,这些事引不起他的感情激动。他经常面对死亡,死亡对他没有多少威胁。

他的思路,突然转向原该留在城南的张卿云身上。

他孤身前来城北踩探,事先约定姑娘不可以出面与任何人冲突。发生事故尽快八方逸走,避免与对方纠缠。以姑娘的武功与轻功造诣,应该不会遭遇严重的困难。他对姑娘的武功信心十足。在正常的情势下,连已可以神御剑的西城炼气士,也对姑娘没有威胁。

他耽心的是意外。在洛阳他受到追魂女魅暗算,那就是意外。

追魂女魅如果和他交手,绝对禁受不起他随意信手一击。而他却几乎死在追魂女魅的七步追魂针下。

“唔!我得尽快解决黑龙,回城南留意情势的发展。”他油然兴起赶回去,与姑娘会合的念头。

感觉中,似乎姑娘可能有了困难,心灵受到撼动。

将腰带上单刀系牢,准备招呼树上面的无我瘟神。

树下人影来势如星跳丸掷,黑色的身影清晰可辨。

没错,是黑龙爪牙。

五个黑龙爪牙,紧蹑在电剑公子身后穷追。

电剑公子浑身浴血,脚下已呈现不稳。

人都在林野中走散了,四周不时隐约传来金铁交鸣与叱喝的声浪。

奔近树下,电剑公子突然右脚踩中一个凹洞,猛然向前一栽,手着地身形立即侧滚,狼狈地跃起。手中剑疾升,拉开马步,强作镇定,调和呼吸。

“你这狗王八,下贱狗屁剑客。”为首的黑龙爪牙厉声咒骂:“羽翼刚丰,你就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向本会迫不及待挑战,乘本会之危,残害咱们的弟兄,你没料到本会的主力,来得这么快吧?我要剥你的皮,挖出你的心肝生吞活咽。”

“少吹牛了,阁下。”电剑公子冷冷一笑:“你们赶回的人,似乎数量有限,大概死得差不多了。今后,黑龙注定了要在江湖除名,没有什么好混的了。阁下,我的人也会很快地赶到,在下还有余力和你们游斗,不会让你们有同时出手的机会,你无奈我何。等我的人赶到,一定可以把你们一网打尽。”

“死到临头,你还在吹牛。”

“在下……”

五个人不约而同,刀剑猝然汇聚。

电剑公子身形下挫,闪电似的滑退丈外,间不容发地脱离刀剑汇聚的中心。再向侧飞跃,恰好扔脱五把刀剑的快速追袭。

可是,最外侧的黑龙料中了他的退向,长剑电射而至,招出狂龙闹海,等他跃落。

双方都快逾电光石火,眨眼间双剑即接触。

铮一声狂震,电剑公子跃落的身形立即斜飘。手脚一乱,剑扬起也无法在瞬息间恢复控制。

黑龙爪牙剑上的劲道十分惊人,震得他虎口发热,手臂发麻。

“先卸狗腿!”黑龙爪牙声到剑到。

他知道完了,想缩上双脚也力不从心。

人影自上空疾降,有如平空幻化出来的,靴尖下沉,奇准地点在黑龙爪牙的右肩上。

爪牙的剑向下沉落,他的双脚保住了。

“呃……”

黑龙爪牙仰面便倒,右肩骨折下陷。

“混蛋!你为何不把隐藏的绝技掏出来保命?”飘落的王若愚大骂,右手一动,单刀出鞘信手挥出,铮一声暴响,将第二名扑来的黑龙爪牙,连人带剑斜震出丈外,刀吟声像隐隐风雷。

“去你娘的!你以为我会甘心被杀!”电剑公子也大叫大吼:“你知道那杂种是谁?”

王若愚身形向左一晃,一把锋利的剑从右臂外侧擦过。

他隐藏在肘后的刀向后吐出,把从后面扑上出剑的人,一刀贯入肚腹。

“他们都戴了头罩,谁知道是哪座庙的大神佛?”他扭身一脚将中剑人踹倒,收了刀:“你他娘的野心大得很,当然不会甘心被杀。”他举手投足之间,轻轻松松摆平了两个人。

电剑公子看得心惊胆跳,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右肩被踹陷的人,已躺在地上痛昏了。

“那混蛋是黑龙的第三副会主,上一代的十大剑客之一南门杰,横行天下二十载罕逢敌手的一剑鬼神愁。比他们的会主惊天一剑周宏,更要高明一两分。”电剑公子一面说,一面扑向那位最先打交道的黑龙爪牙。

那人被王苦愚一剑震飞,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被电剑公子一连串猛烈的电剑攻击,手忙脚乱,八方闪掠,完全失去反击回敬的机会。

另两个爪牙不见了,分别被百了枭婆和无我瘟神,拖住发结进入后面的草丛,可能已经死了。

两个老前辈不动则已,动则要人老命。

“小子,九幽门不会来了。”无我瘟神扭头说。

“奇怪,他们真不来了呢。”

他收了刀一跃三丈,向小村飞掠而走,不再理会这里的事了。

这里的杀搏已近尾声啦!

□□□□□□

村中似乎鬼影俱无,像一座死村。

“人怎么都走了?”王若愚在村中急走,心中犯疑:“九幽门的人不是怕死鬼,西城炼气士更不是善男信女,为何虎头蛇尾溜之大吉?费解。”

没发现血迹或死尸,村中显然不曾发生打斗。

绕过一处巷口,眼角瞥见左侧方的墙角,有快速的人影闪动,再一看立即飞跃而进。

晚了一步,三个人影刚消失在另一处屋角。

是穷家三友,挟了方便铲的穷僧最易辨识。

他知道追之不及了,村中房舍错落。一转折便不知去向,追赶困难。

心中一动,他向三友窜出的大宅奔去。

□□□□□□

张卿云姑娘受伤不轻,可怕的内家掌力,震伤了她的内腑。必须强忍痛楚,有耐心地慢慢吐纳引气归元。

行动困难,走动必定引起伤势恶化。

她定心神凝神聚气,但已知道来的女人是金门圣女,心中甚感不安,影响行功的心情。

金门圣女是她的对头,离魂香与断魂飞雾,她都穷于应付。

武功与剑术,她都比金门圣女高得不可以道里计。

如果金门圣女记仇,她的处境真有点不妙。

她知道,周总管愿意帮助金门圣女,剥除死或活的黑龙爪牙头罩,寻找妙手毒心江大鹏。真正的目的,是跟在金门圣女身旁戒备,随时防范金门圣女反脸对她不利。这些叛逆世俗魔道荡女,所流露的善意是靠不住的。

