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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牛潭》


第一章 加勒比海上的两个月亮

卷一金牛潭

第一章加勒比海上的两个月亮

从迈阿密回来,已有些时日了。那是我第一次去佛罗里达。之前有关的认知,全来自电影《加勒比海盗》和《迈阿密风云》。

半年前,我的一个名叫狄葛的高中同学,来电邀请我到他迈阿密的新居一聚。在此之前,我们几乎没有来往。如果不是他的名字令人印象深刻,我大概早已将他忘记了。

我所就读的高中,是在一个县城当中。那个县城也是在那个时期,开始流行计程车服务行业。所以狄葛一转学过来,我们就立即给他取了“的哥”这个外号。

他是一个美籍华人,因为他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后在我们县开了工厂。而他父亲需要亲自过来作为技术指导。所以,他随着他父亲回到中国。

初转学到我们学校并没有感到陌生。受西方教育影响,他性格开放,热情,能说上一口流利的中文,并且一点也不“臭青”。所以,很快就跟我们打成一片,更受到不少女同学的青睐。直到三年级的下半学期,才又转回美国。

我在接到邀请后的第七天,才动身前往佛罗里达。我生性喜静,极少在人流密集的公众场合露面,所以故意将行程推迟了几天。这样做不但可以避开聚会的人流最高峰,也能享受最高规格的接待。

迈阿密是美国佛罗里达州的第二大城市(第一大是杰克逊维尔),位于佛罗里达半岛的比斯坎湾。曾被《福布斯》杂志及瑞士联合银行评为美国最干净的城市,美国最富裕城市和全球第五富城市。

这个曾经赌博业繁荣,禁酒令的管制极其松懈的城市,没有人知道它名字真正的由来。最可能的一种说法是来源于印第安语,译为“甜水”。因迈阿密河实际上从佛罗里达沼泽地向大西洋呈漏斗状,是这个区域的水的集中地。

下了飞机,我没有自行四处闲逛,而是直接乘车前往这个十足富二代(他曾自称是创一代,说创业期间一毛钱也没有用他父亲的,我自然不必跟他争论)的新居。

多年不见,我们的长相,在众多同学当中算是没有多大变化的,所以立即就认得出来,只见他兴高采烈地道:“哈喽,团长大人,怎么现在才来?他们都已经回去了。”

在高中,我曾担任学生会副主席、文学社社长、记者团团长。前两个职务没有什么建树,后一个记者团团长之位是最多同学追捧的一个。我将原来仅仅十六开、单张的、仅供校内阅读的校报发展至多张四开,并向同城所有中小学推送。此方案一直延用至今。

“那不正好?”

“哈哈哈,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十几年不见,你竟一点也没有变。”他急急命下人帮我放好外套。

不管我去那里,气候如何,我从不习惯携带过于繁冗的行李,只带一件外套,除非装扮上需要。

我也笑道:“为什么要变?一种米养百种人,也许是我没有遇到什么悲剧足以令我改变我的性格。”

“以前或许没有,这回可以有了。我要带你去看一些你不曾看过的。”

“什么意思?”

“不急,既然是请你来分享我的乔迁之喜,当然得好好带你参观我的新居。”

他的新居豪华的程度自然也没有必要再赘述。我唯独喜欢的,是他临海的双回廊设计,可以270度无屏障欣赏海景。临海的房子在迈阿密比比皆是,在国内却是很多人向往的。但是住惯太靠近海边的房子就会有一点毛病,那就是一旦出差或是换了环境,听不到海水的声音,是很难睡得着的。

然后,我们在他家的回廊上,惬意的一边品着奢华的红酒,一边听着浪潮。可是至始至终,他的神情里总闪着些“东西”,每次都只是一闪而过,倒也没有逃出我的眼睛。

“好了,你绝对不是为了让我来这里陪你看海的。”我正色道。

狄葛抓了抓头发,道:“先说说你吧,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如今在哪里高就?”

我挺讨厌被人问及这个话题,尤其是长辈。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就是属于游手好闲一类的人物。

这次也不例外,所以我立即道:“我没有固定的工作,你想问什么?”

“听说你在国内替政府工作?”

“如果说这个消息是出自你员工之口,你可以解雇他了。”

狄葛一呆,道:“可是,我听说你破了不少的案子。既然不是为政府部门工作,那是为什么?”

我笑道:“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我的势力没有大到可以在这里为你开脱。”

我拿出香烟递给狄葛。狄葛没有抽烟的习惯,还是没变。我只好自己点上一根。

“说正经的,别开玩笑。”

“好吧,那只是巧合。”

“巧合?”

“对,你知道的,我对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事情。那几次,碰巧有警方介入,仅此而已。”

“稀奇古怪的事,关于月亮,你知道多少?”

关于月亮我知道多少,这算什么问题?我的所知全来自教科书,比如关于与地球的距离、质量、空气成分、地质、气压值等等。换句话说,月亮之上,根本没有什么稀奇的事情(原谅我,这是大多数人的通病,每天都能见到的东西,有谁会闲到发慌去研究它有什么秘密呢?宇宙的存在,本身就充满神秘,可是月亮就算了。我想,连幻想家也懒得去给它编上一个新的故事,不是吗?)

我只好道:“你可以直接点题的。”

狄葛犹豫了半分钟,才道:“你对……天上有两个月亮有什么看法?”

我几乎笑出了声:“两个月亮,你见过?”

其实,我只是随口一问,想不到狄葛却说:“是。”

我不由得往天上看了看,这时的月亮正好在我的上空,皎洁而明亮,月光洒在墨西哥湾的海面上,泛着层层银光。

“在哪?”

“加勒比海。”

我吐了口烟,道:“看来我的行程要提前结束了。”

狄葛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明天,我们只要开船绕出巴哈马群岛,沿古巴到牙买加,再往西南方向开170海里……”

我打断他道:“然后会遇到一个岛屿是不是?”

“是的。”

“在那个岛屿上会看到两个月亮?”

“是的,你要相信我。”

“请问那个岛离这里多远?如果天上真的有两个月亮,这里就能看到,根本不用去什么牙买加。还有洪都拉斯,还有那个什么瓜,那么近看也不到么?”

“尼加拉瓜。”狄葛有些泄气,“你果然没有什么不同,跟他们一样。”

“谁们?”

“我们的同学,还有我这里的同学。”

“那当然,你总不能期待我有七只手或者八只脚的,那是怪物。”

“你不是么?”

我掐灭了烟头,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狄葛家。狄葛没有追出来,街对面的计程车司机见我出来,立即把车开了过来。我给了他两百块,让他随意给我找个酒店住下。

说实话我有点气愤,如果证据足够,我相信所以的说词,包括一些不符合科学的。怪事经历多了,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有些“与众不同”。比如再也无法平淡的生活、不能无所事事、甚至有时喜欢自找麻烦。狄葛不是第一个说我是怪物的人,但那些人都是本着开玩笑的意图。不像狄葛,我能感觉到他说这些话时,心里也那么想!

虽然“怪物”一词出自我的口,可以说是我的话引导他那样回答。但不能否认,他的回答,令我极不舒服。

司机给我找的酒店非常好,我却睡不着。这可能跟倒时差或者对新环境的排斥有关系。我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很高,但是在野外却能睡得极好。在百无聊赖之际,我还是上网查了查。

原来,天空中是有可能出现两个月亮的,尤其是海上。说是自然界的折射现象,当海水大量蒸发,或者空中含有过多颗粒物时,因为月光的折射,是可以形成月晕,看起来就像有两个或者多个月亮的情形。

我注意到了专家的说词。事实上,天空是不可能出现两个月亮的。只是看起来“像是”而已。

我竟有点后悔没有问清楚狄葛,他是看到天上像有两个月亮还是看到了有两个月亮。因为像两个月亮和两个月亮有着本质的区别。

第二天,我决定再去找一找狄葛,向他道歉。我实在没有理由生气,也不想千里迢迢来此与他相见变成不愉快的收场。

可是,当我到了他家,他已经离开了。据下人说,他是开着自己的游轮离开家的,去了哪里,却不知道。

下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他一定是自己跑去那座小岛看月亮去了。我自然不会租一条船跟着去,我始终觉得,即便是月亮周围出现了月晕,迈阿密的海边也一定可以看见的。

因此,我没有再回酒店,而是在他家住了下来。每天晚上就坐在回廊上,几乎是一直盯着月亮看。

直到第十天,我在睡着的时候听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叫了一声。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以至于叫完了我之后便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我才知道,他真的是去了那座小岛。不过没有看见两个月亮,倒是见到了不少海盗的踪迹,幸而只是有惊无险。

我第一时间问了他,到底是真的见到两个月亮还是只是看似有两个月亮。

他听完我的问题竟呆住了:“你在讲绕口令么,有什么区别?”

“有,简直天差地别。”

我把网络上专家的话跟他说了一遍。他才道:“我看到的是完全清晰的两个月亮,两个月亮之间的距离虽然近,但是绝不是什么月晕,它们是完整的两个!”

“好,我相信你了,我们再去看看。”

狄葛叹着气道:“可惜了,现在去不得了。”

“为什么?”

“我不是告诉你,我差点回不来,那上面有海盗。”

“sowhat?那不是更好玩,我还没有见过真的海盗。”

狄葛扭过头不看我,大概是觉得我说的话有点过于幼稚了,两个人去怼海盗,可以说跟自杀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最后,我还是说服了他。我们一起又去了那个小岛,见到了两个月亮,还破解了其中的谜。不过,海盗的确让我们吃尽了苦头,最终能活着回来全靠一头死鲸鱼(鲸鱼死后,如果尸体完整,会因为体内的食物挥发,导致整个身体膨胀如热气球。而且跟一个炸弹无异,只需要给点火星,就能使其产生剧烈爆炸。)

第二章 金牛潭传说

第二章金牛潭传说

半年后。中越边境小镇。

在这半年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每天只是喝喝茶,看看新闻,打磨些玉石(我曾在玉雕饰品公司做学徒,后又担任了三年的主管。现在只是业余爱好了,我手上的祖母绿翡翠扳指正是我比较得意之作。)

本来今天也将会像平时一样,悠闲度过。但是傍晚时分,我却听到快递小哥喊我签收快递。

当我伸手接受快递之际,同时也看到发件人的署名(这是我的习惯,如无法明确发件人的签署,或感到奇怪我则可能考虑不收。太过小心了是不是?因为这谨慎的意识曾多次让我的得以保命。)

当下我看到这名字,我由衷的笑了一下,签署姓名道过谢,立即回到客厅将包裹拆开。

包裹包得很密实,防撞气泡膜裹了有四五层之多。最后呈现多来的,是一只金牛!从重量及成色看,绝对是纯金。金牛呈卧状,比手掌稍微小点,高度不及一只打火机的长度。全身亚光,那是十分时尚的工艺。

除此之外,并无特别。

是的,并无特别。我还未曾介绍寄件人,他叫蓝尚。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在外人看来,他大概是个书生。因为长着一副书卷气,戴着眼镜。认识他的人才知道他性格实在多变,想法天马行空,有时是一个科学怪人,有时甚至十足像是一个愤青!

他是一个科学家,任职于一间有名的大学,有着多项发明专利。身高一米七四,中等身材,轻度近视。对于任何事情都有浓厚的兴趣而乐此不疲的去加以研究。人送外号“活体百科全书”。

他为人低调,在公众场合从不与人发生争执,就算在他所专业的领域内也极少发表高见,待到只有熟人,好友的情况下才侃侃而谈,很是闷骚。因为特别怕狗,所以还有着“老猫”这个外号。

对于这样的朋友,寄给我一只金牛,我实在无法参透其中奥秘。当然,这么大的一个纯金工艺品,自然也是价值不菲。我也没有什么纪念日将至,他更不会单纯的向我炫富,那不是他的性格,更关键的是他根本没有钱(他的工资当然很高,校方给与的福利更是不错,只是他所有的钱都用在研究各种各样的项目上,甚至最近,为了想在玉雕技术上超越我而购买了一大批翡翠原石。)

所以我很好奇,他送我这么一只金牛到底因为什么理由。我熄灭了手中的烟,立即拿起手机拨通了老猫的号码。打算直接问一问他。

不到半分钟,电话就接通了,他像是早预料到我会给他打电话,竟先我一步开口:“哈喽,文叔。”

比较熟知我的人,一般都叫我“文叔”。因为与我年纪相仿的人,大多已经有孩子,跟着孩子叫,自然可以叫我文叔。第二个原因则是我在家族辈分较高,不但有孩子这么叫,同年龄中也有,甚至七老八十的老人,在族人面前也得叫我为叔。

我的全名叫赵子文,是十四字玉牒(所谓玉牒,就是皇族族谱)上的第六字“子”字辈的宋太祖赵匡胤的后代。

在广西百色榕木堂·赵氏祠堂中有一块碑文,上有记载:“北宋太祖赵匡胤亲写御书将在世三兄弟鼎分三派各立玉牒十四字、以别源流、以示子孙、虽至疏远、亦知昭穆、不失次序、并嘱‘吾族无亲疏、世世为缌麻’。这三派子孙根据宋太祖所定各十四字辈、循环不息地命名,至今仍保留此传统。其字辈分别如下:

太祖派:德惟从世令子伯师希与孟由宜慎;

太宗派:元允宗仲士不善汝崇必良友季同;

魏王派:德承克叔之公彦夫时若嗣古光登。

三派字辈组成一铭:‘若夫,元德允克、令德宜崇、师古希孟、时顺光宗、良友彦士、登汝必公、不惟世子、与善之从、伯仲叔季、承嗣由同。’寓意三派子孙勿恃贵而轻贱,以至怠慢无礼。若有分薄家贫无依,富盛者宜加意助力,勿使流离。”

碑文的内容跟我小时候见过的族谱上记载的一致。我的父亲当然就是“令”字辈,我的儿子则是“伯”字辈,世代循环,不得更改。无独有偶,浙江的慈溪的赵氏族谱中也记载着这些字辈,但是字辈却有100个,前十三个,与太祖所定的相同……

电话一接通,同时也看到了老猫,全面屏显示着他的猫脸。如今科学技术发展迅猛,手机更新换代更是一日千里,更加的智能化。不论工作学习都可以利用手机完成,甚至有些操作必须用它来完成。之所以在这里多扯,那是后来探险很多都需要利用到手机之故。

我应了一声,直入主题:“你怎么个意思啊?”

老猫显得有点兴奋。当他有值得研究,并且已获得一定进展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兴奋”的语气,他道:“收到了?”

“嗯,刚收到的。”我接着道,“可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一定想的到的。”他还是以挤眉弄眼的古怪的表情,“你是谁?是脑子好,无所不能的文叔啊。”

人总是喜欢听到赞美的,可是我跟老猫太熟了,平时只有互相抬杠,没有互夸的。

所以,他这么说话一定有所求,我催道:“快说。”

“金牛潭啊。”

“金牛潭怎么了?”

说到金牛潭,我必须介绍下我所在的小镇。小镇有个特别的名字——爱店。爱店镇地处中越边境,镇虽小,却是一个重要的一级口岸。往来的生意人不在少数,全做着贸易生意。光是每天活跃在街上的越南籍苦力,就有全镇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

山是土山,地底拒我所知,是有着铜矿的(直至目前尚未被开采,我之所以知道,是小时候曾在山中挖出不少方方正正的矿石)。那是上小学的事情了,因为砸开呈金色,以为是金子,正好有同学的亲戚是中学的化学老师,拿去鉴定,结果当然是铜不是金。

至于挖更深点,颗粒会不会更大,那不得而知。老猫一提到金牛潭,我第一时间却想到了这些铜矿。

镇西北,有一座高山,是整个县城最高的山峰,主峰海拔一千三百五十八米,称为“公”山,次峰海拔一千三百二十四米,称为“母”山。

公母山风景优美,气候舒适,丰富的亚热带植被。公山和母山之间淌着一条小溪,一直延续到山脚。途中形成了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水潭,金牛潭便是其中一个。如今那一带已然是一个度假村了。

金牛潭之所以这么命名,是因为有着一个传说,这个传说起始于什么年代无从考究。传说中,金牛潭底住着一头金牛。发现的人是个垂钓的老翁(广西的神话传说实在数不胜数,桂林、百色一带尤其多且大多故事的主角都是老翁。)

当时因为天气热,所以老翁下潭游泳,发现水潭之深,不可想象。老翁越游越深,在快到底之际,他看到了一片光亮在闪,他看到了那头金牛!

我听过传说本身差不多就这样,其他一些全是以讹传讹,添油加醋的说法,不值得一提。只知道后来老翁说金牛跑去了越南云云。自从在潭中见过金牛后,老翁又潜下去几次,最后一次却再也没有上来。

直到四十年前,据说又有人看到过金牛,那时我还未出生。我和老猫第一次潜入金牛潭已是二十年前。由于水性有限,没能潜到潭底。那一次潜水,毫无发现。

值得一提的是,在金牛潭旁,有一块石涯。它的大小跟影视剧抗战三部曲之一《地雷战》中的“镇妖石”差不多。石涯周边野草丛生,表面非常平滑。长期湿润的环境使其布满藓类植物。山谷中怪石林立,那是再正常也没有了。我要说的是,这碑也似的石涯上刻着一首诗。

那是一九二六年率部参加北伐、担任过国民革命军第八军第三师师长、国民革命军第五战区副司令兼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的李品仙将军所刻。诗文写着:

兀坐山间听水声,

满怀忧愤寄边情。

碧潭不见金牛影,

开路再修用五丁。

我说值得一提的正是这首诗。这首诗雕刻的时间为上个世纪,第三句有提到金牛,可见水潭的命名时间更久,而不是政府资料上说给金牛潭命名的是李公。那么,两个问题:李公当时是碰巧行军路经此地,见到金牛潭美景有感而发,还是特意带着五个士兵到处寻找金牛呢?

如果是行军中休息,为什么一行人只有五个士兵,一个将军。既然是修路,不会只用五人,自然是一齐动手。

再说了,李公为苍梧人,十六岁便考入军校,从此开始军旅生涯。抗日战争爆发后,任国民革命军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参加淞沪、徐州、台儿庄等战役。后担任第四兵团总司令、第二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兼豫皖边区总司令及安徽省主席。

一九四四年冬任第十战区司令长官,率部偕同美军对日作战。抗战胜利后,在徐州主持受降典礼、处理日军投降事宜。一九四九年十二月逃亡台湾,直至一九八七年病逝。除了一九一一年为了响应南昌起义回到苍梧,没有任何文献资料记载他再来过广西!

而且,谷底并没有路通往山脚,上山的路只有山腰那一条并不是每个水潭都有路可以下去,何以军队会行军到此?

第三章 《奇异记》

第三章《奇异记》

我和老猫的通话还在继续。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仍不得而知。一只金牛工艺品和金牛潭能有什么关系?从字眼来讲,那当然再清楚也没有了。可是,两者之间实在又没有必然的联系。难道只是为了勾起我对金牛潭的回忆?

老猫继续说道:“我找到了一本书,书中记载了这个传说!不但如此,还记录了许多有趣见闻。”

我不屑道:“所以呢?别告诉我你给我寄的就是跑去了越南的那一只。”

我不直接否定老猫的话一则是我们自幼便认识,交情甚好。二则金牛潭的传说实在轰动一时,不会是空穴来风。很多事件你可以不信,但是未必就不存在。

接着,老猫道:“你怎么老把事情跟我送你的牛扯上关系?我只是要你想到金牛潭。要不……”

我不等他说完,打断道:“我不去,你不记得我们曾去过,结果如何?”

老猫见我立即拒绝,挠了挠头发,叹了口气,道:“你先听我说,当时我们的水性都不好,根本没下到潭底。如今,以你的本事,一定可以轻易潜到底,还可以呆在水底两三个小时,足够将潭底的一切摸清楚的了。”

我并不搭话,老猫顿了一顿,道:“我还找到一本书,它是一本奇异记,记载着越南各地的奇迹,传说。而其中一篇,讲的就是金牛潭。篇幅不多,上面有这么一句话‘中越边境,走动的金牛’……”

我插口道:“然后呢?”

“然后下面印着一头牛,牛下有着一朵莲花。”

我再也忍不住,道:“这算什么?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不会有任何一家出版社或机构愿意编辑出版这些内容——一页纸上只有一句话!而且还配上画,一头牛,一朵莲花!”

老猫看出我的不满,努了努嘴,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道:“是的。”

我苦笑着,从写字台上的烟盒中取出一支香烟点上,吸了一口,道:“瞎扯淡,你要看荒诞的故事,我那有多的是。你甚至可以看我写的,比这都精彩。‘中越边境,走动的金牛’就这么一句话,有什么研究价值?”

“说它是一本书,实在不妥,应该说是一部手记。”老猫解释道。

我心中一亮,正如我说的,如此接近白痴的编辑手法,绝不会出现在大众读物上。

我道:“猜得出来,那也没什么,那手记年份倒是有兴趣知道下。”

“有些年月了,等等,我拿给你看。”只见镜头一转,他从书架中最外侧拿出一本“书”,对着手机摄像头。说,“就是这个。”

我立即看到,黑色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奇异记”三个大字,的确有些年月了,以车线订装。我有一段时间写作,也不用现成的记事本,自己裁纸,用线订成册,很有复古的味道。

老猫将手记翻开一大半,又继续翻到接近封底的位置,找到了那一页纸,说道:“你看。”

我吞吐着烟圈,并没有说话。因为前面已介绍过,真的是一句越南文,意思正是‘中越边境,走动的金牛。’再然后是图画:一头牛,一朵莲花。

我已经三次提到这句话,可是根本不能从这话中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除了没说颜色偏黄、羊皮似的纸张。

老猫见我不说话,道:“而且,我在笔记中还找到了一样东西。”

我问道:“是什么?”

老猫道:“你再仔细看看两幅图的摆位,像什么?”

我道:“像什么?”

老猫道:“我看你的眼力真是越来越退步了,你不觉得像快坠子吗?”

我道:“你硬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那枚看不见的玉佩,正是藏在了封底的夹层中,我已将它取了出来。”老猫得意道,“怎么样,还是不想去吗?”

“啧啧啧,好神奇啊。”

老猫听不出好赖,笑道:“神奇吧?”

我道:“哼,你真是能本末倒置,那说明什么,说明玉佩出现得比这本手记早。作者依样画葫芦,这也算奇迹?如果说你先得了这本手记,然后经过探索,在某个深山老林或者某个死人墓中得到了这枚玉佩。那恭喜你,你遇到一件好玩的,有趣的事了。”

老猫小声嘀咕道:“难道墓穴还有住活人的?”

我弹了弹烟灰,道:“你要是实在无聊,与其莫名其妙走一趟,倒不如去找这手记的主人。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弄到这本东西的?”

我想,只要找得到手记的主人,自然就知道了是什么人在整蛊作怪。

老猫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楞了一楞,不好意思地道:“这个……在楼下的地摊。”

老猫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我从来不知道楼下摆了个地摊,竟然也没有人管。我买了那本东西后,再想找那摊主,发现摊位又没有了。”

我知道老猫没说实话,却没有点破。

我哈哈笑了起来,道:“我以为我最近够无聊的了,想不到你一个堂堂大学教授,也那么无聊。”

“你难道不想看看那玉佩?”

我没好气:“玉佩?你要是问我要钱,可能一毛也没有,要是问我要玉石,我可以给你一卡皮,就差把它当饭吃了。你觉得地摊货能入我法眼?”

老猫这时显得更尴尬,不再继续讲金牛潭的事,转而问起我在加勒比的事情。大概又聊了三十分钟左右才挂电话。

事实上,挂了老猫电话,我在心中仍不断转念,总觉得得老猫有事瞒着我,或者是没有把搜集到的信息全盘托出。是我拒绝太快?还是我没有表现出他预期的兴致?

老猫心思缜密,在某些方面上尤在我之上,我提出的疑问,他不可能没想过。

还有,见我拒绝再去金牛潭后,但他又问及我在加勒比的案子。我所奇怪的是,我的行踪只要他想知道,以他的能力,并不难,何以会特意问我?

由此而言,结论有三:

第一,这件事情可能与加勒比海双月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二,老猫可能早已知道奇异记的来源,并获得进一步线索,只差进水潭证实。

第三,可能根本就是老猫故意留出漏洞,引我上钩。

想来想去,第三个结论可能性更大。老猫一定是故意留下悬念,令我想入非非而不得解,从而达到再探金牛潭的目的。

直到管家来喊我吃饭,才知道天色已黑。

我所记述的故事中,关于心理活动的文字极其少。那当真是因为笔速再快也不及心中的念头转得快。所记的事情不过半页纸,然而心中不知早已想了多少。

佛籍《僧祗律》中记载:“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

简单一算,一念仅为千分之一秒!从挂了老猫电话到现在已然过去了三个小时!

就在这一刹那,我有了决定——我要再去一去金牛潭。

要再去一去金牛潭,时隔二十年,会发生什么事呢?我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期待。也可能是无聊久了,有点事忙,那也是好的。

人就这样,潜意识决定不想这件事,那什么感觉也没有。若是潜意识已然决定要去做,就会心生期待。

为了使明天有足够的精力,我必须调整好心绪。

办法倒多得很,其中一个,就是躺在浴室里,泡一个舒服的精油澡。

这只浴缸是由我前妻在房子重新装修时亲自挑选的,是她的最爱。如今却是我的最爱。浴缸边上有简单的小酒柜、嵌入式的可伸缩桌面,方便泡澡时享用。

我取下酒和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大呷一口才将毛巾盖在脸上养神,尽量不去想明天的事情。

因为那实在也没有什么可想的,一切都待有进一步行动,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

当然,换一只手机出门还是有必要的。如果真要问为什么,我自己也答不上来,全当是习惯罢。我要换的这只,是防水性能极佳的。再用一个塑料密封袋套上,我相信潜再深的水也绝无问题。

然后要做的,是将手机和书房的电脑作一个定位绑定。这当然也是习惯,如果我出事,比如失踪什么的,也会有人能找到我。

我的生活充满着各种冒险,是因为我爱管闲事和遇什么事都要弄清真想的性格。如果不是我处处小心,大概给我九条命,也全玩完了。

准备好这些东西后,我才躺到床上休息。也许是植物精油的效果,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很快睡着了过去。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过了。海关交易市场的车流已然正常运行着发出了吵杂的声音(我家所在的正街,与海关同属一个路段,相距不足百米。每天从海关进出运货的机动车量非常多,而且必经我家门口,而我家又是这条街中最突出的一间。不要奇怪,这条街并不是直的,邻里有个词非常贴切,叫做‘虾街’。)

第四章 尸骸

第四章尸骸

我在求求学时曾有个相当愚蠢的问题,人可以被吵醒的,可是是先听到了声音还是先醒过来才听到声音的?

这倒像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从科学来讲,再简单不过了,那自然是先有鸡,后有蛋。鸡的祖先可能是其他动物进化而来,未必是蛋,而就目前来讲,鸡的后代一定是蛋。

每天早上,在醒将未醒的时候,我总是会习惯的胡思乱想一番,包括总结前一天的事情,预演一下写入安排中的事情。以至于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可以不用太慌乱。而且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是闭着眼的,同时做着一套吐纳。

这套吐纳,是我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的已经记不起来了,那很久远了,至少有二十年的时间,每天的早上,睡觉前,我都会做一轮。

胡思乱想一番后,管家已准备好了早餐。

吃过早餐,便即将上山。

经过书房临出门之际,我激活了待机的电脑,并在桌面拍打一串声音让电脑记下。

这是一段鼓语,让人听了只会觉得奇怪而不知道它的意义。我早年已将这套鼓语教给我熟知的朋友。大意是:“我已出门目的地,金牛潭。”

然后,我又在工具箱中取了一只氧气筒便终于要出门了。

那是一只特制的氧气筒。这点我必须说明一下,否则大家一定觉得我所带的氧气筒是常见的那种。而这只是老猫的发明的超压缩筒,它仅有烟盒大小,侧面有气压调节钮,出气孔位于顶部,配着10公分长的可拆卸管和防逆流头。

我前面说过,老猫是一个科学家,光是已有专利的发明就一百三十七个,像氧气筒这种未公开的发明更是数不胜数。此处不一一罗列,在以后的故事中,如有用到再作介绍。

从我家到金牛潭步行仅需要十分钟,因此不必开车。

时值夏天,路上所遇行人挺多。要去金牛潭,需要经过一个度假村。度假村的命名取自金牛潭,在五年前建成,在这之前,那只不过是一个水库,每逢夏天,镇上的老老少少都喜欢来到水库游泳。

金牛路的铺设,也是以这个度假村为终点,再往上则是崎岖的山路了,而且设了门禁,以免大量游客污染了水源。

我用了八分钟,来到了水库。不出所料,在水库中戏水及岸上吃食的人多达七八十个。

我无需停留,径直往前走。

就在这时,我发现泳池中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妞。我本来没有注意到她,在我快要错过之际,她叫了一声,像是突然扭到了脚,正紧张的扶着扶手上岸。

看见一个外国小妞,这本不奇怪,如果是越南籍的小妞,那更是司空见惯。可是在这个中越边境的小镇上出现了一个外国妞还是北欧地区的小妞,那自然有些稀罕了。而且,我并不认为我认识她,她应该也绝不认识我,但她却在看我,还报以微笑!

我虽然单身,对美女的免疫力不高,尤其是这种身材妙曼、高挑的美女,但也不是没有见过。所以我当时只是脚步一慢,又继续往前。

两分钟后,我已转入小道,越过门禁后,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妞,已然不见了踪影。这一带的小道,全是建镇时由几个愚公移山队沿山体开辟的,左边靠山,右边是山谷,溪水。四周草木葱茏,四季阴凉。生长着种类繁多的亚热带之物,镇上居民用水,全来自于此。

在经过一个废弃的发电站后,便是金牛潭的所在。那发电厂,从外观上仍是发电厂,十分破旧,里面却是极豪华的装修,住着我的一个表叔,是一个绝佳的避暑地。

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化。听说几年前的大水冲垮了不少水潭,像分水潭、大小潭(也叫男仔潭和女仔潭)等。以金牛潭开始,峡谷由下而上还有窿鬼潭——葫芦潭——石壁潭——棺材潭。各潭只见相隔数十米至数百米不等,造就瀑布连连,四周树木葱茏,怪石林立。

所见之水均清澈见底,味微甜,污染指数几乎为零。唯有窿鬼潭和金牛潭潭水呈黑色,一般人见到这黑色的水潭无不心生寒意。据我所知,下过金牛潭的,百年来绝不超过十个。

如今我却要下去!我是有过诸多冒险经历的人,但看到那黑水,也不免抽上一只烟,以作调整。

我把脱下来的衣服妥善放到一块干净的大石上,只剩内裤。将氧气筒别在腰间,手机系在空虚藏翡翠吊坠上,一些小的工具则装入袋中戴在左手臂。

来到潭边,跃身入水,潭水的寒冷程度险些令我憋不住气。这只是短暂的过程,我很快适应过来,一个猛子,已然下到水下五米左右。

本来就已幽黑的潭水,到了二十米,更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了。我打开电筒,沿着潭壁而下。壁上虽然全是绿绿的藓科植物,光滑无比,却还是有借力的地方。

刚开始,我还能见到一些菩萨摩(中国斗鱼)等小鱼的,越往下越静,也越恐怖。

只要是熟知的环境,不用打手电,再黑也不会有恐怖之感,但如今在这陌生的未知环境,还是在水下,光亮的范围又受限,甚至不能调整呼吸,那实在是非常恐怖的。

其实不用打开深度计量应用,我已深知过了当年的深度。当应用显示的数字跳过五十,我仍看不到任何表明快到底的迹象。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潭水是越来越冷,我心想,当年的老翁是无论如何也难以下到潭底的。

次时代水压也越来越大,感觉像负了几麻袋大米的重量,我不得不休息,可是,我发现这里的石壁更滑腻,且呈八字撇开,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电筒的光极其微弱,手机屏幕显示的数字为六十三,表示我下潜的深度。从下水到现在,已将近十分钟,然而我依旧毫无所获。

我原以为,人们所说的无底,不过因为他们未曾下到过这个深度。再怎么样,一个小水潭顶多也就五十米深上下。而且我早年是下过一次的,所以再下水那一刻,我有着绝对的自信能一览潭底风采。如今,我却不得不准备返回,这是对生命的尊重,因为我感到了恐惧。

我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自嘲我亦是普通人,人在一个未知的恐惧是极易产生恐惧的,尤其在这水下,连调整呼吸都不能,在我的冒险生涯中,这绝对可以说是最令人绝望的一次。在这怪石嶙峋,幽黑的石缝中,实在不知道会有什么古怪的生物可能突然冲出。

走过夜路的朋友一定也有这样的感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行走,的确是举步维艰的,因为前面的脚下会有什么,完全不可预知。

当然,我之所以感到恐惧,除了这些本能之外,更重要的,是看不到希望。我看不到任何值得我继续的探索的东西。

就在我调整姿势快要往上蹬之际,左前侧的石缝中似乎泛着一抹白光!

只是一瞬,电筒的光经过那里,反馈给我的视觉神经,告诉我,那里有东西!

我原来往下都是靠着右边的,越往下空间越大,我也是靠着右边的,左边便慢慢离我远些。电筒的光又极其受限,左边的情况我几乎是看不太清楚的。

而决定往回撤后,转身一蹬间,才看出那里有东西。

我把电筒光线按原路返回寻找,终于,我看到了那东西。

刹那间,我便僵住了。

容我想想该怎么叙述。我应该是愣住了,可能是内心震了一下,我可能是是忘记了身在水中,我竟然吸了一口气!

结果再清楚也没有,我当然是被呛到了。

如果换作别人,在深水下被呛到,那是相当危险的。我反而是因为这一呛,稍微清醒过来,认清处境,打开氧气阀,吸了一大口。

噢,我看到的,是一只足踝!

是的,一只人的足踝。我想,那应该是绝无可能的事,我下水到现在已有二十分钟,绝对不可能有人在我之前下来的。等我游近了才看清,那足踝没有血,没有肉,而且不只是足踝,而是整个人卡在石缝中!

我不由为刚才的惊慌失措感到可笑,我的震惊源于我以为有人,在这种环境下如果碰到别人,那绝对是见鬼,是应该震惊的。事实上,那是一具骸骨。

死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怕的,尤其是早已化作白骨的。既然能卡在石缝中,当然是跟潭中多缝的石壁环境造成的水流有关。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是以,也没有什么好的解释(老猫最终勘破了石洞其实另有乾坤,那是后话,此处不赘。)

当下,我暗运力道,将石缝入口掰开大些,小心地将骸骨拉出。验骨结果,知道性别为男性(腿骨较直,骨盆窄,胸骨阔张以及眉骨凸出,后脑和耳后均有棱角),身高约一百六十五公分,偏瘦,成年人……

第五章 两个阿飞

第五章两个阿飞

传说中提到,当年老翁最后一次下水后不曾见他再上来。那么,这具骸骨有可能是属于他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目前可以知道:

其一,老翁水性的确不错,竟然可以游到了这样的深度(死因未必是水性不佳,或者是遭了意外。)

其二,传说的主角已找到,说明传说至少有一部分内容真实存在。

除此之外,在我即将把骸骨放回之际,我又看到,“脖子”上牵着一条绳,另一端是一块玉坠。

我对玉石是有着极大兴趣的,自然是要将它取下(这又跟老猫说在手记夹层中发现的不同,我如今是在潭下,而且自骸骨身上发现的玉坠,绝对更有研究价值),再把骸骨放回。

我已来不及仔细端详那玉坠,一个蹬腿,便迅速往上游。五分钟后,我见到了熟悉的蓝天白云。

出水后我仍坐在潭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一边再看手中的玉坠。那玉坠呈圆形,镂空的图形,色根处隐约泛红(凡陪葬的玉器中,多少会有这情况,俗称血玉,陪葬的次数越多,越久,颜色越红),雕刻工艺不算精致,甚至可以说有些笨拙,看来是有些年代了。雕的是什么却看不出来(因为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玉佩湿水的情况下,线条会非常模糊,加上长时间的憋气,眼膜充血,视力尚未完全恢复),只好暂时作罢,待回家再作研究。

我走到放置衣服的地方,准备穿好衣服回去。然后给老猫打个电话,告诉他我的发现。

此时已然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却无燥热之感。这自然要归功于这片得天独厚的亚热带森林。我甚至听到我鸟叫声。

我拿起衣服正要穿上,又一次听到了奇怪的鸟叫声。我并没有太在意,这林间,有着上百个品种的鸟类栖息。

可是,我拿起的衣服似乎被一道力量扯了一下,向前飘了飘,与此同时,还听到了一声像打开笔盖的闷响以及脚边的石子崩开的声音。

我呆了一呆,立时知道,那是枪声,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所以,那鸟叫也不是什么怪品种的鸟在叫,那是口哨声。

我心里暗笑,下个水而已,虽然没有穿戴抗压服和头罩,但却已使我的眼睛的耳朵造成了不便。

我自然不能再装作没听到,没看到,自顾的继续穿衣服了。

我转过身,看到两个阿飞打扮的欧洲人,手上各持着一柄马格南之鹰。对军事或武器弹药有兴趣的朋友一定知道,马格南研究公司是一家美国私营公司,主要生产和分销火器。而马格南之鹰正是他们新研制的一款手枪。这柄手枪极小,比年前风靡一时的沙漠之鹰还小了半寸,而且对准星作了改良,并附上的电筒和紫外线,就算是在夜间,也可以精确的瞄准目标,是世界各地飞车党和不法分子所喜爱的一款武器。

而且我发现,这两个欧洲朋友和刚才泳池上遇到的女郎是同属一个国家的。我不想明确的说出该国家的名称,因为我不想涉及任何政治相关的事情。如果事件终于曝光,相关人员自然知道事情的大部分经过,届时,便不用我再多解释了。

对于两个混混,我当然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距离我大概三丈远,其中一个又吹起了哨声(前面两声十有八九也是出自他之口。)

不等他说话,我先道:“看来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不是很懂礼貌?”

我客气的称他们为客人,但心里绝对没有想过要对他们客气的。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当然算是我的地盘,那么他们不是“客人”又是什么呢?

他们相视一笑,站在大石上一副恃强凌弱地神情。

口哨男道:“你是什么人?”

我好笑道:“你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么手上的玩具是打算用来捕鱼的么?”

他们大概也知道我并非等闲之辈,这镇虽小,但因为是边境,所以军队,边防武警多的是。当然他们绝对不会知道我是哪一个部门的。

见我没有一丝恐惧,便收了心性,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道:“很抱歉,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前面的几句话用的是英语在交流,我现在说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他们竟以为我的英语不好。那个口哨男对他右边的矮个子侧了测头。

那矮个子用蹩脚的中文道:“我们来找‘禁钮堂’,看见你从里面上来,你发现了什么?”

原来他们来找金牛潭!我早该知道的,这两个二货和那女郎根本就是一伙。我难道竟天真的以为一个北欧地区的小妞会来这边游泳?两个伙计还携带着性能良好的新式手枪!

我哈哈一笑,不经意地跨前两步,实际上我是啼笑皆非。我一生中还未曾有过像今天这样以赤裸裸的肉体面对手枪的经历。我身上除了一块遮羞布外,还有一块玉佩。我不是没有武器的,可是能当武器的手机,飞刀都不支持突然发难。

玉坠?我心念一转,暗暗运力将玉坠捏裂成四五份,然后道:“我发现了……”

说时迟,那时是真快,当我以缓慢的语速吸引他们注意间,一甩手,将玉坠渣同时激射他们持枪手腕的太渊穴(人体内有大小、单双穴位共720个之多,每一个都担任着体内重要的枢纽工作,一旦被重击,将出现不同的症状。某电视台著名主持人在年幼时曾因依照伪劣的点穴书籍,对自己的穴位乱点而导致吐血不止,这已不是什么秘密。而击打太渊穴,可以使人虎口发麻,瞬间有呼吸不畅之感。个中奥妙实在太复杂,这里不便多描述。)

他们手中的抢应声落下,顿了一顿,脸上一副震惊的表情。等他们醒悟过来,要去捡抢已然来不及,加上这环境到处是石头,抢一落地,便远远的弹开了去。而我在射出玉坠后,人又以极快的速度射出,借速登上大石,在未落地间,便一记硬拳实实在在地打在了口哨男的下颚上。这拳的力道虽不至于立即使他晕死过去,也足够让他晕眩半分钟了。

这只不过发生在七八秒内的事情,口哨男几乎跟我同时着地,不同的是他着地后会有半分钟无法动弹,我着地后没有一丝停顿,顺势往那矮个子的处一跳,收膝一蹬,又是一脚实实地踢在他的心门上。

接着一个箭步来到他面前,右手抓他左臂,左脚踩在他左肩上一扭,一声骨响,一声惨叫,没有三个月,他的左手绝对无法完全使上劲了。我又到那口哨男处制服了他,并将他们仍到一起。

两个人都惊恐地看着我,脑门上全是汗。

我笑道:“不必大惊小怪,这里是中国。多少飞机大炮也打不进来,你们想就这两个玩具来制服一个边境男人?”

他们喘着气,仍在挣扎,我道:“别乱动,否则我可以让你们半年内需要坐着轮椅才能享用这美好的阳光。”

两人唯唯诺诺的答应着。我取来藤条,将他们绑上,找到两柄枪并把其中一柄仍到潭中。我平时不太用到枪,但是我的枪法却是极好的,在军校一直保持着998环的射击记录(直至前年才有人以满环的成绩打破了我的记录。)

我穿好衣服又回到他们面前,取出了三支烟,点上,自己抽一根,又分别递到他们嘴里。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我道,“说吧,总不会是来观光的。”

“我们——”他们才说出两个字便顿住了,矮个子的烟蒂掉了下来,他道:“我们只是奉命。”

口哨男接着道:“对,奉老大的命令来查金牛潭。”

我问道:“哪个是你们的老大,外面那性感的女郎?”

两人面面相觑一会,转头过来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中的枪,并打开保险。他们才点头称:“是。”

他们既然透露了上级,回去是否会受到惩罚不得而知,料想他们如今也不敢不说实话。我要知道的是,何以他们知道金牛潭,关于金牛潭他们还掌握了什么。

“你们所属什么组织,来了多少人?”

“我们不知道属于什么组织,我们就三个人来。”

“三个人找金牛潭做什么,你们可知这潭水多深?”

“潭水有四百三十七米深。”两人齐声道,然后竟然又一起脸红,“我们老大,梅塞儿欣赏我们的水性,需要我们到潭底看看,把所见告诉她。”

“梅塞儿?跟‘唐赛尔’就差个姓氏了。”我嘀咕着。

两人不明所以,问道:“谁是唐赛儿?”

我自然不必向他们解释‘唐赛儿’的英雄事迹,她是明代农民起义军白莲教的女领袖。

“既然知道潭水的深度,你们还要试试?”

听到我这么问,两人立即露出神气的表情:“我们的水性绝佳,在水中可待一个多小时,是目前所谓的世界纪录保持者的三倍有余,而且不需要任何潜水设备!”

“是么,就算你们能长时间憋气,也不见得能克服人类抗压极限而能够下到潭底。”

他们道:“不,我们可以,只要……”

我摆摆手打断他们的话:“不用跟我解释游泳的相关技巧,我不感兴趣,我去找你们的上峰,这里没有什么大型野兽,你们可安心呆着。”

第六章 前妻来电

第六章前妻来电

我想,他们只是被梅塞儿的美貌利用的人,不会知道更多,已经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我在他们的腹下的气海穴点了两下,这可使他们半个小时内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如果他们没有说谎,自然不必担心生命受到威胁。

当然了,再往高一点的山去,是有野猪出没的,曾有两个村民被野猪袭击致死。以金牛潭的人气值来讲,实在是不必担心野猪会来到此间觅食(后来据说他们竟真的遇上了野猪,搏斗过程还非常滑稽。)

我没有原路返回,因为原路是下来容易,回去难,而且我想再看一看有李公摹刻的石崖,走一走他当年修的路。我沿着一条废弃的水渠往上走,那水渠不宽,大概只有三十公分,而渠面更窄,仅二十公分左右。靠外的一边多已崩塌,另一边依山势而建,还算完整,却很不规则,一旦遇到大石阻挡,渠面有的连十公分也不到。

好在这段路不长,我小心翼翼地攀爬着,很快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距离石崖还有二十米便看到石崖已不是印象中长满青苔的样子,很明显被人洗刷过了。

我立即想到,绝不会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弄的,不然不会不把路也顺便维护好。那么,极有可能是梅塞儿的人了。

我加快脚步往水库走,在泳池边上找张没人的桌子坐下,一面寻找梅塞儿。

我点了支烟,朝托着汽水的服务员招了招手。女服务员面带微笑地走过来,给我递上汽水。我给了她一张面值一百元的纸币,足够支付汽水,剩余的全当小费,她便笑得更甜了。

我示意她靠近些,道:“刚才这有个外国小妞,你有看到去哪了么?”

女服务员仍笑着,道:“您来之前,她便起身不游了,这会可能在更衣。”

我道:“哦,谢谢。”

女服务员应了一声,回吧台去了。我自顾喝着汽水,留意着女宾部出口,不一会便看到梅塞儿拎着肩包走了出来。她已然换好了装,一席露肩连衣长裙,踏着一双恨天高,十分性感。

看到这种装扮,你很难把她跟持枪的小阿飞联想到一块,难道竟是那两个小混混打蛇随棍上,顺我的意在说谎么?

等她走远了我才起身跟上,我当然对自己的跟踪手段相当自信,但我却不必刻意隐藏,只要她不在人多的地方发难就可以。而且,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我的一出现,便已被她所注意了。

果然,她渐渐放慢了脚步,我们的距离由三十米而变成只有十米了,她停了下来!如今这地方,离军事区不足五百米。

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微笑,但手却伸到了包里,她在等我!

中午时分,上下山的游客没有早上和晚上的多,但偶尔也是有的。我不认为,她会选择在这里跟我发生冲突。

我猜得不错,等我靠近,她便转上了白马坟(白马坟是位于金牛路中段的一处乱坟,因何得名已无从考究,在乱坟间有一道石梯,石梯的尽头是一座对越自卫反击战烈士纪念碑),我也跟了上去。

白马坟平时绝不会有人上来,如果要发生什么,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梅塞儿?”既然大家都有心照不宣之感,那我也不必再兜圈子,停下脚步直接问道。

梅塞儿还以回眸一笑,道:“那么,你就应该是文叔了?”

她果然是认识我的,认识我的人挺多,但是远在中欧的一个窈窕美女也能叫出我的名字,那就有点奇怪了。我只是替老猫再下一次金牛潭,整件事的性质根本没有定型,如今遇到另一波以梅塞儿为代表的组织也在关注着金牛潭,可以说是开了一个头。

可是,目的在哪呢?根本不存在利益关系而就此对立上了,这简直是太莫名其妙了些。

我只好点头道:“是。”

我实在不知道除了这样回答,我还能说什么。

梅塞儿仍是一笑:“看来我那两个朋友并没有请到您,他们……”

我打断她,道:“他们没事,你何以不自己来请我,那可以省不少麻烦。”

“我听说过您的事迹,却不知道这会您会在镇上。”梅塞儿依旧笑颜如花,“这里风景不错,水太美了,我当然忍不住要下水游上一游。”

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她的微笑和说着不痛不痒的话,让我更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全世界都有足够的证据相信金牛潭内有金牛,就我不知道么?所以我道:“小姐,这里风景虽好,但是蚊子很多,如果你不切入正题,我要回去了。”

梅塞儿道:“ok,我们绝不想与你为敌,我们既然没有利益冲突,我想,您不会阻拦我们的,是不是?”

我一听,几乎要骂出一句神经病。

明明是他们先注意到我,用枪想挟持我,又特意引我来到这鸟不拉屎的乱坟中,如今说得好像是我碍着他们了么?

我没好脸色,道:“是的,你完全可以把金牛潭炸了,我也不会插手,那不是我的职责!”

说完连再见也没讲,我已转身要离开。

我一肚子的闷气,从来也没有过这样,要做一件事,丝毫没有进展的。事态发展至今,除了打了两个混混,其余的时间都没有意义,简直了。

我回到家中,正要给老猫打电话。管家从楼上下来跟我说:“你不在时,阿艳打了电话过来,我没接到,电话是桌子上那只。”

我道:“好,我知道了。”

阿艳是我前妻,我们分开已有六年时间,但还保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以方便她又时间回来看孩子。对了,我有一个孩子的,男孩,十岁了,是一个帅气的小胖子,十分聪明,独立。

她是极少给我打电话的,除非接不到孩子或者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才给我打电话借钱。而后来听说她已找到亲生母亲,跟着亲生母亲不知道从事什么生意,已经过得很好,甚至经济能力还在我之上了。

所以,给我打电话的机会更少了。这会给我打电话来,我想不到能有什么事。我决定放一边,先给老猫打电话。如果她真有事,会再给我打过来。

我连着拨了两次老猫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这时,前妻果然又打了过来。

“喂?”

电话那头没有做声。

我又道:“有什么事?说话。”

又顿了一会,前妻才道:“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帮忙?”

我一听,一点意外都没有。通常给我打电话就是需要帮忙,而且事情都不大。

我已习惯了,道:“生意失败了,这回要多少?”

我当然以为是她又跟我借钱的,打算她却道:“什么多少?我不是跟你借钱,而且我还可以给你钱,只有你肯帮我。”

“哦,”我道,“需要我做什么?”

前妻虽然一会一顿,讲话不连贯,但我能感觉到她还是挺急的。

“我妈可能被绑架了,你朋友多,能帮我救救她吗?”

“你们不是才团聚不久么?是不是又跑了?”

“她是在越南的家中不见的。”

她的母亲其实在她小的时候是仍下她跟一个男人跑的。而且全程的经过,她都在场,而且只有她在场,她的父亲,那时候在外面做事没有回来。所以,她独自目睹了她母亲跟人跑路,这其实是相当残忍的事情。

如今人又突然不见了,我能想象到她此刻是很绝望无助的。

足有半分钟,我才道:“不报警不就好了,谁会绑架你妈,短短一年多,你们竟已发迹到令人绑架的地步了么?”

“不能报警,那些人扬言会撕票。而且,你也知道,我跟我妈所做的声音,虽然不犯法,但也不好跟警方有交集。”

生意场多灰色地带那是再常见也没有了,但是既然没有触犯法律,警方还是非常愿意提供援助的。

我没好声气:“这个要我这么帮你,既然没有犯法就可以寻求警方的帮助,能以正途解决事情,那最好不过。”

“真的不能报警,你帮帮我好吗?”前妻的声音已有些低沉。

“他们是什么人,你查清楚了没有?”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已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应付。”

“那他们为什么绑架你妈,他们要钱还是要什么,这个总知道的吧?”

“他们让我一些东西交给他们。”前妻的声音又开始不连贯。

“什么东西?很重要?比你妈的命重要?既然他们已提出要求,给他们就是了。”

“可是,我还不确定他们要什么。”

“如果你们真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他们暂时不会对你妈怎样,你先不要急,我这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要找老猫谈点事。”

“老猫?”前妻惊呼道。

前妻自然是知道老猫的,可是何以听到我提起,会这么吃惊?我立即问:“对啊,怎么了?”

“没,没什么……”

第七章 猫窝

第七章猫窝

当下,我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像这类绑架,无非是想讹钱,又或者想得到某些东西。且不说这些东西原本是谁的,只有满足绑匪的需求,断无性命之忧。

几年来,两母女谋财的手段虽未涉及法律,却于道德问题上不清不楚,可谓用的旁门左道敛的不义之财。价值观的差异正是我们分开的原因之一,加上我绝非满足于安逸生活,每天为了工作上的琐事而疲于奔波的生活并不是我向往的。

在我要挂电话之际,我听到了电话那端传来重重的叹息声。我不是绝情的人,绝不是。

我不愿帮忙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的身份。她已有自己的生活,有爱着她的人,也有她爱的人,我不能不避嫌的。

反而,我此刻更关心老猫的安危。

自打电话道现在,已过去五小时,而我已抽掉了半包烟,却还等不到他的回电。这是从来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我打的是他的私人手机,即便是做着什么实验,他的这部手机也不会离他超过三尺的距离。他的研究记录,所有重要加密资料,最终的权限均属于他的手机。

所以,他十有八九已遭受意外。一个科学家遭到意外,要么是极小的事情,如忙到手忙脚乱,不小心弄丢了手机;要么是极大的事件,如研究出了什么骇人的武器或者发现了极其危险的元素。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焦急地在临街的窗边踱着。天色十分昏暗,山顶笼罩着大片带电的乌云,这简直是出事的征兆。我早已从手机中获知有雷雨的天气预告。楼下的小卖部聚集了不少做完事的苦力,就着他们越南的芒果喝着中国的啤酒,正开心的分享着一天的劳动所得。

若是平时,我一定感叹:人有时候是极其容易获得满足的,只要由心的摆正自己的位置,便可以减少欲望的膨胀,继而获得满足。

无欲则刚,吃亏是福,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我却心情沉重。一方面对前妻的事情感到有心无力,一方面替老猫担心。原本,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我应该是联系不上老猫而担心,现在也的确如此,但事实上,我是产生了担心的情绪而去猜测老猫可能出了事。

有点本末倒置了,可以说是习惯使然,每当我莫名其妙感到不安,事后大多都得到证实。这是长期经历冒险生活产生的一种感觉,如果硬要给这种了不起的感觉一个名字或者一个借口,那就称其为“第六感”好了。

多等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我决定驱车前往老猫住所。

关上车门,即将发动引擎之际,我又给老猫拨了一个电话,仍是无人接听。

爱店镇距离nn市区有将近四百公里,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本来以我的车技,开四百公里绝用不着三个小时,但是出镇的公路只是一条沿边公路,路况十分糟糕,更有几个路段不知道是铺设得不科学还是有某种原因,通车至今已造成了三十多起交通事故,近二十多人死亡。我的一个同学便是在一起追尾事故中丧生。

我所开的车,并不是市面上流行的名牌款式。这不重要,因为除了车型,其他的都经过了改装,从外表看,是一部讲不出牌子的车,实际上,它的性能绝不亚于德国任何一款进口跑车。

而我的车速只控制在70公里每小时左右,原因有两个,一个当然是路段有限速,另一个是天也开始下起了雨。

我打开雨拨,顺手打开车载cd(我是极喜欢音乐的,车子在刚买的时候就选的裸车,原有的简单内饰被我全部换掉,改装成我喜欢的样式及操作习惯,光是音响就有十三个之多)。我此刻绝没有心思欣赏音乐的,但放上一些柔和的音乐,至少可以使我糟糕的心情不再“恶化”。

五十分钟后,车子驶出沿边公路转入高速。三个小时后,我就道了nn市的昆仑大道上。老猫的住所就是在这路段的嘉和城高级住宅小区的高迪公馆。

小区坐落于国家级4a景区,风景优美自是不必说,270度环视千亩高尔夫绿地,前揽园林,后拥湖光山色,很是符合老猫的身份。

我将车子驶入地下车库,门卫却盯了我的车许久才移开栏杆。大概是看到我的车实在是太不入流。

车库内有电梯,我按了“18”,两分钟后我站在了1801号房门前,这就是老猫的家了(我没有写出楼栋号,因为不想有人看到我的记述后去骚扰到这位科学家,可十分钟后,我发现早已有人来打扰了他,这位有去的科学家竟也被绑架了!)

我按了门铃,预料之中没有人应门。我取出了万能钥匙。这是由7片形状不一的铜片组成的组合钥匙。六十年代初,由英国人发明,英译为“百合匙”,更专业的说法是“技术性开启”,开始由锁匠们使用,后流行于一些私家侦探及梁上君子中。如今提到万能钥匙,人们想到更多的是指破解无线网络的工具或者伊恩执导的一部悬疑电影。

我将百合匙插入锁孔,调试几番,终于听到“咔”地一声。但是房门没有应声而开。我继续转动着百合匙,又作了几次尝试依旧不得其法。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看到门的右边,就在两个活页之间的位置有一个红点。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开关样式的指示灯。

相信是某个元件的触摸开关,我在上面按了几秒钟,门依然没有反应。原来的红色灯变成了绿色,随后在指示灯下面显示出一块三尺见方的背景屏。内容是有六种大小相同色块组成的电子华容道,而每个色块上面有一个英文字母。

华容道是古老的中国民间益智游戏,与七巧板,九连环被智力专家并称为“智力游戏界的三个不可思议”。美国人最初用计算机来求出答案,更尝试用数学原理来解开它的奥秘,并定义公式。经过几十年的历史,如今有各种教材给出破解公式及常用解法。

对我而言,那只不过是小学生的游戏。只要智商在100以上,破解20-30格的华容道真的是轻而易举。

但是我如今要破解九九八十一格!天知道老猫会用什么单词做眼。万一老猫是在不开心的时候设置的秘密,那有可能是:“滚开,死狗”,因为他怕狗嘛,或者说不定是一句感叹:“哦,你这母狗”。甚至是只有第一排需要组成某个单词,而其余72个色块全部用来迷惑破门者,根本没有实际意义。

要是这样,那简直有上亿种可能!

我不停地摆弄着那些字母,把老猫的生日、学号、纪念日、口头禅、喜欢吃的食物、甚至暗恋的女孩名字……

没有结果,我不禁大骂其疯子。我在关心他的安危,却感觉被他摆了一道。这让我哭笑不得,还好现在是深夜,没有人发现我在门前逗留,否则不知道会不会报警。

在门前逗留而不进门……

我突然灵光一现,如果他设置的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秘密,那么老猫进出不是也很费劲?就算知道秘密,要复位也起码需要三十分钟。这不科学,没有人会弄一道门来增加自己的麻烦,更何况是一个科学家,而科学家每天的工作,除了想方设法让生活变得安全,同时还得让生活更加简单才对。

我顿时恍然大悟,我双手齐按,门应声打开。

不由大笑起来,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实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进到房间后,完全没有想着要打开灯的念头,因为房间已然是灯火通明,那是老猫在全屋装了先进的人工智能。不但灯光,还有温度,湿度全是智能扫描人体后自动作出最合理的调节。

以我的直觉,一进门便已经知道房子中没有人。但我仍喊了一声,自然是没有回应。

我将门关上在酒架中取下红酒,倒上一杯,再重新打量这猫窝。别以为我说一套做一套,明明说着关心老猫的安危,却还有心思倒酒喝。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确认他是否真的被绑架。我现在要做的,是找出监控记录,这又是老猫设下的一个难题。

所以,既然急不得,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老猫所在的单元,是一梯两户的大户型,每一户的使用面积在180到240平方之间。这在我开车进入小区经过售楼部从广告牌上获知的。老猫的户型又是楼中楼,所以,使用面积至少在400平方米以上。

可是,房子给我的感觉并不大,比我家的300平米还略小。

一楼是两房两厅两卫格局,装修豪华却没有繁冗之感。客厅的电视墙是一副精密的电路图样式。整个电视柜是一只大长方形鱼缸,可以容纳十五万只樱花虾,或者四百只斗鱼,六只电鳗,可是现在里面全是孔雀鱼。因为这柜子是我给他打造的,鱼当然也是从我的鱼缸中捞给他的。

然后是除了几本电学方面的书籍或杂志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桌子和一套银灰色的皮质沙发。阳台很大,种着各种奇珍异草,大多数连我都叫不出名字。

第八章 绑架

第八章绑架

与客厅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厨房,那里堆满了杂物,各种各样口味的桶装、简装、盒装、盆装方便面。在我的认知当中,再也没有比方便面跟称科学怪博士的了。我甚至仿佛看见老猫以科学实验的手法来煮方便面的情形,像星爷《百变星君》里面的怪博士一样。

二楼一整层都是老猫的实验室。中间是一张宽约八公尺,长十五公尺的实验台,上面有琳琅满目的电子元件,小仪器,散开的或组合试管;左边的墙上是嵌入式的书架,密密麻麻的已经摆满了书籍;右边的落地窗边是一组书桌及三部电脑;书桌旁边是一个大天文望远镜,一看便知是老猫的作品。因为造型古怪,且镜面足有四十公分直径。就目前市场来说,还没有这么大的望远镜在售。

大实验室的对面,楼梯的另一边,还有两个房间。我自然要过去看看,其中一间全是一些数控机,3d打印机,锣机,超声波雕刻机等大型的机器设备;另一间竟然黑到不见五指,我奇怪这里为什么没有装灯,打开手机电筒才知道,这竟然是一间暗房。

我再度转到书架那边,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具体该找什么。书架上的书籍科目繁多,简直罗列了当今世上所有的学科。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仍一无所获——没有打斗痕迹,没有勒索留言,也没有求救线索,什么也没有。

我颓然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电路图,酒已然被我喝了大半瓶,烟灰缸也已扎满了烟蒂。我曾想,在这房子中一定装有摄像头的,可是我检查过电脑,根本没有任何相关的影像记录。

这太不可能了。

难道老猫最后离开的地方不是在家中,而是在学校么?可是我清楚的记得,他曾说几个月都不曾到学校了,好像在家中研究一种什么飞行物。

我不得不给他在越南做翻译官的弟弟打电话。我跟他弟弟不算熟,在他的电话簿中应该是没有存入我的私人号码的。

果然,第一通电话没接,第二个将近一自动挂断才接上了。

“喂,你好!”小猫道。

“小猫,你哥这两天可曾联系过你?”

“你是?”

“我是阿文。”

“哦,没有,怎么了?”

“你哥失踪了,可能遭受绑架。”我沉声道。

可是电话那边竟传来大笑:“这不好笑,文叔,谁会绑架那呆子?”

呆子?我未曾想到他会这样说他大哥,虽然我也很认同,老猫的确就是个呆子。

我苦笑道:“日前,他曾电话找过我,如今,我联系不上他。”

“你,”小猫顿了顿,“你现在在爱店还是哪,到他家找过了没?家里的门有两个锁,其中一个是机械锁,对你来说形同虚设,另一只是电子锁,打开的办法是双手……”

我不等他说完,道:“我已经在你哥家中半天了。”

“天,你竟然破解了密码?那呆子在设计密码时得意的让我破解,我花了三天时间,仍无法解开!”

三天?我用十分钟已觉得丢脸之极,我当然不会这么跟他说。

小猫接着道:“那你应该也发现了密室,监控录像上显示他被绑架?”

密室?这房子中还有密室!对了,怪不得我一进这房子就觉得比实际面积小。原来是真的有密室的。可是,那么多东西,我又找了半天,根本没有发现哪个东西是开关所在。

我急道:“那密室在哪?”

小猫哈哈大笑:“你果然没有找到吧?那是我的设计!你先找找,有发现再给我打电话。我如今要进同传箱,大概半个小时出来。”

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真想骂人——呆子,你们都是呆子!

不过讲真,既然有密室,没有理由我找不到的。

不过仔细想想那也算正常,我一来就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寻找暗门上,只是粗略的检查有无明显的绑架痕迹级可能留下的信息。

所以当有了寻找密室的目的后,行动路线就明朗许多。再怎么样,这间密室一定会在这400平方米中,绝不会隐藏在第四度空间里面的不是么?

而且,我不是毫无线索的。小猫说,这个密室由他设计。我只要寻找这房子内有关他的元素东西或者就可以有所进展。

难点在于我和小猫并无太多交集,老猫的习惯和爱好我简直了如指掌,小猫的喜欢的风格和认知方向我却一概不知。

我重新审视着房子中的一切,发现一间客房从外面看跟从里面看是存在着大小差距的。如果要设计密室,那设计在这客房中最为合理。

我在客房中不断用手敲打着墙壁,希望从声音的回馈中判断有无暗门的可能,但是以失败告终。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那暗门不在客房内。

果然,我在大厅沙发旁的墙上找到了可能是暗门的所在,因为敲击声波长较远。找到门不难,难在下一步——找机关。

在这一扇“门”中没有找到任何锁孔,我当然知道暗门绝不会是以钥匙打开,而整个墙也是没有别的饰物用来做暗门的开关的。

那开关会是在哪里呢?

我环视着一楼,注意到一样东西几乎与整个房子的风格决然不同的东西,如果不是了解老猫的喜好,就不会觉得那东西有违和之感。

那是一副画!

以我对老猫的了解,他会对所有不可思议的事物感兴趣,唯独对绘画艺术一窍不通。我记得有一次,我跟他去某画展找人。面对那些大师级的作品,他不但说不出画作的寓意所在,还当着解说员说所谓的抽象派画家简直跟算命先生一样,自说自话,狗屁不通。作者的所要表达的意思跟化作呈现出来的效果根本扯不上关系,胡扯至极!

我敢肯定,这幅卡洛的《自画像》一定是小猫的东西了。

我走近画作,用了所有可能的角度去推,画像还是一动不动。我又从不同的角度去看这幅画。我发现,这幅卡洛的《自画像》是经过特别定制的,没有了原来的相框,由极快钢化液晶片夹着。我不由兴奋地贴近玻璃面,看到卡洛的“嘴唇”上有痕迹,这种痕迹从远处看是看不出来的。而细心的电容屏手机用户,一定最常见,手划过过屏幕,上面一定会留下一道类似水雾的痕迹。

我用手在卡洛的“嘴唇”上一划,沙发后面的墙立即开出一个门洞。

我吹了一声口哨,终于给我找到了。

我走进了密室,室内除了电脑外没有其他东西。电脑应该说只有一部,但同时连接的机箱有六七个之多,看来这台电脑不但用来接收电眼记录,还储存着老猫毕生的研究资料。电脑的显示屏很大,至少有六十寸,被分成了二十几格,我清楚的看到了房子的各个角落,也有房子的外围,甚至有一屏,是望远镜的视角。

我将视频回放,谜团就快解开了。从记录上看,事情发生在昨天早上十一时,也就是我下水的时候。

影像记录如下:

老猫应该刚睡醒,还穿着睡衣,睡眼蓬松进了厨房,不一会从厨房中端出方便面上楼,在书桌前一边翻阅着书籍,一边吃面,并不时在旁边的本子上记录着。

我按着快进,11点50分,他似乎听到了门铃声,可是没有立即下楼,只是到楼梯口看了看,又回去了。一直到12点零3分,他才下楼,估计那时段,门铃是一直响着的。因为可以看到他翻阅书籍的表情很不自然。

他从猫眼看了看便开门了,门口站着的是快递小哥,就在老猫要接包裹之际,快递员突然向老猫一推,从包裹底下取出了枪,同时门外迅速的闪进了两个高大,且面无表情的人,最后进来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胖子。

老猫似乎在骂人,可是我太急了,当我发现了密室并破解了机关,立即想到的是回放影像查看老猫离开时的情形,从老猫听到门铃声到开门这段内容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影像。

我戴上了耳机,把录像往回倒,听到了老猫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接着,老猫被那快递员用枪指着,任由油头胖子他们进来。

胖子自顾坐下,两个保镖戏也挺足,直挺挺地站在了胖子的后面,其中一个还拿出一支雪茄,替胖子点上。那胖子吐了口烟,道:“不要惊慌,蓝博士,我们绝不是坏人。”

老猫这时问了一个极傻的问题:“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那胖子笑了一声,那一副嘴脸,换作我或者是其他人早已有冲动给他一拳,不会给他们装腔作势,如此嚣张。也就是老猫,毕竟是个彻头彻尾的书生,自然是没有那种功能。

胖子继续道:“博士,我们只需要一些你留着没有的东西,是既不谋财又不害命的生意人。”

老猫虽然十足是一个文弱书生,但我有讲过,他有时候却表现得像一个愤青。外表呆萌,骨子里浪漫。遇到不平等的待遇,他是会愤慨的。当然,也只是愤慨而已。

这会他冷冷地道:“我看不出我这里有什么东西适合交付给你们。”

老猫说完,向我看了一眼!我真想说,“我在呢,亲”。可是我当时没在,他看的只能是摄像头了。

胖子长得虽挫,倒也挺精。只见他的贼眼也跟着老猫的视线转了一圈,道:“会有的,这不是聊天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聊。”说完朝后面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立即一边一个,挟着老猫出门。在将出门之际,老猫又挣扎着朝我看了一眼,终于被带出了门。

快递员将烟灰打扫干净,又上楼检查一遍,拿走泡面旁边的一些东西,甚至连那半桶泡面也带走!

怪不得我找不到任何线索,没有挣扎,唯一的痕迹——烟灰也被清理干净。

我发了条短信给小猫,告诉他影像里的内容,就出了密室,密室的门立即自动关上了。我按老猫看我的视角,在一株植物上找到了那枚针孔摄像头。那真是针孔摄像头,它的镜头大小绝不会比一根火柴大,不像市面上那些大得跟香烟一样还自称针孔!

老猫一定将希望寄托在这电眼上了。

第九章 跟踪

第九章跟踪

可是这摄像头虽好,也极致高清,但终究没有人物识别功能。也就是说,即使是警方收到这条带子,一时也不知道犯案的是哪方面的人,不知从何查起。

然而,警方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却有!

我有个朋友叫做kow,巧的是姓王,所以也叫ko王,意为世界之王。而且这个时候应该在本地。

关于这个名头,不用过多猜测,因为跟她所做的工作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她确实是个鬼才,是有真本事的人。从来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不知道她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更不知道高矮胖瘦。

最早,她的眼线全分布在大街小巷的各个电话亭里,只要有人需要她,去电话亭拿起电话说找她即可。如今,随着电话亭的减少,连我也不知道她现在靠什么途径接生意。

她的绰号,实在应该叫做“包打听”的,我还没有发现没有她不懂的问题。当然,这些问题不像什么“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母猪需要怀孕多久才进入生产期”。她所收集的,全是近期重要人物的行踪,犯罪团伙的动向等等。

我曾经向她打听不少事,没有一次是得不到答案的,算是老客户了。而且,我可能也是唯一知道她的底细和她私人号码的人。

所以,我们当然算是朋友。

我打电话给她,电话一下就接通了。

还没等我开口,她已道:“欢迎拨打寻猫热线,主顾阁下,您家的猫失踪了是么?”

“少扯淡,什么我家的猫,他吃的又不是我家的粮食。”

那边咯咯笑着:“我早知道你会打电话来,想不到那么迟,让那呆猫摆了一道了?”

她既已知道我的来意,那再好也没有了。所以我道:“说吧,他哪去了。”

她一顿,道:“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不想。”

“哦,你真是让人有挫败感的人,不过不是很重要,信息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你没有想我么?”

“一点也不!”

如果我表示好奇,或者语气不坚定,她可能会跟我说上三天三夜。从古自今,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包打听”奇迹也似的都是话痨。

她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他在……”

老k给我说的地址,是那洪社区以西三公里外的郊区的一间制药厂附近。

我道:“收到,有空再找你喝茶,听你讲故事。”

她高兴地应着声,我便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耽搁,立即出门乘电梯下楼。我出了电梯,正要向停车的地方去,我的余光看到了一个黑影迅速地躲到一部车子的后面。停车场很大,停着将近三百部车子。有人来提车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直觉告诉我,那人是在盯踪我。

我决定不急着上车,要兜几圈。一则,如果他认得我的车,万一在我车上做了手脚,我就吃亏了;二则,我也想知道他是哪方面的人,索性来个反跟踪。如果正巧是那死胖子的人,那岂不省事?

我径直向外走,他当然不便跟得太紧,以免暴露了行踪。我觉得这个跟踪的人,可能真是跟绑架老猫的死胖子是一伙的,可能自我进入大楼他便已经留意我了。

我急走两步,闪进一个角落,身子一缩,躲到了一部车子的底下。果然,他追了上来,看不见我,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情。此时,正好有一部奔驰从我旁边开出。

真是巧极,跟踪我的人立即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一定以为自己跟踪失败了,但是那车子自然没有理会他,径直开走了。他见状又急急跟上,他绝不能跟上的,再往前便是上坡出口,如果他再跟下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遭到保安的怀疑。不要忘了,这是一个高档社区,保安不会看到一个冒冒失失的人跟着一部车而不管的。

我看到他的表情,实在想笑。他一副懊恼的样子,提起手掌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却又立即冷静下来,抬头环顾着四周就又急急走到一部车旁,然后离开。

等他开远了,我才探出头来记下车牌,回到自己的车上。

我检查了车子,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看来他应该是想不到我这种身份的人会开一部毫不起眼的车的,尽管他可能是看着我进来的。

本来,我是要马上去找老猫的。但是出现了跟踪者,我希望我的猜测没有错,他跟胖子是一伙。这样,我反倒能更快找到老猫。

当我的车子出现在停车场出口的拐角的时候,他也正在上坡的门卫出等着回票。由此可知,他绝不会是这里的户主。

要在nn市公路上跟踪一部车,那是最简单的事情。nn市的大道虽宽,甚至比北海的宽了三倍多,但其实拥堵情况是一样一样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证实了我的推测。他确实是在往那洪社区方向开。这更使我的跟踪更游刃有余。我甚至可以不用跟他同路而仍能跟上他(前面忘了描述跟踪者,他不是本地人,更不是一个中国人,他是个老外!所以他一定没有我熟悉南宁,而且使用导航只会增加路程,而我,不吹牛的说,是可以闭着眼顺畅的穿梭于各大街小巷中的。)

汽车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那洪社区,也最终确认了那跟踪者的的确确是回去复明后,我便不再跟他同路,另寻了捷径开到制药厂的停车场。

我自后座的椅子下,取出了一件环卫工人的制服。我的座椅经过我的改装,下面的空间做成了上格子,收纳了不少的工具和常见的工种制服,方便我随时易容乔装。

这边的郊区正在开发,新铺设的大道正在紧张地做着通车前的环境改善,每天都任何时间,这里都有着环卫工作在作业。化装成环卫工人,可以最大限度减少被注意的可能。

附近不止一家制药厂,幸而老k的工作十分到位,不至于让我走太多弯路。

不到五分钟,我已锁定了一栋三层的出租房(这附近可以说是一个新的工业开发区,很多房子起建的目的不是作为厂房,就是为打工人士提供租赁场所。)

那一栋三层的出租屋之所以引起我的主意,是门口站着两个跟附近工人的着装格格不入的人在抽烟,不但如此,我还很快发现,其中一个,正是那快递员!

不会错的,正是那个骗取老猫信任的快递员。此时他已然换了一套衣服,却逃不出我的法眼。

我观察了房子的大概情况,我决定从后门进入,倒不是我怕与他们展开拳脚冲突,我发现,房子的后面是一片农田,一个养猪场正时不时的传出猪叫声。

有噪声的掩护,我的行动则相对更容易些。

我穿过养猪场来到房子的后门,实际上房子根本没有后门,不过,有一根自房顶垂下来的下水管。即便没有这根下水管,我要爬上去也不十分困难。三层楼中每一层都有铝合金玻璃窗,整栋楼都透着灯光。我从窗缝往里看,一楼的卧室没有人,估计正是门口那两人休息的地方。

我没有办法每个窗户都看完,下水管的位置跟楼梯一样都是在房子的左边。按正常逻辑,如果老猫被关在这里,一定是最靠右边的房间,以便监管。

我索性一口气攀上楼顶,再设法下去。

一分钟后,我爬到了天台。这里应该是极少有人上来,满地的土灰,和建筑垃圾也没清走。一道通往楼下的铁门已锈迹斑斑,尚未碰到,已时不时被风吹得“锵锵”响,要打开它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我没有立即这么做。

是因为我考虑到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了,绑架集团既然想到留下人在老猫家盯梢,难道没有想到会有目击者看到他们的行踪么?

何以选择在这种地方关押老猫,而且不设防?

我正想着,楼下有了动静。我轻声来到围栏边,原来是那盯梢的回来了。

他才停好车,立即急忙的走到门口,问道:“老大在么?”

快递员道:“在,正抓紧时间逼问那四眼仔。”

盯梢的问:“为什么这么急,是有什么变故了么,我那边也有些情况,需要向老大细说。”

快递员道:“有情况你不事先给老大打个电话?”

“有,他已知道大概。”

快递员道:“那你快上去”

盯梢的不再说什么,径自上了楼。

快递员又跟另一个道:“再问不出什么,我们就要转移了,老大怀疑,我们的行踪已有可能泄露了。”

另一个毫不在乎道:“怎么可能,我们已换了不少地方,这算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了,还是我那远房老表升职不住这了,我才带你们过来。而且泄露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要有钱拿就行。你跟老大那么久,知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这我哪知道。”快递员叹了口气,小声道:“我只知道我们老大不是真的老大,他上面还有人呢,每天做什么都由上面决定,我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要绑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博士。”

另一个也叹气:“抢银行,也不见得像这样鬼鬼祟祟东躲xc,老大在怕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那四眼仔的朋友,似乎大有来头。”

“呸,想当年我犯事,被几十个警察围剿,最后一点事也没有,上面那几个哥们听说更狠,还怕什么,难道那个书生的朋友有三头六臂……”

我不再听下去,因为再听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不但这两个喽啰身份低位,连那死胖子也不是主谋。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马上行动,极有可能他们在此处逗留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从裤腰带上抽出了一根绳锯,穿过铁门的栓子,又拿出几支烟,掐去烟丝,只留下过滤棉。用过滤棉将栓子和铁门隔离开来,然后小幅度的扯着绳锯。

第十章 越南帮

第十章越南帮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个过程需要点时间。我要面对的无非只有5-6人,绝对不是因为害怕直面他们,否则也不会只身前来搭救老猫。

就在铁栓要断开之际,我蹲下身子,在墙边捡了半块砖头,仍向楼下的车子。听到动静,楼下的两人一定有所动作,楼上的人也会有所警觉。

我接着声响,推断铁栓,进入楼梯口(后来在记述时,觉得这些动作真的多余至极,既然要借籍其他声响破门,就根本不需要用绳锯搞半天。可是人的本能就是奇怪,当潜意识里判断出事情过于简单,反而会松懈做出无聊的举动来。)

这时,我听到自楼梯下传来脚步声,那是两个保镖穿着的人跟着那盯梢的在急急地下楼。不但听到,我从扶手往下看便看得清楚,而且还看到了那胖子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的人。

我步履轻盈地贴墙而下,快到转角的时候,屏住呼吸小心探出头。那胖子在对下面的人发号施令,当他讲完一句,我一个箭步冲出,以掌做刀劈在他的后颈上。他那猪也似的身躯立即软了下来。我弓起膝盖顶住他倒地之势,将他拖入房中,然后从他腰间拔搜出一把枪。可是我马上发现,我身上没有地方方便放置这把手枪。

说真的,虽然我枪法很好,但是这种普通的手枪要是插在腰间,那真是非常膈应的。我很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我把枪顺手一推,爱上哪上哪去。

最近,市面上出现了一款模拟实战的手游,叫“特种兵”,如今我正在玩真人版。接着,我拉上窗帘,将门关上,迅速向走廊的最后一间房间跑去。

可以说幸运至极,从出发道老猫家,发现绑架到潜入搭救简直一气呵成——我发现了老猫!

他仍被蒙着脸,靠着手铐坐在一张桌子后面。

我冲到他跟前,将眼罩取下。他挣扎了一下,待眼睛适应了光线看到我之后,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的表情,反倒激动地摇头晃脑,眼睛乱眨,口中发出“嗯嗯”声。

我把他口中的纱布取下,道:“乱动什么?戏也太过了。”

想不到他真不动了,却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到之分之一秒,我已然感觉不对劲。自我的身后也响起了“克勒”两声。

就算是傻子,也立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把上手举高,慢慢地转过身。我已知身后有人持枪,可是我还是吃了一惊。两挺袖珍xm-224手提机枪分别挂在两个人的肩上。

我的乖乖,我当时的心情如同守门员被十二码的球直接射到脸上,而且球还进了。

实在太大意了!原以为把胖子弄进房间,带着老猫去二楼躲着,等楼下的人上来富明便可打时间差而离开。

太讽刺了,也他震惊了,有那两把xm-224,对付一个营的人也绰绰有余了,而他们却用来守着一个呆博士,这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些么?

这时候如果有一面镜子,一定可以自己欣赏一下满脸通红,教科书一样精准的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坐到桌子上,不去看老猫,做出一幅轻松的样子,取出香烟点上。

现在,除了等他们人到齐,实在是没什么事做。

xm-224是速射机枪,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的。它的性能甚至优于美国空军至今仍在使用的gau-2,。在越战中,美军正是以同类型的重型机枪自轻型飞机上对越南丛林进行残忍扫射的。

如此一来,我大概可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一九八二年,在越战结束的第六年,中越自卫反击战结束的第三年,越南政府对全民进行了大规模的枪支武器回收。

当时成功回收的武器简直不到三分之一,以至于九零年前后,边境竟还有大量的枪支弹药私售。只需一两百元人民币即可购买道一柄性能极佳的,美式手枪。

而一个集团则在那时成立,以高价回收了这批战后武器,并迅速成为了越南有史以来最大的黑帮。

这个黑帮是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的,在香港,台湾,纽约,加拿大等地均设有分部。直至现在,仍十分活跃,前几日还在电视上看到他们闹事的新闻。

越南政府对此也是头疼不已。

如今,我要对付的正是这帮人,为了记述方便,且称他们为越南帮。真实的社团名头,由于过于响亮,此处不便透露,还望谅解。有心的朋友可自行翻看最近发布的地方新闻,便知梗概。

被两挺机枪怼着,滋味当然不好受,但其实也不用恐慌。我知道,他们未曾从老猫处获取他们需要的东西,否则,一百个老猫也早成了死猫。所以,我可以有恃无恐,等待时机再发作。

五分钟后,搜索队的五个人回来了。

我仍悠闲地抽着烟,持机枪的两人又不发作。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自然免不了呆上一呆,又不见他们的胖子老大,一时间,房间竟内鸦雀无声。

我是谁?我如何进得来?既可以安然坐在桌子上,守卫又并不松懈。

首先冲进来的,也就是那跟踪我的人,终于还是认出了我,道:“是你?”

我笑道:“是。”

是什么?是无所不能的文叔还是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的那个?鬼也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管他呢,先承认再说。

后面有人问他我是谁,他没有回答,反而问我:“我们老大呢?”

我用手指了指左边。他立即明白,向两个人道:“快,去两个人看看。”

那两人慌忙地跑开去。

盯梢的转过来跟我说道:“如果我们老大有什么事,相信你们绝不能活着离开。”

我哼了一声,用手指了指持枪的人,道:“是么?你觉得他们两个人会听你的?”

盯梢的人看了看那两人,一时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说话间,快递小哥已和另一个将他们的胖老大扶了来。

我自顾地玩着我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来缓解紧张,事实上我是有意为之。我断定他是不敢对我怎么样,是因为我手上有一张王牌,那就是老猫。我此刻自然无完全之法对付那两挺吃人的机枪,但我可以令老猫一句话不说,他们也没办法向上面交代。

对于那么大的帮派,这么一个小头目完全是可有可无,如果有什么行差踏错,他们的处境只怕会比我尴尬。

但也有一种情况,就是那死胖子真的是小到可怜的角色,认不得我的扳指,那就有可能先上来扇我两巴掌泄恨。

两个喽啰替他摆正了椅子,他一脸怒气坐了下来。

盯梢俯身跟他说着什么,他才睁眼向我看来。

只见他带着怀疑的眼神,问道:“阁下是……”

我现在的装扮,看起来完全是一个环卫工人,但我的气质及我手上扳指却透露着不平凡,你可曾见过戴着祖母绿翡翠扳指的环卫工人?就算有,那也他一定有着别的身份。

那句“阁下是谁”的“谁”字并没有说出来,转而试探的问:“赵先生?”

我微笑着,并不否认,也没有承认。

想不到他竟忘了我的一掌之恨,装出轻松的神态道:“阮先生,我跟了他很久了,我姓胡,认识我的都叫我胖子胡。”

我这时如果邹一邹眉头,那可以说就中了他的圈套。

“阮先生”我是知道的,而且太熟了。“阮”姓在越南人中太多了,而自胖子口中的“阮先生”当然指的是那个“阮先生”——越南帮的创始人之一。他的白脸身份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垄断着很多热销的中越进出口商品。我们家做贸易的,自然也曾出口过他的货。

可是这位阮先生,能做他的手下的,都是些“高精尖”分子,我却没有看出这胖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如今胖子搬出阮先生的名头,自然是希望我有所顾忌,安心配合他的“工作”了。

见我没有反应,他笑道:“我曾自他的口中听说过你,你们家对越贸易其实做的挺大,我们集团的不少生意还得依仗着令堂。当然,我更佩服阁下,有着少爷不做,却爱过着冒险的生活。”

我冷冷地道:“既如此,我……不,我们可以离开了?”

“这就为难了,”他脸上根本毫无难色,只是左手手指快速的捻着,又道,“相信阮先生也不知道阁下这时候在我这。”

靠门这边的持枪的人转头过去看了另一个,只见另一个点了点头,靠门的那个就出了去。

我道:“那又如何?”

胖子道:“阁下是自己来的,我们不便拦着,至于蓝博士,我们还要向他问一些问题,绝不过分为难。”

我摆了摆手手,道:“我正是为他来的,他不走,我当然也不会走,而且,你们要问的,正好我也想知道。”

我看了看老猫,他无奈的抖了抖肩。

我转过来道:“你们问吧。”

这时,持枪的人回来了,低头跟胖子说着话。

胖子这回真的面露难色了,尴尬地道:“其实,要问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最好是,博士把东西交给我……”

“你简直放屁,那东西早已被你拿走了,还问我要什么?”老猫大声道。

“蓝博士,你这是误会我了,我们只是去请你来,根本未曾拿你的东西,如果那东西在你家,恐怕,恐怕这时还是在你家里。”

我又看看老猫,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我自然是知道那胖子拿了老猫的研究记录,因为我看了视频录像,可是老猫又怎么知道呢?难道越南帮想要的“东西”另有其他?

老猫这时却不看我,仍怒目看着胖子。可是我听到了一些声音,那是指甲撞击的声音:“别管我,我诈诈他。”

第十一章 再见前妻

第十一章再见前妻

我也装作不经意的用脚尖点着地,以用鼓语回复着:“诈个屁,你吃泡面时写的东西就是被他拿了。”

老猫瞪大了眼睛,想破口大骂,又立即冷静了下来,只是道:“好你个强盗。”

因为我及时以鼓语告诉他,先不要揭穿胖子。

持枪的人却听出端倪来,指着我的枪头转向了胖子。我心中一震,果然不出所料,那两个持枪的人的确是直属阮先生的,实际上这波人的老大是这两人,又或者只是这两人其中一个,姓胡的胖子只是出面交涉而已。

胖子急道:“等下!如果你们不信我,我们一齐去凉山好了。”

看来情况已经莫名其妙也似的反转。

去到凉山,那当然是他们一个基地所在。到时候他不但可以领功,又不必防着我,还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这算盘算是打得不错了,他一定料定我不敢去,可是现在放了我们,他自己根本无法圆回去。

要命的是我有我的倔强在,我偏偏会同意跟他回凉山。因为我实在好奇,一处生意惨淡的景点——金牛潭到底有什么东西,至今已有两方面的人在跟进。

就算有金牛,价值也是有限的,怎么能请得懂越南帮和那个国家的特务劳师动众呢?

我哼了一声,胖子立即火烧脸。我也好不到哪去,一定也是脑子发热,道:“好,我们跟你们回去!”

胖子胡压抑着喜色,道:“那再好也没有了,我立即安排。”

他向后甩手,几个喽啰就跑开了去。

不一会,我们便一齐下楼,胖子走前面,接着是我和老猫,最后是两个持机枪的。

等我们下到楼下,那里已经停着两辆吉普。车窗全都上了黑膜,我立即知道,那是单面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而从里面看外面是没有阻碍的。

胖子胡和他的几个手下坐第一辆车,我和老猫及两个持枪的坐后面的一辆。这让我又糊涂了,刚才还因不确定胖子是否拿了老猫的东西而枪头指向他,这会竟又放心的给胖子他们同上一部车。

对他们来说到底是老猫的东西重要还是老猫重要,还是说他们根本不担心胖子敢携带东西逃跑?

我想不通的问题,老猫却说了出来:“这算什么?你们全都跟着我们,那死胖子要跑了,我就再也没有东西交给你们的阮先生了!”

两人木头也似的,没有回答,甚至闭上了眼睛。

我道:“也罢,到了凉山一切都会解开。”

老猫用鼓语敲道:“我看未必。”

我奇怪他何以不用明语,正想问他。他又敲来了声音:“尽量不要说话,这车上有窃听器!”

我不确定车上的两个人完全听不懂白话,客家话或者普通话,但是我们仍有办法交流的,用摩斯密码或者刚才用的鼓语都可以。

这种鼓语,是gz苗族的一种鼓语,是我和老猫还在高中时研究过的。后来在公母山的山后,发现了十几家住着苗人的草屋,他们也有着一种鼓语,因为两者有相似和互补之处,我和老猫将他们结合,又作了些完善。

可是老猫说这车中有窃听器,鼓语能表达的词汇其实相当匮乏,又不确定他们能否破译。所以,尽管我心中有着太多的问题要问老猫,却也没有心情再说话。

车子快速地使出市区,经过几个小时的高速奔驰又转进往凭祥方向的沿边公路。一路上,我就真的没有再跟老猫讲话,一直闭目假寐。

这时候是凌晨五点多,天色已蒙蒙亮。

车子驶过夏石(地名),来到一个三叉路口,两辆大卡车分别从另两条路上驶出来。凭祥也是个中越口岸,每天来往运货的大卡车至少在一百辆左右,一路过来不知已看到多少这样的大卡车。

可是,这两辆不同!都快驶出路口却没有减速的意思。

这是要出事啊!我心想。

我用膝盖撞醒了老猫,他立即也看出了情形不对,同时抓紧了扶手(那两个人越南人一路上见我们没有逃走的意思,早已放松神经睡着了过去。近三年来,我被挟持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这一次却是唯一一次由我主动,由始至终全无计划逃脱的一次。)

沿边公路的路面宽度不足五米,四部极速的车在上面相遇是很难躲避的,而且其中两辆是载重六十吨的大卡车。

就在四辆车相撞之际,卡车一个急刹车打横过来,我神经不由一紧。越南帮的两个司机无疑驾驶水平高超,第一部车一个漂移滑了出去,我所在的那部,就在快驶出两辆卡车的夹角时不幸差半分位置,嘭地一声车尾与车尾相撞。我立即感到强烈的撞击力,霎时间,一时超重,一时失重。车子在急速打转了几圈后翻到路边,四轮朝天。

好在我们早已发现不妥,及时做好了防护,但仍感到晕眩想吐,浑身疼痛,那两个保镖更甚,刚被惊醒,还未来得及看清状况,又摔得晕死过去。

这是我身在同一事故中最近距离目睹死亡的一次,我没工夫感叹,忍着痛踹开车门,将老猫拉了出来。

我和老猫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轻微擦伤。胖子胡的车驶出危险后停了一会,我瞥到他从窗子探出头来,看了一看。这时,大卡车的侧门打开,二三十个全副武装的猛汉跳了下来。胖子胡的车子弹也似地射了出开去。

老猫咳了两声,坐到地上,苦笑道:“见他的鬼,这是哪个摄制组?”

我没有老猫的幽默感,这哪里是在拍电视剧?全一水的mp5,我甚至能闻到弹药的味道。

更令我吃惊的是从驾驶室下来的人,是一个没有拿武器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我太熟了,正是我的前妻!

她向我翻车的地方走来,脸上一副怪表情。

经过我面前时,我道:“两年不见,本事见长啊。”

前妻没有停下!

她径自冲到车边,不懂她的表情是震惊,紧张,失望还是什么,最后竟绝望的捂住了脸面哭了起来。

我奇怪道:“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呢,我还没死,哭什么?”

前妻止住了哭声,激动地跑到我跳到我面前,吼着:“我妈呢?”

我早已料到她绝对不是为我哭的了,只是我真的奇怪她怎么能请到这些猛汉,这些年她究竟从事什么样的生意竟连军火都搞得到。

而这么一个变得极致冷酷的女人却哭了,还问“我妈呢?”

我会在这车上,是因为我要跟胖子回凉山,弄清楚他们到底要搞什么鬼,可是前妻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这一定是误会了,我道:“什么意思,你妈怎么可能在这车上,这是绑老猫的车!”

天已大亮,我必须帮她理清头绪,我啊从接到她的电话后的全部经过跟她讲一遍。

她在听的过程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她看了看老猫,然后跟我说道:“帮帮我。”

我也看着她,道:“帮你什么?”

“当然是救我妈。”

我苦笑:“如果不是你开车撞过来,我还被他们控制着,你如今连一个排的人都能调动,本事还在我之上,而且你妈究竟在哪里,我都没有半点线索,上哪救?”

她摇摇头,道:“我没有办法查出他们把我妈关在哪,唯一知道的就是你刚才的车上押着一个他们绑架的人,所以我才来的,想不到却是你们。”

一个连的人都救不了人,那找我又有何用?我是第一次见前妻带着打手,而且一下就是二三十个之多,她如今已然是一个恐怖组织的头目一样了。

我不禁唏嘘,如果一个人有本事,那么她的欲望有多大,野心也就会有多大。前妻原本只是一个队物质有着强烈要求的人,完全说不上有野心,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一定是因为她母亲的关系。

要解开谜团就要知道她母亲当年离家出走跟那个男人做了什么,谁带着他们走了弯路。这是一个伦理色彩很浓的故事,我自然不感兴趣,非但不感兴趣,我还对这种出卖灵魂的行为感到肮脏。她的女儿如今又是离开我,跟着她继续走歪路。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沉默了几分钟,呼吸越来越重,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再生前妻的气?她既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不是她的教授。

老猫叫几个抢手将翻到的车子摆正,里面的保镖一个被铁枝插穿了肺,另一个被枪重创了心脏,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我无奈的道:“我实在无能为力,你看,就这么两个人用枪指着我,我都反抗不了……我跟老猫还有别的事,他们因你而死,叫你的人处理下吧,我们先走了。”

我向老猫走去。

才走了两步,前妻道:“其实他们是同一伙人。”

我没有停下来,什么叫“其实他们是同一伙人”,谁跟谁一伙?

前妻道:“绑架我妈的人和绑架老猫的是同一伙人!”

一瞬间我如被闪电击中一般,这就讲得通我们的车为什么会被前妻阻击了,没理由查得出车内有人被绑架,却不知道绑匪是谁的。我早应该怀疑,难道前妻以为她告诉我是越南帮的人绑架她老妈,我更不会去救?

绑架老猫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绑架前妻母亲的人竟然是同一伙人,也就是越南帮,这是巧合吗?

可是越南帮为什么要绑架前妻的母亲?生意上的事还是前妻母亲有什么价值引得越南帮觊觎?更或者,两个绑架案的理由一样?!

然而被绑架者一个是科学家,博士,一个却是奸商!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我转身问道:“你知道绑架老猫的是谁?”