周总管确是深怀戒心,一直就设法吸引住金门圣女。

每拉掉一具尸体的头罩,便要金门圣女亲自查验。

所站的位置,也必定背对着姑娘,不让金门圣女接近姑娘的一面,隔在中间以确保姑娘的安全。

只有让金门圣女尽快找到妙手毒心,把人或尸带走,离开穿堂走了之后,他和姑娘才能安心。

刚检查墙根一具尸体,那是一个年已半百,豹头环眼短小精悍的人,尸体已经发僵了。

穿堂内共有十具尸体,全部死在姑娘与周总管剑下。有三个是受重伤之后自杀的,血腥中人欲呕。

“这个人不是妙手毒心。”

金门圣女用脚拨开尸体,踱向另一具死尸。

周总管抢一步,挡在金门圣女与坐在地上调息的小姑娘中间。

金门圣女的身形本能地往侧稍移,背后不足八尺另有一具尸体蜷缩在地,似已僵了。

周总管俯身伸手,解开头罩的带结。

金门圣女迫不及待伸手相助,焦躁地撕拉头罩。

“小心……”突然传来姑娘的尖叫声。

周总管不假思索地一把挽住金门圣女,将人扳倒向侧急滚。

金门圣女看不见身后的事故,感到有一双手爪掠过顶门。

要不是这刹那间被周总管挽住扳倒,脑袋必定被那只手爪勾勒住脸面,不死也将被毁容。

气流激荡,砰一声闷响,两个人体在两人倒下的上空相撞,摔倒在地分别滚动。

“小姐……”

周总管狂叫,飞跃而起,抱起手脚松散,气息喘急的张姑娘。

狼狈爬起的金门圣女一怔,手疾眼快,一掌把另一个滚动的黑龙爪牙劈昏。

“这恶贼装死,好险。”金门圣女悚然地说:“小姑娘,你竟然冒走火入魔的风险救我,你……”

“什么走火入魔?我根本无力运气功。”被周总管抱起的张姑娘虚弱地说:“我本来是提醒你的,没料到反而来得及助你脱险,怪的是我居然在浑身痛楚乏力中,能在猝然间跳起来。我……我现在连手脚也动不了,可……可能经脉已被震断……”

“不会的,小姐。”周总管小心地将姑娘放下躺平:“你只是精力已经耗尽而已,好好放松身躯歇息,稍后再带你出去,外面也许平静了。”

姑娘在千钧一发中,仍然奋余力在发声警告中,飞扑而起双掌前伸,把扑向金门圣女的黑龙爪牙撞翻,她真的不明白何来的神力,只能用奇迹解释这不可思议现象。她本来连站起来的力道也消失了。

“那人自称黑龙第二副会主焦二。”姑娘平躺在地,转头盯着昏厥的黑龙爪牙:“我用机智毁了他的左手腕骨,把他踢入室中。他的左手已练成通臂绝技,所以我毁他的手。”

金门圣女一怔,扭头盯着被他打昏的人。

“是他!”金门圣女脱口叫,急急撕剥那人的头罩:“两条龙的人,在会中弟兄面前称假名。果然是他!苍天有眼,让我找到这恶贼了,而且是活的,我要带他走。”

不管周总管有何反应,她将人扛上肩,向门外飞奔,办自己的事要紧,不理会旁人的死活。

窄门口出现握刀在手的王若愚,吃了一惊向侧急闪。

“快去帮助你的女伴。”

金门圣女一面叫,一面狂冲而过,显得极为兴奋。

“若愚……”姑娘兴奋地叫,挣扎欲起。

“你不要乱动,我先检查。”王若愚大惊失色,丢掉刀一跃而至。

拼斗搏杀,很可能骨碎肉裂。如果体内有碎骨头需要处理,千万不可胡乱抬起或移动。经络血脉如因震动而被碎骨头割断剥裂,那就灾情惨重,甚至会送命。

“你总算赶来了。”周总管摇头苦笑。

王若愚定下心仔细检查姑娘的伤势。

周总管在一旁将受伤的经过一一详加说明。

“不要紧。”久久,王若愚欣然宣布:“气机受损,身前九条经脉皆有淤积,所以看似全身脱力瘫痪,稍一用劲便痛楚难当。周叔,你该用真气排导术替她及早解除痛苦呀!”

“老天爷!哪有机会行功疗伤?”周总管脸一红:“用真气导引术我或可胜任,排导术我哪有这份功力?连她老爹也不会。你会?”

“包在我身上,愈快着手愈好。”王若愚信心十足,先探囊取出小小扁型的葫芦,倒出三颗丹丸令姑娘吞下:“周叔,请到门外戒备。”

行功疗伤,不能受到干扰。替姑娘用排导术治疗,必定以推拿八法相辅。周总管是姑娘的长辈,当然不便在旁照料。

周总管背门仗剑戒备,像把关的天神。

“放心啦!全身放松。”王若愚的笑容让姑娘心安:“但十天半月之内,不许你妄用真力,我得好好看管住你,免得你逞强动手动脚大发雌威。说好了请你在城南引敌,你却跑到城北胡来。”

“我们是被迫不得不动手呀!”姑娘脸红红羞笑:“同时,人家也……也不放心你啦!这个金门圣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友是仇,我糊涂了。”

“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你最好准备忍受不适。”想起金门圣女的遭遇,他感慨万端。

一步之差,凝真观三代老少几乎伤亡殆尽。金门圣女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仍在发疯似的寻求报复,似乎不死不休。

江湖恩恩怨怨纠缠不清,人活着实在太辛苦了。名利两字害人不浅,莽莽江湖是非多。

他自己同样活得辛苦,虽则并非为了名利而出生入死。

“必须及早了断这场是非。”他心中在呐喊。 ——

第三十十二章 真相大白

姑娘家学渊源练的是玄功,他的玄功更是炉火纯青,打通血脉排除淤积事半功倍。

但姑娘也吃了不少苦头,总算因祸得福打通了奇经百脉,不曾留下后患。

周总管把守住窄门,阻止任何人侵入干扰。

甬道左端,突然传来有人走动的声息。

他心中一动,神功默运严阵以待。

是去而夏来的金门圣女,脸色冷森向他急急接近。

“哦!许姑娘,你的脸色不怎么好。”他当门而立,无意让金门圣女进入穿堂,问话的神情相当友好:“遇上什么困难了?妙手毒心呢?”

“我把他宰了。”金门圣女咬牙说:“我希望王若愚能帮助我,去找真正的黑龙会主。授意妙手毒心坑害我的人,是他们真正的会主。”

“真正会主?”他大感诧异。

“妙手毒心招了供。在我手中任何人也会招供。”金门圣女流露出自负的神情:“他们名义上的会主,是惊天一剑周宏,真正主事的会主,是穷家三友。”

周总管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穷家三友从不与人结伴,横行江湖,恶名昭彰,与黑龙会扯不上任何关系。

在崤山甚至避免与黑龙杀手冲突。

黑龙杀手风雨之夜,袭击住在仰天寨群雄,王若愚与电剑公子,毙了几个杀手,穷家三友的宿处,也受到黑龙杀手的袭击。

不久之前,穷家三友突然在甬道右端出现,以雷霆万钧的声势骤然急袭,杀了四个黑龙爪牙。

周总管与姑娘这才减少了戒心,几乎栽在三个老卑鄙手下。

“那是不可能的。”周总管郑重地拒绝相信:“你现身的前片刻,有四个黑龙爪牙是他们所杀的。”

“他们的人死伤殆尽,只剩下六个人,绝对奈何不了你和张小妹,先撤出求援的人已在屋外发出讯号,他们才急急赶来策应的。如果不杀他们自己的四个人,你和张小妹肯让他们接近突下毒手吗?”

“这……”周总管猛然醒悟:“这些江湖枭雄好可怕,什么恶毒的事都可以做出来,包括杀自己人以博取对手的疏忽信任。”

“周叔,许姑娘的消息一定可靠。”身后传来王若愚的语音:“我想起来了,在崤山,黑龙杀手锄除前往夺图的群雄,以便擒住神力金刚的爪牙能顺利撤走。他们三人在外面活动以了解情势,也在暗中进行锄除异己的勾当,看破电剑公子捧我出来引人注意的诡计,因此杀手全力向我和电剑公子袭击。之后,他们发现我才是真正劲敌,所以布下陷阱打主意埋葬我,几乎成功了。许姑娘,事不宜迟,我们去找他们,我知道他们往何处走的。”

甬道左端踱出无我瘟神和百了枭婆,大踏步而来。

“真要知道他们往何处去,何不问我?呵呵!”无我瘟神大笑:“老夫真够幸运,在崤山便打定主意袖手旁观,所以没引起三个老卑鄙的注意,不然他们铁定会设法埋葬老夫的。”

“老前辈知道他们的去处?”王若愚意似不信:“晚辈亲眼看到他们往北走的。”

“转往南走了,用不着往北走啦!派往北面歼除电剑公子一群江湖龙蛇的爪牙,包括他们名义上的会主,几乎伤亡殆尽,火并已经结束,他们还往北走收尸吗?所以一定往南到紧急聚会处理善后啦!老夫知道那处地方,可能电剑公子也知道。斗智斗力,他们还真比电剑公子差了三分两分才华。”

“一切有劳两位老前辈了。”他由衷地说。

“哈哈!别客气,老夫已经陷入甚深,你的事也是我的事,这就走。”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在江湖闯荡,能获得老江湖的提携协助,必定无往而不利。办事成功的机率,绝对比单枪匹马闯江湖的人高得多。

无我瘟神与老枭婆,都是江湖人精。

周总管和张姑娘,则有人手替他助势。

没有他们相助,他孤掌难鸣,必定一事无成,仍在盲人瞎马穷摸索呢。

他心不狠手不辣,与这许多见识广的江湖龙蛇周旋,成功的机会不多,失败的机会却倍增。

如果没有张姑娘勇敢地出面相助,哪能活到今天。

□□□□□□

依姑娘的意思,是先到城南把十位男女随从召来,再前往黑龙的紧急聚会处,与黑龙的残余了断。

但王若愚不同意,兵贵神速,紧急聚会处只是事急有变时预定的收容所,随时皆可能撤消,去慢了势必扑空。

目下他们有六个人,他不许姑娘参与,只有五个人可派用场。

他一个人也敢前往叫阵,五个人他已认为太多了。

溃散的人斗志消沉,他有对付那些残余的把握。

九幽门的人已经逃逸无踪,找黑龙名正言顺。

一口气走十余里,前面小径尽处,是东行大官道。道南是汝河,官道上行人络绎于途。

“前面路口有小店,沏壶茶弄些酒菜充饥,歇息养力,动起手来也有劲些。”领路的无我瘟神精力旺,急走十余里不算一回事:“往东两里地是蔡聚,那就是预定紧急聚会处,风声不对便可东奔远走高飞,乘坐骑飞驰谁也休息赶上啦!再往东三里是仁义桥集,他们就是在该集买的坐骑。”

“他们早该放手远走高飞的。”周总管感慨地说:“他们都是老江湖,应该有见识,应该知道王小哥不可能夺得神力金刚的藏宝图,应该及早放手……”

“周老弟,你只知左一个应该,右一个应该。”老瘟神调侃周总管:“天下事如果每件事,都先知道应该与不应该,岂不天下太平?两条龙与九幽门都是威震江湖的强者,王小子却又是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他们如不将王小子捉来求证,有何颜面向江湖朋友抖威风?任何一事牵涉到名利,不达目的是不会放手的。”

路口的三家村,是进州城的最后一处歇脚站。西面里余,便是州城的接官亭所在地。

三家倒有两家供应茶水卖食物,往来的旅客通常会喝碗水歇息片刻再就道。

店堂五六副座头,都没有食客。

他们六个人叫来酒菜从容进食,奔东逐北老半天真也饿了,急不在一时。

六个人都是村夫村妇打扮,但店伙计心中怕怕。因为他们带有凶器,送来酒菜便躲得远远地。

两位姑娘不喝酒,老瘟神与老枭婆话多,和两位男士拼酒。

她们也插不上嘴,不时观看店门外大道上往来的旅客,留意可疑的岔眼人物。

“他们也来了。”金门圣女最先看到熟悉的人:“怎么可能从州城方面来的?”