前妻点了点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家吧。”

因为车祸,来往的人中已有人停下车来看热闹。

我道:“好,上我这部车,我来开。”

前妻用对讲机吩咐了几句,然后上了我的副驾驶位,老猫还是坐在原来的车厢中。

第十二章 初露端倪

第十二章初露端倪

车子掉头往县城方向而去。我虽然不常和前妻联系,但是她的住所,我还是大概知道在哪的,只是想不到我还有登门拜访的一天。而且是要去听一听她母亲的故事。

我将车子开得飞快,不是我的车,我当然完全没有顾忌,因为我波不急待的要问老猫问前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我接到他们电话道现在,我已经两次被人用枪指了。

如果不是我身手还可以,可能已经受伤,甚至死亡。

有几次,我就要忍不住在车上就问了,但还是压住了性子,而且老猫也不停地示意我不要出声。

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时间,我们已经来到了县城的一处开发区。这个县城是我的出生地,也是我读高中的地方,所以每条街道我都异常熟悉。前妻所在的楼盘属于第一家来县城开发房地产业的公司。

我们很快来到前妻的房子,房子还很新,看来也是刚过户不久。前妻将我们引到客厅,道:“你们坐,我换套衣服就出来。”

她当时穿着的跟那帮人一样,是陆军迷彩服。

老猫就近坐在沙发上,我则来到一处书架前。前妻文化程度其实很有限,只念过四年小学。在我的印象中,还没见她看过书,可是书架上现在摆满了经济管理方面的书籍。

“你们要喝什么?”

前妻换好了衣服,我听到声音,转了过来。她如今已经换了一套休闲的连衣短裙,粉色和浅蓝色相间,大方中不失性感。

老猫道:“我白开水就行。”

老猫要喝的水,桌上就有。前妻自厨房拿来了一瓶葡萄酒,给我和自己斟上。光看瓶身,我已知道这是什么酒。纯手工艺水晶瓶,银饰雕纹,反射出白金色的光芒,这是限量版的路易十三——黑珍珠!全球喝过这种酒的估计一千人也不到。

我惊奇道:“你现在的品味真是……还懂看书了,准备考mba?”

我这么说听起来有点讽刺的味道,倒无恶意,我们还在一起时,常取笑她没有文化的。

她笑道:“又想笑我没文化么?我已经考过了。”

我呆了呆,看来离开我反而使她有所进步了,更说明了我们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老猫道:“废话就别说了,阿艳,你先说吧,对了,能借我电脑用用?”

前妻道:“哦,笔记本可以么?”

老猫道:“最好了。”

前妻起身道:“好,等我一会,我去拿。”

前妻拿了笔记本电脑给老猫,还是坐到我对面。老猫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个u盘插进电脑自顾操作起来。

前妻坐下后没有立即说话,一连喝了两杯酒。

我正要催已催她,老猫先道:“要我回避?”

“不用了,都是一件事,”我回答了老猫,又跟前妻道,“你不用有什么顾虑,说吧。”

前妻又呷了一大口酒,才道:“我妈离开前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道:“我知道,你直接说后面的,不清楚的地方我自然会问。”

前妻要讲的是她的隐私,我相信如果不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那段往事,她绝不会再说的了。

关于她母亲,我妈还在一起的时候她有粗略的提到过。如今她要讲的,是她与母亲重逢后的事,这依然是极其隐私的。

她又呷了一口酒,道:“我妈是十六年前离家出走的。带她走的人,是邻村的一个男人。他们两个自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男的后来全家跟亲戚移民到国外……”

我打断她:“你还能再简短点直说重点吗?”

据前妻说,那男人后来继承了亲戚的产业,并有了不俗的成绩,使他又开始想念前妻的母亲,所以决定回来带走她。可是那男人已走了十多年,前妻的母亲早已被安排与本村的另一个男人成亲,生下了前妻。男人回来时,前妻已经11岁,还目睹了他带走母亲的过程。可是当时她还太小,事后才跟她父亲说起,而她母亲早已与那男人双宿双飞了。

前妻讲的这个,其实她已讲过一次。我急于知道的只是为什么越南帮会绑架她母亲这件事竟跟老猫又能扯上关系。

前妻的表情有些疲惫,应了一声后接着道:“我是离开你的第四年遇到她的,她先是通过小姑知道了我的联系方式而找到的我。我本来对她还有着深深的恨意。”

“但是她却穿得光鲜亮丽是么?”我没好气道。

母女间本来就血浓于水,母亲在孩子中的地位谁都不可替代,尤其是女孩子。按说是没有绝对不可修复的仇恨的。可是11岁,一个仅11岁的女孩,懂与不懂间亲眼看到母亲抛自己不顾,那一定也是难以愈合的痛。而前期却能一下子就原谅了她母亲,当然是贪图富贵的缘故——那是她一直渴望的生活。

前妻的脸一下子红润了起来:“不是这样的,如果我只贪图富贵,又何需离开你?”

前妻看了我一眼,我转动着红酒杯,不与她对目。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个男人跟你一样,对一切离奇古怪的事情都有着浓厚的兴趣,也会将一些见闻记录在笔记上。在最后的一次离家探险中终于失踪,再也没有回来。母亲实在忍受不了,所以回来找我,希望彼此有照应。那男人虽然没有再回来,但是他所记录的笔记本却留了下来,那是一本自己装订的笔记本,给人十分复古的感觉,封面上写着‘奇异记’三个字……”

前妻说到这,我立即站了起来。

奇异记!

老猫也停下手中的活向我们看来。

前妻的母亲跟老猫本来就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可是却隐隐的连着一根线,就是这本“奇异记”,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一串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我可以大概的推敲出来。

那便是:前妻的母亲将那男人的事告诉了她,而且还给她看了那本笔记,可能还表达了想寻找那男人的愿望。所以,前妻想到了我,因为我也是那样的人。希望那些离奇的事件能引起我的注意,从探险过程中,找到有关线索。但是想到我们已然没有了关系,让我去寻找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男人,我是难以应承的。除非,我自己主动去探索。

再接下来,就是前妻在老猫家附近托人佯装摆地摊,目的是将那本笔记出售给老猫,才有了老猫给我寄金牛的事情。

我将我的推测说了出来,前妻点了点头表示我的推测的确接近了事实。

“可是,越南帮又怎么绑架你妈?”我问道。

“我妈找到我后,需要我学很多东西,她希望我可以在生意上帮她,我们的生意……”

我抢着道:“跟越南帮有业务来往?”

我之所以抢着说,是因为我听不得生意上的东西,说的太白更令人不舒服。

原本前妻只是想引我去寻找那男人的踪迹,想不到在偶然的情况下,越南帮也发现了那笔记本。后来就去了她们家搜查而绑了她的母亲,前妻当时不在家,所以算是逃过一劫。

事到如今,很多事情都能合理的联结上来。只是有一点,越南帮怎么会对一本破笔记那么感兴趣甚至于不顾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不惜冒犯前妻。这不是太不合理了些么?

“我不知道那本笔记中到底有什么吸引着越南帮。”前妻叹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我,“还有你,你们这些怪人!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偏要去相信那些只能用来哄小孩入睡的无稽之谈!”

不可否认,这的确的前妻与我分开的原因之一。她无法理解我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来研究那些连科学也无法解释的怪事,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查出真相不可。

她知道冲我吼,我便更不可能会去帮她,可是讲到这些,她实在也压不住怒意。

我们好一会都不出声,只是自顾倒着酒来喝。

老猫这时道:“喝够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我只好点点头道:“也对,总不至于还赖在这等着吃午饭的。”

老猫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找到了他们的位置了。”

我道:“谁们的位置?”

老猫摆摆手,道:“我以为你后来也发现了,所以一路上也没再说话。”

我心中一动:“你是说你查出了追踪器的接收地点了?”

老猫说找到了他们的位置,显然是利用电脑信号反追踪而得到了越南帮所在了。

“对。”老猫道,“不然你以为我用电脑干什么?”

我道:“我还是不明白。”

既然被追踪,那越南帮自然知道我们如今在他们曾搜查过的前妻家,短时间内部会来找我们麻烦,大可以等我们离开而继续追踪。

何以老猫要查他们的所在?我已打算拒绝前妻的要求,不去救她母亲的。

我看着老猫,期待他有下文。

老猫道:“我相信你会再去凉山的。”

我摇摇头道:“我看不出我有什么理由去。我现在,可以说尚未得罪任何一方人马,对他们的这种行为,最多感到不齿。”

老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好,这个先不争论,先说说你去金牛潭可有收获?”

我道:“没有。”

老猫惊讶道:“你没有沉到底?”

我瞪了老猫一眼:“你可知那潭水多深?”

前妻这时候道:“应该是四百三十七米。”

这次轮到我惊讶,和老猫一齐看她,想问她何以知道。

前妻道:“你们不用惊讶,那笔记上有记载,我曾与朋友去游过,却不信它真有那么深,如今听你的口气,恐怕真的是了。”

我道:“或许吧,我只下了一百米不到,但是没有见快到底的迹象。”

老猫道:“潜了一百米,潜至一百米,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我急道:“你什么意思?”

我自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有发现了一具骸骨和一枚玉坠的,只不过那玉坠已毁。我不认为老猫所期待的是这两件东西,所以我觉得是没有必要说出来的。

老猫道:“没什么。”

我淡淡道:“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我在七十多米深的石缝中发现了一具骸骨的。那骸骨的颈上,挂着一枚玉坠。”

老猫突然站了起来,急道:“什么样的玉坠?”

第十三章 讨论

第十三章讨论

上回说到前妻讲看她的故事。原来是想我帮她母亲寻找带他离家出走的男人,故意安排老猫得到一本记载着诸多稀奇古怪事件的笔记——“奇异记”,想不到的是她母亲却因为拥有这本东西而被绑架,大有虞叔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味。

当老猫听到我说金牛潭中找到一枚古玉时,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问道:“什么玉坠,在哪?快给我看看!”

我道:“给我仍了。”

老猫急道:“什么,仍了?!枉你对玉石有着专业的研究,你看不出那块古玉的价值么?”

我没好气:“是,凡玉石都有一定的价值,尤其是一块质地水头都极好的古玉。但是若与我的安危相比,那也不值一提。”

老猫道:“怎么回事?”

我把出水后遇到两名持枪阿飞及那神秘的北欧女郎的经过跟他们说了一遍。

老猫吐槽道:“对付区区两个喽啰,你可以用的办法至少一百种,你却选择了最蠢的一个。”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我的确有其他办法脱身的,如果我知道那玉佩那么重要的话。人总是喜欢听到赞美之词的,老猫一这么说,我竟然有点飘飘然的感觉,说了一句事后看来十分装逼而又真的很蠢的话:“何以见得?”

老猫听到后睁大了眼,咧着嘴看我,又不出声,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我挪了挪身体,道:“照你看来,你玉佩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猫摇摇头:“我还不知道。”

我惊道:“你不知道!那有什么可惜的?像那种水头的,我地下室至少有一吨。”

老猫道:“不一样,那本奇异记中记载了这块玉,那玉佩所雕的图案是一只鹰。”

我想了想,道:“那一定不是那块,虽然我当时没有看仔细,但也知道那绝对不是鹰。”

老猫陷入了沉思。

我又道:“现在,你可以说已说到底那笔记中还记载了什么;还有,你叫我去金牛潭,期待我能遇到什么?”我转头看前妻,“或者,你说?”

前妻哼了一声:“只有你们相信那些无稽之谈,我根本没有仔细的去看那笔记。”

我道:“你不信?你要否认你之前所做么?”

前妻道:“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在探索过程中遭遇了危险,说他失踪,也只是我的猜测,绝不是因为相信笔记中记载的东西。或许,他根本不是失踪,也是可能的。”

前妻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她母亲的男人。

我心想:“其实你是信的,不然也不会认为他有危险”,可是我没有把话说出来。

老猫严肃道:“好了,你们也不用争论了,我来说吧。其实奇异记中记载金牛潭的篇幅不多。除了简单的介绍了金牛潭的形状,深度和名字的由来,就只剩一副不和谐的图画。就是之前我跟你讲过的金牛和莲花。至于玉佩,之前我也没看出来,直到有一次,我用笔记来盖住泡面桶……因为受热,金牛和莲花之上才出现了那玉佩的样子和一段文字。”

老猫顿了一顿,表示他要用文字所对应的语言完全引用那段话,“一个神秘组织所在,一种超自然力量,点石成金,翻云覆雨只在顷刻之间。”

老猫这句话是用越语说出来的。

我不禁呆了一呆,前妻则是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

难怪她不信的,因为连我都不是很相信——点石成金,那是连黄毛小孩都听说过的故事,那是真正的神话故事。

我有些失望,幸而我未曾深入调查,只是受老猫所托,潜下了一百米深的潭水中。权当天气太热,我去游一游解暑罢了。

老猫看着我,道:“你也不信么?”

我和老猫认识将近三十年,我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他的语气是认真的,他不是儿童读物作家、故事大王,他是一名教授,一个科学家。可是这种东西怎么能让人相信?如果要信,我还不如去相信阿拉丁真有一盏神灯!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以神庙表情来面对他的问话,只道:“如果不是我和你认识了三十年……”

老猫道:“我现在一定尝了你砂锅一般大的拳头了?”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我却可能真的话那样做。

老猫继续道:“那么你怎么解释那欧洲的小妞和越南帮也在参与这件荒唐的事件?难道他们都吃过了返老还童的药,全变成孩童的心智了么?”

我叹了口气:“这说明不了什么。”

老猫道:“这是一个谜是不是?在我被绑架之前,我也不太期望你能在潭中发现什么,想不到你还是去了是不是?而且还遇到了其他人也在关注着金牛潭,而且你还有了发现,那具骸骨,那枚玉坠,你以为都是巧合是不是?那么,你又何以肯定那就是一个巧合呢?”

我心中一动,老猫的一连串的“是不是”我都没有办法否认。我要被说服去相信一个童话故事了么?

“你又何以肯定那就是一个巧合呢?”这个问题我无法肯定!

多年的探险经历告诉我,一个巧合那很可能就是巧合,几个巧合重叠在一起,那就不是意外,就算不是事实,也离事实不远。

我陷入了胡思乱想当中,老猫将笔记本电脑推了过来,道:“有答案了么?”

我摇摇头,电脑屏幕上指示着一个红点,那是越南凉山境内的一个地方,无疑是越南帮的一个分部所在。

我道:“如果假设它是真的。”

老猫眼中射着异样的光彩,道:“不用假设,查下去,总会有结果。”

我道:“再去金牛潭么?已经知道有多深,我们下不去的。”

老猫道:“你可以的,只是需要些装备,我可以做,很简单。”

我道:“如果记载是真的,何以我见到的是一个老者的骸骨?”

说完我向前妻看去。

前妻立即道:“五十岁。”

我点点头:“对,不过那是骸骨主人生前的年龄了,而且据我判断还不止。另外,那玉坠又又什么作用呢?”

老猫道:“可能是某处机关的钥匙?”

我白了老猫一眼:“科幻电影看多了吧?我没有发现水下有机关的可能。”

老猫道:“你不是还没到底吗?说不定水底真的有个什么组织,那玉佩便是一柄钥匙。”

我摆了摆手,道:“青蛙人么?我不认为水下有人居住,就算有什么‘门’,也不会是用玉佩作为钥匙。”

什么人能生活在水底,这想象过于大胆。

前妻这时道:“会不会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因为就目前所知,两个玉佩虽然类似,却也不是一模一样,我不认为两柄不一样的钥匙,能开启同一扇门。”

前妻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俗话说一柄钥匙开一把锁,那是最简单的常识。

我站了起来,道:“不必猜了,我再去一趟!”

老猫一拍大腿,道:“我回去立即着手改装潜水装备。”

“需要多久?”

老猫道:“大概三天,这三天……”

我看了老猫一眼,他也正向我看来。

我立即道:“先回去。”

老猫道:“一会你先往大新,龙州方向开。”

“好。”

我们向前妻告辞。

前妻站了起来,欲言又止,我知道她还是想我去救她母亲,但她最终不好意思再开口。

临上车前,我打了电话,叫南宁一个合伙开赌石店的朋友去郊区帮我把车开回来。我和老猫仍上越南帮的车,往崇左方向开,很快到了左江,宁明为世人所知的花山壁画正是在这一带。

老猫将追踪器找出来,小心地装进一个泡沫盒中扔到河里。这是一个摆脱追踪的笨方法,但至少可以让他们在十个小时内无暇来找我们麻烦。

我道:“我们现在去哪?”

老猫道:“你觉得呢,南宁?我所有机器设备都在那里。”

我道:“一来一回太费事了,直接回爱店吧,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你需要的机器设备我那里都有,不但不会逊色于你的实验室,只会更全面。”

老猫笑道:“也好。”

车子调头回爱店镇,这时的我们才相对得到些舒缓,我点上了烟,老猫几本上烟酒不沾。

老猫坐在副驾驶,断断续续的看了我几眼,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却又不说。看他那滑稽样,我忍不住道:“有屁快放。”

老猫道:“这三天,你不会真的闲着吧?”

“怎么,你不需要我打下手吗,还是说嫌弃我的动手能力?”

“滚。”

“哈哈哈……”

我当然不会闲着,老猫也是知道的,我嘴上不说去救前妻母亲,而实际上我仍会设法营救,多此一问大概是途中无聊罢了。

老猫却变得严肃道:“风险很大,稍有不慎,后面的计划将全泡汤。”

我仍逗他道:“什么计划?”

“少装逼,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该上哪给你收尸去,况且只有我一个人,我是绝对不会去金牛潭的。”

我笑道:“滚,这本来就是你的事情,你不去谁去?”

老猫吸了口气,道:“说真的,你真的要小心,有机会,把那本奇异记和我的笔记带出来。”

我白了老猫一眼:“我算看出来了,你这哪是关心我,分明是担心你的劳动成果落入他人之手。你大可放心,我认为他们对你的研究心得没多大兴趣。”

闲话之间,我们已回到家中。老猫下车,我得将车子开到山脚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藏好,再步行回来。

这时我已经有超过三十小时没有休息了,但是躺倒床上,我却睡不着。可是,我必须要休息,哪怕只是闭目养神,因为明天需要对付的敌人太强了,一旦落入他们手中,我可能自此莫名其妙在地球消失。面对这样的敌人,我在十小时后不但要与之周旋,还要从他们手中救出前妻的母亲,如有可能还要找出老猫被抢走的笔记!

第十四章 单刀赴会

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身边的朋友总是劝说要冷静,可是,冷静之后会想得更多,可能结果也更糟糕。我如今就是这样的,冷静以后,我竟产生了后悔之感。

前妻和我分开,我是有极大的责任要付的。甚至可以说是我辜负了她,欠了她的。所以,分开至今,她但凡有事求我,我偶读不曾拒绝。这次也不会例外,口头上没有答应,只因为此去凶多吉少,我实在没有办法许下承诺。

我闭着眼睛,脑海却闪动着无数的画面,预演着明天行动的情形。

我不知道我几时睡了过去,直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喇叭将我吵醒。那是珠宝店合伙人托手下伙计把我的车开回来了。

我随意取了几张百元钞递给他,足够他打车回去,剩余的可作为奖赏。他自然十分高兴这个差事,连连道谢,一面离开一面仍不停地赞叹我车子的性能。

我简单用过早餐,管家说老猫早已用过,去了地下室。

我如果闲在家中,大多时间也是在这个地下室度过的。它可以说是我的一个工作室,里面有各类电子设备,工具以及日常所需。如果有需要,完全可以在这地下室中待上一年半载,而且还不会与社会脱节。

马上要去凉山越南帮的一个分部,我需要作简单的化装,化装所需的道具,自然也是存放在地下室内。

来到地下室,老猫正在熟练地操纵这机器。

老猫看到我,道:“醒了?昨晚睡得很晚吧?”

我道:“也许吧,不知道几点睡着过去的。怎么样,设备还算齐全?”

老猫兴奋道:“简直是一座小型工厂,要做两套简易预充气抗载荷服绰绰有余了。”

我笑道:“好极,别忘了配备推进器,否则更难潜下去。”

老猫调侃道:“上辈子我一定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否则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真是拉低了我的智商。”

我道:“别皮了,我准备准备就要出门。”

老猫一怔,看了看表:“这么早,你不担心去到的时候黑社会的人还没起床,吃闭门羹?”

“不早了,过去之后还要再做些准备。”

老猫不再说什么。

我走向书桌,打开抽屉,这里有着各式各样的假发、眉毛、胡须、人皮面具、钢丝尼龙面具、肉色硅胶(膏)等乔装工具。

十分钟后,我便化装成一个脸面油腻,头发灰白,混得不得势的中年越南人。这样的中年人,在镇上或者在越南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只要不仔细辨认,是不会穿帮的。

因为事件的特殊性,我不准备以合法程序过关。

我开车绕过海关,停在后山。那里有一处平台,不论何时,总有几部车停着。平台之下,有一条通向溪边的小路。过了小溪,便是越南地界。附近全是干枯的稻田,田边有数十个由泥土、木板、各种材质的废弃面板搭成的房子。这些房子的主人,是来中国做装卸苦力的越南人。

再往前,则是错综复杂的小道。

没错的,这是一条走私路,那些错综复杂的小道全是私自开通,以迷惑缉私队。

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根本不用担心披露出来会导致什么后果,中国境内也有不少这样的路,很多已被政府请挖掘机毁掉。

我跟一个苦力借了一辆摩托车(因为我家常雇佣他们搬货,他们很多是认得我的,只需要暂时将假胡子假发摘掉),爱店镇离凉山市不远,直接骑摩托也无不可,但是我不需要这么做,只要过了那些小道,我可以在任意村口打三轮车前往凉山。因为那部摩托车早已是淘汰了的产品,骑起来还吵过开坦克,无论如何也不方便直接开入市区的。

凉山,位于越南北部,距离中国最近的国界仅有18公里,南距河内130公里。面积仅仅是广西的三分之一,却也是一个省会。

1979年中国对越的自卫反击战中,曾将凉山夷为平地,战况惨烈。此前,越南就曾派兵来中国学习游击战术。想不到正是这支部队最后来援防的凉山,这场战事,可谓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所以顽强程度可想而知了。

三十多年过去,这里自然已重建得相当好,是个旅游的好去处。

如今,我却不是抱着旅游的心态来的,平时看着这些五颜六色,风格独特的美观建筑,现在似乎都变样了,感觉处处危机四伏,暗藏诡异。

我从手表中调出定位,目的地离我下车的地方不远,只要2公里上下。穿过鳞次栉比的中兴街,我来到一片房屋疏松的地盘。与外边一楼全是店铺的街道不同,这边的街道绿化率也更高,房子墙体均是黄色。红色的尖顶房,除了材质不同,造型很像德国的木筋房。

我依照定位,来到一处大院,大院有七八栋三四层高的楼房组成。大气的正门上挂着朱褐色底金子招牌,赫然写着“xxx对外贸易有限公司”。

我反复确认定位无误。

首先我要对它周边的环境摸熟,这个过程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回来中兴街找个旅店休息,等天黑行动。

时间还很充足,倒也不会很无聊。我可以重新检查我的装备;看看越南新闻,越南的电视台多是旅游频道,不厌其烦的宣传着各地方的风土人情和旅游攻略;期间,我还打了一个电话给我的一个极要好,外号叫“黄鼠狼”的朋友。我这个朋友也是做着外贸生意,几乎有一半的时间,他都会在越南。除了这个原因,当我意志消沉的时候,也会给他打电话,他幽默和乐观的性格能将你心中的不快烟消云散。

当时我问他:“在干什么呢?”

他沉声道:“别问,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道:“怎么呢?”

他道:“没什么,我在拉屎。”

确认他不再越南,我便决定再睡上一觉。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快1点钟了,路上行人少了,但仍然十分热闹,各式宵夜摊点正迎来人流高峰期。

吃过宵夜,我便前往“公司”。

经过白天的蹲点,我发现院内是养着狗的,拴在围墙后面的一棵树下。我也是养有有狗的,对于狗的习性非常清楚,身上也有着只有狗能闻到的同类气味。如果不是它喜欢的味道,即便不会狂吠,十米范围内它都会有所警觉。

我决定从有狗的地方潜入。

第一,我有丰富的对付狗的经验。

第二,这是他们信任的位置,就算有轻微声响,只要不是狗吠声,他们都会以为只是狗狗弄出的声音。

我在街角蹲了五分钟,确定那条德牧不是醒着的状态。一个箭步,冲向围墙,借着冲劲一跳一蹬,翻过围墙。

我心中暗喜,整个动作干脆利落,也正好落到德牧身边。德牧应声惊醒,狗头一愣,寻声扭过头来正要发作。我已一掌劈到它的鼻梁上,德牧立即倒地不起。那是犬类动物最为薄弱的地方,正所谓蛇打七寸,狗打三分。为了防止它过早醒来,我以左手的戒指刺入它的脖子。

值得一提的是我这枚戒指。戒指本身并不十分值钱,它由白金做的鹰形底座,镶嵌着无色玻璃种翡翠蛋面,而蛋面已然掏空,可以将药水注入。白天在自然光的照射下,注入什么药水即呈现出相应的底色,比如注入蓝墨水,则看起来像极了质地优良的蓝宝石。实际上,它却是一只注射器。

如今我给这只德牧注射的是麻醉剂,这不能不说是在不杀害它的情况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我绝不会杀狗,如果非要杀生,我宁愿杀人。因为人有丑恶,狗却没有,恶狗之所以成为恶狗,全是人训练出来的。

我将德牧侧身摆好,即便是白天,也不会有人发现异常。因为狗的睡姿可以说千奇百怪,而以侧身姿势最为常见。

摆平了狗,我仍蹲在树下暗中观察。我此时与几栋楼房还隔着一个喷泉花园,楼与楼之间,全以植被填充,布局相当完美,比较纠结的是不知道前妻的母亲被关在哪一栋房子里。而且,每栋房子初步估计不下二十间房。

如果运气不好,我可能忙到天亮也一无所获。所以,这时候直觉是非常重要的。而我的直觉还不是一般的感觉,它是由多年的冒险生涯总结出来的经验,演算,痕迹学及玄而又玄的风水学等各种数据综合计算出来的结果。

据说神断狄仁杰也有这种技能,被称为“奕博术”。是一种竟然可以传授的,可以将所有出现的人,物,时间转化成数据进行推算的心法公式。可惜,我查遍了可以查到的所有大唐典籍,也没有发现有提到这种学术。

最后,我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两栋楼上。两栋楼分别是三层和四层,楼距不足半米,大量的绿植从楼上一直延伸到地面。是绿植最多,楼距最短,也是亮灯率最高的两栋。

我发现,虽然已经凌晨两点,但几乎每个房间都还亮着灯,活跃程度犹在白天之上。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间公司二十四小时在工作,而且白天和夜间的工作性质还不一样。因为我看到,走廊上不时有人出来抽烟,竟然是穿着统一制服的(白天则没有这么规范。)

即便不时有人出现在走廊上,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攀上楼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算准他们出来抽烟的频率。我是有两分钟左右的时间进行移动的,这就已然足够了。我趁人抽完烟转身之际,立即行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楼下,借着藤条爬上三层那一栋的二楼(没有藤条,我自然也可以轻易攀上,只是会稍慢一些——楼层的设计是开放性的,走廊全靠边,然后才是房间。)

第十五章 获救

楼梯是绝对不能走的,像这样的公司,每一层的楼梯间都设有门禁,需要工作牌打开。我想,就算有工作牌,也未必是可以随意通行而需要部门主管的授权。

我没有办法“借到”工牌,因为我没有办法在外面准备一套跟他们完全一致的制服。他们是谁?是连越南警方也没有办法的越南帮人,一定接受过严格的训练的。倘若不能一招制敌,一定会惊动到其他人,到时候热闹程度恐怕比白天见鬼更甚。

二楼有七间房,有六间房间亮着灯。房间内全是员工在上班:或受理文件,或打电话,或对着电脑发呆。总之,从外表看,怎么也不像黑帮就是了。在看到第六间房间的时候,正好有人准备开门出来。由于外面的光线比房内昏暗,他没有注意到窗外的我,使我有时间跑到第七间房。幸而房间没有上锁,我顺利的躲了进去,仍不禁冒出冷汗。

论拳脚,我绝对没有怕他的理由,但如果我惊动了其他人,就不可能再大摇大摆地去救人了。此时的我,正应了那句“做贼心虚”!

我听到打火机的声音,看来,他也是出来透气的了。

我将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那人离我不足五米。等他离开的过程每一秒都格外漫长。我不但担心被他发现,更担心的,是我的身后。

我所在的房间,一片黑暗,这房间是什么所在,有着什么,我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极度的让人不安。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那人离开走廊,我才亮起手电大量这房间。当我看清了这房间,我才放下了心。这是一间衣帽间,两边各放着三个两公尺见方的架子。每个架子被分成六等格,格子上整齐地叠放着工作制服和工作帽。

我想到,我可以换上他们的工作服,这样我便可以更从容地搜查。可是再三考虑后,我还是没有换上。我身上的“宝贝”太多了,除了挂在腰带上,腰包里,裤子和上衣都有。而且,穿着自己的衣服其实更有安全感。

我出了房间,仍用同样的方法攀上了三楼。结果依然一无所获。

我感到有些失望,这种失望的感觉使人身心俱疲,甚至怀疑闯错了地方——这分明是一家正规的贸易公司!

难道定位出错了?又或者,这里只是负责收集追踪数据的联络站,根本没有把人关押在这?

可是,老猫不应该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的。

我有点怪起前妻来了,要不是她未曾调查清楚就莽荒地派车来堵截我们,恐怕这时我已经在越南帮总部了解到有用的信息。

事到如今,只好再去隔壁的楼层搜查一番。

从这边的三楼爬到对应的三楼比较简单,只要跨过去就行,但是我要先上四楼!这样可以减少攀爬次数。前提是我得盯着没开灯的房间作为落脚点。由于时不时会有人自房间中出来,只要不撞个正着,我便可以顺利借着黑房间逐一搜查。

四楼亮灯的房间不多,只有两间,而且其中一间还拉上了窗帘,另一间是一个办公室,因为角度受限,暂时看不出是否有人在。

我退回拉上窗帘的房间,从窗户往里看只能看到地面一尺内的情形,从钥匙孔也看不到全貌。

我决定冒一冒险,用百合匙打开房门。因为这时,我必须和时间赛跑,我已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慢慢思考了——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咔!”

门锁打开,我闪了进去,同时用拇指按住门边迅速将门掩上。时间容不得我站起来控制住门把并能不发出声音而关上。

如果不这么做,房子内的光线就会通过门缝射出去,即便来人不曾注意到有黑影闪入,也会发现灯光。在黑暗中,没有什么比灯光更能吸引眼球的了。而在紧要关头,任谁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精准地控制力道。所以,我用拇指按住门边再掩上,当拇指撞到门框,则可以缓住不至于让木板与木板相撞产生声音。

这是经验。

可是,我几乎五年以上没有这么慌乱的进入过一间房门了。

我稳住门,并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个头,确保身后没有危险。一分钟后,我才站了起来吧门关上,

这间房间不大,目测不过40多平米,装修有别于其他房间,其他房间,这么看都像工作间。而这间房,不但装修豪华,还设有独立卫浴间,就在我左手边上,右边的墙上挂着一部60寸左右的液晶电视机。

这是一个休息间!

那么,按照常理,卫生间的墙体所遮掩的部分不是床就是沙发了。

所以,我是不能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的,我必须沿着卫生间的墙,轻轻往里探,也幸而我这么小心,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是什么人呢?何以睡在这里?

很快,我发不是这里的人,因为我同时看到,她的脚是被绑着的!

我大着胆子走近,我当然不是怕她突然对付我,我是怕我吓到她,突然尖叫起来。不但是脚,她的手也被手铐铐着。

我立即想到,这可能是前妻的母亲,我的前“丈母娘”(实在抱歉得很,别以为我傻掉了,或者故意用了夸张的写作手法,因为我真的从来没见过她,所以她是胖是熟,长相如何我一概不知,认不得实在是情理之中。当时参加我们婚礼的是前妻的继母,是个地道的越南女人。)

“我说了,别再来烦我。”我刚要开口,她已先我一步,说,“那东西根本对我没什么价值,如果还在我手上,我自然可以给你们,如今,已经被我女儿卖掉了。”

她的话自然不是对我说的,当然是对“阮先生”或者是他派来的人。

可是,不对劲。

“前丈母娘”说的“那本东西”,暂且推测是“奇异记”,是被前妻卖掉不假,因为被卖给了老猫,这是铁一样的事实。但是,老猫被绑架以后,那东西是落入了越南帮胖子胡的手中的。

那么问题来了:

一,为什么越南帮人还要逼问她交出“奇异记”呢?

二,难道胖子胡竟没有回来过?

三,又或者说,是我一开始就猜错了,绑架老猫的根本不是什么越南帮的?

听不到我回应,她转过身来。

“你是谁?”她有些吃惊的问。

我反问道:“您女儿是不是叫阿艳?”

她犹豫了一会,道:“是的。”

我撕掉了胡子和面具。

她立即惊喜道:“你是阿文?”

她的喜色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我点点头后,她立即恢复了原来的神态。

我很能理解,毕竟我已不再是她的姑爷。另外,她一定也从前妻的口中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换句话说,她应当是支持她儿女的,认定她女儿的选择是对的。更有可能,她内心还会将责任全推到我这一边。

“我先救您离开。”我一边帮她解绑,一边道,“走廊边上的藤条可以承受足够的重量的,外面的狗也被我处理了,您可以翻出去吗?”

“可以,他们没有弄伤我,那你不跟我出去?”

“我还要找一些东西。”我示意她小点声,然后我把心中的疑问提出,“他们问您要什么东西?”

“一本小笔记。”

“可是记载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的么?”

“是,那是我丈夫的东西。阿艳叫我交给她,由他设法找出我丈夫。”她顿了一顿,说“哦,他几年前失踪了。”

前妻所说的设法,就是将笔记卖给老猫,由老猫来引起我的好奇心,从中找到相关线索。

“他们当然没办法从您身上获得那本笔记本。”

“是,所以除了限制我的自由,他们没有对我动粗,想是用我来要挟艳花送来。”

前妻自然也没有办法将那笔记本拿来换人了。

我道:“好,您先走吧。”

我打头,探道外面没动静后开门叫她先走。

前妻母亲那族人,是少数民族之一的仡佬族,多数居住在深山里,以种植八角,采摘草药为生。我完全不用担心她是否攀得下去。

我一直目送前妻母亲离去,直到她翻过围墙,我才松了口气。至此,我的目的算是成功达到了,至于老猫的科研心得,那实在是小事一桩。

即便找不到,那也无关紧要了。所以,相比之前的紧张,我现在是相当从容,不用再担心被人发现。

我信步来到办公室,灯仍然亮着,但是并没有人。

办公室很大,是刚才的卧室的两倍,装修简洁大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大投影布;简单的雕花吊顶,顶上坠着一部投影仪;立体式空调内机;空调旁摆着几盆绿植;然后是投影仪下一张红木办公桌;桌上有一套电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啊!老猫的笔记,我看到老猫的笔记赫然摆在那红木桌子上!

我当然能一下就认出来,因为我看到了封面上的老猫签名。老猫的签名,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签名——它有拳头那么大!

我的心情兴奋得无以复加。我的天,原以为要找到它,最起码也得狠狠打上一架的。

我走过去将笔记拿起。

只听见“哒”地一声,所有电灯瞬间熄灭。

我条件反射似的身形一矮,滚到桌子底下。

灯也立即又亮了起来。同时,听到门口传来“啪、啪、啪”三声掌声。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一个声音说道,“赵先生!”

这时我还在桌子底下,第一个反应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而且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我竟一点也没有察觉。这不能不使我汗颜。

听他的语气,我是被讽刺了。

如今,我除了大方地站起来,别无选择。

第一,躲藏本不是我的意愿,只是灯一黑,条件反射地闪到一边。既然已被发现,再躲着就太逊了。

第二,他们本可以在发现我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将我射杀,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做,想必是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换句话说,我暂时是没有生命威胁的。

试想,明知道我是什么人,有机会在我背后放冷枪而不放,要与我正面对决,那不是傻吗?

我站起来后发现跟我说话的是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年纪大概在40到45岁之间,所用的,是纯正的中文,推测应该是一个越籍华人。他的两侧,分别站着两个持枪大汉。

我摊了摊手,违心的笑着,相信我的表情一定不自然到了极点。

我把手伸进右手臂上的袋子,想取出香烟。这是我第二次面对越南帮而拿出香烟了。不要以为这是莫名其妙的举动,都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了还有心思抽烟?事实上,我的烟盒绝不是只是用来装烟,还是一个防身的武器!

而见到我的这举动,四个抢手同时警惕地举起了手中的抢。

第十六章 较量越南帮

我顺势打着手势,道:“不用紧张,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至于到要命的地步是不是?”

那人也抬起右掌,四人立即稍微放松了些。我的猜测没有错,他们全是训练有素的好手。同时也证明了我的想法,那人并不希望与我为敌。

我点燃了香烟,才道:“那你一定是阮先生了?”

阮先生道:“你眼神不错。”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道:“你们是不是又把人带回来了?”

阮先生看了看左右两边的人,道:“什么人?”

我吐了口烟:“看来你并没有说实话的习惯,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啊。”他快速地打了两个响指,“是这个女人吗?”

只见投影布上出现了影像。不必奇怪,房中的电器设备显然是声控的。那么之前只响一次那是控制点灯了。奇怪的是,投影仪播放的内容!

画面上清楚的看到我翻墙而入,打晕那只德牧。然后越过花园,爬楼而上,接着紧张的躲避着走廊上的人。再然后,救出前妻母亲。甚至,连前妻母亲是怎么翻出墙去的也看得清清楚楚!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脸上火烧也似的发热。

我道:“这算什么?”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满以为我的行动堪称完美,想不到早已被捕捉到并当着我的面播放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尴尬的?真的,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那么糗过。不得不说,他们的电眼藏得太好了!

阮先生呵呵道:“就算赵先生不来,我们也准备将她放回去了,巧见赵先生光临,权当送给赵先生一个人情。只是碍于手头上有事,没有及时招待赵先生,实在抱歉得很。”

说完又放肆地笑着。

可以看出,阮先生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他用“招待”一词,在我听来,刺耳之极。

我哼了一声,眼睛扫了一眼四个汉子所持的抢,道:“难道现在算是招待了?”

阮先生收了笑声,道:“只要赵先生愿意合作,我可以立即让他们消失,命下人奉上香茶,我们再慢慢聊。”

我道:“合作,怎么合作?”

阮先生道:“看来阁下也没有说实话的习惯么?”

我道:“抱歉的很,我的确不明白你的意思。”

阮先生看着我半晌不说话,如同一部测谎仪在对我扫描。

“那么,你为何而来?”

“当然是救人,你总不会认为我是来偷取你的商业机密的吧?”

阮先生挥了挥手,道:“那你可知我们为什么请她来?”

“请,你说的是请?”

阮先生叹着气,道:“随你怎么想。”

我不想现场气氛太僵,只好先退一步,道:“好,愿闻其详。”

“我听说她有个想好的失踪了,留下一本笔记,我们只想借阅,绝无恶意。”

我和老猫本来正是希望来此,从阮先生处获知“奇异记”的更多信息。如今可谓是异曲同工。阮先生的行事,可以说毒辣无比,甚至有些无耻,却被说得冠冕堂皇。尽管我的内心非常想字字针对他的发言。要想从他口中套出更多话,我必然不能表现出太凌厉,太“聪明”。

就让他认定我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真的是因为他抓了前妻的母亲,所以我才参与其中。

而他是了解我的,我对稀奇古怪的事特别执着的人,他一定会认为我想以“听故事”的福利当做交易的条件。至少,我希望事态往这方面发展。

前提是,我手中有他所需的东西,否则这场“交易”便毫无意义。

所以我道:“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阮先生突然凌厉地道,“阁下到底是谁,你绝不会是赵先生!”

我早料到他没有那么容易向我透露笔记的奥秘,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怀疑起我的身份来。

我感到好笑,道:“那么你认为我是什么人,会不惜与你们为敌而闯进来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阮先生自然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我不是“赵先生”,事情会变得更加扑朔离迷,不得要领。

所以,尽管有所怀疑,他也不得不相信我的身份。因此,他的语气有了缓和,道:“如果你是,我不认为你什么也不懂。”

不等我出声,他怒道:“除非,你在耍我!”

人格分裂的人我见得多了,但还未曾见过这么短的时间内转换了那么多的:先是得意,接着装诚恳,然后怀疑、愤怒。这当然是他生活的环境造成的,每天活在应付各种谎言、托词、心理战中,性格才变得如此多疑。

我摆了摆手,道:“好了,可是那本‘奇异记’吗?”

他道:“正是。”

我想了想,道:“我说不知道,你一定不信,我却没有敷衍你。救人的确是我的之中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知道那本笔记所记载的奥秘。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对它深信不疑?”

“阁下可知道好奇会害死猫么?”阮先生阴森森地道,“把东西交出来,或者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不解道:“交出什么?”

阮先生道:“当然是比较和那玉坠!”

我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唯一接触过那两样东西的人都曾被你抓了,而你却认为在我这,不是太可笑了?”

阮先生道:“你认为我信么?”

我感到了危险。这场“交易”看来是无论如何也谈不拢的了,我根本没有“本钱”!我冒着危险来这本就是救人,顺道找一找那“奇异记”,可是阮先生竟说那东西在我手上。在毛线吗?我的脑子如今真如疑团乱毛线了,乱得一塌糊涂,理都理不清。

我不经意间,脚踏上了凳子,准备发作。

慢着,我突然灵关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是什么呢?阮先生要我交出来的不但是笔记,还有玉坠!

我急道:“阮先生,你说的玉坠是什么玉坠?”

阮先生哼了一声,道:“就是藏在笔记夹层中的玉坠。”

我问道:“是和图画上一模一样的么?”

“当然是,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吸了口气,道:“阮先生,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东西真的不在这里,何以你会这么这样认为?”

“据可靠情报,你前妻已将它卖给了蓝博士。”

“没错,可是老猫日前被你的人抓去,东西自然已落到你的手中。”

“我的人说博士已被你救走,他没有得到那东西。”

我急道:“胖子胡他人呢?”

“哼!”阮先生道。“我不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竟令他怕成那样,已辞职不干了。”

“他怕了,他怕了什么,这不是太巧合了吗?事情再清楚也没有了,东西一定在他那里。”

“你对他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阮先生盯着我道,“他跟我六年,是什么人我最清楚,绝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而且也不会背叛我。”

我苦笑道:“我甚至碰都没有碰他一下!”

“可是,他所带的人全死了,包括只听命于我的两个精英。他自己也费了一条手臂,腿脚均有刀眼!如果不是孔武有力,或者曾学习过武术,是不能做到的,不是你又是谁?”

阮先生此刻认定是我拿走了东西,再跟她废话下去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显然东西全在胖子胡手中,他自然是背叛了阮先生。

而且,我早说过能跟阮先生的,都是有过人之处的。之前看不出胖子有什么本事,可能看走眼了。他不但会武术,更忍心对自己下狠手,自废手臂,在腿脚上留刀眼。即便是上个世纪初,最严厉的帮会中,犯了帮规,也只是三刀六洞,不至于断臂的。

如今,四个人用枪对着我。保守估计,每个人的射击摆幅是七十五度。以及他们所站的位置来看,我身处的整个地面全在他们的射击范围内。

除非我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否则我绝无可能突围成功。左面的窗户外是走廊,右边的窗外没有任何支撑点,离地四层楼,至少十三公尺。想要完好无损地跳下去几乎不可能,如果受伤,哪怕只是崴了脚,再想逃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我仍有办法的。其实,早在我的脚不经意地踏上了凳子之时,我已然有了办法。

我的办法是躲在投影仪上!

投影仪不大,我当然不能在亮灯或众目睽睽的情况下躲上去。不然我将和投影仪一起,被射得粉碎。投影仪或者不在乎,我却在乎。然而,我可以在灯熄灭之后进行。

我把救老猫的经过跟阮先生说了一遍,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然后,我道:“阮先……”

“生”字未出,我已打了个响指,同时将烟盒上的按钮按下,仍向了阮先生。

果然不出所料,点灯应声熄灭,我一蹬,弹到了投影仪上。好在人的视觉神经只能维持十五分之一秒,那是人类的极限。加上出其不意,他们在灯熄灭之后,又愣了一下,留在脑子里的画面最多是烟盒飞向他们的情景。

或许我跟阮先生说了救老猫的经过后他根本不会怀疑,可是我实在不愿意赌这一把。传说有一些人,逢赌必输,我就是其中一个。

接下来是惊心动魄的一分钟。

我的烟盒外观与普通烟盒无异,实际却是一个烟雾弹,此时正发挥着作用;密集的枪声如一串串催命符,四下纷飞;灯光应着枪声频频明灭不定……

满房间的烟雾使火舌看起来并不耀眼,我还是尽量将要害部位抵在投影仪上,万一哪个家伙打红了眼,抬高半寸射击角度,我仍不至于被一枪毙命。

他们手中的抢,每柄可以装载两百发子弹,可以在一分钟内全部射出。

这要命的一分钟让人感觉还长过一个世纪。

终于,枪声停了。

我自裤兜中取出手枪,任由双腿自由落下,借着惯性一挺身,来到阮先生面前。

他正要命人亮灯检查,却看到了眼前一团隐约的翠绿。

我的这把手枪,是出自我的手笔,是我所有玉雕作品中最得意的一个。它是用一整块天然墨翠雕刻而成。弹夹更是罕见的夜光翡翠。在公众面前,它十足是一件艺术品,不会引人报警,因为谁也不会相信它真的能发射子弹。唯一的缺点,是它的寿命极短——撞针太过于精细,每开一枪都会有损耗。所以,它最多能开三枪。而如今,哪怕是只能开一枪,那也足够了。而且不到不得已,我也不会舍得用它。

阮先生反应过来,欲有所动作,已是大大的迟了。

我大喝一声:“别动!”

第十七章 继续较量

灯仍然被拍亮。

阮先生看着我手中的抢,愣了愣神便哈哈大笑起来,道:“这算什么,它能伤我分毫?”

我拉上子弹,道:“你可以试试。”

阮先生见抢真的能上子弹,脸上瞬间变得难看。他道:“你逃不出去的,你绝逃不出去的,其他人马上会赶到,你将插翅也难飞。”

我冷冷地道:“我知道,黄泉路上有你带着,似乎也不算寂寞?以你的见识,如果能抛却一些东西,倒还是值得相交的。”

枪声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等他们带上家伙而来,我最少还有三分钟时间,就算他们赶到了,我如今控制着他们的头,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阮先生现在是又急又怒,急的是他们的人速度太慢,怒的是他根本难以摆脱我的控制。

他道:“那些东西在你身上一点用处也没有,你是在没有必要为了好奇心令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

“是不是有必要,不用你来告诉。”我话锋一转道,“东西的确不在我这里,信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我且问你,你们又为什么不惜代价也要得到那玉佩?”

“当然是为了财富。”

我一拳打到阮先生肚子上,我用的力道不算大,他却退了两步,当然是想借机离我远点。其他人见状,欲有所动作,全被我喝了回去。

我道:“以你们集团的财富,恐怕不会比越南国库少多少。我看不出那玉佩有什么价值,快说。”

抛开其他不讲,阮先生的确是一条汉子。他能混到如今的地位是有一定道理的。自我用枪指着他,在不得势的情况下,他也未曾显现出任何的恐惧。

“你可知金牛潭?它有个传说,以前……”

我打断他,道:“说重点。”

我听到赶来的人已近,正试图破开楼层间的门禁。我不得不加快速度。

他道:“那金牛潭下,藏着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可以……点石成金。”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点石成金”这个词,我瞪着阮先生,道:“阁下也是有着几个学士头衔的,何以也相信这种鬼话?”

他道:“都说你可以接受一切荒诞的怪事。看来,有关你的传闻都是以讹传讹。你敢说所有的神话故事都是假的,都无据可考?”

我当然无法反驳他的话,很多神话传说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已经得到证实,比如“神农尝百草”、“大禹治水”、“海眼锁龙井”、“永生之火”等等。

我道:“那么,你有证据?”

“当然有。”

阮先生说完,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他竟丝毫不惧怕我手中的抢,就像根本没有这回事一样,而我竟也任由着他脱离我的枪口!事后想起,那真是危险之极。幸而我们都有“神经病”,一提到金牛潭,思维就全跟了去。)

因为刚才的机枪扫射,房间内除了投影仪再也没有意见完整的物件。书桌其实也早已不像书桌。但是,阮先生还是一堆碎裂的木板中取出了一只盒子,打开来后递给我。

我接过盒子,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有两件东西——一根手指和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金人(当然不是指女真族的金人,那是3000多年前的人物,现在恐怕连骨头都找不到。这里说的金人,是真正的金人,金子做的人)。金人雕刻得惟妙惟肖,左手手掌上缺了一根手指,自然是盒子中的那根。“他”的边上,是参照物,说明这个金人的高度在1米75左右,跟现实中一个普通成年人的高度一致。

我道:“这算什么证据?以如今的雕刻技艺,要雕这么一个金人并非难事。我虽不是什么大师,也能做到。”

阮先生不置可否,道:“你再仔细看看那根手指。”

我将盒子置于桌上,取下手指。的确是纯金的,从指白,指关节道皮肤纹理都惟妙惟肖,十足是真的手指,可是它却是金子!

如果我未曾看到那手指截断处的横截面,我仍相信它是一个雕刻造诣极深的大师作品。它是从关节处切断的,断口非常平整。但是,它有着跟人的手指所拥有的一切:韧带、血管、筋、骨头、甚至是血液!当然,全变成了金子。

所以,说它是作品绝无可能。

要制作这么一个作品,所用的成本远远高出了它能销售的最高价值。这价值包括了金子本身的价值以及艺术价值,而没人有会这么做,因为太过另类。

我这时的抢仍指着阮先生的,而枪口不知何时已脱离了目标了。可见我心中是何等的震惊。

也就在这时,阮先生推开我的手,他的人也已冲到了门口。我的反应也算快的了,那是本能反应地跑向了窗户,直撞而出。我相信当时的奔跑速度,绝不会比刘翔百米冲刺时慢多少。

碰撞使我清醒了不少,随后也感觉道了右眼有些湿润,我不得不把它不起来,双腿微弓,为着地作缓冲。

从四楼跳下,冲击力还是很大的。我的右腿着地后几乎没有多余的力量能支撑我站起来。但是我必须要滚将出去,否则小腿骨即使不冲破膝盖,也将有脱臼或折断的危险。

我滚出了丈许远,不敢作任何的停留,立即向前奔去。

幸甚,我还能跑,证明我伤得不是很严重,他们绝无可能追得上我了,只要逃出他们子弹的射程外,我有八成几率生还。

可是,在急速奔跑和甩臂中,我感到了痛楚,我中弹了!

我的右眼也湿得睁不开,那当然不会是眼泪,一定是我的额头被玻璃划伤,大量的血流进了眼睛。

我狼狈的翻过围墙,听到远处传来了警鸣声。

除此之外,还有杂乱的,我的呼吸声。可能这块是高尚的住宅区,街道算是很安静的,这给我的逃亡提供了便利。

在一处停车场,我成功“借”到了一部宝马,我无法保证能按时归还,也不能保证没有它最后能毫发无损。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相信能在此处有不动产的朋友,是损失得起区区一部宝马的。我必须抓紧时间,趁他们还没有联合警方将所有路口封锁前离开越南。

我花了半个小时左右,来到了我停放摩托车的地方。车子还完好的停在那里。我又花了十分钟,来到苦力们的茅屋群。我将车子还给了主人,并且吩咐他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我需要在这里静养两天处理伤口。

我给他的报酬,是他做苦力所得的十倍。他倒是很识相,给我带来了包扎伤口用的医用纱布,棉花等。

天色微亮,借着煤油灯光,我才看清楚我的伤势。我的左肩,被子弹擦过骨头穿透,所幸没有伤及骨头;额头上的伤不算什么,是眉角之上,被玻璃划出了一道一寸左右的口子。

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我一直有留意着外边的动静。因为这时不断有苦力醒来做早饭,准备又迎来一天的奔波。我意识到,我是不能在这里安心待上两天的。这边龙蛇混杂,大多数人的素质都不高。我分分钟可能被几罐啤酒的好处给卖掉。

我快速地吃了些难以下咽的食物(苦力拮据的生活限制了他们对食物的品质要求,他们的食物不是油水太少,相反的是油水太足了。为了能保证体力干活,他们必须摄入大量的热量和不饱和脂肪酸。所以购买的肉类都是七分肥腻三分瘦,甚至以肥肉做汤,那口感可想而知了)。条件有限,我还不能挑肥炼瘦。我也得保证足够肉食纤维摄入来保持体能。

因为,我现在是不能回家的!

一则,他们是会第一时间认定我会回家,一定在我家附近设伏。

二一个,对于这种邪恶势力,只要我有能力,必定设法毁之于炬。

在众多与敌人周旋的电影中,我最相信的一句台词,那就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本是一句矛盾句,但是在我的经历中,的的确确印证了这句话相当的有水平。

我唯一担心的是我的母亲,他们找不到我本人,很有可能对我母亲下黑手,或以此来要挟我。希望她忙于海关和交易市场而无暇回家。海关有军队驻扎,越南帮想硬来,却是不容易的事;我的管家,他在我家的时间比我还久,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由于我的原因,也见惯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件,不可谓不机敏;至于老猫,更不用担心,只要手头的工作没有做完,他是绝对不会走出工作室半步。

我盘算清楚后,来到屋主卧榻边上的“墙”边,毫不费劲地取下一块木板,闪身而出,再将木板还原。

果然,我才来到麦田地里,就发现了越南帮的爪牙,人数不多,视线内能看到了只有三人,而且分得很散。离我最近的一个,距离我十仗开外,正慢慢向我(溪边)靠近。

这里的麦田高低不平,利于隐藏。但要不被其他人发现从容离开,我必须采用无声战斗,一招制敌,半点也不能仁慈。

很快,那人离我只有十步了。我屏住呼吸,准备趁其不备,拉下田埂下弄晕。

好死不死,我的手机这时传来了信息声。我的这不极私密的手机的来电铃声,永远都是静音状态,可是短信极少,少到半年也不会收到一条,所以没有设置。

如今却来了一条!

“什么人在那?快出来!”那人用越南语喊道。

我不出声,慢慢拾起一块泥朝右边仍了出去,人也立即跳起来将他拉下。

我的左手还不能完全使上劲儿,那也顾不得许多了。我用力地把他的头摁在我的胸口上一扭,“咔”地一声,他应声倒下,已然救不活了。这时远处传来了他同伴的声音:“阿德,发现了什么?”

因为我是有听过他讲话的,他的声音夹着些许烟嗓音。我尽量模仿,道:“是一只大田鼠,一会我们烤来下酒。”

刚才的动作,使我的伤口又渗血了,我沿着回家的方向走了几米,故意使血液抹在一些花草植物上,立即朝凉山方向而去。

一路上没有再遇到危险,只是在三轮车上被一个大妈好奇问及伤口的事。我则说是上山砍柴不小心受的伤,要到镇上处理。

我还回到原来的旅馆,昨夜离开得太匆忙,我当然是没有时间办理退房手续的。前台的小妞正跟情人聊得火热,甚至没有发现有人进出。

我处理好了伤口才记起,我的手机曾经响过。信息来自于陌生的号码(事实上这只手机所有打进来的电话或者发进来的信息都是显示陌生号码,因为没有号码簿。我更为人知的号码,属于另一只手机,就是摆在客厅茶桌上的那部。)

第十八章 黑叔

“妈已安全到家,感谢!”

这是前妻给我发来的短信,这条短信差点让我暴露。不过这时知道是前妻,而且她母亲已安全到家,心里还是觉得很安慰。

我没有回复信息。

来到大街上,在一家手机店里买了一支高容量的u盘。又来到“公司”后门的花园中。当然,我在装扮上又作了调整。

再次来到越南帮分部,是不能再像上次那般莽撞的了。除了得避开人,还得弄清楚“电眼”的位置,研究好行动路线。

正值午休时间,大院里走动的人比想象中的还少。所以很顺利地攀上了四楼。

阮先生的办公室还是和昨夜一样没人。但是一看到办公室的情形,我却惊住了。相隔不到八个小时,办公室完全恢复了原样。如果不是我左肩还渗血的伤口,我一定怀疑我进错了地方,而昨夜发生的一切并不存在。

阮先生这时不在却在我的意料之内,估计这会,他不知在哪个路口堵截着我呢。又或者在某个警局正与警方密谋着什么行动。

要知道,警方若跟他们没有半点利益往来,越南帮也绝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如果我的猜想不错,那么软先生电脑中是否有着他们分赃的蛛丝马迹?

我打开电脑(开机当然是需要密码的,那是小学生都会破解,自然难不住我。只不过有别于普通家庭所设的,装上了更难的防火墙。破解过程此处不必赘述),插上刚买的u盘。我没有逐一查阅,确定是有用的资料再拷贝,时间不允许我这么做。

通过脚本搜索,我把所有视频,音频及办公文档全部拷贝进u盘。在等待的过程中,还植入了一个木马。这样一来,就算我拷贝回去的东西不足以扳倒他们,也可以通过木马程序,远程操控肉鸡,获取有用信息。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了旅馆,续了两天的房费。

这两天,我并不是什么也不做。我把拷贝来的资料上传到某数据平台的云端。关键时刻,这些数据是可以当作我的一张救命王牌的。

我心情大好,伤口恢复得非常理想。关于阮先生,我得到的信息是他在满世界找我,我名下的所以房产,都找过了,就是没有发现我人仍在越南,而且离他公司只不过五分钟路程,真是痛快之极。

两天后的下午,我便决定回去了。与老猫约定的时间将至,相信他也已加工好下水所需装备。

回家的路比来时困难不少,但总算有惊无险。在停小车的地方,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所以,只好又绕远路,先翻到另一座山,迂回进镇。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无论离家多远,多久,回家时心情总显得迫切。而且,前面有什么等着我,还不得而知。因此,除了迫切的心境,还夹着淡淡的担心。

我很快来到家对面的关帝庙。

关帝庙,就是为了供奉三国五虎大将之一的关羽关云长而兴建的。每天来往关帝庙焚香、击鼓、祈愿的人不少。爱店镇的关帝庙不大,总共也不到六十平米。所以里面没有可供庙祝栖息的地方,一到夜里,庙祝就会把大门关上,回自己家中休息,第二天一早才又来开门。当关帝庙大门关上时,其实人还是可以进入的。原来所谓的大门,是用铁枝焊接而成的。铁枝底部,距离地面仍有四十厘米宽的缝。虽如此,外地赶来祈愿的民众也不敢在大门紧锁时进入。这已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说是不能打扰武圣休息(事实上这附近全是居民区,祈愿是一定要燃放炮竹的。所不能打扰的,当然是本地居民,不是什么武圣。)

而我却闯了进去!

果然不出所料,街道上多了好些“陌生人”,换作平时,这个点(凌晨将至),我家门前的路灯下只有三五个妇女在斗地主。如今,旁边多了几个围观者,不用猜也知道那是阮先生的人。

与关帝庙一墙之隔的,是一个叫做“聚贤阁”的马肉火锅店。那是我一个叔父开的,早在一年多前关门大吉。

家目前是回不去了,但是我得了解老猫的情况,栖身于火锅店是最好的选择。

我翻出了关帝庙,来到火锅店的后门。我要做的是仍是攀爬,我要到四楼。那里有一个大厅,窗户是临街,我可以舒舒服服地喝着酒观察楼下的动静,设法与老猫会合。

我的这位父执姓马,与我没有半点亲戚关系,只是他与我已故的父亲十分要好,还是战友。一年多前,因再度吸毒,受到毒品的危害,人已神志不清,被强制送去了戒毒所。

时隔几年,再度来这房子,感觉并不陌生。我甚至可以不用着等,仅凭射进来的微弱街灯在房内活动。我来到酒架前,不客气的倒了一杯马胶酒。

这种酒,是好东西。度数不高,但后劲极大。它是用马骨生生熬成胶,再用其泡酒。所以这就对益气补血,美容养颜功效显著,堪比阿胶。

站在窗边,喝着马胶酒,看着楼下爪牙门东张西望,透露着焦急的神情,就觉得好笑。

可是,半分钟后,我便笑不起来了,因为我听到了呼吸声!

我下意识的留意着我的呼吸,显然,不是我的。我的呼吸声没有那么响,房中还有其他人!

我心中一震,能清楚地感到脊背发凉。

“你过来。”一个声音道。

在未听到那声音之前,我的心一直提着。试想,在一间熟悉的房子中,明知道根本没有人。而突然之间,你又感觉到了有人,不但有人,还出了声音。而且还能不被我发现,那实在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了。

而我写的不是恐怖小说,在听到那个声音后,心中仍有疑问,却也放松了警惕。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房子的主人,我的黑叔。

“过来啊。”黑叔重复道。

我转过身,果然在沙发上发现了他。

我走了过去,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我道:“你一直在这?”

黑叔道:“我昨天就回来了,正要去找你,你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说,“我的意思是,我上来后,你一直躺在这沙发上?”

黑叔道:“哼,你以为凭你小子,应该很轻易地发现我?全世界也不是你黑叔的对手。”

我愣了一下,如果不是我了解他,他这么说一定会引起我的斗志。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在他吸毒之前,只不过是一个十分啰嗦的人。满口大话则是他“疯”了之后的状态。

要想将他说话全部记录下来是相当困难的事情。有百分之八十的句子是重复又重复的。请看官多点耐心,因为接下来,他的话中竟提到了我的身世。不管我信不信,且听着就好。我是没有什么离奇的身世之谜的,有的只是一段不清楚的记忆。

我道:“哦,你刚才说要找我,有什么事?”

“我刚回来,点唱机放不了歌了,你帮我修一修,可以吧?”黑叔道,“按照我们叔侄俩的关系,叫你帮个忙应该可以吧?”

“当然可以,我一会帮你看看。”

“我就知道,你是个天才。没有你不会修的东西。黑叔就佩服你一个。但是你还是没有黑叔那么厉害,全世界也不是黑叔的对手。”黑叔凑道我面前,“跟谁我都说你是电脑高手,你要不会,就再没人会了,哎,你说,你能不能帮忙?”

我叹了口气,把上面的话又说了一遍。

黑叔又道:“你帮我修好,然后去给你师公点一炷香。以后我再教你几套功夫。只要你给师公烧香,我都教。”

说完,他起身拉着我到沙发边相对空旷的地方。徒然右脚横跨,蹲起马步;双掌内翻,运气;右脚再一踢,下腰,挂马,双手如勾。

他继续道:“没有让人能打赢你黑叔,没有。”

我没有搭话,在桌子上取了烟递给他点上。我自己也点上一根。如果不打断他,实在不知让他舞下去会怎样收场。

香烟使他冷静不少,又回到沙发上坐下。为了使他更清醒,我藏去了那杯马胶酒。

他道:“你帮黑叔把那点唱机修好。”

拗不过他的啰嗦,我终于过去把他的点唱机插上电源。

黑叔大喜,道:“我就说你是个天才,你要是不会,就没人会了。对了,你家门口那些人是这么回事?”

看来黑叔已稍微清醒,终于说了一句新鲜的话。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我说过黑叔是极度啰嗦的人,在我叙述的时候,他不断的干扰。当然是说什么他天下无敌之类的话。

当我提到金牛潭,他又插话:“你又去金牛潭?”

“又?”

上次去金牛潭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时我年仅十二岁。除了老猫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就是有,也可能只是在同学中聊起。黑叔为什么说“又”?

我问道:“什么叫又去,你知道我去过金牛潭?”

“别人都说我疯了,神志不清,我看你比我更甚!”黑叔正儿八经地看着我道,“你去金牛潭不正是我叫你去的?”

我急道:“这是这么回事?”

黑叔从我放在茶几上的烟盒,取出一支,在烟盒上扣着烟丝,道:“看来你妈说的是真的。”

我突然被电击也似地站了起来,脑子一片空白,仿佛置身于一大团迷雾之中。

我记得的是,当年去金牛潭的理由是听到了金牛潭中有金牛的传说。那是跟老猫去的。第二次去,是前几天,那是老猫的意思。

可是黑叔却说是他派我去的,而且这事竟还扯上了我母亲。

不!一定是黑叔又犯迷糊了,一定是的。

可是,在我心中,却有一件事困扰了我十几年。那就是我无论如何回忆,都记不得去金牛潭之后的一大段往事,这段时间,长达五年!

进入不惑之年后,回忆往事更是常有的事。但那五年,完全空白。

我感到慌乱,寒冷,口干舌燥。在我的冒险生涯中,无数次面对危险,死亡。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感到恐惧。我的身体整个在颤抖。

然后用自己都听不清楚的话问:“我妈说了什么?”

第十九章 白莲教

黑叔说道:“你是真的忘记了,你妈说了什么,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不是一个健忘的人。我甚至可以记起一岁之后的事情,但是如今却被告知当时去金牛潭竟然是黑叔的安排。跟我的记忆简直天差地别。试想想,你拥有的所有记忆被人告知不是那么一回事,你一定会认为跟你说话的是疯子。

黑叔是有可能是疯了,那是因为受到毒品的侵害。可是,我却真的记不起十二岁以后长达五年的记忆。难道这仅仅是巧合?

我紧紧盯着黑叔,迫切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怎知他话锋一转,道:“你在电气方面的才能真是厉害,但是黑叔更厉害,你给师公点香了没有?”

我实在哭笑不得,只好又给师公点了一炷香。所谓师公,当然不是我的师公,黑叔也不是我的师傅,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

师公牌位,非常简单:一只香碗,装的不是米粒,而是沙子;一条香烟;前面放着两瓶五粮液;再然后是一本族谱样子的线装册子。据黑叔说,师公生前从不近米气,一日三餐都是酒。所以,死后香炉中放的也不是米粒,除了偶尔放上几个水果,不供奉其他食物。

我点完了香,照理又拜了拜。黑叔很满意,但仍不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忍不住问道:“您刚才说我去金牛潭是您的安排,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叔道:“你现在的功夫如何了?”

我对中国功夫有着很深的研究,但是遗憾的很,我并没有学习过任何一门武功。原因是从元朝之后,中国的武术已逐渐落寞。发展至今,武术也只剩下一些华而不实的招式套路。

我问道:“功夫,什么功夫?”

黑叔大惊,道:“什么,你把我教你的功夫也给忘了?”

我道:“我不知道您是不是教过我,只是打架我从没有怕过。”

黑叔道:“打架?你真是要气死我,我的功夫,天下间再没有敌手,你的功夫全是我教的,只是不怕而已吗?”

我担心黑叔又扯远了去,问道:“您为什么让我去金牛潭?”

黑叔喃喃地道:“为什么,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我在干什么呢?黑叔已然神经错乱,我却相信他的话,还一本正经的问。神经的不是黑叔,而是我。

黑叔想了一会,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道:“对了,我给你看几样东西。”

黑叔进到卧室,我听见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一会,他便拿出了两样东西了。

他拿着东西来到我跟前,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两样东西。

黑叔道:“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对于神经失常的人,要想他多说有逻辑的话,那一定得顺着他的思路来。我附和道:“您是什么人?”

黑叔说:“我是白莲教的人!”

好吧,我快疯了。

现如今,如果你跟警察说发现了一个白莲教人,那他一定给你叫来神经病院的医车;即便是在古代,跟一个地方官员报案,被抓的一定不是白莲教人,而是报案人;如果是官员跟皇帝说,皇帝则会吹鼻子瞪眼,甚至可能从龙榻上摔下来……

普通的民间造反只是相当于小儿伤风感冒,而白莲教的存在可以说是一个致命的毒瘤。历史上几次改朝换代的大型造反中,都可以看到白莲教的身影。元朝末年,最先掀起反抗暴元旗帜的韩山童、刘福通,便是白莲教中的首领人物。后来朱元璋率领的明军,多少也参杂了白莲教的身影。

白莲教起源宋朝时期,当时白莲教只是佛教中的一支,并不算起眼。在宋代的时候,民间结社念佛的做法十分普遍,并不稀奇。他们在教徒中,宣扬的也是“劝人为善”的理念。

也因此,朝廷对这些结社念佛的人,并不加以打压,反而多加帮扶。宋仁宗还曾赐给他们“白莲”这两个字的匾额。参加结社念佛的人,不只是平民百姓和僧人,很多读书人,甚至是宰相,都已加入这样的组织作为荣耀。

南宋的时候,因为国家随时都面临刀兵困境的局面,使百姓身处血雨腥风之中,更多的人开始将希望寄托于神灵之上,从而造就了一批坑蒙拐骗的“神棍”。

当时的白莲教,还只是被称为“白莲宗”,跟后来那个造反的白莲教,还是有一些不同。真正的改变,发生在元朝的时候。元朝初期,对于白莲教并不禁止。因为并不妨碍。但却有人借着白莲教的名头招摇撞骗,甚至是造反。

元朝皇帝干脆下令,禁止白莲教。如此一来,白莲教自然奋起反抗。再加上元朝中后期,上层统治者十分残暴,老百姓可谓是苦不堪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同白莲教造反的理念,许多人都愿意加入他们。

这就有了韩山童等人的起义。

值得一提的地方在于,朱元璋本人虽然跟白莲教的起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韩山童的儿子,“小明王”韩林儿,曾是朱元璋的领导。白莲教在起义中,也对朱元璋有一定的帮助。即便如此,朱元璋在坐上皇位后,还是下令,严禁白莲教。而且,朱元璋使用手段的严厉,丝毫不逊色于其他的帝王。

朱元璋当时是皇帝,对于造反,有着天然的恐惧。可白莲教并没有因为朱元璋的镇压而消失。虽然他们吸收了不同的教派,使用了其他的名字。但他们仍是白莲教。

在白莲教的信仰中,有一个便是“弥勒佛”。弥勒佛在佛教经典,被认为是未来佛的存在。这些信奉白莲教的人,大多是认为现实已经足够的糟糕,才会把希望寄托在未来。

换句话说,只要现实还糟糕,这些白莲教的教徒还会席卷而来。明朝灭亡后,白莲教依然没有消散。而且,在他们的口号中,还加上了一句“反清复明”。

不过,在清朝前期,因为生活还算稳定,所以,白莲教并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直到乾隆后期,当时四川、甘肃等地,出现了大量的流民。这些人没有饭吃,没有地住,许多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茫茫大山中谋求生存。而在这种情况下,无疑是白莲教最佳的成长起义。

这一情况,最终也导致了在嘉庆年间那场规模浩大的白莲教起义。前后九年,清朝才平息了这场混乱。

这次规模浩大的造反,也几乎耗尽了白莲教的力量。虽然到了后面,白莲教也没停息过,但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直到有一天,他们终于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据野史记载,白莲教中不乏武术高超之人,随着他们的消逝,中国武术也跟着消沉。

白莲教的组织到了清代分布很广,黄河上下,大江南北到处都有,尤其是山东、山西、湖北、四川、陕西、甘肃、安徽、广东、广西等最为活跃。

当时教门派别很多,有清茶门教、朱子教、十赦教、焚香教、混元教、红阳教、白阳教、九君门、大乘教、清香教、圆顿教、八针教、大阳教等五花八门,其少许多教派都是白莲教的支派。

白莲教拥有的群众最多,影响最大。它本身又分为许多别支,各以教主、首领为中心,组织相当复杂。领导人的名称也很多,有“祖师”、“师父”、“师公”、’“掌柜”、“少掌柜”、“掌教”、“掌门”等等。它的这种组织形式,适应于秘密传教。

我道:“白莲教有很多派别的,您属于哪一派?”

我多少有些不信黑叔的话,认为那根本是他的臆想。所以我这么问他实则有意刁难他,让他无法作答,谎言自破。

黑叔道:“常乐派,我是常乐派的最后一任帮主。”

我瞪大了眼睛,作不得声。

黑叔又道:“你看,这是白莲教圣令,还有……”

黑叔拿开了那一块木质的箭牌,我立即叫了起来。因为我发现,木牌之下是一枚玉坠。如果说只是普通样式的玉坠,那我绝不会如此震惊。

他那玉坠的形状,他那玉坠的形状跟“奇异记”中的样式一模一样!

“这是……”我叫了起来,道,“您怎么会有这东西?”

黑叔正色道:“没有这东西怎么行?那是证明我是白莲教徒的身份。”

我急道:“不,我说的不是那圣令,是玉佩,您怎么会有这玉佩?”

黑叔道:“没错啊,圣令是每个白莲教人都有的,跟如今的身份证一样。而玉佩则是各大派系,帮会老大才有。去年我还想拿去给你帮我打个孔,我要戴起来,以前都是别在腰上。”

我道:“您给我看看。”

黑叔将玉坠递给了我。由于光线太暗,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了上面的图案,那是一只狗。跟我在金牛潭拿到的不一样,虽然当时看得不清楚,但是还是分辨得出。

我道:“为什么是狗?”

黑叔道:“什么狗?”

“那上面的图案啊,为什么是狗?”

“我不知道,黑叔自师公手中接过来时就是这样。”

“您没问他老人家?”

“没问。”黑叔顿了顿,说,“我没问,不过后来他跟我提过。”

我道:“怎么说?”

黑叔想了半晌,道:“他说的是每个帮会所雕的内容都不一样,有的是动物,有植物,也有各种菩萨。”

直到目前,类似的玉佩已出现三块。一块是我在金牛潭的尸骸上取下的,连上面雕的是什么图案都未曾看清,已被我毁去;第二块是老猫在笔记夹层中发现的,如今落在谁的手中不得而知;第三块由黑叔持有,如今在我手上。

如果黑叔的话不错,他是长乐帮帮主,所以有一块,那是不是可以说尸骸的主人也是某个帮派的老大?而在夹层中发现的那一块的主人又是谁?

第二十章 功夫

我心中感到事情不再简单,越有线索,疑问也一个接着一个。

我刚问的黑叔,为什么会叫我去金牛潭,引出了黑叔的白莲教身份,和一枚玉佩。这是越南帮急需寻找的东西。既然知道并且相信金牛潭中有超自然的神技,越南帮没有派人直接去扫荡,而是费劲脑汁的寻找玉佩。难道这玉佩的功能真的获取神力的钥匙?

想着想着,我竟然泛起困来了,这马胶酒的功效真是立竿见影。

黑叔这时递了支烟过来,道:“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叫你去金牛潭?”

“对啊。”我点上烟说道。

“师公说,”黑叔每提到师公,总往师公的牌位看,“金牛潭下面,是白莲教的一个秘密据点。”

我听到黑叔这么一说,我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困意也散了去,道:“这怎么可能?”

黑叔继续道:“所以我才叫你去看看。”

我道:“那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有人可以活在水底?”

黑叔瞪着我道:“我几时说有人生活在下面?”

我道:“是据点也不可能啊,人根本下不去,如果那是个据点,为什么您堂堂一个帮主也去不得?”

黑叔脸一红,道:“我不会游泳,怎么去?”

我忍俊不禁,道:“好,就算那是你们的一个据点,那多久聚集一次,每次有多少人?”

黑叔没好气,道:“都说了,我都没有去过,我怎么知道?”

我也变得烦躁无比,大声道:“那师公总跟你提过吧?”

黑叔叹了叹气,道:“师公的话,多得跟米碎一样……我忘了!据我所知,白莲教教徒现在就我一个!”

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黑叔不自己去,是因为不懂水性。那他何以认为我能下去呢?我当时还是个孩子!或者……

我道:“您还记得你您是什么时候叫我去的?”

黑叔想了想:“好像是几年前,你还上上初中。”

果然,黑叔的记忆也是凌乱的。我上初中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我把心中的疑问提出来:“我当时还是个孩子,您怎么确定我能替你去呢?”

“所以我教了你武功嘛,”黑叔站起来,一边摆着架势,一边道,“我教了你五年功夫,你小子是块材料,但没有你黑叔厉害。”

怪不得他一见我就要求我给师公点香,我当时只觉得从礼貌上可以点,却不知他真是我师父。

其实刚才他有提到,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就算是现在,我还是将信将疑,只是笑笑,却又好奇,他所教的是什么武功,因为那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的。

近几年,我一直东奔西跑,哪里听说有怪事发生就往哪里去,哪里有奇案往哪里去。大大小小的打斗不下千次,输少赢多,可是我从来没觉得我会功夫,只认为是身体素质好,身法灵活而已,那是每天健身练气的结果。因为可以说,我根本没有招式可言,所有的走位,出拳还是出掌,全凭实际需要。

黑叔摆出了刚才的马步姿势,道:“我现在打一套拳,看你忘记了没有。”

说完,黑叔右腿回收,左手置于后背;右拳沿左前臂桥面向前直线冲出,尾指向下,收置胸前。

黑叔吸了一口气,道:“起始式之后,你注意看走位,这是这套形意拳的精妙所在。”

我道:“等等,黑叔,形意拳不是永春小念头里的招式吗?您教我的是永春?”

黑叔看了看我,道:“当然不是,你别打岔,你记着,欲乾先坎,先兑后艮,退震进离,前巽后坤……”

黑叔按着他说的,走了一遍,我是看得眼都呆了。如果是玩游戏,这种走位估计连鬼都打不到他。加上他醉意未醒,更让这套步伐显得高深莫测。

刚说像永春日字冲拳,转眼又成了太极八卦。

我道:“光看您走位了,拳呢?”

黑叔道:“拳在心中,当你这套迷踪步练得熟了,随时可以在对方措手不及的地方出手。”

我急道:“迷踪步?我只听说过霍家的迷踪拳。”

黑叔道:“霍家?哪个霍家?”

我道:“霍元甲。”

其实我的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清。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黑叔哼了一声,道:“他的迷踪拳是他的,我的迷踪步是我的,他没有我厉害。他的拳双手齐出,互相交替以增加出拳速度。黑叔的是单手出拳,右手主攻,左手或虚或实或辅助。”

我点点头,黑叔的确疯了,但是一说到功夫,立即变得“正常”了,不可否认,说得有一定道理的。

黑叔道:“你不要总是问,你有没有想起来?这还不是我教你的第一套功夫。教这套形意拳前,还教了你一套吐纳法。”

我心中一动,吐纳法,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呼吸的方法。这不正是我每天早上醒来不由自觉做的吗?

我已记不清我几时开始有那样的习惯。难道黑叔真的是有教过我?

我急道:“什么吐纳法,您再做一遍我看看。”

黑叔看了看我,似乎想到什么,道:“你给师公烧香了没有?”

我楞了一下,想不到他又来这一出。

“烧了,烧了”我连声应着,又提示道,“每天早上的吐纳法怎么回事?”

黑叔道:“吐纳法?对,在醒与未醒之间,运气入海,始于中,上置百会,再下膻中穴,终于督,主养阳脉海,反之为阴,每日阴阳各一周天。”

是了,我虽然不记得曾练过武,但是每天仍会习惯的这么去呼吸一次。那么说来,我与人搏斗所用身法也是身体潜意识做出的反应了。

看来我在无意中练成了“小念头”。

通常所说的“小念头”,是指永春拳中的一些初级套路,集合了攻防的招式手法。在我看来,所谓的小念头不仅仅指的是肢体上的,还是心念上的。人之所以会做出各种动作,全凭大脑运作。

那是不是说,脑子好就能打好功夫?当然不是,心念正,则身法正。通俗来讲心念蕴含的能量为守,主协调,判断。拳法为攻,主制敌,输力。

在现代现实搏斗中,已没有武侠电影中那么多招式,因为情况紧急下,没人会死板的依照套路来打。长期修炼“小念头”以此形成我们的两个本能:一是无阻碍进攻,就是对手无防范状况;如遇到高手,第二念就是:黐。

“黐”即锁。紧盯住对方,同时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意图、位置、方向等、找出漏洞攻击对方。

简单来说,就是有好的念头,要有强健灵活的肢体来配合。而吐纳法练的正是“气”,长期修炼大有裨益。

话说回来,既然练黑叔的功夫需要练“气”,那么是属于哪个派别的武功呢?

我问道:“黑叔,既然要练气,师公所教的武功是不是属于内家?”

黑叔道:“这个师公没有讲过,我也不知道是内家、外家还是杂家。”

“内家”,“外家”是武术众多流派中最常见的两个。

所谓“内家”,是对武术的流派而言。在武术界里人们通常把武术分为两大流派:一个是武当派,一个是少林派。

传统认为,武当注重内气修炼,不注重招式,正所谓无招胜有招,所以称之为内家;也有称修炼内功的即为内家。其实,只要是以自发理论依据的拳种、武功,同时注重内外修炼,动作含蓄,六合自然,气匀安舒,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拳术,就应该是内家。

所谓的“外家”,传统指以少林为主要流派的拳种,不少人认为,少林拳为外方人士所授,故称外家,也有人认为少林派注重姿势修炼而不注重内功修炼,称之为外家,也有称修炼外功的即为外家。这是错误的,少林功夫有不少也修炼内功,但更多的是修外。总而言之,只要是注重外修为主,内修为辅,以动制静,以刚克柔的拳种,都应属于外家。

一提到武功,我便激动不已,竟忘记了老猫还等着我联系,设法使他安全带出潜水设备。大概是每个男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位侠士。

关于中国武术,可以写的实在太多。此处暂且停一停,日后自然有用得到的地方,再做详细介绍。

黑叔也是兴致极高,除了我,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和他聊得开。

只见他意犹未尽,仍想再耍些套路,我已道:“黑叔,过两天我再来跟您探讨。”

我来到窗户边上,斗地主的妇女已经散场,围观的越南帮人也已开散去,分布在树荫下和屋檐下。

黑叔来到我的跟前,道:“看来你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要不要我帮你?”

我苦笑道:“怎么帮?他们不是一般人。”

黑叔道:“还有我不能解决的人,我管他们是一般人还是什么妖魔鬼怪,有谁打的赢你黑叔?”

我道:“楼下的那几个自然好对付,但是斩草不除根没有意义,他们会像狗皮膏药似的牢牢粘着你。”

黑叔道:“我没看错你,你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能让你黑叔佩服的没有几个,你是其中之一。”

听到黑叔正儿八经的说话,我忽然有些感动,只好傻傻的笑着。

黑叔也笑道:“傻笑什么呢?”

我道:“没有什么,人家都说你疯了,看来并没有。”

黑叔摊了摊手,道:“人家爱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我过我的逍遥生活。”

我认真道:“这几年,我一直在外面,偶尔回来一次,他们说您吸毒了,有这事吗?”

黑叔叹着气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后来遇到师公,就没再碰那东西了。”

从黑叔的话中,可以看出黑叔对师公非常的尊敬。传言他再度吸毒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估计是师公走后心中郁闷再次染上了毒瘾。

见我沉默不语,黑叔又道:“来吧,我帮你解决下面那些喽啰。”

我道:“真的不用的,黑叔,既然您都说我的功夫是您教的,他们能伤我分毫?”

黑叔笑道:“呵呵,你跟我学功夫的时候可不认真啊,不过你真的是天才,学得非常快。不过,还是有进步的空间,如果你再认真点,就不会每次从金牛潭回来都受伤。为了不让你妈知道,都是在我这处理好伤口才回去。”

第二十一章 消失的五年

我心里一惊,道:“受伤?去金牛潭不就潜水吗?怎么会受伤?”

黑叔道:“是内伤,你小子太逞强,憋不住气仍不肯上来。”

我道:“原来是这样,我后来给您找到那据点了吗?”

在问他之前,其实我自己都知道答案,当然是没有结果的。总不可能我如今的体能还比不上小时候。

黑叔道:“没有,五年间,一到夏天,你就主动请缨要去金牛潭,不过每次回来你都说没沉到底。”

五年!原来我记不起来的五年一直在帮黑叔去金牛潭寻找师公给他说的秘密据点。可是为什么我会失忆?我几乎每天都有记日记,雷打不动。可是我真的没有找到跟那五年有任何关系的记录。

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失去记忆,而且失去了记忆,人一定表现出奇怪的举动,身边的人一定能察觉道,何以我母亲从来没有跟我讲过?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道:“对了,我帮您那么多年,我家里人都不知道吗?”

黑叔道:“原先不知道的,后来不懂怎么就知道了,还不让你跟我有接触。”

我急道:“不对啊,我记得几年前,我爸还帮你放过马。那匹马还是匹疯马,在放的时候突然发作冲到镇上,惊动了很多人,以至于我在外面打工都听说了。”

黑叔道:“不让你见我当然是你妈的主意,你老爸跟我的是战友,战友情岂能断?”

我道:“我妈不是不开明的人,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黑叔道:“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一次,你从金牛潭回来,那次几乎是你唯一一次毫发无损的回来,只是……人显得很累,完全没表情,像……被勾去了魂。你爸后来跟我说可能是失忆了。”

“可能失忆?后来呢?去看了医生没?就这么不了了之?”

黑叔瞪大了眼睛,道:“看医生?那时候全镇只有一个卫生所,而且你根本是除了不记得去过金牛潭,其他的事你全记得,我听你爸那样说,当然是以为你是故意没提金牛潭的事,平时你也没跟家里人说。没两天时间,你又或碰乱跳的了,只好不了了之了。”|

我本来还想把我前几天去过金牛潭的事跟黑叔说说,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我前面说过,黑叔是个极啰嗦的人,三个小时的对话能这样有逻辑地整理,记录下来,已经十分费劲。

对于明天去不去金牛潭,我的想法是可去可不去,如今,金牛潭之行是非去不可的了。我一定要弄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使我这个健壮得能打死牛的人记忆消失。

我不知道老猫在地下室中怎么样了,下水设备是不是已经制作成功,他没有带手机,我只好给管家打电话。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管家已经六十多岁,所以我不抱太大的希望他能听到手机铃声。果然,电话响了足足一分钟,无人应答。

还好,我地下室中有电脑,通过手机可以远程操作。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留意。我操作着手机,打开电脑,启动,传送着:“老猫,老猫。”希望他能看到。

谢天谢地,老猫看到了信息。

“我在呢,你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东西刚做好,我在桌上眯了一会。”

老猫果然是足不出户,对外面的动静丝毫没有察觉。

“不出事就好,门口多了很多狗。”

老猫道:“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在想一个万全之策,不然明天之行就不顺利了。”

黑叔这时道:“不就是五六个喽啰嘛,他们的后台是谁,让你这么畏首畏尾?”

我道:“越南帮。”

“越南帮?”黑叔吃了一惊,“你怎么会惹上他们呢?”

“没有什么,大概是误会。”我要是再把事情经过跟黑叔说,非得天亮不可。

“不行。”黑叔转身,走到酒架上拿下一只酒瓶,“这事还得我帮你。”

“这……”

“别这啊那的,你想想,你家里还有人,你黑叔就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了,不怕惹事。”黑叔边说边把裤腰带稍微解开点,“我装成夜归醉汉跟他们闹。”

黑叔说的不无道理,他孤家寡人,极少与人来往,外界又传闻他是个疯汉。由他出面,越南帮再怎么想,都不会联系到我身上,顶多认为是一桩误会。

而且,他装成醉汉,再贴切也没有了,因为他根本就是。黑叔其实挺富有,坐拥十几座山的松林,不用做事,自有人为他割松脂。他可以说既高调又低调,高调的是嘴,逢人就说自己是土豪,功夫也了得;低调的是穿着邋遢和不修边幅。

“也好,您当心点,他们身上可能有家伙。”

“哼哼哼,权当活动活动筋骨。这几个小猫仔子要能伤我分毫,我还敢自称天下第一?”黑叔说完自顾往楼下而去。

我在楼上等着,实在是太困,把藏起来的马胶酒拿出来,又倒了一大杯。虽说这马胶酒益气补血,长期饮用对失眠有奇效,但刚入口时芳香之极,很是提神醒脑。

市面上有一种固元膏,用白话讲,同音,叫马膏。据传是慈禧晚年非常喜欢的一道药膳。用的是阿胶、红枣、黑芝麻等材料调制而成,也是益气补血,适宜中青年女性、肾阴阳两亏、肝血不足的老年人、以及体质差的人群食用。

但是任何一种补品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脾胃虚弱者不宜服用。像鲤鱼,分明是大补之物,有健脾开胃、利尿消肿、止咳平喘、强肌增肉、清热解毒等功效,很多人吃了都会中毒。除了鱼胆含毒,鱼肉也会让长期体弱多病的食用后出现不良反应。

杯中酒又进肚一半,黑叔已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只见他正趔趄的往对面走去。一个喽啰也朝他迎面走近,黑叔甩着臂膀,他们之间似乎有交谈,我却听不不清楚。

我将窗户打开些。听见黑叔喊道:“哪家的娃娃,给你爷爷让开。”

那个喽啰,原先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黑叔用越南语又骂了几句难听的,喽啰这时听懂了,看来接到命令来堵我半天,连我的毛都不见半根,已是气不过,如今竟被一个酒疯子欺辱。终于忍不住,上前用力一推,把黑叔推倒在地,像无聊的人终于找到了乐子,正想叫其他人过来也开心下,黑叔一个鲤鱼打挺,反将他撞飞了去。

随着一声尖叫,那人的肩膀在黑叔一脚之下,应声而断。离得近的三个闻声而来将黑叔围住。

“老四,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问道。

老四自然是那个倒在地上的人。

老四喘着大气,道:“大意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找茬的,不是一般老头。”

问话的喽啰骂了一声娘,抡大脚要往黑叔胸口上踹。

黑叔右腿轻抬,朝右边,即“坎”位急挪半步,闪了开来,右手顺势在他踹来的大腿上迅速一摸。

只见问话的喽啰刹不住劲,撞倒了原来站在黑叔左后方的第二个人。说也奇怪,被撞倒的人没事,撞人的人却捧着大腿,怪叫着站不起来。

之前一个,加上赶来的三个,一共4人,一下子就废了两个。剩下的两个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上。

“别看了,再看天都要亮了,你们还有多少人,一起上。”黑叔道。

那两人是真听话,黑叔一说完,两人咬牙冲向黑叔。凭着迷踪步,黑叔自然轻而易举的游走再两人之间,跟玩似的,脸不红气不喘。

我一看时机差不多,就下楼了。

正要打开大门之际,我听到外面有动静。

“是……不见那姓赵的……一个疯老头,功夫比姓赵的还好……好……”一个声音道,然后“喀嘞”一声。

我暗叫不好,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我将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果然门口大树下躲着一个人,拿着一柄手枪,正瞄着黑叔。那枪管很长,显然是装了消音器。

我当然不能让他得逞,否则黑叔就是关帝庙外第三具中弹殒命的尸体(大概八九年前,镇上来了一个背着命案的逃犯,被本地派出所的人围捕,仓惶夺路之时射杀了两个无辜路人。)

我立即取下两柄小弯刀,朝他急射而出,同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以防不测。还好我冲了出去,射出的两柄飞刀只有一柄射中了他的肩膀,我心想,一定是天色太暗,一定是的。

不等他扭头过来,我已然一掌砍到他后颈上,他伴着一脸惊愕的表情倒将下去。

我收起了飞刀,往黑叔方向走。

“别玩了,您差点挨了冷枪。”我边走边喊,“这才五个人,应该还有一个,不懂是藏起来还是回去报信去了。”

黑叔一听,迅速将两人放倒,道:“刚玩得高兴,你刚才看到我们迷踪步实战中的用法了吧,怎么样?”

我苦笑道:“很牛,不过您赶紧回山上去吧,家里暂时不能待了。再有半小时,环卫工人该出来收垃圾了。”

“这几个人就摆在这?”

“的确不妥,叫他们滚蛋就行。”

我来到那个叫老四的身边蹲下,用飞刀抵在他胸口上,来回划着,道:“要死还是要活?”

老四急道:“活,活。”

我道:“活,可以,你们回去就说没见过我,听懂了没?如果你说见过我,你们的阮老大还是会叫你来找我,到时再落入我手中,就没那么好运了。”

老四连连应着声。

我招呼着其中一个伤得较轻的去带上黑叔家门口那人,叫他们一并滚蛋。

本来这事全由黑叔料理就最好不过,将他们弄晕,我和老猫带上东西,还躲在黑叔家休息,等他们还在莫名其妙的时候,我们可能已经悄无声息的去了金牛潭了。

怎知黑叔突然玩性大起,不下狠手,竟跟他们玩了起来,害的我还露了脸,真是尴尬。现在,那几个不管说见没见过我,结果都一样,那就是阮先生会再派人来,而且会很快。

我必须快点跟老猫会合,带上装备先赶往金牛潭再说。

第二十二章 再探金牛潭

我取出了家门钥匙,对黑叔道:“您也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上山去吧。”

黑叔道:“真要回去?”

我道;“他们一定会马上再派人来,惹急了就不好玩了。您才从里面出来吧,也该去看看您的树了,那有可以玩的。”

黑叔道:“也好,要不你也跟我去吧。”

我笑道:“几个偷油毛贼还不够您松松骨的,我就别去参合了,您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这帮越南佬。”

黑叔不再说什么,回家去了。

我也回到家中,在红木书桌上拧了拧铜制的烟灰缸。电视柜前的地毯立即移开了去,露出地下室的入口。

我走了下去,又把地板复原。看到老猫在电脑桌前又睡着了,旁边的工作台上整齐的放置着两套衣服。那是老猫赶制出来的抗压服。所谓抗压服,实际上就是抗载荷服或者超载荷服。跟宇航服差不多,又有所不同。

老猫做的这两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臃肿。整体呈黑色,只有防护罩是银白色;胸口的位置各嵌着一只微型电子眼,镜片跟一只瓶盖差不多大,按钮精巧的设置在外边;左臂的位置八字形排布着两个表:一个压力表、一个指南针;奇怪的是腰带位置上的不是腰带,而是两根细小的管子,绕了一圈又从后腰的链接点延伸至防护罩上;重要的是在腰椎第二十至二十四节的位置,设置了一个小盒子,那应该就是按我要求设置的推进器……

“怎么样,拿得出手不?”老猫不知几时醒了过来道。

“我要是说不满意,你会继续改进?”

“那当然会,精益求精是我的态度啊。”

“少放屁了,赶紧收拾,我们现在就要出发。”

“这么快,你不休息下?”

“没时间了,到山上再说。”

“你刚才不是说外面有狗,你怎么进来的?”老猫一边开始收拾,一边道。

我得意道:“怕狗的是你,你几时见我怕过狗?”

老猫呆了一呆:“真狗啊?”

我笑道:“你管他真狗还是假狗,已经被我打发了,不过相信很快又回来。”

“那他们不会一路跟着我们吧?”

“你以为拍电视剧呢,每个人都一样聪明,天高云阔,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去了哪里?不过,我们还是要装扮装扮。”

“不是说他们不知道我去哪吗?”

“你忘了?除了越南帮的人,还有另一方面的人也在盯着金牛潭。”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外国妞?”

“对,她简直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完全不知道他们是谁,属于什么机构。”

“不能啊,你常说的嘛,以你的火眼金睛,只要她人一撅屁股,你就有七八分猜到她要干嘛了。”

我皱了皱眉,道:“可是,她根本没跟我交手啊。”

“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实在不行就把她招安了吧,你也光了那么多年了。”老猫挤眉弄眼的道。

“你脸瘫了?”我瞪了他一眼,自裤袋中取出弯刀包,往桌上一扔,“好久不玩,竟然有点生疏了,刚才差点失手。”

“你要好好感谢我,给你找了这么个好差事。”

我灵机一动,道:“对了,问你个事。”

“整这么严肃,什么事?”

“我初中的时候是跟你一起上的学?”

“当然是,你失忆了?”

我一个急扭头,看着老猫,道:“可能真是,你还记得我当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老猫正色道:“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你不就那样,不正常才是常态。”

我一想也是,既然问不出什么,干脆不问了,把全部希望寄托于此次之行。我和老猫各花了十分钟进行乔装打扮。我们俩都化成了中年背包客,老猫去除了眼镜,换成隐形的。戴了一副有络腮胡的倒模;我则佩戴一套长假发,一撮山羊须。

我们把有可能用到的小设备,如两只备用手机、两盒“烟”、军刀、特制牛筋绳、金刚砂绳锯(上次用来锯铁栓那根已坏)等,全部放进了抗压服的裤兜里,再把抗压服和几个高压氧罐、强光防水手电等装进背包。

老猫说:“要不我们直接穿上,背来背去太费劲,而且一定很拉风。”

“如果你想经过军事区时被放哨的来两梭子,你随意。”我突然想到什么,在抽屉中取出两套“药丸”似的东西,“差点忘了这个,交错贴到防护罩里。”

老猫惊呼道:“我竟然忘了这个,还是你想得周全。要不你也加入我们伟大科学家的行列?”

“哼,我可不想一天到晚对着麦克风装逼。”

老猫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药丸”不是什么了不起之物,只是两套窃听装置,交错放置就可以实现无障碍对话。灵敏度很好,防护罩空间又太小,所以说话时得格外小心,否则会出事情。

我照例在电脑里输入一串鼓语,这次加上了老猫的名字,然后出发。

清晨五点,经过山雾的洗涤,这时候的空气最为清新。天未白,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快到金牛潭度假村时,老猫道:“你打算在哪落脚休息?”

我道:“我们现在是背包客,当然是去度假村了。”

老猫摸了摸脸,道:“你这倒模是不是防水的?”

我道:“问题不大,但是你最好也休息,保持足够的精力。”

老猫道:“你休息吧,我昨晚休息好了,而且我可以帮你看看,那外国小妞在不在,她是哪国人?”

我并不回答他,很快我们来到了度假村。我自顾去开了间临时房休息,老猫不听劝,仍要去泳池。

我躺在床上暗暗骂起了老猫,不懂分寸。如今我们要去的是深不可测的金牛潭,不是去水库摸鱼,没有好的体力,不但不能顺利过关,出现意外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越想越睡不着,索性靠着床头,闭上眼打坐。凭借着黑叔教的那套吐纳法,即便睡不着,也能恢复体力。

就这样打坐两个多小时,还不见老猫上来,我只好连他的背包一起拿了下去。

来到泳池,也没有见到他,我决定不等了,径自前往。心想,他回到房间看不到我,又不见了背包,自然想到我已先行一步。

正当快要切换小道的时候,老猫甩了湿头发跑了过来。

“休息好了?怎么也不等我。”

“睡不着,就打了一会坐,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抬头看看天色,天边一朵大乌云正往我们头上飘来,“今天天气不理想。”

“你瞧我,反正都湿身了,都一样。”

我回头看了看,道:“那个……”

老猫一下就明白:“别看了,什么也没有。”

我把背包递给老猫,突然发现前面的草丛里有动静,一把拉开老猫。草丛立即跳出两团绿色的东西。

老猫吓了一跳,往我身后躲去,我已发现,跳出来的是两个人,而且有点面熟。错不了,正是上次用手枪怼我的混混。

两个混混穿的是一色的潜水衣,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们跟前。我正要发作。不料,他们竟扑通一声,双双跪倒在我面前。

齐声道:“师傅。”

老猫见没有危险,闪了出来,道:“我的乖乖,你收徒弟都收到外国去了?”

我没好生气,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

两人挣着道:“我们上次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

一个说完,另一个道:“对对,我们回去跟梅塞儿说了,反被训了一顿。”

第一个又道:“她说我们不应该与你为敌。”

我心想,看来我猜得不错,他们果然是梅塞儿的人。

我道:“我不知道什么梅塞儿,你们认错人了。”

一个道:“没有错,你化的装,跟她说的差不多。”

另一个道:“对对,我认得你手上的扳指。”

老猫嘴快,道:“我去,她连你会化什么装都能猜出个大概,你还说你只见过她一次,骗鬼呢?”

我心中徒然一震,想着妆容已变,最好装不认识,以免节外生枝。想不到人家都把我的底给摸清了,我对他们是谁,是敌是友一概不知。

如今,再想糊弄过去已不可能,只好开门见山。

所以我道:“梅塞儿她人呢?”

两人齐声道:“我们不知道。”

左手边的一个道:“她叫我们跟你走。”

我又是一惊:“跟我走,跟我去哪?”

右手边的人指了指金牛潭方向。

我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肯定我会带你们去”

两个死玩意,跟上次一样,一问他们是什么人,脸又红了。看来梅塞儿就是让他们去吃屎,他们也会屁颠屁颠地照办。

老猫这时道:“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我看不能答应他们。”

我摇了摇头,道:“就算我们不同意他们跟着,他们也会跟的,那样反而要分心防着,倒不如大方点,让他们加入。拳头不打笑脸人,他们这样毕恭毕敬的,我实在也不好意思出手放到他们。”

老猫道:“明着自然不敢跟你动手,就怕他们背后动刀子。”

我道:“我只是奇怪,他们分明可以自己去,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我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不妥,便同意了让他们加入。他们一听,抢着要帮我拿包。我拒绝了他们,老猫倒是不客气的将背包丢给他们。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我得知了他们的名字。鼻子勾得较离谱的是米勒,身材较矮的叫做马丁。

不一会我们就来到了潭边。

阴天的金牛潭,潭水更是黑得可怕,盯着水看上几秒,就会感到晕眩,条件反射似的感到水中有什么妖魔鬼怪在向你招手。

老猫率先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到潭边,用手浸了浸水,然后往在胸膛拍打。米勒和马丁也在做着热身,他们俩的动作完全一致,看着倒是很专业。我的热身方法最是简单粗暴,就是用手拍打大腿筋脉、穴位。

大家都做好了热身,我和老猫打开背包,取出潜水服穿上。米勒和马丁显然没有见到过这装备,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在看我们。

第二十三章 疑是盗洞

在我穿上了衣服,未套防护罩之际,我跟他们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就两套衣服。”

米勒和马丁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们不需要,我们只带手电。”

我咳了几声,清着嗓子,老猫看了过来,我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先下。虽然他们两人经过上次的教训,绝不敢轻易与我正面叫板,而且他们没有任何潜水设备,就算天赋异禀,想要在水下发难,几乎也是不可能。但是,防人之心自然不能少的。

可是,他们的一个动作,立即又打消了我的顾虑,同时也让我摸不着头脑。在我转头过来之际,他们已扑通一声扎进了水里。

我戴上了防护罩,顿时感觉世界安静了不少。窃听器的确非常灵敏,我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老猫的呼吸声。这套装备不是出自老猫之手,那是我美国的一个朋友寄过来的,说是最新技术云云。老猫对此嗤之以鼻,然而在做这两套衣服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这事,要不然,我可能又有新东西可以用了。

我轻声道:“一会到下面,见到水鬼什么的,不要大喊大叫,一惊一乍。”

老猫听出我的话头,道:“你可以再大声点的,我耳膜扛得住。”

说完一头扎进了水里,我也立即跳了进去。

这潜水服是预充了气的,虽然浮力要比裸身下水大得多,动作也受到影响。本来这与潜水服的设计理念是背道而驰的,但如今,我们主要是抗拒水压,要潜下几百米的深水之中。起初在岸上穿上这衣服还觉着闷热,一下到这冰也似的水中,竟然很舒服。

我道:“猫,我们的氧气罐不多,能省则省。”

老猫应了一声,道:“上次你到多深的时候用的?”

“我没用,”我立即又道,“我没用氧气。”

老猫笑了一声,道:“你不用解释,我能听懂。”

我补充道:“主要是压力太大,再往下太艰难,我就上来了。”

老猫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那骸骨大概在什么深度,我好做做心理准备。就算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在,冷不丁的看到也着实吓人。”

我道:“七十多米吧,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老猫道:“你少吓人。”

我道:“我说真的。那两个家伙明明可以下水,而且水性很好,为什么自己不下去?”

老猫道:“我哪知道。”

我道:“所以啊,我猜想,说不定他们已经下去过很多次了,或许骸骨已经被他们从石缝中拉了出来,沉底了。”

随着深度不断增加,水是越来越黑,才不到二十米,视线已严重受阻。可是竟然也没见到米勒马丁开灯,心想他们难道视力也太好了。没办法,我只好自己打开电筒。结果,前面也亮起了灯,那自然是米勒和马丁着的灯,他们的水性果然在我之上。我们几乎前后脚下来的,目测已甩开我们三四十米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然快接近了那尸骸的深度。

我见老猫不说话,问道:“猫,想什么呢?”

老猫道:“也没什么,这潭真是深,小时候最多也就能潜个七八米,竟然妄想能到底,真是天真。”

我道:“对,那时候以为最多也就十来米深。”

老猫道:“四百多米,什么概念?论高度比澳门塔还高出十层楼。”

我也不由感慨:“一路下来几十个潭,怎么偏偏就这个最深,就说‘窿鬼潭’名字倒吓人,却也只有十米不到的深度。”

老猫道:“哎,好像那两个人停了下来了。”

我一看,道:“是停下来了,应该就是那具骸骨的位置。来,我们加快速度。也试试推进器的效果。”

我们打开了推进器,速度不错,两人瞬间射出了几米。但是我们发现根本不好控制方向,只能一会开一会停,甚至会撞到一起,这却始料不及的。看来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上手。

我们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来到米勒和马丁身边。

马丁朝石缝指了指,我点头回应着,表示我已知道。老猫是第一次看到,所以他游近了去看,更跟我第一次一样,又扒着石缝边的石头。

“文叔!”耳麦中传来老猫加大分贝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之前交代的,老猫真就给忘了。难道又发现宝贝了?我上次应该把该捡的已经捡了的。

“我说了,别一惊一乍的。”

“这里面是一个洞啊。”

我没好生气:“那就是一个洞啊。”

老猫道:“不对啊,你不是说是一道石缝吗?”

我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有什么区别?”

老猫道:“你先过来啊。”

我游到老猫右边,问:“怎么呢?”

老猫用手电照着里面,道:“你看,石缝里面是一个洞。”

我道:“那不是很正常吗?”

老猫道:“可是你看,这是一个人工挖的洞啊,不是天然的。”

我这才仔细的去看了一下,果然有个洞,而且有凿刀的痕迹。洞口不大,也就一般家用水桶大小。我立即向后看了米勒两人,他们摇了摇头,表示不是他们的干的。

我道:“最近也就我们几个下来过,他们没理由骗我们,那么这个洞是谁挖的,挖那么小又有什么用?”

老猫道:“你再仔细点看看,这哪是最近挖的?你难道不知道古代一些民间奇人,是会缩骨的。”

这就尴尬了,上次来甚至连有个洞都没发现,这次看到了洞,也看到了凿刀的痕迹,可是竟然没有留意到,那痕迹跟其他石壁都一样,表面滑腻无比,不是水屎就是泥藻。

至于缩骨功,那早已失传了。

按说我的观察力不会那么差,我也说不说自己哪里不对劲,既不痛又不痒,只是容易走神。既然不是最近挖的,洞口又卡着一具骸骨,这自然再明显不过,这洞是老头挖的。

根据黑叔说的,凡白莲教下帮派的帮主都有一枚玉佩,如果玉佩真的是他的,那么他也一个帮主,这样一来,他就不是来寻金牛的,而是跟我一样,来寻秘密据点的了?

我摇摇头,这么推测,逻辑上讲得通,但仍有疑点:第一,那洞太小,就算那老头会缩骨,也未必能顺畅通过;第二,即便他能通过,那洞已然深不可测,何以他会卡死在洞外?

老猫正好转过脸来,看了看我,道:“你怎么了?”

我道:“什么怎么了?”

老猫道:“你脸色不对啊,我老早就发现了。”

我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大概是没休息好。”

说完发现光亮暗了不少,回头一看,米勒和马丁已经又向下游去了。

我拍了拍老猫,道:“我们也该走了。”

老猫撕开右手手套(手掌并没有直接裸露出来,上面还有一副更薄的胶手套),操作着胸口的电子眼。我这才发现衣服的袖口竟然是可以分离出来的。

老猫一面拍,一面问:“你说这会不会是盗洞?”

我一听,道:“盗你个头,哪个神经病会放着大路不走,专门挖个洞?而且这水里有什么可以盗的?”

老猫道:“盗墓啊,说不定这附近有什么水墓,整个金牛潭都就是一个盗洞。你没听说吗?春秋曾侯乙,明太祖朱元璋的墓都是在水下的。”

我道:“我看你是盗墓小说看多了。”

老猫越说越起劲:“你知道我们广西也出过一个皇帝吧?最早打越南的惠仁皇帝,说不定就葬在我们镇。”

我实在忍不住,骂道:“少胡说八道,他的墓早在靖西野外被发现了。”

老猫仍然道:“听说那只是他玄孙的墓,恐怕有假,一个皇亲国戚的墓怎么会修在荒郊野外?”

我哭笑道:“不然修在哪?大街上?”

老猫嘟囔着,大概是说应该修在地下,而不是裸露在外。然后又神经质的道:“咦,他们呢?”

我叹了口气,不再理他,一个猛子往下游去。

老猫很快追了上来,道:“他们那么急,到底找什么东西?”

我道:“找什么我也不确定,他们什么也没带,就带了两个破手电,不急的话恐怕要憋死。”

因为有推进器的帮助我们下潜的速度快了许多,不一会已经下到了300多米的深度,也就是说还有100米左右就快到底。但仍然与马丁米勒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就算他们能长时间憋气,这时也早超越了人类耳膜抗拒水压的极限了,我不禁对他们肃然起敬了。

这让想起武侠小说中描写水下功夫的大侠,这一类侠客都有着什么“渔樵双雄”、“浪里白条”、“水中蛟龙”、“翻江蛟”、“混江龙”等名号。甚至是韦小宝,也有着“小白龙”的江湖人称,说他水上功夫,最是了得,在水中游上三日三夜,生食鱼虾,而面不改色。

难道现实中真有这等绝世高手在?我断不能信他们能在水下待三天三夜,但如今也有三十多分钟了。像这样的高手,实在不应该默默无闻。

当然,即便有装备,我们也已过了现实生活中有设备潜水的最高纪录。

我感觉还好,老猫不说,我也知道他逐渐有了不良反应。

因为,我已听出,他的呼吸在慢慢变沉!

所以我道:“猫,你还能继续不?实在不行,你就先上去,回程不短,再下去如果出现问题,就是想回也难了。”

老猫不自然的笑了笑,道:“就是骑虎难下的意思?。”

我深知他的个性,骨子里有倔强的劲在,甚至有时会盲目的坚持。我不敢断定这是优点还是缺点。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坚持,做出了不少别人做不到的成绩。总之,他认定的事,别人很难劝阻,这大概也是我们能玩到一起的原因之一。

我吸了口气,道:“反正,到了极限你一定要跟我说。”

我是绝对不能让他有事的,真到了他的极限,我一定设法护他周全。

“放心吧,”老猫努力的调整着呼吸,“文叔,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二十四章 金鱼

我正想着减少呼吸频率,能留多一分氧就尽量多留一分。怎知他竟话锋一转,让我有点猝不及防。

我呛了一声,道:“奇怪什么?”

老猫道:“自下潭以来就没见到一条鱼,也没有其他生物,这有点不科学啊。”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没有结果。从水色、水温、水源……”我突然觉得不对劲,“猫,他们好像不见了!”

“对,看不见他们的灯光,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就算人出事,光也不该消失。”

“没电了?”

“你真的是大学教授?那间大学敢用你真是胆肥啊。”真是服了他了,都快到极限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应该快到底了,要么就是下面空间大,要么就是转道,又或者有洞穴。如果是出事,我们应该能看到动静。”

我们继续往下游了几米,这时地下给我们回馈的水色有了变化。光打在壁上跟往水下射,回馈的光感不同。从打开防水手电以来,往底下照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可见度不高,不会在颜色上有变化。

这变化使我有点小激动,我想可能我们就要到底了。接下来,我的小激动,转变成了震惊。

随着深度的增加,那颜色的变化也在改变着:由黑褐色到褐色,再到朱褐色,然后铜红色,最后……金色!

老猫也发现了,惊呼声一直从耳麦中传来,可是我已听不出他喊的什么内容,因为我也震惊得长大了嘴,如果这时有一面镜子,一定能看到自己震惊完全扭曲了的脸。

我们的确到底了,可是又不是真的底。

我们也看到了鱼,可是又不是活的鱼。

我们究竟看到了什么?我们看到了潭底,潭底全是鱼,全是金色的,红色的鱼。但是,不是活的鱼,全是金鱼。

那真的是金鱼!成千上万的鱼,一条一条已然全部变成了金子,满满的铺在潭底。

奇怪的是,鱼的大小几乎都相同,找不出几只大的。潭底空间并没有扩大,跟上面几乎差不多,三四米见方大小。

可是,这么点大的地方,却少了不见了米勒和马丁两人!

我比老猫更快恢复了镇定,终于听到老猫的声音:“菩萨摩(中国斗鱼)、扑石鱼(甲鲶科清道夫)、滑溜光(鲶科,河鲶)……”

我道:“别数了,他们人不见了。”

老猫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仍兴奋的扒着鱼堆:“这只菩萨摩真美,我再找找看有什么罕见的鱼。都成了金子,颜色又不同,估计不是同一时段变成鱼的,太有趣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被氧化的金子……”

我加大大了音量又喊了一次,老猫才听到了:“嗯?什么不见了?文叔,我们要发达了。”

我叹了口气,道:“你少吃了还是少穿了,清醒点,搞不好一会连你也变成金子,到时候就真发达了。”

老猫这才“醒”过来,道:“对啊,它们怎么都变成金子了?”

刚使自己激动的心情恢复下来,这回又泛起了隐隐的担心。我突然想到在凉山阮先生办公室的情形。在他给我看的相片中,照片上的主角就是一个金人。而且是断了一只手指的,那缺的手指正好也在照片旁。

如今,我们又发现了一堆数以万计的被金化的鱼。人和鱼都变成了金子,他们是在什么契机之下被金化的?我们会不会也被变成金子?

没有答案,一切的一切都是疑问,没有半点头绪。

我摇摇头:“还是先找到他们两个再说吧。”

老猫道:“这里就巴掌大的地方,最多也就四个平方,他们能去哪?就算变成了金子,那也该一眼就看到了。”

“所以才奇怪,他们到过这里没有,如果到了,见到这么多金子,这么也该停一停。除非,他们要找的东西比这些金子更重要?”老猫几乎和我同时道,“点石成金!”

我道:“难道这里真藏有这神技?”

老猫道:“现在不信已经不可能了,传说正一步步被印证。”

“我知道他们去哪了,”我指着右边的一条缝道,“你看那里。”

我们一直被眼前变成金子的鱼吸引,发现人不在,又只是在石壁上找出路。原来在右边石壁的底下,与鱼堆间有一道长将近两米,高度大概二十公分左右的狭长的缝。

老猫道:“这哪能过去?”

“看来他们真的不是第一次来了,”我上去将金鱼扒开,“你看,他们连扒都不扒一下,毫不犹豫的就钻进去了。”

我们扒开了足够高度的洞口,也钻了进去。

越往下洞口也越大,直到我们完全脱离了鱼群,又是一阵惊呼。这哪是什么洞口,简直就是一条通天大道。通道宽两米,高度有三米也不止。我们才发现鱼的数量——鱼堆的厚度几乎没顶,也就是说至少有三米厚。那就不只是成千上万,而是成百上千万!

三四立方米的金子,换成金钱,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了。米勒和马丁甚至停都未停一下,他们到底是视金钱如粪土,还是被梅塞儿迷昏了头脑,又或者隐藏着更大的野心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个让我们惊呼是,这一条通道方方正正,地面和天花,左右石壁都是一仄一仄的,就像是鱼鳞般,整体来说又很平,非常规范,绝对不会是天然而成,也没有理由是人工开凿。

别忘了,这是水下四百米,要人工开凿这么一条大道,其难度甚至在修建长城之上!更重要的是,这个深度的地下不应该全是石头。就算都是石头,经过长期的水流冲刷,也难以保持规整。

老猫用极度夸张的语气道:“我的乖乖,文叔,看到没有,真的是盗洞了吧?”

在一堆科学不可解释的环境中,我首先想到的是危险系数,却被老猫这个科学家弄得啼笑皆非:”等下次,我给你一套凿刀,你来凿凿看。”

事实证明,人类在震惊过度之后,大脑就会自我催眠,以使身体各机能冷静。我想,老猫这会一定认为自己是在梦中,不然何以一个科学家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我游到边上,用手锤了锤石壁,发现石壁很结实,连石灰都不掉一粒。真要说是墓穴盗洞,不如说这就是墓道。

我招呼老猫继续往前。为了使他更清楚我们的处境,我把昨晚跟黑叔的聊天内容全讲给他听。

“还有这事?”老猫疑惑的看着我,“都说他疯了,他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不好判断,所以我才问你,我初中的时候到底什么样。”

“还不是那样,沉默寡言,上课的时候上课,没有缺胳膊少腿。倒是跟绵绵(一个女生,这名字还是最近取的,来源于张学友的一首歌叫《绵绵旧情》)走的很近,你怎么不问她?”

“算了吧,还是自己找谜底。”

“长辈们都说她家不干净,说她是鸡鬼,也就只有你敢接近她,我们那时对你已佩服的要死。”

“停,别再说她的事,这里一堆谜题还没解开,不要把我往那个方向引。”

关于“鸡鬼”,最相信有这东西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父亲,据他说是亲眼见到过那东西,甚至认定他的两个夭折的哥哥和一个妹妹死因与之有关。由于与本书没有牵连,当下难以解释的疑团又多,此处暂且不赘,以后再慢慢解释。

“在真相没有露出水面之前,任何可能都有。你可别讳疾忌医,‘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

我没好脾气,道:“要出事早出事了,你现在还是先担心担心氧气的事吧。进来这条道之后,压力问题好像不存在了。但是,我们的氧气已花了一半多。说不定我们比那两个不带氧气筒的先死,死都要死了,还医毛线。”

“算命先生说我至少还有五十多年的命可以活,你少吓我,前面一定有出路,水往低处走,这水一定连着某个潭……”

“你快点。”我打断他道,“前面好像有光。”

“没错,是他们。”

“快,他们可能有发现。”

我们很快的来到了米勒和马丁前面。

我一边打着手势一边靠近他们耳边,问他们的身体的情况,他们竟然说还很不错。然后,用手电朝石壁上指着。

我立即看到,这石壁有了变化,不再是鱼鳞也似的墙体,而是完全平整的一片,那是一个大门!

大门宽四米左右,没有任何雕花,也没有门环,像是整块嵌在石壁上的铁板一样,左右两边都没有门缝,只有一条对折的中缝,应该是往里推开的。

既然是个门,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开。我上前推了一下,门没有动的迹象,又加大了力气试了一下,还是不行。正要往旁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却被马丁拉了一下,来到门缝前。

他的手电打得很近,以至于门缝上出现了一个光圈。我正想问他看什么,他把手电往后收,我这回看清楚了,门缝上的确有一个凹进去的圆圈。

看到那个圆圈的大小,我不由打了个寒颤,一掌拍到头上。

我当然没有拍中头,我拍在了防护罩上,老猫跳了起来,问:“怎么了?”

我指给老猫看道:“你看这凹圈,像不像锁孔?”

老猫道:“也没见有钥匙孔啊。”

我急道:“玉佩,那玉佩,是不是跟这大小差不多?”

“你是说那玉佩是开这门的钥匙?”

“你之前不是已经这么推测的吗?如今真的有一道门,而且门上有这么一个圈,这不是太巧合了?”

“那赶紧拿出来试试。”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忘记带了,跟那根金手指一起,都在那件换下了的外套里。”

老猫啧了一声:“那今天的功夫全白费了?”

我尴尬的道:“也不尽然,至少我们今天潜到底了,现在只好收队了。”

我们告诉马丁米勒他们,我无法打开这门。他们一脸的不相信,我又解释了我和老猫的对话给他们,他们才显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很显然,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已经有了答案。

我问他们是否继续往前走,他们的回答是原路返回。如果可能,我会叫老猫跟他们一起回去,可是我们带的氧气根本不够原路返回,因为我们的氧气这时候已经所剩不到三分之一了。前路一片漆黑,一片渺茫,有没有出路,出路还有多远,实在是个未知之数。

跟马丁米勒分手后,我问:“猫,你后悔不?”

老猫神情严肃的说:“后悔,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他顿了一顿,我连忙插口问道。

“可是,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

“神经病。”

第二十五章 死神的声音

我们又继续游了将近一个小时,谁也没有再说话。事实上,我们是难以再说话的。随着氧气的减少,身体机能在急剧的衰退。

漆黑的环境,看不到头的长廊,使人昏昏欲睡。

老猫在氧气快完的时候,跟我学着每吸一口气都得憋很长时间,可是他毕竟身体素质与我不一样。很多次都没有憋住,以致有潮式呼吸的迹象。这样的呼吸反而更急剧的消耗氧气,对心脏的危害极大。只要氧气一耗竭,不出两分钟,他便会出现缺氧休克,甚至死亡。

我说过,没有任何一种感觉,是比缺氧更让人觉得恐怖的。第一阶段,就会觉得头昏、头疼、恶心、心慌、气短、烦躁、甚至呕吐;第二阶段,就会四肢无力、意识模糊、产生幻觉、皮肤,嘴唇发紫、血压下降、昏厥、呼吸停止、休克;第三阶段,死亡。

如今,老猫已然进入的第二阶段,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呕吐物和虚汗使得他的防护罩已经湿透。

我好不到哪去,本来已几乎虚脱,又将昏迷的老猫背上,体力更是几倍几倍的消耗。甚至也出现了幻觉。

因为我看到,前面有光!

我心中苦笑,绝望的笑。跟所有描写死亡前兆的文字一样,死之前,总有一道光,那是回光返照吗?

大概是我命不该绝,那不是死亡之光,那是出口!我心中的兴奋是无法言说的,以至于神经一松,昏厥了过去。

好在并没有昏迷太久,快出洞口的时候又醒了过来。可是情形并不乐观,出水后可见的水面太短,唯一的可能,就是前面是瀑布。所以我根本来不及也不能解开防护罩获取氧气。

如果运气不好,即使没有在水下窒息而死,也会下瀑布时撞石头。而有防护罩在,至少能减轻头部受到的震荡。

河道不长,总也比没有的好。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卷紧老猫的身体,双手锁紧他的手,减少关节暴露,除此之外再无他法。瀑布是高是低无从判断,我们如今就像走向断头台,是死是活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终于,我们漂到了瀑布边,过山车也似的,先是一慢,然后是极度空虚的失重感,本来已经缺氧想吐的感觉这时候达到了最顶点,五脏六腑不再安分守己,全然化作妖魔鬼怪,一个个横冲直撞地要冲出关押它们的躯体。

不过区区三秒多钟时间,却长得如一个世纪。我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或者去算瀑布有多高。因为老猫的身体已经被甩离我的身体。

可能由于仅剩的一点点意识都崩紧了,我竟奇迹似的没有感到疼痛,或者是身体早已麻木,唯一有知觉的,是右脚踝,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酥酥麻麻的。老猫离我不远,他的身体已经没有的自主动作,全是外力使然,看起来很怪异。

我的头太沉了,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将他拖上岸,艰难的解完防护罩(因为衣服已然出现破洞,不解开防护罩可能有窒息的危险。在几百米深的水下没有被淹死,反倒在岸上被两管水淹死,那就好笑了),人便晕了过去。

在倒下之前,我似乎看到远处的树上跳下一个黑影,然后一道光闪了一下,但也没办法再看清楚。无所谓了,人是一定要经过大凶大险,被折腾得体无完肤才能体会到平淡的幸福的,即便现在是几十把枪对着我,相比在水下缺氧、绝望无助的感觉,已经是上帝般的待遇了。

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当我有意识后,第一反应就是能自由、顺畅地呼吸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好黑,黑到不清楚自己的眼睛是闭着还是开着;体力还没有恢复,全身还是散架了一样。

“猫,你在吗?”老猫没有回答,我立即跳起来,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坐不起来。我又喊了几次,还是没有回应。

“又是你,”突然一个声音道,“你又来了。”

“谁,谁在说话?”

“这一次,我要把你的记忆全都抹掉。”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

无论我怎么听,都无法追踪声音的来源,如果有,那似乎是从我身体发出的,因为我简直可以说是“感觉”到那声音,没有耳膜的震荡,我却“听”到了声音。

“你是谁?”我几乎是用喊的。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没有意义,只要你不再来打扰我们。”

“我打扰了你们?我甚至不知道你们是什么。”

我不问他们是“什么人”,而是问是“什么”。当然只是皮一下,因为他既然故作神秘,不肯说是谁。我想,这样问,或者能刺激他说出自己的身份。

那声音竟然道:“我们是金牛使者。”

我哈哈大笑,道:“金牛使者是什么鬼?”

“我们不是鬼,我们是一种生命的形式。在我们的星球上,我们算是高等生物,相当于你们地球的人类。”

我是有涵养的,有文化的一个人,但听到他们这么说,竟不由自主的骂了几句粗口。他们说他们是什么玩意?什么叫在我们的星球上,算是高等生物?难道他们不是地球上的生物?我他妈的竟遇上了外星人?

我冷冷的道:“阁下要是这么说话的话,我想我们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看来你还是不相信?”

我学着他们说话:“我信不信有什么意义?”

“你应该相信的,我们了解你,你的学识与众不同,比常人更能接受怪异荒诞的事情。本来已经可以容忍你接近我们,可惜……”

“别可惜了,我的确能接受很多怪诞的事,但这不意味着我什么都信,甚至是接受戏弄。”我继续道,“还有,我要接近谁,那是我的自由,不劳阁下审批。”

“既如此,我们只好跟二十年前一样,删除你的部分记忆。”

“等……”

我本想说“等等”,可是没有说出口,一道光已打了过来。

我本能的一闪,滚到了一边。我的双手压在碎石块上,真真切切的传来的硬物触感,我的身体恢复知觉了!顿时右脚传来了一阵剧痛。眼睛忽然能看见东西了,原来天色根本没黑,瀑布在哗哗作响,老猫躺也在我的旁边。

“别动,你受伤了。”

“嗯,好像是。”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又有人跟我讲话,这次的声音不一样,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立即朝声音源转过身去,不由又是一阵剧痛。

“哎,你别动啊。”

我看清了,这次跟我说话的是人,不是鬼。而且,还是个十分可爱的少女,身上穿着淡蓝色,七分袖的上衣;下身穿着宽松的,黑色直筒的裤子。

整体大方,朴素,给人的感觉如同民国时期女学生的样子。

但见她蹲在我身边,眼眉如黛,目光流盼,发不多寸,轻披于肩,面洁如玉,容似粉桃……我对女人不是没有抵抗力,写了一辈子文章,也没有一下子用过那么多形容词,尤其这么近距离的四目相对更是极少。总之,她的容颜搭配着夕阳,着实美丽动人。

直到又是一阵刺痛,我这才发现我的脚踝被石头划开了一道两寸多的伤口,表皮已卷起,汩汩流着血。

越南少女(应该是的吧,因为她说的是越南语)从身边的地上拿起一块手帕,上面有着绿色的东西,然后将那东西敷在我的伤口上。我认得,那是一种止血的草药,嚼烂后敷在伤口之上,效果很好。她敷好了药,又用手帕小心翼翼的把伤口包扎起来。

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少女给我嚼草药疗伤,我太幸福了,难道是从一个梦,掉入了另一个梦中?

“你好,谢谢。”我道。

越南少女微笑道:“不用客气。”

“一定要谢的,不然就失礼了。你是学医的?”

“啊,不是,是我奶奶,我常跟她上山采药,所以认得一些。”夕阳照得少女的脸微红,“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没有没有,原来是你奶奶会治病,那你的父母呢?”

“我也没见过他们,奶奶也不是我的亲奶奶,”少女眼神飘过一丝忧郁,但马上又恢复了笑容,“我是她在这附近的河边捡回去的。”

她跟奶奶生活,我原只是寒暄也似的一问,并不太在乎答案的,无非是父母有自己的事业,或者在别处生活,或者极少来往。怎知她竟是个孤儿。

当一个人用乐观的心态讲述自己悲惨的经历时,往往会使人生怜爱之心。

“哦,不好意思。”

“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现在也很好啊,没朋友,没人管更自由不是吗?”

我已被她简单的快乐感染,笑道:“对,快乐的方式越简单越好。我姓赵,你可以叫我文叔,大家都那么叫。”

“文叔?”少女咯咯一笑,“你看起来不老啊。”

“是。”

真心尴尬,我怎么能在女孩面前说自己是“叔”,我又不能用越南语解释“辈分”这个词,那依然是老的意思。真是聪明一世,一秒蠢死。

少女起身,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张箭竹的叶子,跑到溪边,卷着叶子打水。

“我叫雨梅。”她说。

“好名字,‘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这是李清照的蝶恋花,你也喜欢她的诗词?”女孩说话时脸更红润了。

“你会中文?”我惊讶道。

“嗯,会一点,来,你喝点水吧。”说着,将水送到我的嘴边。

连李清照的诗都认得,何止一点?这回反倒是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我真是春心动了?青葱一样的玉手,带着微微体香给我喂水,这是我喝到的最甜的水。

我连声道谢。她又跑到溪边给老猫打了一趟水。

“哦,那个,我朋友怎么样了?”

“啊,他没事,只是晕了。”雨梅也回过神来,“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我们是从那个地方摔下来的。”我指着瀑布头道。

雨梅吃惊的看了看瀑布,又看了看我们的衣服,脸一下又红润了不少。

我也是第一次打量那瀑布,不禁后怕起来,那瀑布是叠式的,有三个,前两个落差不大。最后一个,也是我和老猫摔下来的,少说也有三十米,足足的十层楼高。也就是说,第二个瀑布之下,就是那水洞所在。

而我也立即尴尬了,追着她的目光,我看到我的裤子已然被解开,里面只有一条底裤。不用说,解开我裤子的当然是这个越南少女,雨梅。

第二十六章 美丽的越南少女

“不好意思,我见你的裤子划破了,在流血,所以……”她面如桃花站在我面前解释道。

我忙道:“没事,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你坐啊,别站着。”

“你们,”雨梅坐了下来,道,“你们也是来找金牛的么?”

我心中一震,立即警惕的看着她,何以一个看似单纯可爱的少女,也知道金牛潭的事。

“你……”

“最近很多凶恶的坏人来这里,都是为了找金牛的,都拿着武器,见人就赶走。”

“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越南啊。”

越南,我可以说来过了无数次,可是从水下来,绝对是第一次,也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想不到,从金牛潭下,竟然可以直穿道越南,这太匪夷所思了。

既然这里是越南,那些拿着武器的凶恶的人,多半是越南帮的人了。因为,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可以明目张胆的携带武器四处乱窜。

雨梅大概还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我跟他们有过节。在美女面前,我自然是不能显出局促不安的神情的。

“那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不知道。”雨梅说完,微微一笑。原来,微笑真的可以很倾城的。

“你不害怕吗,既然这么危险,你怎么还来呢?”

“我几乎天天都来这,才不怕他们哩。而且我又不跟他们抢,对他们没有威胁,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再管我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像这样可爱的少女,谁会忍心呵斥甚至是伤害呢。我逐渐放松了警惕,当然心中有疑问是不能不问的。

所以我道:“雨梅,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来寻找金牛的呢?”

“大家都这么说,而且进去好几个人了,都没有再出来。”

我自顾嘀咕道,不应该,里面没什么危险的,要么,是自知氧气不足知难而退,要么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结果窒息死掉,那尸体也是会被发现的。然而我和老猫一路过来并未见到尸体,那尸体一定是随流水漂到外面来的。

“文叔……”雨梅喊了我几次,“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那里面又没有怪物,怎么进去就没出来了呢?”我道,“我们也没有见到里面有死人。”

雨梅想了一下,说:“嗯……可能里面住的不是怪物,而是神明,像神庙一样。因为你们是好人,所以你们没事啊。”

雨梅说的话貌似天真,可是却不无道理。我想到,在没有遇见雨梅时那个声音,那是梦境还是幻觉?

如果是梦境,那倒容易解释了。因为我心中有疑问,对于记忆的消失,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在我的潜意识中,我是希望得到答案的。巴雷特曾经说过,梦境的内容,跟一个人当时真实的生活困扰有着密切的联系。西格尔也说过,梦境是人内心压力的指示器,能让人保持平衡,甚至是化解日常生活中的心理冲突;如果是幻觉,那只能是因为精神曾经过于紧张而致了。

那一句“本来我们已经可以容忍你接近我们……”不正是和雨梅说的差不多吗?只不过,从雨梅口中,他们是神明。我当时则感觉遭到了消遣,所以根本没有好脾气,更别说真诚交流了。

“你又在想事情了?”雨梅又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只好笑笑,说:“这里很美啊。”

“嗯,这个地方叫水庄,听说以前这里有人生活,后来全般到新街那边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猫发出了一声呻吟。

雨梅兴奋道:“啊,你朋友要醒了。”

“嗯,”我俯身叫着老猫,“猫,你可以睁开眼?”

老猫缓慢的睁开了眼,道:“我还活着不?”

我笑了起来,道:“那个算命先生你在哪里遇到的,下次带我去,我也算算。”

老猫看起来一脸的疲惫,道:“你说什么,什么算命先生,这里是哪里?”

我道;“雨梅说这里是一个叫水庄的地方,具体是哪里我也不清楚。”

老猫道:“雨梅?”

“你好,我叫雨梅。”雨梅笑着跟老猫介绍道。

听到有姑娘的声音,老猫一下子坐了起来,看了看雨梅,疲惫感瞬间散去,竟憨厚的笑着,话也不会说了。

“这是老猫,一个傻科学家。”我向雨梅介绍道。

雨梅只是笑笑,我又用白话跟老猫说:“还好你醒了,我正不知道怎么叫醒你,我估计,狗马上会来。”

老猫一听,跳了起来:“不会吧,她……”

我急道:“应该跟她没有关系,我在昏迷之前,似乎看见远处有人在盯梢。”

我又把我醒来后遇着雨梅的情况跟老猫说了。

老猫还是觉得她有问题,道:“有那么巧?知道这地方最近不太平,为什么还敢来,而且,照她的说法,越南帮的人岂不是都被她感化成天使了?这么一个活脱脱的小妞,越南帮的人完全可以不动邪念?”

“你堂堂一个教授,说话几时变得那么俗了,什么小妞不小妞?”

“难道你对她一点也没有怀疑,一点也没有防备?”

“我当然有过怀疑,只是我不愿意将她跟越南帮联系在一起。”

“你这么肯定?”

“直觉。”

我所遇见过的,美丽动人的女人不少,甚至有着蛇蝎一样的心肠,还善于伪装。可是在事情未曾暴露之前,就事先将一个如此可爱动人的姑娘跟邪恶的帮派联系在一起,那世间将不再存在着美好,这是我十分不愿意看到的。

雨梅似乎察觉到我们说好的气氛不对,道:“出了什么事了吗?”

“哦,没什么,我们要走了。”我甚至有点不舍,“很高兴遇见你,谢谢你给我疗伤。”

“可是你的伤口没事吗?”

“这不算什么,如果那些人来了,我怕连你也遭殃,所以我们必须离开。”

雨梅还是有些担心,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她是没有理由留下我的,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我们再次向她告别,就在转身要离开之际。身后的小山包一下子闪出了黑压压的几十个人。几乎每一个人都持着武器,有持手枪的、有持机枪的、也有持冲锋枪的。而我的目光却只锁定在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身材魁梧,手腕缠着一股红布,身穿夹克的人。

另一个,不是别人,那是阮先生,越南帮的重要头目之一!他正一边走来一边狞笑着道:“干嘛急着走啊,赵先生?我的老朋友。”

我还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能说。溪水后面的小高地并不是很高,离我们所在的地方也就二三十米。这么多人,是什么时候靠近我的,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换作平时,就算只是一个人,我也应当有所察觉的。

除非,在我昏迷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里了!

可是,雨梅何以也没有察觉到,难道她真是与他们一伙?

“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我可是天天在找你啊。”阮先生道。

“你想怎么样?”

“噢,看来我们神勇矫健的赵先生,记性不太好,我想怎么样,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

“我早说过,那东西不在我身上。你若不信,动手便是。”我斩钉截铁的道。

他们要的东西,我岂会忘记,无非就是那本手札和玉佩。我自然可以信誓旦旦的这么讲,因为那东西此刻真的不在我身上,我拥有的,根本不是他要找的那块。所以,就算是面对测谎仪,我也不会露怯。

当然,他们完全不会理会我说的是真是假,他们只要达到目的。为了这个目的,他们是可以不顾一切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灵光一现,既然他们可以为了目的不顾一切,甚至不惜杀掉我,那么我身上没有,是不是可以再周旋周旋呢?因为杀了我,他们并不能达成目的!

果然,阮先生伸了伸手,身后立即有几个人向我走了过来。

此时,我其实可以有两个选择的:一个是等他们靠近,突然发作制服来人,给他们个震慑,让他们知道,我绝不好惹;再一个是完全不动,任由他们搜身。他们搜不到想要的东西,自然将我带走,到那时,再找机会逃脱。

我想选择的是第一个,因为带着老猫,实在不好逃脱,倒不如随着性子打个痛快。我做足了准备,要出乎意料的出手制服四五个人不是什么难事。

正当我要出手之际,一个身影从我身边一闪而出!

是雨梅!她档到了我的前面,说道:“他受伤了,你们不能对付他的。”

阮先生摇摇头,笑道:“文叔啊文叔,你真是艳福不浅啊,洋妞不忍心对付你,如今又有越南小妹妹替你求情。如果我是你,早早的交出那东西,早早的左拥右抱,那可是人生一大乐事。不要做什么沽名钓誉的英雄,那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你要是缺钱,权当我跟你买,你随意开价,可好?”

洋妞,他说的可是梅塞尔?连阮先生也知道她了,一句“不忍心对付”,说明她背景一定不简单。换言之,是说要对付我,是可以实现的。

我冷冷的道:“我只好说抱歉了,我实在难以遂你的愿。”

阮先生低头叹了口气,看也不看我,挥了挥手。

他这是要动手了,我连忙把雨梅拉到我身后。同时一个箭步射了出去,掌起拳落,瞬间将来的四人放倒。

见我受了伤仍能有如此身手,阮先生脸上开始挂不住,怒道:“几个废物,还不赶紧起来。”

那几个喽啰,虽未必是十恶不赦之徒,也绝不是什么好人。我出手当然没有手下留情,岂是那么容易再站起来?

阮先生又骂了几句,正要对后面的人下令。那个夹克男伸出左手,挡了下来,然后跟阮先生耳语。

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一心留意着周边以防止有人暗算。

第二十七章 雨梅之死

那些个喽啰,自恃手中有枪,个个是剑拔弩张,跃跃欲试。可是远处有一个不同,没有武器,显然也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却是慌慌张张的往回跑。

他是什么人,容不得我多想,那夹克男已朝我走来。

只见他步履轻盈,神态自若,好像我刚刚放倒四人的事根本未曾发生过一样,看来他是个练家子,自认有把握能放倒我了。

他要来到我面前,却要经过那几个人。其中一个,本来已经快能站起来,竟被他一拳打倒在地。出拳之快,倒是跟我有得一比,只是我绝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可知他心狠手辣至极,在越南帮地位也不低。

他哼地一声道:“中国功夫?我也会。”

说完,右脚震地,乾坤一转,双拳环抱,竖直打出。

“洪拳?”

我早看出,这人肌肉发达,武功大概多是偏向阳刚,如今一看起首,果不其然。

“看来你倒不客气,这洪拳只不过是我会的其中之一。”

本来,我倒是对他有所畏惧,有伤在身,总不能太过于轻敌。也摆出了对应姿势——下身微低,右脚不能使力,只好轻点于前,倒十足像黄飞鸿亦友亦徒的“鬼脚七”。

现在,见他如此刚愎自用,完全没有把我看着眼里。习武之人如果有此性格,看也难臻佳境。

关于洪拳,我再熟悉也没有了。据传,正统洪拳,乃金台山郑成功所创。但是论拳术套路,更多的是宋太祖所推行的南拳。而宋太祖赵匡胤那正是我家老祖宗,有三十二手定天下之说,拳法义溯“手”字为名,有:总手、封手、金刚手等,又结合猛禽创出:龙拳、虎拳、豹拳、狮拳、象拳、猴拳、鹤拳、蛇拳、虎鹤双形拳、五行拳、十形拳等等。

后来又受武当内家拳影响,在刚劲之上辅以内气修炼,以身调气,以气催力,还出现了九宫手、八卦印、神太虚、老君堂等套路。

他急速来到我面前,左脚大步左迈,屈膝半蹲,右腿挺膝瞪开,呈左弓步,身体左转,那是弓步插掌,接着一个风摆杨柳,左实右虚,欲打我的左额。

我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一个学士打躬,并步托举,左右拳交叉,直臂上举,档开了他着一拳,然而这只是虚招,先是化解了他的重拳,再设法还击。

说时迟,那时是真快,挡下他的重拳后,立即右脚点地,前下俯腰,屈体大环绕,来到他的身后,化拳为掌,向他的后颈直砍而去。

他的反应也算快的了,滑步向前,快步进步,以前脚内扣,后脚瞪地,又与我呈面对面之势。紧接着,弓膝弹腿,运掌为喙,这是鹤形拳,名为巧鹤双飞,要打我左右太阳穴。

可是我的出手比他快,使出也是洪拳十二桥马的麒麟马,不退反进。双拳环抱,由上而下重重的打在他胸部之中,将他打退了仗许。这一拳,力道极重。正是他从开始摆出的起首式演变而来,可以说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就在这时,阮先生身后的人蜂拥而至,不是冲我,而是冲老猫和雨梅。我仍和夹克男单打独斗。

显然他是要以此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使我不能专心应付夹克男了。

受了我一拳的夹克男,恼羞成怒,脸红脖子也粗,很是滑稽。

只见他甩了甩肩,松了脖子,右腿前跨,呈工字型,这是工字伏虎拳,由黄飞鸿改编十八罗汉拳而成,出自少林。

估计是受了我虎拳一击,想用伏虎拳来刻我。这是所有外国人学中国武术的误区,以为五行拳有相生相克之说,其实并没有,关键还是看用的时机。

五行拳在实战中应用很广,招式简单实用。虎形练骨、豹练力、蛇运气、鹤倚精、龙靠神。五禽则以虎走刚猛、鹤求轻巧、蛇讲锁缠、猴则眼明手疾、龙写神意……

我腿上有伤,后又有喽啰骚扰老猫,雨梅,实在不宜跟夹克男耗太久。所以,出拳不再客气。

我们又游走了几个回合,他在一次腹部中了我一拳后,趁他身子玩下来之际,我不顾右腿受伤,全力支撑,以左腿膝盖撞向他的下颚。

不用看,我的这一撞,足可令两百斤的大汉倒地不起。当时的情形也不容我再去看的。一声枪响,一声惨叫,打破了所有格局。

我先是心中一震,看了看自己,没有中枪,又看了老猫,发现他已被打趴在地,也没有中枪的迹象。随后不到两秒,我的背感受到了一股压力,还闻到了淡淡的发香。

雨梅?不!不会的,雨梅根本不是在我的身后,我此刻背对着阮先生,雨梅应该在我的前面,跟老猫同一个方向。

我甚至不敢回头!可是我又不能不回头——我听到了娇喘!

换作平时,听到少女的娇喘,那是极暧昧,极美好的。

如今,却让人痛心疾首。

我用手顶住了雨梅下沉之势,她无力的道:“文叔,文叔……”

我大声喝道:“你别说话,别说话,你不会有事的。”

接着又朝阮先生狠狠地道:“你个畜生,你不是要玉佩吗?我给你,但是你必须把她救活,否则,今天我不死,他日定会让你们越南帮片瓦无存!”

阮先生知道我的手段,他不能不信,我是会那么做的。

事实上他的脸上也流露着一丝惋惜,一丝难过,好一会,他才说道:“你早该这样做的,你早该这样做的。你还看不出来,她是为了给你档子弹?害死她的人是你,文叔!”

我是知道的,我当然知道的。要不是她,中弹的将会是我。可是,我喊道:“你住口,她没死,你快安排人急救,快!”

“我本来根本未曾想取你性命,你中弹不过受伤罢了,你看她中弹的位置,恐怕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我这才去看雨梅中枪的位置,那是正中心脏!那王八蛋说的不错,她是神仙也难救了。

“文……文叔……你不用……自责……这是……是……我自愿的。”雨梅口中开始有血流出,话已不成声。

我突然鼻子一酸,不知道什么模糊了眼睛,我道:“你怎么那么傻?我哪里值得你用命来换?”

“我……没……没……想那么多,见……他……要开枪,我……我就……是想……想……阻止他,可……来……来不及……了……”

我如何能不自责,如果不是我固执,她根本不必替我受着一枪;如果我早有察觉,一定可以让她先离开。

我甚至还曾怀疑过她,以为她跟越南帮是一伙的。如今她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下一枪,也绝不会是他们演的苦肉计,因为苦肉计都点到即止,不会真的送命。

一个单纯美丽少女,正值如花似玉的年纪,不仅如此,她还拥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拥有着一个女人应该拥有的所有美好。

远处传来了吵杂的声音,我根本不想去看,去听。

雨梅嘴唇颤抖着,她已说不出话,我只好把耳朵贴着她的嘴。她让我将她放到河里,那样她可以回到奶奶找到她的地方。

雨梅说完就不行了,我看着她安详的脸,我读不到她的痛楚了,仿佛她不是人,而是一个孤单,快乐的天使。

如今她要回去了。

她最后的请求是将她放到河里,我抱她起来,走到河边把她轻轻地放下,让她随流水漂浮而去,直到她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我转过身,我要杀了阮先生,可是我的视线里已没有他的踪迹,我疯了也似的不断喊着他的名字,换来的是一群越南警察,他们跑过来围住我,三个,五个,八个,十个……我突然感觉很累,很想睡觉,然后,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在一个“牢房”之中。

“牢房”不大,但是很高级。门还是铁门,上着银漆;房内有着两张真皮沙发,老猫躺在另一张上;中间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食物;电灯嵌与简单的吊顶中,光线柔和;厕所相当人道,有着门和高墙;一面墙上挂着液晶钟表,看来是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

同样格局的牢房,对面还有一间,中间隔着一条走廊。

我仍然感觉很累,既然这地方根本没有危险,倒不如放空自己,好好休息。不必想这里是哪里,也放弃逃出去的念头。就算出去,实在也没地方可去,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阮先生,替雨梅报仇。

想到雨梅,我又难过起来,心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裂,痛得令人窒息。突然觉得充满刺激,新奇的探险生活竟然变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现在的我,全然没有斗志,这样去找阮先生,非但报不来仇,反而只会送命。

我摒弃杂念,安心的躺了下来,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我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大脸,紧靠着我的脸!我几乎要跳起来,那张脸才飘开去。

“我的天啊,你真是能睡啊,我三天前就醒过来了,完了睡睡醒醒,发现你一直在睡。”老猫叫道。

那张大脸自然是老猫的,我坐了起来,感觉头重身轻,没有说话。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老猫又道,“这里竟然是个领事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会在领事馆,越南帮那些人呢?还有……”

老猫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我都无法回答。

我只道:“雨梅死了。”

那时他已被打昏在地,所以并不知道雨梅替我挡抢的事。

老猫收起了毛躁,说道:“人死如灯灭,你也不用这么颓废。那些王八蛋,对个女人竟然都能下狠手,也够令人发指了。”

“她是替我死的。”

我将事情经过告诉老猫。

老猫一听,沉默半晌才道:“对不起。”

“现在说这个一点用也没有了,我也怀疑过她。我感觉我们是庸俗的人,她用她的死告诉了我们,我们庸俗无比。”

老猫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没说什么,现场连空气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到走廊出来了脚步声。

第二十八章 李参赞

老猫说大半是参赞,他认得那皮鞋声,在我睡着的时候来过几次。看来,参赞是了解过我们的身份的,不然不会亲自巡视。

果然,出现在牢门外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穿着白线条黑色西装、戴着蓝白相间的领带、高发际偏分头、圆框眼镜、气场威严有神。

一看见我醒着,带着一副官笑(很官方的笑,总有那么一些人,他根本不是想笑,但一出场总给人的感觉是带着笑的,不太好形容,只好称其为官方的笑容),双手垂在身后,以一口纯正的中文道:“你休息好了?我是这里的参赞,姓李。”

既然是参赞,至少也是副师级以上的高官,我自然不能无礼,也还以微笑道:“不知李参赞将我们关于此意欲何为?”

李参赞道:“我认为阁下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

老猫正想炫耀他的博士身份,我使了个眼神阻止他,又对参赞道:“我们在这里已有三天,相信我们是什么人,参赞早已调查清楚,恐怕就差出世的时候是谁接的生。何必多费唇舌,有话直说好了。”

李参赞仍笑着,道:“好,既如此,说说你们和越南帮的关系吧。”

他那种笑容,老实说我真不敢恭维,而且是非常讨厌的。我心里早有准备,问话之中必然会问及越南帮一事。有话直说也是我提出来的,可是他真这么一问,我反而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应付他了。

第一,他说他是参赞,只是他的片面之词,真正身份有待进一步查证。

第二,即便他是参赞,也不能确定他对越南帮的态度。越南帮能在越南横行那么久,自然是上下都有打点,搞不好是一丘之貉。

我道:“没有关系。”

在敌我关系不明确的情况下,我必须小心说话。本来我还想装傻问什么是越南帮,但是参赞看来不是傻子,也已清楚我也不是傻子。在这种情况下装傻,那就变成真傻了,事情反而会弄得很糟糕。

李参赞收了笑容,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看。

我的回答,是最好的回答。因为我跟越南帮的确是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神态自若,不惧他的眼神。如果他问的是我和越南帮有什么瓜葛,我就不能那么回答了,否则一个经验丰富的施问者,是可以从细微表情读出我在说谎的。

面对审问,想要让施问者无从捕捉蛛丝马迹,必定要说实话,说实话并不表示一定知无不言,而隐瞒也未必算说谎。

一个很好的例子,那是狄仁杰断案的场景:有一只能分辨真话谎话的蛇,将手放置于蛇篓中,如果被审问者说假话,蛇就会将其咬伤,反之无事。当时被审问的人身上的确有赃物,狄仁杰有意袒护被审问者,故问赃物是否在他身上,被审者立即将赃物置于篓底,称不在,逃过了被蛇咬的命运。

这是心理暗示的结果,换言之就是连自己都骗过了,就可以骗过其他人,包括测谎仪。

李参赞看了一会,才又道:“隐瞒对阁下没有任何好处,我不认为我们应该是敌对关系。”

我道:“不是敌对关系最好,但是我说的确是实话。”

“要知道,阁下现在是无证滞留越南,如不配合调查,恐有牢狱之灾。”

“难道现在不是么?”

门锁这种东西永远都是对付君子的,确难防小人。区区一道铁门自然是困不住我的,但我却是自己不想出去,权当一个君子,也好在这“清净之地”想想接下来的打算。

被关在劳中的经历我有不少了,关得最久的那是十年前,在香港被关了四十多天,算是第一次被关。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被骗去香港做黑工。恰巧香港警方“禁严”,全港的牢房都人满为患,我所犯的事又是小之又小,因此竟辗转了十一个监狱之多。

可谓是初生牛犊,那时也没有想过要逃狱,反而觉得新鲜,是一段非常有趣的经历。

“你可知那夜的事件中死了一个越南少女?”

“我当然知道。”

“那你可知那少女是什么人?”参赞这句话几乎是喷射而出,可见他心中有着极大的怒气。

“我知道,那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少女,她实在不应该死的。”

“那阁下还不肯提供线索,而令杀人者逍遥法外么?”

听到李参赞这么说,我几乎要坦白一切了。可是抓住杀人者谈何容易?领事馆明明知道事件与越南帮有关,如果要为死者讨公道,直接派兵围剿即可,何必在这跟我耗?我甚至有着越南帮的罪证,可以提供给领事馆。可是,万一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领事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还有一点,就是雨梅的仇,我想亲自为她报!

见我不说话,李参赞又说了很多利害关系,都没有一个说到点上。我心中的疑虑不除,只好以摇头回应。

最后,李参赞没有办法,只道:“你好好考虑考虑,我会再来的。”

李参赞走后,我用手指点点耳垂,向老猫示意,检查房间是否有窃听器。

我们仔细的检查了十分钟,没有发现。老猫才道:“你干嘛不告诉他实情?让他们派兵缴了越南帮多好。”

“你不懂,你怎么知道这里就一定是领事馆?”

老猫道:“你不是说当时赶来的是警察吗,难道你发现警察是假的?”

“警察倒是不假,所以我才起疑心,按说我们现在应该在警局,但他却说这里是领事馆,当中一定有蹊跷。我怀疑,领事馆与越南帮有勾搭。”

“这怎么可能,你刚才也看见了,提到那少女,雨梅的死,参赞看来挺愤怒的。”

我哼的一声,道:“越南帮的罪行,岂止是射杀了雨梅?如果他们真想对付阮先生,早干嘛去了?现在因为区区一个,一个少女会跟他们作对,这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老猫点点头:“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再等等。”

“等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等一个契机打破僵局,等他们解了我心中的疑虑。”

“那要等多久?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不嫌无聊,我却觉得闷。”

“我相信不会太久的,就算你出去了,你认为你能安生?”

老猫嘟囔道:“那也能出去才行啊。”

“要出去有何难,你别把这里当成牢房就不会压抑了,正好清净请假,屡屡思路。”我慵懒的躺倒沙发上道。

我们又在劳中待了一天两夜,在这段时间中,老猫是坐立不安,无聊至极,能出嘴的话,被他说了个遍,再无话题可说。我本来要静思的想法,只好落空。

我断定李参赞是很快会来找我的,却想不到他来得那么快,隔天上午六点,他就再次出现在了牢门外。

这时老猫还在深度睡眠当中,我是比较醒睡的,当李参赞的皮鞋声一进入走廊,我已发觉。

他在门外站了十分钟,才道:“赵先生,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一直在等他,我要的是他给我提供他会对付阮先生的证明,解密为什么会因为雨梅而对付越南帮。他用了十分钟组织语言,我没有打扰他。现在,他开口竟反过来问能否相信我。

我苦笑道:“当然能,可是,我不明白你这么问的意思。你应该知道,我绝无可能与他那样的人为伍。事实上,有这样的想法都极为愚蠢。”

李参赞道:“那你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跟我说清楚。”

我道:“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而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什么迟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是死了一个普通的少女,你觉得可以动手了?”

我这么说,当然是相对越南帮所犯事情而言。人命关天,没有一个人的性命是普通的,可以随意杀害的。

“好,告诉你也无妨,那少女,”李参赞顿了一顿,“那少女是我的干女儿。”

这是人性的弱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也能以理性看问题。一旦事情涉及自身利益,内心的天平就会失去平衡。

“这个理由似乎不够充分。”

“越南帮表面身份是正当对外贸易公司,某种意义上,对越南的整个经济发展有着促进作用。纵然他们背地里恶名昭彰,但也得需要足够的铁证。”李参赞叹了一口气,“我们收到情报,最近他们经常在水庄一带活动,一定有什么阴谋。”

我道:“你们知道了多少?”

“点石成金。”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们竟然也相信这无稽之谈。”

“以我的学识,我自然是不信,但是我们了解到,除了越南帮,还有另一方人马相信,难道空穴能来风?”

“他们是?”

李参赞看了我一眼,道:“北欧xx国特务。”

我心中猛的一震,脊背发凉。难怪阮先生谈及梅塞尔时语气也不敢造次,那个国家不大,可我是什么?我再厉害也不可能对抗人家一个国家。看来梅塞尔她真的不愿对付我,而不是不敢对付我了!

李参赞看出我的失态,道:“如果金牛潭水下真藏有点石成金的神技,一旦给他们获得,那……”

“我明白了。”

李参赞点了点头。

不管是否有点石成金的神技,必须阻止他们,万一有着玄而又玄的东西在,又被他们取得,那天下必定大乱。

李参赞又道:“但是这两天,他们却没了踪迹,赵先生可知道原因?”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参赞阁下,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我自然要出去了,我要去查清楚,梅塞尔到底是什么人,何以不强夺玉佩自己去试水底那道门。首先,我还要回到水庄瀑布边,雨梅头七快到了,她是为了我而死,我该去祭奠祭奠的。

李参赞急道:“你这就要走,那玉佩……”

第二十九章 越狱

李参赞果然知道了一切,我打断他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到。我留在这里对事情一点用都没有,我出去反而使他们有所动作。”

“你准备怎么做?”

“我这几天暂时不会回中国,麻烦参赞阁下安排两队人马:一队名义上是跟踪我,实则留意越南帮,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派人跟踪我的;另一队则从正面入手,我们分头行动,多方取证,数罪并罚才能扳倒越南帮。”

“好,我马上安排,我给你打开门。”

“不用,为了不使他们起疑心,我用我自己的方法离开。”

说完,又凑近李参赞耳朵,耳语了几句,叫他们在我越狱的时候,多多放水。因为这只是迷惑越南帮,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越狱,何况如今我还带着老猫。

等李参赞一走,我便叫醒了老猫。

老猫一边搓着脸,一边道:“李参赞来了?”

“已经走了,你准备准备,我们一会越狱。”

“越狱?”老猫跳了起来,“需要玩那么大吗?我们根本不曾犯法,他没有理由长期关押我们的。”

“别天真了,为了大局着想,冤死几个人根本不算什么。”

老猫不由得相信了。我们仍穿着被抓时的衣服,里面所有的小工具都还在。据李参赞透露,牢房所在是地下一层。要到领事馆大厅,需要开启三道门:一道是眼前的牢门、一道是走廊尽头的、再一道是下地下地下室的门。前两道都是铁门,只要一枚别针就可以打开,最后一道则需要百合匙打开。

但凡铁门,锁梃都比较浅,越厚的门越是这样。不到十秒钟,我就打开了牢门。牢门睁大了眼睛去捏锁眼,以为我开的是一道纸门。

“难怪你可以进我家去,你可以改行做个侠盗了。”

“少胡说八道,快走,前面还有两道门。”

“你怎么知道?”

走廊不长,大概二十米,左右两边连带关我们那个,一共是六个牢房。格局几乎一样,前面四个相对较小,也较简陋。牢房全都是空着的,且都布满着灰尘,显然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关过人了,而关押我们的那个却很新。据我所知,像这种内部有监狱的领事馆,建筑的年代一定相当久远了。

走廊的尽头就是第二道门。我用同样的办法也快速打开了来,门外又是一条不长的走廊,与之前的打成直角,左转。走廊的尽头是阶梯,阶梯之上就是最后一道门,穿过这门,应该就可以到达大厅。

我们来到阶梯之上,我转头道:“门外可能有守卫,你等我放倒了他你再出来。”

老猫应了一声,我用手扣了两下门面,然后紧紧握住门柄,不一会就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是有人在开门。等门柄刚旋转到位,我立即猛的一拉,守卫重心不稳,便往楼梯这边倒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右膝已顶到他腹部,趁他弯腰之际,一手踭打在他后颈上。我所用的力道不大不小,差不多是打碎一个生西瓜的力道,刚好能使他晕过去。

有着李先生的打点,我们一路到大厅再没有遇见任何人,只是大门之外的两个。

老猫道:“门外有人,我们怎么出去?”

我道:“要么直接出去,遇到阻拦就放倒他们,要么上楼,从二楼跳出去。”

老猫急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上蹿下跳都可以?”

“那只有正门可以走了,可是我不太想大摇大摆的走,我们要演给越南帮的人看,我们是逃走的。”

“难道我们不是逃走的?越南帮的人在哪里?”

“当然是,但是门外的守卫未必知道我们是犯人,我们得故意跟守卫发生冲突。”

“这容易。”

老猫说完,立即朝左边的守卫跑了过去。我一惊,已来不及拦他。不过这样也好,我跟了上去,右边的守卫有所察觉,却一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看着我们。而老猫已经冲到了左边守卫那里,竟一脚踩了那守卫一脚!

右边的守卫这时才朝我们走来,正要举枪制止,可是我比他速度快,一脚踢开了他的抢,先打下盘,再攻上盘,三下五除二把他放倒。然后过去帮老猫把左边的人也摔倒在地,又在门外的停车场劫了一部车扬长而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的非常好,老猫这时还喘着大气,道:“我们现在要去哪?”

我道:“商店。”

老猫惊呼道:“商店?我们不逃远点,还招摇过市,去逛商店?”

“你看我们身上的穿着,当然要去商店换一条正常的衣服,如有可能,我还要洗个澡。”

“要不要再捏捏脚,做个足浴或者马杀鸡什么的?”老猫一脸不相信的说道。

“主意不错。”见他一脸滑稽样,我忍不住笑道,“好了,我们要分开了,这车上有导航,你直接开回凉山,然后从交易市场后山回家去。”

“你不回去?”

“我还要去一趟水庄,可能有危险,你……”

老猫抢道:“你这是嫌弃我的节奏?”

“当然不是,你脸上带伤,应该回去处理,实在不宜再跟我冒险。”

“这点伤有你在,算不得什么,再说了,既然此去有危险,有我跟着起码有个收尸的。”

我沉声道:“不行。”

老猫还要坚持,最终还是拗不过我,答应回去。

说话间,我们已来到一间服装店,我们一进店,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我们身上,他们哪见过这样的场景:两个宇航员也似的人闯了进来,而且衣服还是破的!

我们径自去选衣服,换好了衣服,付了款,领班经理还再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木讷的盯着我们看。直到我开口问她水庄怎么走,她才回过神来,告诉我们水庄的方向。

我在一条分叉路口停下,交代了老猫几句,便下车换他。然后目送他离开,才招了一部街车前往水庄。

越南帮的人主要是针对我,老猫回去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水庄位于新街的东北方向,有十五公里的路程,打街车去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半个小时后,我再次看到了那瀑布。

我来到那天出事的地方,百感交集。暖日当空,清风徐徐,悠悠青山环抱着那一道白水,这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谁会想到,七天前这里曾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被射杀。

我在小山包上找了一个相对阴凉的位置坐下,从裤兜里取出刚在街上买的香烟。取出四根,自己抽一根,另三根也点燃,朝着下流方向,摆在一块石头之上。

我虽然能接受奇特,荒诞的事情,但我绝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更是一个崇尚科学的人。我相信,没有什么怪事是不能用科学解释的,如果有,那只能说那种现象,科学未曾涉猎。

我这么做,只当聊表对雨梅思念的心意。

在这看似安静祥和的环境中,不止有我一人,还有其他人也赶到了。我知道,除了大使馆的人,还有阮先生的人。我还知道,他们人越多,我越是安全的,至少一旦有了冲突,我可以不费力气的趁乱离开。

所以我根本不用去管他们。只是自顾的抽着烟,思念雨梅。想想她的样子,想想她说过的话。

突然间,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我捏灭了烟,冷静的把刚刚想过的画面像放电影一般再仔细地播一遍。

可是,仍然没有找到要领。我越想越烦躁,所以只好走到瀑布边上,将头完全浸入水中,以使自己冷静。约摸两分钟后,我才把头抬起来。

从这个位置看瀑布,更是觉得震撼。猛然一看,正像是一头大野兽正张着血盆大口,要活生生将人吞噬,连骨头都不吐。

对了,是死人!我刚才想到的一定是死人,雨梅说过,那瀑布下的甬道,已经有很多人进去,却再也没有出来。而好人进去则安然无恙,这已是很奇怪的事,无独有偶,雨梅还说了,像神庙一样。

像神庙一样!

那是什么意思?神庙自然是供善男信女祈福和还愿的地方。什么叫“像神庙一样”,难道神庙也是恶人只有进的份没有出的份?

我决定,先不去开甬道内的门,先去神庙!我是个急性子的人,一旦有了决定,就会立即付诸行动。

可是这回,我却犯难了。原因有三:第一,我完全不知道神庙在什么地方;第二,这里是荒郊野外,人倒有不少,但没有一个人问得,我总不至于去问越南帮的人,或者领事馆的人;第三,我得回到有人的地方去,而这里没有任何代步工具供我使用。

想到这,我竟然后悔叫老猫独自回去了,不然起码有一部车子可供我用的。我只好来到刚才下车的路口,希望有旅人乘街车来此观光,我好搭回去。

那路口在河对岸,需要经过一条石桥。一下石桥,我立即看到刚才我乘的那部街车竟然还在!我想,我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边,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看到,那司机好像已经换了人。不是原来的老人了,而是一个年轻的小伙。

我不由放慢了脚步,可是那年轻人竟向我点了点头。他的动作很细微,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他看,绝不会发现。难以发现的,不止他这个动作,还有他的腰间,如果我没看错,他的腰间一定别着手枪。

我一走近,他便道:“哥,要车吗?”

同时,他的手不停地按压着刹车挚,那是摩斯密码,大意是叫我放心,他是领事馆的人!

“要,”我干脆利落的登上了车,“回街上。”

年轻人不再说话,背对着我,大腿一蹬油门,车已飞快的驶上了公路。

原先,我找不到人来问神庙的位置,是因为我不可能在越南帮的眼皮底下跑到领事馆的人堆中询问。

现在,既然避开了越南帮的耳目,我自然可以问他:“年轻人怎么称呼,工作多久了?”

第三十章 初遇郑航

我对有本事的年轻人都是有着莫名的好感的。看他年纪不大,就已熟练的掌握了摩斯密码,如果不是有着极大的兴趣和过人的记忆能力,根本难以做到。

他道:“我叫郑航,工作两年了。”

我道:“可知这附近有一座神庙?”

“没有,”郑航顿了一顿,“以前,有老人曾说过有一座庙的,但是早已拆了。现在本地没听说过有什么庙宇。”

我还想问他来这里多久了,这很关键,因为如果他来得不久,可能不会太清楚。可是,街车已到了街上。

我嘱咐他带我去较老的街道,他停在了一条旧步行街上,道:“如有需要,您再回到这里。”

我点了点头,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是一个老的街区,有着很多的“旧”事物,如传统手工制作的糕点、饰品、复古家私、摆满各种祭品的“一条龙”服务的棺材铺。人流很旺,除了有不少旅客在穿梭,树荫下总有三三两两的纳凉者。

我提问的对象,正是那些树下纳凉的本地居民,尤其选择一些上了年纪的婆姨。这类人的每天的“工作”,就是聚在一起,闲话桑麻,论八卦。

询问的结果,全是“拆了”、“没有”、“根本不存在”、“消失了”、“迁到了别处”等答案。每个人都各执说词,且头头是道,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神庙的所在。

直到经过一家棺材铺,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招手示意我进铺。那老者,年纪大概在七八十岁之间,留着寸头和山羊胡子,头发和胡子均已花白。样子像极了越南社会主义革命导师、劳动党第一任主席胡志明老爹。

没等我靠近,他便小声问道:“这位年轻小哥在寻找圣庙?”

“年轻小哥”当然指的是我,这时棺材铺内并没有第三个人在,我道:“是,您知道神庙在哪?”

老爹又问:“敢问小哥找神庙干什么?”

这是一句简单的问句,却也难到我了,我找神庙干什么,我自己都不能说清楚。我回头看了看街道,正有一群背包客经过。

我小心答道:“只为观光。”

“观光?”老爹哈哈一笑,“别说旅客不会知道有那么一座庙,就算本地上了年纪的人也极少知道有那座庙的存在。”

我急道:“那您是知道的了?”

老爹道:“老朽有幸见过两次。”

我一听,来了兴致,忙靠近老爹。只见他思索了一会,道:“一次,是很久之前了,那是差不多30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精壮的中年大汉,上山寻找适合做棺的木材。第二次,是半个月前……”

我觉得我必须打断老爹的话,老爹的这个棺材铺大概是世袭的,所以在他年轻的时候不会只上山一次,而是经常上山寻找木材。可是老爹竟说他只见过两次,且两次时隔竟长达三十年!这无论如何讲不通。

除非,神庙根本会和人玩捉迷藏,甚至会自动搬迁!我听说过会移动的迷宫,会移动的湖泊,却从未听说,有移动的庙宇。这简直是不太可能的事!

我将心中的疑惑道出:“老爹,既然那神庙是真实存在的,您不应该只见过两次,可是听您的语气,那神庙似乎不在一个地方啊”

怎知老爹竟道:“是啊,那座山,我可以说是去过很多次,可是那圣庙,我的确在那时只见过一次。”

我尴尬的笑笑,心想,莫不是老爹年纪大了,记错了位置。又或者,他得了很多老年人都易犯了“阿尔兹海默症”。

我道:“您会不会记错了位置?”

老爹道:“绝对不会,我是听说那山上有金丝楠木,我才上去的。而且我已找到了那棵金丝楠木了!那圣庙就离那棵树不足百米。我再去的时候,那楠木还在,圣庙根本已无影踪,我怎会记错?”

“说不定,那里不只一株楠木?”

老爹微怒道:“小哥,你真是没见过大蛇屙屎,那楠木至少已有五百年,这样的树,有一株已是难得,哪会有多?”

“大蛇屙屎”我的确没见过,虽然小时听说过公母山上是有着一条大蛇的,而且见过的人不在少数,我却没有幸能见到。可是,楠木我却见得多了,只要森林够原始,人迹罕至。多株同长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我不再跟老爹纠结这个问题,我道:“那您半个月前在哪见到了那圣庙?”

“小哥知道水庄吗?”老爹道。

我点了点头,老爹继续道:“在水庄下流大概八里的一个山谷中。”

我心中一惊,道:“一座庙宇在山谷之中,那是怎样的情形?”

老爹道:“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河里漂着一截水榕木,水榕木是相当硬的一种木头,如果够大,做成棺材,会卖得好价钱。所以我就去看了。结果,山谷中,我又见到了那圣庙。”

“跟您之前看到的是同一个?”

“那当然是。”

“您进去过吗?”

我这么问当然是因为雨梅的话,人一旦进去,则跟瀑布的甬道一样,再也出不来。

老爹摇摇头,道:“没有。”

“您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那圣庙太过古怪,我两次经过,都没有见到庙门,而且,阴森得有些怕人。”老爹把声音压得更低些,“小哥,我劝你也不要进去,里面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自然指的是神鬼之类的,却是我最不怕的东西。我向老爹道谢,离开了棺材铺,回到街口,郑航果然还在那里“兜客”。

我跟郑航说了目的地,郑航惊讶道:“那里根本没有路可以到,那是一片雨林!先生去那里做什么?”

“好,那你还是载我到水庄,我徒步过去好了。”

“好的,先生。”

郑航这回没有立即开车,我看到,他朝对面的水果摊位看了一眼,然后才发动车子。我知道,那水果摊位一定有着领事馆的眼线。我当然不必道破,因为这正是我要求的。

车子出了市区后,郑航道:“先生,那凳子下有三明治和啤酒,您如果饿了,可以食用。”

我一看,果然放着一个塑料袋。心想,郑航这个人的确细心。身边有这样的人做帮手,那实在方便多了。

自从领事馆出来以后,道现在已有将近十个小时,一直奔波在路上。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所以我不客气的打开了袋子,拿起啤酒就灌道口中,又拿起三明治啃起来。

在拿三明治的时候,我发现,袋子底有个黑色的东西,我一看就知道那是一枚德国产的追踪器,不但能远距离定位追踪,还能在两百米范围内拾音,而且还有不错的防水性能。

我迅速将追踪器别进了裤管中。

“先生,变天了,您是否需要我跟您一起去?”

“你……”

我当然知道变天了,一大朵乌云正缓慢地在空中漂着,地面也已起风。有个人跟着倒不错,只是不知道他的身手如何,如果像老猫似的那只有更糟糕。

“您不用担心,我手脚还可以,而且那地方入夜后更加危险。”

我笑了笑,心想,只要你不拖累我,那没什么不可以的。

郑航直接把车开过了水庄的石桥,河道的右侧,尚有一段较宽的泥石路可以驾车,路边可以看到零星的残垣断壁。

我问郑航:“这里风景非常美,居民为什么选择了搬迁,而且,没有一家公司承包下来开发旅游项目,太可惜了。”

郑航停下了车,道:“前面开不过去了,我们步行过去。以前这里发生过瘟疫,死了很多人。所以才搬到新区那边。”

“原来是这样。”

开始,我们还能依稀看见路的痕迹,越往里,草越高,潮湿异常。我用束带将裤脚绑起来,这样可以避免山蚂蟥等小虫子钻进来,也可以防止被杂草割伤。现在是夏秋交际,虫蚁更是嚣张,加上我们打着灯,不断的有飞虫撞到脸上。

平时天黑需要到七点,现在已完全黑了。

我背着风喊道:“到山谷了,我们要趁洪水没来之前渡过去,要是看不见那神庙,必须迅速往高处走。”

郑航也大声喊道:“好……”

说话间,暴雨像刀子稀稀落落的砸在我们身上。山雨与别处的雨是有区别的,不但冷,而且感到每颗雨滴是有重量的。

我们一来到河边,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河水如今不能说不急,但是至少减轻了被雨水砸的痛感。

河道说宽不宽,也有二十多米,本来要游过二十米宽的河道,最多也就半分钟,因为水流太急,我们在水中挣扎了三分多钟才爬上了岸。

郑航喘着气,一面用手捋着头上,脸上的雨水:“雨下那么大,不用担心那帮人来捣乱了,我们可以放心说话。”

“也难说得很,哪个组织里没有几个‘疯子’?”

郑航傻笑着,那是真正开心的笑,这并不奇怪,因为在那样的环境工作,大概连笑也不能随心。

他道:“您既然知道暴雨将至,为何不择日再来,是什么那么重要?”

“就是早上我问你的那座神庙,我想来看看。我决定的事,哪怕天上下刀子,也阻止不了我的。”

郑航惊讶道:“那神庙在这里?”

“听说是,实际上在不在,我也不敢肯定。来,我们往高处走,如果神庙真的在这里,我们会看到的。”

“您找那神庙干什么呢?”

“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只因一个少女提过。”

“也难怪您总能遇到怪诞,新鲜的事物,正常人在这种天气下根本不会外出,更不可能来这种地方。”

“哦?这么说,你知道我?”

“您被关进来后,领事天天在说您的事,我们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那都是真的?”

没有人不喜欢被拍马屁,我也不例外。当然,在这狂风暴雨中听别人赞扬,倒是破天荒头一次。

我一边跟郑航交谈,也在不停地留意着山谷方向。

按说,一座庙不是一株草药或者一颗石头,山谷也不似老爹说的那么大。如果有神庙坐落于此,那应该早已发现了。因为我们已攀过了山腰,快到达了岭顶,可是完全没有神庙的影子,甚至连一片瓦都没有看到。

我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到郑航喊道:“先生,这里有个山洞。”

第三十一章 雨梅复活

那岩洞不深,严格来说不能算是一个山洞,只是长时间受到山流冲刷,导致石壁底部的泥土被冲刷出的一个凹洞。

我们这时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干的,全被雨水浸透了。跟原先想的不一样,我们没有找到神庙,无法进到庙里躲雨。

岩洞十分狭长,地势有高有低,大多还是比较干爽的。一躲进洞里,我便急不可待的把湿透的衣服脱掉,因为淋着雨可能还不觉得有什么,一旦到了干爽的地方,身上的试衣服就显得十分难受。

郑航跑上跑下,沿着洞口捡了些干燥的枯枝,树根。在我的工具包中,永远都配有一个密封的袋子,那是手机,火柴,打火机等不能湿水的东西。我把打火机交给郑航,让他把火点起来。

这时候火是相当重要的,山里夜冷,我们又浑身湿透,熬到天亮就算不生病,也实在狼狈。

郑航看了看我包里的东西,疑惑地问道:“先生,您包里既然已经装了打火机,为什么还装火柴?”

“你觉得繁冗拖沓了?”

郑航点点头,表示是这个意思。

我笑了笑道:“如果你不幸中了枪伤,又或者被钉子,毒针等东西刺中,打火机可以救你的命么?”

“火柴可以?”

“总比没有的好,中枪流血不止,取下火柴头上的硫化物置于伤口中点燃,可以止血。同样的办法治疗钉伤,可大大减低破伤风发病的可能。

我用火柴疗伤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六岁的时候,那时因为踩到了一枚生锈的钉子,伤口足有半寸深,又不敢告知父母,只好学电视里面用弹药止血的办法,洗净了伤口,把火柴头置于伤口点燃,不但能立即止血,还能止痛,因为点燃火柴的一刹那,非常爽。”

郑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脸的崇拜。

我道:“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你也把衣服脱下来烤烤。”

郑航脱了衣服,用树枝架在火边烤,然后把装食物的袋子递了过了。多亏有他,不然我们得饿着肚子过夜了。

我道了谢,只取了啤酒,不客气的喝了起来。

“您只喝啤酒?”

我笑道:“这就够了,我吃不惯三明治,这么好的火,如果有野味烤上一烤,那就更美妙了。”

“我出去打。”郑航站起来就要冲出去。

我拦下了他,道:“还是别了,这地方我们不熟,而且这么多诡异的事情没有解释开,太危险。”

“肉可以没有,但烟是不能没有的,尤其是在喝酒的时候。”我一边掏着上衣口袋,一边道。

我想起我还有半包香烟在口袋里。我的烟瘾不大,闲的时候抽得较多,忙的时候不抽也是可以的。为了收放方便,烟盒并没有放进密封袋,虽然已被水浸入了(这烟是街上现买的,不是从家里带的,因此烟盒是普通的烟盒,完全防不了水),但还没有化开,用火烤干,还是可以吸……

我们又聊了三个小时。

从谈话中得知,郑航原来是个孤儿,五岁的时候父母双双死于一场车祸。后由福利院收留,七岁的时候被上一任总领事夫妇领养,到了十六岁的时候,那一任领事因恐怖分子的暴动,死于枪杀。

郑航原来不姓郑,而是跟领事姓丁,领事死后,才跟领事夫人姓郑。因为有着这层关系,他也在那个时候正式进入领事馆工作,一直到现在。

所以,一提到我自由,刺激的生活经历,他听得最是入迷,向往之情表露无余。此次对付越南帮,李先生派他贴身跟着我,会不会因为他养父之死与越南帮有关,这就不好猜了。

直到凌晨四点,暴雨也没有停的迹象,在持续而有规则的雨声中,我们再也抵挡不住困意,终于缩到洞的最里处睡去。

为了更好的防范蛇虫鼠蚁,我们把火堆也挪到里面。

清晨我“醒”了过来。人在将醒至醒的过程十分有趣,那是知觉恢复的过程。我的听觉,嗅觉,触觉最先恢复,雨水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周围传来零星的鸟叫声,空气湿润,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我的眼睛仍闭着,“照例”先做一套吐纳,才张开。

先进入眼睛的是一片朦胧的树林,被大雾笼罩着,如同置身仙境一般。我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身边的火堆已燃烧殆尽。可是,不见了郑航的踪影。

郑航是个机智的年轻人,所以我第一时间只觉得奇怪,并没有往坏处想。我走到岩洞的一处钟乳石下,利用水滴洗了脸,决定再往岭上走。

临走之际,我用树枝在地上摆了个箭头,示意我行进的方向,万一郑航回来不见我,可以依照我的指示来与我会合。

这座山不高,又是临河最近的一座,周围全是陡峭的森林覆盖的高地,越往山顶,树木越少,到了山顶,更是一棵大树也没有,全是草和灌木丛。有的地方,草甚至比人还高。从远处看,会有山顶是秃的感觉,这是中越边境最常见的山脉。

因为下过一夜的雨,草仍是湿漉漉的,而且根本没有路可走,只能扒着草走,不一会,裤子已完全湿透了。

无限风光在顶峰,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越南整体地势可以说很低,平均海拔不过几百米。从山顶往下看,可以看到多条水流纵横交错,非常迷人。

就在我快登顶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声音。我立刻紧张起来,如果遇到野猪,那绝不是好玩的,尤其在光秃秃的山顶,根本无处可藏,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失足滚下山去。

我蹲了下来,仔细的听着动静。

可是这时,我却听到了有旋律的“哼哼”声。我立即知道,在山背那边的,不是野猪,也不是什么动物,是人,而且是个女人。这个女人正在哼着歌曲。

我心中的感觉十分奇怪,既疑惑也好奇。我很想飞快的跳起来,跑到她身边,却担心突然的出现,吓坏了她。

我身体似乎不听使唤的仍然趴着,直到她哼完了一曲,我才站了起来,慢慢的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慢慢的,我的视线里出现一个背影。她在作什么,根本不重要,我定在那,完全不会动了。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从来没有:我的所有细胞,像是完全冻结了,又或者是变异了,不懂变成了什么,竟然使我四肢无力,脑子空白。

我看到了谁?那是雨梅么?或者是一个酷似雨梅的人么?她是雨梅的姐妹么?

我想说,对不起,我害死了雨梅,害死了你的姐姐或者妹妹。可是又发现自己的想法不成立。雨梅说她根本是孤独的,没有姐妹,没有朋友。

那个背影转了过来,也呆呆的看着我,然后说:“文叔……”

我的眼角一松,立即模糊了,头一轻,竟然晕了过去。

我晕的时间一定不久,一定是的。因为我睁开眼,看到的还是白天,一朵朵白云在悠闲的漂着,还有一张可爱至极的脸,那是一张属于雨梅的脸。

然后,我开口的第一句话,在我所有的记述中,可能是最白痴的:“我是在天堂吗?”

那个长得跟雨梅完全一样的人跪坐在我身边,眼睛红红的,在用跟雨梅一样的玉手,一样的汗巾在给我搽汗,还有我熟悉的香味,这不是雨梅又是谁呢!

雨梅笑道:“你在说胡话,一定是昨夜里受凉了。”

我坐了起来,道:“你是雨梅?你还活着?”

雨梅用手揉着我的脸道:“你看我是活着还是鬼?”

我连忙抓住她的手,那是有温度的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

雨梅道:“你明明看到我没了呼吸,明明放到了水里是不是?”

我频频点头。

雨梅看着我道:“当我叫你把我放到水中的时候,我也知道自己可能不能活了。所以当我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我也觉得眼前的一切不真实,以为自己在罗刹殿,地藏宫。可是我能感觉道胸口疼痛,还夹着一丝丝痒痒的感觉。我解开衣服扣子,竟然看到了伤口在缓慢的闭合……”

我不禁朝着雨梅的胸口看去,我太好奇,所以根本已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举动是失态至极的。直到我看到一双玉手,交叉的摆在了前面,我才把头扭到一边。

我不停的道歉着,雨梅脸上也这样一直的涌着红晕。

过了不知多久,我才又道:“然后呢?”

雨梅左手仍护着胸,右手捋了捋头发,道:“然后,那颗子弹竟然被挤了出来,不到五分钟,我的伤口就完全愈合了,一点痛也感受不到了。”

我道:“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你真的不是人?”

雨梅“啊”的一声,看着我,手也忘记护住胸口,朝我脑袋上打来。

“我是说难道你不是人,是天上的仙女,是天使么?”

雨梅听到我解释,打我的手顿了一顿,仍然打在我头上,可是,那力道十分轻柔,跟挠痒痒似的,不,应该是比挠痒痒还舒服,简直是享受。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自己变了个人,三十几岁了,怎么还耍起贱来了。

雨梅死而复活,我有太多的话要说、我要表达我的开心、我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可是一张嘴,我却不懂应该先说什么。

最后,还是雨梅先问我:“文叔,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原来也以为你会死。想不到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对,再好也没有了。我把你放入水中后,等到看不见你了,我才要去找那个开枪的人,我要杀了他为你报仇。当我转身过来,什么都变了……”

我把当时怎么想给她报仇,后遇警察,然后关到领事馆的经过跟雨梅说了一遍。

“啊,干爹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李先生真的是你干爹?”

“嗯,他是奶奶的亲生儿子,所以我一直叫他干爹。”

“为什么不是叫爸爸?”

第三十二章 神庙

“干爹跟奶奶不住一块,而且很少回来看奶奶。从我记事起,他一直就是一个严肃的人。我很怕他,所以从来不叫他爸爸。”

“我怎么见他总是在笑?”我还想说,“他应该是给人的感觉是城府深的人。”可是怕雨梅不高兴,我没有讲出来。

“他在家从来都不笑的。”雨梅认真的道。

“大概是他工作太累了吧,对了,你是在哪里醒过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雨梅眨了眨眼睛,说道:“为什么会在这,这个问题是我先问你的哦。”

“我,我认为你死后,很是伤心,在领事馆的牢里,除了想怎么给你报仇之外,还想你说过的话,然后我决定来找找你提到过的神庙。”

“神庙?它走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雨梅,期待她纠正她说的话。可是雨梅只是脸红着,根本没发觉她的话有问题。

什么叫神庙它走了?老天,我问的是一座庙宇,不是一个人,一只动物。等等,难道雨梅口中的神庙是一只动物的名字!?

我把心中的疑问提出来:“你说的神庙是一只动物的名字?”

“什么动物?神庙就是神庙啊”

“一座庙?”

“对啊,就是一座庙啊。”

“可是你说它走了,神庙没有脚,你怎么能说它走了?”

“不是我说的,是它自己说它要走了。”

我完全楞住了,做不得声,谁来教我现在该说什么话?在来找神庙的过程,我打听到的先是没有人知道这座庙宇的存在,然后是一个老爹说神庙有古怪,两次出现都不在一个地方。我的结论跟老爹一致,那就是神庙的确是有古怪的。而如今,雨梅口中的神庙不但古怪,甚至是可以说话的。

因为它竟然跟雨梅说它要走了。这不但匪夷所思,还荒诞之极。我想,一定是雨梅大病初愈,逻辑没有恢复,说的是胡话。我再见到雨梅活着的时候不也晕倒和说胡话么。

雨梅见我半天不说话,“咯咯”地笑了起来:“好了,不逗你了。”

我心中释然,原来是她在逗我,雨梅正常,没毛病。

接着,雨梅又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一般人听到我这么说,一定以为我疯了。连奶奶也不相信我说的话,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朋友的原因,大家都以为我神志不正常。”

听到雨梅这么讲,我不禁有些内疚,虽然我没有说出不相信她的话,但我心里实际上的确那么想过:“我……”

雨梅不让我说完,拉着我道:“走,我带你去见神庙。”

瓦特?我心中又是一惊,道:“你不是说神庙走了?”

“我知道它去了哪里。”雨梅道。

(希望看到我这部分记述而觉得写法风格突变,不正常的朋友多担待,那正是我当时精神状态的真实写照。)

雨梅拉着我的手,一路往山下小跑。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我,一边笑,时而拉着我的手,时而迅速跳开。她就像山中的精灵,崎岖的山路对她根本没有造成任何阻碍。我对我的身手有着绝对的自信,这时相对她而言,却显得笨拙无比,甚至有几次,竟到了差点摔倒的地步!

下山所花的时间总比上山短得多,尤其身边有着一个活蹦乱跳的的姑娘。不到十分钟,我们就到了河边。

我们跨过山流,雨梅带我来到一个山包背面。

等我来到她旁边,她道:“昨天夜里神庙还在这。”

我看不出雨梅指的位置有什么特别,不但不平坦,还杂草丛生。虽然我和郑航来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黑,即便与我们泅渡上岸的地方构成盲点,也应该在山腰上看到庙宇的。

可是现在这个位置连一块砖也没有,很难凭空想象有一座庙曾在这里。

我只好道:“我们昨天没来到这,在那边直接上山了。”

“你们?老猫也来了么?”

“不是,老猫回去了,跟我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过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没有见过他了。”

雨梅“哦”了一声,道:“那我们继续去找神庙还是等那个人?”

“当然是……都可以。”

我本来是要说,当然是去找神庙,可是再度遇到雨梅,仿佛其他事情已然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她说累了,我就会陪着她休息,只要她说饿了,我立马跳到水里抓鱼。

“可是我饿了。”雨梅道。

“啊!那,我下河捞鱼给你吃。”我有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就像做美梦一般,需要什么情景,只要我敢想,就立即实现。

“好,那我烧火。”

我把打火机递给了雨梅,然后到石芒丛里找到一株大的,用军刀将它削了下来。

武侠小说中描写水性好的人都有徒手抓鱼的一幕,这对于我是不存在的。我没有徒手抓鱼的本领,尤其在这湍急的河水中。但是用树枝叉鱼倒难不住我。

用树枝叉鱼相当需要技巧,因为折射的关系,看到的鱼并不会真的在那个位置。这就需要通过计算河水的深度,以及经验来判断出合理的下叉位置。

我很快的叉到了两条鱼,把石芒枝断成两截,叉了大的一条递给雨梅。

雨梅不接,说道:“我不要,我要那条小点的。”

“为什么,你也怕肥?”

“呵呵,不是,我们要到晚上才能走到神庙,你要多吃点。”

“既然这样,应该是你多吃点才对,我体能好,一整天不吃也行的。”

“不行,不然我不带你去了。”

“好吧,都听你的。”

“你是不是为了能去见神庙才听我的?”

我呆了一呆,不敢轻易的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一道送命题,回答不好不但尴尬,而且会使雨梅不开心。

我正在犹豫之际,雨梅又道:“文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回过神道:“当然。”

“你——结婚了吗?”雨梅说完也不看我,低头去看石芒上的鱼。可能是太接近火堆,她的脸红彤彤的,相当可爱。

我虽然可以说是一个粗人,但是我却不是一个蠢人,我当然知道她的心思,我压制住心情,故意逗她:“你觉得呢?”

“结了对不对,你这么优秀,嫂子一定非常漂亮吧?”

“对啊,漂亮得很。”

“啊!你真的结婚了?”

“傻瓜,鱼熟了,快吃。”

在吃鱼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知道雨梅不断的往我这边看,我只好装着没看到。我是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的,已经是个三十好几的人。面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我如果就此沦陷,不冷静,不但不能给她幸福,还有可能耽误她。

这么一个美丽,可爱的少女,我说过,她身上有着一个女人应该有的所有美好,任谁遇到了都想呵护她,绝不忍辜负。可是我不能害她,如有缘分,终会有结果,还是顺其自然最好。

吃完了鱼,我道:“吃好了么?”