是电剑公子一群人,共有二十二名男女。

脚下甚快,确是从州城方向来的。

“他们到州城召集人手。”无我瘟神用权威性的口吻说:“最少有一半人,不曾参与博杀。这阴险混蛋,这次损失相当惨重,参与搏杀的人可能死掉三分之二,如果没有新的人手加入,怎敢前往斩草除根?看来这混蛋真的成功了,成功地除掉一条龙。”

“你们请作壁上观。”王若愚投杯而起:“我和他有一笔账要算,本来打算结束之后再找他的,不如早些讨教,以免日后找不到他的踪迹。”

“你这小子专做一些无聊的事,正事反而搁在一边。”无我瘟神直摇头:“先前你就该让黑龙把他宰了,日后可以免去不少是非。”

“他要是被黑龙宰了,我就讨不到债啦!哈哈!”王若愚大笑着出店。

老瘟神一打手式,五人也出店站在凉棚下作壁上观,随时准备冲出加入。

电剑公子二十二个人分成两路,大步急赶,一个个汗流浃背,赶得甚急。

远在五十步外,便看到店内出来的王若愚。

“这混蛋怎么会在这里?”电剑公子大感惊诧,脚下一慢:“他娘的#蝴像个偷吃了一只鸡,肚子饱饱十分惬意的狐狸。”

王若愚挡在路中,脸上的邪笑十分惹人反感。

“他在故意找麻烦,有意等你。”并行的飞龙剑客也脸色不正常:“他还带有不少人。老天爷#蝴怎么会和这些凶魔走在一起!”

电剑公子当然也看到店外凉棚下的五个人,大感不安。

无我瘟神和百了枭婆,都是魔道前辈。

金门圣女他并不陌生,他亲眼看到金门圣女与黑龙打交道。

在洛阳,金门圣女就曾经警告他,要求合作计算王若愚。

目的不同,最后不欢而散。

这次他与黑龙决战,金门圣女就是引爆之媒。

“该死的!你要干什么?”他脸色难看,气大声粗。

“哈哈哈!你这混蛋知道我要干什么。”王若愚怪笑,手拍拍刀把表示可能要用刀。

“要我向你道谢?休想!”他脸红耳赤:“那五个杂种虽然很厉害,但我应付得了,你帮我摆平他们,我不领你的情……”

“闭嘴!混蛋!”王若愚笑叱:“我并非有意帮你摆平一剑鬼神愁南门杰五个黑龙杀手。我与黑龙本来就是对头,你没欠我这份情,我是向你讨另一笔债。”

“去你娘的!我欠你什么债?我捧你成名……”

“呸!你是什么东西!你配捧我成名?”两人相骂,口出粗话,比比看谁骂的嗓门大:“你知道张姑娘是我的女伴吧?”

“知道。她的确与众不同,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生死与共。”

“所以,我必须替她向你讨债。”

“胡说八道,我从没与你女伴打交道,我欠她什么债,岂有此理?”

“你如果不把她的逸电剑交还,就得摆平在这里。”

“你说什么?”电剑公子嗓音突变。

“你这狗娘养的混蛋,知道我说什么。”

飞龙剑客与寒梅几个人,脸色一变,大感惊讶。

张卿云在熊耳山,被神龙用诡计擒住,没收了她的逸电剑。要利用她与其他一些被擒的人,向黑龙换取神力金刚,这件事不是秘密。

包括飞龙剑客在内,共有七个人戒备着向路旁退。全用怪异的目光,狠盯着电剑公子。

寒梅的眼神最复杂,退的脚步也沉重踟蹰。

这些人都是江湖上名号响亮人物,强悍自负的英雄好汉。

寒梅不但是武林七女之一,而且是颇有侠名的女英雌。

这些人一旦被江湖朋友,把他们看成神龙的爪牙,那就一定声誉扫地,成了黑道组合的不名誉杀手。

“我宰了你这胡说八道的混蛋。”电剑公子倏然拔剑,宛若电光一闪,快得不可思议。

剑光一现便已迸射而出,身剑合一,突下杀手。

王若愚一声长笑,单刀也以令人目眩的速度出鞘。

刀光猛然与电剑乍台,刀影似乎已经消失了。见光不见影,光也依稀闪动,勉可分辨而已。

铮铮铮三声急震,人影闪动如虚似幻。然后不再传出刀剑接触声,但见人影闪动如电。剑影刀光吞吐似灵蛇,你进我退攻隙击虚,无法分辨招式。各用快速的巧招寻暇蹈隙切入,一沾即走,争取机先。

好一场以神意相搏的空前激烈恶斗,刀光剑影飞腾,看不清人的实体形象。

在硖石镇,电剑公子一招便栽在王若愚手中。一个大名鼎鼎名列十大剑客的高手一招受挫。王若愚平地一声雷,跻身超拔高手之林,吸引了群雄的注意。

今天,电剑公子掏出了真才实学,王若愚百招之内,也奈何不了他。

双方的人皆是高手名家,一个个目眩神移。

不久,招式慢下来了,旺盛攻击力消耗得很快的。

终于传出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人影倏然中分。

“不将剑璧还,你要永远后悔。”

王若愚横刀卓立,脸上仍残留着怪笑,汗水涔涔而下。

但呼吸依然平稳深沉,可知他控劲养力的技巧极为高明。

飞退出丈外的电剑公子,浑身已被汗水所湿透。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如纸。右外臂裂了一条缝,有血渗出。右胯垂下的饰带剩一半,饰了流苏的下半段飘落在路旁,是被刀削断的。

“我非宰了你不可。”电剑公子的眼中杀机怒涌,放射出怨毒、凶狠、狞猛而又阴森的光芒。

声落人动,剑虹激射,风雷声再起,招发七星联珠,疯狂上扑。

第一剑距目标还有尺余,刀光似雷霆啸风声锐利刺耳。

铮一声金鸣,剑崩起斜升。

刀光切入,生死将决。

蓦地眩光耀目,珠状物猛然迸爆。

刀光流逝,人影幻没。

人群中有五个人同时冲出,双手齐扬。

这五个人早已悄悄准备停当,左手已偷偷戴上了鹿皮手套。

眩光喷出,水箭疾射,龙珠有如满天花雨。

正是神龙的三种独门霸道暗器。

五个人发射暗器,比电剑公子晚一刹那。

数量却多了好几倍,散布面控制了两侧。

可是,王若愚的身影却平空消失了。

“你这杂种昏了头。”路右的行道树下,王若愚大骂:“我已经知道你的底细,你那些歹毒玩意伤得了我?狗东西,你到底还不还?你只要敢说不还,我会在第一刀的瞬间杀死你,说!”

冲上与电剑公子并肩列阵的五个人,正想再次发射暗器,被电剑公子打手式所阻止。

“给他。”脸色泛青的电剑公子挥手虚弱地说。

有几个人的兵刃,是用布卷裹住的。

一个身材高瘦的人大踏步上前,解开布卷露出两把剑,取其中一把抛给王若愚。

果然是张姑娘没有剑穗的逸电剑。

电剑公子第二次打出手式,收剑大踏步离去。

脚下沉重,似乎精力已经耗尽了。

飞龙剑客、寒梅与其他五个人,随即转身奔向州城,不住摇头苦笑,垂头丧气。

吃了亏上了当的人,就是这副失败者的德行。

十五个人是向东走的,显然不死心,仍想找黑龙决死。

他们必须打铁趁热,彻底消灭黑龙的残余。

不让黑龙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也必须取得藏宝图。

□□□□□□

接近蔡聚的栅门外,所有的人大感狐疑。

聚,简单的意思是聚在一起。

可知这座路旁的小村是一姓村,都姓蔡,姓蔡的人聚在这里居住。

村内冷清清,不见有人走动。

“奇怪,电剑公子那些人好像并没有进去。”百了枭婆眼中疑云大起:“难道过门不入向东走了?瘟神,你确定黑龙残余在这里集结聚会?”

“错不了,我的消息绝对可靠。”无我瘟神肯定地说。

“一定出了某些意外,迫使某一方面的人改变计划。”金门圣女黛眉深锁,冷静地分析:“这个人工于心计阴险狡诈,行事令人莫测高深,在神龙会中的地位一定很高,所以才有权改变计划。他应该毫不迟疑,以雷霆万钧的声势,一举歼灭黑龙的残余,一劳永逸,岂能悄然改变计划,一走了之?”

她是揭发电剑公子是神龙爪牙的人。

那是在与金眼太岁联手,太岁断送了两神溜之大吉之后,才发现电剑公子的秘密身份。

用这消息交换王若愚救她条件,因此时电剑公子怀有强烈的戒心,对意外的变化十分敏感。

王若愚根据她所提供的消息,大胆假设,直接向电剑公子胁迫,果然逼对方露出本来面目。

“城北歼灭黑龙的行动,完全是他亲自主持大局,地位当然很高。”王若愚说:“他的计谋也令人激赏,留一些人在城南潜伏,摆出主力在城南的姿态,引诱黑龙的主力攻击。他自己带了人直捣黑龙在城北的巢穴,获得空前绝后的成功,连穷家三友也中了他的圈套上了大当,假以时日,神龙席卷江湖雄霸天下,指日可待。”

“届时,咱们这些不受任何人拘束的江湖孤魂野鬼,将日子难过,日后真得好好提防这条龙号令江湖,断咱们的活路。”无我瘟神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道名宿,也感到十分不安:“飞龙剑客那些人,日后绝对逃不出他们的掌心控制。小子,怎办?”

“我要进去看,祠堂。”

“小子,里面不对……”

“恐怕咱们来晚了,我去看。”王若愚一跃三丈,向村内飞掠。

一姓村必定有祠堂,也就是全村的活动中心。

七具尸体横七竖八摆在祠堂外,是黑龙。祠堂里面,也摆了九具之多。

众人站在尸堆中,感到心中发酸,到处都有打斗的痕迹。尸体伤痕累累,血腥刺鼻。

这场惨烈的搏杀,似乎为期甚暂,激烈的程度可想而知。

对方一定也死了不少人,尸体移走后的遗迹清晰可辨。

双方损失十分惨重,当时双方必定全力以赴,势将有一方被斩光杀绝。

这是终极性的毁灭恶斗,因为没有逃走的空间,可能也没有人想到逃走。

没有穷家三友,三友是黑龙真正的主人。

“绝对不是电剑公子那些人所为。”王若愚观察久久,肯定地宣布:“这些人死亡的时间,该在我们与电剑公子打交道的同一期间。除非……除非神龙另有一批人,在这里行致命的攻击。”

“不可能是有计划的袭击。”无我瘟神见多识广,判断相当有根据:“黑龙是组织严密的黑道组合,必定纪律森严,不可能毫无提防躲在祠堂内,等候对方长驱直入攻击。看情形,双方在这里友好地会晤,甚至曾经把臂言欢,然后破裂反目,终至你死我活。”

“对方死的人被带走了,沿途可能遗留有血迹足印。”王若愚向外走:“也许有追上他们的机会,我要知道是些什么人。黑龙的人如果死光,我追查他们那份图的事落空了,我怎么总是比别人慢了一步?晦气哪!”

□□□□□□

树林中视野有限,正好隐藏。

十三个人,倒有一半受了伤,其中三个伤势最重,须藉树枝作拐助力。

另七个男女,背了七具尸体。

最后三个人,用牛筋索牵了五个俘虏像牵牛赶羊。

两个俘虏是黑龙的人,头罩已被除去,露出本来面目。

另三个俘虏是穷家三友。

总之,三人都被打得头青面肿,吃了不少苦头,被背捆了双手押走的。

胜利者是九幽门,所付出的代价也非常高。

必须在隐秘处歇息,精力耗损大半,支持不了多久啦!