“嗯。”

“那我们继续去寻找那神庙?”

“好。”

我用水浇灭了火堆,收拾好工具,继续上路寻找神庙。

“雨梅,感觉你很熟悉那座神庙啊。”

“嗯。”

“你真的知道它去哪了?”

“找到再说吧,它是不是肯让你见到,那就不知道了。”

我越来越觉得神庙太神了,一座庙宇难道也能成精?想不让谁见到,即便是踩到了庙门也看不见吗?何以雨梅想见就能见,甚至能听到神庙对她说话,他们之间有着什么关系呢?

还有金牛潭下的石门,进去后消失的人们,我做的奇怪的梦。一连串的问题,没有一个是能解开的。

一连四五个小时,我们都是沿着河边走。雨梅对这一带很熟悉,哪里的支流可以趟过去,她都很清楚。只是话变得很少,一路上气氛很冷,雨梅像变了个人似的,心情极低落。要是换作郑航,一路都不说话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雨梅不同,她本是一个活泼的姑娘,如今不说话,则显得尴尬无比。我又不是话多之人,我能说什么呢?

见到她这样,我终于不忍心,正想告诉她实情。她却先开口,道:“过了这个湾,就能看到神庙了。”

“哦”我应了一声,道:“雨梅,我想告诉你实话,我……”

“我知道了。”雨梅一下跑开。

“你知道了什么?”

我追着跑了过去,想听她的回答,却不由慢下了脚步,因为,我看到了那神庙。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神庙,与其说它是神庙,不如说是一个盖了顶的盒子,因为面积实在太小,顶多也就30来平米,其中一面背山,露出的两个面都是光秃秃的墙体,没有任何窗子和门脸。

它通体呈褐色,只是琉璃瓦的颜色较鲜明一些,偏红,且十分干净,完全没有苔藓,积泥。屋顶与墙体之间以抬梁式建筑结构搭建,有着镂空的朱褐色木质浮雕,看不出是紫檀木还是红木。

从整体风格看,这座庙宇是中国式的建筑,而且年代大概是宋朝前后(抬梁式建筑结构最早可以推算到春秋时代,但是琉璃瓦和实体砖的广泛应用是宋朝以后才有的。)

我来到雨梅身边,她双手合十在跪对着应该是正门的方向,念念有词,还不断的点头。

我心中奇怪,何以她不进门再拜,但我要先问:“雨梅,这庙宇何以没有门?”

雨梅转过头来,看到我还站着,连忙道:“呀,你快跪下啊。”

“跪,为什么要跪?我既不信佛也不信道。”可是,我还是顺着雨梅的劲跪了下去,“而且,你嘴里喃喃的在讲什么咒语么?”

“我在问神庙是否让我们进去。”

我吃了一惊,这惊不小,我原以为她口里碎碎念是在祈求什么的,最多是对神祗的敬畏。想不到她竟然是跟神庙在对话!然而,我除了看见雨梅嘴唇在动,也听到有声音传出,只是听不清在说什么罢了,其他的声音完全没有听到!

第三十三章 空门

我呆了一分钟,雨梅仍在念叨,我问:“神庙说什么了,我怎么没有听见?”

雨梅做了一个“虚”的手势,轻声道:“你要用心听。”

我依言闭上眼睛,尽量排除杂念。但是我立即发现,我根本不能静下心来。雨梅太奇怪了:从我跌下瀑布遇到她,初初提到神庙,到中枪入河,根本是十死无生了,却在青草岭上的重遇,奇迹似的死而复生又与神庙有着某种关联。

从种种迹象来看,她跟神庙的关系应该更紧密,而她如今却在跪拜“征求”神庙的意见。

我要问雨梅,我要把我心中的疑问全部说出来。我站了起来,雨梅也同时跟我一起站了起来。

不等我开口,她已道:“好了,神庙已经答应可以让我们进去。”

我道:“它应该早已答应让我们进去的吧?或者说,你根本就知道它会答应的,是不是?”

雨梅震了一下,看着我道:“文叔”

“从你的话里知道,你的死而复生应该是神庙的作用,而它竟然会跟你道别,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所以你根本不用征询它的意见就应该知道它会答应你的请求的是不是?”

“是,其实我是替你问的。”雨梅低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没有门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颊突然像火烧一样热了起来。我道:“是,门都没有,我们又怎么能进去?”

“门一直在,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雨梅指着她的正前方,“门就在那。”

我已开始就有介绍,怀疑那就是正门,可是根本没有看到有门,它就是一面光秃秃的墙。雨梅说门在那!门一直在!

这是完全打破常规的,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一项研究证明有什么东西是一直存在,而人类的眼睛是无法看到的,即便是细菌,原子等极细小的物质,没有办法肉眼直接看到,通过显微镜也是可以看到。

又或者说是黑洞,可是,黑洞是可以看到的,而且密度相当大,具有无尽的引力,如果地球上有着黑洞……不可能的,黑洞根本无法控制进不进去的问题,它会吞噬所有东西。

若说是虫洞自然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虫洞是爱因斯坦提出来的理论。简单说就是时空隧道,联结着两个不同的时空。这倒是肉眼看不到的,可是虫洞究竟存在不存在,还有待考究。

我喃喃地道:“现实存在,肉眼又无法看到,那算是什么门?”

“你又在想什么啦?所谓门,就是指联结两个空间的出入口啊。”

“这是门的定义,小学生都懂,我是问它是什么门。”

“如果另一个空间不是有限的空间,或者与我们当下的空间不在同一个时间上,那门自然也就无法用肉眼看到了。”

快给我一面镜子,我想知道我当时的嘴巴张得有多大。眼前的雨梅哪里还是我所认识的“傻白甜”?分明是一个权威的科学家在讲话。

“你有读过爱因斯坦的理论?”

雨梅“咯咯”地笑着:“我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没有读过他的著作。”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

雨梅用手指了指庙门,道:“神庙告诉我的啊,它还知道你会对我问这些话,如果你实在要问这是什么所在,就当它是空门好了。”

“空门!?”这两个字我几乎是喊将出来,“空门是什么?那是佛教的说法,而不是真的有个门叫空门。”

没有人见过空门,但是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谓空门,当然是指佛门,佛教之门。是以三论玄义,知菩萨之造论,皈依三宝,遁入空门即是入空门。讲的是信仰佛教者,舍离世事而修行佛道。

“你就当它是虫洞也是可以的。”

我又是一惊:“这也是神庙跟你说的?”

“是啊,它好像什么都知道。”雨梅脸一红,“它还告诉我,你……”

“我什么?”

“你没有结婚啊。”

我干咳两声,那是我准备告诉她的。既然她已知道,我当然不会跟她争辩。

“好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跟神庙到底有什么渊源。为什么你知道那么多,直到现在,对于你说能听到它说话,我还将信将疑。因为我实在什么都听不到。”

“要不我们进去再说?”

听到雨梅这么说,我心中突然有些犹豫。本来,我就是要来寻找神庙的,但仅仅是因为雨梅提到过神庙而已。不料雨梅竟然还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一切都透着古怪。这时的雨梅,反倒比其他事情都神秘。她是那么清晰的站在我面前,却又感觉蒙着一层纱。

我绝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恰恰相反,惊险刺激的探险生活能给我带来强烈的满足感。如今她邀我进庙,我竟然有一丝丝的恐惧!

这种恐惧的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我也说不出原因。要说是因为神庙太古怪,超出了我对科学的认知,那并不成立。我去年在加勒比的案件中也是非自然科学能解释,我却全程投入,沉迷其中,乐不思蜀。

我想了想,道:“好。”

我想的是,如果有危险,我用我的命来保她周全好了,即便不能,黄泉路上有她相伴,相信也不会寂寞了。

雨梅拉着我的手,向神庙靠近。她这是第二次拉我的手,这次我也握紧了她的。我们到墙边停下,我还幻想着是墙会打开一道缝将我们吸入,还是直接穿墙而入。

她道:“好了,我们闭上眼睛。”

我按她说的闭上眼睛。

大概过了五秒时间,我还是感觉不到有什么动静,我问道:“可以了么?”

雨梅道:“还没,还要一会。”

可是,我终于耐不住好奇心,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由于天色已暗了下来,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我索性把眼睛全睁开,可是我依然什么也没看见。眼前一点光也没有,墙消失了,神庙后面的山,四周的树木全不见了。

雨梅还是站在我的左边,我看不见她的人,只是我们手还是牵着。

“这是什么地方?”

第三十四章 进入

“啊,文叔,你是不是睁开眼睛了?”雨梅用力的扯了扯我,“快闭上,还没到呢。”

当然,眼睛我是决计不会再闭了。人对事物之所以有判断能力,全部依赖于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嗅觉等感官。而在这种未知的空间中,视觉是最能给人以支撑的感觉,虽然现在睁眼和闭眼实在差别不大,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区别。

但是能睁开还是睁开的好,要说为什么,只好说是本能。

这样又过了十来秒光景,眼前的景象开始改变。先从脚下的地板开始,逐渐有了颜色。这种情形很难形容,原先伸手不见五指,当然算是黑色。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说没有颜色,也是讲得通的。

所以,眼前的情景一出现改变,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出现了错觉。接着,可见范围慢慢地在扩大,一块块半尺长的青砖不断的“铺设”着,然后两旁逐渐出现了一些雕像: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观世音、金刚手菩萨、地藏菩萨、弥勒菩萨、除盖障菩萨。这些菩萨并不是对称竖直排列,而是成左右半径约两米的圆围着我们。

一分钟后,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全有了景象。包括围绕我们站立的八尊菩萨、殿内的十二根柱子,柱子与柱子间挂着金色的帷幔、朱红色的内墙、圣台上的三尊(释迦摩尼、迦叶尊者、阿难尊者)。

其实,跟普通神庙的正殿差不多,描述不到的,尽可以脑补出来。所不同的,也是奇怪的是我仍然看不到门!正前方因为有圣台挡住,看不到后面的整墙,所以不清楚。剩下的三面墙中,还是光秃秃的墙体。

所有的疑问,只好等雨梅来讲述,所以我道:“雨梅,可以睁开眼了。”

雨梅睁开了眼睛,先是皱了皱眉,又迅速的转着身四处打量,然后道:“啊,怎么是这里?”

她这么一问,我几乎懵了。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而她应该是来过很多次的了。现在看来她却比我还吃惊。

我问:“怎么,哪里不对,这不是神庙的大殿?”

雨梅叹了一口气,有些幽怨地看着我道:“文叔,你又没闭眼?”

我被她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只是点点头,问:“闭眼不闭眼结果不一样,有你闭还不够?”

“当然不一样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吧,我快给你弄傻了。”

“好吧,我们去前面的蒲苇垫坐下,然后我再跟你讲。”

我们各选了一只垫子坐下。

“你想知道我跟神庙的渊源?”

我点了点头:“还有你所知道的关于神庙的一切。”

“关于神庙的事情,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经常见到这神庙。”雨梅想了想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被奶奶捡回去的吗?”

我又点了点头。雨梅继续道:“听奶奶说,我被捡的时候才几个月大,她那时候到山上采药,就在水庄附近,听到了婴儿的笑声……”

雨梅停了下来看着我。我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是被人遗弃的,还那么小,应该大哭特哭,怎么还能笑呢?”

“对,电视剧都是这么演,不过听到笑声也是可能的。”

“反正,奶奶是听到了我的笑声,然后找到我,把我捡回去的。”雨梅笑语嫣然地看着我,“后来,我就知道我为什么笑了。”

“为什么?”

“因为有人在哄我啊。”

我挠了挠头,心想怎么接这话。

荒郊野外有谁会哄她,除非见了鬼了。而且如果当时还有人,她奶奶不会不发现。

我没有接话,雨梅又道:“你知道是谁在哄我吗?”

我配合道:“谁?”

“当然是神庙啊,我后来跟神庙说这件事,它说是它在唱歌哄我哩。”

我完全呆住了,竟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给到雨梅,我早料到她可能说出的故事会很离奇,却想不到这么离谱。

雨梅看出我不信她,急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当时被遗弃的地方正是这座庙的旁边。”

我一听,终于有点切题,忙问:“所以,你的奶奶也见过这神庙?”

“当然啦,但是奶奶没有我见得多。”雨梅继续说,“奶奶从我的随身物件中,得知我叫雨梅,却不知道姓氏。”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所以你跟着参赞姓李?”

“不是,我跟奶奶姓的,姓韩。”

“韩姓在越南算小众啊,极少越南人姓韩。”

越南姓氏人数排行前五的是阮、陈、黎、范、黄,阮姓比例最高,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八,每十个人里面至少有3个姓阮。李参赞的姓,仅为百分之零点五,而韩姓就更少,一万个人里也找不到一个姓韩的。

“我几时说奶奶是越南人了?她是个中国人。”

我“哦”了一声,道:“你继续说。”

“在我印象中,我最早见到这神庙的时候还在我奶奶背上。不过不是每次跟奶奶进山都能遇见神庙,我问奶奶,奶奶也不知道,只是说神庙是有灵性的,有缘才会见到。再大一点的时候,就算奶奶不带我,我自己也经常来这里玩。渐渐地发现,每到我生日的前后几天,神庙都会在那个地方。哦,我的生日就是奶奶捡到我的那天。”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听到神庙有声音的?”

雨梅想了想,道:“大概八九岁的时候。”

“八九岁?那你奶奶也能听到神庙的声音吗?”

“不能吧。神庙跟我说不能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奶奶。所以,奶奶应该是听不到的,不然神庙也不会这么嘱咐了。但是我当时可能太小了,有一次就忍不住偷偷跟奶奶说了,不过她没信,还骂我古灵精怪哩。”

我嘀咕道:“看来你奶奶不简单啊。”

“文叔,你说什么?”

“没什么,后来呢?”

“后来有一段时间,神庙没有再跟我讲话了。可能是怪我了,我是这么想的。直到有一次,我被毒蛇咬了,才又听到神庙的声音,可是,那个时候神庙是不在的。”

“神庙跟你说了什么?”

第三十五章 又黑又亮

“它叫我跳到水里。”

“跳到水里,那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是当时我能信的也就是神庙了,我依照它说的准备跳进水里,可是我根本没有力气跳,我是爬进水里的,不久就没知觉了。当我醒的时候,我是在神庙中的。”

“然后你的伤口已经好了,对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哼,这不跟你中枪后一样吗,有多难猜?而且你是有意叫我把你放进水中的,你还骗我说什么在罗刹殿,地藏宫。”

雨梅一听,急了:“我哪有骗你啊,我真不知道那是神庙啊。我被蛇咬的那次醒来跟被枪打中时醒来的不是一个地方。”

我一惊:“所以……”

雨梅插道:“所以,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是什么地方是很正常的,我没有骗你。”

我叹了口气道:“我想说的是,这庙应该有很多层。所以,这层你也是第一次来。”

雨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被她的滑稽逗笑:“你到底是摇头还是点头啊?”

“我不知道神庙是不是有很多层,我是第一次来这层,那不是先摇头后点头?”

“好吧,继续讲你的故事。”

“我已经讲完了。”

“完了?”

“对啊,我受伤以后就会在神庙里醒来,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不,还有问题,比如为什么只有你听到了神庙的声音,为什么你会知道神庙会移动到这个地方……”

我没有继续讲下去,其实我并不非真的有那么多问题要问,事实上是因为雨梅说的话,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来核对。雨梅从婴儿开始就与神庙有着密切的关系,神庙又是神而又神的所在,那么雨梅这么长时间来竟没有弄清楚神庙到底是什么,何以会只与她交流?正常的反应,至少应该抱有怀疑的态度的。

如果雨梅早知道自己不死,而替我档子弹,却对我说一半不说一半,那只好证明雨梅绝对不是天真无邪,而是城府极深!

“为什么只有我听到神庙的声音,是因为我脑子里有电——和什么波……”

“那是脑电波。”

“对对,脑电波。”雨梅尴尬的笑笑,“这也是神庙跟我说的。”

我突然想起了,我从瀑布摔下昏迷后,做的梦中,也是有人在跟我讲话,也是只见其声不见其人。我之所以肯定那是一个梦境,有两点:第一,是因为当时他说要摘除我的记忆,而我的记忆尚在,我还记得我要下金牛潭寻找金牛;第二,我当时“听到”的声音跟雨梅的很相似,如今我却“听”不到神庙的声音。

难道两者竟然没有一点关系?

雨梅喊了我两声,我回过神来,看了看雨梅,然后伸手兜里去掏烟。我没有掏到,因为烟在岩洞的时候已经仍了。

“文叔,你又在想什么?我发现好像你很容易走神,或者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心中一震,的确是这样,从要来找神庙开始,我的思绪就似乎受到了干扰。一旦往深了想,就会犯困失神。

我用力搓了搓脸,道:“没什么,或许是困了吧。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这么知道这座神庙会来这里,难道也是它告诉你的?”

“你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吗?”雨梅看着我道,“这条河叫xxx。”

雨梅在说这条河的名字的时候用的是越南语,翻译过来叫湿婆河,不过我却从未听说过这条河。它名不经传,不像湄公河,红河。巧的是它竟然与印度三大神之一的毁灭之神同名!传说湿婆有极大的降魔能力,额头跟杨戬一样,也有一只眼,可喷神火,曾烧毁三座妖魔之城和引诱他的爱神,又得魔城毁灭者之称。

我只好摇摇头,表示不知。

“如果你从高空俯瞰,你可以看到,这条河几乎围成一个圆,又像反了的北斗七星。北斗七星有七颗星组成,分别是天枢、天璇……”

“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我懂,不用解释,你继续。”

雨梅微笑着点头:“如果说水庄是天枢星,那么河的末端就是瑶光,神庙走完一圈正好是一年。所以只要沿着河走,总能遇见的。而且我前几天就在天璇点中,我们现在就是在天玑。”

我料想,雨梅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懂得七星分别叫什么,叫她说出五谷可能都难以做到。而神庙是不可能事先知道我会问她什么问题的。也就是说,一路走来神庙一定是在实时教雨梅怎么回答问题的。

我道:“雨梅,这些也是神庙告诉你的吧?”

雨梅道:“神庙只告诉河流的走向像七星,它就算不告诉我它在哪,我也知道的。我不是说过吗?每年我的生日前后,它都是在水庄那里。”

“你帮我问问它,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雨梅一惊,道:“啊,不是说因为我的神庙脑电波跟神庙的相似吗,它应该不能直接跟你说吧?”

我的推断看来没错,是以我一打乱“节奏”,雨梅的思维就会断开。

“没事,你就按我说的问它。”

“哦,”我看到雨梅的眼睛失焦的转了转,很快地,“神庙说,有缘自会见到——这是什么意思,神庙不是神庙吗,还要见谁?”

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缘分?若说没有缘分根本就是连神庙也见不到是不是?你曾说过,瀑布下的甬道跟神庙一样,好人进去没事,坏人就会消失。其实根本不可能,神庙根本不是人人都可以进来的,更别说进的坏人还是好人。

还有,连你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说明这庙宇至少有三层,我们何不找找看,能不能到的别的层。”

“嗯,文叔你真聪明,神庙有九层。”雨梅说道。

那自然也神庙告诉她的。我道:“你最早进来的是哪一层?”

“第九层,是我被蛇咬的时候。那层我去过最多次,是最亮,也最黑的一层,我开始也是想带你去那里的。”

“什么最亮又是最黑,什么鬼?”

第三十六章 少了一座

“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那里四周黑黑的,远处什么也看不到,中间有一个金色的雕像,却是很亮的。”

“你知道怎么去到别的层的是吗?”

“我不知道,我从来在哪层就在哪层,没想过去别的层。”

“来,我们回到那圈子中,重新闭眼试试。”

“好。”

我道:“大概需要闭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每次进来都是神庙提示我睁开眼我才睁开。”

我们回到圈子中,重新牵着手,闭上眼睛。我心里估摸着时间,大概三分钟的时候,雨梅终于说话了:“文叔,睁开眼吧。”

我睁开了眼睛,发现眼前的景象一点也没发生改变。

“这个办法不管用,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平时进来最多也就是闭眼一分钟左右,神庙就会告诉我睁开眼睛。”

“你没问它为什么会这样?”

雨梅神情有些不安:“问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才开眼,我还问了好多次,它都没有回答我,好像不在了一样。文叔,我们不会出不去了吧?”

“你以前有没有试过像现在这样得不到回应的?”

“没有。”

我不知道,何以那些声音会突然没有回应。我知道的是,我必须离开这里。原因有两个,第一,这里的一切均不是我所能控制的;第二,雨梅来惯的楼层的第九层,如果可能,我也想设法去一去那第九层。

“雨梅,我们退几步看看这八个菩萨有什么蹊跷。”

我感到有些茫然,除了研究那几个菩萨,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这一层只有眼前这八个菩萨像和神台上的三位尊者。唯一能看见的就是这两处地方,像有着聚光灯照射一样,却找不到光源在哪。

我的第一次进入到这种空间,它使我脑子一片空白。如果不是我的感觉都还在,我一定以为是在做梦。人类花了大量的金钱致力于研究这虚无缥缈的四维空间,却还没有得到什么成果。直到目前,以地球上的科学,还没有一间实验室能成功将人送进第四空间又安全回来的案例。

“这只有七个菩萨啊。”雨梅道。

“七个?”我反复确认的数着,“真的是只有七座。”

“一直是七座的,文叔,我们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可能是我先入为主吧,因为我以前卖过翡翠,这是八大守护神。既然只有七个,我想缺的那个很有可能是机关所在。”

“这么简单?”

是啊,这么会那么简单?除非是神庙有意引导我们。不管怎么样,也得先试过才又结论。

关于八大守护神,是佛教密宗通过天干地支、十二因缘、“地、风、水、火、空”五大元素相生,推出了有八位佛和菩萨保佑着十二生肖,也称为“本命佛”。有主智慧的,力量的,健康的,财运的等等(至于哪个守护神守护哪个生肖那是珠宝店,灵符等相关的饰品店铺都知道的常识,这里不必赘述。)

我核对了一下,少的是虚空藏菩萨。

“虚空藏对应守护的是牛生肖,是诚实,富有的象征,也叫库藏金刚。”我嘀咕道,“不会那么巧吧?我就是属牛的。”

“啊!”雨梅叫了一声。

我问道:“怎么了?”

“我也是属牛的!”

我原以为,我大了雨梅起码十五岁,想不到刚好差了一轮。而且我们如今要找的也是金牛,没有比这个更巧的事了,这是有什么特别寓意的么?

“来,我们站到对应的位置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我们站上了原来应该放空虚藏菩萨像的位置。据雨梅口中得知,这神秘的四维空间有九层之多。我的预想,是眼前的场景有所变化。我们会像乘电梯一样,在层与层之间“移动”时感到重力的变化。

可是没有!我们的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重力的变化。

不过眼前的景象倒是真的有了变化。先是“聚光灯”熄灭,我们又置身于黑暗之中,然后,跟刚来的时候一样,首先能看见的是地面。

我们正身在一片草原中。

接着“天色”放晴了,跟上一场景完全天壤之别。这一个场景是万里无云的大白天,可是没有太阳,我们身子底下也没有影子。

我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到这边,我就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斗志,感到乏力无比。是因为我看到和感到的一切,都不现实。尽管这一片草色艳丽的草原。

我曾经在沙哈拉沙漠待了两个月,也是这般一望无际,除了沙还是沙,没有一点希望的颜色。可是那会我心中还是充满希望。至少沙丘还有高地之分。这里的草原,草甚至都是一样的高度!

这又是不知道是哪一层的一层空间。雨梅也不知道。她到过的两层,分别是第八层和第九层。如果说前面那一层是第一层,那么现在,我们则应该是在第二层到第七层之间。

换句话说,如果每换一个场景是上一层,我们还要进出六个场景之多。而且,如果每层都像离开佛像那层那么简单,那倒没什么。

我突然想到了一些玄幻电视剧,里面也是有演过类似的情景的。主角最后都是通过某个契机闯出的幻境。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在拍什么电视剧,而是真真实实的困在了幻境中。而且还是我们自己主动进来的。面对无边无际的草原,这幻境要怎么破?

(直到八个月后,我才知道,这里的每个空间其实都对应着我们当时的心境。详细情形会记录在《巫蛊》一书中,这里只好先卖个关子。)

我们漫无目的地在草地上断断续续地奔走了两个小时。其实我们并非没有目的,我们的目的还很明确,就是要上到第九层空间中或者离开神庙。问题是我只能想出“漫无目的”这个词。

因为走了两个小时跟原地踏步根本没有区别。眼前的草地还是原来的草地,没有高低之分,没有任何边际。所以即使我们带着目的,也就变得像没有目的。

第三十七章 火热的第三层

最后,我们颓然地躺在地上,什么也不去想,以免钻牛角尖,使自己的心情更加糟糕。还好雨梅的情绪没有显得很低糜,只是有些疲累,在大口地喘着气。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给她安慰。要不是我的“不守规矩”,雨梅实在不用经历这一切,而且,要来看神庙也是我的主意。

我们躺了有五六分钟,雨梅一直看着我,我是知道的。我却不敢看她,因为内心我多少有些愧疚。她经过跟我短暂的相处,也知道我容易陷入像“入定”似的无我的思考中,所以很默契的没有来打扰我。

当她发现我用余光在看她时,也知道了我的思绪已经回来。她才道:文叔,你在想什么,害怕吗?

我叹了口气,道:“害怕倒是不怎么害怕,因为没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在,不但没有,陪在身边的还是个美女。其实完全不应该感到任何不适的。只是,如果一直出不去的话,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对啊,你的世界丰富多彩,不像这里,一成不变,毫无激情。”雨梅也感叹道。

“不是这样的。照你说的,你的生活本来就单调寡味,即使出不去你也觉得习以为常。正因为这样,我更觉得你也应该过着丰富多彩、食鱼遇鲭、快乐的生活。”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就很快乐了。”

“你不觉得,我经常想到一边去,把你冷落一旁,会很无聊吗?”

“不会啊。为你生孩子那个女人是因为这个离开你的吗?”

“不全是。”我心头莫名一紧,“我喜欢探索一些古怪的事物,可能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而且过程中还夹着未知的危险,生死未卜,像如今这样,回不回得去还两说。正常的女人都受不了吧?”

“既然探险过程中有危险,你还经常陷入思考中,那不是更危险了?”

我呵呵的笑了起来,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虽然容易胡思乱想,但是也保持着警惕的,我对声音,气流的感觉很敏感,环境一旦有变化,我是能够及时反应过来的。说得再玄一点,每个环境中呢,都有一定的恒定气场,恒定值。当我进入一个新的环境中,我是不会立即想问题的。除非我觉得这个新的环境没有因为我的进入而破坏了它的恒定值,如果这个数值是变动的,我也没功夫去思考一些比较费神的问题。”

这大概是我进入神庙一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雨梅睁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说实话,我还想进一步地解释我为什么能迅速的感知危险的存在,那自然是长期的生活中练出来的,还配上我矫健的身姿……

却料不到雨梅这么问道:“文叔,那你觉得我是不是正常的女人?”

我呆了一呆,想说“你还不算女人”,这样的话很明显就是情商不高的回答。我当然也不能说她不正常。我只好道:“我,不知道。”

雨梅脸一红,慢吞吞道:我……应该……算……不正常吧?

说完闭上了动人的眼睛,下颚微抬。

这会,是傻子也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也应该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我算起来也有六七年没有和异性有过亲密接触了。尽管我的生活中不乏出现妙女郎,也很多漂亮得勾人心魄。但也没有像现在这种久违了的、甜蜜的、兴奋的感觉。

其实不应该多费笔墨来描述这样的场景,也不是说它少儿不宜,我们也就是亲了个吻而已。但是因为这一吻,我们竟破解了这一层的幻境,来到了“第三层”的空间。

场景一变更,我立即就感觉到了。因为身体的触觉告诉,我们身下的已然不是草地。雨梅感觉到我“离开”了她,也睁开了眼睛,吃惊的叫了一声。

这第三层空间,是通红的色彩,因为眼睛所及之处全是岩浆。不过,却不像草原一望而无际。在这层,视线看不到那么远,横向左右有大石,石壁所挡,纵向上有顶,下有岩浆,石路。我们如今的脚下,就是坐在一块大石上。

如果不是感觉不到热,我也会像雨梅一样惊慌失措。满地岩浆而不热,那当然不会产生什么恐惧之感。否则,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岩浆,不到一分钟,人就会被点着了,五分钟后便化为灰烬。心里再恐惧再急也于事无补了。

我安慰雨梅道:“没事,不用太担心。我想我们应该是在某个岩洞中,至少现在我们还感觉不到热。而且熔浆没有在上涨,我们可以踩着石头移动。只要不直接踩到熔浆里,应该没什么危险。”

“我第一次接吻就闹那么大动静,看来下次要小心点了。”

看到雨梅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知道不必太过担心。我蹲了下来,用手指迅速地点了一下熔浆,发现我推测的不错,熔浆本身真的是滚烫的!

(这当然是不科学,如果岩浆是滚烫的,我们所踩的石头就算不滚烫,至少也够煎蛋的热度的。可是想了一想,我也就释然了,这神庙内的一切,又何尝能以人类的科学去解读呢?)

雨梅看出我是在“试水”后,急道:“有没有怎么样?”

我笑道:“是烫的,不过没事。要不我们再试试,可能再吻一次场景就又变了也说不定。”

雨梅大喜道:“对啊,快试试。”

我们又吻了一次,结果是没有变化,这也是意料中的事。

“没有用啊,文叔。会不会是亲的时间太短了?不如我们亲久一点再试试。”

其实我内心很高兴的,却逗她说:“哦,你个小色女。”

雨梅脸红道:“啊,你取笑我,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当然不是啊。”我轻抚雨梅的脸,似乎这是我第一次抚摸她的脸庞,“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虽然地面不热,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比在草原危险,等出去之后有的是时间。”

“万一出不去了怎么办?”

第三十八章 再遇郑航

“出不去也没关系,死之前也还有大把时间。”

“好,那现在我们要怎么走?”

“往前面看看吧。”

就在我们跨出去几步后,我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声响。我本来对声音就有特别的敏感,以至于我的房间内是绝不能容忍有蚊子的地步。在我休息的时候,哪怕只有一只蚊子在活动,我都会被它吵醒。加上长期处在这完全没有杂音的空间,就是一根针掉到地上也能清晰的听到的。

我停下了脚步,伸手拉了拉雨梅。说道:“朋友,现身吧,考验该结束了。”

我这么说,自然是以为在这种环境之下,身后的人只能是那神秘的声音的主人。

可是当我回头看到那人时,脱口而出:“这么会是你?”

我看到的人不是别人,竟是郑航!

“文叔,我们又见面了。”然后,他盯着雨梅看,吃惊程度不亚于我,“雨梅,你真的还活着吗?”

“嗯,郑航哥哥。”

郑航看了看雨梅和我紧密贴在一起的部位(雨梅只是挽着我的手,头轻靠着我的肩头),神情不自然地道:“你们在一起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话,我岂会听不出其中的猫腻?郑航本是李参赞的部下,雨梅又是李参赞的干女儿,他们认识也是情理之中。听郑航的语气,可能,雨梅还是他心之所往。

原本我一见到他,就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他这么一问,把我原先想问的问题推得一干二净。他的问题很简单,也是肯定的。还好不是问我,我这么一个老不死,勾搭上了一个美少女,哪里还好意思抢答?

见我没有回答,雨梅也没有作答。

郑航道:“文叔,我们来决斗。”

我的天,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老掉牙的桥段会出现在我的故事中,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我正要吐槽他,可是见他满脸的严肃,我还是道:“你自认能打过我?”

“不能也要打。”

雨梅放开我的手,竟高兴地蹦到一旁,一脸的期待。

我向她道:“雨梅,你不但不劝架,还高兴地跑一边去看?”

“为什么要劝,多好玩啊,我知道你出手有分寸,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雨梅转向郑航道,“郑航哥哥,你要用心哦,你不是一直都想去中国学功夫吗?让文叔好好教你啊。”

说实话我的内心是极崩溃的。打斗的过程没有必要详细描述,郑航自然不是我的对手。而且最后还是他自己要摔倒,我及时出手拉他,才使他免于摔到滚烫的岩浆中。

“我输了。”郑航低头道。

“没事,你还年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光走路都还会摔跤。”

我原只想安慰他,不料嘴快,说得夸张了些。

雨梅嘴也快,又补了一刀:“文叔,你这样说他会更难过的。”

果然,郑航脸一红,头耷拉得更低。

我道:“好了,郑航,我问你,那天这么不告而别,你这么也在这里,你是这么进来的?”

“我……”郑航犹豫地看了看雨梅片刻才道,“那天早上,我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

原来,郑航那天早上五点左右收到一陌生人发来的条短信息,说是急需与其会晤,事关他父亲被杀的内幕。郑父当年被杀,在郑航的内心层留下极大的阴影。这阴影一直伴着郑航,从未消失。所以,郑航一收到那样的短信,便急不可待的下山,与发信人相见。

在会晤中,陌生人拿出有力证据,证明杀他父亲的人,其实正是接任的李参赞,雨梅的义父!郑航当然不信,要求看完全部证据,却反被要求继续留在我身边,伺机拿到一块圆形的翡翠。

郑航不知道玉佩的含义,为了获悉父亲被杀的真想,他不得不照办。从我身上偷一块玉佩,而不是偷我的项上人头,那自然简单得多,至少不会感到有背道义。

郑航再赶回来的时候,我已不在原地。幸而他也不是什么庸才,最后还是发现了我和雨梅的踪迹,一路寻觅至神庙。最终见我们在庙前消失,他也来到我们消失的地方。因为不得其法,一来,就来到这熔浆层中。

雨梅实在算是一个最好的听众,直到听完郑航的叙述,她才激动道:“不可能,我爸爸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却也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我用手轻轻的抚着雨梅的肩。心想,李参赞在已当上参赞之后,也许的确刚正不阿。但是没坐上参赞的位置前,为了达到目的,或者会有些“不得已”。要说他绝对不会心狠手辣,那也不准确。

我道:“那些是什么证据,是否可靠?”

郑航信誓旦旦地道:“那是一段视频。视频中,我的父亲正被李叔用枪指着。我亲眼所见,难道有假?”

我摇摇头:“即便是亲眼所见,也有可能是被刻意安排了的。你看的还是录制的视频,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而且,你并没有看到结果。”

“所以,我来偷您的玉坠,来交换看完视频的条件。”

“那玉佩如果现在在我手上,那绝无问题,我自会给你,可惜它不在。”

“那我……”

郑航当然想说他先行一步去我家取,可是我一挥手,打断了他。原因不是说我们如今出不出得去还两说。我是不放心让他随意进出我的地下室。知道我家有地下室的,绝不超过十人,那些人,跟我都有过命之交!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感到了震感,地面开始下陷!

“听着,你们要紧紧跟着我,不要离得太远。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出去,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活着,你们绝不会有事!”

我们在这岩浆空间里奔走了半个小时,直到视线内再也没有第二块可以立足的岩石。我要就此死掉了?当然没有,我是这故事的主角,如果就此死了,是谁在记录这一切呢。承蒙上天垂怜,我命不该绝。而且还顺利的去到了第九层。

第三十九章 金牛现

在去到第九层的过程,我们还经历了几个空间。为了记述方便,每转换一层空间,都依次递增,并作简单的记述,因为事实证明,每个空间遇到的危险实际上都很虚幻。

第四层空间是沙漠,也就是岩浆层的下一层。在岩浆层的时候,我们实在无处可逃,最后岩浆还是漫了上来。因为疼痛,我们全晕了过去,醒过来时就是沙漠空间。只是我们所遇到的沙漠不像别处的沙漠,那里的沙漠沙子全是白色。要不是没见看见太阳,可以说是“烈焰当空”,没有一寸阴郁之地。

第五层是雪原。除了寒冷,没有别的感觉,没有风,也没有感觉缺氧。

第六层是深海。除了可以呼吸让人觉得不真实外,海水给人的冲击力和触感都挺真实,就像我们都套上了一层极薄的,透明的保鲜膜。

第七层空间是云端。是最没有感觉的一层,上不见星月,下不见山河。没有失重感,也没有超重感。我们仿佛是身处地面上的某一摄影棚,身边的白云有如人工喷雾。

第八层空间是废墟。除了没有看到任何残骸,就像刚刚经历了十二级地震。可是应该雨梅曾到过的空间的,据她描述是分不出地狱或阎罗殿的一层,绝不应该是废墟。如果说那不是第八层,更不可能!因为我们已经转换了八次空间,而神庙总共只有九层,无论如何,我们也至少到过一次雨梅所熟悉的一层的。

不但如此,我又看到了跟加勒比海上相同的景象——两个月亮共存的天象!

这个谜团可能永远也没办法解开。可是事实会不会那样绝对,却也没有定论,或许有机会见到“制造”出这座神庙的人,就可以知道,我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们最终来到了第九层的空间。雨梅前面说过,这里有一座金色的雕像。万万没想到,那雕像就是一头金牛!

可是跟雨梅的描述不太一致,按我的说法,那简直不能说是雕像。那金牛呈卧式,大概六十公分高,长度将近两米。它是被放置在一个玻璃柜中,或者说是被“冻结”在一块水晶中。整体模样倒跟老猫送我的金牛差不多,却怎么看也不像“奇异记”上所画的图。

难道这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传说中的金牛?

雨梅看我又陷入沉思半晌没出声,问道:“文叔,怎么了么?”

“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遇见?”

“知道啊,我问过你的,你不记得了?”雨梅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说,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金牛?”

“我不知道。”

“可是大家要找的金牛不是会动的么?这头只是一个雕像,跟下面的菩萨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啊。”

“是,所以我也不确定它是不是我要找的,甚至有些失望,这根传说差太远了。”

郑航原本一来到这层空间,就被金牛吸引过去了,这时才跑过来问:“什么传说?”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也跟他们说了越南帮和外国特务组织也在寻找金牛的原因所在。

郑航道:“其实您也不必失望啊,您不是一直不相信什么点石成金的鬼话么?如今证实了金牛却是存在,只是不会动而已。”

“可是还是有很多疑问没有得到答案。”

是的,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们为什么那么相信“点石成金”这个传说?这里的一切究竟是这么一回事?难道地球上真的有虫洞,而且被我发现了?那么跟雨梅“说话”的又是什么?还有金牛潭底的甬道好那扇奇怪的门……

“管他呢,来,我们把这金牛抬出去,够我们花一辈子了。”

郑航说完便要用手抬开罩在金牛上的玻璃罩。

我急道:“等……”

话没说出口,一道白光已笼罩了我们,剥夺掉了我的视力。说实话,我们在陷入岩浆的时候,我都未曾大声叫过,这次我竟大声叫了雨梅的名字。

是为什么呢?怕再度丢失雨梅?

我不得而知。光给人的感觉大多是安全的,这里的光却让人无法捉摸。在超越科学超越现实的环境下,人的生命实在太渺小了。

我得不到雨梅的回应,却听到了一些其他声音:“年轻人,你们能独自来到这一层,证明你们非常正直,聪明,勇敢……”

我道:“你是谁?”

“已经不重要了,我寿命即将完结,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来到这里。”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按你的认知就行,就当是个虫洞好了。”

“可是虫洞这么会按你们设定的路线走,或者说你们可以随意控制它?”

“呵呵……”

“你笑什么?”

“你是继小丫头之外第二个听到我声音不但不害怕,还喜欢问问题的地球人。”我根本无法插嘴,那声音又道,“如果你肯接受我们的建议,你早了解到全部了,可惜当年你没有相信这一切。”

“如果说,我现在相信了呢?”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自称不是地球人的声音,所以我非常确认,这不是梦境。而且开始相信,我遭遇了外星生命!

“不急,有缘自会相见……”

靠,又是这句话!

我们恢复视力的时候,已身在水庄的瀑布旁。终于安全回到熟悉的现实世界中,我们当然是非常开心……

最后互道珍重,各回各家。

回到家的第二天,我又收到了一个包裹,是我和老猫背到金牛潭的背包。里面有一封信,落款是梅塞儿。说他们已回国,组织觉得他们办事不利,或恐再另派人来。

来就来吧,都是为了那块玉佩,都给他们就好,反正毛也没有。我想。

奇怪的是,那玉佩后来竟莫名的找不到了。

值得一提的是,越南帮的犯罪证据,我已递交有关部门。

经过三个月的努力,越南帮终于瓦解。几乎所有的媒体都有报道这件事,大家可以上网查一查。而且主要不是我的证据有用,而是他们竟然射杀的是参赞的女儿,虽然杀人未遂,但也够成为他们瓦解的导火索了。

第四十章 楔子·梅开二度

广西壮族自治区是我国西南边境六省之一。也是少数民族人口最多的省份。世居的少数民族有壮族、苗族、瑶族、侗族、仡佬族、回族、京族、毛南族、阿卡族等。我——文叔就是生活在这中越边境的一个小镇当中。

之所以提到少数民族,是因为本书要讲的是千百年来一直神乎其神的巫蛊。而能比较厉害地使用蛊的民族,广西就有七个之多!

蛊,即虫王。药圣李时珍《本草纲目》有云:“取百虫入瓮,经年开之,必有一虫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意思就是说:找来百只毒虫放在瓮中,然后,把它密封起来,不以食物供之。这些虫子为了活命只能吃其他的虫子。如此放置一年之后再打开,必有一只虫子把其他虫子吃光而使得自己存活下来。存活下来的虫子即为蛊。

用其粪便,或唾沫,或尿液放在要迫害的人的食用水及食物中,吃了的人会出现肚子里长虫、中毒、神经失常、突发怪病、流血不止等症状,身体慢慢虚弱而死。

蛊的出现,最早可追溯到殷商时期。直到十多年前,仍听说有人在用蛊虫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时间,附近几个村子又回到了谈蛊色变的年代。以至于“不可触碰陌生人之物”成了长辈们对其孩童出门的唯一告诫。

中了不同的蛊毒会出现不同的后果。

可以说,巫蛊的研究是最早的基因科学和内分泌科学。

在上一书中,我有粗略提到“鸡鬼”(见《金牛潭》第二十四章)。这里所说的鸡鬼,当然不是鸡死之后变成了鬼。而是指对饲养“鸡蛊”之人的一个称呼。

“鸡蛊者,养于翁,以活鸡饲之,能催炭火,致人以傀,食食之髓,篡居人躯。”

我本来对于蛊之一说,以为并不神秘。可是八年前,我用上述之法制造金蚕蛊,没有成功。这才对蛊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文叔·于中越边境小镇

初春。中越边境小镇。

“得老加年诚可喜,当春对酒亦宜欢,心中别有欢喜事,开得龙门八节滩……今朝欢喜缘何事,礼彻佛名百部经。”

春节长假刚过。山里的春天,仍格外寒冷。带着慵懒的喜悦,人们陆续投入了生产工作当中。

早上九点,按说虾街这时应该已经排满了前往交易市场运货的车辆。今天却是另一番景象:一整条街摆满了餐桌,妇女们忙碌着,有的洗菜、有的洗餐具、有的在制作地方特色美食、有的在生火、有的在搭建红帐……

整条街是炊烟弥漫,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很是热闹。

这是有人要办喜事了。是的,要办喜事的就是我和雨梅。

爱店镇及其周边的乡村,不管红事白事,都喜欢在自家宅子前摆设酒席。为的是能让宾朋们尽兴。这难免给交通带来不便,却不必为此担心。习俗如此,自是你有我有。

经过八个月的相处,相知。在我的熏陶下,雨梅变得成熟了,更加具有女人味。原本就冰雪聪明的她,不但在我家的书房中学到了不少知识,也跟我学了些拳脚功夫。如今已是三五大汉无法近其身的程度,我却告诫她,不到万不得已,不需露武。

而我在她的影响下,心态变得也年轻了,性格也变得外放很多。

李参赞,这时候要改口为岳父大人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我积了什么德才攀上了这们亲。在我和新晋岳父的努力下,越南帮得以瓦解。雨梅奇迹也似的复活,使得他十分高兴,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而且,先提出结婚的还是雨梅。

至于郑航,也已然跟了我,不再为领事馆做事。平时帮我打打下手,我也不时教他几招。他这会的功夫,虽然还算不上一流,但是对付几十条大汉,已绰绰有余……

“雨梅,你好了没有?”

“还差一点,我的妆还没弄好,好像头发又有点乱了。文叔,你快来帮我弄下。”

“已经很好了。”我走到化妆桌前,道。

“不行,你是第二次结婚,我可是第一次,当然得弄好点啊。而且,我太土里土气的,也会丢你面子嘛。”

“他们只会嫉妒我,娶了个这么年轻貌美的老婆。”

“哎呀,你快帮我呀,客人们快来了。”

“我认为已经很好了,其实你根本不用化妆,自然美才最好。”

“你看看,这样可以吗?”

“perfect!”

“走吧老公,我们下楼迎宾。”

主持婚礼的司仪,是我的一个青梅竹马,叫宁冰冰。

我和她都是在县城九六三九一部队家属区大院出生的。在我三岁,也就是越南改革开放(一九八六年越南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提出的政策,主要是经济和思想上面向全世界改革和开放)的第二年,我们家搬到了边境。而冰冰比我们晚了将近十年才举家搬来。

成年以后,和我一样,冰冰也是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不巧的是那时候她父母的生意也遭遇了滑铁卢。突然间,生活上的压力和照顾弟弟的重担全部寄托在她的肩上。

所以,她是一个个性坚强的女强人。但是为人却很随和,身家过亿的她一点架子都没有。不但如此,她还拥有着高达两百的智商和与身高成正比的情商。也是我所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开悍马的。她的车技被公认比我还高。

冰冰又是极其妖艳,性感的。但是妖艳,性感并不能完全形容她。较几个同为“冰冰”的艺人而言,她更丰满而显雍容华贵。在我心目中“十里春风不如她”形容的正是她。

一看到她,就会让人联想道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先生的一部小说的书名。在以后的故事中,她将常常出现。

有她替我安排婚礼事宜,那再好也没有了。

“冰冰,你休息一下,用不着这么累的。”我向她喊道。

她向我们走来,含愠道:“你还说呢!你不是说等我们都七老八十,你未娶,我未嫁,咱们就凑合着过,我们才多久没见,嗯?”

我笑道:“春风一来,桃花自开,怪我咯?谁叫你眼光还高过喜马拉雅?”

冰冰哼了一声,朝着雨梅,说:“雨梅,你可要看好他,他太优秀了,围绕在他身边的蝴蝶可不少,你要小心哦。”

雨梅道:“冰姐,他不会的。”

冰冰道:“这可难说哦,你看今天来的女人们,哪个不漂亮?而且眼里都透着羡慕嫉妒恨呢,咯咯……”

雨梅道:“对啊,你们的朋友都好漂亮。”

我道:“嘿,我看你还是去帮忙去吧。我们家雨梅可单纯着呢,你别给教坏了。”

冰冰道:“黄鼠狼他们来了。”

我一看,确实是他们,还有恁叔、老屁股等人。

“恁叔”,原名姓方,相识超过二十年,铁哥们。家中开的是炼油作坊,名曰“方家油坊”。常被戏称“食油王子”,可惜此“食”非彼“石”。“恁”字为当地话的音译。原意为憨厚,或者说不机灵。

和“老屁股”一样,这些花名全由“黄鼠狼”这个人取的。还未走进,他就叫道:“哟,这胸大屁股大的美女是谁啊?”

冰冰道:“当然是风华正茂、性感迷人、车见车载、花见花开、帅气的文叔的青梅竹马、你的冰冰姐咯。”

恁叔笑道:“我看是车见车爆胎吧?”

众人一阵大笑。

冰冰道:“那也不错啊。”

我道:“我不是早叫你过来帮忙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还以为你掉进越南花丛里出不来了呢!”

黄鼠狼香烟上嘴,右手一拳向我打来,道:“是谁掉进了越南花丛里了,嗯?你小子敢再搞第三次,你看我还来不来。”

我刚想着要怎么怼他,雨梅先道:“他才不敢哩,不怕我爸爸将他判个终身监禁?”

黄鼠狼道:“嗯哼,我看到时候你会舍不得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可是随着一个人的靠近,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第四十一章 派出所所长

那人来到我和雨梅面前,轻声道:“恭喜!”

我道:“谢谢。”

雨梅不知来人是谁,朝我看来。

我点了点头,雨梅恍然大悟,道:“你是艳姐吧?我是雨梅。文叔说的没错你真的很漂亮。”

来人正是我的前妻。

听雨梅这么说,她瞥了我一眼,又朝雨梅道:“漂亮有什么用?关键是能有相同的价值观。我还有事,酒我就不喝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我知道,有事一说,只是托词。她这样,的确是会少很多尴尬。

身边一直没有吭声的老猫,这时小声道:“这次,你不会老想着往外跑了吧?”

我头朝他那边一歪,道:“的确是要老老实实地呆一段时间了。”

恁叔道:“文叔,你牛逼,第二春也敢请她来。”

我苦笑:“这点肚量,我还是有的。”

冰冰道:“你们男的聊,我去后面看看姑娘们化好妆没?”

黄鼠狼道:“别跑啊,我看你是去看伴郎吧?”

冰冰道:“我只安排了伴娘,没有伴郎,要不,你替我找几个?”

黄鼠狼继续调侃:“几个,够么?”

冰冰道:“不够就加上你呗。”

老屁股道:“就你长得人魔狗样的,你都不来做伴郎,谁还好意思来?”

我笑道:“没错。”

黄鼠狼道:“临老入花丛的我见过多了,就像文叔。你们几时见过像我们这种老不死去做伴郎的?”

“你老你的,别拉我们一起怼枪口。”我道。

恁叔道:“那不是,我今年才二十出头。”

众人齐说:“不要脸!”

雨梅拉了拉我,道:“爸爸来了。”

“嗯,看见了。”

认识我之前,雨梅从来不叫李参赞为爸爸的,只叫干爹。可是,既然已成了我的妻子,就不要再叫干爹了。纵观当今社会,所谓“干爹”,全不是什么好人。

雨梅听了我的解释,自然是千依百顺,终于改了口。

越南帮瓦解以后,雨梅便在我家住下。平日里,在交易市场的签证大厅帮忙。所以我们和他也是有一段时日未见了。

郑航则是上月才来的。从昨夜到现在,一直在烹饪区帮忙。

他们还未走近,雨梅已急跑过去,一跳而上,抱着李参赞。

李参赞道:“就要当人家的新娘了,这么还像个孩子,嗯?爸爸也老了,抱不动你了。倒是以后你们有了小孩,爸爸还可以帮你们抱抱。啊,哈哈”

“爸,你怎么才来看我,你不怕他欺负我?”

李参赞道:“你先下来。”

我笑道:“岳父大人?”

李参赞道:“你这声岳父,说得好不自然。我看,还是叫我李先生舒服些。”

我道:“那岂不是失了礼数?”

“哼,若当时我执意关着你,恐怕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小子给拆掉!就是放了你,结果还是被你骗走了女儿,拐走了我一员得力助手。”

雨梅急道:“爸,文叔,你们怎么一见面就互掐的?”

我和参赞大笑,我道:“傻瓜,你爸是喜欢这个调调,他高兴着呢。”

郑航道:“文叔,菜肴已准备妥当,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我一看时间,道:“还有点时间,十二点准时上菜,上菜之前,你叫他们燃放爆竹即可。”

郑航道:“好的,我去安排。”

“那我呢?”参赞道。

“客人还没到齐,您先楼上休息片刻,稍后我去叫您。”

“好。”

郑航和参赞走后。几个死党才又聚了过来。

老屁股道:“这就是参赞?你不是说他刻板之极,这会这么像个老顽童了?”

我耸了耸肩,表示我也不太清楚。

黄鼠狼这会恢复了正经,对我道:“可能是你帮他铲除了越南帮这个毒瘤,所以人也变得轻松了吧。”

我道:“或者是。人的性格不是不能变,而是没有遇到契机。”

“哥几个,菜还没上得那么快,我们去玩几把跑得快?”恁叔提议道。

黄鼠狼道:“搞。”

所谓跑得快,是指一种棋牌游戏,经典模式为大老二玩法,也叫锄大地。最先出完手中的牌即为胜。

“跑步不是要到外面吗?再不然也是上楼去跑,怎么都坐下了,还那么多人围着?”雨梅不解地道。

“谁说他们要跑步?你拿些酒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

迎客接近尾声,除了一些距离远的不能来之外,基本已到齐。我正要过去看他们玩牌,不知谁大喊了一句:“派出所所长来了!”

看来他们不但以酒下注,还兼以金相博。

前一段时间,因为有市级领导要来视察,不但封了所有麻将馆,连打小牌村妇的也抓了去喂蚊子。那人不知道我们和所长的关系,见到了自然大声喊话。

派出所所长姓郭,湖北施恩人士,为人风趣幽默,饱含学识。调来镇上已两年有余。刚来的时候,可谓新官上任,挨家挨户登门拜访。因见我谈吐不俗,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此后,因为案件所及,和他有了更多的接触,更为他破解了不少疑点,自然而然地就熟稔了。

我向他迎了上去,道:“哎呀,难得啊,看来最近没什么头疼的案件了?”

郭所长道:“哎,看破不点破,搞不好因为你这句话,就马上就有了!”

我笑道:“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可能有这么邪门的事呢?”

郭所长道:“我可听说了,你替越南领事做成了一件大事啊,详细情形你可得跟我交代交代!”

我当然不必跟他交代。但是如果闲着无事,我倒是可以茶余趣事和他说上一说。

当下我笑道:“哈哈哈,你大可放心,我对祖国人民是绝对的忠诚。”

“真的是才好啊。”

“真的真的,天地可鉴。”

“我听说李参赞,是姓李吧?还把女儿许配给你了。唉,怎么不见新娘子啊?”

“哦,在那边看他们玩牌。”我朝雨梅喊道,“雨梅,快过来。”

雨梅应声跑了过来。

“这是派出所的郭所长。”我向郭所长道,“韩雨梅。”

“所长你好,我是雨梅。”雨梅道。

第四十二章 婚礼上的怪客

“嗯,你好,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所长说完,又转向我道,“你小子真艳福不浅,够不够婚配年龄啊,啊?”

雨梅认真道:“够了的,今年刚够。”

郭所长想不到雨梅如此天真可爱,笑道:“呵呵,弟妹不用慌,我开文叔玩笑呢。”

雨梅见所长也称呼我为“文叔”,便放下心来,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实际上,郭所长年仅三十出头,还比我略小一些。只不过长得比较老相,看起来已经有四十岁的样子。

一阵寒暄之后,外边响起了炮竹声。广西多地均有这样的习俗,以此告知本地受邀之客人:良辰已到,可以入席。

“瞧这阵仗,你请了不少人啊,多少桌啊?”

“不多,也就八十来桌,抛了近十桌。你先上座,我稍后就来。”

“也不见李参赞,他不来么?”

“他早已到了,我这就去叫他,你先请。”

“好极。”

当客人们都齐聚喜宴现场,婚礼即迎来最高潮的部分。在以前,由于很多新人们婚前都不太熟悉甚至不相识,新婚之夜要他们生活在同一空间,心理上可能会感不自在。闹洞房,无疑可以通过公众游戏让新人消除隔阂,捅破羞怯的“窗户纸”。

我和雨梅在婚前,已然经过了长时间的自由恋爱,早已彼此了解,毫无隔阂。

在对来宾们表示感谢和给亲戚长辈敬完酒后,我们才得以就餐。在此过程中,依照习惯,会有各种小游戏。

例如:取筷子。将一双筷子置于酒瓶中,只露出很短一截,让新郎新娘全力用嘴唇把筷子取出,实际就是请两人表演亲吻;吃香蕉。用皮筋捆住香蕉吊于新郎跃起能够到的高度,新郎用嘴拉下香蕉。新郎新娘用嘴剥皮,然后共同把它吃完;有更甚者,取鸡蛋。将剥好的鸡蛋放入新娘的衣服之中,新郎不能用手,只能靠嘴巴一点一点把鸡蛋推向领口,再用嘴叼出……

还有敬酒。越是亲密的朋友,越是敬得多。往往是一桌人共敬一脸盆的酒,新郎新娘还不得拒绝,只能向伴郎伴娘求救。

当我喝完一盆酒,要放下脸盆之际,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以至于郭所长敬酒的时候喊了我两次我都没有听见。

我看到的是最后一桌之上,只有一个人坐。

这原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实在没有其他客人的时候,多出一个人也是再开一张桌子的。奇怪的是那人的装束。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看不出什么植物编织的帽子。初春的天气虽然微凉,但绝不至于出门需要戴帽子,尤其在别人的喜宴上;身上的衣服不老不潮,样式虽然普通,却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灯芯绒,而且是手工缝制(纯手工私制的衣服,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已很少见。如今这种面料衣服的款式,却是新潮时髦的);更奇怪的是他的左手,一直垫与臀部,只靠右手在吃饭!

“小赵,你到底在看什么?”郭所长喊道。

这是郭所长第三次喊我,而我也正好想要跟他说起这件事,这才听到了他的叫声。

我轻声道:“你看那个人。”

郭所长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不禁也皱起了眉头:“可是要我过去问问么?”

我道:“别,万一是谁带来的好友,就难堪了。”

“你不认识?”

我摇摇头。

郭所长道:“看这装束,可能是某个少数民族的人。”

我道:“有可能。”

“会不会是你前妻那边的人?”

“可能性不大,他们那的人大多数已经放弃了山里的茅草屋而般到城镇居住了。已经文明很多,极少人还自己做衣服。而且他们就算戴帽子,也不会是用植物编织了。”

“以我的经验,此人必定有问题。如果不是你的婚宴,我一定上前问个明白。”

“衣服和帽子都还好说。你看他的左手,一直不用,垫在屁股下面。如果我没猜错,这是要动手脚的前兆。”

“动手脚?你是说他屁股下面有武器?可是他的动机是要干什么呢?”郭所长惊疑道。

我没有回答所长的问题。

我叫来了郑航,贴近他耳边道:“你找几个人留意最后一桌的客人。宴会结束后,或者那人离开后马上把那里的所有东西妥善收拾,拿到郊外焚烧殆尽。记住,是所有东西,包括桌椅。另外,不要徒手接触那些东西,尤其是食物。”

郑航表示不解,问:“发生了什么?”

“目前还不明确,你先照办。”

“好,我这就去安排。”

郑航离开后,我才拿起酒杯,对郭所长道:“来,喝酒。”

郭所长干完了酒,道:“我实在看不出他屁股下面藏有武器。”

我呵呵笑道:“我几时说他屁股下面有武器的?要说有也行,而且还是大炮!”

郭所长知道我在说笑,骂了一声娘,道:“那你说他要动什么手脚?”

“我也是突然想到一些事,猜的。或者根本什么事也没有,不必紧张。”

“是什么?”

“别问了,一会敬酒的时候再仔细观察他。如果有事,七日内必出。现在来喝酒。”我举起酒杯,大声道,“大家一定要尽兴,刚才那盆酒是哪一桌敬的?我要回敬了。喝不够的,晚上去夜店,再继续……”

我突然想到的是一类神秘的人,即会放蛊的人。通常来说,坐时喜欢用一只手掌垫于臀下的女人,十之八九是蛊女。我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为我看到的是男人。而且近年来已没有听说有人下蛊或有人中蛊。

可是,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事情,人们还是喜欢用解蛊的办法来处理。比如:新生儿夜间烂哭,长辈们还是习惯跟天婆(会巫术或者懂得批命改运的神婆),取一柄小刀,放置于孩子的枕头下;见到以为不干净的人,在吃饭时会朝她挑出米粒,或吐口水;疑似中毒后,见药石罔效则喝泥浆水、黄龙汤……

如果确认已中了蛊,前两个办法我认为是毫无科学依据的。

而后者,伟大的医术《本草纲目》有明确的治疗蛊疾奇方:牛尿马溺、胎盘、青鱼。

原文见人部第五十二卷:“解诸蛊毒,不拘草蛊,蛇蛊,蜣螂蛊,其状入咽喉刺痛欲死,取胞衣一具洗切,暴以为末,熟水调服一钱七。”;鳞部第四十四卷:“青鱼,解蛊毒。”

第四十三章 惊现无头案

结束了婚宴,我们又转移到了ktv包厢,继续欢庆。直到凌晨三点多钟才回到家中。

雨梅卸完了妆,躺在床上问我:“老公,你和所长在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在讨论一个奇怪的客人?”

“嗯,你也知道了?”

“是啊,那人真的很奇怪。”

“不是你的朋友或者亲戚之类的?”

“当然不是,我还说是你的朋友呢,这种奇奇怪怪的人才比较像你的朋友吧?”

“不会的,如果是我的朋友,再奇怪也是往前面坐,不会跑到散席上。”

“后来,我们回去敬酒的时候,他却不在了。”

“嗯,我作了安排,明天问问阿航就知道了,不早了,休息吧。”

“啊,这么早?大喜之日,我们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半夜三更,做什么?”

“文叔,你明知故问啊。”

“别闹,我喝多了。”

“好吧。老公晚安。”

“晚安。”

不知道是和了酒还是精神得到极大的满足,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可是一大早,我就被雨梅的尖叫声惊醒了。

“老公,快醒醒。”

见她叫得那么急,我连“早课”也懒得做了。只见她一边拿着手机(认识我之前,她从不使用手机,因为没有交际,没有朋友圈子。自从她用上了手机,手机从不离身,十足成了低头族。是睡前也刷,醒来也先刷刷微信,才肯洗牙刷脸),一边推着我。

“天塌了么?”

“快看,那人死了?”

“谁死了?”

“那个昨天参加我们喜宴的神秘客!”

我一听,睡意全无,抢过手机道:“怎么死的,是不是中毒?”

“不是,你自己看。”

那是微信朋友圈发的帖子。最上一天简短地写着:“那呼垃圾场发现无头尸,现场已被封锁,尸体暂时无人认领,警方认为死者系外地人士。”

接着有几张照片。多是拍的派出所警员做事的情形,其中一张,拍到了死者,却不是很清晰。只能初略看出,尸体呈趴状,无头。衣着的确是那怪客的打扮。

再往下几条,全讲的是同一件事,看来已然成了霸屏事件。

“无头尸?”我疑惑道。

我原以为跟蛊有关系。要么是欲下蛊害人,要么可能会被人下蛊。如果是这样,出事的结果应该是中毒而死或者死者另有他人。

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死法。

“文叔,你想到了什么?”

我把所想告诉了雨梅。

雨梅道:“可惜我们昨天没能看清他的长相。可是,他连头都没了,就算看清了也无法确认死的是不是他。谁跟他有那么大的仇,杀了还不肯罢手,连头也砍了去?太狠毒了……哎,你要去现场?”

“我要上厕所,去什么现场?”

“你不管了?”

我苦笑道:“你以为你老公是谁,高级督察?”

“可是他好歹参加过我们的婚礼啊,也就是说是有可能认识我们的。现在被人杀了,你不觉得事情多少与我们有点关系?”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杀的,不能自己杀自己吗?”

“人可以自己把头砍下来?”

我呆了一呆,这是个好问题。我只知道人是不可能把自己掐死的,但是自己把头颅切下来是不是有可能,确实难说得很。抹脖子自杀现实中不多见,影视剧倒见不少。不过都是点到即止,能死就行,也是没有见把整颗头颅切下的。

雨梅继续道:“再说了,如果是自己砍的,现场为什么没有发现头颅呢?难道他像‘无头骑士’一样,在别处被割了头,走到垃圾场才死?”

“无头骑士”——爱尔兰民间传说。说一名勇猛的骑士,不幸战死,头颅被敌人割去。每逢月圆之夜他便会骑着马出没,四处寻找自己遗失的首级。当看见与自己生前长相相似者便会斩其头颅带回。

我之前说过,雨梅自从与我同居后,我的书房便是最乐意待的地方。我的藏书,她看了不少,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甚至突发奇想,说蜜月要沿着“北纬三十度”线走一圈,或者租一艘游轮去看一看“百慕大三角群岛”以及闻名遐迩的“巨石群岛”!

“你现在怎么对破案那么感兴趣了?”我洗好了脸,回到房中道。

“还不是被你传染的?”

我把雨梅压倒在床上,吻了一下,说:“怎么传,是不是这样?”

雨梅深情款款地看着我,说:“可能是吧。”

“快洗牙刷脸去,该下楼吃早点了。”

“是洗脸刷牙,我不要!”

“你不是好奇嘛?吃完早点可以去问郭所长啊。”

“你信不信,你就算不管。所长还是会来找你?”

“不信。”

“那打赌,十次!”

“十次那么多?五次好了。”

“好。我去洗漱。”

雨梅才进卫生间不久,手机就响了。

雨梅急道:“怎么样,是不是所长?”

结果当然是郭所长打来的。所以我真的是赌不得,逢赌必输。

我接了电话,道:“早啊。”

那头道:“新婚燕尔,本来不想那么早打电话给你。可是,你知道我几点起来的?五点!昨夜的酒都还没消化,如今头又大……”

我笑道:“说话别整得像打油诗,案情很复杂么?”

“你听说了?”

“这么大点的地方,出了这种事,焉有不知之理?”

“你觉得死的是不是昨天我们讨论的那神秘人?”

我道:“不知道。”

“就这样?”

“不然呢,我只看过了几张模糊的相片,能下什么结论,而且他的头颅是否已经找到?”

“这就是头疼的地方。因为身份不明,无法联系其家人,尸体我们已经抬回来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这……破案是你们的事,我最多就一些线索给予分析。要我堂而皇之的去你们那帮着破案,你真当我是免费劳工么?”

“我也知道,如果没有引起你的好奇心,你根本不想参与。但这案件的确有悬疑的地方。或者,你可以帮我查一查人情簿,看能不能查出他姓甚名谁。”

第四十四章 凶案现场

“当然可以,我也有义务这么做。但是你别抱太大的希望,我的直接告诉我,什么都查不到。”

“我也是这么觉得。只是循例,任何有可能获得线索的,都要查。”

“那么现场勘察到了什么?痕迹分析得到了什么结论?”

“你以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配给我痕迹分析师?”

“出了这么大的事,县里不派人下来吗?”

“有,在路上,应该快到了。”

“垃圾场是不是案发现场总可以看出来吧?”

郭所长叹了口气,道:“我想应该是的。现场除了死者身下的,周边再找不到任何血液的痕迹。”

“既然垃圾场是案发现场,我认为这个案就不会太难断。你不妨等上面的人下来了,法医做了尸检再说,或者到周边村子挨个调查,看能否找到目击者。”

“也只好这样了,挂了。”

雨梅在我和所长通电话时,一直在旁边听,这时她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法医尸检都没做,所以死因都不懂,破什么案?”

“我听到了啊。”

“听到还问?”

“我说打赌的事,你输了。”

“好,来。”

我亲了雨梅一下,道:“还有四次。”

“这次不算,你要真心觉得我可爱再亲。那才算数。”

我笑道:“万一我一整天都不觉得你可爱,那是不是不用亲了?”

“那,就换我亲你。”

“好啊。”

“走,下去吃早点。”

昨天的喜宴,道最后还是有四桌酒菜原封不动,尽管大部分已送给亲朋邻居,还是剩了很多。皆是油腻之极,无法下咽,尤其是昨夜里又喝了一肚子的酒水。

老张(管家)很懂我的饮食习惯,早早去买来了包子油条,还煲了清水稀粥……

吃过早点,我和雨梅便无所事事。

如果不是和雨梅新婚燕尔,如果是长期的无事可做我一定会心烦意乱。但是相比之下,我更讨厌整日忙于奔波,劳碌,时间总是不够用的生活。貌似再不珍惜时间,末日马上就会降临。如果真是如此,忙碌又有何意义?

所以,这是我喜欢待在乡下的原因。至少不用整日面对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的人,而享受着慢生活。

我问雨梅:“雨梅,我们去哪里度蜜月好,有什么地方是你特别想去的么?”

“你决定就好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反正绝不会无聊的。”

“跟我一起那么有趣?”

“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就算我们什么地方也不去,怪事也会来找你的。我在书房,不知道是哪一本书说的,过惯了冒险生活的人,不管去到哪里,总会遇到一些特别的事情。”

“是什么书,我这么不知道?”

“不记得叫什么了。事实不就是那样的么?自从跟你在一起,像现在这么无所事事的时刻,少之又少。而且,无头尸案,恐怕所长还是会来请你帮忙。蜜月之行,怕是要泡汤了。所以,不必再为它费神了。”

“既然逃不掉,要不要去现场看看?”

“好啊。”

爱店镇是极小的一个城镇。所谓那呼垃圾场,实际上不在那呼(即便是在那呼,距离镇中心也不过五公里)。它的旁边是一家养老院,对面是“绿缘山庄”(老屁股的池塘,曾经在那里开过一个娱乐场所,因为不肯投入大资金装潢,更新设备,已然萧条。现已租给了越南劳工。)

如果不是为了查案,我想我是绝对不会再经过这个地方的。四百平米的山坳,满满的堆积着各种垃圾,以至于人还未靠近,已闻到阵阵恶臭。因为尸体和查案的警员已全部撤离,这会自然没人了。

尸体的四周,派出所曾周围做了简单的封锁,用石芒枝围着,并拉上了红绳。所以我们在公路上就能看到。

“文叔,这么臭,我们真的要过去看?”

“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在路边待着。”

“根本没区别嘛。”雨梅捂着鼻子道,“好奇怪,他挺尸的地方,为什么不是垃圾场的中心,也不是直接就死在路边,而是离路边仅仅一丈远呢?”

垃圾场因为不是规划好的,所以不呈圆形或方形等规则。环卫车为了方便卸垃圾,公路边也堆积了不少。至少已有将近30米的路段挨着垃圾。

“这有什么奇怪?”

“反正在路边已感觉到臭了,凶手何不将尸体再往里丢,这样不是更不会被发现吗?”

雨梅的话,我无从反驳。有太多太多的案件,往往是因为侦查得太过仔细反而无法侦破。比如看到凌乱的案发现场,通常的人都不会认为是自杀。谁会觉得一个要轻生的人,还有心思布置一个凌乱的现场?

名侦探福尔摩斯说过:“世上没有真正完美的犯罪,其实真相一直在我们眼前,只不过还没有被发现……”

我则认为,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谋杀案,如果有,那就是自杀。

通过现场痕迹固定线可以看出:如果死者有头颅,他的左手应该是被压在头颅下的;右手紧贴着身体;双脚笔也似的直而自然。

比尸体的位置更奇怪的,是头颅下的血液,面积实在太小。小到只有一只拳头差不多,一颗头颅被砍下,是绝对没有道理只流那么一点血的。

看到这情况,我几乎要骂人: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案发现场!

然而,除了颈部的那摊血液,周边再也找不到任何一滴血。跟所长描述的一致。

唯一的可能,是抛尸!

只有尸体是被人从车上抛向垃圾场,才合理的解释了为什么尸体离公路近,且血液又极少。

可是往深了想,又发现新的疑点。

如果是抛尸,尸体的姿势则不应该那么“整齐”。

“文叔,快过来。”雨梅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蹲在地上道,“这里有发现。”

即使雨梅不叫我,我也准备走出去了。我来到她身边,道:“是车子的痕迹么?”

“对,新车胎。”

我目测了一下距离,道:“可是,即使没有头颅,估计那人的体重也在六十公斤以上,能抛那么远?”

“你认为是抛尸?”

第四十五章 死因

“极有可能,现场没有多余的血迹,流的血液也很少,我怀疑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我以车胎痕迹为起点,再度往里走,一边走当然一边留意着地面痕迹。除了我的走过痕迹再也没有发现别的。垃圾和路基交接处因为垃圾还不算厚,所以还长着些杂草。这些杂草竟然完好无损。

“有发现吗?”雨梅问。

“没有。”

“那现在怎么办?”

“没搞头了,先回家吧。所长那边有了消息,相信会跟我们讲。”

“他不是叫我们查一查人情簿吗?我们还没有查吧?”

“我不抱太多希望,反正没事做了,就查吧。”

人情簿即红白事、诞辰、生病、生育、小孩满月时记录亲友间人情往来送礼送钱的账本。

人情是种有趣的感情思想,是人与人交际的艺术。很多人对人情表示厌恶,既不喜欢收礼,也不喜欢送。我也认为人情客往其实极其庸俗,所以我的人情簿我从来不去翻看,却也不能没有。

以我的经济实力来说,举办所有宴会,我都可以收礼。但是人是素质总是不再同一水平线,有的人或者根本不想送礼的,但如果我不收,他则有可能以为是瞧不起他。太过频繁设宴,也容易被人误以为别有目的。

因为我和雨梅的婚礼邀请的宾客比较多,人情簿分成了上下册。

我和雨梅一人查一册。结果不出所料,全部将近800人的名单中,没有发现陌生名字。

“看来他没有送礼。所以很肯定他不是我们认识的人了。”雨梅道。

我想了想,说道:“不,还有另一种可能!”

“是什么?”

“容我组织组织语言。”我激动道,“现场很多人是不是?如果出现了一个陌生人,我们自然很容易就看出来,就像那死者。”

“是啊。”

“可是如果是少了一个人,你会立即发现吗?”

“我听不懂,问题现在是多了一个人,什么时候少了一个?”

“你先别往复杂了想。简单说,如果我们的朋友中,有一个去了厕所,你会知道?”

“当然不会啊,谁会留意谁上了厕所……”雨梅似乎想到了关键,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那个死者是某一个上厕所的人?”

“差不多是这意思。要么,那死者完完全全不是我们所认识的人,要么,他可能是我们的朋友之一,装扮成那个奇怪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甚至可以有七百多个可能的身份!”

“这也太天马行空了!那你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你却无法否认有这个可能的。是不是?”

“所以呢?现在你是不是想按照人情簿逐个打电话过去?怎么说?直接问:‘喂,朋友,你死了没有’么?”

“这……”

就在我为难之际,所长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赵?”

“是,可是案情有了进展?”

“法医刚对尸体做了检查……你能否过一过来?”

从所长的语气,可以听出,他极为严肃。所以我道:“我立即就来。”

“我们在会议室等你,你直接进来。”

“好。”

我看了看雨梅,道:“我去去就回。”

“嗯。”

镇上只有一个派出所,在进镇的主道上。我进去过多次的,对每个科室的位置已轻车熟路。所长的会议室,就在三楼的倒数第二间。

我推开了会议室的门,里面包括郭所长在内一共六人。在讲台分析案情的高瘦男子我见过,是侦查二支的李楠队长。其他人则第一次见。

见我进来,李楠停止了讲话。所有人都向我看来。

“快来,我向你介绍。”郭所长道,“这位是科协的法医王峰,这位是秘书科翟妮,刑事技术室的张止婧,反邪教侦查支队的邓黎,还有这位,侦查二队李楠,你们应该早已认识了。”

然后,他又给几人介绍我:“这是小赵,认识的人都叫他文叔。对一些难解的谜题常有独到的见解,我自从调过来任职,已经帮我解决了不少难题。”

经过介绍后,难免相互恭维一番。王峰,邓黎,李楠,所长和我,可以说年龄相差无几,倒是两个九五后小妞,初生牛犊,似乎不太相信所长对我的介绍,眼眉颇有些英气。

我道:“几位都是专业人士,见解不敢说,倒是容易给你们造成更多的困扰。”

李楠道:“文叔啊文叔,还好你不是我们同事,不然功劳岂不是都给你抢光了?”

我笑道:“我来晚了,你站在上面那么久,倒是继续讲啊。”

李楠气愤地道:“讲?除了确定死亡时间,其他的线索根本毫无头绪。就连是自杀还是他杀,都还没有确凿证据。”

如果不是现场有两个小妞,估计他连粗口也会骂将出来。

“死亡时间是?”我问道。

所长向王峰瞄了瞄,道:“尸检结果,死亡时间是凌晨零点到一点半。”

“也就是说,我们还在喝酒的时候?”

“对。”

“这个点,可能会有目击者。你们到附近村子的调查,可有发现?”

张止婧道:“如果有发现,我们就不会在这里纸上谈兵了。”

“那么,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邓黎这时道:“我认为,这是一起与邪教组织有关的案件,割头或是某一种祭典。我们想问你,这样的组织是不是可能存在。”

我摇摇头,道:“我还没听说这一带有什么邪教组织。无头案在我的印象中,目前只此一例。如果说是祭典,除非这个组织是新建立的。那么就可以认为,死者是第一个接受割头仪式的信徒。据我了解,邪教中若有祭典,祭品多为女性,或以牲畜祭之。而死者显然为男性。”

王峰道:“我认同邓黎的看法。验尸结果,死者被砍头之前,血液已经不足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如果是普通的谋杀案或者自杀案都难以说得通。”

死者死前血量已不足正常人的三分之一!我实在不清楚这样的人是否还能活着。

我向王峰问道:“那么他的死因是什么?”

第四十六章 验尸报告

一个人被砍了头颅,自然必死无疑。可是要究其根本,却大有文章。常见的死亡原因不外六种:暴力、重疾、中毒、高低温、窒息、电击。砍头毫无疑问属于暴力外伤,失血过多致死。问题是头被砍下,人并非立即死去。也可以说是大脑缺氧造成的死亡。又或者是失去神经传导,心脏骤停导致死亡。

王峰也没有讲清楚,人是被杀了才割的头颅还是活生生的被砍了头。

所以我其实听他们在争论觉得十分烦躁。哪有人在讲验尸报告时,讲一点留一点,等其他人提出了看法又拿出一条内容来推翻的?

这岂不是业余之极?

一直没有说话的九五后美人秘书翟妮道:“被砍头当然是外伤致死,还用问?”

我不答她,转头跟王峰道:“验尸报告可以给我看看?”

王峰道:“当然。不过,重要的内容我都已经提了出来。”

王峰自他面前的桌面上拿了一叠报告递给我。

验尸报告很繁冗,长达三页纸,多是各个组织的检验数据以及各种尸变细节作为论据以支持结论。此处将不原文复述,只提重点:

xx县公安局第162号尸检:

一,案由:未明。头部缺失死亡。

二,病理学检查:

(一)、尸表检查:

成熟男性尸体一具,身份未明。年龄30-35岁,尸长176公分,无头。发育无异常,营养良好。肩、股、膝、指均现尸僵,背部暗红色尸斑,挤压褪色,有转移迹象。其余皮肤苍白,无黄染。颈部伤口卷曲,切面整齐。胸廓对称,腹壁无异常,四肢无畸形,指、趾甲紫绀显著。

(二)、内部检查:体腔,心血管、呼吸、消化、泌尿系统均无异常。

(三)、组织学检查:无异常。

结论:死亡时间为凌晨零点至一点半,死因为外伤导致机械性窒息。

单凭尸斑指压可褪色这一点,就可以证明死者在10-12小时间死亡,算起来的确是昨夜里就死了的。

一般推测死亡时间,通常是通过眼角膜混浊程度来判断——死亡一至两小时,角膜湿润,瞳孔透明。三至四小时,角膜湿润,瞳孔开始发白。六至八小时开始干燥,瞳孔透明度逐渐丧失。九至十一小时,出现微混浊。十二至二十三小时,混浊增强,瞳孔尚能透视。二十四至三十小时,可见角膜显著混浊。超过四十八小时,则完全混浊,看不见瞳孔。

除了尸斑、角膜,还可以通过尸冷公式【死后经过时间(小时)=37度-尸体直肠温度/083*系数。所乘系数:春秋季为1,夏季为14,冬季为07。】和尸僵出现的部位来判断死亡时间。

正如王峰所说,他提出来的已经是重点,再无其他可说的。但是如果我是死者家属,面对这份报告,我一定会要求重做。

报告中只字未提死者生前血量有异常,而且检验报告更与他说的产生了矛盾。因为报告中清楚写着“发育无异常,营养良好”。仅拥有常人三分之一血量的人竟然“营养良好”,甚至孔武有力,还参加过我的婚礼,这分明是见了鬼了!

王峰看我眉头紧皱,道:“发现了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贫血这么严重的人还可以活着,并且死后完全检查不出异常。”

我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眼光立即看向王峰,期待着他的解释。

王峰道:“我相信,缺血的状况应该是极短暂的。也就是说,死者死前有可能曾被人放血,濒死之际,再将头颅割下。因此我才同意了邓黎的看法,只有邪教组织的祭典才会如此原始荒蛮,视人命如草芥!”

“其实视人命如草芥的又何止邪教组织?”我叹气道,“看来案情要想侦破,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我在这里胡乱推测,也无济于事。所长,不如我先回去了。”

郭所长道:“趁人多,你不妨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考。”

我想了想,道:“一,死者尸体整齐,没有发生肌肉痉挛这点来看,死者在死亡的一瞬间应该是没有多大痛苦的。二,挺尸的地方离公路极近,周边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而公路上却留下了一道新的车胎痕迹,想必是尸体是从公路上被抛尸的。我想,垃圾场并不是第一现场。”

张止婧道:“胎痕我们已经取样做了化验,并与环卫车车胎作了对比。证实该胎痕不是环卫车辆留下的。不知道这点文叔是怎么一眼就看出的?”

我苦笑了一下,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另道:“那么你们何以还说无法确认本案是自杀还是他杀?”

“如果要抛尸,为什么要换上新轮胎,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话的还是技术警员张止婧。

“那不是正应了天网恢恢么。既然留有线索,你们且无从查起,又何必往深了想?我的建议,是带上警犬从案发现场一直沿公路往外调查。”

郭所长道:“已经派了人出去查。”

“那就好了,我先回去了。”我跟所长道,“不是什么案件都可以半天之内破的。哦,对了,你要我查的人情簿。我查过了,没有发现生人。”

郭所长若有所思道:“死者会不会是外来务工的越南人?”

我回答道:“可能性极大。总之,要么是我和雨梅所不认识的,要么就是来宾中的一个!关键的关键还是那颗丢失的头颅。”

在出门之前,我走到张止婧面前小声道:“那辆破车天天从我家门口经过,我何须专门跑去看它没有换新胎?”

所长送我下楼,欲言又止。

我道:“我看,验尸报告得重新做。”

“为什么,难道有不详尽的地方?”

“对时,即今天晚上。你再去看看那具尸体,仔细辨认腹部是不是有变化。”

“你为什么在上面时没有提出来,又或者晚上亲自过来跟我一起查看”

“如果我们是同事关系,我自然毫无保留的提出我的想法。可是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总不至于提出些未得到证实的事情而跟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吧?”在出派出所大门前,我停了一停,示意所长不必再送,补充道,“我的确崇尚科学,但是有的东西虽然不科学,但并不能证明它们不存在。”

第四十七章 血蛊

回到家中,我和雨梅并没有闲着,一直在待在书房查阅资料。我们要查的是:有什么办法可以令人极度贫血又不危及性命;或者说放血后仍保持着人体的各项机能不受影响。

查阅资料最是费神费时,以至于老张来叫我们用晚饭就叫了三次,我们仍无发现。但其实,我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答案了的。之所以还要查资料,只是为了确保心中的那个答案的唯一性。

我的答案是:血蛊!

通常意义下的血蛊,指的是外伤导致的一种病理,即淤血积蓄,大腹膨胀。算是内出血的一种。《证治汇补》卷五:“坠堕闭锉、气逆、气郁,误行补涩则瘀蓄于胃,心下胀满,食入即吐,名曰血逆;瘀蓄于脾,大腹膨胀,渐成鼓满,名曰血蛊。”

我要说的血蛊,是苗人饲养的一种蛊虫,专嗜人血。刚开始中蛊者,感觉丝毫无异状。时间久了则体内贫血。最终消瘦、萎靡不振,被吸光身上所有血液。

炼制这种蛊,是以十种嗜血毒虫,密封在铁质容器中,再将铁质容器放置于灶底七七四十九日,最终剩下的蛊王,就是血蛊,也叫吸血蛊。

最后剩下的多为吸血虫。吸血虫起始以牛羊等动物为宿主,可产卵。部分虫卵随坏死组织向肠腔溃破,混于粪中排出宿主体外,与水接触后在合适的温度条件下孵出毛蚴,毛蚴浮游于水中,遇中间宿主钉螺时,即主动侵入螺体。终末寄主通常为脊椎动物。

查完资料,已时值深夜。只等郭所长打来电话,即可最终确认是否血蛊作祟。

凌晨一点,郭所长终于来的电话。一听声音,我便知我的猜测等到了证实。

因为所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恐怖:“我看到了什么?那是什么东西?尸体我见多了,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

我冷静地道:“你先别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胆子再大的人,总有一样东西能令他感到恐惧。恐惧,是动物得以生存的本能。没有恐惧感的人,则失去对事物危险性的基本判断。比如过马路不再注意飞驰的汽车,过独木桥如履平地……

所长毕竟是见过市面的人,他尽量压住颤抖的声音,道:“告诉我,尸体内的东西是什么?”

“你得先告诉,是不是看到了死者腹部似有虫在蠕动。”

“对。”

“那就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死者生前中了蛊。”

我似乎从电话那头听到了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我看不到所长什么表情,只是声音有些怪异:“蛊?你是说电影电视里苗族人所使用的妖术?”

我心念一转,沉声道:“所长,那绝不是什么妖术。”

我可以粗略猜到所长不是第一次听到蛊的说法,却不料他顿了一顿,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从没想在现实中能有机会亲身经历。它长什么样子?听闻自古以来炼蛊的方法多有雷同,它是依据什么来命名的?”

我笑道:“你不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么?从孵化的时间来看,此时应该是蜡烛长短,像蛇又想泥鳅,尾细如针,红色的虫子。一看之下会令人不快,并不由联想到它钻进自己身体里的样子。蛊毒命名的依据常有三种:一,以最终存活的蛊虫命名。比如所剩的是蜈蚣,则叫蜈蚣蛊。二,以毒害效果来命名。比如能使人患水肿的,称为蜮蛊。三,以传播的媒介命名。比如草蛊、羊蛊。”

“你对蛊有过研究?”

“是。”

“那么你认为蛊究竟有多少种?”

“蛊的种类之多,迄今为止尚没有人能完全罗列出来。常见的蛊有:金蚕蛊、蛤蟆蛊、蜮蛊、羊蛊、鸡蛊、草蛊、马蜂蛊、鬼蛊、蜈蚣蛊等等。不但种类多,有的还怪异之极。可以说万物皆可为蛊。”

东晋史学家干宝的《搜神记》提到:“蛊有怪物,若鬼,其妖形变化,杂类殊种,或为猪狗,或为虫蛇,其人自知其状,常行之于百姓,所中皆死。”

见所长半晌不出声,我又道:“这尸体不能再等头颅了,尽快移交殡仪馆处理。尸体一旦血被吸干,蛊虫便会破体而出。”

“可是,那蛊虫还在体内,如果运送途中,蛊虫再寄宿其他人,岂不是十分危险?”

“那倒不用担心,吸血虫不会主动攻击人。如果不放心,你可以立即将它引出,用火焚烧。”

“该怎么做?”

“盛一碗鲜血,放在伤口边上,它就会出来了。”

“你说得轻巧,半夜三更,我上哪里给它找鲜血?而且,你确定它不具有攻击性?”

我叹了口气,道:“等着,我就来。”

不到二十分钟,我又来到了派出所。镇派出所没有停尸间,只是在地下室中清空了一间杂物房作为临时停尸间。所以这个地方但凡有命案发生,尸体都会在十二小时内转移。

这次命案,死者无全尸,所以上头的命令是先找头,再作处理。

我来到地下室,所长立即叫道:“怎么这么久?”

我来到他跟前。他的面前是一间房门紧锁的杂物间。我向他扬了扬手上的东西,道:“为了抓这个。”

所长看了看我手上的尼龙袋,问“是什么?”

“不是什么稀罕物,先打开门吧。”

杂物房不大,到处可见杂物搬运后所留下的霉印;仅有的一盏小灯发着昏黄的光;因为没有通风系统,压抑、潮湿的房间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这实在是会令人不舒服,也难怪所长会产生不安的感觉。即便要面对的是一个正常的尸体,在这环境中也会极度不舒服,何况还是一具无头尸。而且是一具体内蠕动着丑样,恶心蛊虫的尸体!

为了对抗霉气,我取出了香烟点上,又递了一支给所长,道:“去找个盆来,有汽油么?”

“有,我去拿。”

我走到尸身前,那一个碗口大的伤口因为水分蒸发,已经有些萎缩,干燥。四处可见的尸斑已经开始变色,尤其是腹部,暗暗透着腐绿。一道道因为反复膨胀泄气留下的纹路上,有着蛆也似蠕动……

第四十八章 所长的回忆

所长取来了一只大汤碗,也一瓶汽油。我把烟蒂踩灭,打开尼龙袋,取出活鸡。

“原来是鸡啊。”所长僵硬的表情有点缓和地道,“你不早说,我给你顺便取来菜刀。”

我把左手伸给所长,又从右手接过翅膀,道:“不用,你帮我把头抓好。”

我把碗踢到眼前,自皮带扣上取下绳锯(看过第一部小说的都知道,这种东西我都是随身带着的),在鸡脖子上一拉,鸡脖子瞬间被切断,就像躺在地上的尸体!

我把放了血的鸡,丢到一边,任其扑腾。

我把汤碗拿到了死者边上。一只鸡的血量不多,而且鸡血极易冷却,凝固。但是只要不撒盐,倒是能撑上点时间的。

“接下来就是要等着它出来,然后焚烧。”我道。

所长拧开了汽油瓶盖子,做好往碗里倒油的准备。

我指着尸体的腹部道:“不用着急的,你看那吸血虫还没有反应过来。”

所长紧张的看着虫子蠕动的部位,道:“动了,朝伤口去了。”

“嗯,死者死了超过二十四小时,尸体可以说没有什么温度了,现在最多也就二十度到二十一度,事实上是不适合它存活的,即便没有这碗温热的鸡血,它也差不多要出来的。”

我正说着,吸血虫已经从伤口露出了头。可是所长没有向前去准备倒油,却后退了一步。道:“出来了!”

我对所长的过激的表现感到奇怪,是以接过来油瓶,道:“还是我来吧。你拿上鸡,我们到操场去烧掉。”

我其实不止一次看到吸血虫这种东西了,但是直面它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有些寒意。因为这一只比我见过的还要长上一倍。它像小蛇一样,蠕动着滑进了血碗里。

我们来到操场,在篮球架下点燃了鸡血(血液正常情况下虽然含油,但是是不能燃烧的,燃烧的只是油。跟水在油锅里燃烧不同,血液的燃烧火焰更为绚烂,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要完全烧完,还需要点时间。所长就地坐下,我也坐了下来,并把香烟递给了他。

他吸了一口烟,道:“文叔,你是不是感到奇怪?”

我也点上了一根香烟,只是笑笑。据所长种种表现来看,他接下来要讲的故事一定是他从未跟人讲过的。

“这件案子,其实并不是没有方向可以查的是不是?”他看着我道,“我破过的案子不少,手法不管复杂还是简单,凶手都有着明显的动机,算是普通案件。像这样的古怪的,我是第二次遇见。”

“是,我也认为你这时候应该不是在所里待着,而是在寻找死者头颅的路上。是因为恐惧?”

所长点点头,道:“我是二十四岁从部队转的业,当时被分配到了云南……”

2011年,二十四岁的郭所长被分配到云南省辖盈江县派出所任职。因其业绩突出,仅仅两年,便晋升为刑警队长,负责规划、管理和指导辖区刑事侦查工作。

4月16日这天,郭所长像平日一样正常上班。却感觉到下属小林有些不对劲。询问之下得知,原来小林的同乡好友日前失足落水,导致死亡。

失足落水溺死,属于意外事件。如没有人报案,派出所自然不会闲到主动介入调查。尤其是在泼水节前后。

奇怪的是,死者曝尸两天,其家属一直拒绝认领!

像这类事件,其实相当简单。当地派出所应第一时间上报案情,要么强制要求家属收尸,要么将尸体移交殡仪馆。可是,郭所长竟对此一无所知,遂决定偕同小林驱车前往调查。

小林的家乡是盈江县东北部的芒仗乡。

因为没有通知,郭所长是突然出现在槟榔江上的。现场没有多少人,只有三两个民警,其中一个还拿着火把。

一见到郭所长,当地派出所所长感到有些不安。

“为什么没有上报?”郭所长问。

“这……”

“如今什么情况,你们打算就地焚尸?!”|

“是,我们多次与家属交涉,死者家属仍坚持拒绝认领。并发话,最好直接焚烧。”

“你们立即停止行动,我会再去找死者家属问明情况。”郭所长道。

“不行,快烧。”一个白衣工作人员喊道。

见持火把的人没有立即行动,郭所长才转过身来,问道:“你是谁?”

白衣人伸出手来,急道:“你好,我叫张恒渊,原来是法医,刚调来不久。”

握过了手,张恒渊道:“这不是普通的意外落水。死者生前中过毒,以致神奇不清才失足落水溺死。”

郭所长道:“即如此,家属可有报案,下毒者是否已查处?”

“来不及了,如果不及时将尸体烧毁,恐怕会再有人遇害!”张恒渊不看郭所长,却看着那尸体道,“你可知死者所中的是什么毒?是蛊毒!”

郭所长只是呆了一呆,随即道:“那又怎样?”

“怎样?如果不及时销毁尸体,任其曝露在江边,待蛊虫冲破尸体,四处流窜,一江之下的村民都将受到毒害!”

郭所长大笑道:“我看张法医是在危言耸听,另有居心吧?”

听到这里,不难猜出,郭所长当时一定是做出了不正确的决定。当然,不是所有的蛊虫都能通过焚烧来消灭。但是从死者死亡地点的趋向性可以知道,死者体内的蛊虫喜水!

换句话说,中了蛊毒之后感到寒气逼人,急需烈火取暖,则表示蛊虫喜火。反之亦然。可见死者死前一定遭受到急火攻心,燥热之感。

我本不想打断所长的叙述,但为了能让他尽快切入重点,还是问道:“结果当然是证明了张法医是正确的了?”

郭所长道:“是。因为既然不是意外案件,那必须从尸体是搜集齐线索,绝不能随意破坏的。我不应该错的,我依足了程序办事,可是……”

“可是你当时根本不相信蛊这种东西的存在。”

“对,我会见了当地派出所的所长,并通报上级以支持我的决定。随后,我就去了死者家中调查。”

第四十九章 滚蛊

郭所长顿了顿,在火光的照耀下,依旧可以看出他的脸从暗沉变成了铁青色。

我想到一个关键,问道:“那张法医到底是什么人?按说能做法医的,全是受过高等、科学的的教育,应该比你更不相信蛊这种东西才是。任何先进的科学仪器也难窥见蛊虫的存在。即便可以,尸体一直曝尸死亡现场,何以那法医敢肯定死者中了蛊?”

郭所长微微抬起头,看着燃烧的血碗,道:“那张法医是当地傣寨居民,蛊之一物,是他从小就已听闻的。他学医的初衷,也正是为了弄清楚蛊到底是什么。”

我点了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后来,你在死者家中调查的情况如何?”