受伤的人更难以支持。

尸体排放在树下,俘虏捆牢在树干上。

其他的人精疲力尽,躺下去就不想动了。

西城炼气士是唯一精力仍在的人,与四个弟兄分列在俘虏捆绑的大树下。

像饥饿的狼,狠盯着爪下的羊。

负责讯问的人,右手裹有伤巾,左手仍是完好的,正好用来对付俘虏。

五指像鹰爪,扣住了一位俘虏的右肩尖下方肌肉。

俘虏是女的,一个美丽丰满,但年纪已届徐娘的中年美妇,依然锐利的双目有怨毒的火花爆射。

“你是黑龙会盟旗令主,直接传达会主的命令或指示,当然是周会主的心腹。黎令主,如果你不招,下一爪将是你的玉乳,我保证可以把你整个乳房抓裂拉剥出来。”问口供的人五指渐收,女人肩尖的三角肌在爪下收拢:“我们的要求并不苛,你必须招出前年贵会所得到的那份藏宝图,藏在何处或由何人携带。招,我在听。”

“你剑断魂陈家谋,是当代的黑道大豪,怎么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女人是黑龙会的盟旗令主,凌云燕黎娟,所使用的龙泉软剑,是极难使用的怪兵刃,说的话依然锋利,不减豪气:“藏图的地方,当然在本会的山门盟堂,决不可能将图携带在身上,在江湖四处奔忙,以免发生意外。我告诉你,本会绝对不曾获得另一份图,所以一听神力金刚有图,便不顾一切全力以赴。你把我撕烂,我也招不出莫须有的事情来。”

“女人,你不要逞强。”西城炼气士身右的人,举手制止剑断魂抓肉:“贵会前年在湖广获图的事,决非空穴来风,你可胡招,说图藏在山门盟堂,但我一听便知是谎言。众所周知,藏宝图一幅分为四人份,如果寻找其他的图而不带在身上,怎知所寻获的另一份是真是假?须将图并合才能分辨,所以非携带在身上不可。招吧!我不希望你受到残害,毕竟在双方反脸成仇之前,咱们曾经一度是朋友。”

“朋友?你九幽门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可耻!”黎令主咬牙齿尖叫:“我们把你们看成患难相共的朋友,才毫无戒心把你们请入祠堂商议对策的。你们第一个先决条件,便是要我们把藏宝图送给你们,一言不合,便突下毒手,猝然袭击,本会的弟兄措手不及。你……你们好狠毒。黑龙算是被你们并掉了,我好恨!是……是我建议让你们进祠堂商议联手合作大计的。我真该……死……我断送了本会十余年刻苦经营的根基,杀了我……吧……”

鲜血突然从口中迸流而出。口一松,掉落一根血淋淋的怪肉,那是她咬断了的舌头。

黑龙的人都是死士,不可能获得口供的。

唯一能从这些死士口中,盘出口供的人是金门圣女。她凭的不是问口供的技巧,而是利用药物诱使对方吐露真情。

阴笑声刺耳,四周人影幻现。

疲劳过度,并没派人警戒,怎知有人悄然接近?

十五个人,半弧形列阵,刀剑齐举。

“嘿嘿嘿嘿……”扬剑站在中间的电剑公子,发出得意的阴笑:“你们问口供,根本就问错了人,该问这三个老卑鄙穷家三友。”

所有的人皆大惊失色,精疲力尽的人也不得不强提精力跳起来戒备。

十五比十三,电剑公子似乎并没占多少优势。

但九幽门的人精力已竭,受伤的人根本派不上用场。

西城炼气士扫了十五个江湖龙蛇一眼,神色郑重,并不紧张。

“贫道正要问。”西城炼气士冷冷地说:“黑龙的人陆续狼狈地逃至蔡聚集合,这三个老卑鄙居然也无所顾忌地直闯祠堂,大概是跟踪黑龙的人来的,还不知黑龙的人被咱们一网打尽了,一头闯进龙珠阵,乖乖被擒,命运已经决定了。穷家三友诡计多端,在城南他们引贫道入农庄突袭王小辈,他们却先溜掉了。他们一定与王小辈暗中订有默契,有意吸引本会的人在城南奔波,他们乘机遁至城北,与王小辈共同图谋黑龙的藏宝图。他们消息灵通,可能知道图由黑龙某个人携带。小辈,你们这些江湖龙蛇,与黑道强大的组合争口食,早晚会被消灭的。你们没有希望了,赶快走吧!还来得及!”

“妖道,你真蠢。”电剑公子用讽刺口吻说:“如果我对付不了你西城炼气士,我会现身自讨没趣吗?”

“哦!你……”

“你这种过了气的上一代高人,尸居余气,算不得什么?你九幽门的人才有限,你一个人还撑得了几天门面?你们真的不知道,这三个老卑鄙的底细?”

“贫道该知道吗?哼!”

“你们如果真想得到藏宝图,就应该知道。你如果真想要那份藏宝图,好好仔细搜他们,一定可以把图搜出来。妖道,你们太无知,他们才是黑龙会的真正主事人,惊天一剑是徒具虚名、骗人的会主。惊天一剑带了人和我周旋,我就知道他们的秘密了。因为黑龙真正的主力在城南,我的人毫无所知,被他们杀得几乎全军覆没。我料错了,他们也料错了,所以双方都死伤惨重。他们消灭了我城南的人,我也消灭了他们城北的人,双方都估计错误,没能捕捉对方的主力加以歼灭。你九幽门,可说帮了我一次大忙。呵呵!我还得谢谢你呢!快搜啦!你一定可以搜出一张藏宝图,但……”

九幽门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但什么?”西城炼气士总算还能保持冷静。

“藏宝图是真是假,得靠你的智慧来判定了。”

“小辈,你的意思……”

“因为那张图,是我故意让他们在湖广获得的。”

“贫道明白了。”西城炼气士恍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说,你在两年前便着手布置了,诱使黑龙继续努力,寻找另三份藏宝图。黑龙总算不负你所望,找到怀有另一份藏宝图的神力金刚,你们便迫不及待,在紧要关头下手劫夺了。”

“没错。但仍然失败了。”电剑公子失望地说:“迄今为止,仍然不知道这份图到底落在谁的手中了。最先捉住神力金刚的是山贼,然后是黑龙,然后是王小辈,然后你们弄到神力金刚的拜弟鹰爪孙玉。黑龙则抓住了目击神力金刚落在王小辈手中的神刀天殛。你搜吧!如果这三个老卑鄙身上藏有两份藏宝图,我要其中的一份。”

“你认为贫道肯吗?”