郭所长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可见当时的案件给他留下的阴影不小。

他呆了半晌,才缓缓地道:“在去拜访死者家属之前,我自然是对他们打听了一番,知道他们家里没什么人,就三口之家。男的,就是那死者,不是本地人,原籍不明,是个流浪汉。其妻子是当地居民,不知何事,遭到族人抛弃。后来与在工地做临时工的死者认识,并在这镇上安家……

其实死亡现场离他们家才两公里不到,我当时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死者的妻子会那么坚持不认领尸体……

我到了他们家,除了死者妻子,还有一个穿着另类的老妇人在念念有词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而妻子则是抱着她的孩子,在用什么东西滚那小孩的脸蛋。那孩子看来病恹恹的,不知道患上了什么病。”

我插口道:“那老妇人是不是在念‘滚金蛊,滚银蛊,滚长虫蛊,滚蝙蝠蛊,滚麻风蛊,滚五方无地蛊,滚居家害人的蛊,滚野外游荡的蛊……莫吃扑仔,扑仔臭,吃鸡蛋,鸡蛋香……’”

郭所长听完我的话,猛地一个转头看着我。我知道我猜对了,说道:“不用诧异,死者的老婆一定是认为孩子也中了蛊,在给孩子滚蛊。”

不用说,那老妇人在念的就是云南傣族的驱蛊咒(在广西农村,这类人还有很多,叫“天婆”。在记述这段文字的前两天,邻居还叫来了天婆,她口中喃喃念叨的,在广西叫“喃天”。)

用来裹鸡蛋的,应该是马甲纸,类似灵符。在广西的农村中,至今保留着类似驱蛊的方法。不同的是,广西用的是剥好的熟鸡蛋,与艾草,银器一起包在纱布中,给孩子滚蛊,也叫“烫风”。如果滚完后银器变黑,则证明确是患了风蛊,并成功驱除。

“是……”郭所长说道,“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那妻子的族人很多都是会放蛊的,所以她再清楚不过。而且她自己也被人举报带蛊,所以遭到了族人的抛弃。”

“死者的妻子很漂亮吧?”我道。

“你怎么知道?对比之下,死者可以说奇丑无比。”

“哼,在蛊惑盛行的环境,长得特别好看的、长得特别丑的或者天生畸形可以说就是灾难。一定会被人孤立起来。如果是新生儿畸形,如眼盲,不论男女,都会被认为上辈子一定做错了事,今生遭到处罚。又或者是被蛊女看中,怀孕的时候被放了蛊,终将遭到遗弃。”

“所以一旦被举报身上带蛊,一定嫁得不好?”

“是。”

郭所长叹了口气,道:“如今不是进入了科技时代了么?教育在不断的普及,为什么还有这种丑陋的,不科学的东西存在?”

我哼了一声,道:“科学?你知道什么是科学?”

郭所长又看着我道:“你不相信科学?”

“我当然信,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郭所长激动道:“科学当然是指发现、发明、创造、实践的学问;是人类探索宇宙万物规律的知识体系的总称。小学生都知道。”

我比郭所长还激动:“那你何以认为蛊不科学?你可知道,蛊自三千六百多年的殷商时期出现以来,至今存世的典籍中仍有上万本记载了蛊这种东西。科学论才出现多久,一百年?两百年?在那之前谁认为天上应该有飞机,无线电是应该存在的?

科学的飞速发展也就短短的这几十年间,却敢大言不惭的把一些解释不了的事情成为‘不科学’?那不是太可笑了?”

郭所长的脸被我的话弄得青一阵,白一阵,只好苦笑道:“那你还说你相信科学。”

“我当然信,因为人类在不断探索和发现这个世界,正在把‘不可能的’、‘不科学的’慢慢变成科学!”

科学论者并非一般的无神论者,无神论者仅仅是不相信超自然,随着科学变化而变化,而科学论者在排斥宗教信仰同时却信仰科学。

一般来说,科学论者较无神论者更为理性。科学论者不相信世界上有科学所不能解释的事物,即以科学为世界上唯一真理。

科学论者除了排斥宗教,同时也排斥哲学,一般的科学论者认为哲学“既无预见性也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因而“哲学并不科学”。然而,过于相信科学,把科学作为信仰这本身就不“科学”。

如果要争论科学,可能争论十天十夜也没有结果。

鸡血即将燃烧殆尽,我和所长却陷入了久久的沉寂中。

“所以,你才那么喜欢到处去探险?”郭所长突然道。

“也许吧。对了,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

“你既然已经猜到前面,后面的你自然能猜得出来。”

我点点头,道:“接触死者的人,都……”

“是,小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是我派了他去调查那尸体……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其实蛊这种东西是一理通百理融,我倒希望自己能中一次蛊,感受一下它的威力。”我拍了拍所长的肩膀,道,“来,血已烧尽,看看。”

“都成碳了,蛊虫不能害人了吧?”

“嗯。”我应了一声,从口袋拿出密封袋,把碗里凝成珠子的“炭粒”装进去。

“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进行了,你还要怎么处理?”所长不解道。

第五十章 还来

“这可是好东西,止血有奇效啊。知道吗?古代的金疮药就是用这种东西加上夏枯草或者老鹤草的粉末制成的。”

“胡说八道!”

“爱信不信,以后你中了枪伤,被人捅了七八刀,医院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医好,这东西,三天见效。”

所长将信将疑地道:“真的假的?”

我笑道:“假的。”

“哎,明天跟我去山里?”

我知道所长是想我跟他去找头颅,我道:“不去。”

“别总一开口就拒绝,然后再答应,一点也不新鲜。”所长飘了一下眉毛,道,“你不去也行,把你的拉布拉多借我。”

我哼了一声道:“这还不是要我跟着去,你明知道它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只有我能hold得住它。”

“积极配合才是好市民啊。”

“好市民?帮了你那么多也不见你给我发个锦旗。”我拍了拍屁股,道,“又搞到快天亮,不跟你扯了,我得回去陪老婆了,今天的任务还没做完呢。”

“悠着点,别把腰折了。”

“我有练,不老您费心,走了。”

回到家中,卧室的灯已换成的浅蓝色的睡眠光。

我来到装睡的雨梅面前,恶作剧的捏着她的鼻子。不到二十秒她就顶不住,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就你还想骗我?太嫩了。”

“快说啊,怎么看出来的?我都已经尽量保持匀称的呼吸了。”

“就是太刻意了,所以才有破绽啊。而且我对你太熟了,怎么可能骗得了我,不过骗别人倒是绰绰有余了。”

“真的?”

我故意把语气放低,道:“老实交代,为什么还没睡?”

“等你啊。”

看着雨梅流盼的目光,我不由亲了一下。雨梅道:“你跟所长怎么样了?”

我把密封胶袋拿了出来,道:“喏,剩下这个。”

“这是什么?”

“血蛊和鸡血燃烧剩下的。”

“为什么是一颗颗圆溜溜的,这么奇怪?”

“大概是分子结构导致的吧,这个要问老猫才知道。”

“他最近在忙什么?婚礼一结束就马上回去了。晚上都没去唱歌。”

“他就爱故作神秘,我哪知道他在干什么。休息吧,明天得跟所长去山里搜索死者的头颅,还要带上布布。”

“我也去。”

“好。”

寒冬带来的冷,来得晚,去得快。每年都是十二月才开始寒冷,到了二月底,就又开始回暖。

早上九点。

初春的早上空气总是格外的清新。虽然是深山里的小镇,但雾气并不重。随着太阳的升起,山色便变得清晰起来。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搭配着青山,心底不由涌出一股甜意。

比那更甜的,当然是卧房的春色。

我拉开了雨梅的被子,道:“快起床,太阳快晒屁股了,小懒猪。”

雨梅娇喘着呢喃:“公主起不来,王子快想办法。”

我始终认为,女人最美的时刻不是化完妆的样子,也不是穿着华丽闪亮的礼服,而是在早上,醒与不醒间还穿着睡衣的慵懒时分。

不知道是谁,说过一句名言。说想要变得年轻幼稚,那就娶一个天真的妻子,或者生一个小孩。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童年都不曾有过童真,却在认识雨梅后,心态仿佛回到了十六十七岁时的花季年代。

如今,我要吻醒我的公主!

雨梅双手捁着我的脖子,我拉着她起身。

我看着动人的她,道:“你真的跟我们去山里找头颅?”

“你昨晚不是答应了嘛?”

“我那是困了,胡乱答应的。”

“我不管,难道你放心把我和郑航哥哥留在家里,他可是对你的妻子图谋不轨哦。”

我被雨梅逗得哈哈笑,道:“你老公已经不是小伙子,这个刺激不到我。”

“而且,昨晚你去派出所的时候,门外有两三个人鬼鬼祟祟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因为是外国人,我才有留意到。”

“他们还没死心呢!”

“老公是说他们是梅塞儿那个国家的人?”

“应该是,最近接触过的外国人,也就是他们了。可是那玉佩不是早就给他们盗去了,还来做什么?”

他们,指的是上一书中,北欧某国派来的特务(为了便于记述,及不破坏国际政治关系,以后这个国家称为b国)。为的是寻求金牛潭底所谓的“点石成金”神技。前因记录在《金牛潭》一书中。可是当时发现玉佩丢失的时候,我曾调出摄像记录,看到已有人闯进了我的地下室盗去了那可能是开启潭底甬道内大门的玉佩。

因为我的大度,任其拿走玉佩,不予追究。这几个月来得以相安无事。

“会不会是b国的科技还太落后,没有办法下到潭底?”

“不可能,他们国家虽然小,但为了赶上大国,在科技方面可以说倾尽全力。他们在某些方面的科技已在大国之上。金牛潭这样的传说都肯相信,他们的决心在这一点上就可见一斑。”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我看着雨梅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昨晚怎么没说呢?”

雨梅看到我这么严肃,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声道:“我见你太困了,所以不想让你再出去找他们去。而且,他们既然要找你,总会再出现的。”

我点点头,道:“就怕他们怀有恶意,对你不利。好,你跟着我去山里。”

雨梅大喜,道:“好的,老爷。”

我假嗔道:“古灵精怪,快起来洗牙刷脸,准备进山。”

“是刷牙洗脸!”

还好雨梅不像其他美女一样墨迹,出门前光化装就至少半个小时。

我们走到门口,发现所长已经在等待。

“新婚果然不一样哈,我都等了你有半个小时了。”所长笑道。

“那你什么不进来等?”我问。

“那怎么好意思,打扰了你们恩爱就不好了。”

雨梅道:“他早早就醒了,是我赖床而已嘛。”

“哈哈哈。”所长转向我,道:“这么护着你,真羡煞旁人也。”

“好了,别开玩笑了。怎么样,有目的地么?”

“我想先听听你的建议。”

第五十一章 特务中尉

“我看还是先去垃圾场,有时候事情可能极简单,却因为想得复杂而变得复杂。垃圾场的腐臭味跟尸体的腐臭味对于人的嗅觉来说,差不多,而且会因为环境的恶劣,使人的判断有偏差,但狗就不会。”

“布布没跟你出来?”

“管家已经去牵了,婚礼这两天人太多,所以把它关到后院去了。”

说话间,只听一声洪亮的狗吠,管家已经把布布牵了出来。

我转身吩咐管家道:“把绳子给解开。”

所长见解开绳子的拉布拉多安静地坐在我旁边,十分满意,道:“那开工了,上车!”

我和雨梅上了车,我上了副驾驶位,雨梅和布布则上了后座。

……

“我才调来两年多。”郭所长道,“垃圾场后面的几个村子你熟么?”

我摇摇头,道:“我可能比你还惨,我一直在外面,每次回来都只待几天,而且几乎足不出户。”

“那这回不走了吧?”

我会头看看雨梅,道:“这也说不准,说不定哪天住腻了,就换个环境。”

“不是说去垃圾场吗,怎么停这了?”雨梅道。

“布布不是要去嗅一嗅死者的味道?而且我们还要带上胡澈。”

“胡扯?”

“澈,三点水那个,是苏澈的澈。”我答了雨梅,又转头跟所长道,“听说是你们所最能打的?”

郭所长道:“怎么,没有敌手,寂寞了,想跟他切磋切磋?”

我苦笑:“如果是十年前,我倒是会试试。”

“他出来了。走,带布布去记味道。”

“不用了,我有带昨晚烧剩的血碳。”

“就那东西就行了?”

我没有回答所长的话。因为胡澈已经走近,道:“所长。”

“上车。”

胡澈的话跟他的人一样,给人的感觉干净,利索。只见他径直走到后座车门,打开并坐了下来。其实我算是第一次见到他,年纪不大,大概20出头的样子。1米80的高个在这小镇上还是比较少见,加上功夫不错,在镇上有些名气。

“这是文叔,还有他的妻子,和……他们的小儿子?”所长有些忍俊不禁地道。

胡澈听到我的名字,立即转了头过来,眼神充满了异样的色彩。看来想切磋一下的不是我,而是他?

他大约看了我七八秒,才伸出右手。道:“你好,我是胡澈。”

“我叫胡澈”跟“我是胡澈”很有些区别。后者较之前者更有自信。可见镇上人们的赞美,对于他还是相当的受用。

我也伸出了手:“你好。”

雨梅本来见我伸手也准备伸手打招呼,可是胡澈与我握了手之后立即摆正了身体,目不斜视。雨梅只好有点尴尬地低头抚摸布布。

……

我们很快来到垃圾场,但意料之内没有任何发现。只好驱车继续沿着公路往里走。

这条公路的尽头是广西出名的“十万大山”,一路上虽然会遇到不少村子,但始终是比较荒蛮的地带。

“赵,”郭所长道,“好像有辆车在跟踪我们。”

“谁那么大胆敢跟踪派出所的车子,又是看路的吧?”

“看路的”,顾名思义就那些做走私生意的老板请来望风的,会把车停在各个路口,留意缉私队动向,以确保货物安全出境。一路上已经发现了不少,虽然所长在执行别的任务,但碍于身份还是一一下车做简单询问。

“文叔,不是看路的,是那边的人,我其实早就看到了。”雨梅这时说道。

(如果不是我开车,没话讲的时候,通常我都会闭目养神。)

郭所长问:“那边的人?哪边?”

我在“金牛潭”事件中,大多都有根郭所长说过,除了关于北欧特务的那部分。因为的确也没有什么好讲,毕竟什么都没有发生。

“应该是找我的,北欧特务……”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次。

“既然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为什么现在还来?”

“既然来了,要不我先去会一会他们?让他们这样老跟着也不是办法。”

郭所长面露难色,道:“事态严重,我得向上级报备。”

我不知道派出所各科的具体职责。但也清楚,这事态的确是可大可小。小是因为特务脸上并不会戳着印章,表明身份。只要身份不曝光,一个派出所所长分分钟可以全盘搞定。往大了说,那就什么都有可能了。

所以我道:“他们是特务的身份只是从我的口中知道,而且他们找的是我,还是由我出面比较妥当。”

“需要我帮忙?”胡澈道。

这是他从派出所走出来到现在为止的第三句话。

我苦笑了一声,话也没说便开门走了出去。

跟踪的车辆自我们停车后也早已停了下来,距离我们大概60码。这是一段不算远也不近的距离,如果我要走过去自然显得十分尴尬。

好在见我下了车,将要朝他们走去之际,他们以启动车子缓缓地开了过来。相距10码左右又停下,并把车窗摇了下来。

我来到他们车子旁,才悠闲的从口袋取出香烟。此时此刻这个动作我认为相当重要,算是一个试探性动作。当然,我也是老烟枪一个。

果然,副驾驶位上的年轻人立即拔出了手枪对准了我。

我看也不看他,自顾点着了香烟。

我看到,车上整齐的坐满了5个人,除了司机和拔枪的小伙,后面还做着三个人,其中两个,跟拔枪小伙的穿着一致,都是黑色的西装。当然,他们全都是穿着西装的,只是司机有司机的样子,因为坐在驾驶位上,总能立即开出不同来。

而最特别的,就是后座上位于中间的那一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似的,突兀的在灰色西装上扣着两枚肩章。

他抬了抬右手,示意拔枪小伙低调点,又朝我微笑道:“赵先生,初次见面,十分荣幸。”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你的笑脸,中尉阁下。”我冷冷地道。

他从左边的人手中拿过一个盒子,道:“我们是来还东西的,赵先生。”

第五十二章 阿尔伯特

那是一个饰品盒子,我一看便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那正是我放在地下室,被他们偷走的那枚!所以我厉声道:“是么?”

“我们希望,能用这个换到真的玉佩,赵先生。”

“这是你亲自从我家中偷取而得的东西,中尉阁下!我的确有在作翡翠生意,但你并没有买单,如今你竟还敢说用它来换什么真的玉佩?”我忍住怒火,一把抢回盒子。

“这是假的,赵先生,我们低估你了。我们费尽心思找到地下室,偷到的是一枚假的玉佩,这玉佩根本不能打开甬道里的石门!”

我靠!我现在的心情简直了,即惊讶又愤怒。

惊讶的是他说玉佩是假的,不能开启石门。可是那的确是师公留给黑叔的,绝无可能是假的。我也当然有理由愤怒,他偷了我的东西,说来还,如果脾气好点,我尚且能不予追!

现在算什么?竟还觍着脸,像没事一样跟我讨价还价!

我将烟蒂吐向了他,又一拳打烂了车窗,并退了两步,道:“出来!”

他掸掉了烟灰,一改笑脸,道:“抓住他!”

三个西装老外立即从车子跳出来,那中尉也随之起身。

我哪能让他们这么容易摆好阵势?

一脚送上,直接把距离我最近那人给堵了回去,要想再从那出来,不花点力气实在难以将扭曲的车门打开。

然后纵身一跃,来到了车子的另一边。这是那中尉也正好跨出车门。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顶住车身。怒道:“我佩服你们敢在中国警察面前动粗的胆量,但是你们以为在我面前,你们是什么?”

见状,原本想从车头绕过来怼我的那两人有退了回来,并再次拔出了枪。

只听布布叫了一声。

原来郭所长那边,雨梅正安抚着布布,已从车中出来。胡澈握紧了拳头跃跃欲试。

我如今没有多余的时间看那边的情形,被我按住的中尉,竟然不知死活,掏出一把刀向我捅来!

我当然不能让他得逞,而且要避开也容易得很。但是我又不能那么做。因为如果失去对他的控制,那我就得受他们手枪的约束而不得不迫使胡澈出手。

那样一来,岂不是害了一个年轻人,让他得以活在众人的称赞中?我对他的印象其实不坏。所以,适度的打击,能让他更清醒。

是以,在他的刀子捅到我之际,我的膝盖更快撞到他的腹部的气海穴。那是人体暴露面积最大,也相对柔软的部位。一旦击中,先前凝聚的力量便全部崩溃(当然,如果是练家子,则会很小心保护这个位置,或修炼得坚硬如铁。显然,那死中尉不是这类人。)

只听见一声骨裂,他握刀的手稍稍一停,又随着身体的肌肉反射作用迅速的摆了一摆,刀也随之被甩开。

我将他往上一提,道:“叫你手下拔枪仍掉,马上!”

中尉痛苦的憋出:“把枪放下。”

老大的命运握在我手里,加上十码之外还有人在虎视眈眈,特务们哪里还有不听的?立即都丢掉了枪。

我把中尉放开了些,才问:“你说那玉佩不能打开石门是这么回事?”

中尉缓了口气道:“那夜我们趁你不在家,盗取了玉佩后,第二天就潜到潭底,准备打开石门获得神技,可是,无论怎么试,石门都无法打开。”

“所以,你以为我故意放了一枚假的玉佩在地下室给你们偷?”

“难道不是吗?梅塞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的事迹,向上级报告,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你肯帮忙。”中尉揉了揉肚子,继续道:“上峰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决定再派我们过来。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到你根本不信梅塞儿的话是不是?”

“对,直到那玉佩打不开石门,才开始相信你并不简单。”

“哼,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那玉佩的的确确是真的。你知道玉佩代表什么?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并相信金牛潭神话的?”

要知道,金牛潭离镇中心,离我家不过几分钟路程。最早听闻这个传说还是20年前。可是我竟从未对它表示太过浓厚的兴趣。只当它是茶余饭后的一个话题,说过就算,从来也不曾相信是真的。

像我这样酷爱探险的人都不会相信,村民们不会相信。可是越南人却相信,遥远的北欧特务相信。那问题在哪?

而越南帮之所以相信,那是因为《奇异记》的关系(有关详情,请翻阅文叔奇幻系列第一卷《金牛潭》),那么欧洲人呢?

“是阿尔伯特。”中尉说了一个名字。

其实听欧洲人的名字经常会脑子一片空白,因为几乎都差不多,譬如说约翰怎么怎么样,鬼知道他妈的说的是哪个约翰?

阿尔伯特也不例外,我所知道的“阿尔伯特”至少三个以上。还有世界杯冰岛队的4号,也叫阿尔伯特。

我立即问:“哪个阿尔伯特,他是什么人?”

中尉奇怪的看着我,好像我必须知道谁是阿尔伯特一样。确认过眼神,知道我的确没有装的意思,才道:“用你们的话说,他应该是你的岳父大人。”

我的耳朵突然“翁”了一下,岳父大人?我的岳父大人我当然知道是谁,但是他根本不可能说的是雨梅的义父——李参赞。而说的应该是带走我前妻母亲的那个男人。

“他是你们的人?”我惊讶道。

“是的,他是我们的秘密专员,专门为我们寻找类似金牛潭的传说,并加以考核其真实性。只要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可信度,我们就立即行动,去探个究竟。”一说到这,中尉竟然忘记了疼痛,骄傲地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国家近年来科技突飞猛进的结果。知道吗?被大家想听笑话也似的神话故事,好多竟然都是真的。”

我喃喃地道:“所以,那本《奇异记》算得上是他的工作手册了?”

中尉不太懂中文,是以问道:“什么?”

第五十三章 中计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他如今在哪里?”

“他如今在哪里,在哪里?”中尉哈哈笑道,“他变成了一个金人,哈哈哈……”

这次,轮到我问:“什么?”

“他最后给我们的提案中的神话,就是金牛潭。因为跟他的家乡很近,我们先派他来调查。”中尉眼光呆滞,条理却还很清晰,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因为那次,他到了预期复命的时间还没有回来,我们又另派了人,也就是梅塞儿去调查。”

结果已经不难猜测,他们在潭底发现了变成金子的阿尔伯特,并带了回去。如果换作普通人,要运这么一大坨金子处境,那根本不可能,但是对于这样的特务,那简直太小儿科。

原来,梅塞儿的人早就已经来过爱店镇,并已经潜到过水底!怪不得她说不知道我也在镇上。可是见到我却没有表示过多的惊讶,难道他们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关于潭底的秘密,我担任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可是,”中尉继续道,“可恶的越南人,竟然把‘他’偷了去!”

“原来如此。”

“所以,那个阿尔伯特,那个胖子胡如今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我神经质的突然大声问道。

“我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明白?”

“不不,我是说,”我压制住情绪,道,“你说了什么,胖子胡,什么胖子胡?”

中尉奇怪于我的反应,道:“胖子胡,胡胖子就是那个阿尔伯特的中文名,就这样。”

“不可能!”我几乎是跳了起来说。

阿尔伯特变成金子的时候,那胖子胡还在南宁绑架老猫。而且如果他是胖子胡——阿尔伯特,那“奇异记”根本就是他的东西,他何苦演了这么一出戏?

这绝无可能的,我的脑子变得乱麻也似的一团。

……

接下来的一分钟后,我知道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我被那死中尉给忽悠了!

因为,我的后背被猛烈的一击!以至于竟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要喷将出来。

我的错误在于我太低估了那死中尉,太沉迷在的编的故事里。而我的过激反应也被他尽收眼底,而越讲越混乱,导致我的思绪终于纠结在一起,让他有机可乘。

或许是因为我太混乱,没有听到雨梅活着布布示警;也或者袭击我的人是突然发作,快到了连布布都来不及反应的程度。

如果不是我练过武术,那一击,绝对可以令我陷入深深的昏迷当中。

袭击我的人,不是那三个特务。而是第四个,那个司机!

……

看到这一幕的雨梅自然急了,但是以她的手脚,过来帮忙只会徒增麻烦。

她只好对胡澈道:“喂,你还不去帮忙?”

原本一见到有人拔枪对着我,他已跃跃欲试。反倒见到枪丢了,就把手翘起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当然没空去理会他们,这是雨梅后来告诉我的。

如今,我的后背中了一记重拳,简直令我眼冒金星,却不足以令我立即倒下。但也能够证明,那司机无疑是个格斗高手。

在我正犹豫着该声明还手之际,我的后颈又挨了一肱踭。这一击,又让我的视力几乎消失,眼前一黑,当即跪了下来,头耷拉在车身上。

这是缓兵之计,他们一定以为这两拳足以令我丧失还手之力。而且我也不得不“遇强则屈”,否则,硬挺着身体实在难以找机会还手。因为袭击我的人根本在我的视线死角范围内。

我所学的武功中,尚没有一种拳法是背对着对手发力的。我至少需要等一个契机,一个借力点来发作。

考虑到我不是一个人来,他们要把我带走,首先要做的一定是留意郭所长他们的动静。另外,要推我上车则必须先把我架开。

果然,我感受到了一股力量,我的身体正被抬起。

我要等的,就是这个!

说时迟,那时是真快。在我被拎起来,又没有达到预定高度之际。我几乎是双脚,腰身颈椎一齐发力,将身体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脚尖点地,向前一冲。

这其实是个险招,如果对手有警觉,在我没撞到他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朝我的头部打来,这样无疑是送了他一招。

但是,我必须承受他这一招。只要我正对他,那么就可以奋力一搏。

如我所料,我的这一撞扑空了。但是,我也没有等到他的拳头。我立即左腿向前,踏地站稳。

这时,我才看清了他——这个其貌不扬,身高不高,体态略肿的司机!

他正以蔑视的眼神看着我,带着灰白手套的手相互压了压骨。看这情形,他是要跟我玩一玩。

我转动脖子,松动松动刚才被他打得几乎错位的骨关节。还抽空看了看郭所长那边的情形。

我猜得不错,另外那三人,的确是正对着郭所长和雨梅他们。那死胡澈,见我站了起来只是微微一笑,看来我没被打倒是被他算准了?

因为转过了身子,那中尉现在变成了在我的右边。我自然不必去理会他。

“你本来可以打倒我,可是你的自负,令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司机!”我特意把司机两个字加重语气。

“我会再度把你打倒!”

死司边说边出手,右手打出一记硬拳。被我拨开后又提脚往我身上踹。

说实在,我最不害怕这种力量型的对手。因为他们大多数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速度不够!

眼前,我身体往右偏移半米,抬起右腿给他来一记截击。这是永春寸劲多少实战得来的经验。大摆幅的踢腿,不但容易被卸力,而且会给对手已时间调整。

不管怎样,他一条小腿的力量,绝对无法抵得住我的整条腿的力量的。

两腿相撞,我的膝盖实实地顶向他的比目鱼肌。整个小腿,除了跖腱膜,就属比目鱼肌最不耐疼。

还是因为他摆幅太大的关系,他整个身体几乎扭了一来,摇摇欲坠。

第五十四章 KO

不等他站稳,我立即又向前一步,欲踩他用以支撑的左脚。

是不是想到星爷《功夫》里的台词,“踩脚趾,那是小孩子的把戏”?一点也不!足够力度的踩压,随时可以令对手站都站不稳。

可惜,我没有得手!

我也没有猜错,他的确是个练家子。身体素质还不错。

只见他拼劲力气,竟还能以受伤的右脚借力,将左脚挪开,避开了我的攻击。我也示弱,又朝他脸部打出一个勾拳。

这回他精了,或者说不由得出手慢了,以拳挡拳朝我小手骨打来,意外的避开了我的拳头,还能立即抬起左拳向我打来!

我只好先行向后跳回一步。

我这一跳,极其考究,双脚岔开着地。这样碎步移动,好处在于不仅可以随意选择支撑点,以最高速度回击;还可以自由选择攻击的招式,或滚地以攻击下盘,或跃起出拳……

而我的选择,仍然是向前一步。为什么?别忘了还有另外三人,且他们手中都有枪!

我向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借助他自身的力量,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把他甩向另外三人,同时也看准了退路。

被撞的那三人反应奇快,立即转身要开枪。

我的速度更快,趁他们未曾站稳,早已三柄小飞刀齐发,人也一并向前。

飞刀其实不是我所拿手的,细心的朋友一定知道,我在上次对战越南帮的时候就曾失手,没有打中我想要打的部位。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必须尽快解决他们。否则很有可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上演“野外求生”了。

在仍出飞刀的同时,我也向前跃去,还同时叫道:“放狗!”

雨梅原本捁住布布,不让它搅局,听到我的叫声,她呆了一呆。布布已经向我这边冲了过来。

我的飞刀果然还是不是很准,但这并不重要。我要的就是让他们害怕,迫使他们的身体自然的做出反应。就是用手挡刀或者躲开。

这样一来,就给我带来足够的时间,跃到他们面前。

我首先要做的,不是针对某个人出手,而是全部!我要打掉他们手中的枪。急速飞奔,跃起凌空扫腿是我的绝活之一。那是从一招凌空闪到眼前敌人身后的一个招式之一,虽然弹跳的高度不怎么样,但也还是足够时间踢出两脚。

“布布,拿走!”我急道。

被我踢中手部的人,枪立即飞了出去,打到了另一个人持枪的手。我的第二脚,也是朝他胸部踢去的。

不用说,中了我这一连环踢的人,死是不至于,但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站得起来。

布布也把他的枪捡了去。

一着地,我的身法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拉住第二个人的手,向内一拉,膝盖一顶,卡地一声清晰个骨折声使他连叫也叫不出声来。

如此一来,我离第三个人其实也挺近的了,即便他的枪口瞄准了我,也变得不好使。

别以为我放掉了中我一膝盖的人的手,我没有!

在第三个人用枪对着我的时候,我把第二个人的手一扭,将他拉到了我的前面,又用力一送,把他撞向第三个人。

接着,布布一跳,也把他的手中的枪咬了下来。

现在的情形是:第三个人虽然还持着枪,但是正踉跄不稳;他前面的第二个人一团泥也似的软下了身子;那个死司机,一直想伺机再次从我的身后袭击,却始终也没有出手。

我从容的又取出一把飞刀,瞄准了那持枪的右手。这么近如果再不准的话,我从今往后就不再使用飞刀了,我想。

结果可想而知了,这是我第二次用飞刀,如果以后都不能用,岂不是遗憾?

然而战斗并没有结束,我几乎毫无征兆的,转身一拳打向那司机。这一拳的力道,绝不比他偷袭我那下轻,绝不!

我不是什么圣人,而且可以说极其小气,很记仇的人。但是我却有礼貌至极,人家给我一拳,我当然得还上,不是么?

遗憾的是,他没有我那么能忍,转体七百二十度飞将出去,再也没没有爬起来。

我深呼一口闷气,自口袋中拿出香烟。

“结束了,中尉。”我走到他面前道。

刚开始中我一脚的时候,他没有捂住肚子,现在到装模作样的捂着,眼珠子也在闪烁。有一阵子,我特别喜欢研究老外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无果。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外国人说话的时候喜欢摇头晃脑,眼睛在看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转上转下。

我继续道:“你难道不觉得你该解释解释,嗯?”

“解释什么?”中尉道。

“阿尔伯特绝对不可能是胖子胡。我想,你该说出真相了,中尉。”

“那是事实!”

我大声道:“可是,那个阿尔伯特在变成金子后,胖子胡却还在绑架我的一个朋友,甚至逼他交出他自己的工作笔记,那是白痴的逻辑!”

中尉思考了一会,道:“可是,如果绑架你朋友的人根本不是阿尔伯特呢?”

我听完中尉的话,身体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发起麻来。

的确,由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绑架老猫的是越南帮的人。可是,这点我已然从阮先生处得到证实,的确是他的手下胖子胡绑架的老猫。难道竟同时出现了两个名叫胖子胡的人?

又或者,绑架老猫的根本不是什么胖子胡,真正的越南帮的胖子胡已经被那个自称是胖子胡的人取代了?

是了,一定是这样。因为阮先生说胖子胡在辞职时是受了极重的伤的,应该就是被那个人打的。

如果是这样,却又有新的问题了:那个自称是胖子胡的人、见了我们出了车祸丢下一个鬼魅的表情扬长而去的人是谁?

我长叹了口气,看着中尉道:“算了,你们走吧,别再想什么金牛潭,什么点石成金的事,根本不存在,好吗?”

中尉摇摇头,道:“不,一定是真的……那个神技一定存在,只要能把石门打开,它就在那。”

“我告诉你,类似的玉佩一共只有三枚,一枚已被我毁去,一枚被自称为胖子胡的人拿走了。如果自我家中盗去的这枚无法打开,那最后的希望就是去找那个人。”我转身朝所长走去,“要么,你就把门给炸了吧。”

第五十五章 第九村

把石门炸了,可以说是我一句极不负责的话,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再来打扰我。

不料中尉道:“我们已经试过了!”

我立即转过身,正要骂他。他先道:“可是完全没有用,那石门还是完好无损。”

见他这么说,我自然没有理由再发飙。

装玉佩的盒子仍在车身旁,我脚尖一点一提将其接住,道:“你要是喜欢,这个可以送你,不要再来找我,ok?”

“不,我不会放弃的,我为的是我的国家。这是领袖亲自给我下达的命令,我必须完成它。即便为了它牺牲,那也是至高无上的光荣。”大概是他心中也知道这个任务是在难以完成,竟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梗咽。

这不但不能博得同情,还令人反感之极。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他的眼中,我一直没有看到任何害怕,恐惧的表情。甚至可以说那是野兽一样的神情。我从那样的眼神中看到了人性的卑劣。

“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这样的思想,这样肮脏的手段,你们的国家永远将会是一个卑劣的国家,一个弱小的国家,一个不被世人所尊重的国家!回去看看历史吧,任何一个组织乃至一个国家,如果未来达到目的而不折手段,只会走向灭亡。

而你,你们这个职业的人还要强词夺理的称你们的行为是什么民族大义,简直无耻!”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没有表现得很愤怒。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不仅中尉所在的那个国家,只要还大量的允许特务这个职业存在的国家。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尤其是在科学领域有所建树的科学家因此而丧生。

我将饰品盒子往他身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开。

来到郭所长面前,我才将香烟放在嘴里点上。

胡澈这回由衷的笑着拍手。

雨梅急道:“你的脖子没事吧?”

“放心好了,你老公耐打着呢,呵呵。走,我们继续上路。”

“天都黑了,我们得找个村子过夜。不然得饿肚子了。”郭所长笑道。

上了车之后,我把枪递给了所长。道:“来,这种东西还是交给你吧。为了耍酷,只捡了一把,可惜了。”

“汪!”布布叫了一声。

“老公你忘了,布布也捡了一支。”

“哈哈,好,布布,你也上交国库吧。”我道。

“我觉得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权当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我留着会出事的。”郭所长道。

“我留着岂不是也会出事吗?”

“你想想看,我要是收了怎么跟上面说?人没抓到,枪倒缴了两把,报告怎么写?你告诉我。”

“这……”

“别这啊那的了,我相信你,不会用它来做违法的事情。”

“这倒是,我不习惯用枪。”

车子又行驶了将近三十分钟。

为了不遗漏掉可疑的气味,车窗一直是摇下半截,以供布布搜索(其实就算没有搜索任务,狗狗也是非常喜欢将头探出窗外。就像人类喜欢向窗外看风景,而狗狗则是用嗅觉,探索着世界。一只训练有素的狗狗,其嗅觉至少是人类的六千万倍。如果天气良好,它甚至可以嗅到十公里以外的目标气味。)

可是并没有什么发现。

所长的一声惊呼,使我睁开了眼睛。

他兴奋道:“终于又遇到了一个村子,晚饭有着落了。”

从出发至今,我们除了水,未曾进过食,虽然没有人叫唤,其实都已饥肠辘辘。

“这个是什么村?”我问。

“我查下地图。”郭所长道。

从我打的那一架之后,所长已换到副驾驶,而我则到后座跟雨梅一起,司机由胡澈担任。

所长不断的调试手机地图,一会放大一会缩小,最后道:“见鬼了,地图上并没有标注这个村子。”

“可能太小了,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九个村子,干脆就第九村好了。”我道。

转眼,我们已到达了村口。胡澈问:“所长,车停哪?”

“前面有灯光的那一户,看有没有地方停。”

“是,所长。”

因为天色个关系,我们无法看清整个村子的全貌。只是隐约的看到两三点昏暗的灯光。而且眼前的这一户人家离另外两户非常远。

我看来看时间,疑惑道:“现在才八点钟,怎么已经黑乎乎的了,难道这村子没有年轻人?”

不但我感到疑惑,连布布也露出不安的神色。

“你们看,布布也觉得奇怪。”我指着布布道。

“可能只是饿了,它哪有这么神?”胡澈道。

郭所长先下了车:“先下车再说,我去敲老乡的门。”

我推了推依偎在我肩膀睡着的雨梅,道:“起来了,还装。”

雨梅眼睛挣也不睁开,道:“你忘了怎么唤醒装睡的女人了?”

我只好吻了吻雨梅,她才一个伸了伸懒腰,坐直了身子,朝西周围看了一圈,道:“这第九村也太荒凉了点吧?另两处灯光怎么离那么远?”

“来,先下车。”

老乡的家不大,是普遍的广西农村的双坡悬山顶房,盖以黏土,水泥砂浆压制的凹纹平瓦;火砖砌成的山墙,居中以实木做成的房门已破旧不堪。

布布率先跳下了车。

我和雨梅下车的时候,所长已然敲开了老乡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70岁左右腰背佝偻,颧骨浮肿的老汉。身穿朴素的民族服装,白衣黑裤。衣服和裤子均打着补丁,却感觉挺干净,一看便知并非农民,或者说不是以务农为生。

可是,在其干净整洁的衣服上,当我看清之际,我却呆了一呆——他的腰间,系着一条破旧的布腰带!

少数民族中,不少男子的服饰都有佩戴腰带。如苗族,哈尼族,哈萨克族等。但多是绣花腰带,或红色布带。

而这位老乡的腰带却是金色的!

金色腰带,是身份显贵的象征。代表着某一职业的最老资格,或“巫师”或“蛊师”。所以,绝不应该穿着带补丁的衣服的!

郭所长向还发着呆的我道:“赵,快来,老乡好像听不懂普通话。”

我随便应了一声。

第五十六章,野村老同

雨梅自然看出我的不对劲,低声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一会进去,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尽量不要说话。”

“嗯。”雨梅答应道。

我快步走到门前,道:“老同,我们路径这里,能否给我们点吃的?”

这里的“老同”当然不是指同年出生,且长相脾气相近的女孩一生相互照顾,相互爱惜,能够推心置腹,义结金兰的姐妹;也不是民间立誓结为姐妹,在神佛面前盟誓,要有见证,生生死死不离不弃,关系甚至比夫妻还亲密的两个女子间的称呼。

而是指“老朋友”,“老人家”。是对年长山民的一个尊称。

我的话用的是壮语说的。这一带方圆千里,包括临近边境的越南人,均可用壮话来交流。想必这老乡是一定能听懂的。

可是,老人家只是疑惑地看着我。显然,他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于是,我换了前妻那一族的山话,老人家却还是表示听不懂。

接下来,我换了七八种临近的当地方言,老人家只是偶尔有些反应,也是没能完全听懂我的话。

我不由往他家里看,希望能看到些关于他民族的一些标志。

根据他对我刚才的话所回应的音节,以及厨房边上的神台供奉的神明。我终于知道应该以什么话跟他讲了!

竟然是公母山后那些苗族山民的土语!

听懂了我的话的老汉,报以微微一笑,请了我们进去。

等我和雨梅走到了饭桌前,才发现所长和胡澈仍站在门边,傻傻的发着呆。

我笑道:“见鬼了么,你们,还不进来,发什么呆?”

“我的天,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你讲了半天?讲的什么啊?”郭所长表情极夸张地说道。

“不就是叫老乡给点吃的么,还能说什么?”

“就这一句话有那么多字节?要不是我有眼睛看,搞不好以为自己身在非洲,身边的人是那里的土著呢!”

我哭笑不得,道:“我只是换了几种语言,他不是本地人。”

“哦,哪里来的?”

我思绪一转,看着所长道:“贵州!”

见郭所长坐了下来,胡澈这个闷葫芦也坐了下来。

老乡打开了饭桌上的铝合金桌盖,然后转身去厨房给我们打饭。桌上面有几样乌漆嘛黑,连我也认不全的菜。

老人打来了饭,见我们还没人动筷子。问我:“为什么不吃?”

我道:“哦,可能他们不知道是什么菜。”

于是老人给我们介绍了这四道菜,我也同步翻译给郭所长。

四道菜中,只有一道我的能完全翻译的,那就是竹鼠炖冬笋。其他的因为食材独特,实在没有办法翻译。

老人见我们开吃,也坐了下来相陪。

“这些菜都可以吃,但是别忘了最后都要吃一块冬笋。”我不经意地说道。

“为什么?那冬笋一定是腌过了,酸的很啊。”郭所长为难道。

“别问,照做就是了。”说完,看向老人,道,“老同就一个人住?没有子女吗?”

老人一笑,道:“没有,就老汉一人。”

“这村子为什么这么怪,这么早就黑灯瞎火的,没有年轻人在吗?”

老人眼神闪烁,道:“有……有的,就是没有多少,白天都上圩去了,可能要到明后天才回来……大概是有活动。”

“你们吃饱了么?”我又不经意的问,“如果没有就快点。”

“哪那么快,都饿了一天了。这些菜卖相不咋地,味道却还不错哈,唯独那竹鼠炖冬笋,味道又酸又怪。”

这时候布布叫了一声,站了起来。

“布布安静。”我命令道。

“小哥的狗真机灵,不给它吃点东西?”老同问。

“不用,给它吃惯了口,我怕以后难改。”我一改笑容定定地盯着他,说,“老同同时供奉火神、***、弥勒佛,到底是信什么呢?”

还记得我为什么之前试了几种语言,老同都无法听懂。我一看了神台就立即知道了他应该使用的语言吗?

因为,同时供奉这三样圣物的人,一定是蛊民!加上他腰间的那条染满污渍,变了色的金色腰带,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的家离村子里其他人家那么远,却又在进村的必经之路,这个位置绝对是下蛊的最佳地点。

我这么问自然直戳他的底,是让他明白,我已经看穿了他。为的是制止他向我们下蛊。

原本,即便我识破了懂下蛊的人,我也不怎么好意思揭穿。因为很多身上带蛊的人根本是身不由己。

蛊也是有世袭的,一代传给一代,主要是到了不得不放蛊的时候,如果实在没有对象可放,则连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不放过。否则,放蛊之人必遭蛊虫反噬,将百蛊食心,生死难择。

而且近代的带蛊者,均不受待见,这算是无知落后,与新风气的一种抗争。也是为什么到了近代,蛊这种东西越来越少的原因。毕竟亲情的力量也是蛮大的。

所以,一旦有外人肯接近他们,他们无疑是心存感激的,反倒不会狠心放蛊。

听到我的话,老同立即站了起来。

我忙道:“不必惊慌,我没有恶意。”

可老同还是站了好一会,才又坐了下来,道:“我……好久没有放蛊了,即使放也没有对着人放。想必你也知道,想我们这样的人,多是被诬陷的,实际上我们原先制蛊无非是想治病,并非害人。”

“我自然知道,不然你也不至于混得这么落魄。”

老同第二次出现了闪烁的眼神,欲言又止。尽管伪装得很好,但还是被我捕捉到,我问道:“老同原来是不是住在公母山上的?”

老同吃惊道:“小哥怎么得知?”

“我年幼时,曾去过几次。所以我才会说一些你们那简单的话。”

老同试探的问道:“小哥是姓赵?”

这次轮到我吃惊:“正是。”

老同这才露出由衷的笑容,道:“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听族人们说,有个不错的小伙子,经常以收购草药为名,来给我们送一些日用品。除了小哥你,我想是没有什么人敢靠近我们的。”

第五十七章 巫医一族

公母山后,其实只有十几户人,我几乎都已经见过。

我认真的看着老同,却怎么也辨认不出他是哪一个,道:“可是我不认为我们见过。”

“你上去的那几次,巧的是我都在别的山头采药,无缘能见。”

“原来如此。”

“终于吃饱了。”郭所长擦了擦嘴,满足地道。

我和老同相视一笑。

“你们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饭菜实际上根本不是饭菜。见所长那么开心,我只有闭嘴了。

“你也吃饱了?”我对依偎在我旁边的雨梅道。

“你说的嘛,你做什么我就跟着做,我基本没吃。”雨梅道。

我向老同道:“这是我的妻子,前些日子才结的婚。最近几年我都在外面,所以,也很久没有上去看阿海他们了。”

阿海是公母山苗寨里唯一一个跟我年纪相仿的苗人,我会他们的鼓语,全是他教的。

“对了,为什么您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来住呢?”我问道。

老同叹了口气,一脸的忧伤,并没有回话。

“你们要是都吃饱了,到车上去等我吧,我还要问老人家一些事情。”我跟郭所长他们道。

“不要,我留下来陪你。”雨梅楼着我道。

老同站了起来,道:“你也走吧。”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着老同。因为他这句话说的是普通话,虽然不标准,但是只要听力没有障碍的人,都能听得出。

“原来老人家你会讲普通话,刚才我们问你那么多次,你怎么都装不懂啊?”郭所长似乎有些气不过,感觉被耍了一样。

老同却没有理会他,径自走到佛龛内侧取了一只小瓶出来,然后抛给了我,道:“叫他们把这个吃了。”

老同又说回了苗语。

“您不相信我么?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我可以帮得上忙?”我接住小瓷瓶后,对老同道。

“我自己都做不好,你们还是走吧。”

我把小瓶给了雨梅,道:“你拿着,到车上去等我,听话。这瓶里的药,每人分一粒,吃了。”

说完又朝郭所长道:“你们先到车上等我,我感觉这老人家发生的事可能跟我们正调查的案件有关。”

“好,我在车上等你,有事大声叫。”

“放心,我不会有事。”

等郭所长一干人走了,我又坐了下来,取出香烟,递给老同:“多一个人,力量自然多一份。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

老同拗不过我的执着,终于还是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给说了。

“你知道,寨子里,除了阿海,年轻一辈中还有谁?”老同缓缓地道。

“还有一个小女孩,叫阿清,我有一次见过,也就十一,十二岁的样子。”

老同点点头,道:“对,那是我的孙女。”

我应了一声,老同继续道:“阿海作为哥哥,一直把阿清当成自己的妹妹,爱护有加……”

其实,上山的苗寨家庭户少,每家每户都非常的相亲相爱。每日一齐劳作,一齐享用劳动的成果。

我所知道的是,他们原籍都是贵州那边的人。因为背负着身上带蛊的罪名,所以被族人唾弃。可笑的是他们那一族人,原就是十个人之中有九个会蛊。他们是苗人中,最擅长巫医的一族。

于是,那十几二十户人,终于开始了流移失所,无处安身立命的日子。也不知怎的,竟迁移到了离家乡千里之外的这个小镇。

因为人迹罕至,他们几乎是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不但几乎没有人敢去打扰他们,他们也不常到镇上来,只是每隔一段时间,背一些草药到街上来卖,然后换一些盐,油等必要的生活消耗品。

人只要知足了,也就感到快乐了。

苗人因为人口少,为了增加人口,性教育来的极早。虽然阿海把阿清当成妹妹看待,但其实阿清早已把他当成自己日后的夫君看待。

关于早婚,很多少数民族至今仍保持着。

在中国,早婚古已有之,且更为盛行,甚至推出过律法,规定女子十五即可出阁,男子二十成家已属晚婚。墨子解释说:“欲早处家者,有所二十年处家:其欲晚处家者,有所四十年处家。以其早晚相践,后圣王之法十年。若纯三年字子,生可以二三年矣。”

即是说,如果按三年生一个孩子,早婚十年,就可早育三个孩子。这可大大的增加了家庭的劳动力。

几年后十六七的阿清,可谓是邻家有女初长成,生得是亭亭玉立,娇美动人,更是萌生了想跟她的海哥哥共结连理的想法。

不但有了想法,还为之付出了行动,竟主动跟阿海表白了。

阿海自然是知道清妹的心思,只是他心根本不在苗寨,因此拒绝了清妹的表白(据说这里还有我的关系,因为我那时不但给他们带去了生活所需,还给他们带去了书籍。阿海对书中描绘的外界新鲜的事物充满着向往。只是碍于清妹尚小,无法完全担任家里的全部劳力,所以一直也没有离开大山。)

被阿海哥拒绝的清妹,终于心灰意冷,决定离家出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否那么精彩热闹。

可是才下山不久,清妹就遇上了山下某村子的一个年轻小伙。因其帅气的面孔,富有见识的谈吐。两人竟迅速的蹦出了爱的火花,互生情愫……

老同接过我的烟,我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

老同吐着烟,眼眶发红,强压着忧伤,道:“阿海知道清妹离家出走后,也下山了。他四处寻找着清妹,终于在下山一年后,找到了这个地方,并住了下来。这间屋子,就是阿海所建。”

“既然阿海选择了这里居住,那清妹自然也是在这个村子了?”

老同没有做声。

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从老同的难以启齿的状态倒可以猜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而且这样的故事,显然老同是从来没有跟人讲过的,因为他此刻仍难以组织语言,不知从何说起。

“这屋子看来建了有些年月了,那阿海又在哪?”我追问道。

第五十八章 年轻人

老同看了我一眼,却也没有回答我的话。他想了半晌,又依照他的思维讲道:“那个年轻小伙,原来是这附近村子一个老祭师的儿子。因为到了接钵的年纪。老祭师当时是准备好了祭坛,安排好了仪式,让他接衣钵的……

可是那年轻人受过良好的教育的。据说是就读于一所非常有名的大学,所以根本不接受他父亲那一套。”

“所以,他是逃离的时候遇到的清妹?”我问道。

老同点头称是:“就是这样。”

我苦笑一声,道:“结果当然是天不遂人愿了?”

“他们没有逃多远,就被祭师的人给抓了回来。”老同顿了一顿,“老祭师是一定要让他接衣钵的。”

“那老祭师只有一个孩子?”

“是。”

“既如此,何必让那孩子去读书,从小留在身边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他继承衣钵了?”

“你以为当祭师的都没有文化么?恰恰相反!能当上祭师的,不仅有着丰富的学识,还要善于察言观色。”

“那倒是,如果不会察言观色,如何能让无知的村民相信其说的话呢?”

所谓能预知后世未来,算出一个人的遭遇,那其实都是通过对上门问卦者的细微观察而得知。比如一个自称会看手相的人,一看到你手中的厚茧,难道还不知道你的生活状态么?有一个时期,我最喜欢穿街过巷,专找那些街头算命的人的麻烦。令他们的谎言破产是一件极痛快的事情。

可是,为了让老同更好的把话说下去,我只好闭嘴,问:“那后来呢?”

“那孩子可以说性格跟他的祭师父亲从根本上不同,又都有傲骨,所以死活不肯接受。一有机会,便试图逃走。可是那老祭师……”老同咬了咬牙,“竟然以清妹要挟他的儿子,如不肯就范,就生祭清妹!”

“无耻!”我怒不可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以至桌上的饭菜纷纷相撞,摔碎。

我努力压制住情绪,问:“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那年轻小伙终于逃了出来,可是也是在那时听闻了老祭师要生祭清妹的消息。刚开始,他只认为那是老祭师的手段,为了逼他回家,并非真的会祭了清妹。毕竟现在已不是旧社会,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迫害一个人的生命。

所以,即便是答应了清妹,说逃出去后,自会想方设法回来救她,也终于没有立即返回。

打定主意的小伙子一口气直接跑回了当时就读的大学。

直到三个月后,才鼓起勇气回到了那个小山村。

可惜一切都已然晚了……

“可怜的清妹竟然真的被活活地烧死,尸身弃于后山乱草之中!”老同悲切地说道。

“那阿海就不曾设法救出清妹?”

“怎么没有?!只是那老祭师人多势众,根本无法接近。”

“可恶至极!”我恨恨的道,“那年轻小伙又如何?他一直是不认同他的老父亲的所作所为,如今又杀害了他心爱的姑娘,竟也没有反抗?”

“反抗?那年轻人在清妹埋骨的地方呆了三天三夜,竟妥协了,回去接受了他父亲的衣钵!”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谁知道呢,或许是觉得自己无法与自己的父亲抗衡,或者是故意妥协,再作打算吧。因为接了衣钵不久,他的父亲也死了,怎么死的,没有人知道。”

“杀人终偿命,倒也合乎天理了。”

“合乎天理了么?如果不是那年轻小伙,清妹根本不用死。还有阿海……如果要究其责任,其实他才是该死的那个,如今只是疯了,不是太便宜他了?”

“疯了?怎么会疯了?”我不解的问道。

老同眼神闪烁,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三次出现这样眼神。

为了缓解气氛,我只好故作轻松地问:“是了,都这么晚了,这么不见阿海回来?”

“他,死了。”老同平静地道。

老同能平静,我却不能。听了他的话,我猛的站了起来。

我原以为,老同只是说清妹的死造成了阿海的伤心,或者使他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想不到,他竟也死了!

可是一直处于愤怒状态中的老同,为什么在讲阿海死了的时候,语气竟然那么平静?这中间又有什么隐情呢?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还是走吧,这些事你管不了。”

“什么管不了,您是知道我的,这样的事除非我没有遇到,一旦遇到则绝无可能袖手旁观!就算您不肯讲详情告知,我也将设法查出真相。而且,跟我一起来的,那人是派出所所长,如有冤情,他一定能摆平,将罪犯绳置于法。”

我和所长来到此间,本来就是为了查案,令凶手伏法。无意间知道了这里发生命案,且死的人还是我所认识的。试问我怎能不管?

“老汉我虽老,眼却不拙。自你们出现那刻,我早已获悉你他们的身份了。”

“既然是这样,您老就应该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我,我和所长查清此案,还阿海一个公道!”

“公道,哈哈哈。”老同不怒反笑,“这根本是孽障,导致那年轻人发疯的正是阿海啊!”

“这又是这么回事?”

我的疑惑是一波接一波。因为老同的表述能力实在一般,我实在难以理清一个思路,并加以推测。

“阿海对清妹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把责任归之于自己。但是又愤不过那年轻人对清妹的保护不周。所以一直以来都在找年轻人的麻烦。甚至……”

“甚至什么?”我追问。

“甚至用了不应该用的办法,对那年轻人下了失心蛊!”

难怪那年轻人会疯了,中了失心蛊的人根本无法自控,如同一个没有情感,没有思想的怪物,心中除了恨再无其他。以现今临床上的一种疯病“失心疯”,大有相似之处。

“疯”了的年轻人自然命人四处抓捕阿海,终于在3月12日的祭祀之夜,杀了阿海。

就是我和雨梅办理婚宴的当夜!

第五十九章 死者身份

“阿海是不是被砍头致死!?”我激动的问道。

老同叹了口气,道:“对。”

“那他是在哪里被砍头的?”

“自然是在神坛之上。”

老同的回答原则上没有任何逻辑问题:是否是被砍头致死,是;在哪里被砍头,在神坛上!

可是这分明是有问题的,问题在哪呢?

第一,既然已知道阿海被杀,何以老同没有去收尸?

第二,在神坛上被砍头,何以尸体会在百里之外的垃圾场?

我把疑问提了出来:“您老为什么没去收尸,您可知道,阿海的尸身竟然是在垃圾场被发现的。”

“什么?!”老同猛地站了起来,“那他的尸身现在在哪?”

“因为无人认领,我想,天一亮便会送至殡仪馆处理。”

“那尸身留不得!他那身体已然中了蛊,留不得。”老同急道。

“我已将蛊虫取出,既然知道了是阿海是尸体,那我想还是不要送去殡仪馆了。”我道。

“你已将蛊虫取出?”老同将信将疑的问,“你用的什么方法?”

我把取蛊虫的经过告诉了老同。

老同点了点头,道:“那办法倒也可以。”

“阿海的头颅……”

“我想应该是在后山,清妹的坟前。”老同打断我的话,缓缓地坐了下来,道,“我没去收尸,其实是阿海的决定。那年轻人一直在派人找他,他早料到自己终会遭遇不测。于是,烧掉了养蛊的瓮。你知道,养蛊者,若蛊死……”

“蛊亡人亡。”

老同又点点头:“烧掉蛊瓮的阿海,没有多久就被蛊虫反噬。他留下遗言,叫我不要去替他收尸,他希望可以陪在清妹身边。”

“他死的那天还去参加的我的婚礼,可惜我没有认出他。否则,一定不会酿成悲剧。”我多少有些伤感,因为结婚那么大的事,竟没有想到与他们一起分享,“那年轻人的神坛怎么去?”

“你要去找他?”老同惊讶道。

“我和所长就是为这件无头案子而来,只是想不到,死的是阿海。”

“就你们几个,斗不过他的。”

“怎么,他道行极高?”

“什么道行,他完全不会压胜之术,只是仗着人多势众。那老祭师原就有不少拥护者,祭师死后,那些拥护者不仅都追随他,还增加了不少人。”

“那就行了,只有不是暗地里使诈,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您说吧,怎么走。”

老同叹了口气,道:“沿公路往里再走两公里,有一条岔路。进去再走十公里,就到村口。”

“好,那我先走了,您保重,办完了这件事,我回头再来看您。”说完,我便起身往外走去,临出门口之际,我又回头问道,“对了,阿海被割头的地方离垃圾场那么远,他是怎么去的?还是被年轻人派人抛尸?”

“他是自己走去的。”

“好,我知道了。”

我走出了屋子,雨梅和布布立即跳下车,跑了过来:“你没有事吧?刚才里面传来了响声,出了什么事?”

“上车说。”

“你这一聊,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都聊什么呢?你们之前认识?”郭所长问道。

“是……给你们的药,你们都吃了没有?”

“已经吃了,等你解释,为什么要吃这又腥又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感觉吃了一粒鸡屎,现在嘴里还臭呢。”

我看到他们面色红润,知道他们的确是吃了那解蛊的药。

我笑道:“吃了就行了,究竟是什么别问。”

“我可告诉你,赵,我已经录了视频,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得负责哈。”郭所长开玩笑道。

“那现在怎么走?”胡澈问。

“对,现在该怎么走,继续往前?”郭所长也转头过来问。

“嗯,前面两公里处,如果看到岔路就往岔路走。”

“好。”胡澈应了一声,立即开动了车子。

“所长,你打个电话回所里,叫他们不要把尸体运去殡仪馆了。已经知道死者是谁了。”

所长听到我的话,立即转头,急问:“是谁?”

“巫尚海。”

“巫尚海?是什么人?”

我把与老同的部分对话讲给了所长听。

所长听后的反应跟我一样,只见他用力一锤车头,道:“想不到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还有这么原始无知的地带。我来了两年,我竟没有收到一丝风声。”

我心想,不被外界知道的丑陋的东西,又何止这些?只是一些人倚仗自己受过教育,把这些东西当成了笑话,就算偶尔有听闻,也不曾留心罢了。

“这样的地带又岂止在广西存在?”

郭所长想到了自己调来此地的原因,再想想自己说的那句话,可真是打脸。

可能是天色的关系,我却没能看到所长脸红,他揶揄的说道:“那,现在是先找头还是找那年轻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郭所长变得对我有点依赖,而我竟也照单全收。按说,能作为一地的执法者,一定有着自己独到之处,有魄力……

这比刚认识他的时候差远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岔路口。胡澈正要开进去之际,郭所长急道:“等等,停车!”

车一停,所长冲出了车子,呕吐起来。

胡澈原不知道所长要干什么,只是听见所长的呕吐声,竟被传染是似的,也下车去吐了。

“他们怎么了?”雨梅不解的问道。

我搂住雨梅,亲了一下。微微笑道:“没什么,吃多了。”

郭所长差不多呕了有一分钟,才软软地靠着车边,道:“操,呕得我灵魂出窍,你们怎么没事?”

“呕是好事啊。”

“呕是好事,那你怎么不呕?我现在是呕得七荤八素,参加你婚礼喝了那么多,都没有现在这么难受!”

“那些东西不呕出来,难道你可以拉得出来?”

我指着他们呕吐的方向,叫他们自己去看。

所长拿起车头的手机,打开电筒,照了照草里的呕吐物。

“我靠,这是什么?”

胡澈见所长那么大动静,也探头去看,看完后脸也绿了。

“草根和树皮。”

“我知道是草根和树皮,我是问为什么会这样?”

所长说完话,又一阵抽搐,恶心,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第六十章 午夜寻头

看管了平日里一脸严肃的郭所长,如今却一副狼狈样,我和雨梅逗忍俊不禁。还是雨梅贴心,取了纸巾递给了所长。

“我早叫你们少吃点,而且最好只吃那竹笋,可是你们不信。从桌盖掀起了的一刹那,我们都已经中了蛊了。看到的菜肴根本就是这些树皮。”

“你怎么不早说?”

郭所长终于爬上了车,用哀怨的眼神斜视着我。

“你不是肚子饿么,那些东西也能吃饱,没大碍的。”我笑道。

“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都站在一起,你没有中蛊?”

“中了。”

“我好像听你说过,有的是不会中蛊的,你研究蛊那么长时间,倒是第一次知道你也会中蛊。”

其实这正是蛊为什么那么神秘的一个原因之一,的确是有的人是一生也不会中蛊,就像打全了疫苗的孩子,就少患病的道理一样,据说命硬的人是不会被蛊虫侵体的。可见我也并不是那样的人。

“我眼睛看到的,跟你们一样,只是我从别的地方推测出来,那人会蛊。你有没有留意到,那老同厨房边的神台上供奉的是什么?还有,方圆百里的食材其实都差不多,可是桌上的那些一点都看不出是什么,味道却好极,这不是太不寻常了?”

“你都没吃,怎么预先知道味道好?”

“看你的吃相就知道了还用尝?”

“所以,按你的逻辑,是因为竹鼠是常见食材,所以吃得?”

“我吃得比你少,为什么吐得比你多,所长。”胡澈这时也爬上了车。

“不仅是这样,主要是笋,尤其是腌制的酸笋,不但是养蛊的好材料,其实也能治蛊。说简单点,为什么我们平时吃刺身喜欢加醋,加酸姜和酸笋?”

“酸能杀菌?”

“对。”

“哦,”郭所长恍然大悟,可立即又皱起眉来,“说真的,我作为一个派出所所长,我竟没有留意他供奉的是什么。”

“有三个,是***、火神、和笑佛,所长。”胡澈摆着方向盘道。

“开你的车。”所长喊道。

车子有行驶了起来。这条路比公路至少缩减了五分之三,却也已是柏油路。从九九年开始,国家推行了“村村通”工程。大多数农村之间已经建立了完善的交通网络。可惜,国家的智慧没有完全影响到村民的思想。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的景象,脑子里想的是老同的话。

“他是自己走去的。”老同说。

我曾猜测阿海是被抛尸,可惜证据不足。垃圾场作为第一案发现场的推测也已被否定。尽管我不是很愿意相信,我也还是想到了,他只有自己走去,才能解释得通。

我不记得是哪个人说过的,如果事情只有一个可能,那不管这个可能有多么不可思议,也极有可能是事实。

可是,被砍了头的人不立即死去,这点我是可以相信的。然而被砍了头还能走上几十公里,那算什么?诈尸么?

我搓了脸搓脸,把车窗摇下了一半,从烟盒中取出一根香烟点上。

“在想什么?”雨梅问。

“在想你咯。”我用手指勾了勾雨梅的鼻子,笑道。

“赵,”所长从车内后视镜看了看我,“你还是认为那巫尚海是被抛尸的么?”

我摇了摇头。

“不是?”

“不,是不确定。从种种迹象来看,年轻人杀了阿海仍不泄恨,完全可以一把火将尸体烧了,何至于抛尸?”我弹了弹烟灰说道,“老同认为阿海是自己走到垃圾场的,这个说法跟我想的不谋而合。”

“从这?走到垃圾场?”所长一脸的怀疑。

“啊,那不是被我猜中了,他像无头骑士一样,死后因为心中的执念而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阿海哥是要去垃圾场寻找头颅么?可是我们才从哪来过来,哪里根本没有头颅。”

“他要找的不是头颅。”

“那是什么?”所长和雨梅同时道。

“不知道。”我干脆地说道。

车里陷入一阵寂静,胡澈却道:“到了,是不是这个村子?”

“怎么同样是黑灯瞎火的?小胡,你下车去看看。”郭所长道。

“好。”

胡澈下了车。我们仍在车上目视着他往其中一家走去。

借着车灯,我们看到胡澈扣了几下门,并得不到回应。他往回走了几步,摊开双臂告诉我们没有结果,又打着手势要去另一家试试。

自从到了第九村一来,我都感觉到多少有些不对劲。这夜似乎有点过于漫长了,无边的黑暗使我们感觉到我们根本不在现实世界里一样。

即便是农村,晚上九点十点中这个时段,也不应该寂静到如此地步。

我们等了几分钟,仍不见胡澈回来。

郭所长道:“要不,你们先带着布布去后山找头。我和小胡在这里找老乡问明了那年轻人住的地方。”

“也好,这村子不太寻常,你们自己小心。”我取出了血碳,放到布布的鼻子上,让它加深记忆,“布布,来,嗅。”

“放心吧,我还是能够处理一些状况的。”郭所长道。

“这里到处是山,哪里才是后山?”雨梅下了车问。

“这条村子建在山脚下,房子大多依山而建,坐北朝南。我想我们只要往西北方向找,就不会错。而且我们还带着布布呢。”

这一带地形属于典型的喀斯特综合地形,不但有正地形的峰林、孤峰、残丘和石芽,也有负地形的落水洞、斗林、竖井和盲谷。

不下雨还好,一旦下雨,则遍地泥泞,十分难走。

少了牵引绳的布布,倒也没有一下子跑开去,只是在前面慢奔,一路嗅一路寻找。见离得我们远了就停下来等一等我们。直到绕过了两座山,就突然不见了布布的身影。

而我也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小声道:“前面有动静。”

我拉着雨梅,蹑手蹑脚的前行,边走还边留意着那些声音。可一路上再也没有听到那些声音。因为喀斯特地貌的特点,光听声音实在无法精准判断声源的远近。

“嚯……”

第六十一章 祭坛

突然一声巨响沿着山道传了过来。我却没有来得及反应那是什么声音,因为同时的,我看到了前面有一条黑影一闪而去。

接着,又是一阵声响:“嚯,天姑,天姑……”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到前面看看。”我对雨梅说道。

雨梅紧紧拉着我,一脸的不放心:“听着好像很多人,你小心点。”

“我是去追一个黑影,看来布布也是留意到了那个黑影跑开了去。”

说完,我飞也似的跑向前去。其实我本应该没有那么多顾忌的,按老同说的,他们只是人多势众。

可突然出现的人影是谁?

从他闪身而过发出的干脆利落的声音来看,那人的身法一定不低,甚至可能在我之上!

我一方面担心布布有危险,另一方面又担心雨梅等得太久,所以也顾不得许多了。穿过一片竹林,或是因为他比我熟悉地形,我没能追上他。

倒找到了那些嘶吼声的来源——祭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想不到里镇上那么近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祭坛,不但想不到,甚至没有人跟我提过。好像这里从来未曾进来过外人一般。

那祭坛呈椭圆形,左右短而前后长,高七尺,足有一个篮球场大;主位在十二点方向,凸起半尺,左右各一道石梯,石梯两侧均有石兽镇压;祭坛上共有十六个石墩,高三尺,上有火盆;地面以青砖铺就,形成一个奇特的图案……

祭坛之下,齐刷刷的站满了人。粗略估计,至少有一百三四十人,人虽不在少数,却个个木讷而立,如同一人。只是每隔上三五十秒,便大喊:“天姑,天姑。”

我不知道“天姑是什么人,因为此刻祭坛上根本没有人。”

等了三分钟,那所谓的“天姑”也没有出现,我只得原路返回,把雨梅叫上。

……

“他们喊的是天姑。”我跟雨梅解释道。

“我也听出来了,那天姑是什么人?”

“按老同的说法,这一带有这样威望的只有老祭师父子,没提到有什么天姑。”

“会不会天姑就是那年轻人?”雨梅又突发奇想。

“你这想法也太另类了。”

“怎么会?你想啊,能称上姑的,不必说自然是女性。可是你别忘了,那年轻人疯了嘛,他要是喜欢人们这么叫他,那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啊。”

我点了点头。雨梅四处看了看,问道:“布布呢?你一路过来都没有见到它?”

狗是非常认人的,只要是它不喜欢的人,养再久都养不熟。都说拉布拉多是最温顺的狗,可是布布只要有陌生人靠近家门,都会狂吠不止。唯独雨梅,第一次见面布布即表示了友好。所以雨梅是非常喜欢布布,甚至已经当它是家人一般。

“没有,放心,它会找到我们的。”

布布从三年多前被买来至今,一直极少限制它的自由。据管家说,它经常性失踪,尤其是在我外出不在家的时候。但不论失踪多久,它最后都会回到家里等我。

“不行,我要去找它……”

雨梅说着就要起身去找布布。

我一把拉住了她:“别动,来人了,你看。”

只见祭坛后面走出了一个人。我这才留意到,原来那祭坛后面挨着两座山峰。山峰呈内八字包着祭坛,整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合”字。两峰之间,一定有路可走。

“什么鬼,穿那么多,像个粽子一样就出来了。”雨梅道。

我笑道:“粽子哪有这么飘逸,倒像一只拖把。”

来人怎么说呢?诚如我所说,的确像是一只拖把。他从头到尾都披着布,而且颜色又多,反正看起来累赘又多余。他的右手,拿着的应该是权杖。因为距离不近,无法看出是什么材料制成,它通体漆黑,却能隐隐的映出火光;权杖的头部,分叉的绑着两只牛角。

众人一见他出来,原本木桩也似地站着,现在都矮下身子,半跪在地上大气也不出,安静到能清楚听到火盆里的炭裂声。

来人走到祭坛中间,右手一举。台下的众人精准的配合着大喊:“天姑!”

“这就是天姑,你猜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雨梅和我不知道是被谁点了笑穴一样,笑个不停,却又不能笑出声,简直憋得肺疼。可是半分钟后,我们都笑不出来了。

因为,从那所谓的“天姑”出来的地方又出来两个人,而且是被人蒙住了头,五花大绑着推了出来。

即便没有看到脸,我们也认得出来是谁。穿那身着装的两人,已经陪了我们一整天!不是郭所长和胡澈还能是谁?

“那不是……”雨梅着急的看着我,道,“他们不是在村子里找老乡问路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四处看了一下地形,又盯了盯所长和胡澈的出处:“那里应该有条密道。”

“你还管他们怎么出来的,不是应该想办法救他们吗?你看押着他们的那两个人都拿着刀呢。他们又被绑着,根本无法抵抗。”

“急什么?你担心他们,难道就不担心你老公我啊?那神坛离这里至少四十码,我跑到那里最快也要4秒多。他们要是不管不顾立即举刀砍了所长胡澈,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看看雨梅,“而且你数数看,有一百多人呢。”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是不是?”雨梅呵呵一笑,“他们死不死其实我不是很担心,但是他们要是死在这里,而你全安然无事,到头来还不是要解释半天?我担心的可是你哦。”

我哼了一声:“什么破逻辑,越描越黑。”

“哎,文叔,你身上不是有……”

“嘘!”

我打断了雨梅的话,小声道:“先听听他说什么。”

“今夜里,有两个贼子闯进了禁地,险些坏了孤的祭典。现在,孤要将他们分首,以祭奠金使大人。”

那“天姑”说完,右手一震,底下的村民又立即喊道:“天姑,天姑……”

“那天姑不古不今,不阴不阳的在说什么啊,哪有一个祭师称自己是姑姑的?”雨梅瞪大了眼睛道。

第六十二章 四秒

“如果是女祭师,倒会叫自己为孤,孤王的孤,什么姑姑?我看你需要多看点古籍。”我敲了敲雨梅的头,道,“梅,你有没有听到些铃声响?”

“什么铃声,手机啊?”雨梅古灵精怪地说道。

“好好说话,你再胡扯下次我不带你出来了。”

“你是说那些人都是受铃声控制的?可是这里根本没有外人,他装给谁看呢?”

“哪里装?”

“他要是用铃声控制的那些人,铃铛直接拿在手上不就好了,干嘛要藏在那牛角里?”

我叹了口气,道:“算了,你打住吧。你的思维太跳跃,我快跟不上了。”

明明就有留意到铃声,也留意到了铃铛可能是放在牛角里。可是雨梅却拿我打趣。我竟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4秒!要在4秒内跑四十码,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关键并不是我能不能在4秒内跑到祭坛。因为刽子手的刀离所长的脑袋4尺都不到!动作再慢也不可能花上4秒的时间来砍掉一个人头。

我虽然一直和雨梅打哈哈,但要救出所长,我必须精准无误的完成三个动作:

第一,制造混乱,给我腾出至少4秒的时间;

第二,避开那些暂时失去意识的人村民,或者令“天姑”无法控制村民;

第三,瞬间制服两个持刀的刽子手。

而前面雨梅说我有办法,我的办法仍然是用我的烟盒。

“我要上了!”

我把烟盒递给了雨梅。

“你准备好的我就扔,这次你的飞刀不要再射歪咯。”雨梅笑道。

我不禁摇摇头,心想,这哪里是我的妻子,完全是一个来看戏的吃瓜妹子。但吐槽归吐槽,我打心底里却很是高兴,这表示雨梅是对我充满着信心的。

这份信心,将是日后我在无数逆境中得以顽强生存的强大动力所在。

“一,二,扔——”

“扔”字音未说全,我已如同一只扑食的猎豹,射将出去。烟盒也自雨梅手中飞向“天姑”。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趣了,通过简单的数学运算,就可以知道我无论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比烟盒先到达。而这却是在我的计算内的。烟盒体积小,又在黑暗之中,实在难以引起“天姑”的注意。

所以,我的飞奔而出,立即吸引住了他的眼神。

在祭坛上三人都被我的动作惊住的同时,我又凌空抽出飞刀射出。可是就在我快要到祭坛的时候,我竟冒了冷汗!

因为那祭坛太高,我竟忽略了这个因素。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跑进4秒了!

好在“天姑”的愣神,没有办法举起他的右手控制那些村民。

“啪——”

烟盒落地又引得“天姑”一惊,我手一抽,一甩,两柄飞刀同时凌空射出。人也借住惯性,两个踏步,翻身上坛!

我大气一呼,营救之事已成功一半!

如今我站在了祭坛上,他们再想挥刀砍头已是不太可能。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可能,因为我的飞刀已然分别射中了他们握刀的虎口和手腕。

迎着他们杀猪般的叫声(随着他们突然的怪叫,所长和胡澈也不停的扭着身体跟着叫了起来),我径自过去扯开了所长和胡澈的头罩,根本没有去理会那两个刽子手是否还有战斗力。

不但没有空去看他两,连“天姑”我也只能先放一边。也没有去细想所长和胡澈身上的衣服为什么是湿的。

如果不是这样,等烟盒大量冒烟的时候,就连我都会被熏。

我取出塞在他们口里的破布,道:“没事吧?”

所长一阵抽搐着:“咳~咳,他娘的发生了什么?”

“小……”

我原本要说“小心”的,话没说出口,胡澈一个扫腿,踢倒了其中一个拔出了飞刀,并要偷袭他的刽子手,借力一站而起。

我话都说不出,自然是因为他的这一招式,相当能体现出他的功夫底子——跪着扫腿,又能立即站起来,是真的需要非常好的腰力以及身体素质。

当然,现在并不是感叹年轻的好处!

我又取出了一柄飞刀,把绑着所长的绳子给割断。

胡澈则不用,因为,站起来的他没有给刽子手喘息的机会,随即一脚踢晕了刽子手,取了飞刀,割断绳子。

祭坛上已白雾弥漫,需要尽快离开。

“烟这么大,这是哪里?”郭所长见胡澈没事,回头问我。

“闲话一会说,你先走,雨梅在竹林那头,我去抓天姑。”

我说完便要去追那“天姑”。可是震耳欲聋的一声“嚯”,把我要跳开之势逼了回来。

“现在有时间聊闲话了,这帮是什么鬼?看起来这么都,都傻子一样?”所长贴着我的后背说道。

“你们在村中是不是找不到任何村民?应该都在这里了。看样子不是被下了药就是中了巫术。具体是什么,查过才能确定。”

“开打了,能不能等会再说?”胡澈连踢了几脚,也退回到我和所长身边。

“看见没有?他们的攻击力虽然不大,但好像没有痛感。”

的确,村民们移动的速度不快,虽不像影视剧中的僵尸丧尸一样恐怖,但也令人发毛。说真的,我宁愿面对的是武林高手,也不愿意面对这种对手。

因为,武术高手再狠,也让人感觉是同类,这群村民却让人感觉是怪物,非我族类。而且还不便下狠手,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受人控制,并非本意。

“留意他们身上,看看有没有特殊的东西,比如铃铛之类的。要是有就毁掉。”

我想,如果那“天姑”真的是以牛角里的铃铛控制他们,理所当然的,他们身上就会有“接收”信号的物件。

但也有特殊情况,如果“接收”物件在他们肚子里,或者是中蛊,或是中毒是没有办法立即令他们苏醒的。

“哪看得清,这烟辣眼睛,谁点的?”

“已经开始散了……”胡澈这时比所长醒目,替我摆了个台阶道。

“你还管这烟是谁放的,要不是这烟,哪能救了你们,快找啊。”我自然是趁机转移话题。

不过,我的确说的是实话。

第六十三章 大战僵尸

爬上祭坛的村民越来越多,全都迈着同一的步伐,往我们身上挤。以我们为中心的方圆十码内已是水泄不通。

这让我想起了近年来十分火热的一款名叫某物大战僵尸的游戏。

我用力甩了几脚,把我眼前的三个村民踢开了些,道:“刚才制止了刽子手就应该马上控制住那‘天姑’,大意了。”

胡澈骂着娘,道:“你应该一来就控制他,如今他只在咫尺,我们也无法放倒他,你看他那德行。”

不用他说,此时烟盒内的烟雾已全部释放,我也看见了“天姑”,正在我的右前方,不到二十码的神台上控制着手中的权杖。

我没有好气:“要是那样,恐怕现在你们已然身首异处!”

“妈的,这些人好像下盘灌满了铅,怎么弄都不倒。”所长被逼着又往我这边挤了挤,“赵,你不是会点穴,要不试试看,能不能将他们定住。”

点穴不失为近身对战中,脱身的好办法。但是,我们现如今面对的是没有痛感,没有思维的怪物。这是我为什么不对他们使用的原因。

我一边挥拳踢腿,一边道:“恐怕不会奏效。”

“事物绝对,姑且试试再说。”郭所长道。

“也好!”

可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其实要想准确的点中他们的穴位,那并不容易。

“你们给我腾开点空间。”

三人同时发力,前外挤,把村民逼退半步。我暗暗运气,将劲道凝聚到手指,并迅速的点了档在我前面三个村民的气海穴。

被点中穴位的三人,立即顿了一顿,却面无表情。

郭所长大喜,道:“看,有用啊。”

“什么味道那么臭?”站在我右边的胡澈说道。

郭所长闻了一闻,道:“这是屁味啊,赵你是不是用力过猛,憋出屁来了?”

“滚,不是我放的。”我骂道。

“那一定是被你点中的村民的,你不会是点错了位置,点到了他们的小肠了吧?”所长有往我这挤了过来,“你也过来帮我点我前面这几个先啊。”

我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他,因为被点了穴的那三人,又动了起来。

我心想,看来他们力量的来源不是腰部,难道是在腿部?因为不管前面的是什么,只有能对外施力,一定有动力源。只要将它破坏掉,就一定可以使其停止运动。

巫术尽管厉害,也不会厉害都直接能驱使物体发力。尤其是人,即便祭师道行再高,能控制人的思想,倘若被控制的人被五花大绑,那也无法赋予攻击力。

“点气海穴没有用!”

“那你试试命门穴,我听说那是人体死穴,被打中不死也丧失部分机能。”

“的确会丧失机能,被点中会阳痿,你要不要试试?”

“只是阳痿?那百会穴,章门穴呢?”

“如果要让他们死,方法多的是。那是你希望的?”

人体总共720穴位,有108处对人体极为重要。又有36死穴,称为死穴并不是被打中都立即会死亡,能被外力击打致死的穴位只有12个,是绝对不能妄动的(太阳穴便是其中之一,至于其余的11个分别是什么,有兴趣的可以咨询老中医,此处不赘。)

郭所长自知说错了话,没有再说什么。

“文叔,我好像找到了。”胡澈道,“你看他们的腋下,有什么不同?”

听了胡澈的话,我留意了他们的腋下。

果然,村民们的左边的腋下,全都比右边肿大,不是细心观察,还真难以发现。尤其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每个村民使劲了力气往里挤。

“你捡的刀还在不在?”我趁着空隙,取出一柄飞刀。

“在……”

“动手,将脓包划开。”

“我去,好臭。”胡澈喷了一口唾沫,说道。

看来他早已猜到应该是那样做,我话一出,他已率先划破了一个村民腋下的肌肤。村民立即倒了下去。

我随即也划开了一个村民,如同被切断了动脉血管,腥臭的液体喷将而出。

郭所长看到这个办法有效,也来劲了:“还管他臭不臭,能制止他们就行了。赵,你倒是也给我一把刀啊。”

我迅速又放倒了几个村民,把刀交给了所长。

因为我听到了雨梅的叫喊声!

不知道她上哪弄了几根火把,一边喊一边往祭坛跑来。

我急喊:“你跑出来干什么?快回去,他们不怕火的。”

雨梅听到我的话,一个刹不住,竟差点摔跤,喘道:“那怎么办,我看到你们摆不平他们,就想着用火来逼退他们。电视剧上不都用这个办法么?”

我道:“那你怎么不去弄一盆狗血来?电视上也用这办法逼退不干净的东西。”

“狗血?呀,布布还没见回来呢,它不会也出事了吧?”

我看着陆陆续续往祭坛上挤的村民,还有一半在下面上不来。便对雨梅道:“你退回去吧……好在,他们没有攻击你。”

不说还好,一说,还没爬上石梯的村民闻转向雨梅。

“你个乌鸦嘴,你看!现在怎么办?”雨梅嗔道。

“攻击他们左边的腋下……”

我给所长的刀已经是最后一柄,也是第五柄。因为我的刀夹最多只能放置5柄飞刀,所以我每次出门只能带上五柄。

现在,我只能是赤手空拳应对这群无脑的村民。好在胡澈的确是个好手,速度非常快,被他放倒的村民转眼已有二三十个,所长也放倒了五六个。

一直躲在神台边的“天姑”,见我们有办法制止这些傀儡,也慌了,不停地在挥着权杖。

因为没爬上石梯的村民转去了雨梅那边,从神台过来的村民已经不多。我也顾不得他们脓包下的体液有多臭,手指如钩,转眼又放倒了几个村民。

这样一来,祭坛上空了不少。

擒贼先擒王。

为了尽快解决战斗,解了雨梅的危机。我一跃而起,目标直指“天姑”,可是有一个身影比我更快。

只见一条白影,如蜻蜓点水般踏着村民的脑门,掠过村民,一把抓住“天姑”,闪入两峰之间的夹道。

胡澈也看到了,喊道:“尼玛,吊钢丝啊?”

第六十四章 尸蛊

我心想,糟了!那白衣人带走了“天姑”,意味着我们还得慢慢跟村民们耗下去。尽管已有了应对的办法,但搞了半天,才放倒了三分之一。祭坛上下,仍有六七十人在动!

原本见到那白衣人,我还有点兴奋,可以说是识英雄惜英雄。看到他那飘逸的身法,让人有想上前切磋一番的冲动。

但我又不能追,把这些怪物全丢给雨梅和所长。

我跃回了所长身边,道:“‘天姑’被人挟走了。”

郭所长根本没心思细想,一边抹汗一边制服村民:“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这些村民还有没有得救。”

我知道所长所想,如果这些村民早已被害,那就干脆不讲什么道义,大开杀戒就好,反正他们已然死了,只剩下躯壳,受人支配。

“你要是早说这话,我就全放倒他们了,只是看着你身上这块皮……”

我话没有说完,所长大喊:“停。”

只见村民们都全停了下来,直挺挺的站着。

“那‘天姑’可能遭遇不测了!”

我上前撕开了一个村民的衣服,抬起他的手臂,终于看见了脓包的真面目。

那脓包只是之前没有看到的时候形容的,现在看来并不十分准确。应该说是一颗毒瘤,因为那肉瘤皮肤还是肉色,只是隐隐地泛紫,伴着心脏般的跳动,一缩一放,时强时弱。在强时感觉就要破体而出一样。

所长见没有什么危险,也走近观察:“我的天,这是什么?”

我抹了抹脸,道:“不知。你看,他的心脏不跳,反而这肉瘤在跳,好像心脏挪到了这个地方一样。”

“那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未必,我如果猜得不错,他们中的是尸蛊。”

“所以,将他们身上的蛊虫引出来就能治活了?”

“没那么简单!尸蛊,没有蛊虫……”

我想着想着,不禁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来,喃道:“可是,要制作尸毒,并不是懂得做就可以做的。因为需要一个特别重要的东西作为药引。”

“是什么?”所长问道。

“是女人,未满18岁的少女,还要是阴年阴月阴阴时出生的,而且必须是……”雨梅不知几时跑了上来,道,“文叔,怎么村民都停住了?”

我看了看雨梅,道:“可能是那‘天姑’被白衣人控制住了。”

雨梅大概是没有看见那飘然而过的白衣人,问:“什么白衣人?”

“我们在发现祭坛之前,我不是跑开了吗?因为那时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们身旁一闪而过。我估计就是那白衣人了。怪不得我追不上他,他轻功极好。”

“会是谁呢?”雨梅问。

“哼,不过是些障眼法而已,什么轻功,这年头还有人会轻功?”胡澈愤愤道。

所长见我们你一句我一句在聊白衣人,忍不住道:“先别说什么白衣人了,怎么处理这些村民?雨梅,你刚才说用来做药引的女子必须是什么?”

雨梅脸色微彤,还是不出声。胡澈这年轻人,倒是观察力不错,道:“是不是处女?”

我应道:“对。”

所长憨笑的看了一眼雨梅,又被我的话吸引。

“其实不是处子之身也行的,只是那样养出来的僵尸跟这些不同。这些村民诡而不淫,僵而不糜。虽至阴至邪,倒还算‘规矩’。可见,药引极纯正无垢。”

“那现在怎么办?”所长问道。

“打电话回所里,叫多些人来帮忙。另外叫些车来,把村民运至一个可控的安全区域。不管怎样,最后还是需要利用药物来医治。”

“闲人有的是,只是车……”

雨梅道:“车简单啊,文叔。妈不是管着几个车队吗?随便叫一个车队过来就够了。”

前面已经说过,我妈是做边贸生意的,手底下管着几个车队。所谓车队,就是往返中越交易市场和海关的货车编队。每一队有货车二十余辆,都是小卡,每辆限载四顿。

雨梅说的不错,只需一个车队,便可以把所有村民运走。可是这样一来,这里的事情就会曝光。届时人云亦云,一定会搞得人心惶惶。

所长喜道:“对啊,差点忘了这茬了。”

“叫货车车队来做这件事情,倒不是不可,但是所长,你没有想到后果?我们今晚所遇之事,不是常规事件,悠悠众口怎么堵?”

所长不是傻子,听我这么一说,脸也煞白。只见他呆了一呆,道:“这样,车还是要叫,不然也没其他办法。等车来了,我跟你去打头阵,装车和卸车前都将司机隔开,不让他们知道自己运的是什么不就行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道:“也只好这样,雨梅,你来打电话叫车。”

“好。”

雨梅应了一声,和所长各自打电话回去。

距离车到位,还需要一些时间。我看着两座山峰间,神台后的夹道出神,胡澈也看出了我的心思,走到我面前引起我的注意后,向神台一侧头。

我们的目的或者不同,但两人都心有灵犀一齐向前跑去。

胡澈的目的大概是想揭穿那白衣人会轻功的真面目,我则是想会一会他。

祭坛与山体直接接壤,两座山峰一前一后紧挨在一起,形成一条狭谷。若不是之前看到有人从这里出来,根本无法从远处看出这里有夹道。

山虽是石山,石却不尽裸。裂隙中植物丛生,碧树涛涛,有如倒长的木芙蓉叶。

年轻就是好,可以不走寻常路。胡澈有直道不走,三步并成两步,跃上了神台,又从神台跃上了山壁,再以一株植物作为踏点,已先我一步进入夹道。

夹道比想象中的狭窄很多,且高低不平。路两旁还散落着不少碎石块,覆满了青苔,可见这路已修了很长时间,且平时走的人不多。

我快步跳过一段下坡路,追上了胡澈。

“没路了。”胡澈道。

我停下脚步,到处看了看。这地方比外面的路宽了好几倍,三面环山,除了我们进来的那个豁口,再无出路。

当我视线再度回到前方时,看到前面朝西的位置,有一处方形的黑色轮廓……

第六十五章 人头

上回说道我们胡澈为了追踪白衣人进到了一个四周环山,宛如置身碗底的山谷。我的左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轮廓,底方而上圆……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我盯着那黑色的轮廓说道。

“过期的阿萨姆么?”胡澈嘴一咧道。

胡澈这小子,看到所长极待见我,心理早有不平。如今没有了所长在一边,显然想皮一下。可是看见我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不像在开玩笑,也随时我的视线看向了那轮廓。

我打开了手电,当我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之后,喉结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掐住一样,胃部也一阵抽搐,竟猛地呕了起来,甚至胃酸都已涌进了鼻腔。

我看到了什么?

那是阿海的头颅!

死尸我已见过了不少:我读大学的时候,因为好奇混进医学系研究泡在福尔马林岑克尔溶液里的尸体;看过死亡时间超过15个月,完全形成尸蜡,放出腐败奶酪样特殊恶臭的尸体;埋在沼泽里的泥炭鞣尸;敦煌莫高窟出土的干瘪木乃伊以及最近在金牛潭中发现的化成白骨的尸骸……

更见过被泥头车碾碎,血肉迸发得到处都是的碎尸,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引起这么激烈的反胃过。

阿海的头颅究竟有多恐怖?不,应该是恶心——鼻腔、眼睛、耳洞、唇边都流着尸水,不少蚂蚁正在上面撕咬着,不但如此,整个头颅像被老鼠啃过一样,坑坑洼洼……

我无法在形容下去,胡澈的反应不比我好多岁,也一个劲地在喘着气。大概是因为那张脸是我所认识的人的脸,所以,我才有那么大的反应。

我吐了将近5分钟,才慢慢的缓了过来。

其实我早就应该料到会是这样的,阿海死了有3天,在这种潮湿温暖的春季,尸体是应该出现腐败,出水泡的。

我点了根烟,一点星火吞噬着烟纸,在黑夜中却亮得耀眼,那光亮中,仿佛隐隐约约的映着阿海的笑脸。

那是一张多纯粹的笑脸,爽朗,阳光,可惜……

尼古丁没能抑止我的抽搐,反而换来我一阵咳嗽。我清了清喉头,道:“接下来是你的工作了,你来处理吧。可能是我太熟知那张脸,我实在看不得。”

“这,这头化成这个样子,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证物袋也都放在车上,用什么来装?”胡澈用手挡着阿海头颅的方向,怕自己忍不住又去看。

人总是那么奇怪,明明看到了一样极度不想看见的东西,可是转过头了,却忍不住的又要去看,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第一眼看到的。

“拿这个装,你把袋子打开,放到石碑的一侧。”

我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密封胶袋丢给胡澈,在身边拿起了一块石头。

不管有多不愿意,胡澈还是捡起的胶袋。侧着头蹲在头颅的旁边。因为距离不是很远,我的石头准确的打中了头颅,使其滚到了袋子中。

胡澈封好了袋子,伸直了手往后拎着。

“这是……”胡澈看着放置头颅的地方。

其实第一眼就出了那是一个坟冢,只是被阿海的头颅所震撼到了。虽然墓碑上没有刻名字,但也一定是清妹的了。

冢不大,只有四尺见方,高仅量尺多点,全都铺上了青砖。墓碑两侧,也用青砖叠起,与碑平齐。阿海的头颅刚才就是在那些青砖之上。

“是清妹的冢,阿海死前跟老同说要陪她的。阿海的头既然在这里,那这处坟就应该是她的。”

“想不到在这里找到了头颅,如果不是追那白衣人,恐怕还有得找。”想到了白衣人,胡澈醒悟道,“对了,我们明明见那白衣人进来,可是一路进来并没有发现其他出路,他怎么不见了的?”

“要么,是这山中有通往别处的溶洞,要么就是另有密道。”我感到有些疲倦,根本不想再理什么白衣人,随他去好了。我呼了口闷气,站了起来,道,“回去吧。”

胡澈也觉得,实在也不太方便拎着一颗头颅继续追白衣人。

回去的路还是原来的那条,只是比来是难走得多。

回到祭坛,车队还没有来到。胡澈将阿海的头颅给了所长,我只听见一阵怪叫,然后是胡澈跟所长讲事情的经过。

“文叔,你没事吧?”雨梅朝我迎了过来,“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们发现了阿海的头颅了。”我弱弱的道。

“啊,胡澈手上的是头颅?”我只是点点头,雨梅继续说道,“你走那么慢,我还以为你受伤了。没有留意到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我拉住了雨梅:“别看,真的。”

“好,我不看。”雨梅指着一处村民不是很密集的地方道,“那我们去那边坐会,你看着好累。”

“我们进去了多久。”

“没多久,半个多小时。那条路通向哪里,你们没有追到那白衣人和‘天姑’吗?”

“没有。”

“发生了什么,我从来没有见你出现过这样的疲态。”

我把进谷之后的情形告诉雨梅,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

所长这时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道:“我会给阿海兄弟一个交代的,你也看开点,这种事情你老兄见的还少么?哎,他的头也太,太……不说了。”

“我知道,我没事。”

我看着周边的村民,受害的并不是只有阿海和清妹,还有大把事情要做。

“我和雨梅都把他们身上的毒液给放了出来,只等货车一到,就装车。为避免恐慌,先暂时将他们安置到所里。”

“布布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么?”我问雨梅。

“没有呢,这里味道那么重,按说它如果没事,一定会寻着味找过来。而且我刚才还到附近找过了,没有发现。或许也……”雨梅的眼里泛着潮。

“我去找。”

“来不及了,你看,车好像到了村口,还是先把村民安置妥当再说。”

所长说的没错,这些村民当然要比布布重要得多,毕竟人命关天。虽然布布在我心里也已然是重要的家庭成员。

第六十六章 运尸大队

最难过的是雨梅。自从她来到我家,布布就一直是她在照料,负责喂食和清洁。如果真的要出事,我绝对有理由相信,她宁愿选择自己出事,也不希望布布出事。

车队的确是来到了村口,我听到了喇叭声。

因为雨梅早已在电话中交代清楚,这次出车,需要紧跟着派出所的车,配合行动。所以,先来到的自然是派出所的人。

未见警员,先闻其声。齐刷刷的脚步声正从竹林传来。

我和所长来到祭坛的边上相迎,所长道:“所里能出勤的人堆都出了,一共十四人。”

“带队的是李楠?”

“自然是。”

……

说话间,李楠已经带队走出了竹林。一看到现场的景象,整齐的两列队伍立即乱了起来。

李楠带着人小心的越过地上的村民,来到所长前面。

“说一下,你们也看到现场售卖状况了。我再次重申,今晚的事你们绝对不能跟人说起,以免引起慌乱。”

“他们都死了吗?”李楠问。

“还没,”我想了想,还是先道,“至少现在还没有死,不过也快了,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药物的话。”

“怎么,文叔何曾打过退堂鼓?为何今夜说话底气如此不足?不像平时的风格啊。”李楠开玩笑道。

见我没有回话,他又想怼我一番,但是正要开口,被所长截住:“好了,你们把人都搬到车上去。不能让司机们看到。”

“放心,四眼已经把司机叫去一旁了,等装好了车,再叫他们回来。”

所长点点头。警员们开始运“尸”,胡澈也跳去帮忙了。我在祭坛上来回走着,,四处看看,心中的闷气越积越多。

在快装完车的时候,所长过来叫了我,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当然,这是我的责任,我责无旁贷,可是如果你不参与,村民们的希望就会少很多。毕竟对于蛊,对于这些诡异的事,你的办法比我要多得多。所以,你必须跟我们回去,好好休息,然后为村民找药,找布布。”

道理我何尝不懂?以我的体力,随便什么环境我都可以连轴奋战,也不会出现现在的疲态。正如雨梅说的,认识我八个多月,都未曾见过我这种状态。其实岂止八个月,在我的印象中,我从未这样过。我的累不是来自肢体,而是内心。

当所有人都上了车,准备回镇时,我和雨梅还迟迟不肯上车。希望在最后一刻,布布能出现。

“快四点了,再不走,天亮了就麻烦了。”所长催道。

我和雨梅终于还是上了所长的车,一路无话可说,一直看着窗外。

一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镇上。我则按计划,把司机都先领到我的家中,让警员们卸下尸体。

我打发雨梅上楼拿了钱,分给司机们。

“这些钱你们拿着,明天货场没货,你们可以好好休息,都辛苦了。”我把钱递给了车队队长后说道。

“赵哥客气了,其实只要你吩咐,我们一定会出车的,一个小忙而已,不用给那么多,平时多得阿婆照顾,我们已经很感激了。”车队队长道。

“阿婆”指的自然是我的母亲。因为她有个出了名既聪慧又调皮的孙子——我的儿子。在同龄人中,又算是比较早当上奶奶的。不但如此,我母亲也是难得的好说话,随和的人。所以镇上的人都习惯称她为“阿婆”,提到她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你不要,可以给我啊,队长,我可缺米下锅呢。”一个司机笑道。

“明天没货,这钱刚好可以约妹子去玩,我可要的啊。”另一个道。

“赵哥,话说今晚我们运的是什么,搞得这么神秘?”

“别问了,也不要去打听,知道了对你们没有好处的。”我看了看表,“好了,你们可以去派出所把车开回去了,天没亮,路上注意安全。”

司机们答应着离开,我和雨梅也关门上楼。

……

凌晨四点半,楼下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那是准时的环卫工人在收垃圾。

我在窗边一直抽着烟。不是我没有困意,实际上,我全身都疲累无比,可是我无法入睡。一闭上眼,总习惯性的回想发生过的事,包括阿海的头,失踪的布布……

洗完澡的雨梅从身后抱住我:“别想那么多了,布布一定没事的,它机灵着呢。”

“不用安慰我,我没事。我知道你的担心不比我少。”我轻声道,“你先睡吧,别管我了。”

“不,我要陪着你。”

“来,听话,睡觉去。”

我推着雨梅,可是突然觉得脚下一轻,眼一黑,晕了过去。

……

“布布,来,嗅,好好嗅。一会好好表现。”

布布摇着尾巴“汪”地应了一声。转头立即跑了出去。

雨梅怎么那么慢?我心里嘀咕。随后喊了一声:“雨梅,快点啊。”

虽然得不到回应,但我并不这么担心。因为她的功夫已然可以应付一些突发事件,何况还有所长他们在后面跟着。

我决定先追上布布。这次跟所长出来,有布布的好鼻子不怕找不到阿海的头颅。

我三步并坐两步向前跑去。

快到山边的时候,看到布布闪进了一条山谷。喀斯特地貌的山谷跟其他山谷有所不同,几乎都是先上坡,而后下坡。

只是奇怪,这山谷好像是来过了一样。

突然,布布狂吠了起来,我大步一跃,跳上一块大石,慌乱中看到布布在对一条白影叫喊,转眼又追了上去,消失在我的眼前。

接着,我又追了5分钟,仍然没有看到布布的踪影,而山谷已然到了尽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两边的山壁如此陡峭,根本不可能跑得出去。

这时,我留意我左前方杂草丛生的一处地方,可那里除了有些碎石块上面也没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由自己的盯着看了一会才转回,留意着脚下,希望能看到脚印什么的。

因为这条山谷是人为开凿出来的,潮湿多雨的环境,使得石路长了不少青苔。

通过观察青苔的被压的痕迹,我来到了一处光滑的山壁前,这是布布最后留下脚印的地方。相信,这里一定有着密道。

我在石壁上不断的敲击着,一边叫着布布的名字,希望它能给我点回应。

果然,我在一条不明显的缝隙里,找到一个铁质拉环。

第六十七章 神经病患者

我手指一勾,石壁“轰”的一声,开出了一个门洞。而布布也随之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它竟是躺在密道口一动不动,既没有起身扑向我撒娇,嘴巴也不动。只是眼圈泛湿,眼睛无神的看着我,奄奄一息。

“布布……”

我大喊一声,弯下腰想看看它的情况。可是一道光线重了过来。

“文叔,你醒了!”雨梅站在床边声音有些嘶哑地叫道。

我看着她起身的地方,毯子还凹着轮廓,想来,她一定是趴在那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是哪里?”

我目之所及全是白色的东西,白色的窗叶,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毯子、枕头,白色的灯光,还有白色的墙。除了雨梅。

她道:“这里是卫生院,你昨晚晕倒了。”

不用她说,我也知道了我是在医院,因为我看到了我手上正吊着点滴。

“我晕了多久?”

“已经十几个小时了,现在是晚上八点。”

“走,我知道布布在哪里了。”

我撕开了扎在我掌背的针头,跳下了床。

“哎,还没吊完呢!”雨梅急道。

“我没事,再晚点,布布真要活不了了,快走。”

说着,我就走了出病房。

“呀,我按不住他。”

“快给他打镇定剂。”

“别抓我,别抓我,哈哈哈……”

“快摁住他。”

“朱家王朝要崛起了,反清复明要成功了。你们抓我没用的,哈哈……”

走廊传来了一阵吵闹,一个穿着病服的人正在一间病房门口吵闹,几个护士姑娘正慌乱的要使他冷静,按脚的按脚,摁手的摁手,还有拿着药盘纠结着是放一边帮忙还是继续去给病人上药。

总之一片混乱。

在经过他们时,我才看到那病人,长得并不像疯子。我的意思是,他看起来没有其他疯子那么邋遢,没有凌乱的头发和长期不曾剃过的胡须。

但这样的人,却在不断的喊着:“反清复明要成功了……朱家又要崛起了……你要相信我……你们要相信我,哈哈哈……”

为了避让他们,我不得不贴着墙走,不过还是被推开一边,撞到了一个护士。

“不好意思。”我向被我撞到的人道歉。

她扶正了手上的药盘道:“没关系,你没事吧。”

“嗯?你不是小云?”我看清了她的脸道。

小云是我的一个极要好的兄弟陆武的表妹。在我和雨梅的婚礼中,小云是有到场的,只是陆武有事不在本地。

我和陆武认识超过了二十五年。童年时,我们两家都是做豆腐为生的,特别聊的来。所以他的表妹自然也就经常见,那时她还是个包着尿不湿的女娃娃。

她听到了我的声音,也看着我:“你,文哥,我不是刚给你换了瓶,你怎么会跑出来?”

“我有点急事,需要去办,晚了就遭了。”

“药水还没吊完,你硬拔的?”

“我没事,再说了吊的无非是盐水,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我笑道,“对了,那个人怎么疯疯癫癫的,你们院几时也收神经病人了?据我所知,镇上只有三个疯子,不曾见过他啊,哪里来的?”

这间卫生院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院,去年才新建了一栋病房,也没有多少间。来看病的几乎都是镇上的村民,大多在门诊处理完便回家,是不会留院的。如果是非住院不可的,也会转到四十多公里外的县城医院。

“哦,是五叔公的大儿子,原本是在南京还是广东打工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疯了,最近才接了回来。”

“哦,就是五叔经常提到的,令他感到十分骄傲的考上研究生的儿子?”

“是啊,总听五叔公提起他,人人都对他羡慕极了,想不到说疯就疯。”

我不由回头看了一下,那疯子已然被送进了病房。

“文叔?”雨梅这时看着小云,疑惑地走了过来。

“嫂子。”小云道,“刚才给文哥换药已经知道是你了,只是没好意思打招呼。”

雨梅看着小云,不明所以。我道:“这是阿武的表妹,叫小云。前几天也参加过我们的婚礼的。”

“啊,不好意思。那天人太多,没有留意到你。”雨梅道。

“没关系,嫂子放心,文哥可是个谦谦君子,你千万别误会了。”小云笑道。

小云不了解雨梅,看到她有疑惑,以为她是小气家子的女人。

“呵呵,小云妹妹可是以为我会吃醋么?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好了,我不生气的。”雨梅笑颜如花地说道。

“你们演后宫戏很过瘾是吧?那我走了哦,你们慢慢演。”我说道。

两人咯咯地笑了起来,雨梅道:“那妹妹先忙,改天来家里玩,我们走了。”

“那些单子上面的手尾,麻烦你了。”我道。

“行,没问题。不过你真的没事了?”小云朝我说道。

“这方面你是专业的,我有没有事你还看不出来么?走了。”

“好,拜拜。”

我和雨梅走出了卫生院大门。

“我来开车。”雨梅道。

“你开车来的?”

“这不是废话么?我哪有力气背你上来?”

雨梅绕过了车头,上了驾驶位,我也打开门上了车,并在储物口拿了香烟出来抽。

雨梅见我不啃声,问:“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医院那个疯子。”

“对啊,一推人把路堵死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反清复明,你认识?”

“我也是第一次见,早年,我还想去拜访他。”

“为什么?”

“听说他是学考古的,你知道,我对考古兴趣也挺大。”

“原来是这样。”

“如果是普通人疯了,那大概没什么值得留意的。可是一个高级知识份子,尤其是那方面的学术领域的。疯了或者失踪都可能是大有文章的。”

雨梅满眼爱慕的看了我一眼:“也只有你会留意这些事情,别人可不会……刚才你说知道布布在哪是什么意思?”

“直觉,我总觉得布布应该就在那条山谷里。”

雨梅叹了口气,道:“你是在梦里见到它的吧,你刚才醒的时候就大声叫它。”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再去一次那里。”

“既然要去,我就陪你去。”

说话间,我们回到了家中。

不到十分钟,我就又换上了我的探险马甲,准备前往祭坛。

第六十八章 密道惊魂

来到楼下,雨梅还稳稳地坐在驾驶位中,看来不给她开车是不行了。

“要不要把所长也带上?”雨梅说道。

“不用,我们这次主要是去找布布,不用麻烦他了,现在所里也一堆事呢,我叫了小郑。”我上了副驾驶后说道。

自从郑航投靠我后,一直是住在我家中。没事的时候总躲在地下室里,研究我带回来的一些新奇的东西,还有看我的探险记录。

以他跟雨梅的关系,换作别人,一定不会把他收到自己身边。不知道他是为了靠近雨梅才跟的我,还是真的向往我的探险生活而希望自己也能参与到那些奇事之中。

等了没一会,他背着包也从家里出来。

“你带那么多东西干嘛?”我对郑航道。

“有备无患啊,这可以说是我第一次跟你出去,能带上的我都带了,保证困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受饿。”

其实我出门从不带吃的,至于野外生存的一些道具,车上就十分齐全。

“随你了,开车吧。”

四十分钟后,我们几乎和昨天是同一时间经过老同家。因为轻车熟路,我们这次不打算逗留。而他家中也没有亮灯,不知道是早早的睡下了还是出了门。

再次来到那隐村(地图没有标注这条村,这个村名是按当地取名的习惯,随意安的),感觉更加萧条。本就是落后偏僻的村子,仅能凭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破旧的残垣轮廓。

因为早已知道,村民此刻全都在派出所,正等着蛊药治疗。

“尽量往里开。”我道。

“好。”

“你们昨天就是来的这里?”郑航问道。

我点了点头。

“开不进去了,就这里吧。”

雨梅停好了车,我第一个跳了出去:“你们跟着我,都把手电给打开吧,那些火盆都熄灭了。”

来到谷口,我呆了一分多钟。天气是暖和的,可是我的心里竟又一丝凉意。没有了火盆的光照,谷道更增添了几分恐怖。尤其是我的脑子也在不断的闪现着昨晚见过的景象。

再一个,我觉得布布在这谷里,全是梦里的情形。它不在的可能实在占了更大的比例。

但是所有的线索又都指向这里,可是幽黑阴冷的山谷何曾会是希望的所在?

“别想了,进去再说?”雨梅看着我踌躇不前,多少能读懂我害怕希望破灭的心境。

“这里面有什么,会令您都感到害怕?”郑航也道。

有什么?如今我担心的反倒是进去后什么都没有!不仅是布布,还有那形同鬼魅的白衣人。

“走吧。”我淡淡的说道。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梦境所指的山壁前,是山棱的一处腹壁。

跟梦境一样,山壁表面呈暗绿色,在电筒的照耀下,能反出不同波长的光线,那是因为自峰上潺流下来的泉水,使得表面滋长了藻藓。与别处满是溶坑,裸着黑白相间的石灰岩不同。

“布布在这里?”雨梅问。

“小郑,你仔细去看那些细缝,看看里面有没有一个铁环。”

我不停的搓着脸,雨梅比我还紧张,不停的叫唤着布布。

“文叔,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布布在里面,多少也给一点回应啊,这里除了我们的回声,什么都没有!”

雨梅看着我叹着气。

“有啊,文叔,真有一个铁环。”

“快,拉开它。”

郑航的话无疑给我打了针鸡血。这是令人产生希望的一句话。

只听“轰”地一声,山壁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在慢慢的阔张。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电影电视里每当出现重要东西的时候,都变成慢镜头。事实上,是想表达,当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所有动态物体的移动速度都会变得缓慢无比。

这门洞开启的实际时间不过3-5秒,却真的感到过了好些分钟。

终于……

“是一条石梯啊,文叔。”雨梅先道。

“石梯?”

我挤开了郑航,上前看。

“你梦里的情景是不是这样,布布会在里面么?”

我没有办法回答她的话。在梦里,门洞一经打开就看见了布布。

“走,进去。”

那石梯不长,只有十三四阶,宽度量尺左右。就在我们都下了石梯,石门又发出来声响。我们这才留意到,那石门的情形。原来它开的时候是从下往上翻。此时正缓缓地从上翻下来。

“除了那半石半铁的门,这里面却是天然的溶洞啊。是谁那么聪明知道这里面是个溶洞而在外面打了个门洞啊,真是有才。”

郑航手电往前打。

我这时也看到了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由石灰质溶液凝结而成的石钟乳瀑布被光一照,反射出绚烂光线。仅仅三只手电筒的光量,却没有给人特别黑暗的感觉;两条高耸的石笋有如专门搭建似的柱立在两旁。石花、石枝、石管、石珍珠、石帷幔、石珊瑚等形成了独特的自然洞穴景观。

不但如此,地面更是像银浆倒泄,铺设了一条晶莹剔透的路,而它的尽头是一条洞中河……

正当我被眼前的如梦如幻的奇景所吸引的时候,一个惨叫声把我带回了现实。

“文叔!”雨梅喊了一声。

我寻声看去,见雨梅从一个洞中之洞跳了进去。

“布布……”

布布?我立即也跳来过去。看见雨梅蹲在地上,而那里,一团米黄色的东西与溶洞的颜色格格不入。

我感觉我的腿像灌了铅似的,把我呆呆的钉在原地。

郑航比我快一步,跳了过去雨梅的身边,用手按了一会布布的脖子,转身道:“文叔,还是暖的!”

郑航说完,立即解下了背包,从里面取出了急救箱。

一股恶气从丹田直冲喉头,我咳了一声,才感觉脚下又有了力气,随即也跳了过去。

我把手探到了布布的鼻子上,没有感觉不到有气息,温度也升到了恒温,但仔细看之下,还能看到不明显干湿变化。

“有没有带糖?”我问郑航。

“糖?有,可是狗不是不能吃糖吗?它都这样的了还给它吃糖?”

“正常的狗糖吃多自然会对身体不利……哎,我跟你解释这个干吗,快拿出来!”

第六十九章 激战

郑航从药箱中取出一块糖,我呆了一呆,竟然还是红糖。

“红糖,不行?”郑航问道。

“不,更好。”

说着去看了看他的药箱,除了一些常见的必备药品。我还看见箱角的一格中放着蒜头了辣椒!

我给以微笑表示赞许。

一般来说,连厨师都不会随身携带蒜头和辣椒。但它们却是有着极高的药用价值的。

尤其在缺粮少药的战争年代,军队随行村医的药箱里总是有辣椒和蒜头的。因为环境再怎么艰难,这两样东西还是有的。

郑航的怀疑其实没有什么问题。正常的犬是不能吃高糖份食物的,因为会容易导致犬发胖,而肥胖易诱发一系列如脂肪肝、糖尿病等病症,而且还会损害运动、循环、生殖等系统。

但虚弱的狗狗,反而喂食些红糖可以令其恢复体能。

我把红糖放到口中嚼碎,掰开了布布的嘴,将糖汁吐到它的口内。然后口里念念有词:“乌苏啄磨耶啄,自知蛊毒之出四角,父是穹隆穷,母名蛇耶女,眷属百千万,吾今悉知汝,菩提摩诃,一气七返。”

“文叔,你在说什么,怎么一句都没听懂?”郑航看着我,满脸疑惑的说道。

“没什么!”我道。

“哦。”郑航挠了挠头,还是不解。

我其实念的是一段解蛊咒,据说是一位得道高僧所创,载于敦煌佛教密宗文献中。因为年代较远,流传至今很多个版本,但几乎都差不多比如“穹隆穷”又可念为“蜣螂虫”,“蛇耶女”可念成“耶暗鬼”。

雨梅自是看过我的藏书,所以没有那样的疑问,只是担心道:“布布不会有事吧?”

“红糖只是给它提供热量,没有什么药力。必须尽快将它送到镇上的兽医站。”

雨梅回头看了看来处,道:“可是我们进来的时候,门已关闭,现在该怎么出去?”

“既然外面有开门的机关,那里面自然也有。”

郑航收拾好药箱递给雨梅,立即身子一矮,抓住布布的两条腿。说道:“你拿着药箱,我来背布布。”

布布体重将近五十公斤,如果要背,自然是郑航最合适。

“嘘!”我突然压住他们,小声道,“慢,这里有其他人!”

“在哪?”雨梅问。

我伸手到脚边的一颗石笋上,暗暗用力掰下一截拇指长短的笋尖,朝前面的石柱仍去。

只听“嘶”地一声,那是衣角被石头撕扯的声音。

接着,一条人影跳将出来。

“你们按原路返回,石门的开关一定在门附近,注意找找。送布布到兽医站后打电话给农医生,号码是8771xxx。然后通知所长。”

我跃过布布,挡在他们面前。

“航哥,你先走,我得留下来陪文叔。”

郑航背起了布布,跳过小河。

“你也走,帮小郑找机关。快点!”我放重语气道。

我可以说是认识雨梅这么久来第一次用重语气跟她讲话。因为跳出来的人,身穿白色衣服,脸上也是围着白巾,只露出眼睛。但也足够认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衣人!

从他轻盈的脚步和翻越村民头顶而挟走“天姑”的身法来看,他的功力不在我之下。雨梅和郑航留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成为我的负担。

等雨梅也越过了洞内小河,那白衣人才道:“看来你是认为凭你一个人能对付我了?”

我在叫他们离开的时候,那白衣人一直就在那里看着,没有趁机动手,我已心底有数,即便我打输了,相信也没有致命危险。

但也有可能是他过于自负,以为三两下可以摆平我,再去追雨梅他们。而要使这想法成立,前提条件便是他是敌人。

可是事实上,在整件事中,到目前为止,尚不至于跟谁产生敌对关系。

所以我道:“哼,难道阁下不也很自负么?你若趁我们给狗治疗的时候动手,那我势必有所顾忌,而你却眼看我叫他们走!”

“我不与你作口舌之争,手底下自见功夫。”

白衣人说完,右掌运力,屈指如勾,竟不是冲我,而是朝身边的石钟乳拍去。

腿粗的石柱应声断成几截。这不是示威,在石块将落地之际,白衣人凌空抽射,一块烟灰缸大小的石块急速向我飞来。

我一看这气势,自然不敢大意。早在他提掌运气时已然做好了应对之策。当下左脚迈开半尺,身形一扭,躲开了石头。

白衣人也知道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就将我放倒。不等我的身子回正,已经冲到我面前。提脚就往我的左腰上踢来。

我心想不好,躲开已经来不及,只能以左手护住要害,受他这一脚!

一瞬间,只感觉长在体内的排骨,原来是那么的锋利,皮肉紧紧的贴着它们撕扯,刺痛无比。

而这只是开始!我根本来不及查看我的伤势,眼角又瞥见他的左拳朝我的脸打来。

我还是只能格挡。不过,这次我除了格挡,还做了小幅度的调整——身体稍微往他身上贴。借着他的身体力量,我向前一扭,两人互换了位置。

然而他的身体反应实在太快,竟能立即跃起,在空中侧身,一手踭又打了过来。

我不禁怒火中烧,虽然在潜意识里,早已认定他是高手,但一直处于挨打状态,也实在太不应该了。

我身形一矮,提起右脚迎上。

心想白衣人之前在跃起时已然借力扭转身体,如今在空中,再无力可借。我这一脚,势必得逞了。

果然,他的左腰也实实的挨了我一脚,弹出三尺多远,算是礼尚往来。

终于让我还击了一把,让我看清形势,白衣人固然厉害,但也不是不能打赢的。我没有乘势追击,反而是冷静了下来。

我的选择没有错,那白衣人被踢飞后并没有使他落地不稳,仅仅是退后两步便站定。不但如此,还立马又朝我迎来。

如果我刚才乘势而上,他是完全可以轻易将我的攻势挡下的。

只见他左肩微缩,我暗想,右手!他的拳未出,我已跳至左边,也出右拳,朝他的右肩臂痛穴打去。

只听见“咔”的一声,不用问,这一定是肋骨折断的声音。

他旋转半圈,又与我呈对立状态。

而我这次没有停下,看准他的膻中,驶出一个回旋踢。他的右手已难以再运气,只好伸出左手,欲将我的腿推开。

我心中暗暗得意,这回,怕是他的左手也要废了。

可是我猜错了,他的手半道折回,闪到一边,同时一脚踢向我的膝眼!

他这一招,几乎成了战斗结束的前兆。我人翻了两圈,在即将脸着地之际,双手齐出,按住地面缓解了冲击,以奇怪的姿势摔到一垛石幔上。

第七十章 白衣人

这一撞,撞得我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背部火辣的疼。身体也滚了几滚,落到地上。但我没空呻吟,赶紧第一时间留意白衣人的动向。

只见他脚尖点着地上的一块石头,心想,这把要玩完了。

突然,石门方向传来了“轰轰”声。白衣人也被声音吸引,扭头去看。

“文叔,你怎么样了?”雨梅快跑几步,来到小河边上喊道。

“别过来!”我回应。

就在这个档口,我有了喘息的时间,一摸刀袋,两柄飞刀已然在手,瞄准白衣人的肩头激射而出。

白衣人此时离我不过十码距离,以我掷刀的力量,不出两秒,白衣人定会中招。

可是,我失败了,那白衣人就像后脑有眼睛,仅仅两秒的时距,竟可以做出反应,身形一矮,凌空一百八十度回旋,双腿夹住我的飞刀,顺势踢向雨梅!

“快闪开!”我一边大喊一边向前冲去。

但我的速度再快,又如何能快过飞刀?没跑两步,我便停了下来。因为,飞刀已经越过了雨梅。

雨梅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根本不曾想闪开,定定的呆在原地。那两柄飞刀紧贴着她的发髻穿过。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被放开,加上雨梅清纯的长相,不仅我看呆了,连白衣人也是看得如痴如醉。

如果不是强敌在前,我一定会吟诗一首:“鬓似乌云发委地,手如尖笋肉凝脂。分明豆蔻尚含香,疑似夭桃初发蕊。”

这场景,说真的,连电影都少见。

没想到,在这山旮旯里竟藏有如此高手。雨梅又折回,这仗在打下去,实在没有什么胜算。所以我道:“不打了,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白衣人转过头来道:“怎么,知道自己必输了么?”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听声音也听得出他此时是一副傲娇的表情。

我感到好笑,眼睛瞄了一眼雨梅说道:“我看不出再打下去你能落得什么好处。”

“你大可放心,我保证不伤害她,你可以放手一试!”说完一扭右臂,右手似乎恢复了战斗力。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到底是谁?”

“我?呵呵,不过是一只游魂野鬼罢了,何必问。”白衣人仰天一笑,说道。

我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了几百下。他娘的,这算什么回答?难道没有被打够的人都是这么回答问题的么?

“说人话,别文绉绉的,像个娘们。你以为在拍古装戏吗?”我没好气道。

“我下山前,主人说你很难对付,看来全都是虚有其表。”白衣人道。

“你主人是谁?”我问道。

“打赢我,自然会告诉你。”

看情形,我势必要与他再过几招。好在他答应不伤害雨梅,从他的举止来看,倒不像说假话,很是君子。虽然近两年来,我打斗的次数不像以前那么多了,但这白衣人无疑是排名前三的对手。

他的招式可以说稀松平常,但气力却强的有点怪异,跟其他对手完全不一样!

“文叔小心!”雨梅大喊。

我猛的一惊,那白衣人竟已跃到我跟前,五指如勾,要抓我的肩头。

其实初见白衣人之时,我对他是抱着欣赏的态度,也多次猜测过他是什么人。推断的结果,他不应该是敌人。或者潜意识里根本不曾想与他为敌,所以出手一直有所保留。

但是,在我发呆之际,他却出手来攻。倘不将他制服,恐怕要想在遇到他就难了。

因此我决定不再客气,八成功力运上。不但没有躲开他的鹰爪也似的一掌,反而踏前半步,使肩膀与他的掌劲错开,再出右拳直取其中路……

白衣人真不是等闲之辈,轻易躲开了我的拳。而我的招式一旦打开,岂是只有这一招?霎时间,只见身影重重,黑叔所教的迷踪步不由发挥了极致作用,遇强自强。

武之一字,意本止戈。而止戈最重要的便是速度!

可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白衣人的确是拳脚功夫了得,甚至还会轻功(后来才知道,其实是他的骨骼怪异,能瞬间做出常人所不能的动作)。

是时候该结束战斗了,我想。

在踢中他一脚后,我不等他落地,又是飞身直追,欲将他凌空截住。只见他双脚一点石柱,反向我跃来。

我当即横跨立马相迎,想不到,他却不是对我出手,径直往我身后跳过。

等我回头时,白衣人已不知所踪。

我暗骂一声无耻。雨梅倒是看清楚了形势,跑了过来,问:“怎么样,你没有伤到哪里吧?”

“我哪有什么事,倒是想不到他会逃。”

“没事?你也不看你身上!”雨梅指着我的身上,“全是脚印,数都数不过来。”

不看黑没见有什么,一看之下,我立即感到了疼痛。尤其是背部,更是火辣无比。

“哧…呼,还真的疼。”我诡异的看着雨梅,道,“来,帮我检查检查?”

“神经。”雨梅假嗔道,“给你安慰一下好了。”

说着,搂住我亲了一下。真的,疼痛瞬间减缓了不少!

我撑着腰,看了看石门处,说道:“话说,你怎么又回来了,小郑带布布回去了?”

“嗯,我还是不放心你,所以叫他一个人回去了。”

“也好,走,我们继续往前看看。”

“看什么?还想去跟那人打?”

“不是,昨天我们不是看到所长和胡澈都是从山谷里被推出来的吗?我想,这洞有可能通向村子里。”

如果推断不错,所长和胡澈一定是在村子中的某一户人的家中遭到偷袭,从密道转向的祭坛。以为从竹林过来只有一条道可走。

走了一会,我们还没有任何发现,雨梅不禁埋怨道:“这里连路都没有,到处是石柱,怎么找?”

我看着这偌大的溶洞,其实也没有头绪。按说,只要一个空间内有密道或机关,我不会找不到。并且这溶洞内的一切事物怎么看都是天然的,要在这洞中设置机关,而难以被人发现,那是很费时,费力的,是极困难的事情。

除非张良转世,能运用五行数术,设八门于无形!

第七十一章 水

从整个地形来看,下这个溶洞需要走一段下坡的石梯,那么如果这溶洞真有路通向村民家中,一定是往高处走的。

而在溶洞,这样的坡不多。我让雨梅就地等待,我则一一爬上了两三个坡的坡顶。结果非常令人失望,因为实在没有一处是能让人穿过的。

我只好回到洼地,看看石幔石花是否有机关的可能,但依旧没有结果。

雨梅见我急得团团转,向我提出了疑点:“文叔,你还能感觉到这里有其他人在吗?”

我一心想着找到出口,竟一时不知道雨梅为什么这样问我,道:“没有,如果有我还不追过去?”

雨梅分析道:“既然他已经不在这个地方,那一定是有出口的,否则他就不是人,能穿墙而去!”

我苦笑道:“你这脑洞又大了,我跟他打了那么久,打到之处给我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绝不是什么鬼怪。而且我照着他的穴位打,他也有相应的反应,不是装的。”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雨梅走到一处石花上做了下来,双手托腮,说道,“那白衣人就应该还在这里。”

说完看了看我,又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直觉,同一个空间内是否有第二个人,你的直觉从来都是精准无比。这点已经在跟你一起探险的时候得到验证。可是……”

“可是什么?”我点了根香烟。

“如果说那人会忍术,或者闭气功,你的直觉还有没有用呢?”

雨梅的话不无道理,这个问题引起了我的回想和思考,导致我一口烟忘记吐出而咳了两下。

的确,在我以往的经历中,所遇到的人都不是雨梅所说的那两种情况:忍术和闭气!

可是一细想,那白衣人并不会闭气功,否则我在给布布喂糖的时候就不会感知到他的存在。那忍术呢?

我摇了摇头:“你的这个问题虽然是好问题,但是那白衣人都不是你说的这两种情况。”

“何以见得呢?”

“如果他会闭气,那我刚才就不会发现他,既然他第一次不闭气,现在何苦闭气?而且,他也不会什么忍术。”

“你曾与忍者交过手么?”

“不曾!”

我的确是没有和忍者交过手,但是我却对忍术做过研究。

忍术又称隐身术,源于日本。最早的忍术只是一种传统的刺杀术,修炼者多为社会底层人士或军队中低阶士卒。是终生为了主君的政治、军事利益而隐蔽活动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的秘密战斗工具,跟美军的敢死队差不多一个意思。

说到忍术,其实还和中国功夫和孙子兵法有渊源。是一种融合了身心、佛法、道理、军事策略的武术法门。其结构十分复杂,其中包括情侦谍报、潜伏暗杀、易容改装、火器药功、越野泅渡、攀腾纵跃(类似于日前所见的白衣人的所谓轻功)。

在忍术最发达的时期,日本的忍术分有七派之多。分别是武藏派、越后派、信农派、伊贺派、甲斐派、纪乙派和甲贺派。其中以伊贺派和甲贺派较为人知。

虽然忍术的确可以隐身,但究其根本也不是真的隐于无形,甚至可以不用呼吸。而是根据地理环境,借以逃身的一种障眼法。

“所以,即便他真的隐身了,我一定也能有所察觉。”

雨梅点了点头,道:“那么他真的是走掉了?”

雨梅听了我的解释后,脸上疑惑的神情更甚了,不停地打量着溶洞,希望能发现些许不是大自然造就的东西。

解释半天,一根烟也抽完了,我习惯性地捻了捻烟头,然后随意一弹,烟头落到了小河内,随着水流漂远。

徒地,我的脑子里闪出了一个念头,却又抓不住要点。

是什么呢?

我的视线回到河里,去寻找那颗烟头。可是,已然找不到了,我又重复着弹烟头的动作。

雨梅看出我的表情有异样,问道:“老公,你在干什么呢?就一枚烟头不是早弹如水中了吗,你还要弹几次?”

水!对了,是水。

我心中大喜,跑了过去一把抱住雨梅,并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想到了什么,这么高兴?”雨梅问。

雨梅不自然的笑着,因为我的高兴,她自然也跟着高兴,但是心中又有疑惑,一副呆萌的样子实在可爱。

我激动道:“昨天我们救所长的时候,你没有留意到所长和胡澈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哪不对劲?蒙头?绑手绑脚?”

“当然不是,是水,他们身上都是湿的!”

我在救他们的时候其实已经发现这点,但是当时的形势不容得我去细想,而后来又被僵化的村民们围攻,最后也忽略掉了。

“所以呢?”

“所以?”我指着小河,道,“这里也有水,所以这水下有问题!”

雨梅一惊,道:“你是说密道在水里?可是这小河一眼就看到了底,并没有什么特别。而且你刚才也说,如果有密道,应该会在坡上吗?这水面就已经和地面落差十多米,怎么能从水下通向村民家?”

“是有这个可能的。”

“很难相信,这密道要是修在水中,水流为什么还是向前流去,而不是进密道。”

“如果这密道通向另一个溶洞,而出口正巧在一个水潭之中呢?”

这是典型的毛细作用,这种原理在古代时被能工巧匠利用在水墓或地下皇陵的建筑中。如今已被广泛使用于日常生活中。

“会是这样吗?”

“去看看便知,我们分头找,你往上游,我往下游。”

“好。”

河流的源头是我们进来的方向,如果我猜得不错,雨梅很快会反回来找我。

一般的洞中河,形成的原因无非是地面上的湖泊或者水流下渗或者是地下河上涌。密道建在上游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所以我才叫雨梅去找。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非要找到密道。

大概是我性格比较轴之故。

果然,不到五分钟,雨梅朝我跑了来,道:“这水源是从石壁上渗出来的。”

第七十二章 裸尸

“梅,你快过来看这。”我指着小河的末端说道。

雨梅急跑两步顺着我的手势看去,大概是没有看仔细,带着孩子气道:“那有什么特别?”

我向她解释:“你看,河流到这里就被石壁挡住了,但是水流没从别的地方泄去。”

雨梅重复着我的话,突然茅塞顿开,道:“所以这石壁下有洞穴!”

我打趣道:“哟,看来你还没傻透呢。”

“你才傻,我聪明着哩。”

“我先下去,你在原地等我,我要是安全,你再下。”我抚摸着雨梅的脸颊,柔声说道。

“那你小心点。”

我是该小心的,水到石壁处没有外泄,理所当然是底下有细缝使水流入。因为无法看清底下的情形,自然是十分危险的。如果这洞穴不是人造的,而是天然形成的,那连鬼也不知道它通向何方!

要是底下狭小又复杂,或者几经辗转又通向地下河。哼,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决定先勘测一番。于是用手不断的在石壁上的各个部位敲着,又趴下身子,听入水口的声音。

所得的结果,石壁全是厚实的山体。而入水口有声,那是水由高处落下发出的声音!

也就是说,那水洞之下是一个瀑布!

得知了这个信息,我当然是非常高兴的,但也小心翼翼的一步一脚印的贴着河床走。终于到了石壁前,我才探头到水下,确认了入口大小。

雨梅见我迟迟未能穿过,问道:“怎么,可是洞口太小?”

“小倒不小。”我抬起了头,道,“只是不知道有多深,那下面是一个瀑布。”

雨梅面露难色地说道:“可惜航哥把车开走了,不然就有绳子可以用。”

“无妨,我小心点就是了。我要下了!”

说完,我一下扎到水里。

河床下的位置比我想象中大许多,属于上窄而下宽。原本我还可以用手抓着床底,慢慢向前爬,但那河道突然急转直下,我一个抓不牢,滑了下去。

紧接着又是一趟免费的过山车也似的体验,手电筒也摔到了一边。

当我感觉身体跌停,不再翻滚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我身处的洞穴极大。因为我在清喉咙呛到的水的时候,没有听到很重的回声。

“老公,你怎么样了?”雨梅焦急的问道。

我抬手摸了摸,连疼痛都感觉不到,说:“我没事!”

“那我也下去咯?”

“等会,我先看看这里是什么所在。”

我爬了起来,首先我得去捡手电筒。手电筒的光在黑暗的环境里显得特别耀眼,但是整个空间并没有因为它的光而变得亮堂,不像外面的石钟岩溶洞。

我捡起了手电筒才终于有机会来打量这个洞穴。我所摔下来的地方,原来是一道石梯,足有二十多阶。

上层的河水沿着石梯而下,最终汇到地面的一条水沟里。

那水沟一直贴着石壁和地面的交界处而走。

洞穴的空间跟我的感觉相同,初略估计得有六十平方公尺,但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只是遇到坚硬的岩石时,又改刀,所以看起来倒还算原始。而地面是熟悉的青砖铺成,很是平坦。

在洞的东南角,有一个门洞,通向哪里尚不得而知。

我朝着石梯喊道:“梅?”

“我在呢,现在要我下去么?”

“下来吧,听我说,下面是一道石梯,你小心一步一步下。大概三四阶,你便可以看清环境,我给你打灯。”

“好,我下了。”

有我的指点,雨梅很顺利的下来了。

“啊,你摔跤了?”雨梅看着我的额头道。

“阴沟里翻船,一时失手。还好,没伤到筋骨。”

雨梅咯咯地笑道:“不应该说是失足的么?你不会像我脚先下?”

我没好气,道:“我头比脚硬不行么?”

“好啦,我不笑你就是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指着前面的门洞,道:“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去看看。”

雨梅应了一声,牵起我的手就要大步流星的往门洞走。我没有她这般天真无邪,一直在留意着地面的情况。眼观六路又耳听八方,恐有什么机关之类的陷阱。

好在一路都是安全的,并无发现什么机关,只是在石壁之上,发现的几处石龛,放着熄灭的油灯。

转眼,雨梅已走进门洞……

我研究着那些石龛,想着如何去将它们点亮。我的的直觉告诉我,这里没有危险。是以,我的神经慢慢的放松了起来。

可是,我的手心突然感受到雨梅的手一紧。

不待我问她,她又一声惊呼,倒退两步,音量不受控制的放下了道:“老公,那里好像有个石棺!”

雨梅走在我的面前,我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是我依然可以感觉得到,她是被眼前的石棺吓到了。

她本就是不是什么胆小的人,自小就生活在过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奇域。认识我之后,更是常常跟我到处去探险。

即便是昨天,跟僵化的村民作战也不曾见到她害怕。

我将雨梅的手握紧,又把她往怀里拉近些,道:“别担心,我在呢,一具石棺怎么让你怕成这个样子?”

“棺中好像有人!”

我听雨梅一说,不禁好气又好笑,棺本来就是装人的,只不过装的是死人罢了,难道有哪个人用棺材装水果么?

当然了,如果死的是王公贵族,倒是会装不少东西。但那不就不叫棺,而叫椁了。

我快走两步,把雨梅拉到身后,道:“我来看……”

我本想说“看看”,但第二个“看”字没说出来,我也退了回来。倒不是因为那棺材中的尸体有多恐怖,而是那人根本没有穿衣服!

没有穿衣服的尸体我也不是没有见过,但从未见过这样的,那具尸体是一具女尸!

雨梅见我看了之后也急退回来,更是紧张,连忙拉着我跑到门洞边。

我笑道:“别跑了,没那么可怕,只是,她没有穿衣服。”

雨梅明白我的意思,道:“女尸?”

第七十三章 活水养尸

我点了点头,她没有那么害怕,但仍是步履缓慢地走过去。等到那具尸体完全映入她的眼帘,雨梅的脚步更是缓慢得紧,甚至是停下了脚步来看。

那神情根本不像是在看一具尸体,一个死人。而是像在看一件美术作品!

我看着雨梅迷离的眼神,不,应该是充满羡慕的眼神感到奇怪。难道刚才我看错了?那具尸体是一个帅哥么?

所以,我连喊了她几声,她才转过头来看我,然后淡淡地应道:“嗯?”

我的话听来有点呆:“你在看的是一具尸体?”

“是,你也过来看啊,她好美!”

雨梅在我眼里毫不夸张的说,是我所见过的美女中排行至少在前十位的。可是如今,她在看一具女裸尸竟由内而外地发出感叹,感叹尸体的美!还有更甚者,她竟抛开了男女之别,邀我前去观看!

如果这个人还活着,那岂不是国色天香,闭月羞花?

我怀着疑惑的心情走向雨梅,也向石棺内的尸体看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我也震惊了。

不是那尸体到底有多美,而是我认出了那一具裸尸是谁!

那具尸身是属于清妹的!

我感到一阵晕眩。据老同说,那清妹根本已经被年轻人的父亲生祭,活活用火烧死。即便尸体没有被埋,那也应该是烧焦了的。

可是我眼前的尸体,尸身完好无损,不但如此,她的肤色跟活人无异。

这令我的脑海里瞬间闪出一个词——“栩栩如生”。别以为我连这个词的本意都不懂,但只有用这个词才能更贴切的形容清妹目前的状态。她简直就是睡着,而非死尸!

再退一步讲,如果眼前这尸体真的是清妹的,那溶洞之外,深谷尽头冢下葬的又是何人?何以阿海的头颅会摆放到那里?

一想到阿海的人头,我不禁一阵反胃,“呃”的一声想吐。

雨梅被我的怪声吸引,转过头来,道:“你怎么了?这么美的尸体竟令你想吐?”

我摇了摇头,道:“是很美,但你可知她是谁?”

“谁?”雨梅问道。

“清妹。”我沉声道。

“哦……”雨梅的反射弧有点长,估计是思绪还没回来,两秒后,她才跳了起来,大叫道,“清妹!?”

“就是那个跟海哥表白不成,而后爱上年轻人的清妹?”雨梅一脸的不相信地再问一遍。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叹了口气。而她也知道,这种事岂是可以用来说笑的?

雨梅有回去看着清妹,口里低喃:“清妹这么美,向海哥表白竟然会被拒绝,真是太惨了。”

说完便暗自神伤起来,不知道是我原来就替清妹感到难过,还是看到了雨梅的真情实感,眼眶竟也发热起来。

一时间,洞**安静之极,清妹自然是不能再讲话,而我和雨梅也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许久,雨梅才舒了一口闷气,问道:“文叔,如果清妹在这里,那外面的是谁?”

“这是一个谜,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开。”

“他们生前不能在一起,结果死了还天各一方,真是……”

我一把将雨梅抱住,安慰她道:“算了,逝者已矣,难过也无济于事。还是把真相查清楚,令他们入土为安。”

雨梅挨着我的左肩,脸还是朝着石棺的方向。

半晌,她道:“文叔?”

我答应一声。

“清妹的身体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没有在意,因为我早已看到,那石棺中是注满了水的。清妹的尸体也并不是直接漂浮在水上,而是由一个绳子编成的简易网兜将她兜住,使她的尸身可以不沉,又有一半露在水面之上。

“嗯,我看到了。不知道是谁做了一个网兜,使清妹得以半浮于水面上。”

“不对,我说的不是那个,水里的确还有其他东西!”

雨梅越说越恐怖,甚至身体还瑟瑟发起抖来。是以,我不得不重视她的话,也朝石棺看去。

“没有啊。”我用手电仔细地照了照,水面也没有看见。

“不可能!”雨梅靠了过来,手搭在石棺边上,认真的打量,“刚才你抱住我的时候,手电的光线正好射到石棺上,我清楚的看到水中有一团黑影。”

按照雨梅的说法,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退到了门洞边,再整体打量这个密洞。

“要不把清妹的尸体先抬出来再看看?”雨梅扯了扯网兜的绳子说道。

“别动她的尸体。”我喊了一声。

“为什么?”雨梅看见我退到了门洞边,以为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吓了一跳离开了石棺,紧张地问道,“你怎么跑那么远,是不是会有事发生?”

“你看石棺的两点钟位置和七点钟位置。”

“啊,怎么会有两个泉眼?”

我猜得没有错,这个是八卦青石棺。

八卦青石棺阵,是一种至阴至邪的墓葬方式。葬于棺中的必为阴人。棺材按伏羲先天八卦位摆放,即头艮(土)尾兑(金),两仪分别是北乾南坤(就是刚才我跟雨梅说的两个方向)。

并将活水引入阴阳,贯通青石棺以活水养尸!

我向雨梅解释道:“这整个是一个墓葬方式,用清妹的尸体养着别的尸体。如果我猜的不错,清妹表面鲜活如生人,她的背部早已腐烂不堪。

你刚刚的确是看到了东西,那是别的尸体。每到一个时间就会上了吃清妹背上的腐肉。而这一阴一阳两个泉眼,是整个墓穴用来换水的系统,保证石棺中的水鲜活,干净。”

雨梅喘着气,道:“那,那些尸体会不会害人?”

“目前不会。”

“所以,还是会的?”

“是,等清妹的尸身已被啃咬完毕,棺内的尸体是会出来害人的。”我走到雨梅身边说道。

“是谁会这么缺德,设置这样的墓葬方式呢?看样子这里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出来的,难道在清妹之前,这里还放了别的尸体?”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洞穴至少建成了两三百年。虽然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不多,但三百年来,总不会只有清妹一人。

所以,我只好点了点头。

“啪、啪、啪……”

第七十四章 天姑

徒地响起了三声掌声,同时洞内石龛中的油灯齐亮,顿时大放光明。一个声音道:“文叔就是文叔,果然见识不浅!”

一听这声音,我已知道来人是谁。但我未曾寻声看去,又有一物向我飞来。我急忙一闪,眼前多了一个麻袋!而且麻袋正不停的蠕动着,可知里面装的是活物。

接着,那白衣人也跳到了我们面前。

虽然我已经从声音听出是他,不过看到他我还是心中一紧,暗暗运劲,以防不测。

白衣人见状,笑道:“文叔不用紧张,我自知不能在你身上得到半点好处,再打并无意义。而且我的主人本意并非让我跟你动手。”

可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仍是保持着警惕,道:“还是那个问题,你的主人是谁?”

白衣人眼神闪烁着,头往地上的麻袋歪了歪,说道:“我认为你现在更应该先知道,他是谁。”

我和雨梅自然而然地随着他的示意,看着麻袋。

“啊,里面装的是人?我还以为是什么动物。”

雨梅的话听起来有些天真。但仔细一想也属正常,普通人看到麻袋内有东西在动,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多半都会以为是动物,其次才会想到是不是人。

我看了看白衣人,等他把揭晓谜题。但白衣人只是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也看着我。

“不用跟我打哑谜。”我想了一想,继续道,“这麻袋里的是被你掳去的‘天姑’?”

“正是。”

白衣人说完,也不弯下腰,就用脚踩着封口的绳端,另一只脚一踢。麻袋立即滚了出去,一个人自袋中挣脱开来。

我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被绑着手脚,口中也塞着一团白布。

“怎么是个男人?”雨梅叫道。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想问的问题,但我没有雨梅的心直和口快。雨梅看了那年轻人,又看看我,连白衣人也是看着我。

这让我感觉不舒服之极。我是喜欢推测没错,但是我不喜欢一个已经知道了答案的人,在盯着我做分析,并且眼神中带着挑衅!

所以,我即使知道了所谓的‘天姑’其实就是年轻人,也没能提起我的兴趣。

在整件事情中,我的初衷本来就是只是帮所长带布布出来找头。不料中途得知死者系我认识的两个苗族朋友。这令我的身心一度出现疲态。

如今,我只想事情快点结束,找到解药救治村民!

那白衣人的挑衅无非就是想我求他讲解,对付这样的人,不管我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要我不作表示,他一定会先着急。

果然,他在等不到我的反应后,说道:“这个人就是‘天姑’,但又不是天姑。”

还是雨梅先做出反应,她呆呆地道:“文叔,这个人说话比我还没有逻辑!”

白衣人摊了摊手:“这个村子原来是有一个天姑的,那是真正的天姑,也村民们崇敬的天姑。”

雨梅翻了一个白眼,嫌弃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看着雨梅的憨态,不由想笑。却用手抹了抹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我实在有理由怀疑,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假白衣人,而不是之前那个掌锋凌厉的白衣人。

然而我终于忍不住,笑道:“他大概说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是真正的天姑,真正的天姑另有其人。”

“那真的天姑现在何处?”雨梅问。

我用手指了指白衣人。

“他是天姑?”雨梅也用手指着白衣人道,“怎么可能?天姑不是女的吗?”

我摊了摊手,道:“何以见得天姑就一定是个女的呢?”

“哈哈哈,主人一辈子没看错过人,这回倒是看错了你。天姑就是女的,而且……”

“而且什么?”雨梅好奇道。

“而且就是你的主人!”我缓慢地说道。

白衣人没料到我早已猜出他的身份,还摆了他一道,脸上有些挂不住,双手甩了甩身上的白袍。

雨梅瞪大了铜铃也似的眼睛,一副已看透白衣人似的,说道:“哦,我知道了,你主人一定是命你前来揭穿这个假‘天姑’。”

白衣人恢复了傲娇的神态,道:“这只是其中一个任务,我还受命前来帮你们救治中了毒的村民!”

雨梅大喜,高兴的表情全表现在脸上。

我则心中充满疑惑,根本高兴不起来。那年轻人假冒真的天姑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何以真天姑这时才派白衣人出面?不等年轻人给村民下药,早早将他揭穿,岂不省事?

其二,白衣人出现之时,我们正和僵化的村民打的热火朝天,他却不先救治村民而是掳了天姑去。那又是为何?

我定睛看着白衣人,再度问道:“你的主人究竟是谁?”

“便是天姑,还会是谁?”白衣人没有理解我的话,机械似的回答道。

“我问的是天姑,她姓谁名谁,她真有药救治村民?”我进一步逼问白衣人。

白衣人骄傲道:“那是自然,只要她老人家肯出手,没有医不了的病!”

“她仙府何处?”

“公母山,青竹洞!”

“哈哈哈……”

我忍不住大声笑,这次我是真的想笑。“公母山,青竹洞”!这还不好笑么?我的家就在公母山脚下,而这里也距离公母山不远,要说也是公母山脚,也并无不可。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公母山上有一个什么“青竹洞”的,青竹倒是多的是!

退一步讲,有青竹的生长的地方正是苗寨所在,那里有什么人,背景如何,再没有人比我熟悉。

如果真有这么个通晓医理的人,我岂有不知之理?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问道:“你家主人是苗人?”

“自然是。”白衣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你家主人可认识我?”我再问。

“那是当然,我之前已经提及,何须再问?”

“可是我从来在苗寨中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苗人!”

白衣人听我如此讲,脸上露出不知道是鄙夷还是什么表情,说道:“主人是何等仙人,岂是谁都能见的?”

我叹了口气,不说话。雨梅倒是越听越糊涂,终于开口,问:“你们说的是谁啊?”

“你们听好了,我家主人就是千年苗医第九代传人,王溪娪……”

白衣人的话,我听到一半开始信以为真,并由衷的产生敬佩之心。但见他报出名字,我便转而大怒,破声道:“你胡说八道!!”

第七十五章 唯一传人

白衣人听我这么一吼,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倒是低估了我的见识,以为我根本不晓得苗医九代唯一传人是谁。

我继续道:“苗医正统九代传人的确姓王,乃第八代传人王佬之女,但绝不是什么王溪娪!”

白衣人大口喘着气,有些破缸破摔的意思,道:“哼,若不是太爷偏心,这传人之位,定是我家主人的。”

“什么意思?”

白衣人见我语气缓和了下来,不再针锋相对,眼眶竟逐渐泛红,断断续续地道出了一件关于苗医的传人之谜。

因为他的情绪波动太大,叙述得不是很有逻辑。是以,我把他的话做了整理。

……

苗医源远流长,但凡有点常识的,多少都听过苗医的神奇。苗家医药至今有已有三千多年历史。常与神秘、神奇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自成体系,尤以其内病外治的疗法闻名中外,成为民族医药的一枝奇葩。

苗族民间还有“千年苗医,万年苗药”之说。多种药物已列入国家秘密技术项目,一级保护品种的药品。

据传,苗族医药学起源于母系氏族社会。不论是哪里的苗医,都同认“喔爸嘎”为始祖,即药王爷,也是“吾闻古之为医者曰苗父”中的苗父(西汉时刘向在《说苑·辩物》)。

苗医认为人体患病与不良的自然环境、气候有很密切的关系。在苗族医生中流行着“病有一百单八证”的说法,但因地域及分支的不同,又将一百单八证分解为“三十六经、七十二证”。

除了药王爷,据说,只有第八代传人王佬通晓这一百单八证,更将其划分为四十九证、四十九翻、十丹毒。

一九六零年,二十九岁的王佬在上山取药回家的路上,路径一条小溪,遇见一女婴,并将其收留,名唤溪娪,寓意为溪边的女娃娃。

那时的王佬虽然已经娶妻,但却未曾产子。大概是因为能作为苗医的传人,需要时刻与草药为伍,所以苗医大多晚婚晚育,甚至一生不嫁,不娶;又或者苦于能医难自医。

在溪娪七岁那年,王佬已有心将其毕生所学传予她。而溪娪也是难得的天资聪慧之人。只是突然听闻妻子有喜,传位之事就此耽搁了下来。

不用说,王佬最后当然是把所学传给了自己的亲闺女。

当时,溪娪并没有觉着委屈。凭借着天赋,竟在旁听和耳熟目染中,学会了这三十六经。只是这七十二证,需要通过“开懵开豆”累积经验方能大成。

所谓的“开懵开豆”其实是实际诊治,换言之就是临床诊断。

通常苗医的诊断依据有三:

一,观察气魄的动态,皮肤的颜色,精神的变化,以及体温,脉搏,呼吸,心跳,血压,语音,反射等方面的异常;

二,观察人体的汁水,浆液,血气,排泄物,代谢物,病原体等致病物以及各组织的实质等以确认疾病的轻重缓急;

三,观察病人外在和内在的物质结构变化情况,如察指纹、指白、目色、鼻窍、咽喉、**、淋巴、炎肿病灶、筋骨皮肉、内脏、甚至是头发的形态结构变化。

好在王佬之女每次随父出诊回来,都会跟溪娪讲上一些……

十年后,也就是一九七八年,已经是18岁姑娘的溪娪生得是落落大方,美丽动人,让人一看之下如沐春光,感到舒畅。

不久就被邻村的小伙看上,很快便喜结连理,过上幸福的生活。

但是好景不长,不到三年,小伙家的上下十五口人相继死去,不是中邪,就是得了怪病。后来有人认出了溪娪,说是她原是谁谁谁家的女儿,那家人的母亲是彻头彻尾的蛊女。在蛊惑之时,实在无人可放,结果把蛊下到了溪娪身上。

为了避免家人受害,终将她遗弃于溪水下游,才得以被王佬收养。

那小伙一听说这事,哪里还有不信的?自是日日担惊受怕,从此不敢接近溪娪。

受到冤枉被排挤的人是寂寞的,那种孤独无助的人只有亲身体会过方知其痛。因为害怕王佬一家受到牵连,回娘家已是不可能。

终于,在一年之后,熬不住的溪娪,选择了轻生了世。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她被同是被排挤的苗民所救(就是后来辗转来到公母山后居住的那些)。

……

从白衣人开始讲故事后,我一直未曾插嘴。但听到了这里,我实在忍不住道:“你说你的主人,溪娪就跟公母山后的苗民一直生活,也见过我,可是我却从未听说过她!”

白衣人语气平静的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她的故事就这么完了吗?如果这样,又何来今日之事?此间发生的事又与她何干?”

我不由沉默下来。我只是不相信我所认识的区区几十个苗民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但白衣人的话我根本无法反驳。的确,如果溪娪的故事就这么完了,那有白衣人什么事呢?

“好,我收回我的话,你请继续,后来如何?”我道。

“后来?后来溪娪在一次下山卖药换日用品时,认识了他的父亲。”白衣人用手指了指仍被绑在地上的年轻人。

“因为她美丽,懂医术,所以后来终于在这里受到村民的敬重,尊其为天姑。”

听见雨梅突然说话,我和白衣人都转头看她。但见她眼眶极湿,却压抑住了情绪而不崩溃。

不要忘了,她也是遭人抛弃,自小没有双亲呵护,没有朋友伙伴,只有收养她的奶奶。

我自然是懂的。

白衣人不了解雨梅,不懂她为何跟自己一样,如此伤感。说话也变得诚恳了些:“对,我要向你道歉,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雨梅苦笑一下,道:“我只是由衷希望她终于能幸福。”

听到雨梅这么说,白衣人也苦笑着。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溪娪下山遇到了年轻人的父亲……

我突然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年轻人,道:“所以,他是溪娪和老祭师所生!?”

第七十六章 真相究竟如何

“当然不是!那老祭师根本未曾,未曾碰过我家主人。”

白衣人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难以启齿,倒是可以理解,因为溪娪毕竟是他的“主人”!

我也知道白衣人口中的所说的未曾碰过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是相互产生爱意么?怎么……”

“爱?”白衣人突然发狂似的笑了起来,“那老匹夫靠近我家主人全是居心叵测,根本不怀好意!”

说完,朝年轻人又踢了几下。

“可是如果老祭师不爱溪娪,为什么溪娪就甘心情愿地跟着他回去了呢?”

雨梅不解,我也有此一问,所以一齐看白衣人,等他解释。

“还有什么为什么?当然是那老匹夫用花言巧语骗的我家主人。”白衣人满脸愤怒地说道。

雨梅挨着我,问:“既然不爱,骗回家干什么?”

这的确是令人不解的事情,但是白衣人更令我好奇。何以他在说溪娪的事情时,情绪如此激动。难道仅仅是因为溪娪是他的主人?

“因为,因为他想用主人来养尸!”白衣人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听到白衣人这句话,我和雨梅都被震住了。可是一个怪异的声音却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就是躺在地上的年轻人,这时发出了“哼哼”声。

年轻人在笑!

因为口中被塞了布团,他的笑声只能从鼻腔发出,变得怪异之极。

为了更贴近事实,我走了过去,将年轻人口中的布团扯出,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哈哈……”笑了两声,年轻人忽然改色,“鬼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养尸,一定要用阴女养尸……”

年轻人的话越说越小声,如果不是我的观察力不错,我不会发现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石棺看。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他眼眶是红的。

“所以,那溪娪竟然还是……怎么可能啊?”

雨梅说完,脸一红,往我这边挨得更近。

因为我的思绪还在年轻人身上,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养尸,所以一时间不明白雨梅说话的意思,轻问:“你在说什么?”

“养尸不是需要处子之身吗?可是溪娪之前不是已经嫁过一次?”

雨梅的疑惑不无道理,但是这种问题自然不好问出口。难道要说,你的主人既然已经嫁过了,为什么没有和她的夫君行房?这么问岂不是无理之极?

所以,除了年轻人还盯着石棺看,我和雨梅都看着白衣人。

白衣人一阵脸红,说道:“别看我,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一想也是,现如今的女子,连丈夫都问不得她前任的事,又怎么会和自己的下人说这等隐私呢。

“那溪娪是什么时候知道老祭师的阴谋的?”

白衣人看着年轻人。

那年轻人苦笑了一声,道:“是我告诉她的。”

我和雨梅面面相觑,猜不透这其中的奥秘。

年轻人顿了一顿,娓娓道出了缘由。

原来,自溪娪进了祭师家,一直对年轻人挺好,把他视如己出。那个时候,年轻人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从小没有母爱,对溪娪更是亲近。

这样的生活过了将近十年,年轻人也开始读书认字。终于在一天晚上,趁祭师不在时,偷看了他的记事录才知道,原来溪娪并不是他的母亲,更知道了原来父亲根本是想用溪娪的身体来练巫术!

天真的年轻人于是把这秘密告诉了溪娪。

溪娪本来就对祭师不与她同房的事感到奇怪,一天两天可以理解,一月两月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将近十年时间,那祭师就是不碰她。如今年轻人又如是说,怎能不令人相信?

失望之极的溪娪选择了离开祭师,回到公母山,独自一人生活。

“你是因为这个,所以一直以来都不肯接受你父亲的衣钵,甚至将他杀死?”我沉声道。

“不,不是的。他不是我杀死的。”

年轻人这么说,我当然是不相信的,我道:“你以为我相信吗?你难道不是因为他杀了你心爱的姑娘,而将他杀了?”

为了心爱的姑娘将自己生父杀死,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动机不够。但我一定要这么逼他,他才会说出事实的真相。

果然,我一提清妹,他便浑身发抖,反复地说着:“清妹,清妹,我……对不起你。”

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我正疑惑之际,白衣人说话了,他道:“清妹根本不是他父亲所杀,而是他,是他这个畜生杀了清妹!”

我刷地站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你不必对我咆哮。”白衣人说道,“清妹的确不是他父亲所杀,他的父亲也不是被他所杀……”

我一把抓住了白衣人,他说话的方式实在让我心痒痒,有一股想抽他的冲动。

白衣人看着我举起的右拳,清了清嗓子,又道:“他的父亲,那老匹夫的确不是他所杀,而是自然死亡。”

白衣人说祭师不是年轻人所杀,如果能说出个合理的证据,我自然是会信的。因为年轻人杀他父亲的动机实在不足。却不料白衣人说那祭师是自然死亡。

什么是自然死亡?按照字面的意思,那就是寿终正寝?

日前还大动干戈命人追年轻人回来接衣钵的人,能说死就死,还是寿终正寝,那不是狐狸吵架,胡说八道之极?

我冷冷地道:“自然死亡?”

“是,因为主人的离去,他终于练不成巫术,难逃一死。”

“什么叫练不成巫术,难逃一死?”我放松了白衣人,让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白衣却将头一扭,看着年轻人,说:“这你就要问这畜生了。”

那年轻人还在哭着,一边哭还一边抽搐,对白衣人的话根本充耳不闻。

即便追查的结果,阿海和清妹的死都跟他们无关,那也是因他而死。他却在一旁扮可怜,这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上前就是一巴掌,要将他打醒。因为我只是要将他从混沌中打醒,出手并不是很重。

年轻人被我打了一巴掌,立即呆住了。半晌才转头看我。

我问道:“为什么你父亲练不成巫术便会死去,这巫术难道还能使人延年益寿么?”

第七十七章 变异

这时,我的猜想,那年轻人必定会说是的。不料他话锋一转,道:“人都会死不是么?”

他虽然转了话锋,但他的话却不易反驳,发人深思。是的,人总要死的,谁也逃避不了。

见我不语,他又道:“可是,如果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你会怎样?”

我心中一震,是人都梦寐以求有预知能力,比如能知道明日马报结果,比如预知下期彩票的结果。但是能预知未来之事也就等于是能预知自己死亡的日期,那样还好吗?

这好比是上医院检查,医生说你只有多少多少日可活,我相信没有人不惶惶终日,再无希望。

我不知道年轻人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好配合着回答,希望他继续。

“当然是怕得很?”

“是。”那年轻人道,“但是别人兴许没有办法可破,我们家族却有……”

我取了香烟来抽,年轻人看着我的烟盒。我点了一根给他,他猛吸了一口,才继续道:“我那时看了父亲的日记,他在一次开坛时算出了自己的死期。好在那时他认识了娪娘,娪娘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

这就是他一直不碰娪娘的原因,或借此试探出娪娘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我吐了口烟,道:“所以,这也是你杀害清妹的原因?可是你并不知道自己的死期,难道也想用她来练巫,以延年益寿?”

我原以为年轻人被我掴了一掌,已经冷静了,想不到他听到清妹的名字,又索索发抖:“不…不,我不信的,我开始根本不信他的话,我不接受他的衣钵,还把他的秘密告诉了娪娘。可是,可是父亲他死前却告诉了我练巫之法,还有我的死期!”

“如此,你就信了?”我冷冷地道。

“他,他说完就立即死去了,我能,能不信么?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还年轻,我刚考上了很多年轻人都梦寐以求的大学,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是不是,是不是?”

他一连问了两声是不是,多少可以听出话里有悔过之意。可惜……

“如果清妹不死,或者是。但现在什么都晚了,所长已然在来的路上,你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深深的吸了口凉气,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取缔他人的性命,也没有这个权利。不管你活的意志多强烈,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么?

“啊!”雨梅尖叫了一声站了起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也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雨梅手指着那石棺,说道:“石棺里的水泼了出来!”

这时,我也看到了,石棺内的水真的像活了一样,也像极了涨潮的海水,一浪一浪地往外扑;清妹的身体也不似之前一样,安静的躺在网兜里,而是像睡在吊床上,不停的左右摇摆。

我立即朝年轻人看去,只见他满脸惊愕,张大了口,汗出如豆。

我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不行,要变了,要变了……”

年轻人不断的重复着他的话,我又问:“什么要变了,你快说。”

“清妹不是,不是处子之身,尸体要变了!快解开我,快!”

我不知道尸体要变了是什么意思。可是年轻人的表情已经变得没有了血色。好比一个人在讲一个亲身经历的恐怖之事,听的人可能没有感觉到什么,因为光靠听,实在无法真正体会到现场的恐怖,但说的人已经自己吓得半死。

年轻人此时就是这样的情况,显然他十分相信,这尸体会变。可是我根本看不到清妹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突然,我眼角有个黑影在闪,石棺内跳出来一个人!

我连忙拉着雨梅后退了几步。

不对,那从石棺跳出来的根本不能算是人。他让我立即想到了很多年前玩了一款游戏,想到里面的黏怪。

那具尸体,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但还黏着尸体。而尸体全身已然没有一处好皮肤,全是尸蜡。油腻腻的一边走,还一边滴在地上!

在乡下老家,每逢春秋季节就经常会看到一种叫蛞蝓的生物,俗称鼻涕虫。其头端腹侧有口,体前方的右侧有一呼吸孔。跖面有粘液腺,分泌粘液,匍行经过处,常留有白色粘液的痕迹。栖于阴湿处,多见于潮湿的墙脚及树枝间。

我最见不得这种东西,每次遇到都远远躲开,任其自生自灭,省得心里不舒服。后来才了解到,这种东西颇有药用价值,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然而眼前的是什么?不但浑身粘液,还发出阵阵的恶臭!因为有之前阿海的头颅,这回我没有太过激的反应。

倒是白衣人,早已蹲在一旁一个劲的呕吐。

雨梅见那鬼东西慢慢向我们挪过来,急得大喊道:“文叔,你快打死他啊。”

“怎么打?用手?一会黏得我一身,晚上你还肯跟我睡么?”

呵呵,打死他?我不禁苦笑,那鬼玩意早已死透,我怎么打死他?而且,我手上实在没有趁手的武器。一想到要赤手空拳的打,还没动手,就感觉那些粘液已然粘了一身,使人头皮也发麻。

“那怎么办?你腰上不是有把软件吗?你用它来劈啊。”雨梅说道。

“可以是可以,用完你帮我洗……”

眼见尸怪已走近,容不得我再皮。而且,石棺内还在不停地往外跳出活尸。我抽出软剑,把雨梅拉到身后,一剑劈去。

被我劈中的活尸并没有倒地,身体一个趔趄,“滑”向白衣人。

白衣人一急,迅速一跃,跳上石壁,两脚一点,落到离活尸一丈开外,骂道:“你看准点啊,往哪劈呢?”

说完,四处一看,光秃秃的地面和石壁实在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当即解下白袍,迅速卷了几圈,深入水沟浸湿。

他这是学书上的少林北派棍法——湿布成棍。但见他姿势虽然很像,其实滑稽之极。

比他更滑稽的,是躺在地上还没有被解开的年轻人,正使劲地撑腿,要远离石棺,一面乱撑,还一面大叫:“快解开我,快啊……”

第七十八章 还有一个

我一剑挑开了年轻人身上的绳子。他一边挣扎着,拍开断绳,一面看着我,直到没有绳子的束缚,扭头就往前跑去。

可是我的剑更快,斜斜地搭在了他的脖子边上,道:“如果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就尽管试试。”

年轻人不得不认清事实,光是一个白衣人他都无法逃脱。见白衣人在我面前也不敢过分摆谱。他不是傻子,自然可以知道,我的功夫只会在白衣人之上,而不在其之下。

他咽了口口水,垂下了头。我知道他不再萌生逃走的念头,于是把剑挪开,继续对抗活尸。

“这石棺内养着多少这样的活尸?”我问年轻人。

“不多,一共是,是九具!”年轻人磕磕巴巴的说着。

九具,也就是说这对父子涉嫌杀害了九个人的性命,而他却说不多!

我压抑住了愤怒,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九具,还不算多么?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人,可以这样草菅人命,嗯?”

年轻人大概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五官全挤在一起,把脸转到一边。

我缓了缓气,不再理会他。

好在他们对我来说都不算具有攻击性,只是有些恶心罢了。我数了数,除了刚才被我挑到白衣人面前的,在石棺周围还有七具,也就说,石棺内还有一个活尸。

为了使战斗快些结束,我出剑不再迟疑,要么令他们双腿齐断,要么断头开颅。

一瞬间,我便放倒了五具活尸,白衣人也放倒了两具。

这时,我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闷响。我没有去追溯声音的来源,因为,石棺又有了异常!

只见一波大浪,把清妹的尸身冲到了七尺的高空,然后又摔下来。尸身翻了极翻,趴在石棺边上。

我们这才看见了清妹的背部。最快有反应的是雨梅,一看清清妹的背,她便尖叫了起。因为我早已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只是倒吸了一口气。那年轻人直接跪倒在地,不敢直视。

众人的眼光和注意力都被清妹的尸身吸引着。而我死死的盯着石棺,因为我知道,清妹的尸身绝不会平白无故的飞起来。

我敢说,这一具活尸,应该是最危险的一具。可能是我的专注力太集中,以至于我的后背已然冒出了汗,随着微风的拂过,隐隐地发凉。

尤其是那石棺边上缓慢的伸出一只手的时候,我感觉我大气都不敢呼出来。

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关节间的肉紧缩着,又满是皱褶,就像湿了水的干树皮。五只手指均有不同程度的扭曲变形,且都有长约寸许的不黑不黄的指甲。

那些指甲不但没有脱落,反而有生长的迹象,指甲尖可以清晰的看到与其他部位颜色不同的一轮新甲。

可以推测,这个人死了还不到三个月。

这是人死后的一个奇特的现象:一个人若自发呼吸停止、心脏停止、瞳孔反射机能停止。那医学上就可以判定其死亡,但指甲可以说是人体中最后死亡的器官,由于人体中含有钙质,在死后,还将生长2至3个月之久。

不但是指甲,头发亦然。

雨梅见我没有回应她的叫声,半晌后终于看到我一动不动的盯着石棺,走到我旁边站看我。

“你躲到我后面,快,别冒头。”我低声说道。

我这么说话,雨梅自然是知道将有事情发生,连忙躲到了我的身后,才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雨梅惊愕的看向石棺,呻吟也似的,叫道,“啊,出来了!”

果然,那石棺中游伸出了另一只手掌,扒在石棺边上。

我不由又后退了一步。就在这个档口,那活尸也探出了头,还未来得及看他清他的样子,他已飞身向我跳来。

他居高临下的扑来,我根本不好出剑,只能迅速转身抱住雨梅跳向一边。

没等我们调整姿势,那活尸又发出怪声扑过来。

我推开雨梅,举起双腿向活尸蹬去。希望可以把他蹬开。

可是我没有成功,凌乱中我的出脚反而快了些,那活尸直接扑到了我卸完劲的双膝上,一双湿漉漉的树皮手,不断的想伸向我的脖子。

“我去,还不帮忙!”我喊了一声。

我喊的自然是白衣人,这会也只有他有能力将活尸弄开。

但是我挣扎了能有十秒左右,不见白衣人吭声,却等来了雨梅的大叫:“啊,白衣人不见了!”

“什么?”我心中大震。

我这一震,非同小可。我手上虽然拿着剑,但这剑身太软,根本不适合近距离使用。我没有武林电影中所说的“内力”,可以飞花伤人,枯枝也能令其坚硬如铁。

他的口水,身上的液体不断的滴在我的脸上。我一方面忍受这这厮的压力,一方面又着急挣脱,实在尴尬至极。

黑叔说我十二岁已经跟他学武,如果他这时看到我如此狼狈不堪,气也能气疯。十年的探险经历,我面对过无数次的打斗,还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根本无从施力!

雨梅在我旁边着急的跺着脚,一点忙也帮不上。

就在这紧要的关头,我听到了两个好听之极的声音。

“赵!”

“文叔!”

“快!”我喊道。

郑航一个箭步,跳了过来,不得承认,他这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瞬间——他踢开了活尸,又从我手中接过了剑,不带一丝停顿的刺向活尸的心脏!

“别……”

“靠,这么软!”

郑航那一剑没有能刺进活尸的身体,丢下一句话后,被活尸一推,推到了一边。

“别刺。”我把我没说完的话说完。

见活尸又要向我扑来,我一个后翻,站了起来,急道:“剑!”

郑航把剑抛了过来,我一跃而起,准确的接住软剑,身形一扭,横剑一扫,活尸立即定住了身子。不一会便仰着倒下。

雨梅首先朝我跑了来,可是一看到我的身体,脸也变了形,双手捂着鼻子,道:“你,没有事吧?”

不怪她嫌弃,我自己也看了看我的身上,也不由感到一阵恶心。

“我的天,这里发生了什么?”所长睁大了眼睛,表情怪异地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尸体问道。

第七十九章 老同蒸发

我没有直接回答所长的问题,因为我对他怎么能找到这里来十分好奇。

所以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所长这才有意识的扯了扯身上的湿漉漉的衣服:“你瞧,又湿了!”

“所以,你是知道自己被绑到祭坛时需要经过水沟?”

所长摇了摇头,道:“我和胡澈被绑的时候是被套了头套的,根本不知道他们带我们去哪里。当然,我还是知道自己被弄湿了的,只是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环境。”

我一想也是,我们来的时候是从河沟而下,眼睛没有障碍,自然可以看清楚形势。而所长是需要先上台阶,然后才穿过那出水口。由下而上的穿出排水口是极短暂的过程,视觉又丧失的所长很难知道自己的处境。

“我上次没有心思问你和胡澈是怎么被绑架的,现在你可以说一说?”在问所长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年轻人。

所长一面打量着地上的尸体,一面说道:“我们是被一个老乡引进家中,然后趁我们不备,从后门袭击。”

“引你们进屋的可是他?”我指着年轻人问道。

所长上下看了看年轻人,然后皱着眉摇着头说道:“不像!”

“不像?”

我感到疑惑,因为年轻人就是所谓的‘天姑’。除了他之外,这村子里就剩下将他们带出来的两个刽子手,当然,还有白衣人。

但是白衣人是完全可以排除的,因为他根本不是和年轻人一伙,所长被袭击的时候白衣人是不在村子里的。那两个刽子手也可以排除,因为如果是他们两,我刚才的问题所长就不会那么回答。直接告诉是那两个人就好。

所长被我的反应惊了一下,从石棺处回过神来,拍了一掌,道:“哎呀,我差点给你弄糊涂,那阴我的就是‘天姑’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简直有些哭笑不得,结果皮笑肉不笑的指着年轻人道:“他,就是天姑。”

所长先是一呆,然后才正色看向那年轻人。

“还不过来束手就擒么?”我冲着年轻人道。

年轻人见我冲他喊,身体一震,脸上露出极其痛悔的表情,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

见年轻人这幅怂样,郭所长又皱起了眉来。这样一个言听计从,满脸悔过之色的人会是袭击他的人?毕竟那时候自己身上穿着警服,怎么说也有些威严的。一般宵小如何胆敢进犯?

“先把他拷上,我再跟你细细说来,他所犯的事,还不仅仅是袭警这一条!”

郭所长犹豫地从腰间取出手铐把年轻人拷上。然后随我挪步到相对干净空旷的地方,由我跟他讲述此间的经过。

听完我的讲述,他才相信了年轻人的恶行,怒目瞪了年轻人一眼,又四处看了看,然后转过来问:“白衣人?他在哪?”

我叹了口气,道:“在我对付最后一个活尸的时候,或者更早些时候跑的。”

“既然他的意图是来帮忙救治村民的,现在又不告而别,我看他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定要想方设法将他擒来。”

“既然白衣人跑了,那就问他好了。”

年轻人在我跟所长讲话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听着。被点了名后瑟瑟地道:“我,我不知道怎么解蛊毒。我父亲只告诉我练蛊的办法,我还是弄砸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郭所长没有我那么客气,听见年轻人这么说,上前就是一巴掌,道:“你不知道?听说你还是个大学生,你上的什么学,竟相信养尸能延长寿命?说,你们用来养尸的这些尸体是哪里来的?他们是不是全被你们杀的?”

“我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洞穴,还有石棺里有尸体。”

年轻人脸色煞白,不像讲假话,我问道:“我问你,我听一个老同说,清妹早在你逃回学校时被你父亲烧死,为什么她的尸体这般,这般……”

完好么?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说她完好,其实背部已被这些活尸啃得面目全非。说不完好,被烧过的人体绝不应该是这样的。所以我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年轻人似乎缓了口气,说道:“被烧死的,不是她。而是一只猪,我的父亲用障眼法做给村民看,让他们信以为真,将消息传给我。”

“老同?”郭所长转头跟我说,“我路过老同家的时候,听到有异响。”

“类似什么声音?你没有进去看?”

所长道:“类似猫的声音,但是又有点怪异。”

我想了一想,道:“现在是三月多,猫叫异常太正常了。”

我想的是,每年的2-3月份和9月份都是猫的发情期,这两个时期的猫叫声,跟人的惨叫声类似。

“你说的意思我懂,但是还是感觉有不同!那声音似笑非笑,并不是猫发情所发出的声音。”所长动动嘴,好像想把那声音发出来,最后还是放弃了,然后接着道:“可是,我下了车以后就没有再听到。老同家的门没有锁,里面也没有上栓。我我一推就推开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一片凌乱。”

所长顿了一会,见我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才又继续说道:“还有,他的神台被推倒在一边。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他是供奉着三个神像的。那个位置不应该是比较注重保护的地方吗?怎么会连神台也倒了,而且***的像和观音像都在,就是不见了火神的!你说他是不是也遭毒手了?”

我和所长双双看向年轻人,只见他拼命的摇头,表示不知道有这事。

“我想他不是被害,倒是像匆匆离开。因为如果被害,是什么人会带走火神像?只有他自己赶着要离开,才会弄得家里一片狼藉,却要保住最重要的东西。”我分析道。

所长点了点头,又朝年轻人问道:“好,既然你父亲没有真的烧死清妹,你是怎么将她杀害的?”

年轻人举着颤抖的双手,说道:“我,我是用手将她扼死的……”

第八十章 祭师家中

上回说到,所长怒问年轻人,是这么将清妹杀死的。年轻人倒没能说的很详细。因为他的情绪根本一点也不稳定,瞪着牛眼也似的眼睛久久地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似乎那手根本不是他的。

“他如今的状况,看来不适合在这边审问,我看……”

“对,还是先回去。这里的尸体大概也没有人认领了,凶手既已归案,这个洞穴就当他们的冢罢。”

所长说完,拉着年轻人,我拉着雨梅,我们一行人往前走。

因为有年轻人带路,我们不必按原路返回,这洞穴的另一个出口,就是在他的家中。

我走得很慢,雨梅也是。我问道:“是不是有些累了?话都少说了很多。”

雨梅摇摇头,笑道:“没有啊,我只是在配合你慢些走,你再想什么?”

“我在想那白衣人,不知道他从哪头走,或者这洞里还有别的出路。”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到这洞里还有其他事情,还没有完结。那白衣人说溪娪有解药,但是看起来解药并不在他身上。否则,在第一时间就应该先拿出来救治村民,而不是掳走年轻人。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事需要先跟年轻人解决。

郑航原来紧随所长之后,这时也放慢了脚步,等着我和雨梅。

“文叔,你们在嘀咕什么?”他停下脚步问。

“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好像那白衣人害怕见到所长。”我抬头看看郑航说道。

“我不觉得他们相互认识,为什么要怕所长?”雨梅提出疑问。

郑航道:“我觉得雨梅说得对,那白衣人根本不知道来的人是我们,就跑了吧?”

我想了想,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个案件本来就跟咱们没有多大的关系,可以说完完全全应该是由派出所出面。但好像就是有一条线在拉着我们,我们反而成了主角。甚至拉线的人还在有意避开所长……”

“你们倒是快点啊,磨蹭什么呢?”所长停在一道石梯上回头朝我们喊道。

郑航应了所长一声,又转过头来叫我们快些。在这件案子中,他参与的不多,看问题自然没有那么全面。所以他道:“我看就是一件简单的杀人案,你们是不是想多了?”

雨梅瞪了他一眼,道:“你少胡说八道,文叔哪次有疑虑时,时候没有证实是有蹊跷?”

郑航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我的脾气,如果不是感觉特别,我一定不会把疑问提出来。

“那我们还跟不跟所长回去?”

我看了雨梅一眼,我知道她说的意思,不跟所长回去,那就是要继续跟踪白衣人。我也相信,白衣人正在附近某个角落,等着我。

“我不知道。”我顿了一顿,“如果我们继续追白衣人,或者有机会见到溪娪。就此回去,村民的蛊毒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医治……”

“那肯定就不要跟所长回去了,没有解药,那些村民就完蛋了。”郑航说道。

我叹了口气。雨梅道:“你是怕不带上所长,会有问题?”

我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路来,哪哪都发生命案,我们毕竟不是执法者,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很棘手。”

郑航一笑,道:“那还不简单,把所长带上啊,那多威风?”

“你是不是怀念以前的生活了?跟着我其实也不是很有趣吧?”我看着郑航,说道。

雨梅敲了一下郑航的头,说道:“你个榆木脑袋,文叔是怕带上所长,什么都查不出来。”

郑航听了雨梅的话,恍然大悟似的,一个劲的点头。

说话间,我们已然上了石梯,相信在一墙之隔后,就是年轻人的家。听他讲,他的父亲不但是一位祭师,而且还是这个村的村长!

“这是祭师家?”雨梅喊道。

“哇,这装潢,跟您有得一拼啊,文叔!”

或许是在地洞里呆久了,也可能是初见这条村子时,给我们的破败之感太强,以至于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强烈的反差感令我们猝不及防。

香脂木豆,俗称的“红檀香”实木地板,纹理间花纹交错,花的香味已然逝去,木材的香味正浓;不但地板材质是进口的,连沙发等软装也是进口货……

祭师我平日里见得不多,但也有七八个了,他们的家,大多是十分原始,大量祭祀后剩下的家畜头骨、诸多看不懂的法器、夸张而显得累赘的神台、整整齐齐分出个三六九等的贡品……

无论怎么样,绝不像现在看到的豪华得有些过分的家。这哪还像是什么祭师的家,简直就是欧美地区上流人士的府邸。

“赵,怎么看?”所长递了根烟给我道。

“我还是抽我自己的吧,你那个,我不习惯。”我拿出自己的烟点上,道,“还能这么看,这两父子估计没少霍霍村民。”

所长收回了烟,苦笑了一下,道:“嫌弃我的烟?”

“你知道我是那样的人,少给我扣帽子。你看我的,也不是很贵……”

“行了,开个玩笑。我上次来,没太看清楚就被打晕了。整个村子一片破败,估计全因为这房子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所长道:“这样的房子你没少见吧?像不像贪官的府邸?”

“你看着我干嘛?我是贪官?”

我哈哈一笑:“我可没这么说。”

“等村民的病好了,我得查清楚,如果证实这房子全是村民的血汗钱搭建的,自然要依法拍卖,把所得归于村民们。”

“那年轻人呢?”我问所长。

“在隔壁,怎么,你觉得要在这里审他?”

“不是,我哪有资格审他,这是你们的工作。那年轻人在叙述的时候,有提到过一本日记,他的父亲,老祭师的。”

说完,我给郑航打了眼神。不久,他便把年轻人带了过来。

“你父亲的日记在哪,将它交出来。”

“日记?什么日记?”年轻人疑惑的问。

“给我装糊涂是不是?就是你年幼时看过的那本,上面据你说不是记载着有关练巫养尸之法么?怎么,你父亲死时,没有将它交给你,而是口头上教你如何养尸吗?”

“没有,是,那日记还在,在他的房里,我这就去拿。”

第八十一章 祭师日记

年轻人拿来了老祭师的日记,那是一本黑皮笔记,足有一寸厚。看笔记膨胀程度,正本笔记几乎已经记满了。

我伸手拿住日记,年轻人还不肯放。

“里面其实没有练巫之法……”

我稍一用力,取下日记,随手翻了翻,然后翻到扉页。

从最早的日记上,可以知道这本日记写于十八年前。看来祭师并不是每天都记日记的,否则,十本这样的笔记也用完了。

即便只有一本,要将老祭师的日记全部引用也是繁冗无比的。而且,老祭师记载着很多无聊和与本案无关的事。所以,我只挑选有关的记载,整理并加以披露。以下,便是日记内容:

2000年7月19日

今日突然感到燥热难耐,恐怕是大限将至的预兆。影儿还小,如果再寻找不到阴人来延寿,实在是难以等到传衣钵之日了,难道这我的劫数吗?

9月5日

洞穴里面的6具尸体已经开始有溃烂的情况,看来寻找阴人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9月12

今天是中秋佳节,也是值得高兴的日子。想不到,在有生之年还能遇见这等美人,竟然不嫌弃我这年近半百,已知天数的人。我们聊得非常投缘,原来她觉得自己是断掌人,靠近谁,谁都会倒霉。

这可便宜了我这个老头了,即便我身拜奇门数术,却也不相信那无稽之谈。

10月27日

娪妹果断搬来,婚期定于下月初八,实在好极。真是不曾料到,娪妹性格极好,待影儿竟能视如己出。

11月21日

婚期将至,今日得到娪妹呈给我的生辰八字。大惊!原来娪妹竟然是阴时阴刻出生的阴人。这将如何是好……

12月3日

今天是和娪妹的大喜之日,但我们未行周公之礼。因为日前命人前去调查得知,娪妹在来这里之前,曾有过一次婚姻。

这让我心中不免怄气。

加上今日酒宴中的3人借助酒疯胡说八道,均已将其三人毒死,置于石棺内。心情实在糟糕到了极点。

娪妹看出我心中不快,来到我跟前,道:“可是有什么心事么?”

“我,没有。”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我在想什么。我本意是娶她过门,好好待她。可是她竟是阴人,那岂不是上天垂怜,让我得以延寿?

可是她竟与他人结过婚,如何还是完璧之人?

2001年2月10日

实在太好了。几个月都没有与娪妹同房,她一定是察觉了什么,主动来告诉她的秘事。原来她此前的婚姻,也一样未曾行房。她竟还是处子之身。

既然如此,天助我也……

……

2009年9月5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娪妹经多年被冷落,其实已心灰意冷。这样更好,为了影儿能继任,已管不了许多。

2010年4月10日

天黑如布,大雨将至,一如我的心境。那兔崽子竟将我的计划全盘告知娪妹,是她连夜出走,不知去向。命人搜寻无果。

9月9日

今日开设祭典,卜问天命。得知大限的具体时间……

看到这里,我实在没有办法再看下去。祭师的日记既枯燥又无趣那是自然的了。但是我无法忍受的是这日记的内容根本就是年轻人在洞穴跟我说的那些。只是有些细节描述得更为具体罢了。

我实在很怀疑,年轻人跟我说的全部是根据日记而来。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在说谎!

在我就要合上日记之前,有一张相片却掉了下来。

那是一张黑白照,仅有四寸大小。照片中是一个美丽至极的女人。郭所长在我看日记的时候,也坐在我的右边一起看,所以,他自然也看到了那张相片的。

我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年轻人。

他立即领悟,道:“这个就是娪娘。”

“还真是长得不错,想不到这样的女子竟然看上一个老头,实在令人费解至极啊。”所长感叹道。

“之前在派出所,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一些了。越是在少数民族,越是容易娶到年轻貌美的姑娘。她们多是天真无邪,再加上被众人隔离。如果这时突然有人愿意靠近,给以安慰。那就如同在绝望的海域遇到一艘船,那是无比感激的。”

我将照片插回日记本内,放好。

向年轻人问道:“好了,你该说实话了。”

年轻人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还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赵,你怀疑他什么?这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对不上号的地方啊。”所长问道。

“就是因为太对得上了,这日记根本不是他父亲写的!”我朝年轻人道,“这日记是你写的,是也不是?”

“这,这怎么可能,你看那日期,18年前,我才开始学步,如何能写下日记?”

“对啊,文叔你糊涂了吧?”雨梅也道。

“这本日记,详尽得如同一部长篇小说是不是?可是,我把其中最精华的部分念出来,你们有什么发现?”

所长想了一想,道:“好像听过了一样,只听前面就可以猜到后面应该如何。”

“对,那是因为我在下面跟你讲过一次。还有,那日记的文法幼稚无比,怎么会是一个年逾半百的人应该有的?”

所长点点头,道:“的确如此,还是你观察的细致。还真是差点让这王八蛋骗了。”

“我的父亲根本没读过书,文法不合理那才是真的合理?”年轻人越说越没有底气。

这让我更坚定了我的猜测。

我决定再逼他一逼,沉声问道:“你说你的父亲是自然死亡?”

“是,跟他开坛问卦所得的日子吻合。”

“好,那他如今在何处?”

我不问他老祭师葬在哪里,而是问他老祭师现在在何处,当然是希望他答不上来。那样的话,他的谎言便不攻自破。

想不到年轻人还在坚持,道:“那自然是葬在山谷,是他生前要求的。”

我伸了一个懒腰,语气平缓地跟所长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看我们该回去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等天亮,派人掘开那墓冢,便知……”

“什么?”

第八十二章 还活着

“死者为大,你们怎么能随意掘他人之墓?”年轻人急道。

“哼,死者为大?谁都可以说这样的话,就你不可以。你们父子是怎么讲别人的尸体养于石棺内的?”

我和所长不再跟他废话,一行人走出祭师家。

因为所长此次没有带人来,所以,暂时由郑航押着年轻人先行上车。想不到,所长的车就停在离祭师家不足十仗的地方,亏我和雨梅竟两次绕了远路而进山谷。

“真的就这样回去了?”我道。

“我知道你不想就此回去。我不是傻子,难道我看不出我继续跟着,对案件的进展毫无帮助?”所长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哈哈哈……”

死者查明,凶手伏法。按说这个案子已经破了,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还有一百多个中蛊村民等着救治。

我一时不解,不知道所长为何而笑,只是看着他。

“如果是在古代,可以说你是江湖人士,而我则是官家。很多时候,你们总是不愿意和我们打交道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根本早已超出了我的预想。先发现死者与我有关,半途特务又来搅局,再然后和蛊有关,如今甚至巫、蛊齐上!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实在是很难预料,虽然身边的人没有出事,但所到之处,皆有命案,疑云密布已使我心情凝重。

所长这么说,自然是为了消除我的疑虑。因为,我正要避开他独自行动。

笑我是肯定笑不出了,但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倒也心安不少。是以,我道:“其实,现在不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了,而是为了村民,我必须将白衣人找出来。只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只管放手去做,我相信你有分寸的。”

所长这么说,十足是对我的肯定。相信就算再出命案,也断不会认为我是凶手!

“那是自然。”

“好,那我回所里等你的好消息。”说完所长便大步流星走向警车。

我目送他上了车,才转身要走。

就在此时,雨梅跳下了车,道:“文叔?”

“你也回去吧,布布需要你的照顾。”我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一个人,我实在担心。”

“没有遇见你之前,我几乎都是一个人。放心,不会有事,不要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好么?”

“我想跟你一起。”

“你还是回去等我吧,我只是去取解药。”我顿了一顿,“如果有意外,你去找项官和阿武。”

“那你千万小心。”

雨梅话音未停,我已然跑开,一闪而入祭师家。我其实很不习惯在分别时太啰嗦。很多电影都会这么个拍法,一旦看到两个人在临别之际,太过儿女情长的,最后都没有好结果。形势越是危险,就越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牵挂太多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回到祭师家中,我首先要找的是祭师的炼巫房,但是要找到解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年轻人既然连日记本都安排作假,自然是已经把大部分证据都销毁了。

当然,如果我什么收获都没有,我也有第二步安排。那就是谷里的墓冢,既然那里葬的不是清妹,有可能就是祭师。总而言之,从年轻人的神情可以知道,那里是一定有问题的。

祭师的家虽然装修豪华,但面积并不大。除了比较靠近地洞入口的客厅,离大门较近的两个卧室。

没有炼巫房?

就在我又要回地洞的时候,我听到了客厅中有些许轻微的声响。那声响不但轻微,而且给人的感觉还是被隔断的。

我回到了神台边上,声音正是从那附近传出。

“出来吧,朋友!”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实际上,我根本没能确定有人,只是隐约觉得神台背后有着密室或者一个封闭的空间。否则,那声音不会那么混浊。

突然,我的眼前一黑,大厅的灯全熄灭了。

我的反应也算不赖,立即转身。没等我站定,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一道闪烁的黑影已到了我的胸口。

我心想不妙,连忙身形一扭,避开了那件东西。随着瓶子摔碎的嘭啷声,电灯再度打开。玄关之处,多了一个白得刺眼的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即将要追寻的白衣人。

“你这算什么?”我怒道。

白衣人耸耸肩,说道:“没什么,不用紧张,一个药瓶你都不敢接了么?”

我回头一看,果然是一个白玉葫芦瓶。

“药瓶?装的可是村民所中蛊毒的解药?”