“你会肯的。”电剑公子冷笑:“贵门的存在,对我威胁不大,你们的实力有限,令徒桑海天的进取心不够旺盛。他身为门主,大多数时间,躲在江西饶州莲荷山、在他所建的海天福地快活逍遥。对号令江湖的野心兴趣不大。所以我可以容忍贵门存在。如果你不肯,那就表示有意向我的威望挑战,我不会让你们存在。”

“我想,你才是神龙的真正会主了。”西城炼气士徐徐拔剑:“神龙会有三龙头,贫道知道大龙头是离火真人玄真子,二龙头是绝爪飞星彭奇,你是三龙头?”

“你们真笨得可以,神龙有三龙头,那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事实上在本会并不存在。我,才是真正的主事人。会主的称呼,也是令人发生错觉的头衔。黑龙有会主的设置,我们没有。妖道,不要动剑,这是我最后的善意警告。”

撼魂震魄的异啸发自妖道口中,剑光如匹练挟雷麇临,声势之雄,石破天惊。

电剑公子仅被异啸声撼了马步,挫退两步便稳下了。

也长啸震天,剑吐出令人目眩的绵绵激光。

可是,他的十四名同伴,有一半厉叫着双手抱头,摔倒在地叫号。另一半也掩耳急退,惊惶走避,被异啸声震得神智大乱。

张卿云小姑娘练的是玄门正宗内功玄天神罡,火候相当精纯,也禁不起妖道的异啸震撼。

只有王若愚能应付裕如,不受影响。

异啸声是向前传播的。妖道后面十二个劫后余生的九幽门弟兄,稍后才发疯似的冲出,展开破釜沉舟的最后生死一搏。

啸声仅支持片刻,交手之后便不得不停止了。

“铮铮铮……”

金鸣狂震,火星飞溅,西城炼气士展开平生所学,狂野地放手抢攻。

每一剑皆被电剑公子封出偏门,乘隙反击,剑光如满天雷电。

好一场势均力敌的疯狂搏斗,稍矮的树枝被剑气震得纷纷断落。

不久,四周只剩下四个人能站立。

两个右手半折,两个胁肋鲜血如泉。

两个是九幽门的人,两个神龙爪牙,各自倚在树干上,痛苦地勉强撕衣带裹伤。

穷家三友被捆牢在树上,绝望地失声长叹。

他们前面,站着王若愚六个人。

“放我们一马,藏宝图给你。”穷道痛苦地求饶:“我们……黑龙算是完了,我们也无力向你报复,老弟台,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是假图。”王若愚摇头苦笑:“电剑公子在我身陷绝境时,曾对我说过,所有的有关藏宝图的消息,都是他有计划地供给的。我之所以能一招击败他,也是他一手策划的。我的消息来自神龙,这就拨云见日了。即使他刚才不说破,我也知道你们的图是假的了。”

“老弟……”

“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也不是宽宏大量的侠义英雄,所以不想管别人的恩怨是非,也没有主持公道的份量。你们和她的恩怨,自己去解决吧!我的事还没有着落呢!”

王若愚指指咬牙切齿的金门圣女,转身举步离去。

“妙手毒心要我找你们算账。”金门圣女咬牙切齿走近:“我凝真观的人死伤殆尽,你们怎么说?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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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西城炼气士仰面斜靠在树干上,双手反抱住树干,以支持身躯不至于倒下,张大着嘴叫不出声音。

其实也倒不了,电剑公子的剑,贯入他的七坎要害把他钉牢在树干上,锋尖入木三四寸。

电剑公子左手抵在邻近另一株树干上,藉此支持身躯平衡。

气喘如牛,右胁有血沁出。

即使想拔剑也力不从心,力量已经耗尽了。

王若愚站在不远处,信手把单刀丢掉。

“有假图,一定有真图。”王若愚语气平静,毫不激动:“你这人精明诡诈,阴险狡狯,精心策划的事,一定以假乱真,让上当的人无法看出破绽,假图必定出有所本,才不至于令人生疑。真图在你身上,对不对?”

“不在,不……在……不在……”电剑公子奋余力拔出剑,几乎摔倒,吃力地站立举起抖动的剑:“放……放在本……本会山门所在地武……武昌……”

“你少来这一套了。”王若愚邪笑:“你看穿了我,我也了解你身上有多少牛黄马宝。图如果不带在身上,找到另一份图,必须拼凑起来才知道真假,你会带了假图,千里迢迢赶回去丢人现眼?快给我!”

“你去死吧!休想。”电剑公子厉叫,一剑刺出。

王若愚一掌将剑拍偏,切入一耳光把电剑公子打倒在地。

用膝压住腹部,开始剥衣搜身。

“不要,这是我花了三……三年心血,才……才找到的藏宝图……”电剑公子拼命抓打他的手,拼命叫喊:“亿万财宝是……是我的……我……我要……”

“你要的只是一口棺材。”

“我们平……分……”电剑公子声嘶力竭尖叫,拼命挣扎:“有这笔财宝,不……不但可以广罗豪杰,雄霸江湖,甚……甚至可……可以招兵买马,像天……天完帝国一样打……打江山……”

“你的梦该醒了,阁下。”

一只六寸见方的牛皮夹袋,深藏在电剑公子的怀袋内。

打开袋,果然取出一张一尺概略见方的泛黄褐色羊皮纸。

上面所绘山水图,线条依然可辨,注记有不少外人无从猜测的各种记号。

没错,是划开后的第三张图。

左上角有一个丙字,一张图用刀草草划割成四份。

刀划的切口不成直线,所以不是正方形的,从割裂的边便可分辨真假。

丙图,也就是左上角的一张。

他大喜欲狂,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年的岁月浪掷生命,终于获得代价了。

“若愚,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一张?”