“是也不是,我不知道,反正已然打烂,即便是,如今也没有用了。”白衣人神情怪异的笑着说道。

“你……”

我开了口,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跑到药瓶摔碎的地方,土黄色的粉末夹杂着碎玻璃。的确,就算是解药,也难给村民喂食了。

我用手指点了一下药粉放倒鼻子前,闻到的是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大蒜粉混进了茯苓粉里。

“你要想分个谁负谁胜出,我随时奉陪,这么玩不显幼稚些了么?”我站了起来道。

“果然是老做派,‘谁负谁胜出’?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一句歌词。”

“既然要打,在洞中时何必跑掉?”

我暗中运力,既然要打,干脆陪他打个够好了。

谁知,那白衣人道:“你我半斤八两,何须再比。我之前跑开是因为担心有人要救走年轻人。”

“谁要救他?”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仔细一想,有人救他也不足为奇。当时押着所长和胡澈的两个刽子手只是受了轻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想必是那两个人想救他了。

“自然是他的父亲!”

白衣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使我徒地一惊,被雷劈也似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在胡说些什么?他父亲不是早已死了?年轻人也亲口承认,他在叙说时,也不见你推翻,现在怎么说他还活着?”

白衣人摇着头不语。

“别摇头了,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是谁说的祭师死了,不用在去纠结。可是,谁亲眼看见了?他的尸体呢?或者即便他死了,谁能保证他不会像别的活尸一样仍可行动?”

第八十三章 穆同

听了白衣人的话,我也像他一样,一直摇头。他的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上来。老同说祭师死了,我当然不会怀疑,因为他根本没有理由骗我,而且也没有什么好骗的。年轻人倒是满嘴谎言,信与不信又没有多大意义。

至于死人会不会变成活尸,只有鬼才知道。这已经超越了科学范畴,让我如何解释?说不会,那石棺中的死尸确实存在;说一定会么?我又暂时拿不出证据。

所以,我除了跟白衣人一样摇头,还能做什么?

“好在年轻人没有被救走。”

我呆了一呆,道:“所以,有可能全是你的臆想。对了,那药瓶你是从哪来找到的?”

“在神台后面,那有个密室。”白衣人指着神台说道。

“你怎么发现的?”

“无意中发现的,昨晚我听出有人来,就跑开了。来到这里发现神台上的花屏竟然没有对称,右边有一个,左边有两个,你看。”

我朝白衣人指的方向看,果然是这样。但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很容易被忽略掉。来到神台面前,扭动多出来的花瓶,一个门洞就在神台后面被打开。

我刚要走进去,白衣人拉了我一下,道:“不用进去了,里面全是刚才我仍给你的小白瓶,装的全是一样的药粉。”

“那样不更好,如果是解药,那村民就有救了。”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以你的经验,闻不出那药粉是什么?”

“什么意思?”我问道。

我当然能闻得出那药粉里的茯苓成分,但是除了茯苓却还有别的成分,是不是解药还难说得很。

“年轻人连日记都作假,你认为他会摆几千瓶解药给我们来取?”

我惊道:“几千瓶?”

“几千瓶都说少了,那只是已经装了瓶的,没有装瓶的还有十几大缸,全是那样的粉末。看来是那老东西谋财的道具。”

白衣人说的不无道理。以老祭师的种种作为可以看出其心术不正,混得个好声望,会用吃不死人,还对身体有益的东西来谋财也不足为奇。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还是要拿上一瓶,回去给村民试试。”

白衣人拗不过我,还是跟着我进到了密室中。他说的不错,密室不大,只有个三十平方的样子,四周都摆在架子,而架子上全是这样的白玉葫芦瓶。当中一个炼丹炉似的石鼎,鼎下已然无火,亦无灰烬,以前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我站在架子面前,试了几瓶,的确都是同一粉末,说道:“对了,我们可算是不打不相识,你叫什么?”

“我,我叫穆同”白衣人回头应我一声。

“牧童?”我几乎笑出声,“谁给你取的这名字?”

“早知道你也会这么想,我这个‘穆’不是放牧的‘牧’,你知道镇守黄道白羊宫的黄金圣斗士是谁?”

“你直接说是肃穆的‘穆’不就行了?”我没好气地道,“走吧,果然全都是一样粉末。所以‘同’当然也不是童年的‘童’了?”

“是相同的‘同’,我不知道是谁给我取的名字,我有记忆起,主人就这么叫我。”

穆同一面走一面说,我却停了下来,说道:“穆同,带我去见你的主人。”

穆同听见我的要求,也停了下来,看着我严肃的表情他自然知道我不是在说笑,但他却道:“文叔,你不是已经拿了解药,何不先回去试上一试,实在解不了毒再找我主人?”

我没有回话,他接着道:“事实上,主人没有交代我是否要带你去见她。”

从穆同的话里听出,他对他的主人——溪娪敬重至极,不但敬重,还唯命是从。我越来越好奇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好奇归好奇,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干净找到解药来医治村民。

“没有交代却也没有说不能带,不是么?而且,他既然在青竹洞,你带与不带,我都可以自己去。再者说,她既然认识我,断没有不见我的道理了?”

“这……”

“还有,我就算现在不去找她,我也没有打算回去,我要去谷里的墓看看。”

“那里阴森恐怖,有什么好看的?”

“我认为那里可能葬的是老祭师。”我把我心中所想告诉穆同。

穆同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会,即使是那老东西活着,他都极少去那里,也不让其他人靠近。那山谷,是这条村子的禁地!”

“禁地?”我小声重复着。

穆同问:“你不知道?”

“我之前听老同提到过,只是没有特别留意。详情如何,你可是知道的?”

“我也是听说的。说是里面住着牛神,老东西在谷口建祭坛也是为了祈求牛神,获得某种神力。他还放出话来,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因为他的威望,真的是没有人敢进去的。”

的确,广西是有着诸多少数民族的。听闻侗、苗、回族都有“祭牛神”的活动。据说每年的六月初六,湖南怀化的新晃县就会举办“祭牛神”的活动。以鸡、鸭等祭品在牛栏旁边设案祭祀。有的还用特制的黑糯米饭喂牛,对牛为人耕作表示谢意。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为牛神设禁区的。

再说了,人们只是把牛从一位简单的动物升华成为他们心中的神灵,可以耕地、食肉、驱邪,可以护佑子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对牛的依赖。并不是真的有一种神,叫牛神,不但居住在偏僻阴森的地方,还怕人打扰的。

穆同见我呢喃,问道:“你在说什么?”

“那老祭师也是苗族人?”

“当然不是。”

穆同坚定的回答,我没有理由不信,因为清妹他们才是苗族。苗族人向来团结,即便不合,也不会拔刀相向,拼个你死我活。将不受欢迎的人放逐或者孤立起来已是最狠的惩罚。

“侗族?”我继续问。

“不是。”穆同继续否定。

“他总不会是回族的吧?据我所知,当地并没有***教的教徒。”

“文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走,再去看一看那墓冢。”

第八十四章 竹林鬼影

凌晨五点多,我和穆同走出祭师家。

这个时刻叫做“旭”,九为极,而后方现日。整个条村子只有我们两人,它正迎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残月早已不知去向,连夜鸟也停了孤鸣。我们最后选择还是从竹林进去,是为了避免再次蹚水而出。因为到现在为止,我的身上还是没有完全干透,这实在令人很不舒服。

穆同的神情有些扭捏,似乎不想去。

“你害怕?”我问道。

“怕倒是不怕,我只是人为去那里没有用。”

我有些哭笑不得,既矛盾,又无奈。

我避开所长、雨梅,为的就是等他现身,帮忙找解药,或者引见溪娪而得到破解蛊毒之法。前者已然破产,后者又无法立即实现。

他的出现本来就在我的计划之外,加上他几个小时前还跟我大打出手。如今跟他去墓冢调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却退缩了。

“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绝不会勉强,这件案子本来就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的。”

穆同叹了口气,道:“我认为我需要为之前的话向你道歉,我说可以帮你找到解药,但我没有起到作用。算了,我还是陪你走一趟好了。”

因为的第三次走这条山道了,而且我们都有武术功底,很快就又来到了竹林。在快出竹林之际,我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你也想改变主意了?”

“不,我感觉附近有人,而且不止一个。”我蹲了下来,密切留意着四周。

事实上,熄灭了手电筒,竹林几乎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除了我和穆同的呼吸声,周边也安静得紧。但我却没有理由怀疑我的直觉,因为它从来没有出错过。

“哪里有什么人?”穆同见我神情凝重,也蹲了下来小声说道。

我们保持下蹲的姿势不动,连呼吸也尽量控制。将近十分钟之久,什么动静也没有。

“文叔,你是不是过于……”

“躲开!”穆同和我几乎同时叫道。

我的确是立即躲开了,而且躲开之前还被穆同推了一下。可随后,便听到他痛苦的惨叫着!

“你怎么了?”我急问。

“我以为是什么暗器,所以用手接了。嘶,那人是在开枪,我的手掌被打穿了!”

“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一定注意躲避。”

“什么敌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看不见他,他应该也看不见我们才对吧?”

我心中暗忖,穆同虽然功夫了得,年纪轻轻便与我不分上下,为人也算机智。但还是太过年轻,接触的东西太少!

“少废话,集中精神。”我滚到一株大点的竹子下,伸手一抽,飞刀已抓在手中。

天色如此黑暗,若是我们看不见敌人,敌人自然也不可能看到我们,这是非常肤浅的道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戴上了性能十分优良的夜视镜,而他的武器,就能最好的证明我的猜测。

如果真的如我所猜,我们根本已经成了敌人的活靶子。没有人能完全躲开子弹的,绝不能!我们刚才之所以有所警觉,一定是子弹打到了竹枝上的结果。

“我去引开他们,你拼尽全力往谷里跑,明白吗?”我对穆同说道。

“竹林形势复杂尚不能与之对抗,这时再进死谷,岂不是更糟?”

“必要时只好再进密道,快跑!”

我在像穆同喊快跑之际,已然向前仍了一柄飞刀,同时向前一跃,又滚到另一株竹子下。

我当然看不见敌人,也不知道敌人是谁,有多少人。只凭着子弹飞过来的方向判断着,迎着那方向,丢着飞刀,一面又这样跃着。直到我的五柄飞刀全部飞出,我也没有翻到他们面前。

敌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了声音。

我打开了手电筒,并仍到一旁。借助手电微弱的光线留意着前面的动静。

一分钟后,我竟不禁苦笑起来。

因为我跳了半天竟没有打开手电。事实上,他们是有夜视镜的。我没有打开手电而追击敌人。如果敌人一直看着我翻滚,岂不是像在看马戏么?

我捡起了手电筒,飞也似的跑出竹林,向祭坛跑去。这时,我又听得身后的竹林有了动静,那是一个人的在叹气。就像长期控制着呼吸,憋着气而终于不用再憋时,才深深呼出的一口气。

但形势已容不得我多想,也容不得我回头。

我快速的奔向祭坛,丝毫不停顿,一闪而入谷道。

一只手将我凌空拉到一边,我急道:“谁!”

“还能是谁,是鬼啊?他们没有追来。”

我一听声音,是穆同的,于是放下了戒心,说道:“他们似乎并不想伤害我们。不然我这一路跑跑来,不死也应该重伤。”

“不想伤害?那他打我手是几个意思?”穆同抬起了他的左手掌说道。

我看着穆同的手掌,发现弹孔非常小,的确已经打穿了他的手掌,但奇迹似的完美地避开了桡血管,虽然受伤部位仍汩汩地流着血,却也不是伤得很重。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接你的仍给我的瓶子了?”我忍俊不禁地说道。

“你还笑,我就说不能跟你来山谷,太危险。”他一面说着,一面还要伸手往我身上摸,“快拿出来。”

“拿什么?”我推开他的手道。

“当然是创伤药,你不会没有吧?”

“创伤药是没有,不过我有这个。”

说着,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密封袋。那是原来给布布嗅味道用的血碳。除了这个,我还拿出了火柴!

“这黑麻麻的是什么?”

“血虫的碳。”

我取出了十几根火柴,并把它们的头掐下来,围着弹孔放了一圈。

“你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把血碳碾碎撒到伤口?而是,你放的什么?哎……”穆同见我不直接给他上药,紧张的问个不停。

“你的伤口根本没有止血,怎么能上药,这是火柴,能止血的,而且非常爽!”

穆同半信半疑的问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我点燃了一根火柴,“把眼睛闭上会比较好。”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睛鼓碌碌看着我手里燃烧的火苗。

“你要看着?”

第八十五章 墓冢

“我当然要看着,你最好数个数,我做做心理准备。”穆同十分滑稽又全神贯注地看着火苗。

我答应着数了三个数,但是数完后我还是没有点燃火柴头,而是等穆同正要产生疑问的时候,我动手了!

“呲”地一声,火柴被点燃。我当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我被穆同的反应吓了一跳。只见他被烧的手动也不敢动,但是其他的器官整个在颤抖、乱晃。

足有半分钟之后他才开始一边骂娘,一边呻吟着:“哇靠,你说很爽?”

我心里暗笑,说道:“难道不是么?其实你身体的感官在火柴点燃的那一刻感受到的不是疼的感觉,是细胞沸腾的感觉,疼痛的感觉只是在点完之后。”

穆同想了想,道:“这倒是,好像连枪伤得痛感也减弱了,你自己也试过?”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我没有用这个办法来处理过枪伤,而是用来处理钉伤,我曾被蚂蟥钉扎伤脚板,伤口甚至比穆同的还要大些。

点燃的火柴头能消炎止血这是很普通的常识,那是火柴头上有硫的缘故。事实上,也并不是不疼,因为在点然火柴的时候,伤口会突发麻痹,这个麻痹会使大脑迅速作出本能的自保反应,一瞬间把血液收回心脏,再送出。一回一送间血液涌动,使人产生了快感。

穆同撕下了他衣服的一角,自己无法包扎。所以由我提他包好了伤口。

“看来他们真的是没有跟来,我们继续往里走。”我看了一眼谷外后说道。

我是一个喜欢把事情的轻重缓急做好分类的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仍然倚着山壁。换作平时,我一定会是先摆平眼前的敌人才做下一步的打算。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对我的安全构成了威胁。

毕竟探索墓冢会不会有发现,对于村民有没有帮助,根本是未知之数。

“什么?”穆同伸长了他的下嘴唇,吹了吹他的刘海,又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探着我的额头,“你明明知道后面可能有几把黑枪对着我们,你还要去看那坟墓里葬的是什么人吗?”

“是,这很重要。”

“我看不出有什么重要,就算你猜对了,那里的确葬的是老祭师,那又如何?还是你认为解药也埋在墓里?”

我突然灵光一闪,我原来要去探索谷墓,只是有直觉,那里有问题。并没有想到解药会埋在那,但穆同的话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村民的蛊毒是年轻人下的,在他的家中又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蛊毒的东西。或许解药真的是陪老祭师埋起来了也说不定。

“你要是担心,先离开好了。”我顿了一顿,继续说,“我隐隐约约感到,此行不会很太平。”

“这算什么?激将法?”穆同摊了摊手,问道。

“你想多了。”我边走边说。

尽管无奈,穆同还是跟了上来。大约五六分钟后,我们就来到了山谷的尽头,墓冢之旁。

穆同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墓,他手托着腮,环视着四周,沉吟了一会,道:“文叔,你不觉得这墓的风水很不好吗?”

“谷口朝南,墓穴位置坐西朝东,又不在最低处,要风有风,要雨得雨,有什么不妥?”

墓穴的朝向,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有留意到。但我对墓穴的风水研究不多,只知道墓地坐西朝东,意味着希望,可谓是紫气东来,有朝气。按风水玄学书籍的说法,死后葬于此处的,后代非富即贵。

“不不不。”

穆同用手捋着自己的下巴,我都不敢有这个动作,因为我是有胡须的,当我不修边幅的时候。但是他根本一根胡须也没有,却做着捋胡须的动作,神情十足是古代尖嘴猴腮专骗人钱财的神棍。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穆同继续道,“依墓地风水而言,死者下葬后,真气会与穴气结合形成生气,通过阴阳交流形成的途径,在冥冥中会影响,左右在世亲人的气运。所谓‘气’,一者表示风势;二者表示生气、朝气。坐西而向东,自然是最有朝气的方位。

“但是你看四周的地势,全是高山阻拦,前无活水相对,后无反弓大路。整体低洼,每日可见太阳的时间很短。也就是说,长时间是处于阴湿状态。这样的墓穴,多出不孝之人,或父子不和,或阳寿不长的短命夭折之人……”

我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少在那里不懂装懂。你说的的确跟祭师的情况有所符合,但我们不是来研究墓地的。我只想知道祭师是不是葬在此处,以及有没有可以救村民的解药。”

我原以为,我的话虽然不至于揭他的短,让他面红耳赤,也一定可以让他不再卖弄一知半解的玄学。

不料,穆同却不停地摇着他的手,想表示他接下来要说的正是这个问题,他道:“你别急啊,祭师既然可以成为祭师,他自然是多多少少知道些风水数术的吧?何以他还会选择葬在这阴湿之地?”

“哼,这好解释得很。第一这里我想原来是葬清妹的。至于后来祭师死后,当然是年轻人阴差阳错胡乱将他埋葬的结果,可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葬在这里。要知道,这个墓在他没死之前已然存在了。”

“你是说,这个墓是他死前就建好的?”

我见他还沉迷于风水,苦笑道:“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看不出来?”

穆同依然托着腮,来回的踱来踱去。我等了半晌不见他讲话,正要不耐烦之际,他道:“文叔?”

我没有回应他,他显然也不是在等待我的回应。

又过了一会,他才又道:“清妹已知并不是葬在此处,而祭师本人也应该知道这里不适合下葬。所以他死前既然能交代年轻人一些事情,总不会不交代自己的后事的。”

穆同的话无法反驳,我只好点点头。

他继续道:“我们都绕开了关键所在了,文叔。这里葬的绝不是祭师,应该是牛神!”

第八十六章 又见七星

固然,整个山谷就是村子的一个禁地。谷中除了一条通往祭师家的密道,就剩下这一个墓穴,目前尚未有任何关于“牛神”的发现,而谷口的祭坛却是为了祭祀牛神所建立的。

我几乎被穆同言之凿凿的话语带偏,因为祭坛祭祀的是牛神,所以牛神一定是被葬于墓穴之中的么?

这显然有不合理之处,然不合理的是什么,倒也抓不住要领。

“不管怎样,挖开就知道了?”

“挖开?”穆同惊讶道,“即便我的手没有受伤,那也是难以办到的事情。”

我瞪了他一个白眼,道:“你看那坟包之上,青石砖有什么特别?”

穆同知道我心系村民,不敢再乱开玩笑:“青石就是青石,有什么特别?”

我示意穆同沿着我手电的路径看:“你看,那青石砖颜色不一,形成了一个花纹。”

穆同还是没有看出来,他道:“许是巧合,那图案我并没有看出是什么,你想说什么?”

“一般来说,是人死后才会建坟墓,而人未死却事先修好了的墓会怎样?”

“会怎样?”穆同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当然是会设有墓道,以便人死后安葬!”我没好气道。

我叹了口气,他的个性我实在难以参透,一时聪明得离谱,一时又蠢得令人发指。那坟包之上,颜色偏重的青石砖不多不少,正好是七块,按北斗七星排列!

又是七星排列?我不禁心中暗忖……

“你直接讲明不就好了。”穆同表情有些难过,左手托着他受伤的右手,低声说道。

我也担心起来:“怎么,你现在才感到疼?”

“不是疼,感觉很怪,也有些痒。”穆同说着,又用手指在伤口附近摩擦。

我放下心来,那是伤口愈合的表现。血虫烧成灰用来治疗创伤,是我在古典籍上看到的,事实上我也没有亲自试过,现在看来疗效的确是显著无比了。

“既然有墓道,你看机关应该在哪里?”

“我认为就在那七块七星排布的青石砖上。”

我跳上了坟包,向天上看了一眼,可惜什么也没有看到。“现在是春天,即斗柄向正东,跟脚下的七星砖位置吻合。”我自顾嘀咕着。

“不用看了,没有星星。不过现在北斗七星跟坟包青石砖的分布大概一致。楚人《鹖冠子》上面有记载:‘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如果说你脚下的图能算得上七星的话。”

“哪里不像七星?只不过开阳星实际上是稍微偏了半点……”

我灵机一动,穆同也想到了,我们几乎同时叫着:“辅星!”

开阳星是著名的的双星,在它的附近有一颗暗星相伴,这颗暗星就是辅星。古时候军队测试士兵的视力就曾经用过这对双星。《晋书·天文志》有云:“辅星傅乎开阳,所以佐斗成功,丞相之象也。七政星明,其国昌,辅星明,则臣强。”

坟包上的开阳星不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在辅星的位置上。所以,穆同一时间没有看出那七块青石按七星排列。

我来到开阳星旁,那是比较靠近墓碑的位置。果然在它的旁边有一处凹槽,不过因为可能长时间没有挪动过,凹槽里已经填满了泥土。

我取下军刀,挑开凹槽里的泥土,将开阳星拨回原来的位置。可是我没有成功,它竟只是挪了半分,便卡住了。我又往深点的地方挑开了些泥土,然后再推。

这回开阳星被推回原来属于它的位置。

只见墓碑随之向右转了九十度,碑前的地面立即塌陷处出一道宽约四尺,长度足有八尺的石梯!

穆同和我又一次不约而同地把电筒照向对方的脸。脸上的神情自然是非常的兴奋的,他的兴奋是因为猜到了墓穴的开关。我则除了因为打开墓道,还有夹着欣赏,对穆同的欣赏。他的确十分聪明,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也看过一些古籍。

如果问我这世上有没有人跟我差不多,在这之前,我一定说没有。现在,我却遇到了一个!

穆同兴奋地跳进了石梯内,一边还叫着:“发达了!你说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珠宝玉器?”

我也跳下了石梯,道:“你是认真的?”

穆同神情怪异地转过头来看我一眼。

我实在担心如果有宝藏,他会不会以为我会跟他争而又跟我大打出手!

石梯一共才十七八阶,我们很快就走完。下了石梯,视线可见范围广了一些,连接石梯的是一条不宽的墓道,比石梯宽不了多少。在石梯与墓道的衔接处,也就是墓道口的两侧,各立着一个牛头人身石像。

早已知祭坛为的是祭祀牛神而建,直到如今,我们才发现了有关牛的元素。

牛头人身石像和普通人的身高差不多,几乎有我那么高。它的身子虽然是人身(我想是的,因为它有四肢,有胯,有臀,只是没有生殖器官),但是显然是没有穿着;牛头部位除了有角像是牛角,脸部轮廓十分模糊,说是人面也无不可。

最怪异的是它的眼睛,仔细看之下,它竟然是镂空的——两个圆溜溜的眼珠子,挂在眼眶内!

这让我联想到了很多盗墓、灵异小说,但凡有出现“眼睛”的地方,绝对是机关所在。还有更甚者,那眼珠子就是用钻石或者宝石做成!

一想到这,我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牛的眼珠,不知道是结果未知还是有什么期待,我的手竟莫名的发抖。

我将其中一只牛眼推向了左边,它是能推动的!我的心咯噔一下,大气也不出。

可是,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发生,那牛眼就这样挂在了左边,不再滚到中间。我有些失望地看着另一只眼睛。心想,会不会两只一起移动,才会有反应?于是,我又把那只眼珠也挪到左边。

突然不知道哪里传来了“轰轰”的石头移动的声音。我一急,朝穆同叫了一声:“快回来!”

然而,穆同根本已不在我的身边!

第八十七章 甬道

“穆同?”我不由有低声叫了一次。怪异漆黑的墓中使我不敢大声叫,在这样的环境,“谨言慎行”,无疑是唯一能活下来的办法。

这是他第三次失踪,换作平时,以我的暴脾气早就破口大骂。而现在,我更多的则是担心。还有更甚者,我会怀疑他的失踪可能跟我的“多手”有关!

少了一只电筒的照射,甬道内更是漆黑。

出口就在我的身后,只需要20秒,我就能跳出去,回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是我不能!我努力调整好呼吸,才能使肢体不至于丧失机能。

打定了主意后,我向前迈开了脚步。

我把电筒的光圈固定在离我五六码的距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照得太近,如果前方突然有东西向我冲来的话,就不利于躲避;照得太远,脚底过于漆黑的话,恐惧感会更强烈。

随着我的移动,前路的青石砖一块一块的显现出来,它的线条也持续有规律的一条,一条……

那是我注意力最集中的地方。我是不太敢看旁边的,因为实在太黑的缘故。哪怕用电筒去照,也感觉会突然跳出一个什么怪异的东西来。

一直盯着持续热有规律的画面,使我进入了版催眠的状态,不但恐惧感减少了,甚至于有些忘了自己是在甬道下行走。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时间概念变得非常模糊,只是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直到手电的光圈下,出现的不再是青石砖的线条,而是一双人脚!

真的不是故意制造恐怖气氛,这时这刻,我真的哆嗦了一下,却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但是憋了好久的脏话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我道:“你特么跑那么快去投胎啊!”

那是一双人脚穿着白色的鞋子,白色的袜子,甚至衣服也是白色。没错,他就是那白衣人穆同。

穆同不知道我的担心,反问道:“是你太慢了,这一路难道有风景可以欣赏?”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一路自然没有什么风景可以看,全是一成不变的青石砖,青石砖!”

不管怎么说,再见到穆同,那是真的高兴,起码心中的愧疚感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全化作了虚无。

“那你停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你看,前面的地面不再是青石砖。”

他的话一落音,我立即也把目光聚焦在他前面的地上。的确,原来的青石砖地板已然换成了大石板。每块石板大小相同,大概是两尺宽,六尺长短。

这样的路面足有十几米长,它的尽头是一个门洞。

“你怀疑是陷阱?”我问。

“你觉得呢?”穆同把问题推给我。

“我只能说有可能。”

我在这时,才有勇气去打量两侧的墓墙,并用手不断地敲打每一块砖,然而并没有什么发现。

“如果真有陷阱,为什么一路那么长都不设,而在出口设?”

我没有看穆同的脸,但是听他口气也知道,他又开始装了。没等我回应,他自己就说道:“会不会是先让我们放松警惕,在即将出甬道的地方再设计陷阱,为了成功率更高?”

“其实我来得慢,是因为我早就发现了这墓中有机关。”

我把我在甬道口推动牛头人身石像的眼珠的事跟穆同讲了一遍,除了没说我是因为担心他,所以一路上极为小心,才走得那么慢。

“你听到了声音,是不是可以说有一处机关被你开启或者关闭了?”

“鬼知道呢,我动完了机关,就发现你人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跌进了机关里,然后挂了。”

“挂了,是指死了么?”

我没好脸色地朝他看了一眼,便来到他的跟前蹲下,锤着地上的石板。

当然,他可能也看不见我嫌弃的表情,接着道:“我想到了一种机关,古代很多陵墓都有使用。那就是连环翻板,尤其是在墓道中更是常见。

“它是像饭碗一样的陷坑,底下插满了利刃。坑上层平覆数块木板,木板中间有轴,下缀一相同重量的小型物体,呈天平秤状,板上有掩盖物。若盗墓者踏上木板,板的一端随之翻转,人必掉入坑内的刀锥之上!

“锋利的尖刀利刃将穿透盗墓者的胸膛及五脏六腑,哼哼,真是活着爬出来的可能性都几乎没有!”

我听了他的长篇大论,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讲完了没有?”

“还没,我正准备讲那种机关的运行原理和它的设计者的故事,以及应该如何破解。”

见穆同听不出好赖,我只好道:“那你想不想验证一下你的推测?”

“怎么……”

我想他应该是想问“怎么验证”,不过后面两个字没有出口,我已经用力地推了他一下。因为事先没有任何准备,他竟趔趔趄趄的飞出了三四米远,然后摔在其中一块石板之上。

接着,一阵谩骂声自他的口中传出。我有所准备地无助了耳朵,不过即便我不这么做,我也听不懂他说的。

人到了紧张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使用自己熟悉的语言,穆同这时候就是这样的。

他立即站了起来,但是却不是双腿着地,而是颠着一只脚踩在石块的“九分位”(如果是穆同所说连环翻板陷阱,站在九分位置是最安全的,因为它的下面必然是轴承,也是石板的支撑点)上,小心的控制着身体。

穆同站定了身子,又想来骂我。我不等他开口,已向他走去。我的这个举动使他张大了的嘴没有办法吐字,直到我走到他面前,他才咽过了口水,另道:“没有陷阱?”

我哼了一声,道:“你难道见过连环翻板陷阱用的是石板?”

“既然木板可以,石板当然也是可以的。”

“好,如果是陷阱,两块板就够让你摔进坑里,用那么多板干什么?而且还是短板,这样做足以形成跷板原理?

再退一步讲,即使是连环翻板,它的上面也是会铺上泥土进行伪装的,搞这么明显,岂不是此地无银?”

穆同不肯示弱,又道:“那你如何解释青石板铺到这里突然不用了,替换成石板?”

第八十八章 没完没了

“你看墓墙,也是不用了青石砖。”

“这个我早就发现了。”

“所以,我认为这个墓至少是分两次而建,并非同期。”

我继续向门洞走去,穆同见我没有事,才跟了上来。

穿过门洞,是一道向上的石梯,通向山崖的一个溶洞!我几乎被这神奇的地方惊着了。那些石阶就像是悬空飘在墓道口与山壁之间。在它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从山壁反馈回来的光可以知道,它是湿润的,山泉正汩汩地沿着石壁而下,零星的水珠还跳到了我的脸上。

而往上看,可以看到葱郁的植被,拥簇着一小片一小片的灰白。我知道,那是天空。黎明将至,天色正逐渐变淡,用不了多久,阳光一定会穿过这些植物。那真是奇异而美妙之极了,如果人间有仙境的话,那么这地方实在就是仙境无疑了!

不但我看得醉了,穆同也惊讶得不知所以,呆呆的站立在我的身后,也不催我上去。

“那墓道竟然横穿了一座山峰而到了另一座山峰的峰腰上。那老混蛋难道竟然想要上天吗?”

穆同口中的老混蛋当然是指老祭师。然而我怀疑,老祭师根本建不出这样的建筑,因为实在是太巧夺天工了。无论怎么想,也绝对不会以为那荒蛮,不开化的祭师会有这样的才能。

“我不认为是老祭师修建的。”我踏上石梯后说道。

“我也不信,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

“谁知道呢,你小心点,石阶上面长满了藻。”

“这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不是天黑,我自己都想主动往下跳,当一当猿猴,在树丛与山崖间跳跃,那多自在!”

我愣了一愣,觉得穆同的话虽然有点疯狂,倒也不全是空话。我想任何一个酷爱冒险的人,来到这里都会萌生征服这山崖的欲望。

我们很快的进入了另一座山的溶洞之中。这是一个天然的溶洞,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不用说,也是跟之前的溶洞一样,拥有着壮丽、壮观的钟乳石;形如珠帘、美人纱笼般的石笋,石幔……灯光一照之下,也闪闪地反着银光。

不同的是,这里当然没有地下溶洞会出现的洞中河流。

“其实主人当年根本不用跑到公母山上,躲在这里就非常隐秘。”

大自然的神奇之处在于使人容易短暂的忘记烦恼,穆同的话却硬生生的把我拉回了现实——我不是来玩的,也不是来写生!

原来以为进入墓穴对整个案情有所帮助。想不到却意外的来到这种地方。所有可能的线索都在这里被掐断。

穆同见我沉默不语,跑回我的身边,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不知道是环境的空灵,还是满目的美景,他的这句话又令我想到了雨梅。每当我的陷入沉思,她也是这么问我的。

哎,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瞬间觉得身心有些累。

穆同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又问了一次。

我看着穆同道:“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我们要进的是墓,也的确进了墓。可是现在呢?墓不是墓,来到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接下来要怎么样,我实在是没有了底。”

穆同转过身:“我早叫你先把小玉瓶带回去试试,实在不行等我跟主人商量后,看看是不是允许我带你去见她。

“无论如何,主人是肯定会有办法的。”

“你那么信她么?”

“我一度以为她是我的母亲,后来才知道不是。我的命是她救的,也是她把我养大。我对她又岂止是相信这么简单?”

“在我看来……”

“我难得跟你这么正经的说话……”穆同又转了过来,看到我凝重的表情,话锋一转,道,“你,又怎么了?”

我刚要拉他一把,手中的电筒,这时候却被打掉了。

我的反应算是快的了,电筒熄灭的瞬间,依靠视觉神经的千分之十五秒的记忆,立即向左后方小跳一步,躲到了一簇石笋之后。

至于穆同,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不用我多解释,他也应该知道这洞穴除了我们,还有别人。而且对方是持有武器的。

只见黄光一闪而逝,已不见了穆同的踪影。

我其实根本不必担心他的。论打斗,他跟我不分上下,论逃跑的能耐,他完全凌驾于我之上,而不绝不在我之下。

再来说敌人,很是想不通。这样的敌人短短的两个小时内已经遇到了两波,明明可以背地里放枪,将我射杀,可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

我清了清嗓子,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没有迟疑了一会,我又问了一声,才有回应:“对面可是赵先生?”

我徒地一惊,惊的不是他们认识我的声音,而是他们讲的是英语!而且,我对那个声音是有印象的,便是那个北欧特务中尉!

“我也听出你来了,中尉阁下!”

“真是巧合之极,我们又见面了。”中尉轻松的说道。

“巧合?恐怕是贵方一直在跟踪我吧?你们这样死缠烂打,究竟意欲何为?”我想了一想,“刚才在竹林之中的也是你们?”

“竹林?哦,哦,哦,当时在竹林的是你们?如果早知道,那个时候便可以跟你商谈合作的事,不用等到现在。”

“哼,上次放你们一码,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们这样算什么?”

“文叔,你们讲什么?认识的?他们是什么人?”穆同这时候抛了一句话过来。

我没好气,道:“坏人!”

“你是答应了吗,赵先生?”中尉喊道。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方面极其厌恶他们像狗皮膏药也似的黏人,一方面是上回饶过了他们,却不知道领情:“你们无非是想进金牛潭底的石门,我已解释过,进不来我也没有办法。现在怎么又来到这里,难道这里也有什么神话吸引了你们?”

“坏人?不打我们身体,打我们的手电筒?”穆同不解地问道。

“你个傻子,你的手是他们打伤的!”

第八十九章 干就完了

“什么?妈了个巴子,我要弄死他们!”穆同恨恨地说道。

我呆了一呆,我的内心是很愿意承认他是个二愣子的,却不料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呆了足有十秒,才问道:“你,是在哪里学的粗口?”

“电视上!”

电视上!?我苦笑不得,山上连电也没有,他们那里何曾有过电视机?

我没拆穿他,只是道:“好吧,你打算怎么弄死他们?”

穆同俨然地说道:“你得帮我,我的手受伤了。一会我将这只手电仍过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跳出去干他娘的,我随后就来。”

“好,干他娘的。那手电仍了我应该怎么分辨他们的位置呢?”

我因为看不到穆同在哪里,所以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已经不说话,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方法不但行不通,还滑稽之极。不要忘了,中尉他们是带着夜视仪的。敌在暗我在明,贸然跳出去,只会当成活靶子。

当然,我还是有办法对付他们,只是完事后不知该怎么跟所长解释。然而这里渺无人烟,平日里怕是连活物也不多见,把他们杀了,也是只有天知地知……

我用手抹了抹脸,我要抹掉的不是汗水,而是我的杀心。我绝不是一个嗜杀之人,绝对不是!而且我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论理由是什么,谁也没有资格去剥夺他人的性命。

我正在纠结之际,中尉回话了:“不,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我们探索,我们依旧为的是金牛潭的神技。”

“那你们要失望了,我这次要做的,跟金牛潭没有半点关系,也没有什么神技,我只是……”

我突然闭了嘴。因为我突然想到,巫术能使尸体赋有攻击性,那何尝不是一种神技。而且利用压胜之术为战斗工具的王朝权势不知道有多少,随便翻阅一本典籍就有记载。倘若这种力量被军队所有,被野心家操控,那无疑是一场浩劫!

所以,我不得不闭嘴。

“是什么?”中尉问道。

“这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听说这公母上上除了金牛神技,还住着一群神秘的族人,他们会制作一种了不起的药物。你们的国家资源太丰富了,区区这么一个小山城就蕴含了两个神秘力量。赵先生,你可有听闻吗?”中尉说道。

他说的是那样的轻松,可在我听来是那样的不舒服、愤怒,甚至感受到了话语间的威胁!如果让他们对苗蛊感兴趣,以他们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做法,山上的苗人必然要遭殃了。

“你给我住口!”我怒不可遏的说道。

人也站了起来,继续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想撒野就撒野么?”

其实我站起来非常危险,有种慷慨就义的感觉。因为我的举动会将我完全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只要轻轻一扣扳机,我断无不中弹之理。

但是我是一个骨子里固执的人,也在心底已经有了打算,要么他们弄死我,要么,是他们遭殃。

“撒野?不,要知道我们并没有恶意,否则没有谁能阻拦我们讲你射杀,是不是?”中尉仍然不紧不慢地说着。

没有谁能阻拦他们将我射杀?那是什么意思,是指他们分分钟可以将我杀死,却没有人能动他们分毫!而就在两天前,如果不是我放了他们一码,他们现在应该在监牢中度过。是什么给了他们自信,能这般的厚颜无耻?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一方面依照我的记忆,一方面我的眼睛已渐渐地适应了黑暗,能感觉到洞里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黑暗了。

只听“克勒”一声,接着中尉道:“站住,赵先生,在没有答应合作之前,我们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为好。”

“怎么,你们不是有自信能杀死我?”我心中有些得意地说道。

一个人之所以害怕,之所以会受他人胁迫,是因为他怕死。像我这种死都不怕的人,他们又能奈我何呢?

当然,我也并非真的不怕,如果是白天,一定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脸颊上全是汗!我只是希望,穆同的动作快一点,履行他那句话:我先出来干他娘的,他随后来!

“别再过来!”

中尉说完后骂了一句粗口。从声音判断,他们的位置离我已然不足十码。

我知道是时候了,随着我侧身一跳,七八声枪响接踵而来。然后,我感到了疼痛,脸上、脖子像被高速的沙子喷到的疼痛。但是这些疼痛都不及我其他地方,因为我在不停地翻滚,跳跃,十有八九全是撞到石头上,或者落到尖锐的石块上……

每一次,我都忍着疼痛继续翻滚着,不让自己处于静止状态。这样翻了多久,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计算,直到我的胸口有一种炽热的、撕裂的疼。

剧烈的痛感甚至使我腹中的一口气没有吐出来,人就昏了过去。

……

……

好平,凉的。

当我再度醒过来,身体再度有了触觉,就是上面的感觉。我趴在地上,脸贴着地,身下是平的。

我试图把眼睛睁开,可惜我失败了,我不能!

“我们又见面了,老朋友!”一个声音好近,好近,近到仿佛是我自己内心发出的声音。

“老朋友?”

“是的,我们见了无数次了。”那声音又道。

“嗯……”

好奇怪,我是在自问自答吗?如果不是,我为什么要那样回答?我好像没有了思维,但却有触觉,也能感觉到自己非常的放松。

“你不要再试图睁开眼睛了,再放松点,你受了非常严重的伤。”

“受伤?”

“是的,足以让你全脑功能不可逆性的永久性停止。”

我很久没有听过这种表达方式了,死了就是死了,那声音说的好严谨:脑功能不可逆性的永久停止!

“你们……”

快问啊,问他们是谁。我一定想问的,而且急于问出口。可是有一种力量使我问不出来!就像做梦一样,有时候梦到了危险,拼命的告诉自己要跑,要逃,可惜脚却怎么也动不了。

我如今就是这种情况。

“我们是金牛使者。”那声音说得很平淡。

第九十章 金牛使者

我的眼皮突然一跳,然后又归于平静,心里还涌出一阵甜意。就是这一下,我的手也触摸到了别的东西,也是平的,就离我的身体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那是一堵墙,它有着纵向的延伸。

“金牛使者?”

“好了,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首先是淡淡的光线,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墙。我的感觉没有错,那面墙不但向上延伸,还向左右延伸。

向上的延伸没有多远,又与另一堵墙接壤——我在一个墙角!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根本来不及检查我的身体,哪里受了伤,因为我看到我是在一个棺材之内!

棺材是什么材质做的看不出来,它的板面非常平整光滑,但隐隐约约有着猫舌一样的纹理。而棺材之外,是一间石室。

应该是石室,我想。因为事实上整个空间没有任何灯或者烛火,我之所以能看到东西,全靠四个篮球那么大的夜光珠发出的光。

那夜光珠不是凌空悬挂,而是分别镶嵌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石柱之上;石柱之后大约十几二十米处才是黑色的墙壁,一看之下很眼熟;墙体之上,是穹隆也似的顶……

因为文笔有限,我就不再赘述这个神秘的空间了。总之它的地板也不是青石砖了,倒跟金牛潭底甬道差不多。

我花了将近十分钟打量完石室,才想到自己的存在,才有意识检查自己的身体。我不停地摸着我的身体,尤其是心脏的位置。

结果是没有伤口!连痛感也没有,接着又摸了摸脸,也没有少肉,或者任何不舒服。

“没有受伤?”我心里暗忖。

“你现在非常健康,我的朋友!”一个声音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听到那声音。我感觉它是可以直接听到我的内心活动的,因为我未曾开口,它已然正确的回应了我心中所想。

“是你们救了我?”我依旧没有开口,只是那样去想。

我要再试一试,确认是不是与它“对话”不用出声。

“是的。”

我有些激动,这太神奇了,如果说到头来竟发现我其实只是在做梦,那么,这个梦可以说是我最真实的梦了,别忘了,我是有触觉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我问道。

“我们是金牛使者,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我是金牛使者’。”

我感到奇怪,因为之前我也问了他们是谁,得到的答案中,都讲的是“我们”,而现在,他却自己推翻了口误。

“那是什么意思?原来你们有很多人,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么?”

使者沉默了一会,才道:“是的。”

我点了点头,道:“可是,你还是没有说你是谁。”

我等了快一分钟,使者还没有回话。我又问:“这个问题那么难回答么?”

使者说:“不,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描述,你才听得懂。”

“我知道了。”我想了一会道,“我记得上次你说你们是有别于地球生命体征的另一种生命?”

“是的,你认为灵魂是一个具体的概念吗?”使者说道,“我们的生命体征就像是灵魂。”

灵魂?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甚至用手捏了一下。说实话,我仍然认为我是在梦里!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你很开心?”使者问道。

“我很开心?不,我的感觉很复杂,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不对,是第一次接触到外星生物。对,你们是外星生物?”

我的意识虽然越来越清晰,但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使者没有回答我的话,我继续道:“一定是的,你说你们是有别于地球的生物,那当然是外星生物了。”

我靠,我在说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用早上的办法呼吸,那样会使你平静。”

“早上的办法?”

“对,你曾说那是一种吐纳法。这种吐纳法在地球时间的古代,比较多人使用。”

使者的话,听起来有些别扭。但我竟然听懂了!

在古代当然会有更多的人在练,因为那时候吐纳法可以说是武功的法门,或者可以叫做内功心法!

从使者的话里还可以听出,他们在地球可以说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我控制住了我的气息,继续道:“所以,你们来地球已经很久了?可是我从任何典籍上都没有发现‘金牛使者’的记载。”

“以地球的时间,我们已经来了将近2000年。金牛使者只不过是我们最近的名字,以前有人称我们为地狱使者、八部、幽魂、虚耗、七郎神、落头、水委蛇……”

我打断了他的话,因为那些名字我也是没有听说过。使者来了地球已有2千年,既是三国前后。我对历史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在这种时候,当然不会问他历史上究竟有什么是跟史书有出入的事件。

见我打断了他的话,又没有出声。使者道:“你的问题很多,如果要问就请快些。”

“为什么?”

“因为我的寿命快完结了。你一定想问我们为什么叫金牛使者,还有金牛潭是怎么回事,那神庙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我终于知道雨梅为什么回答我的问题时喜欢这样了。我的的确确想知道使者所说的那几个问题。但是我的潜意识里又产生了别的问题。他们既然来了地球那么久都没有寿命结束,为什么这会要完结了?

“这并不奇怪的不是么?是生命总有一定的寿命,我们也逃不掉。只是我们没有‘生、老、病、死’之说。”使者感应到了我的问题,自行解答道。

“我还是不懂,既然你不会死,又何来生命结束之说呢?”

看来,我的确是有太多的问题要问(这也正常,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异形生命太好奇之故。)

“如果在我们星球,生命终结后还可以以别的形式继续存在,只是地球的环境使我们失去了那样转换的能力。”

我还想问他“死”后会转换成怎样的生命形式。

这回轮到他打断了我,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道:“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没有今天的表现,不然结果会截然不同,真是太可惜了。”

第九十一章 神鬼揭秘

“你是说我十二岁的时候?”

在我能提取的记忆里,我已经和他有过三次交流,但每次都极其短暂。而这一次,他甚至说他的生命即将终结。

我不再打扰他,让他把我的疑问一一解答。

使者沉默了一会,这让我有些焦急,或者说有一些担忧。就像很多小说里面的桥段,当主角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后,他便会面临极大的危险。

“我们来到地球的时间,按你们的说法是公元246年,当时我们一共有22人。”

“你们是怎么来的呢?”

“自然是乘坐我们星球的交通工具,一种带有磁性的晶体!”

说不打扰他,但是我发现很难,使者所说的每一件事都引起了我的兴趣。就像他说到了他们的交通工具,我就想问是否跟我们的飞船差不多,或者像传说中的ufo。

但不用我产生疑问,他自己已道出了他们交通工具的样式:磁性的晶体!

在记载诸多天外来物的典籍中,最有事实根据的只有陨石。

所以我道:“那岂不是像陨石一样?”

“可以那么说。”

我忍不住又问:“你们之所以停留在地球,是因为你们的交通工具损毁了么?”

“不,我们可以说是很有目的性的来访地球。如果你的历史很好,自然是知道那个时代的情况?”

这是使者第一次问我问题,我的历史并不好,但也对当时的情况有所了解,是以点头回应。

“我们的飞船在着陆的时候才损坏的,并且引起了当地的人们的好奇。刚开始,我们以为当时的人们已经知道了那些晶体的用法。这让我们曾一度非常恐慌,所以没有加以阻拦。

“直到很长一段时间后,我们才知道,他们用我们的飞船残骸来制作武器,甚至是占卜个工具。要知道,那样做其实只运用到了那些资源的万分之一。”

我有些哭笑不得,使者显然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那时候的世界,人们离飞天梦想还非常非常遥远。但有资料证实,从三国开始,科技力量得以飞速发展。

“是的。”使者感应到我的想法,“其实我们离地球非常近,只不过是100光年。从我们的星球来到地球,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当我们以为地球人的科技也十分发达的时候,自然是不必为回家感到担忧的是不是?

“但是我们竟错了,就像你说的,错得非常离谱。所以我们是根本无法回家了!我们的几个同伴因此变得惶惶不可终日,然后相继死去。

“直到300年前,我们才又燃起了回家的希望。那时候的地球,科技力量终于可以有机会制造出可以使我们回家的工具……”

“不肯能!”我摇了摇头,“即便是现在,你们要回到100光年之外的星球仍然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是300年前了。”

虽然我是一个地球人,在外星人面前不应该这么妄自菲薄的。可是再怎么装,哪怕使者只说100年前,也不能不我们的科技落后。毕竟他们能造访我们,而我们的飞船至今都没有飞跃冥王星。

因为地球上的第一架飞机是一九零三年才发明出来,叫做“飞行者一号”,它根本还是依赖人力驱动的飞机,其样子跟现在的自行车装上篷布差不多!

“你说的可是lt兄弟?”

“lt?”我恍然大悟,道,“是的。”

“不对。实际上还有另一个人在研究飞行物。那个人叫blh!”

我听到这个名字内心徒地一震,不,应该是感觉被雷劈了一样。那个人是一个科学家无疑,但是只要有了解过这个人,就知道他是一个几近疯狂的人。

他疯狂的程度到了那个时候周边的人都认为他不应该是一个智者,而应该是一个“异类”!因为他疯狂到利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来做实验!

抱歉的是我不能在这里提供他的具体名字,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为人类的科学贡做出了惊人的贡献。但是到了晚年竟然跟爱因斯坦和牛顿一样,被传放弃科学,转而研究神学。

“我们找过他,试图帮她解决一些科学上的难题。当然,我们是有条件的。”

我做了一个疑问的神情。

使者继续道:“我们要求他带我们回家!”

我叹了口气,道:“结果显而易见,你还在这里,所以你们的计划失败了!”

“是的,blh后来疯了!”

我点点头,表示关于他发疯的事有所了解。

“不但是他,我们还找过别人,但是一样没有结果,那些人不是以为自己见了鬼就是放弃了自己曾经热爱的,倾尽一生都在研究的领域。所以我们就不再对回家有任何奢望,也不再见见任何人。”

“直到我年幼时无意中发现了你们,可惜,以我当时的学识,我根本不能接受外星生物。”

“是的。”

我苦笑道:“可是,即使我能接纳你们的存在,我也不能帮到你们,因为我根本不是科学家。”

等我说完这句话,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信息,使我的心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你不是,但是你的朋友……”

我激动的挥了挥手,打断使者的话。是的,我不是一个科学家,但是我有朋友是,而且不止一个。老猫便是一个出色的科学家!

“我并不认为老猫那个时候就具备了他现在的身份下拥有的能力。当我问他当时的情形时,他也只知道我们曾去过金牛潭,而不记得你们。”

“不,他有那个能力的。你记不记得高中时,你问了他一个关于时空穿梭的问题?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我闭上了眼睛,努力的回想那个时候的事情。但是无法提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于是摇了摇头以示回应。

“记不得那就算了,反正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我还是送你出去吧。”

其实使者的话可以说是通过脑电波的形式与我进行对话,所以他的话一直来都是平稳的传入我的脑子里,语气没有很亢奋,也没有低落的感觉。

但这时却给人一种无可奈何的惋惜之感。

“你要送我去哪里?”

“其实你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就是想知道跟你一起来的那白衣人去了哪里,我自然是在最后将你送回他的所在。”

第九十二章 传送

我的确有担心穆同,从我醒来的那一刻就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在我身边,他是不是安全。只是眼前的一切太过迷幻,相比之下,我更想解开心中的谜团。

使者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你准备好了?”

“嗯。”

我紧张的应着。心想,我会是怎么样被送出去的呢?突然一下出现在穆同身边?还是回到与中尉对立的状态?又或者眼前一黑,直接传送到某一个地点……

要再见了,我第一次遇见的外星朋友。不对,我其实连见也未曾见到他,准确的说,应该是感应到他而已。

使者的声音再次传来:“好,我倒数5下,便送你出去,5、4、3、2……”

“等等!”我喊道。

“你还要做什么?”使者问道。

我担心倒计时一到,我还是被送出去,急道:“你要送我去到穆同的身边,换句话说,他现在是安全的?”

“我想是的。”

“那我还是等等再出去好了。”

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有种异样的感觉,因为我不是一个喜欢索求的人,那样会使我觉得难堪,但是现在,我竟像个小孩在向大人索取。

“你知道,我时间不多了!”

“是。”我有些惭愧,就像面对一个耄耋老人,却还对他有要求。

“如果我在跟你谈话中终结了生命,你会有危险,你还要坚持么?”

“是什么?”

“你看那堵墙,你可知道它通向哪里?”

我摇了摇头。

“它通向金牛潭底的甬道,我死后,你将要自行从水下回到地面,你还要坚持么?”

我呆了一呆,使者所说的危险竟然是我需要自己从水下回去,也就是说我要在没有氧气筒的情况下游回去,而最近的登陆点当然是水庄,那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使者的说法非常客气,因为这根本不只是危险而已,简直就是一个挑战!

“我明白了。”我连着呼吸三次,道,“我坚持!”

使者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还想知道什么?不但使者在问我,我其实也自己在问这个问题。我想知道的还有太多太多,如果可能,我甚至想知道彩票会开什么!当然,我不是缺钱的人,但却可以跟朋友炫耀,我能预知彩票开什么,那还不够我神气的么?

可是,我更想知道的是金牛使者长什么样,为什么他们会待在水底,还有我心中牵挂的村民,他们还有药可救么?

“我们是什么样子,其实你通过思考不难猜测!因为没有人曾见过灵魂,除非它附着在某些东西之上,变得具体之后,才能使人看到。”

“的确没有能见过灵魂,但是,你们既然是一种生命形式,难道没有其他办法证明你们的存在么?”我顿了一顿,道,“除了声音。”

“好,你看着你眼前的石柱。”

我依言看着我跟前的石柱,石柱是黑色的,跟墙体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材质。不到一秒,那石柱突然有了变化。变成了金色的柱子!

我的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连声音也颤抖着:“原来,原来是这样!”

点石成金么?不,我想到的不是这个。是金牛,原来金牛是被使者附着了,所以变成了金子。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我在神庙中看到的金牛是使者的一个同伴的尸体呢?

“你果然非常聪明!”

“可是如果是这样,还是有两点想不通!”

我走到石柱面前,使坏的用力扣下一小块来。被我扣下来的小石块没有变回原来的颜色,它的断层也是金色的。

“看来你已经想通了一点?”

我点了点头。使我想不通的两点是,何以潭底的鱼都变成了金子,那有成千上万的鱼,难道那也是他们的同伴吗?其次,如果被村民看到的金牛也是因为被使者附体,那么为什么传说金牛是会动的?

我想通了前者,后者依旧没有想通。

“其实这个问题更容易的。因为被我们附体的东西,它的本质就已然发生了改变。传说自然是传说,总会多多少少与事实不同。”

使者的话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我非常的认同。不但传说如此,神话亦是如此,甚至包括已成既定事实的历史,它究竟是不是那样,也难说得很。

所以我道:“不错。”

“看来你的已经豁然开朗,我该送你回去了?”

“不,我还有问题。”

“也罢。”使者似乎在感应我的内心,过了一分钟,他才又道,“巫蛊,是地球上一种神秘之极的东西,我们来到地球时,它已盛行了一千多年。我们曾经研究过,后来不得已放弃,因为实在难以分析出它到底有多少物质组成。

“所以,用一句你们的话来说,叫尽人事,且听天命罢。

“至于神秘中的幻象,那很好解释,全是你的内心的东西反应出来的:当你迷恋红尘时,它就映射出八部神像;当你了无牵挂时,它反映出你心底的担忧……

“所以,雨梅进了三次神秘,你们还是无法经历相同的幻境。”

我惊奇道:“三次?不是只有两次吗?一次是被蛇咬,一次是在我旁边中枪。”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理由骗你。”

这死雨梅,竟然连我也骗,看来只要是有姿色的女人,是绝对没有百分之百不说谎的?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哼。

“你是认真的?”使者问道。

我一愣,竟然忘记了他能读取我的想法。忙道:“这……”

我要开口解释的,但是开了口又没有说出话来,我要怎么跟一个外星人讲人类的感情?我当然心中有气,也必然要回去收拾雨梅,但怎么“收拾”,却是无法言喻的。

“她其实跟你是一类人,你们的思想,情感都几乎一致。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质问她究竟进过多少次神庙为好。”

我正想点头表示同意,谁知使者后半句话不说还好,说了反而引起我的好奇。

“该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使者又抛出一句话。

“好。”我答应着,道,“对了,神秘异域多的是,除了你们,地球还有别的外星生命吗?”

“当然……”

当然什么?有还是没有?我正要开口问。突然眼一黑,身体仿佛掉进了深渊一般,每个细胞都有着失重的感觉。

第九十三章 再生事端

上一章说到,我在问金牛使者最后一个问题之时,眼前一黑,突然进入了一个失重的状态。我想使者的生命终于是完结了,在完结之际,把我传送了出来。而这一章,本来应该延续上一章的故事,写我被传送之后的事情。

但由于事情突然,还是先来记述一下当时段,雨梅所发生的。

这完全偏离了我的写作习惯,每次描写“我”之外发生的事情,我都是必须和该事件的相关人接头,由他告知,我才懂得。

这种写作方式,在我以后的记述中会越来越多,因此在这里多了些废话。

……

……

真是春眠不觉晓。

早上八点多钟,雨梅还赖在床上,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大概早已忘记了她的老公我的安危。

直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了铃声:“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那陪我淋的雨。一幕幕都是你,一尘不染的真心。与你相遇,好幸运。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

“喂!”雨梅带着惺忪的眼眸接起了电话。

“我是所长,阿文回来了没有?”电话那头传来了所长的声音。

“啊,所长。”雨梅看了看床的另一边,“他还没有回来,您有事么?”

“经村民报案,那隐村又出现了命案!”

一说到命案,雨梅全然没有了睡意:“啊!命案?谁?文叔还在那里呢。”

雨梅坐了起来,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是附近村子的两个小孩,初中生的样子。”

雨梅舒了口气。

所长继续道:“你怎么那么紧张?你以为是阿文么?如果是他,我还会打电话来找他么?”

雨梅瞬间脸红,正所谓关心则乱,再加上她的傻白甜性格,脑子转不过弯可以说很日常。但是她又是极善良的人,毕竟也是人命。所以她道:“那现在怎么办?你没有打他的电话吗?”

“当然打过了,一直打不通啊。”

“那我一会打打看?”

“不用了,我给你电话之前,就打过了一个。你还是带上小郑,我们先到案发现场,然后再想办法联系他。”

“好。您过来接我们吧,我换件衣服马上就可以走。”

雨梅说的马上是真的马上。她是一个极少花时间在打扮上的人,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真正自信的女人,是敢于素颜见人的。

她来郑航的房间,扣门没有回应。最后在地下室发现了郑航,并叫上了他。

他们才到门口,所长的车也刚好到了。

“早啊,所长。”郑航先开口。

“早,快上车。”所长说道,“怎么没见布布,它还没好?”

雨梅爬上了副驾驶位,说道:“没呢,还在陈医生那里。”

“那要不要先去看看?”

所长控制着方向盘,去那隐村的路其实经过陈医生的兽医站。所长知道雨梅关心布布,而这一去,不知道几时能回来。所以有此一问。

“还是不要了吧,每次去看它,它一副焦急的样子,看着也挺可怜,我想它自己比我们更想好快点。”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她一直看着兽医站的方向,“您知道吗?它现在的表情,就像一个获悉了重要资料的人,想开口却不能。”

“这次我们要干嘛?”这时郑航问道。

所长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看郑航,又转头看雨梅:“你没有告诉他发生什么事?”

“啊,什么?”雨梅闻声回头。

“发生了什么吗?”郑航又问。

雨梅这时知道了他们说话的内容,道:“哦,为了节约时机,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经村民报案,那隐村发生了命案,案发现场在祭坛旁。”所长又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死者是两名初中学生,年纪大概在十三四岁的样子,男孩。”

郑航本来坐直了身体,以为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但一听到只是发生命案,似乎有些失望地把身子靠回了座椅。

但耿直的他,却不想所长难堪,还是问道:“怎么死的?”

所长虽然不至于说阅人无数,但怎么也算精于刑侦之道,自然看出了郑航的心思,只是道:“去了才知道。”

一时间弄得车内略显尴尬。

足有十来分钟,雨梅才开口:“报案的人是目击者吗?”

“哦,不是。报案的人看到那两个孩子的时候,孩子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征。”

“我虽然嫁过来没有多久,但也知道,这附近是没有中学的。村里的学生如果要上中学,一般都是住校的多,这个时间都应该在学校,怎么会有学生在那么偏僻的地方遭到杀害?”

雨梅说的没有错,农村的教育较城市而言,差的不是一点半点。镇上本来是有一所中学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停课三年有余。

因为百祥(我的儿子)已经读到了四年级,再有两年就该上初中了,为此她曾问过我,应该送去哪里就读。

就连小学,为了方便村里的学生求学,也是设有宿舍的。到了周末,住宿的学生才相约回家。

“关于这点,我也有疑问。胡澈已经先行一步前往调查,相信这时候应该有结果了,见到他就知道了。”

果然,他们的车一到村口,胡澈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所长,你们来了。”

说完探头往车里看了看,又道:“怎么,文叔没有来?”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也在附近的。”雨梅下了车,回答道。

“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已经查过了,那两个小孩家里因为困难,半年前的寒假之后就没有回校了。”

所长点了点头。

胡澈继续道:“还有,报案的人已经调查过,是附近村子的人,没有可疑。”

“既然调查出了死者的家庭背景,那自然也通知家属了?有没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胡澈听了所长的话,沉吟了一会,道:“家属来过了,但是看到了尸首,却回去了。”

“回去了,什么意思?”所长睁大了眼睛,问道。

第九十四章 荒谬的案情

胡澈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们也觉得奇怪,他们竟不哭不闹,只是看了一眼尸体便跑了!”

所长一拍车头,怒道:“你第一天来所里吗,啊?手续没有办完怎么能放他们回去?”

“他们的反应我们也根本始料不及,我们是有阻拦过他们的,但他们疯了一样要跑,我们,我们没有权利硬扣留他们,不是吗?”胡澈有点结巴的说道。

所长简直被他的话气到不行,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训他。毕竟这样的情况也是他第一次遇到。

哪有死者家属在认尸的时候,只看一眼就跑掉的,这是认清了还是没认清呢?

如果认清了,看到自己的孩子已死掉,怎么也得哭他个天翻地覆,势必要找出凶手以求公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按常理来说,村里奇事少,多数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因为好奇而围观,哪有跑开的道理,而且还是疯了一样的跑开!?

郑航一直听着胡澈和所长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那死者到底是不是他们家的孩子呢?怎么听起来像看到了鬼啊。”

郑航的话很简单,也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就像利刃一样戳到了胡澈一样。胡澈急急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七尺男儿竟打了个冷颤!

他异常的神态被所长尽收眼底。所长也不问他了,说道:“死者在哪,带我们去看看!”

“在前面,围观的人比较多,我们已将现场围了起来。”

一行人由胡澈带头,快步向现场移动。未见到死人,已看到周围驻足了不少村民,正在交头接耳的谈论着。

“我看一定是那对父子搞的鬼。”一个穿着将裤脚卷到膝盖位置的便宜西裤的男子说道。

“你不要胡说,小心你也遭遇。”他旁边的人小声提醒。

“这个村子不干净的,你们根本不懂。那个傻根儿,就入赘福伯家的人,原来也是憨厚老实的人,现在他们一家上下都不怎么待见了。”

“一定是鬼魅作案,跟前几天的无头案一样,到现在还没有破。”

“死得好惨,就像淹死在浆糊里……”

村民看到有人来,纷纷停住了口,好奇地看着他们三人,尤其是雨梅,没有穿警服。看起来跟其他警员有些格格不入。

但村民之前说的话,已足够令所长感到刺耳。看守现场的警员看到所长到来,立即让开来。胡澈更是提起了围绳,方便所长进去。

尸体很快的映入他们的眼帘,最先有反应的还是雨梅,大概是因为我不在身边,她的胆子就变小了一样。

以至于她双手捂着脸,停止了脚步。

其实尸体并不是那么的恐怖。两具尸体一个离祭坛较近,一个较远。近的一个呈趴状,身体扭曲;远的一个刚好相反,同样是腿部弯曲。

“怎么感觉跟洞穴里面的差不多,都是湿漉漉的。”郑航说道。

“不一样,洞穴里面的是由内而外的发腐,这两具明显是刚死不久。尸斑都还没有出现,至于为什么身体上会沾上尸蜡,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所长站了起来,叫道,“小胡?”

“是,所长。”胡澈远远地应着,并没有靠近的打算。

所长发现胡澈没有进来,转头朝他看了一眼:“进来!”

“我,还是……”胡澈脸上挂着为难的神色,还是蜗牛也似的挪了进去,“所长。”

看着胡澈的怂样,所长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还有没有一点人民子弟兵的样子?你赶紧再往死者家跑一趟,把家属带来,我有话要问。”

“是,我这就去。”胡澈说完立即转身离开。

所长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尸体。其实他也理解胡澈的反应,毕竟刚穿上警服没多久,那天也没有跟他进洞,这样的尸体算是第一次看到。

郑航看着胡澈走远,而所长也蹲到尸体边上继续检查,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他淡然道:“所长,要不我们也先退出去?”

“也好。”

郑航拉着雨梅退到了警戒线外。

“你真是的,所长叫我们来自然是希望我们出一份力,你倒好,一点也不上心。”雨梅挣脱了郑航的手,说道。

“有用到我的地方,我当然义不容辞,可是你看,现在哪有我们什么事?”

雨梅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文叔怎么样了,所长其实是要找他,我们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根本不用担心他,他功夫那么好,人又聪明。”

郑航的安慰很奏效。雨梅顿时觉得没那么担心了:“要不,我们去找他?”

“走,跟所长打声招呼。”

说着就要去跟所长说明,但是远处的嘈杂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警察同志,人我们不认了,那不是我们的孩子,你放我们回去吧。”中年男人道。

另一个道:“对对,我的孩子现在在城里念书,不会是他,真的。”

只见胡澈带着一男一女两个村民而来。那两个村民都在矢口否认死者是他们的孩子。

“所长,人带到了。”胡澈道。

其实自他们下车后,所长就有所察觉,也已经走了过来。

“他们就是死者的家属?”

“确认无误,有同乡的村民的口供作为佐证,也与学校核实过了。”胡澈分别介绍道,“男的是1号死者的父亲,女的是2号死者的母亲,他们是邻居关系。”

“好。”所长回了胡澈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两人,“那两个孩子分明是你们的,为什么不肯承认?”

“同志,你们一定是搞错了,那不是我们的孩子啊。”

那中年妇女虽然嘴上不承认,但神情中的伤感难以掩盖,发红的眼眶里,一滴眼泪说着就要滴将下来。

那男人相对好一些,虽然没有掉眼泪,但眼眶也是红的,紧紧地咬着牙硬挺。

所长见状,不由心软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任谁都难以接受,即使你们不认,事情依旧是发生了,你们怎能骗过自己?”

“算了明妈,我们还是认了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男村民道。

“明”显然是其中一个孩子的名字。明妈听了男人的话,眼泪更是一个劲地往下掉。

男村民继续道:“警察同志,不是我们不认,是不能认啊。”

“为什么不能认,你们有什么隐情?”

“你看孩子是怎么死的,一点伤口也没有,才死就腐烂了,这分明被鬼魅吃了精魄而死的,我们要是认了,那一家老小也活不了了呀。”男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一派胡言!”所长大喊一声,但立即又降了声调,“既然你们认了,就行了。我们会尽快破案,还你们一个公道。等手续完了之后,你们把人带回去,让他们入土为安。”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捂脸,双双点了点头。

雨梅一看事情解决了,就跟所长提了他们的想法。所长带他们来的本意就是如此,自然应允,只是叫他们注意安全,保持联络。

第九十五章 公母山下

强烈的失重感,使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四肢不由自主的挣扎着……

这样挣扎了半晌,我的手终于抓到了某些东西,然后身子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我的视觉也随之恢复。但是强烈的光线又使我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的胸口传来了微微的震动,那是我的手机有了来电。

我用一只手挡在额前,摸出了手机。

“喂!”

“我的老兄,你终于是接了电话了,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是郭所长的声音。他问的是一个简单至极的问题,但是我却不能立即回答!

“我在哪?你等等。”

我努力的适应光线,慢慢地睁开眼睛。然而我还是跟闭着眼没有区别,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我的眼睛没有事,我能看到东西,也认得眼前的东西。我的身边全是灌木丛,天空离我非常近——我在山上!

我连忙站了起来,往山下看,以借住其他事物来辨别我在哪。

“喂,我问的是你在哪,有那么难回答?”

“我应该是在一座山上。”我转了个身,然后道,“我知道了,我在公母山下。”

在我转身之际,我看到了熟悉的山峰,那是我没有打开窗就能看到的山峰——公母山。

“你怎么过去的?”

“一言难尽,回头见面再说。你打电话给我是不是那些村民有什么变动?”

“那倒没有,只是今天早上又发生了命案。”

“什么命案,又是无头尸?”

“你在想什么呢?当然不是,是两个初中学生。”

“案发地点?”

“祭坛!”

“他们的死状如何?”我追问道。

所长没有立即回答我,大概沉默了五六秒钟,反而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线索?”

我摇着头,但立即想到所长根本看不见,是以说道:“我也不确定,你派人去查了年轻人的家了没有?”

“年轻人?他这会还关在所里呢,关他什么事?”

“我不知道,总感觉问题还是出在那两父子身上。”我想了想,接着道,“我没有发现老祭师的尸体,或者说他埋葬的地方。”

所长是何其聪明的人,马上问道:“你是说,老祭师可能没死?”

“我不知道啊。”这是我第三次这样回答。

“你经历了什么?是磕坏了脑袋了么?”所长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是有些头晕,但是应该没事。”

“靠,你在说什么呢,我是在问你的头吗,你是不是刚睡醒啊?”

我苦笑了一声,道:“你让我再整理整理,我觉得你还是先去祭师家看看,如果没有找到线索,你就到谷里的坟墓看看。”

所长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先这样了,对了,你准备回来没?”

“回去?回啊。”

“哎,你确定你没有事吗?”

所长发现再聊下去也没有结果,丢下一句话就挂断了手机。我其实也知道我的对话近乎白痴。因为我的头实在有些晕眩,身体忽然软弱无力,甚至有些反胃。

我就地躺了下来,使自己的身体尽量舒服些。

半个小时后,我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更严重了,手心也开始冒出了虚汗。我虽然不曾学过医,但也猜到可能是低血糖、中了瘴气亦或是中暑。

如今这样的情况,我是绝不能暴晒在太阳底下的,我撑起身体,向山下走,希望找到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再做打算。

很快,我找到了一棵番石榴树可以让我栖息,而且番石榴的叶子具有良好的解暑功效。我摘取了比较嫩的树叶,直接放入口中咀嚼以吸食它的汁液。

然后,我挨着树干坐下。

没有多久我便昏睡了过去。我不知道我水了多久,直到我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叫着我的名字,不断地在叫……

“文叔…”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但是一道光打在我的脸上,那是有人在用手机对着我的脸。

“你感觉怎么样?”

问话的是雨梅,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认出了她的声音。

接着我的右边有一双手将我扶起,重新挨到树干上。

我的气息有些弱:“我没事,大概是中暑,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早上就跟所长去了案发现场了,因为没有我的什么事,我们就决定来找你。”雨梅说道。

“我们先去了山谷,发现除了清妹的墓前有些凌乱,却没有发现你的踪迹。”

“你们没有进到墓里吗?”我问。

“进墓里,怎么进?”

雨梅问完到郑航说:“我们找不到机关。”

“那墓穴的机关就在坟头之上,其中的一块青石砖。”

“我知道,是按七星排列的开阳星么?”

雨梅是熟知七星的,果然也猜出了机关所在。我给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艰难地点了点头。

“可是,那块石头根本推不动!”郑航说道。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会,它上面有一个槽位,是可以推动的。”

“是真的,文叔,真的推不动。”雨梅说道。

我又再次转头看雨梅,然后说道:“我说,你们能派个代表出来讲述吗?我的头转来转去,很累。”

“那我说吧。”雨梅说着,“后来我们就放弃了,回去找所长,他说终于打通了你的电话,但是感觉你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讲话狗屁不通。”

“啊?”

我呆了一呆,不过事实上我已经够呆的了,听到雨梅这么讲,我竟无言以对。

“你就不能换个词么?”郑航说道。

雨梅不解:“所长就是这样说的,换什么词?”

“好了,然后呢?”

“然后就么有然后了。”雨梅说。

“我们从所长那里知道了你的方位,所以就过来找你了。我们是第一次上公母山,根本找不到路,所以来晚了。”

我尽力抬起右手臂,按了按郑航的肩膀,道:“不用自责。”

这根本是不能怪他们的,就算是上过公母山的人,也很容易找不到路。因为上公母山,本来就是没有路的。非但没有路,中途还有一段路程非常险峻,能下脚的地方还不足三寸宽,稍有不慎,分分钟会失足滚下山谷。

“那我们回去吧,我背您。”郑航说道。

“好。”

第九十六章 怪医师

我浑身使不上劲,全靠郑航一个人的力量将我甩上他的背。幸好是雨梅和郑航一起来,不然事情就啰嗦了。

我急于想知道所长去祭师家调查的情况,所以对雨梅说道:“梅,给所长打个电话,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好。”

雨梅拨了所长的号码,电话立即接通了。

“嗯,找到了。的确是出事了,不过应该没有大问题。嗯,好。”雨梅把手机递给我,道,“所长要跟你说。”

我接过手机,道:“所长。”

“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估计是中暑吧。”

“壮得跟牛一样也能中暑?哦,我按你说的去了祭师家里调查,果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急道:“是什么?”

“湿脚印,经化验,是尸蜡。”

“这就对了,凶手是老祭师,他应该没有死,或者假死以借尸还魂。”

所长疑惑道:“借尸还魂?”

“是。那是黑巫术的一种,具体怎么做,我也抓不到要领,你只管派人封锁洞穴和他的家,只要抓住了他,我想就真相大白了。”

“好,我会安排,你回来之后好好休息,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自会去看你。”

“别那么矫情,我休息好了就过去找你。”

“也好。”

我原以为,我最多需要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又可以去找所长,协助抓捕老祭师,追查到解救村民的蛊药,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再次见到所长竟是一周之后!

经不住雨梅的坚持,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去了医院检查。

检查的结果,当然是我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如我的推测一致,我只是饿过了头,导致低血糖。因为,我在那密室竟然呆了2天,不是我所认为的几个小时而已!所以在卫生院只是吊了点葡萄糖便回家休息了。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仍然是雨梅和郑航他们俩,而我则躺在一个房间的床上。

雨梅见我醒来,笑着道:“你醒了?”

她的笑容非常勉强,眼睛甚至是肿的。不用我解释我的观察力有多好,只怕不是瞎的都可以看出来她曾哭过!

看到这样的情形,我的脑子里立即有了两个问题,我在哪?我怎么了?

“怎么回事?”我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市医院,不过你没什么事,医生说你太累了而已。”

“郑航你说。”我转头看着郑航。

“就是太累了,真的。”

这是我听过的最不成功的谎言,一个人可以累到入住医院,而且是离家300多公里的市级医院么?我不由暗暗运气,还好,没有发现气息受阻;接着又动动脚趾,发现也不是下身瘫痪!

“哦,没事就行,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雨梅道。

“那我还需要在这住多久?”

“放心,不会很久的。可能明天,或者两三天。”

“哦,你们都出来了,谁照顾布布?”我朝郑航道,“小郑,你回去帮我回去拿个东西给我。”

“现在?”

“对,很重要。”然后又跟雨梅道,“你送送小郑,顺便买些吃的,我是有多久没吃东西了?这么饿。”

“那我们去了,你不要乱跑,有需要叫护士小姐。”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快去。”

叫护士小姐?哼!他们一走,我立即下床,来到主治医师值班室,敲响了他的门。

“进来!”

我来到他的办公桌前,并毫不客气的坐下,道:“医师你好,我是43床的病人。”

“43床……”医师放下手上的本子,看了我一眼道,“你有什么事?”

“我得了什么病?”我直接问道。

“你,确定你要知道?”

“你看我像在说笑?”我严肃地说道。

即便我是开玩笑,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是有权利知道自己患的什么症的。

“你的细胞在不断的死亡。”

“这算什么病?每个人的细胞都在不断地死亡,然后又有新的细胞生长,这是最简单的生物常识。”

“但是你的却不会,如果照这个趋势继续下去,你只有3个月的生命了。”

我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几天之前我甚至可以徒手打死一头牛,今天却被告知只有3个月的生命,这不是太好笑了么?

“你要看开些,情绪波动太大怕情形会更坏。”

医师一副看惯了生死的表情,使我更想笑:“我笑,是因为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笑话!”

我不等他解释他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之类的鬼话,径自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我当然还回病房,等雨梅一来,我就要她去给我办理出院手续!在我快走到病房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些气声。

“噗呲,噗呲。”

我转过了头,一个六十多岁样子的医生,在走廊的一角朝我吹着气。那是要叫我,又不想其他人注意的意思。

我朝他走了过去,首先就看到了他胸前的职务牌,看来他的确是一个老医师没错。

“您叫我?”我问道。

“你是43床的病人?”他小声的问。

“是。”

“请借一步说话。”他还是压低了声音在跟我说。

我觉得奇怪,第一,他如果要跟我讨论病情,完全可以到病房跟我讲,不至于这么鬼鬼祟祟。第二如果他要跟我讲别的事情,我却不认识他。

但我还是决定跟他走一遭。他的身后就是楼梯口,我已经留意过,这一层算是这栋楼的最高层。也就是说,再往上就是天台。

我们来到了天台,他突然转身,这让我着实心一紧。论打架我自然是绝不用怕他的,只是我心中实在好奇,加上他的突然回头,我不能不做堤防。

“别紧张,我姓凌,是一个外科医生。”

“我知道,你的胸牌上写着。”我指了指他的胸牌道。

凌医生也看了看自己的胸牌,笑道:“对。我听说我们医院来了一个怪病人,身体各项指标都超乎常人的健康,但是细胞在不断的死亡。”

在他这么说之后,我有了一个猜测:他可能的确是一个医师,而且有着自己的研究,但是他的见解却得不到他人认同,所以希望从病人入手。一旦成功,他便可以大胆地宣告听到理论是正确的,而如果失败,那也不会有人知道,因为我这个“病人”是准备要死了的!

我苦笑道:“您有什么见解呢?”

第九十七章 蛊的猜想

“我认为?”凌医师斜了我一眼,“我认为,你根本没有病!”

我认为凌医师的观点非常正确,我的的确确是没有病的。本来我已打定主意,如果他的看法跟我的主治医师不谋而合,我一定会扭头就走,然而这时我很乐意继续听下去。

“那么,是什么令我的细胞在不断的死亡呢?”

“你可听说过巫蛊?”凌医师试探也似的问道。

我可听说过巫蛊?我岂止听说过蛊,这么些天来,我可以说天天与蛊接触!

我略略点头,道:“您继续说。”

“我有理由相信,你一定是中了蛊。”

“可是,我听说中了蛊的人,再先进的仪器下也是看不出所以然来的。”

我这么说,只是让他多说一点,或者说是有意考考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了解蛊。

“是,迄今为止,世界上还没有一台机器能检测一个人是否中了蛊毒。”凌医师顿了一顿,继续道,“但是却不代表能检测出来的就不是中蛊。”

凌医师的话极其拗口,不好好捋捋,很难听明白。

“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凌医师见我沉默不语,补充道。

“我明白,就像翡翠是玉,玉却未必是翡翠。”我说道。

凌医师料不到我会这么去解读他的话,反倒呆了一呆,嘴里重复着我的这句话。试图区分开翡翠和玉的关系,以和他的表述作对比。很显然,他没有成功。

我心中觉得好笑,道:“行了,您还是继续吧。”

“哦,我说到哪里了?”

“能找出病灶的患者也有可能是中蛊。”

“对对,蛊之一物非常神秘,而且潜伏期比狂犬病毒更诡异,可以说是从瞬间到无限大。也就是说中毒之人,可能会立即毒发,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出现病症!”

我点了点头,看来凌医师对于蛊还是真的有过研究。

“那在您看来,蛊究竟是什么?”

我的问题其实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可能一万个人里,也未必找得出一个来完整的回答。

果然,原本侃侃而谈的凌医师立即沉默了起来,而且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大约过了2分钟,他才缓慢地道:“我不知道。”

他的回答既在我的意料之内,又在我的意料之外。真正了解蛊的人,根本也是不能解释蛊为何物的,能解释的全是一知半解的人。

又过了好一会,他才艰难地吐出声音来,像是一面在说,一面极力的在组织语言:“按说蛊其实应该只有173种,但是毒与毒之间又能相互融合、分离成新的毒。所以蛊的种类,可以是无穷无尽。”

我苦笑道:“让你弄清楚了蛊的种类又有什么用?对于病情根本毫无帮助。”

凌医师定定地看着我,缓慢地说道:“我研究了它十年了,虽然我不能确切的告诉你蛊是什么,但却也不是一点成果都没有。

“我在这十年中,曾多次走访云南苗人居住的地方,花极大的代价,搜集蛊毒。通过不断的观察发现,尽管毒的种类不同,但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都含有一种未知的真菌。”

我急道:“您的意思是说,所谓蛊只是真菌在作祟而引起的慢性病变么?”

凌医师转头看我,他的表情非常奇怪,让人捉摸不透。只见他看了一小会,竟苦笑了起来:“可能我看错了,你绝不该中蛊的。”

我完全楞住了,聊得好好的,我实在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您什么意思?”

“你的问题我实在回答不上来,蛊毒究竟是不是真菌感染,是不是驱除了这些有害的真菌,就能把人治好。你问的问题好比是:男人为什么是男人,把男人称为女人是不是可以!真菌在蛊中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因素,事实上除了真菌,它还包罗的物质太多太多。

“至于我为什么又要否认你中蛊,是因为我觉得你并非常人。从你的谈吐来看,你是有着非凡的意志的,这样的人很难中蛊。”

我大笑了起来,我懂医师的意思了。在有关的文献记载中,的确有这一说,说意志坚定的人,中蛊的几率是比其他人要低得多。

但我的脑细胞的确是在不断的死亡,那又怎么说?以医生的操守,断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

“您的意思是蛊其实不但有思想还极具智力了,如果遇到谋害不了的人,就会主动避让?”

“蛊当然不会有智慧,但是我认为苗人的祖先早已对人体内最神秘的内分泌,有着深刻的认知。”

“内分泌?”

“是,医学上早已证明它能够左右人的情绪,甚至于基因挂钩。反过来也说也成立,人的情绪也能影响着内分泌的变化。”

“您继续。”

我有点透不过气,我承认蛊是极其神秘的,但我不认为苗人对于人类的神经系统,分泌系统已然能够精确掌握。毕竟能够运用蛊毒的苗人大多生活在偏僻,不开化的地带,并且过着艰苦的生活。

就像我所认识的公母山苗人,他们那里甚至连电都没有!说他们能掌握内分泌学,那似乎有些天方夜谭了。

“而内分泌又可以促成维生素的生长和死亡,一旦发生紊乱,人必定会披靡不振,坠堕闭锉、气逆、气郁、心下胀满等等,这些不正是蛊毒发作后的现象吗?”

凌医师的话不好反驳,但我也不能全盘接受。毕竟他所罗列的只不过是几种蛊的毒发症状,而中了蛊后出现的情况,岂止这些?

为了尽快结束谈话,我只道:“那您认为蛊是不是有药可解?”

“一般来说,没有!即便是下蛊的人,也未必能配置解药。”医师想了想,继续道,“但是,我却有几种基本的排蛊办法。”

“愿闻其详。”

“办法有五:其一,巴豆十颗、豆豉半升配以斧底墨研磨成粉,在清晨时分以酒送服。

“其二,细砂、藜芦、雄黄、马目毒、莽草各取两克,捣碎,加蜜和为大豆大小的药丸,每日三颗,日内见效。

“其三,取生桔萎根汁一生,和以酱汁少许,一并温热服下,极灵。

“其四,五寸宽、一尺长的鼓皮;脚拇指大小的蔷薇根五寸,切碎;另加水一升、清酒三升,熬成一升服用,直到祛除蛊毒。

“最后一种,药材种类较多。有钮子七、草乌、刺黄连、独角莲、贝母、狼毒、黄芩、阿兰兰、虎骨,按比例与青稞面和成药丸,按1颗、3颗、5颗单数服用,每天一剂。视个人承受能力逐渐加量,直至有好转现象。”

说真的,医师说了那么多药材,我只认识其中几种,能不打断他,简直就是奇迹……

第九十八章 时日无多了?

“要找到上述药材需要费些功夫,看来我得走了。”

凌医师也站了起来,道:“你这就要走?”

“我看不出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凌医师叹口气:“作为本院的医生,虽然不想承认,但事情的确如此。”

“那就后会有期了,待我得以康复之后,必定登门感谢。”

说完便后退两步,凌医师最后还以一个尴尬的微笑:“那自然好极。”

我下了楼,在出走廊之际,已听到雨梅在焦急的喊着我。

“我在这!”

雨梅闻声,飞也似的跑了过来道:“你去哪里了,我不是吩咐你不要离开,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我一把搂住了她:“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上天台透口气。”

雨梅盯着我看,试图从我的表情中读取一些信息。她的样子是有别于平常的,但为了隐藏她的怪异举动,她拉着我立即往病房走,一面要走,一面道:“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饭菜,来,我陪你吃。”

我着实有些感动,我感动的是她在有意识的压抑着悲伤的情绪,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在她心里,一定以为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还不知道自己已然时日无多。

“不用了。”我屹立不动。

她拉不动我自然的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道:“不用?你不是说饿了?”

“我们走,回家。”我轻声道。

“不,我们不回去,医生说你得好好休息几天,不能再奔波劳碌。走,我们听医生的话,回病房吃东西。”说着,仍要拉我回病房。

见我依然动也不动,她竟有些抽泣起来,急道:“我很乖的是不是?平时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是不是?现在你能听我一次?”

我平静地道:“我已经知道了!”

这句话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但足够使她完全冷静了下来,并放开我的手,陷入了呆滞状。

过了半晌,她才努力挤出笑容道:“或许是医生看错了,我们配合医生的诊断,相信事情一定有好转的,对不对?”

我苦笑道:“那是当然,我绝不是短命之人。”

“对,所以我们还是听医生的,回病房接受治疗。”

“不,你还是替我办理出院手续,我们回家。”

雨梅简直有些哀求似的说道:“你别那么固执好不好?”

说完,一颗珍珠一样的大泪珠从她美丽的脸蛋滑落,这是我第二次见她落泪。第一次是我们新婚之夜!

不同的是那一夜,她是开心的落泪,而这次则是伤心难过。

“你听我的说,我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即便是再在医院住满三个月,对于病情还是毫无帮助。”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这也是你教我的不是吗?”

“你自己都说,医生可能看错了,而又让我配合他,那岂不是矛盾之极?”

我安慰着她,实际上我内心也是矛盾之极。我自然相信医生的诊断,但是我却不能接受诊断的结果!而且我非常清楚,我也不是中了蛊毒,所以凌医师的解蛊之法对于我也是没有什么用处。

但是,总是有点作用的——我可以尝试用那几个办法来救治村民!

这时,凌医师也从楼上下来,在经过我们的时候,没有停留,只是给了一个微笑。我也朝他点了点头。

雨梅不解,等凌医师走后,才问:“他是?”

“也是一个医师,他说我根本没有病,只是中了蛊。”我向她解释道。

“那他可是有办法解救你?”

“办法是有的,但我完全不相信我是中了蛊。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回家去,用他提供的办法来救治村民。”

“那你呢?”

“你放心吧,你要相信我,我绝不是已经放弃了。即便诊断无误,我起码还有三个月不是吗?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是……”

“不用可是了,如果我真的无药可救,你也不希望我们最后的时间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吧?”

雨梅终于被我说服,叹道:“好吧,那我替你办理出院手续。”

办理手续很快,但要回到家还需要3个小时的路程。一路上雨梅并没有跟我讲话,只是紧紧的将我抱着。

她应该是不知道应该跟我说什么吧。不过这样也好,让我有时间整理思绪,好好的把事情捋一捋,究竟是哪一部分出现了问题,导致成了这样的结果。

第一,我是在与中尉对战时中枪倒地的,从胸口突然传来的痛楚可以证明这点。

第二,我的伤很明显是使者医好的,倘若我还有其他问题,他一定会在我们长达两天的对话中,有所透露?

第三,我是被传送出来后,身体才开始出现不舒服的症状。最初以为是中了瘴气,但中了瘴气很容易就被诊断出来,而且它的症状也不是细胞死亡。

……

像这样的可能,我不断的一条一条地罗列着,又不断地去推翻,然后重新列举,结果h还是找不到问题的症结。

我是怎样患病的这个问题成为了极少数想不通的问题之一。看着扒在我腿上熟睡的雨梅,我只有淡淡的叹着气。

“如果你没有得病,我们接下来会干什么呢?继续帮所长断案,或者终于决定一个度蜜月的地点,快乐而幸福着?”

说话的是雨梅,原来她根本没有睡着,一颗眼泪又从她的脸颊滑下!

“你说什么?”我急问。

可能我的声音有点大,雨梅睁开了眼睛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看着我。我想她此刻一定认为我生了她的气,我都这样了,她还在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我只是说如果。”

“不,你说,你刚才说什么?”我意识到我的失态,语气缓和地又问了一遍。

“我是说如果你没有得病,我们这会可能还在协助所长办案。”

“不是这一句?”

雨梅坐了起来,认真的回想,道:“我说了什么?如果你没有得病,接下来会干什么?”

“对,就是这句。我可能一开始就想歪了!”

“你在说什么呢?”雨梅不解的问道。

第九十九章 狼毒园

在被传送回到地面之前,使者是答应我把我送到穆同身边的,因为我担心他的安危。但是事实上我是被送到了公母山腰上,那里根本没有穆同的身影!

如果我没有得病,我接下来会干什么?我一开始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而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要去找穆同!不过,在我上山之前,我得交代雨梅一些事情。

“这样,马上就快到家了,你去找一找所长。”我对雨梅说道。

“那你呢?”

“我得趁天色没有黑,去一趟公母山。”我把在那隐村跟他们分手后遇到事情全盘跟雨梅说了一遍,又把凌医师给的药方详细的讲给她听,“你把药方交给所长,让他派人去寻找相关药材,严格按药方所示,熬给村民吃。”

“啊,神庙生命结束了?那是什么意思?神庙是竟有生命的么?”

雨梅挣大了眼睛问我,她虽然一直有听到神庙跟她讲话,但从来没有觉得神庙是有生命的。不对,应该说神庙里住着一种奇特生命形式的生物。

“关于这个,我们回头再讨论。”

“好。”

为了节省时间,车子还没进镇我就已经下车了。我要从谷底沿江而上,这是最险峻的上山路,也是路途最短的。

即便这样,我还是花了将近4个小时才到达了公母山巅。我登上的是公山,离我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因为我要去的是母山。

要去到母山,其中的路径更加的险峻,那是真正的没有路可以走,连下脚的地方都难以找到,我得从公山西面的悬崖手脚并用地向下攀。

曾有一段时间,我对于他们是怎么出山的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讲这件事,只是约好似的都给我报以浅浅的微笑。对于他们的秘密,他们看得实在太重,就像蛊之一物,但凡有人向他们问及,他们一定是绝口不提的。

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又再次来到母山的竹林,而竹林的深处就是苗人居住的地方。此时落霞已然散尽,本就已经阴森恐怖的竹林显得更急昏暗神秘。

但我这次,不是来找苗人的,而是来找穆同。与我相交最好的两个人已经相继死去,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打扰他们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青竹洞应该在竹林的西北角,虽然洞穴名为青竹,其实它的周边反而没有竹子。穿过竹林,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像夜兰的味道,但比较之下又少了兰花的清新爽朗,也没有玫瑰的淡雅。

很快,我就找到了香味的来源,那是一大片花海,它的面积之大,使我有种置身于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庄园的感觉。但那不是薰衣草,而是一种白色、黄色至带紫色,多花瓣的的花:头状花序,顶生,圆球形;具绿色叶状总苞片;无花梗;花萼细瘦,冠状。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片花园,之前来过那么多次都没有见到过。这并不妨碍我认出这些花的名称——狼毒。

狼毒草是一种只生长在高地,草原的一种植物。属于多年生草本,高20-50厘米;茎直立丛生,不分枝,纤细,绿色,有时带紫色,无毛,草质,基部木质化,有时具棕色鳞片。

根茎为木质,粗壮,圆柱形,有毒,可入药,有祛痰、消积、止痛之功能。且外敷可治疥癣,可以杀虫。

碍于传统教育的影响,我生怕被人当成偷花贼似的,小心翼翼的穿过花丛。也幸好我这份多余的举动,在接近洞穴的时候,我得以不被人发现,而听到了一些声音。

“莫佬,你干什么?”一位妇人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你不用担心,多试几次或许有反应也说不定。”这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我的内心不由一震,因为我听出,那是老同的声音,原来他叫莫佬。这样的话,那妇女多半就是老娪了。

“有反应?你这是在下蛊,你期待会有什么反应,蛊毒发作么?”妇女道。

“你认为我在害他?”

他们似乎在争论,争论什么我不得而知。他们口中的“他”是指什么人也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老同正在给那个人下蛊!

“难道不是么?自从同儿回来后,一直精神状态都不好,今天早上突然开始昏迷不醒,直到现在。”

“我知道你关系他,我难道不关系吗?我已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你懂什么?他,他就是你的孩子!”老娪歇斯底里的喊道。

“你说什么?”那老同情绪波动一定非常大,以至于在洞外的我也听到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喘,“不,你要知道,我不会害他,你不用编这样的话来骗我。”

同儿,穆同?他们是在讲穆同么?难道他也跟我一样,会莫名其妙的不省人事?

“我说的是真的。”老娪突然冷静的说道。

大概是老娪的话讲得很认真,老同不得不接受,他道:“是,是我和你的孩子?”

“当然不是,是你和铁兰的孩子。”

“铁兰?我不记得我跟这个人认识。”

“你还要装吗?自我离开你以后,你的家里就急急的给你介绍了一门亲事,但不久后,那个可怜的女人就被你赶出家门。但那时,她已经怀了你的骨肉。”

“也不是很急,都过了八九年了。但这不可能,我根本没有碰她。”

“难道她在诬赖你么?”

“她如今在哪,我可以跟她对峙的?”

“她已经死了!”

“是了?怎么会死了?”

“如果没死,同儿又怎么会在我身边?”

“她死前找过你?”

“是。”

他们的对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对有感情纠葛的老人,在讲一些伦理的话题,着实让偷听的我尴尬无比。

“两位加起来都有一百多岁了,还看不开,当着孩子的面讲肉麻的情话,不会脸红么?”

我的突然出现使得老娪惊呼一声。

老同倒是沉着,看清了我之后道:“是你?”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这时我已经看清了石躺在床上的人,正是穆同。

我来到床边,问道:“他怎么了?”

第一百章 一个月后

“好,好极了。”老娪自然也认出了我,“你要不来,我也正准备下去找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娪的话让我陷入了云里雾里一般。是我先问的她,而她却来反问我。没错,是她派穆同来帮忙搭救村民,但事实上,穆同根本帮不上。

至于穆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知道?因为我正遭受同一个难题,这也是我上公母上的原因。使者曾说穆同是安全的,也答应将我送至他的身边。

而我却出事了,我千辛万苦跑来就是为了找到健康的穆同,听听他的遭遇,万万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状况!

我颓然地坐了下来,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也似的,连苦笑都笑不出来。胸口突如其来的一阵抖动,打破了现场尴尬的气氛。

“喂。”我接听了电话。

“赵,怎么回来也不来找我,你给我的药单,大部分的药都能在药店买到,比较不常见的也可以命人到村里搜集,但是有一味药材没有办法。”

电话是所长打来的。

“是什么?”