身旁出现张姑娘,黛眉深锁关切地注视着他急问。

“是的。”他忍住欢呼雀跃的冲动,将图藏妥塞入怀中:“我可以回去了。然后,我会到龙宫湖找你这小龙女,我们俩舞刀弄剑去游山玩水,欢迎吗?”

“我就不能陪你回去吗?”姑娘脸上红红地推了他一把:“你回家是不是须先经过我的家?是怕我爹向你问罪吗?何况你需要人手,你一个人我怎能放心?”

“我把他改变成另一个人,就不会沿途有麻烦了。事情还没了,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呢!”

电剑公子仍在挣扎,但爬不起来。

似乎已经发觉,丹田已被王若愚弄了手脚。

“混蛋!你……你是不是用逆经制脉手法制……制了我的经脉?”电剑公子咬牙切齿叫骂。

“那是金门圣女的绝技,我欠学。”王若愚走近踢了他一脚:“我想,你是当年天完帝国八大虎将,某一位虎将的后裔。八大虎将中,好像有一个叫陈天宠的人,据说是祖籍浙江的惰平。你既然称公子,应该不是惰平呀!”

惰平的正式名称是惰民,是永世不得翻身的贱民,贱民哪能称高贵的公子?

“去你娘的!”电剑公子几乎要跳起来:“你怎么胆敢认为我是惰平?”

“因为只有陈天宠的子孙,才知道四张藏宝图,由哪四位虎将保管,必定由这四个虎将的子孙所收藏。神力金刚吕无量,就是八虎将的吕天豪第四代子孙。吕天豪就是四个收藏图的虎将之一,你知道是不是?”

“胡说八道,我怎知道?”

“那你怎知道南京宁国府,郑家村的主人,是八虎将郑国兴的后代子孙?”

“这……”

“你屠了他的家,劫了他的藏室图。我想,你并没获得口供,所以复制了假图,放出风声,才把神力金刚引出来。事先你并不知道神力金刚是吕天豪的子孙,不然你早就找到他了。”

“郑老狗坚称不知道藏宝图的秘辛,他这张图也不曾珍藏密匿,坚不吐实,宁死不招……”

“他其实招不出什么来,因为他根本不相信真有藏宝图这回事,只知是祖上传下的遗物之一。当然他知道他的曾祖郑国兴,曾经是天完帝国的开国虎将,但不敢声张。由于他不相信,所以不曾加以珍藏密匿。不时与朋友观赏这张图,作为茶余酒后的笑料。家父是他的邻村好友,所以曾经见过这张图。”

“什么?你……”

“我没见过,但凭家父的口述,我知道这张图就是他的。我之所以答应追查,其实也是家父所授意,如果没有丝毫形影可以追查,我为何要白白浪费两年光阴,在江湖和你们这种杀人如儿戏的强梁玩命?我又没发疯。名利对我毫无诱惑力,在崤山介入之前,我的手不曾杀过人。迄今为止,我一直提不起兴趣杀人。”

“你……你到底是……”

“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而且疏懒的无名小卒。我要带你走。”

“带我去何处?”

“宁国府。”

“去你娘的,你休想……”

掌刚举,要反拍自己的天灵盖,耳门一震,便失去知觉。

金门圣女出现在一旁,手中剑仍在滴血。

“神龙还有一些次要的人,在江湖各处猎食。”金门圣女丢掉剑:“数千里迢迢押解他回宁国府,随时皆可能出意外。至少,你很难防范他自杀。”

“是很烦人,他知道自己一定活不成。”王若愚叹了一口气:“总之不能长期将他弄昏,所以……”

“所以,你需要我助一臂之力。”

“这……”

“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哪能宰得了罪魁祸首穷家三友?再送你一种可令人短期间心智模糊的药,他会像个傻子一般乖乖把你当主人。”

“你没欠我什么,你已经送给我一种药作为回报了……”王若愚脸一红:“我不是挟恩求偿的人……”

“给我,我要。”张卿云笑吟吟地挽住金门圣女的手膀:“许大姐,你捉我的那种离魂香,还真让我心中怕怕,怪好玩的。嘻嘻!我先谢啦!”

“他肯让你要吗?”金门圣女拧了她的粉颊一把,含笑指指王若愚。

“不能全听他的啦#蝴还没成为一家之主呢?”姑娘的脸红似一树石榴花,光芒闪亮的凤目回避王若愚的目光:“他那种人大而化之,押人的事他不胜任。”

“多嘴。”王若愚将电剑公子扛上肩:“得赶快离开这里,我可不想被人当成杀人凶手。”

不远处,无我瘟神百了枭婆与周总管,正在把尸体拖放在一起,辨认一些人的面貌。以放出风声,让这些人的亲友,知道他们的结局。

“我该走了。”金门圣女将一只小玉瓶递入姑娘手中:“得赶回城替我的人善后,将遗骸运返凝真观。两位,后会有期。”

“许大姐,珍重,后会有期。”姑娘挥手示意。

王若愚想说声抱歉,却又说不出口。

金门圣女是唯一不为藏宝图,而介入这次血腥事故的人。受害之惨,却又是最惨重的一方。在道义上,他难免有自疚的感觉。

意识上他认为应该在凝真观时,用手段打消金门圣女报复的念头。

他可以办得到,废了金门圣女的武功破了气门,就可以阻止她们大举出山报复的行动。他办事真该积极些的。

扫了鲜血淋漓的尸体一眼,他又失声长叹。

“为了一张形同废物的藏宝图,死了这许多人,两条龙九幽门同归于尽,尔后可能还有人送命。”他无限感慨对着尸堆说:“天完帝国覆没在龙凤五年,迄今已过了一百二十五年漫长的岁月,遗下的祸患依然未了,天知道日后还有多少人,为了这批财宝而丧命?去它的!我再也不会做这种笨事了。”

但他知道,这件笨事还没结束。

他必须继续做下去,返回宁国府向薛捕头交差的路途,还远得很呢!

他也知道,返回宁国府途中他不会孤单。

(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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