“狼毒。”

“好,我知道了,我来弄。”

……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讲。”我挂断电话后说道。

“你们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安然无事?”老同问。

我摇了摇头,道:“我其实也遭遇了跟穆同一样的情形,我是早上才醒过来的,我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会晕。医生说这是脑细胞在不断死亡的结果……”

我把我的遭遇跟他们说了一遍,但是没有说金牛使者的事情,我不知道跟他们说这个又会引起什么别的事情。

“不对,你说你昏迷之前受了严重的伤?那你是怎么恢复的?而且同儿回来的时候根本一点伤也没有,只是有些疲倦。”

“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它同样困扰着我。”

我们三个人不断的讨论着,不断试图从我和穆同的遭遇中,找到线索。疑问很多,但很多都是我回答不上来的,或者说是不能回答的。

一直到深夜,争论随着我的再一次突然昏迷而告终。

我再度醒来是第二天,老娪和老同步再问什么,我的昏迷使他们相信了我所说的话。我又陪了穆同三天,在这三天里,他一次都没有醒过来。

我不得不告别老同他们,下山。

当然,我没有忘记所长的嘱托,下山之前经过老娪的同意,摘了不少狼毒草。

……

一个月后,凌医师的药方果然发挥了作用,村民的蛊毒终于慢慢被排解,这忙坏了派出所上上下下的警员,连郑航也天天都到派出所报到,帮衬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断的有医治好的村民从派出所被送会那隐村,这引起了人们的猜测,以为发生了什么大案。更有甚者,知道我和所长的关系,竟登门上访,询问究竟镇上出了什么事。

我和雨梅自然是揶揄应对。

在这一个月里,雨梅半步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只差上厕所没有跟着,但也在门外等候,生怕我又突然晕倒。

穆同终于还是醒了一次,跟我的反应一样,他不顾身体安危第一时间找到了我。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见面后,我的第一句话,没有多余累赘的地方。

穆同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上下的打量我。

足足一分多钟,他才道:“你,没有受伤?”

“伤了,又好了。”我知道我的回答会让他更加的迷惘,就又道,“你先说说你的情况,然后我再告诉你我的遭遇,因为非常的离奇,我希望一会我在说的时候,你即便不信,也不要打断我。”

“好,我答应。”穆同顿了一顿,接着道,“因为,我的遭遇也相当离奇。

“当时,我知道你站了起来,准备对他们发难。这与我的之前跟你提的计划可以说殊途同归,我自然也是在准备着。

“借住电筒的光线,我找了不少石块,准备在你发难的时候,一起还击那帮人。

可是,你的一声惨叫,让我的行动提前了,我跃上了一朵石幔,向他们发射着石子,然而,然而……”

“然而什么,你倒是讲啊。”我急道。

“你可是相信我么?”穆同抬头看我,眼睛里既有期待,又有点不自信。

老实说,以他平时的二愣子的性格,他讲的话,我是不能全信的。但这时,我不得不给予他肯定。

所以我点了点头,好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登上了石幔,你知道那些石幔都很高的是不是?我居高临下,手电筒的光自然而然的射向前去,我看到了你。”穆同瞪大了眼睛并用手指着我。

本来我正要吐槽他叙述故事的水平,但他的动作让我没有办法讲出话了,竟然回头看了一眼。

我的身后当然是没有什么东西,但是他为什么看我的表情就像见了鬼!

我抓了抓头发,几乎要骂娘了。

他才又开口道:“我看见你倒在了血泊之中!我一慌,从石幔上掉了下来。是的,我肯定我掉了下来的。但是我没有掉到地上,你明白我说什么吗?”

“我说你有上过学没有,你有没有语文老师?”我无奈的道。

“语文老师?跟他有关系吗?我当然有。”

金牛使者,你能再救我一回么?我实在被穆同弄得哭笑不得了。

于是,我叹了口气,道:“你接着讲,好吗?实事求是的讲,不要一边讲一边又来反问我,行么?”

“好,我尽量。我掉了下来,连小孩子也应该知道,摔倒了肯定会在地面,可是我没有!我摔进了一束光之中。然后我眼前的东西全都变样了,你不见了,我也不是在洞穴中了,而是在青竹洞外的花园里。主人住的洞穴外有一个花园的,那花园……”

“行了。”我大声打断了他,道,“你一定很奇怪是不是?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会这样。”

穆同掉下来的瞬间一定是被使者传送到了狼毒园中,这一点也不难解释。因为我也是中枪之后被传送到了某个空间,与使者呆了两天又被传送到山上。

我把我的经历告诉了穆同,正如我所料,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能回答的我都回答了,不能回答的,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

至于中尉他们是不是也被传送到了某一个地方,他们醒来后会不会觉得奇怪,认为我们这里的的确确有神秘的力量而又萌生寻找的欲望,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我呢?三个月的期限过了一个多月,也就是说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会不会死,那只有天知道了。

未完待续……

哦,差点忘了布布,它到底怎么了,一个月过去了,它好了没有?

这个,改天再说。

第一百零一章 连屁也不放一个

三个月之期已然过半。

布布终于在好友陈兽医的悉心照料之下好转,不过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跟雨梅一样,日日寸步不离的呆在我的身旁。在他们的眼眸里,我经常能读出一些无奈,一丝绝望。就连喜欢呆在书房的郑航,阅读方向也从悬疑、奇遇、五行术数渐渐地偏向了医学相关。

我则比较乐观,因为我最近开始不再莫名其妙地昏迷。这却引得雨梅更加忧心忡忡,关于我的病情,她跟医生的交流要比我多得多。要命的是医生有明确的告诉她,一旦不再出现晕眩,就表示余下的日子更少了,

“你实在不用过于悲伤的,生死有命,与其整日伤心难过,不如积极面对。”

我捋了捋雨梅的头发,温柔的在她耳边说着话。事实上我的内心是有些愧疚的,从与她相知相爱到最终步入婚姻殿堂才短短的十个月时间。

如果我终将难逃死神的魔掌,那就亏欠得她太多,太多了。

雨梅摊开我的手掌,缓缓地抚摸着我掌心的线条,似乎要将我身上的所有纹络都刻画于心:“不管什么事,你都有办法解决,这次你为什么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像小郑一样天天翻阅书籍?”我握住了雨梅的手,笑道,“你知道吗?医生对患了绝症的病人也是这么交代的,要保持乐观的心态,才有利于病情的。”

雨梅深深地叹着气,这已经成了她的日常,而不是往日想着法子向我逗趣,充满幸福又快乐无忧的样子。

“文少,所长来了。”那是老管家的声音。

“好,我就来。”我应了管家一声,又跟雨梅道,“走吧,下楼见客。”

我和雨梅下了楼。所长是和胡澈一起来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之上。一见到我们下楼,他们便站了起来。

我笑道:“几天不见,不用这么见外吧,所长?”

所长也笑笑:“我们这次来,是给你送锦旗的。”

不用他说,我还在楼梯口的时候已经看到胡澈手里拿着一卷红色的东西,原来是锦旗。

胡澈听完所长介绍,就准备要摊开来给我看。

我挥挥手打断了他的动作,向所长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就一点心意,你不打算看看?写的可是‘中国好市民’呢!”

好市民也就罢了,还中国好市民,真是令我哭笑不得:“弄得我好像乐于沽名钓誉似的,你拿回去吧,有那心思还不如折现。”

所长立即道:“好,我一会回去就申请。”

我坐了下来,也牵着雨梅,让她坐下:“坐下吧,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经过那么长的时间合作交流,所长自然知道我绝不是真的想要什么报酬。他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也收起了笑脸,认真道:“你的身体……”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是以抢道:“很好了,能吃能睡,没有什么问题,有疑难奇案还是可以找我帮忙!”

所长摇摇头,竟有些愧疚的看着我,说道:“真的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么?”

“不用这样,所长。”

我很感激所长的真心交付,递了根香烟给他,又帮他点上。香烟是个好东西,当你觉得气短的时候,它可以很好的给你掩饰。

我们都抽着烟,过好一会,我才道:“其实问题出在哪里,连我都捋不清一个思路。所以你不用内疚的,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那个白衣人,后来你不是去找他了,会不会问题出在他那里?”

“不会的,其实他跟我的遭遇一样,恐怕所剩的时间比我还少。”这一段经历我只跟雨梅讲过,所长是第一次听,“我从市医院回来后不是第一时间去找他了吗?那个时候他甚至还没有醒来。”

“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眉目?”

说实话,眉目不是说没有,我们都经历了金牛使者的传送!所以我迟疑了一会。

雨梅这时道:“要不,我们再去找找使者,说不定……”

所长急问:“什么使者?”

我朝雨梅打了个眼色,然后道:“没有什么,只是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罢了。”

我避开与使者见面的经历不谈,是因为那超出了科学,超出了人类认知的范围。尽管我和所长交情不俗,我又如何跟他讲我们遭遇了外星生物?

“不,我认为其中是有蹊跷的。你知道我们抓获了老祭师了吧?”

我点了点头,道:“是,我已经听说了。”

所长接着道:“其实今天我们来的第二个目的,是跟他有关。他在昨夜离奇死亡,在死前说了一些话。”

“我倒认为他早已死了,只是因为一些科学难以解释的因素,给人以活着的假象。”

我有意不提所长说的重点,却被他识破:“你先听我说,他死前讲的也是使者,而且还想见你一面。”

“他要见我?”我苦笑道,“他没有说想干什么吗?”

“没有,我没有立即同意他的请求。”所长顿了顿,继续道,“我了解你,你这时候大概也不会再管他的事了。而且,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快要死去。”

所长说的没有错,如若我还对这件事有兴趣,早在他抓获祭师的时候我就过去了解情况了。他可能的确想见我,而我本来就跟祭师没有交集,是没有理由要去见他的。

“所以,你们说的使者是什么人?”所长又把话绕了回来。

我知道回避已然不可能,于是想了想,说道:“你是否相信我的话?”

“那是当然。”

“不论有多荒诞?”

“你就不要打哑谜了,快说吧。”

“所谓的使者,其实是一种外星生物。我之前和你说过,金牛潭内有奇怪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就是那个生物所发出。他们的星球距离我们有一百光年左右,来到地球已经将近两千年。不过是生物就有一定有寿命,他的生命已经结束。”

所长听了我的话,完全呆滞住了。我想他内心也是不相信我的话的,只是有言在先,所以做不得声。

一直坐在一边不说话的胡澈,却在呆了一呆后说道:“文叔,你真是不去写小说真的是浪费人才,真能编啊,外星人都出来了,还来了几千年,这么长的时间连屁也不放一个?”

第一百零二章 电视节目引发的兴致

我几乎要被胡澈的话逗笑。心想,你都没有探索触角,即便他们放屁了,你又如何能闻到?

说笑归说笑,我当然知道胡澈所说的放屁是什么意思,是指怎么没有动静。这跟“神仙放屁,不同凡响”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我有足够的说词能令他们信服,但是我没有那样做。这样的结果不是更好?反正使者已经不存在,又何须把事情弄得更复杂呢。

“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也罢,反正祭师也已经死了,我们就此告辞。”所长站了起来道。

“也好。”

我本来要起身相送,给所长婉拒了。

“说真的,问题出在那里,我们应该回到那里寻求解决办法。”等所长出了门,雨梅才有说道。

“使者说的很明白了,不然他不会在我还在问话的时候,突然将我送出来。而且,”我停了一下,“所长虽然不信,但是我估计他还是会亲自去那个看看,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不定就算使者没有死,他也不会让所长见到。”雨梅望着窗户陷入了沉默中。

我知道她是想去看看使者,毕竟她们认识了好长一段时间。

“文叔,你说使者是不是觉得我很像他,所以才跟我讲话?”雨梅若有所思地说道。

“像你?”

“嗯,离开家那么远,身边的同伴又相继离去,一定很寂寞了,跟我一样,从小到大都没有玩伴。”

我理解雨梅的心情,她的多愁善感令人萌生怜爱之心。可惜我……

“啊,”她察觉了我情绪不高,话锋一转,强装开心地说道,“你说他如果不死,下一个生命形式会是怎样的,会不会无形无色?”

我笑道:“傻瓜,过来。他们本来就是如此,还能怎么变?”

雨梅躺在我的身上,感叹道:“宇宙好奇妙啊,竟然有这种可以转换生命形式的生物,每一段生命都有那么长的寿命。相比之下,我们人类真是渺小,不过区区百年光阴,还是没病灾才行。”

“就算没病没痛,要活一百年也不容易啊。我看啊,你别乱想了,否则只会搞得心情不好,还是看电视吧。”

我打开了电视机,但是确实也不知道看什么,不断地调着台。

“调回上一台。”

“什么?”

“给我。”雨梅从我手里抢走了遥控器,自己往回倒了几台,然后停下。

我看到,那是一档收藏类的节目。正在讲唐代了一个葡萄花鸟纹银香囊,说是唐玄宗给杨贵妃的。马嵬坡上将杨赐死多年后,那香囊还完好无损云云。

“文叔,你不是跟我讲过,你的祖宗是宋太祖,直到今天你们的族人还是严格依照太祖当时定下的字牌来取名字吗?”

“是,一共是14字的字牌。”

“他又没有留下什么宝贝给你们当传家宝?”

“时代那么久远,即便有,也留不住了。生活艰难的时候还不将它们当了换吃的?”

“那奶奶呢?”

“奶奶?”我实在不知道雨梅想问什么。

“你也跟我说过的,奶奶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后人啊,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宝物?”

“宝物?”我苦笑道,“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我听说,古代皇帝都有不少宝物,有着神奇的功能。比如说太祖的翡翠玲珑枕,据说能预知福祸,延年益寿。”

我淡淡地说道:“听说,奶奶嫁过来的时候,的确是带着一些嫁妆的。有一个铜盆,还有八块火柴盒大小的黄金,我依稀记得小的时候也听她讲过的。但是黄金据说是被大伯卖掉了,至于铜盆,却没有讲它后来去了哪里。”

“那你怎么不去找找?”

我勾了勾雨梅的鼻子,笑道:“你个小财迷,我们是却吃的还是却喝的了?”

“你误会我了,那都是太祖的东西嘛,或者也有什么神奇的功能,说不定对你的病有帮助呢?”

雨梅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瞬间使我感动无比,不由自主地去抱住她的脸,想亲她一下。

雨梅却躲了开来:“哎呀,你先说啊。”

这是她第一次躲开我的亲热之举,我竟有些尴尬,道:“这一点线索也没有,怎么找。而且家里的人都没有一个想着去找那东西。”

我的父亲是奶奶的老二,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年幼时,伯父,叔父他们都跟我们住在一起。那时候真的是人丁兴旺,但是没有一个人提过去找那铜盆。

“一直到奶奶过世,那铜盆也没有出现过吗?”

“对。”

“我觉得铜盆是没有被卖掉的,不然在说那八块黄金的时候也会一并交代说卖掉了。既然没有被卖到,是不是可以说它还在家里呢?”

雨梅自从跟了我,中文说得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但是上面这一段话讲得跟绕口令似的,也着实可爱。

“是有可能的,但是怎么找,这房子相比当年已经翻建过几次了,也没有挖到什么东西啊。除非是后院了,后院那么大,看着都累。”

“后院有个平顶的房子,那是干什么用的?”

我摇了摇头,道:“柴房吧,我不是很清楚,而且我一共也没有进去过几次。”

“家里都不用烧柴,建个柴房干什么?”

雨梅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并不是说家里不用柴的事。以前生活条件没有那么好时,炒菜做饭自然都是用的柴火。直到现在,一楼的厨房后面还有老式的灶台。我好奇的,是的确没有理由在离房子那么远的地方特别建一个柴房,因为厨房的一侧,已然有了一个猪圈。

猪圈是有着上下层的,即便是在养猪的时候,柴火也根本可以放置在第二层。

尤其是关于那房子,长辈还有一些说法:一个是鬼怪(经证实,那只不过是吓小孩子,令其不至于到处乱跑的说词);另一个是说里面住着一只狸猫!

狸猫我也是没有见过,但是奇怪的是,每当鼠患季节,家里的厨房经常可以看到一些绕圈的血迹!

第一百零三章 后院柴房

我一面追溯关于那平房的记忆,一面回答雨梅:“说是柴房,其实里面放的不是柴火,而是乱七八糟的一些东西。”

“我知道,那肯定不是柴房。”

“你进去过?”

“当然没有,那里阴森森的好怕人,我不敢去,只是远远地看过几次。”

其实,说平房阴森并不完全准确,它所坐落于整个后院唯一能见到阳光的地方。但不是一整天都能受到阳光照射,只是短短的正午时光。大概是常年没有人气,才给人的感觉是那样苍凉。

所以相比之下,其他地方是更显阴森的。因为后院种着不少果树,比如杨桃树、龙眼树、黄皮树、山黄皮、无花果等等。

平房原来有多大面积,没有人清楚。在我的记忆里,差不多三四岁的时候它坍塌过一次。当时的坍塌压倒了旁边我最喜欢的一株番石榴,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番石榴死后不久,平房前面的一株酸梅树也相继枯死,此后房子周边再也不长可以比它高的植物。

“最好不要去,那里面有鬼的。”我故作严肃地说道。

谁知没有吓到雨梅,还被她跳戏道:“哼,自从跟你在一起,见的鬼还少吗?不但有鬼,还有外星人哩。”

我一想也是,就最近而已,在祭坛、在那溶洞下面就遇到了不少恶心的东西。

“是真的呢。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得过一种怪病。也像现在这样,医生查不出病因。当时恰好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和尚。

“化缘到我们家的时候,母亲就请他们顺便帮忙看看我的病。结果那老和尚就告诫说,不能再让我去后院了,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在。

“然后不但是我,连家里的大人都极少去后院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吃到了一种在我看来最恶心的东西。”

“恶心的东西,是什么?”

“骨头炖草药!”那是一种我至今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的味道,“那些草药是和尚们卖给我们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草药。在炖了之后味道渗入骨头里;骨头的油味和草药味又溶进了汤里……”

“良药苦口嘛,所以你的病不是好了吗?”

“根本没有,一点效果也没有。所以我在喝了三个月之后,父母也知道可能遇到了神棍,才不再让我喝了。”

雨梅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院的方向看了看:“不干净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她当然什么也看不到,我们如今还在二楼的客厅中,那个方向,连一扇窗也没有!

“可能是有一只狸猫。”我把之前想到的说给雨梅听。

雨梅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我呆了一下,敢情我说了那么多是白说了。女人的心思真是海底针,上一秒钟还对我的病情忧心忡忡,下一秒就因为一个电视节目,对寻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有点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最后撑一下道:“你不害怕吗?”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快走吧。”

雨梅拉着我的手就走,我只好跟着。说真的,我已经至少有七八年没有去过那平房了。即便是烧菜需要山黄皮的叶子,也是管家去的后院,而且山黄皮树离厨房最近。我想管家也是没有去过那房子的。

要去后院需要经过一个中庭天井,然后是厨房。因为是老家的房子,厨房还是老式的坡屋顶,每次修葺都是在内部进行。原封不动的除了屋顶,还有通往后院的铁门。

铁门已然锈迹斑斑,甚至是变形。每次打开都需要费些功夫,并夹杂着极大声的噪音。

这次也一样,伴随着巨大地铿啷声,我们打开了铁门。

“你小心点下去,石阶上都是青苔,滑得很。”我从后面扶着雨梅说道。

“哎呀,我应该换双鞋子在来,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不过还好,石梯只有六阶。”

“好?你看看前面再说。”

石梯级数的确不多,但最难走的不是它,而是石梯之后的路,全是枯叶覆盖。更要命的是阴郁潮湿的环境滋生了无数的花蚊子,只需待上半分钟,身上怎么也得有三五十个包。

雨梅小心翼翼地走完了石梯,和我料想的一样,开始扭动起了身体。

“啊,蚊子好多,文叔,你快去厨房拿蚊香,或者花露水。这么好的后院,为什么不清理干净些,养些家禽多好?”

我取来了杀虫喷雾为我们开路,才得以不被蚊子侵扰。

“文叔,怎么有那么多小木头箱子,墙角有,树上也有。”

“哦,那是老爸生前养的蜜蜂。从小到大,我们家都不缺蜂蜜,有多的就低价卖给附近的街坊。他过世之后没有人再打理,就全都飞走了。”我解释道。

“那你不会接手打理吗?蜜是好东西,美容养颜呢。”

蜜糖有药用价值,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养生常识了。《神农百草》经上有最为详细的药理解说。按地方习惯不同,蜂蜜通常分为春夏秋冬四蜜,价值也是由底往高递进。

紫云英蜜是典型的春蜜,有补气生血的功效,其中的佼佼者要数枣花蜜。枣花蜜在四月下旬左右产出,女性长期喝枣花蜜有生血补气,美容养颜的功效。

夏蜜多为荆条蜜,具有耐保存,结晶少的特点。

五倍子花蜜属于极品秋蜜,有养元固肾的作用,适用于滑精、遗精、失眠多梦、肾元不足的朋友饮用。

冬蜜价值最高,易起砂,但不影响食用,储藏越久越香醇。

“会是会,但你看你老公的架势,是养蜂的料吗?我要是闲得下来,恐怕一辈子也不会遇见你了。”

我原想逗她开心下,不料雨梅听后,反倒叹了口气:“现在想不闲都不行了。”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好在她也没有继续沉溺在那样的情绪之中,随着越来越逼近平房,脚下的路也变得好走了些。

“为什么到处都有果树不断地长出来,就房子周边光秃秃的这么奇怪?”

“无解。”我摊了摊手说道。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柴房的门口。

第一百零四章 半块虎符

雨梅捡起一条枯枝,朝门口撩了几下道:“好多蜘蛛网。”

“你还是小心脚下吧,老木板上面很多钉子。”

那些木板全是用来钉装木架的,现在已经散落一地,再也找不到一个完整的箱子或者木架。

平房不大,格局四四方方,也就40平米左右,一眼就可以看完。乍看之下,给人的感觉是空空如也,那是因为房内的所有东西都被一张大篷布给盖得严严实实。

事实上在这小小的平房内,至少堆砌了近百万件东西。大多数都是一些旧的物件,虽然有些年代了,但在我眼里根本就是不值一文的废品(小的时候我曾瞒着长辈,翻开过其中一角):有上世纪的报纸、我小时候的课本和父亲的课本、白事专用衣服、旧电器的残骸、甚至是废家具的零部件……

在房子西面和南面的墙上,各有一个气窗,被那张大篷布覆盖了三分之二。

“文叔,这是一个大工程啊,要不要叫郑航来帮忙?”

“都是些垃圾,我看不用了。那篷布早已老化,一扯就碎了。”

说完,我随手捡起一块木板就要去揭开篷布。但被雨梅喊住了:“你这就要掀开?”

“这不是你想要的?难道还要等一个黄道吉日?”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拿杀虫剂喷一喷,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比如蛇啊、毒蜘蛛什么的。”

雨梅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像这样的阴湿的地方,又常年没有人气,是蛇虫鼠蚁最爱的繁殖场所。我依照雨梅的意思,用杀虫剂对着破损的地方往里喷射。然后又等了几分钟,才开始把篷布打开。

篷布比想象中结实,里面的环境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是没有随处可见的白蚁,成群结队的蟑螂和被惊扰后四处乱窜的老鼠!

我跳上了几个木架之上,得从高往低卸下那些箱子。

雨梅则在下面进行分类。

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我始终不认为会找到什么东西。试想,一个明代传下来的古董,怎么肯能这么随便的丢在堆放一堆废弃品的房子里?

我们就这样在闷热恶劣的环境下倒腾着。两个小时后,我简直要放弃了。灰尘好像能跟汗水产生化学反应一样,使我们的皮肤奇痒无比。

“文叔,这两个箱子打不开。”

“找个东西把它撬开就行了。大多数的箱子都已经腐烂不堪,就是没腐烂的,锁也已经生锈,随便一搞就开了。”我头也不回的说道。

“不行,锁还是完好的。”

我停下手上的工作,发现雨梅已经不是在我边上做物品归类,而是跑到了另一头,正努力地想把两个箱子往我这边拉。

“别费劲了,我来。”我说着就走了过去。

那是两个大小相近的箱子,高度和宽度不到一尺,长度大概在一尺三四的样子。周身都是红褐色,完全没有腐烂的迹象。

“这是什么木做的,竟然保存得那么完好。这种锁我是在电视中才见过,你看。”雨梅指着箱子说道。

等我走近一看,整个人都完全呆住了。我对锁的研究不多,但也知道,那两把锁至少已有3百年的历史了,叫做花旗锁!

所谓花旗锁,顾名思义就是花式锁的意思,以其形千奇百怪著称。锁面常刻有花鸟异兽、文字、人物和故事,非常富有民族传统风格。除了本身的锁物功能外,它还可以说是一件艺术品,可供人把玩。

眼前的这两把,所雕刻的都是一种图案——梅花。

不用说,应该是奶奶陪嫁过来的东西,而且的的确确是明朝的。

“别说,还真让你找到了古董了。箱子用什么木做的我不知道,这两把锁,全是纯铜手工打造,是明朝的产物。”

“啊,叫你过来你不过,我差点将它们砸了,它们是不是很值钱?”

“收起你的口水吧,就知道钱。不过说到值钱,那时候的锁有一种比这两把更有意思,叫藏诗锁,也就是密码锁,有圆柱形也有方形。锁体上拴着转轮,上面刻有不同的汉字,只有将转轮的字连成一条线,且是转到预定的那句诗才能打开。不仅锁住秘密,还别有一番情趣。”

“你能把它打开吗?”

“如果是藏诗锁,相信我会很快打开。这种的话,要借助一些小道具,你到那边的废电器堆帮我去找一根铜丝来。”

雨梅应了一声,几乎是蹦着去,又蹦着回来。

等她蹲下来给我铜丝,我又从她的头上拔下了一根头发。有了这两样东西,开一个明朝的锁,还是绰绰有余了。

我用铁钉清理了上面的锈迹,把发丝绑在铜丝上穿过铜锁,然后通过牵引发丝控制铜丝。不到两分钟,铜锁“啪”地一声,被我打开了来。

随着箱子被打开,雨梅的心情从开心转向失望,因为那里面还是一些杂物——一些碎的绸缎和空的胭脂盒……

我没有盯着雨梅看她一件一件东西往外拿,而是转去开另一个箱子。

另一只箱子里面也是没有铜盆,这在我的预料之内,本身箱子并不是很大,只能勉强能装下铜盆,如果是的话,箱子绝不应该那么重的。

“铿!铿!”

突然一个物件落地的声音吸引了我,那应该是一件有质量的铜制品落地的声音。我寻声转头去看雨梅从箱子拿出来的东西。

那东西才映入了我的眼帘,我的心就震了一下,那是半块虎符!

我之所以立即能认出来,不是因为我对虎符有什么深刻的认知,而是最近的一档电视节目才讲过秦朝的虎符,杜虎符!

雨梅留意到了我的举动,问:“你在看什么?”

“看什么?一件伟大的东西,差点被你当垃圾扔掉!”我举起那半枚虎符,朝她说道。

“那是宝贝?不是家私上的饰品?”

家私上的饰品?!我哭笑不得,却也明白雨梅所指,在现代的一些饰品中,的确是有一些是铜制的摆件,巧的是一摔之下也能分开左右两半。她一定以为是那种东西了。

“这是虎符,在古代是用来点兵遣将用的。分为左右半符,直到今日,还没有能完全仿制它的工艺。你看这铜错银丝的花蚊,只有明朝的虎符是这样的。而且,这竟然还是应该存在中央的右半符!”

“啊,那我再找找左边。”

第一百零五章 非地物质同好会的邀请

如果爱有原因,雨梅的天真可以说是让我着迷的原因之一,我又岂会去阻止她?

雨梅最后当然没有能找到另一半虎符。

虎符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时期,当时采用铜制的虎形作为中央发给地方官或驻军首领的调兵凭证,称为虎符。

虎符的背面刻有铭文,分为两半,右半存于朝廷,左半发给统兵将帅或地方长官,并且从来都是专符专用,一地一符,绝不可能用一个兵符同时调动两个地方的军队,调兵谴将时需要两半勘合验真,才能生效。

当两块虎符合二为一,则证明当时发生了重大的军事变故,需要调动军队。

到了明朝,虎符的作用还是没有变,只是使用率慢慢减少,取而代之的是皇帝的诏书、铜牌、圣火令(关于圣火令,在明野史中有说法是因为朱元璋在没有成为皇帝之前,他的身份为明教的教徒。而圣火令便是明教的圣物,见令牌如见教主。所以朱元璋登基之后继续沿用了圣火令,更赋予其点兵遣将的功效。)

作为古代军事调遣、命令传达的重要凭证,虎符的虎身上大多雕刻有铭文,如秦杜虎符,就有用小篆刻写铭文:“兵甲之符,右才君,左在杜。凡兴士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君符,乃敢行之。燔燧之事,虽母会符,行殴。”

如今我们找到的这枚,是铜错银丝虎符。上面自然也有铭文,在虎的腹部,刻有不规则的四字:“铜虎符右”。在虎背之上,又有整齐铭文:“帝君右才”。两处的文字均为小篆,且属阴刻。

所谓铜错银丝,是古代金属细工装饰技法之一。制作方法用红铜薄片嵌入青铜器表面,利用红铜与青铜的不同色泽描刻成类似祥云、如意等图案,并以银丝填补或者勾勒。

“为什么找不到?”雨梅有些气馁的说道。

“你当然找不到,另一半在掌握兵权的……”

其实我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底气,因为明朝已经废除了宰相,由皇帝直接管理六部。皇帝与内阁大学士商讨谋划后,直接下命令,在交由六部中的兵部来统一调兵。所以,严格来说,那个时候兵权已然掌握在皇帝手中了,可以说军事调遣令全由中央发出。

所以我的话才讲一半就改口:“找不到就不要找了,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不然一会皮肤该过敏了。”

雨梅有些依依不舍,被我拉着才一步一回头地往回走。其实我也有不甘,希望可以找到更多的东西,不管是不是对我的病情有帮助。那一件平房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坚定的这么想。

但该找的都找了,没有遗漏任何物件,包括细如纽扣的东西,也反复确认过了。除了虎符,再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是以我们不得不暂时放弃。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那只能说是缘分未到。

回到房间,雨梅第一时间去洗了澡,我紧接其后也舒舒服服的清理掉身上发粘的灰尘,霉菌。

才出了卫生间,我便听到了手机铃声,同时雨梅也叫着:“文叔,你的电话。”

我应了一声,一边往客厅走,一边问:“你看看是谁打来的?”

“是,陈——呆?”雨梅见我走过来,把手机递给我,问“陈呆是什么人,这么会有一个人的名字叫呆的。”

“哦,那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我接过手机点了接听钮,还没开口,那边已道:“赵先生您好,您涉嫌触犯了我国刑法第三百二十四条,即盗取并故意损毁国家保护的珍贵文物或者被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如果不是手机有来电显示,以及我的这个私人号码只有我的朋友知道,我至少也半信半疑了,因为我刚刚找到的虎符便属于国家文物。

但是叫那个人陈呆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只道:“1,2,……”

没等我数到三,那边就改口道:“嘿嘿嘿,猜猜我是谁?”

我真是好气又好笑,骂道:“滚!除了你这个神经病还会是谁?你难道不知道手机有来电提示这回事么?”

“哦,现在的手机已经这么先进了吗?”

他当现在是什么年代?七十?八十?我简直要被他故作认真又显得白痴的话引得火冒三丈,对着电话喊道:“陈瑜!你是刚从地里爬出来吗?有话就赶紧说,有屁就好好放,少给我装神弄鬼。”

陈瑜被我骂得怔了半晌,才带著委屈的声音:“好了,你最近是不是闲得蛋疼,火气那么旺。”他顿了顿,才又道:“我们想邀请你来玩几天。”

能作为朋友的,一定是相当了解自己的,更不用说是好朋友了。我所有的朋友都知道,当我闲下来的时候脾气最是不好。要是我正在为某件奇事产生着兴趣,我说话的声音都会高两度。

当然,我骂他也不表示我此刻的心情是糟糕的。

我缓和了语气,问道:“玩几天?去哪?”

“那还用说,当然是敦煌,来我们的会所。”

我心中一震,立即有动身的欲望。陈瑜的会所是我没事的时候最喜欢去待的地方。当然,那绝不同于现今社会上的一些娱乐场所。之所以叫做会所,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又显得时尚些罢了。

它的全名很有意思,叫“非地物质同好会”!

“同好会”顾名思义自然是拥有共同爱好的人组成的一个会所,会场;而“非地物质”,也就是指不是属于地球的物质。

说到不属于地球的物质,一般人除了能想到陨石,就再没有其他了。可是,在陈瑜的会所,陨石根本不能列入其中!在他的会所,你能见到一亿两千万年前的铁钉、四万多年前的显示屏、硬度比钻石还高出十倍的材料……

这个会所的创办人最开始只有两个,一个正是陈瑜,另一个则是他的双胞胎妹妹——骆燕!

第一百零六章 陈瑜骆燕

“我可以带上雨梅?”

我知道想要去他的会所不是简单的事情,必须通过严格的筛选以及繁复的手续。果然,陈瑜一听我要带人,说话也结巴了起来:“嫂子?她……”

“你大可以放心,她的到来只会增添你们的成就感,而不会令到你们感到难堪。”

“如此甚好,甚好。”

陈瑜不是个忙人,可以说闲暇之极,因为他所喜爱和研究的领域在常人看来是那样的冷门。但依照他的说法,却是忙到不可开交,这也是他极少给我打电话的理由。

如今,他给我打电话,想必是研究的课题有什么突破之故。

在明白他来电的意图后,我便要问他细节了:“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了?”

“电话里说实在不方便,你可以先来?”他想也没想就给我回话,我猜一定是早想好了说词。

“你就说个梗概。”

其实他不说我也准备要去的,他们兄妹没有发现则已,一旦有发现必然是十分值得考究的,奇之又奇事物,亦或者是某宝贝的踪迹。

陈瑜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先不说:“你还是先来,我和骆燕等候大驾。”

难得他给我打来电话,我还想再游说一番,他已急急地挂断了电话。我叹了口气,退出通话屏转去查询航班时间表。

“我们是要去哪里吗?”雨梅问。

“嗯,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看看吗?我们去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敦煌。”

“敦煌,是在贵州吗?”

我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这种问题从来没有想过的原因,而是雨梅看起来兴趣并不高涨。不但不高涨,还略显低落。

“你不想去?”我坐了下来,搂住她的肩,“你要是不想去,那我们就推掉好了,不用这么为难,况且陈瑜也没有直接讲清楚要我们去干嘛,谁知道他搞什么鬼。”

我难得的啰嗦,只想缓和下气氛,使雨梅不用替我担心,即便我不去,也不上是什么损失。雨梅却道:“你知道,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自从我莫名其妙得了怪病以后,我感觉周边的人都非常容易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之中。天真活泼的雨梅也变了,连我也变了,我们变得时时刻刻在迁就对方,试图保护对方的感受。

这是我极不喜欢的一种感觉,像一大片乌云笼罩着,怎么挥手也挥之不去。雨梅见我不语,忙道:“啊,要不你说说你的朋友吧,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没来?”

“哦,好像没有,不记得了。”

“他明明叫陈瑜,你为什么给他安了陈呆?”

我呵呵一笑:“你知道,这个‘瑜’和愚蠢的‘愚’是同音嘛,而且他为人有点怪里怪气,但是呢,我又不想把他叫成陈瑜。”

“为什么?多好听的名字。”

“就是太好听了啊,你知道,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骆燕。”

“啊,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都没有发现这个名字的含义。”

“陈瑜,骆燕……”雨梅反复的念着这两个名字,突然咯咯大笑起来:“我知道了,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吗?实在太有趣了。可是为什么一个姓陈一个姓骆?”

看到雨梅开怀大笑,我也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这是她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笑得那样开心。

至于陈瑜骆燕,能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的,父母一定是具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同时又相当的传统。

他们的父母,是一对考古夫妇,男的姓陈,女的姓骆。在考古学上获得很多了不起的成就。因为他们的故事与本小说无关,在此不便赘述。

陈瑜和骆燕还是一对同卵双胞胎。

有数据统计,人类妊娠多胞胎概率只有10万至20万分之一,而其中同卵双胞胎更是少之又少,比率堪比中彩票。

据说,同卵双胞胎都非常聪明,基因优异。长大后大多都有很大的建树。不但如此,还有说同卵双胞胎中的两人要么性情极近,要么就截然相反。可能由每一个人承受一面,如果一个是人格完备的完人,那么另一个,一定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而说得最多的,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之间的心灵感应。一个人总是能够感受到另一个的所想所思,于是就会产生出许多神奇的事情,比如做梦的时候会进入同一个梦境,或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选择相同的东西;

又或者当一个人感到迷茫时,另一个也陷入那样的心境之中。更有甚者,说他们如果其中一个死去,另一个也难逃厄运,即便不会也跟着死去,也会出现大的变故。

同卵双胞胎中这种趣闻轶事很多,甚至有些离奇得骇人听闻。

时至今日,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心灵感应的存在。但他们的的确确在生理和心理上息息相通,科学上却并不否认这种反应,历史更有双胞胎在睡梦中因心脏病同时发作而死亡的记录。

我和陈瑜骆燕相识于一个古物拍卖会上,距今已经有十多年了。是我认识的人中唯一一对双胞胎,也是我所知道的最好认的双胞胎。

刚认识他们那会,我就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每天都想着法子记录他们的言行举止,那是很有趣的事情。难得的是他们两虽然性格迥异,但彼此间默契得完全像是一个人,也都一齐喜欢考古。

“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雨梅捏了捏我的脸道。

“没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一个姓陈一个姓骆?”

“很好解释啊,一个跟父亲姓,一个跟母亲姓嘛。很多双胞胎都是这样取名字的,因为那是一件大喜事,当然不能都便宜了男方啊。”

我在说什么可能连自己都听不懂,但雨梅能听懂就行。她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就要往卧室走。

我问道:“干嘛去?”

“我决定了,跟你去敦煌。”

第一百零七章 飞往敦煌

“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了?”

“我看得出来,你很想去,刚才一定是在回忆跟他们一起的时光吧?”

原来我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我,我还能说什么呢?她继续往卧室走,不用说,一定是去收拾行囊去了,再一次的迁就我的感受。

我紧随其后来到卧室,坐在床上看着雨梅默默的收拾衣服,突然间有些后悔刚才问也没问雨梅的想法,就答应了陈瑜的邀请。

雨梅一面收拾,一面道:“你需要带什么东西,跟我说,我来帮你整理。”

“不用太麻烦,我们可能呆不久,两三套衣服就够了。”

“好。”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每次听到雨梅只回复我单个音节的时候,我总觉得很舒服。就像那个乒乓球打得不错的日本籍女子,她的口头禅便是简简单单,奶声奶气的一个‘好’字。显得非常之可爱。

“梅,你来一下,不用太着急,航班什么时候都有的。”

雨梅停下手中的活,撩了撩头发走到我身边坐下,道:“怎么了吗?”

我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又不想去了。”

她捧着我的脸,问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迁就你?其实真没有,我隐隐约约感到似乎有一条线想拉着我们走,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我当然知道这种感觉,陈瑜已经有两年没有给我电话,早不打晚不打,偏偏是我闲着无事的时间。更巧的是我才发现了一些东西,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好像知道了!来电的第一句话就是盗取国家文物,真是再没有比这个更应景的了。

“而且,你把那对双胞胎说得那么好玩,我也想认识一下。”雨梅站了起来,高兴道,“还有,我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的方就是嫁到这里来,我还没有坐过飞机,从高空往下看是不是非常有趣?”

老实说我早忘记了第一次坐飞机是什么感觉,如今乘坐飞机,我几乎都是闭目打盹,已经极少往窗外看了。

雨梅继续收拾衣服……

在交代老管家一些事情后,又过了4个小时。我们已然到达了市国际机场t2航站楼,准备登机。

“我看这次,你还是不能体会坐飞机的感受,因为从这里到贵州贵阳,全程不过九十分钟而已。”

“啊,这么快?”

“这已经算慢的了,再过两年,高架桥搭好后,坐高铁也仅仅需要两个小时。”

“哦。”雨梅若有所思地应道。

时代在进步,科技在进步,高铁已经成为人们出游的一个非常理想的交通工具。

贵南高铁从贵州高原斜切,进入广西壮族自治区喀斯特山区,沿线深沟险壑、层峦叠嶂,地质构造十分复杂。虽然全长只有四百八十公里,但要跨越一百八十八座桥梁,总长一百七十八公里;穿越一百零六条隧道,桥隧比高达百分之八十九,将是目前世界上桥隧比最高的高铁,也一定是沿途风景最好的一段路程。

雨梅没有坐过飞机,对此次航程有着极高的期待。在没有话聊的时候都在刷手机,查看坐飞机时需要注意的各类事项,直到飞机起飞前,她还十分兴奋。

但是当飞机飞高了以后,她就开始变得害怕起来,甚至不敢朝窗外看。

我感到好笑道:“你好像不恐高吧,何以怕成这样?”

“我不知道,总感觉有轻微的震动?那使我不安。”雨梅整个头耷拉在自己的手臂上,说道。

“你知道我们镇上的奀公吗?”

“啊,那个傻子?”

“对,他其实是我的同学,在读小学的时候,也是说教学楼有些震动,然后竟然不愿意走楼梯,从走廊上直接跳了下去,结果更疯了。你说的话简直跟他当时说的一模一样。”

“我都怕成这样了,你还笑我。”

“有我在呢,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是太紧张了。”

我按下了服务键,很快一个空姐走了过来:“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本次航班是否有热奶提供?”

“有的。”

“麻烦给我一杯,谢谢。”

“好的,请您稍等。”

飞机上提供热奶是近期才有的,尤其是短航班,就更少,有的则是早上的航班才提供,比如厦门航空。

雨梅其实不是害怕,只是过于紧张罢了。适度的热饮能让她消除紧张感,牛奶对缓和情绪也有显著的功效。

空姐很快取来了热奶,我给雨梅喝下,又道:“其实你只要把注意力放到窗外,放松心情,就不会觉得飞机在震动了。你看外面,蓝色和白色的完美融合,那是明净祥和的世界,没有什么可怕的。”

雨梅依言慢慢地看向了窗外,渐渐的没有了之前恐怖的脸色,转而出现了向往的神情。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深邃又富有层次的环境,是不是让她想到了自由,如同快乐无忧的小鸟呢。

自由吗?我也陷入了思考中。

其实,不只是是雨梅有跟主治医生联系,我也在雨梅不知道的情况下跟他联络着,他的结论仍是那样令人绝望,甚至已经没有了之前说的3个月之期,而是仅仅只剩下两周的时间,这一次出来,很有可能回不去了!

贵阳可以说是转瞬即到,我们稍事休息再度踏上了行程,途径兰州而进敦煌,总时花了将近四十个小时。

在办理好了酒店入住后,我才给陈瑜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也传来了陈瑜的声音:“亲爱的文叔,你到敦煌了?”

我道:“是,刚刚才到。”

“那你赶紧过来,我已经为你准备了住所。”陈瑜兴奋的道。

“出了点小状况,你嫂子有点晕机,所以在机场附近的酒店暂时住了下来。”

陈瑜道:“哦,这样?那是否让我派人过去接你们?”

“现在?”我一看时间,便呆了一呆,现在已是凌晨4点多钟,“抱歉,我竟不知道现在是这个时间了。”

“那相当小意思,你知道睡眠于我简直是可有可无。这样吧,我立即派车过去,先接你过来,等嫂子休息妥当再接。知道你们新婚燕尔,小小分开一下,应该无伤大雅?”

“到底你想让我看什么?竟这么着急?”我疑惑道。

“来了再说,来了再说。”

第一百零八章 秘密基地

陈瑜就此挂掉了电话,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给我。

我找来纸笔,写下:“见你睡得香甜,不忍打扰。陈瑜又急,我只好先去会所了解情况。待你醒后,立即给我电话,我再命人过来接你。爱你,文字。”

我把纸条留在我的枕边。

这时楼下也传来了两下喇叭声。我走到窗边,一部小车在酒店的门口停定,一个身穿灰白色全套制服的男人从驾驶位走了下来,然后朝酒店的楼上看来。

我立即认出,那是陈瑜会所里的工作人员。

我看着熟睡的雨梅,有些担心起来。但想到天很快便亮了,无非四五个小时,我们就又能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将房间的灯调暗了些,出门的时候又把提示牌挂到“请勿打扰”那一面,然后下楼。

那司机见有人出来,便迎了过来:“您是文叔?”

“是。”我回答道。

来人话也不多:“老板叫我来接您,请跟我上车。”

“好。”我边走边回了他一声。

车子离开飞天客栈,沿着著名的阳关大道往北疾驶而去。

敦煌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城市,位于我国航天摇篮——酒泉的西北边,“河西走廊”的最西端。那是真正的走廊,道路两旁都是人工种植的高低一致的植物。飞驰在敦煌的街道,感觉就像在西部国家的路上一样,稀松难见的房子让人冥想连篇。

十分钟后,我们就转入了小道,不久又停在了一个泥巴围成的院子外。

这样的院子在敦煌可以说普通到不能在普通,是随处可见的建筑形式。就连院子里面的房子也是破烂不堪,全由泥土坯成。从围墙外探头往里看,还可以看到里面铺在房子上的都是茅草。

但我没有来错,陈瑜的会所就建立在这间破烂的院子底下!

我和司机走进了院子后,由隔壁的一间房子里出来的一个人把车开走。至于开去哪里,我却没有兴趣知道。

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全程都处于懵憧的状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一间破旧茅草屋之下,会是一个集高科技人才,先进设备于一身的高级基地。

当然,陈瑜骆燕他们从事的并不是犯法的事情,只不过不想被世俗所打扰罢了,可以说,他们的工作是极其寂寞,也不被看好的。唯有真正喜欢那些令人费解的事物的人,才不至于在里面发疯。但也可以说,在里面的所有人,全是疯子!

在经过几个凌乱的葡萄架和野蛮生长的葡萄树之后,我们终于进到了茅屋里面。整个屋子中,只有一样东西是没有灰尘的,那就是一张三条腿的桌子。

司机走到屋子的一角,在茅草丛里找来了桌子的第四条腿,给桌子装上。

“咔。”

桌腿被装上,随着地面的一阵轻微的抖动,桌子之下,现出了地下室的入口。入口之下是石梯,一共有六个梯段,相当于三层楼的高度。

在我的预料之内,陈瑜骆燕并没有在平台上迎接我。好在我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环境已是相当的熟悉。不等司机带我,我便先行一步跳了下去。

楼梯的尽头是一条四方的回廊,它的下面还有一层,周围分布着十多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人在工作。

置身于这建筑里就像在一条大型的邮轮里是一样的。

我径直走到应该是陈瑜办公室的前面,用力的敲着门,但是完全没有反应。

“老板不在这里,您跟我来。”那司机道。

接着,他快走两步,到上前带路。他带我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口,然后轻轻敲了两下,不等里面回应,就拧开了把手,道:“您请。”

我怀着疑惑的心情推门而入,这是一间办公室,当中一个巨大的办公桌?说它是办公桌,不如说它是一块超大的显示屏,因为那上面正有一些数据在跳动着。

“文叔,哈哈哈,你来了!”陈瑜从一堆书叠成的屏风后面站了起来,大笑着展开双臂,一副要拥抱我的姿势走过来。

房间的另一边,还有两个没有装门的小房子,其中一间,整齐有序的摆着很多显示器,显然是一个监控室。

而另一个门,骆燕正从那走出来,微笑着道:“哈喽,好久不见。”

直到被陈瑜结结实实地抱着,我都还没有从懵逼的状态中缓和过来,是以,我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几时做的装修,将办公室挪到了这里?”

“你都多久没有来看我们了,这里早就改良过了。”陈瑜道。

他不这样说还好,他这样一说,我简直就来气,道:“你们也好意思说我不来?我结婚你们有没有来向我道贺,宁武没有将我的喜讯告诉你们?”

骆燕哼了一声,道:“宁武那小子,也是靠谱的人么?来去无踪,鬼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勾当,他心里几时有过我……们?”

我和陈瑜相视而笑,心里自然是知道这小妮子的心思。我之所以叫宁武来跟他们传达我的喜讯,一则因为那小子天天到处跑,二来也是想撮合他跟骆燕。

怎知那小子是个榆木疙瘩,三十多岁的人了对于儿女之情仍是半点也不通。

我们多年未见,除了寒暄之外,还有太多话要说。一直讲到嘴巴都干了,他们还没有想起给我倒一杯酒水的意思。

“我说,我大老远过来,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我道。

两人齐刷刷地看着我,一时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用手抹了抹嘴唇。陈瑜才猛的一拍大腿,然后佯装的在自己脸上扇两下,急急地按下了桌子上的一个通话键:“送一瓶威士忌进来,三只杯子。”

然后朝我双手合十,俨然其事地道:“抱歉抱歉,招待不周,实在抱歉的很。”

我苦笑道:“你少来这套,现在可以说请我来看什么伟大的发现了?”

我想,我的人都已经来了,他也该说邀我来干嘛了。

怎知,陈瑜还是道:“不急,稍等片刻。”

第一百零九章 邀请目的

我真不知道这两兄妹葫芦里卖什么药,一时说急于见我,又不肯说明目的。我只好激他一激:“人也见了,闲话也聊了,你们再不说,那我回去了!”

就在陈瑜犯难的时候,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跟带我进来的司机一样的女子送来了酒,替陈瑜解了围。

陈瑜给我倒了酒,又给自己和骆燕倒上,端起杯子碰了碰我的,然后道:“来,先干了再说,当是给你洗尘了。”

我端起杯子一饮而下,道:“好了,说说你的把戏?”

“你的急性子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有变。”陈瑜道。

他这句话让我想起了狄葛,他当时也是这么说的。我不由苦笑,还是道:“我觉得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

“你确定要我们直接说?”骆燕这时道。

“第一,如果你们跟我扯些没用的,我会立即离开。第二,如果直接说,我可能也会立马离开,看究竟什么事。”

陈瑜和骆燕面面相觑,互相推脱,最后才由陈瑜说道:“我们需要你帮我们盗墓。”

“盗墓”二字简直是从他的牙齿缝中挤出来的。

我听到以后立即站了起来,道:“我没有听错?你妈知道吗?”

其实我这么说,真的不是为了逗趣。因为他们的父母都是非常著名的考古学者,而他们的这一对活宝孩子竟然要去盗墓!岂不是上梁极正,下梁却歪掉了?

陈瑜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直接跟你说你会拒绝,果然是这样。”

“我就知道你们这对怪胎没憋什么好屁,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们是要让我去干犯法的行为,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说的,说我盗取国家珍贵文物,嗯?”

我不是第一次说他们是怪胎,当然那是开玩笑的话,每次他们也都会把我怼回来,可是这次他们却沉寂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骆燕红唇微张,却是欲言又止。

“好吧,”还是陈瑜先打破了沉寂,但我没有想到他接下来说的是,“不好意思,当我们没有找过你。”

我呆了一会,心想是不是我说的话太过了?他们何以会显得那样痛苦?演的苦肉计么?再退一步来讲,他们要盗墓为什么不自己去,非要我去不可?而且,从他们的口吻中,还可以知道是要我去,而不是叫我跟他们去!

他们两个人都不能完成的事情,叫我一个人如何完成?这中间有什么隐情?我重新坐了下来,取出香烟点上。

陈瑜给拿了只烟灰缸摆在我前面。我一直盯着我手中香烟红亮的部分,看着一缕缕烟持续往上飘着。但我却不是定睛看,我的余光时不时瞄向他们。

半根烟过去,我才道:“你们要盗的是什么墓?为什么不自己去?”

“那个地方相当危险,以我的身手,一定会出事,我们不想给老人家担心。”骆燕道。

陈瑜见事情可能有转机,也道:“如果那个墓被证实,那一定是伟大的发现。不过,我们需要佐证,需要墓里的东西替我们下定论。”

陈瑜的这句话说得矛盾之极,大概是因为其实有太多话要跟我讲,而我的态度又太硬的缘故。

“你们以为那个是什么墓。”我又问了一次。

“建文帝,朱允炆的墓!”

本来我已经准备在他说出合理的一个墓穴后,会答应帮他的,哪怕有极大的危险。但是我在听了他这八个字后,所有压力都卸了下来,原来他们只是想整蛊我,我大笑道:“哈哈哈,建文帝?朱允炆?”

“是有可能的,我不知道你笑什么。”

他的这句话又让我笑了好一会,我才道:“他不是被他的叔叔活活烧死了么?陪着他死的还有他的母亲吕氏。”

“那只是史官的记载,不能全信。”骆燕道。

我道:“在没有其他确凿证据之前,我们一直都默认以史官的记录作为历史。”

“荒谬!”陈瑜站了起来,道,“什么是历史?仅凭史官的记录,或者所谓的史学家从古籍中挑出的只言片语就敢断言那是历史?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喜欢阅读古籍的学者所著的推理小说!”

陈瑜的话不容易反驳,毕竟还没有人可以成功穿越到古代了解情况,再穿越回来跟我们解释的案例。

但不容易不代表不能!我问道:“那你又如何证明你是对的?”

“所以,我们需要用里面的东西来证明。要知道,大部分史学家都同意朱允炆是已经被烧死,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他的下落是明朝一大疑案。”

“你想说你承认《明史记事本末》?”

“是。”陈瑜道。

“那岂不更像一部小说?”

《明史记事本末》是被誉为“清代文苑第一人”的清初官吏,谷应泰所著。他的身份是历史学家,却更像一个小说家。

他在树中记载:燕军破城而入时,建文帝原来是想自刎了断的,却被少监王钺拦住了,说:“陛下不可轻生,从前太祖升遐时,曾留有一个箱子,并说‘子孙若有大难,可开箱一视,自有方法’。”

朱允炆即命王钺取箱,片刻后有太监四人,扛一箱入殿,箱的四围俱用铁皮包裹,连锁心内也灌生铁。王钺取了铁锥,将箱敲开,里面藏着度牒三张,以及袈裟僧帽僧鞋等物,并有剃刀一柄,白银十锭,及一张纸,纸中写着:“允炆从鬼门出,余人从水关御沟出行,薄暮可会集神乐观西房。”

朱允炆叹息道:“天命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太监立即取出剃刀,给朱允炆剃发,又脱了衣冠,披上袈裟。

而此时大火已把皇宫烧为灰烬,马皇后也投火自尽。他痛哭一场,依言从鬼门逃走。那是仅能容得一个人经过的一处矮门,位于太平门内。

我之所以说谷更像一个小说家,是他说当建文帝出了连通水道的鬼门后,立即有只小船等着他。那小船上还有一道士,叩首称其万岁,并叫他上船。道:“昨夜梦见高皇帝,命臣来此守候。”

流亡诸人遂乘舟而去……

第一百一十章 千古疑案

骆燕这时说道:“是,这的确是一个十分离奇的传说,流传也很广。在西南多省中也有不少关于朱允炆的遗址和传说。”

我很不理解陈瑜的矛盾心理,问道:“那你刚才义愤填膺地数落那些历史学家算什么?”

“你知道朱允炆避难贵州时曾作过的一首诗?”陈瑜问。

我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点点头,道:“依稀记得几首,但不知你说哪一首,是不是逃难时所作,也不得而知。”

骆燕随即在“办公桌”上点了几下,那桌面立即有了背光,然后出现了一个方框,像是一张照片一样展示着一块鸡腿也似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只见骆燕在那怪东西上做了几下阔张动作,那东西变得大了几倍,我才看清楚,那是一块碎石碑。上面刻着一些文字,从左到右为:“六宫,遥想,玉漏无声,紫薇有象,归沧海,红日,四海,南侵。”

我心中猛地一震,其实它应该从右往左读。那正是朱允炆的诗文:“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紫薇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摇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

“这照片是谁怕的?可有找到实物?”我问道。

骆燕一面滑动着屏幕,一面道:“照片是我拍的,你看。”

除了正面照,骆燕还拍了不少其他角度的照片,她一一翻给我看。

“有实物,而且经过碳十四分析,那些文字的确是300多年前刻成。”陈瑜也道。

他说有是一定有,我当然是信他的。因为他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骗我,让我为他盗墓。可是,这么重大的发现,他们为什么没有递交给他们的父母,由他们的父母组织国家考古队进行挖掘?

我定定地看着陈瑜。

他也应该猜到了我的想法,看了我一眼之后,又扭头去看手中的酒杯,慢慢的转动着,道:“你知道,这个发现如果被证实,那将轰动整个历史界,在没有确考之前,我当然先去做一番调查。

“发现石块的地方是在广顺附近,就是古时的金竺。虽然在广顺发现了石块,但仍然无法证实朱允炆是否在这一带待过,终老,甚至建冢造墓。

“朱棣登基后曾经派户科给事中胡濙,配上认识朱允炆面貌的内侍朱祥,以寻访武当道士——据说可缩地成寸,日行千里的张三丰据为名义,打探朱允炆的下落。

“永乐二年,又有谣传说朱允炆已经逃亡海外,朱棣又派亲信宦官郑和领兵浮海,远巡西洋。

“便是传说中的郑和下西洋,但始终也未查到朱允炆下落……”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这段传说。

在外面漂泊多年的胡濙于永乐二十一突然赶回京城。此时朱棣驻地刚好在宣府驻军。星夜赶到的胡濙还是惊醒了已然睡下的朱棣,听到是胡濙回来,立即批衣照见。

君臣二人一直密谈到四更……

《明史》记载说:“先未至,传言建文蹈海去,帝分遣内臣郑和数辈浮海下西洋,至是疑始释。”

照此推断,显然胡濙已经打探到了朱允炆的确切消息,而且事隔多年,朱允炆已经没有任何争夺皇位的想法和可能了。

以后,朱棣不再追查朱允炆的踪迹。

另外还有一个传说:说已年逾古稀的朱允炆因被人发现而被接入京城。明英宗(即朱祁镇,建文帝按辈分是他的太爷)为了辨明真伪,让曾侍奉过朱允炆的老太监吴亮出来鉴别,朱允炆的左脚趾上有颗黑痣,吴亮验过属实,就捧着朱允炆的脚哭了起来,朱允炆就被迎入宫内居住,直到老死……

所以,我打断了他的叙述,道:“你不必再跟我讲这些野史,你做调查时,是否找到了他的墓穴?”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我呆了一呆,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坟墓是一个具象的东西,找到就找到,没有找到就说没有找到,什么叫‘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何况他叫我来的目的正是帮他盗墓,还说那里极其危险!如果么有墓,那我盗什么?

“请讲人话,谢谢。”我一字一顿道。

见陈瑜没有立即回答我,骆燕说道:“我们不是自己去的,而是叫我们中的一个会员去,他是正统出身,对明朝的历史也非常有研究。

“他带上了我们非常先进的装备,我们可以随时记录他的行踪,接收他实时发出的视频记录。”

骆燕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在桌面上操作几下,那大屏面板出现了一副大的地图。

我在屏幕上看到了一个红点,应该是指那会员某一时间的位置。那是兰州境内gs以西七十多公里的一个地名叫小石沟的附近。

骆燕继续道:“随后,我们的人进入了我们重点怀疑的区域,可是没有多久,信号就中断了。”

他们一起向我看来,以为我会有什么看法。

我耸耸肩作为回应。鬼知道他们的人遇到了什么事,信号中断可以是他自己切掉,可以是信号失常,也可以是遭遇了什么突发事件,可能性实在太多。

“五天后,那名会员回来了……”骆燕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看向了她,问:“怎么停下了?他回来后,你们自然可以问个清楚,他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回,轮到骆燕没有吭声。

我转去看陈瑜,他清了清嗓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才道:“他疯了!”

“一点也不精彩,朋友!”我没好气道。

陈瑜没有听懂我在说他是在编故事,问:“什么意思?”

“一个疯了的人还会从千里之外回来?你再看他最后出事的地方。”我指着屏幕上的红点,“这地方荒芜之极,廖无人烟,倘若真疯了能走出那片区域?”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或者说是性情大变?”

陈瑜有些语无伦次,还一边搓着手。貌似疯了的不是那个人,而是他自己!显然对于那个会员的变化,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个神经病

无论怎样,要判断一个人疯了,总得有些依据,不能平白无故说他疯了的。每个人的心理素质都不一样,所以在经历难以接受的事件时,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惊。承受能力低的身体本能就会产生排斥、屏蔽、或歪曲事实等自我防御机制。

“你们说他疯了的理由是什么,或者说他的哪个举动让你们觉得他不正常?”

陈瑜和骆燕在提到那个会员时,情绪都有些激动,我不得不表现得平静些。事实上,我内心也没有因为他们说的内容有多大的波澜。

我的问题及其简单,他们只需要列举几个不那名会员的不正常举动即可。但是骆燕没有回答,只是给我们斟着酒。

又过了一会,陈瑜才在抿了一口酒之后,看着我道:“他反复的讲着一句与现在社会背景十分不符合的话。”

“什么话?”

“反清复明!”他嘴巴依旧在张合吐字,“反清复明就要就要成功了,它是可以成功的……”

我感到我的心被光击了一下,从陈瑜的开口的第一个“反”字开始,我的潜意识一直跟着他念着那四个字:反清复明。

事情竟是那样的巧吗?我在问我自己。就在一个多月前,在卫生院,那个神经病也说的同样的话!

世界上的神经病多的是,我想会说反清复明的估计也不止两个,但难道我遇到的就有两个之多,而且他们相隔上千里?

所以,我根本没有听到陈瑜后来说了什么,急问:“可以让我见一见他?”

我期待着他的回答,而且回答的是不能!

陈瑜很纳闷地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试探道:“你不相信我的转述?”

老实说我就要站起来抓陈瑜的衣领,因为他读错了我的表情。就在我要抓他衣领之际,骆燕道:“他已经不在基地,由他的家人接回老家休养去了。”

“他的老家是哪里?”

骆燕摇了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跟我们提及他的家人,所留的家庭电话也只是他的一个老同学的。”

我耐心听完骆燕的话,才问:“他是不是叫凌子峰?”

骆燕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陈瑜的反应更大,他猛的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太快了,以至于他坐的椅子竟急速地滑向一边,然后倒下,又撞崩了书堆的一角。

“天!”陈瑜道,“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苦笑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笑。双手慢慢离开了原本撑着的桌面,然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两个有趣的人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发笑,怪异地一齐看我。我其实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觉得那么好笑,以至于我点完了一根香烟后仍在笑。

我只是知道,这回不是我急着等他们的答案了,从现在开始我的所有问题,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回答。

我收起了笑声,又不紧不慢地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故意道:“我不认识他。”

“不可能!”陈瑜笑笑,搬回了他的椅子坐好,道,“你一定认识他的是不是,不然不可能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什么?才再接了我的电话立即答应前来?他是不是找过了你?又或者你最近遇到的事情与他有关?再或者……”

“你打住。”我举起了手打断他的话,同时道,“你们先告诉我,他是什么时候加入你们的,情形如何,他的背景你们了解多少?”

陈瑜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眼眸一转。但见他一时不断的眨着眼,一时又盯着桌面上的某一个点入神,想是在努力的回忆当时的情形。

骆燕一直比较克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思路也比较清晰,她道:“他加入我们的情形还挺特别的。你知道,因为我们研究的东西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听也未曾听说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要加入我们是很不容易的。”

我点点头,表示回应。骆燕继续道:“像你这样,通过认识而由我们发出邀请的人其实不多。其余的多数是经过各个网络节点中的秘密入口了解我们,并提出申请,然后经我们开会决定是否通过。”

网络节点是指一台电脑或其他设备与一个有独立地址和具有传送或接收数据功能的网络相连。节点可以是工作站、客户、网络用户或个人计算机,还可以是服务器和其他网络连接的设备。每一个工作站﹑服务器、设备终端、网络设备,即拥有自己唯一网址的设备。

陈瑜和骆燕在那些网址、客户端、设备中埋下秘密入口的过程非常复杂,因为与本书没有直接关系,此处不便赘述。反正是真正热爱那些东西,亦或是“游手好闲”、具有一定智商的人才有可能发现这些入口,从而了解他们基地的情况。

“凌博士,他是唯一一个直接来到我们基地门口请求加入我们的人。”陈瑜这时候道,“其实最开始的情形我不清楚,我是第四天回来才知道的这件事。”

“那你闭嘴。”我朝陈瑜说完后转去看骆燕,“你继续。”

“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我们就通过监控发现了他。当时,他在院子外面,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请让我加入’。”

骆燕顿了一顿,接着道:“这个举动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心想是不是这个人提交的神情没有通过,而直接跑来闹事。

“但仔细想想,这个观点根本是站不住的。因为审核不过的人是不会知道我们基地的位置的。所以我们当然是没有理会他。”

“你们的做法是对的,他这样的举动的确令人生疑。那你们是多久才接见的他?”我问道。

“第七天!”陈瑜道。

我惊愕道:“这七天里,他一直在那等着?”

骆燕又道:“不,他似乎非常有修养,或者是很忙,见我们没有回应便匆匆离开了。然后第二天又准时出现,每次出现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直到第七天,我们才在院墙上留下联系方式,打算先与他沟通,了解情况后再考虑是否接见他。”

第一百一十二章 雨梅出事

沟通的结果,当然是最终同意了凌子峰加入会所,但过程如何,我还想听听骆燕的解说。是以,我没有打断她的话:“果然,他在那天准时出现,并看到了我们留下的电话,然后与我们联系,他的第一句话,也就是他牌子上的话——‘请让我加入你们’。

“‘你是什么人?’我问道。他的回答也很直接,他道:‘我是一个考古学者。’”

“这个回答没有毛病。”我说道。

骆燕看了我一眼,接着道:“是,但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他如何找到我们的基地的。所以就问他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知道我这样说其实很危险,那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位置。

“但是他显然没有因为这点而兴奋。

“‘只需要通过一些计算,’他顿了一小会,又道,‘请放心,我没有恶意,我是在寻找一个古墓的过程发现你们的,相信我所发现的东西你们会有兴趣,而且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至少我需要一个安静且设备齐全的地方。’”

我插了一句:“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被他说服了。”

陈瑜道:“我们没有理由不答应的,他要找的也是我们多年来想要找的。”

陈瑜的话听起来逻辑非常别扭,但我却明白了。原来说找到建文帝墓的人不是陈瑜骆燕,而是凌子峰。

“我明白了。”我看了看时间,然后站了起来说道。

“你答应替我们去调查了?”陈瑜道。

“这个回头再说,”我学着陈瑜的口吻,说,“我得回去看看雨梅,这会她应该醒了。”

雨梅平日里就像一只贪睡而美丽的懒猫,但因为是在外面,这个点怎么也该醒了。只是奇怪为什么已经早上十点多钟了还没有给我电话。

见我提到时间,陈瑜转头去看了看书架上的一个看似水晶球的东西。然后说道:“这个点她应该还没有睡醒,你何不多留点时间,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水晶灯,映射的是外面的天气情况。”骆燕道。

“我的确不认识凌子峰,”我说道,“但是巧的是他是我的老乡,多年前,我曾想去拜会他,向他讨教一些问题。”

“我看没有这么简单吧?我们只是说他疯了,你便知道是什么人。”陈瑜道。

“这事也巧,我是在医院见到他的,他当时也在狂叫着前面的话。”

“医院?你受了什么伤?”骆燕好奇地说。

他们自然是知道,我一般小伤是绝不会上医院的,除非我受了严重的伤,去不去医院已经由不得我做决定。所以骆燕问的是我“受了什么伤”而不是问我“是否受了伤”。

我笑而不答,以右手打了个响指,然后朝陈瑜摊开。

陈瑜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一块黑色的小玩意丢给我,嘟囔道:“真是有异性就没了人性。”

我接过钥匙,转身离开了陈瑜的办公室。少了那司机的带路,这个地下建筑显得更加昏暗静谧,每个脚步声都清晰的回荡着,仿佛这里一个生灵也没有。

出口的机关再次被打开,我走了出去。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亮堂,一如房间里的那盏水晶灯。

我来到昨晚停车的地方,那里依旧一部车子也我没有。我这才看到陈瑜给我的是一部宝马车的钥匙。它的样子像是一个缩小版的鼠标,科技感十足的流线型设计,上面一块led显示屏正显示着车的油量以及电量。

我按了按寻车键,并寻找着声源。我发现除了四个常用键,在车匙的右侧还有一个别致的按键是本来不应该有的。

在一按之下,隔壁的房门缓缓打开,一部银黑相间的宝马车自动感应我的位置,精准地来到我的面前。

我笑了一下,想到前两天他给我打的电话,心里不由暗骂他是个小王八蛋,竟然消遣我:他明明是个在电子方面的行家,却一本正经的说什么现代的手机还没有那么发达!

开着豪车,人自然是舒坦的,尤其在这种车少,路况好的地方开车。想到要不了十分钟我就能见到雨梅,那真是心情愉悦,全然把陈瑜骆燕和那发了疯的考古学家抛去了脑后。

车子很快回到了飞天客栈。

我停好了车,看到客栈的门口有个红着脸,皮肤微干的小男孩捧着一大束花。不用询问也知道他在替人卖花。我给了他足够的钱,跟他拿了一支玫瑰,也不等电梯下来,直接跳上了楼梯。

既然没有给我打电话,想是这小懒猫一定是还在睡梦中。于是,我跟做贼也似的蹑手蹑脚来到房门,并取出门卡轻轻的打开了房门,闪了进去后又把门轻轻关上……

如果要问我经历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现象,有什么场景是一辈子也会刻在脑子里的,那么我要回答,接下来的就是!

我入住的是一个豪华间,要进到卧室,需要经过厕所,然后是一个红木的屏风。

在那之前,我还什么也不知道,等我经过了屏风。映入眼帘的一切让我顿时定在了原地,手里的玫瑰也随之掉了下来——床有多凌乱就不说了,几乎是可以掀开的都已然散落在地上;

桌子也反倒在地,原来桌子上装饮用水的玻璃樽摔得粉碎,水不但溅得到处都是,还夹杂着纸灰;

最重要的是雨梅,目之所及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出事了!

我来不及细想,连忙跑了出去,遇到服务员就大喊,让她把经理叫来!

我一面喊一面冲下楼,那是我这辈子下楼最快的一次,我可以说是跳下楼梯,而不是跑下去的。

“监控室在哪?”我冲柜台大声喊道。

领班听到我的喊叫,一时不明原因,愣愣的看着我。

我又喊了一句,她才听清了我的话,问道:“先生,您冷静点,发生了什么事,找监控室干什么?您知道,那里一般不……”

她想要说什么?不对外开放吗?我看到了旁边有一个白色的花瓶,用力一掌拦腰劈去,花瓶在未曾离开桌面之前已经凌空碎裂,然后直飞出去。

领班惊叫了一声,双手举起护着头,另一个跟班则快速拎起了电话,用颤抖的手拨着号码。

我压低了声音,看着领班道:“听着,我的妻子在房间出了事,你赶紧带我去监控室查看!”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线索

我知道我的包里举动终于让她能认真听我的话了。她颔首道:“好的先生,别着急,我这就带您去监控室,这边请。”

领班出了柜台,又从前面绕过右边,频频回头示意我跟着她走。我们出了大堂侧门,很快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前。

领班敲着门,没有回应,她看我一眼。在我的示意下她又继续敲了十来次,但是门内依然没有回应。就在我急得要踹门而入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带着一副惺忪的样子站在我们面前。

“张小姐,你怎么来这了?”保安道。

“你是在睡觉吗?电脑是否正常工作?”

保安看着一改常态的领班,还带着一个没有好脸色的男人,一时不知道我的身份,以为是什么领导人物,立时精神起来,忙道:“正常的,没有问题。”

“立即调取早上4点之后三楼走廊和大堂的监控录像,”我向保安道,又问领班,“除了大堂,酒店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没有,要出酒店,大堂是必经之路。”

“调出来了,先生,左屏是三楼,右屏是大堂。”保安道。

保安操作着,我们则在旁边看。录像从四点开始播放,但只有时间在跳动,画面几乎没有动静,好像我们在看的是一副照片而不是录像。我叫保安快进,不一会,画面有了变化,大堂那一屏的左上角,有光闪了一下,然后一部车子出现在镜头下。

“停,从这开始正常播。”我示意道。

四点零八分,这是陈瑜叫来接我的车子。接着,从三楼的那一屏见到我从房间出来,下楼经过大堂,然后上车,离开。

这之后,录像又恢复了“静止”。我不断的叫着保安加速,从2倍加到了64倍,直到天色开始发亮,画面里再度出现了人影。

到了八点多的时候,人就多了起来,可以看到住户陆陆续续的进出,但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主要是一直没有见到雨梅出现在画面里。

“笃笃笃”

这时身后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打电话报警的那个服务员带着警察过来了。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去盯着录像画面,由领班上前与民警交涉。

大约过了三分钟,我的肩膀被轻拍了几下。

我转过身,那民警道:“你不打算跟我讲点什么?”

“如果我是你,就先去房间看一看发生了什么。”我道。

“你是要做自我当上队长之后第一个教我破案的人?”他一面笑一面道。

我愣了一下,心中莫名有一股气顶着,鬼我是见多了,他是几个意思?闲我见到他没有打招呼还是没有主动交代案情?即便如此,他也不该这么讲话的。

派出所作为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机构,难道连文明用语也不会说了吗?还是在他心底已默认了我是不法分子?若不是我早已知道他是警察,对于不声不响上来就用手拍我肩膀的人,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被我放倒在地。

“队长,房间内的确凌乱不堪,可能发生过激斗,但是没有发现血迹。”从门外又跑进来一个民警道。

听了警员的话,那所谓的队长不再说什么,望了我一眼就直接走到保安的另一边,也盯着录像看……

“停。”我说道。

我记录下时间,那是9点17分,雨梅出现了!

画面停留在她回头的一刹那,凌乱的头发下,她的脸蛋不再天真美丽,而是充满了害怕,紧张和不知所措。身上穿的也是睡衣,脚下是酒店的拖鞋。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样狼狈,那样无助。我强忍着鼻尖的酸楚,用颤抖的手按下播放键。

匆匆向后看了一眼的她,继续向前跑去,消失在走廊里。接着经过大堂,跑出酒店。

我们紧紧盯着屏幕,相信雨梅这么跑法,一定是有人在追她,而且令她感到了有危险。录像内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每个人看来都挺正常,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人在追她。

“我冒昧的问一句,你的妻子是个正常人?”说话的那个所谓的民警队长。

我定睛看着他,虽然无意使他害怕,但我能感觉到我脸上的肌肉神经在不自主的跳动着,嘴唇最小幅度地张开着,挤出声音:“你如果再这么讲话,我可以让你变得不正常!”

“是么?”民警队长依旧自信道,“难道你能看出来有人在追她?”

“把录像退回她刚出来的时候,再播一次。”我没有再理那队长,转头对保安道。

保安按我的话去做,把录像倒了回去。再一次看雨梅那恐慌的表情,并不好受,只是我却不能不看。雨梅不是胆小的人,甚至在女性中算是够大胆的了。因为她不凡的经历,使她与生俱来一种对周边环境有敏锐的判断力。

“看这两个外国人!”我道。

“哼,我们这得天独厚,不管是哪里都能算得上是一道风景,外国旅客来游览,那是再正常也没有了。”民警队长道。

“第一,一般旅客不会穿西装;第二,你看他们的步伐,似乎在刻意放慢。”我这话其实是对队长说的,但我却不看他,继续道,“看,大厅的摄像头也记录了他们的身影,而且临出门时脚步也加快了起来。”

“很遗憾,这也算不得什么证据……”

“等等,你看这。”我指着屏幕的顶端说,“这个人,从他们三个出来时一直盯着,一定不是巧合,查一查他的车牌号,甘f50xxx。”

队长终于也觉得有可疑,朝他身后的民警抬了抬下巴示意。

那警员接到指令立即跑了出去,我也不闲着,拿出手机拨了陈瑜的号码。之所以来兰州,是因为陈瑜的邀请,我觉得很有必要告诉他一声,而且我是见过他们之后,雨梅出的事。或许他们会有线索。

“喂。”我道。

“还没过来吗?嫂子没醒?”陈瑜道。

“出事了,她没在酒店。”

“嫂子又不是小孩,不在酒店也许是出去逛街,你知道,女人最……”

第一百一十四章 等电话

“你在怀疑我的判断?”我打断他道,“房间里乱得一塌糊涂,调查监控的结果,是她穿着睡衣匆匆逃离酒店。而且我是有给她留言的,如果不出事,她一定会给我电话。”

陈瑜听出了我的焦急,不再打哈哈:“你们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这是我正想问你的,你们得罪人了?”

“绝无可能,我们几乎不跟其他人来往,就算有过争执,他们也应该找我们,干嘛要去搞你?”

我一想也是,如果是陈瑜骆燕惹的麻烦,根本没有理由牵连到我。我们下飞机到现在,连十个小时都不到,有谁会知道?即使有,他们要对付我,在路上对付我岂不是更好?

“嫂子不见了……”

电话那头传来细碎的声音,显然我和陈瑜的对话引来了骆燕的注意,那句话自然是跟骆燕说的。

我挂断了电话,这时民警队长派出去的警员也回来了。

“什么也查不到,队长。”警员道。

“什么意思?”我问。

“这部车子属于一个租车公司,租车的是一个中国人。”

“那你还说查不到?”

“的确查不到,我们联系了那个中国人,他说车子是他替人借的。”

“哼,那再简单也没有,他即是同伙!没有人那么傻帮不认识的人租车,他不怕那帮人用来做违法的事情,也会担心车子损毁。”

警员摇摇头,道:“他说,如果车子有任何损毁,他可以原价赔付,因为要他租车的人给了他一笔可观的钱。”

“多少?”

“三十万!”

我瞪大了眼睛,作声不得。那种车型,购买新车加顶配也不过十几万。为了一部代步工具,竟搞得如此复杂。那帮外国人不是疯了就是——不,一定是疯了!

三十万不算多,但也不少,很多人可能十年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花这么多钱来抓雨梅,难道雨梅身上有什么宝物至少值三十万?当然,并不是雨梅不值钱,她在我眼里是无价的,可是在那些人眼里也是么?

民警队长拍拍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道:“去把那人请回所里慢慢问。”

交代完警员,又朝我道:“这件事暂时先到这里,另一件事麻烦你处理一下。”

“没有什么另一件事,只有这一件!”我大声道。

“你损毁了他人的财务,先生!”队长谈谈地道。

这个星期,我竟听到了两次说我损毁他人财产了!简直让我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粗口:“我特么……”

“先生,那只花瓶的确需要你赔付。”领班这时含着笑说道。

我没有说下去,也说不下去。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支票,填下了“400”,并签了字递给领班,然后对民警队长说道:“花瓶是小意思,再多几个我也可以陪。现在我正式要求你们立案,寻找我的妻子。人是在你们管辖的地界出事,你们有责任帮我把人找回来。

“不然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来找……事实上,你们就算立案了,我也会按我的办法去找出那些人!”

“先生?”领班从一个服务员手里取过一本册子递给我。

“是什么?”我问。

领班微笑道:“事实上,那个花瓶是清代青花釉彩花鸟瓷瓶,价值是三万九千七一对!”

我看看保持微笑的领班又看看民警队长,才打开了册子。那的确是一份鉴定书,上面有瓷器行的鉴定,底下有鉴定师的名字,也有地址:兰州xx花鸟市场!

我只好把鉴定书还给她,一把抢过支票在原有的数字后再加了两个零,道:“替我把另一个也砸了!”

……

我回到房间,一直等着那些外国人打电话过来索要东西。到了下午两点,当地派出所才派人带了监听设备过来。

这期间我不断地叫服务员送酒来,不断地抽着烟,一面归纳细节。把近几年打过交道的外国人都回想了一遍,一点线索也没有。

电话响过一次,却是陈瑜打来的。

“嫂子还没找到吗?”陈瑜问。

“……”不做声就是我的回答。

“你确定你们最近没有惹了什么外国人?”

“有,但可能性不大。”

“又或者是嫂子认识你之前就跟他们打过交道?”

正所谓旁观者清,陈瑜不了解雨梅,理所当然会这么去想,但我不能。我了解她,也完全信任她。以她的个性,断不会有人会跟她置气。

“绝无可能!”我信誓旦旦地道。

于是,我又把我和雨梅的相识,相爱以及一起经历的一些事讲给陈瑜听。

“北欧特务,会不会跟他们又关系?”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陈瑜看不见,但我不做声他应该能感应到我的反应,我实在不愿再去想什么北欧的特务,那个方向不对。

“等等,”陈瑜又道,“你是说你来之前在后院柴房找到半块虎符?是什么样的虎符,为什么只有半块?你的后院柴房那是什么所在,怎么会有年代这么古老的东西?”

陈瑜一口气问了我还多问题,每个问题我都有答案,可是我哪里有心情一个个跟他解释?

我和陈瑜虽然认识很久了,但是我从没有跟他提我的家世,他自然不会知道从我家里找出一些古董,那根本是不足为奇的。

“你怎么不回答我?”陈瑜道。

我叹了口气,道:“那半块虎符,自找出来到现在不过3天时间,加上你,也就三个人知道,不会是这个原因……”

“我的兄弟,你可能抓错了重点。”

我不解道:“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陈瑜清了清嗓子,道:“现在什么年代?你要知道,明朝已经基本不使用虎符调令,就算用,你们找到的也不应该只有半块。”

我感到疲惫,雨梅的失踪已经让我心烦意乱,陈瑜在干什么?还在跟我探讨为什么找到的是半块而不是一对?为了使他不再跟我废话,我大声道:“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扯这些,它是半块还是一对跟雨梅的失事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能不能不舔乱?”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后人

陈瑜呆了一呆,道:“好吧,我只想说,既然那虎符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就应该是完整的一套,而不是半块。你们或许没有兴趣寻找另一半,并不代表另一半的持有者不想让它们合体。”

陈瑜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递给警员插回监听系统,自己再打开一瓶酒,杯子也不用,直接往口里灌。直至半瓶酒下肚,才自言自语道:“那些破东西,谁爱把他们合体谁去合,我都找不到的东西,谁还有另一半……”

突然之间,我的心中想到了一件事!

我甩了甩沉重的脑袋,又用力的搓了搓脸,绕过桌子抢回手机并拨通了一个号码:“帮我查一个人,朱义焽,‘焽’之一字上明下火。查到立即打给我,我等着你的电话。”

不等那边问什么,我就挂了电话。

我想起的事情是关于我的奶奶。在我还小的时候,听奶奶讲,她是有一个堂哥的,就叫朱义焽。

早年移民去了英国,在我八岁以前,还不断的与奶奶联系,给她汇款及邮寄一些当时在中国有钱也还买不到的食品。

可是后来就没有再寄了,之后奶奶一度十分难过。那时奶奶已经七十多岁,她的堂哥当然更老,想是已经不在了。

如果那个虎符是完整一对传下来的,最有可能另一半在朱义焽那里。

电话在半个小时后打了过来。

我迅速地按下接听键,急问:“怎样?”

电话那边道:“你可能要失望了,你要我查的那个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已经去世。”

“你就查到这点?”我问。

“嘿嘿,我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当然不止查到这么点信息,他的一双儿女也在6年前和去年相继过世。”那边道。

“还有呢?别尽跟我讲人都死了!”我道。

“气性不要这么大,我可不想你死于心脏病。”

“脏你的蛋蛋,快讲!”

“他的孙子辈还在,一个外孙女,一个孙子。分别叫朱访澜和朱访荫,稍后把他们的资料发给你。这样可以了?”那边也带着气道。

“好的,改天找你喝茶再细说。”

挂完电话我的心又空唠唠的,希望这条线索是正确的,还有我的大限之日也将近,两周后是不是还能找他去喝茶,那是天才知道的事了。

随着“滴滴”两声,手机传来了两份资料。

“朱访澜,年纪将近40,是朱义焽的外孙女,在某大学当教师……”

这很明显不是来骚扰雨梅的人,我翻到了第二条。

“朱访荫,英文名强尼,三十七岁,身高一米八二。自小跟爷爷学习武术,十二岁时就获得过青少年武术大赛冠军。16岁以优异的成绩考进海军学校,毕业后担任某国重要人物的保镖……”

在资料的底部,还附带了他们的照片:朱访澜的是一套职业正装,背景是一间教室,她正在上课;强尼的照片有三张,一张是获得比赛冠军的情形,一张是身穿浅蓝色海军装束,最后一张是身穿西服,应该就是做保镖时的照片。

重要的是照片里的强尼正是录像中,坐在车里的人!

我锁掉了手机屏幕,对两个两个警员道:“你们可以收工了,我想是没人给我电话的。”

他们中的一个道:“也好,有什么线索再打电话道所里就行,一般前台都留有我们的电话。”

我一面看着他们收拾设备,一面暗忖:如今,知道了来找麻烦的是强尼,也就是可能拥有另外半块虎符的人,说到底我还得叫他一声老表。可是他的行事为什么那样乖张,竟使雨梅感到害怕?

如果当时我不是去了陈瑜骆燕的基地,他会怎么对我?

我想了又想还是不得要领。

首先,他行为怪异,竟为了租一部车子而花费30万,为什么不直接购买新的?其次,他想要虎符断可以直接讲明身份跟我要就行。他更可以用那笔钱来向我购买,这是正常人的逻辑,当然他如果要用那么一大笔钱跟我买,我极大可能是不会卖的……

不管如何推论,结果都指向一个问题,那就是:虎符有什么价值,或者说它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既然强尼的目的有可能是它,为什么还要追雨梅?明眼人一看也知道她浑身上下根本藏不下任何东西。而且,地上的灰烬看来就是我留下的纸条,也就是说,雨梅还在睡觉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房间!

等民警离去,我也准备离开。要想知道虎符里有什么,眼前就有一个可以详细说明,就是陈瑜。

不过在去基地之前,我必须得确认那东西还在不在房间里!那是相当渺茫的,对我而言,一枚家族流传下来的古物,最多可以用来对先人缅怀,当然不会刻意去将它藏起来。

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所放置虎符的箱包。不出所料,箱内的衣物、杂物全被翻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

我把箱包放好后,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静。

那是一个陌生号码!

换作平时,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几率不会去接听。因为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多,全是我极为要好的朋友。如果有陌生号码打来,要么打错了,或者电话营销之类的,要么就是出事了!

我做好心理准备等了一个上午,电话没来,在我已经放弃了这个方向之后,电话却响了。这使我不由紧张了起来。

我犹豫了足足半分钟之久,才接听了电话。

“喂?”我吸了一口气道。

“你好。”那边道。

短短两个字,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因为他虽然说的是中文,但带着一股浓烈的英国口音。

“强尼?”

“噢,看来我不用自我介绍了,老表弟。”强尼道。

“你把雨梅掳了哪里?想干什么?”我道。

我是压低了声音跟他讲的,他却似乎故意的没有立即回我。

我又问了一次,他才道:“当然是虎符,只要你给我,弟妹自然就会回去了。”

我愣了一下,他是什么意思?全房间都搜遍了,雨梅也被他掳了去,难道还没有得到虎符?可是如果他得到了,那还留着雨梅做什么?

“你没有找到虎符?”我试探道。

“当然没有,否则我为什么还给你打电话?”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月影沙鸣

我感到一阵晕眩,仿佛掉进了一团迷雾之中。那虎符我明明是看着雨梅丢进了那箱包之中。当时我还问她,为什么要带着它上路,她也没能说个所以然,只是很随意的一放,说不带也是可以的。

它凭空失踪了?

我的内心在急速转念,半晌之后我有了对策:“好,东西可以给你,我要到什么地方找你们?”

事实上我必须着手一搏,如他所言,那虎符若已然在他手中,他是绝不会多此一举把雨梅留在身边。

和他对话是一件极其煎熬的事情,每次我说完一句话,他都停顿一会,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给我回话。

他道:“时机未到,兄弟。这样吧,今夜午时,你到月牙泉东郊的沙丘,如无意外,我会在那里等你,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他说的月牙泉我是知道的,它就位于敦煌西南5公里鸣沙山北麓,离我下榻的飞天客栈不过十公里的路程。

月牙泉,古称沙井,又名药泉。因其弯曲如新月而得名,有“沙漠第一泉”之称,自汉朝起即为敦煌八景之一,也有着相当多的传说故事。

其中一个,就跟西游记中的雷音寺有关。

据说很久以前,这里没有鸣沙山也没有月牙泉,却有一座雷音寺。有一年四月初八,寺里举行一年一度的浴佛节,善男信女都在寺里烧香敬佛,顶礼膜拜。

当佛事活动进行到“洒圣水”环节时,忽闻寺外一位外道术士大喊曰,要与住持方丈斗法比高低。只见术士挥剑作法,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天昏地暗,狂风大作,黄沙铺天盖地地而来,把雷音寺埋在沙底。

奇怪的是寺庙门前那碗圣水却安然无恙,还放在原地,术士又使出浑身法术往碗内填沙,但任凭妖术多大,碗内始终不进一颗沙粒。

直至碗周围形成一座沙山,圣水碗还是安然如故。术士无可奈何,只好悻悻离去。刚走了几步,忽闻一声巨响,那碗圣水半边倾斜变成一弯清泉,术士变成一滩黑色顽石。原来这碗圣水,便是佛祖释迦摩尼赐予雷音寺住持,世代相传,为人们消病除灾的。由于外道术士作孽残害生灵,便显灵惩罚,使碗倾泉涌,形成了月牙泉。

我从来也没有专程去看过月牙泉。本有打算,在见过陈瑜骆燕之后,跟雨梅一同去欣赏一番,不但是月牙泉、鸣沙山,还有莫高窟、白马塔、千佛灵岩等其他六景。

可惜……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是16时,离午夜还有足足八个小时的时间!难道他竟一点也不着急得到那东西。还有,“如无意外”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他现在有官司缠身?那雨梅会不会也有危险?

强尼在我犹豫之时挂断了电话,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但很快,一个油然而生的想法更使我全身发起抖来。

我想的是:雨梅也没有在他手里!

他要拖延时间,可能也是想找到雨梅?

不管这个想法是否站得住脚,我都必须有所行动了。有八个小时的时间,我可以做很多事情。首先我想绕着酒店溜达几圈,或许雨梅就藏在附近,却是有家不能回。其次,我要再去陈瑜的基地,向他问一问这枚明朝虎符有关的事情。

我来到浴室,用相当高温度的水冲了个澡,好让体内的酒精更快散去。我实在不想在今夜与强尼会面之前,再生枝节。

下了楼,那瘦弱的卖花男孩仍在那里向人兜售鲜花,对每个靠近他的人都报以诚挚的笑容。在我即将走近时,又替我开门。

通常这样的小男孩都是有很多故事的,要不是我有要事在身,我一定会请他饱餐一顿,听他讲一些有趣的见闻。

我掏出口袋里仅有的百来块现金,放到了他的花篮里。在他呆滞和充满疑惑的眼神目送下,我上了车,离开了酒店。

我虽然离开了酒店,但事实上我根本没有目的地,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无头无脑,漫无目的的开着车游荡。敦煌这个城市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在应该人流达到顶峰的时段,却依旧让人感觉空荡,一如我的心境。

如此行进大约两小时,大概是冥冥中有所指引,我竟来到了八楼敦,再往前,就是千百年来也没有明确的起源解释的鸣沙山月牙泉。

“沙抱重围,久干不竭,一弯清水千古。八景敦煌,月泉晓澈,尽惹人痴如许。阆风吹处。荻花岸、瑶台画宇。曾识江南故地,堪迷渥池归路。更有鸣山滑渡。驾黄云、歌啸飞去。暮剪队驼远影,几声铃语。勾起无边意绪。又谁记、金鞍早成土。骋目遥天,幽思与诉。”

这是西域行·月牙泉怀古的诗句。感叹过后,我立即驱车调头北上,前往c家沙窝陈瑜的基地。

进入基地的过程和前面一样,自是不必赘述。

这回陈瑜见了我,没有那么开心了,还不断地向我的身后看去,我倒希望他能看到有人跟着来,但却无可能。

他先叹了口气,道:“如果我不急着叫你来,应该也没这事了,都怪我。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你尽可开口。”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怪罪于他,不过他既然这么想,我也不纠正,不客气地道:“的确有一件事你能帮上。”

陈瑜一呆,问:“什么事?”

“关于那枚明朝的虎符,你所知道的一切,全告诉我。”我取出手机,翻到相册,那里有我拍摄的照片。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问这个。”他操作着手机,不一会,照片被传送到桌面显示屏上,说,“虎符的功能是什么,那自然不必我多做解释的了?”

“是,你只需告诉我,我所不知道的就行。”我道。

我的这个要求咋一看很简单,实际上很强人所难,首先要知道我不知道的是什么,然后他自己是否知道。

果然,他在听了我的要求后瞪大了一副滑稽的眼睛看着我,道:“哪个鬼知道你不知道的是什么?”

“有关诡异,传奇的部分,就这枚而已,不说其他。”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全都是醉话

陈瑜摇了摇头,道:“那我所知道的跟你一样。要知道,关于虎符我的研究不多,我虽然是考古出身,但你也知道,我后来几乎没有兴趣去研究地球自产的东西了。”

我感到有些许失落,以为他是学这个的,见多识广,对古物多少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但看来区区半枚虎符根本没有能入他的法眼。

我不甘心道:“你再仔细看看,它有没有可能有什么功能,或者藏有什么宝藏的地图之类的……”

陈瑜也不等我说出完整一句话,就大声地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呢,文叔?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你是从来也不相信的,为什么现在竟由你的口中讲出来?”

我知道自己可能有些不理智。的确,平时要是有人跟我这样讲,我也会对他嘲笑一番。原来被人嘲笑是那么的不舒服。

这让我想起了老猫给我寄一只黄金工艺金牛,对我说金牛潭的传说有新的发现而被我嘲笑一样。

见我迟迟没有驳嘴,陈瑜便及时收敛了笑容,他其实知道我只是在担心雨梅,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所以话锋一转,说道:“你知道吗?其实要论起来,明朝的宝物比任何一个朝代都要多,比如能日生斗金的沈万三聚宝盆、能使人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朱元璋的翡翠枕头、明王的阴兵令牌、传说可以用来屯兵的浮纹铜盆……”

“好了,可以了。”我打断他道。

如果不打断他,我不知道他还会罗列出多少听也没有听说过的宝物名称。当然,关于沈万三的聚宝盆很多人都不陌生,那是影视剧里经常提到的。因为他富可敌国,有没有史书记载他到底有多少钱。

总之皇上要他给多少,他都能一文不少的贡献出来。所以只好解释他有一只能生金的宝盆。

也怪我,不应该把虎符跟宝藏扯到一起,那真是太荒唐了。

陈瑜这回学乖了,没有等我提示,便准备了好酒,并给我倒上,说:“其实你也不用着急,嫂子那是天人下凡,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我举起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他又给我倒上,继续道:“听宁武那小子说,嫂子死过一回的,又复活了,真有这事?”

我点了点头。

陈瑜道:“昨天你跟我说你们的故事的时候,好像没有讲这一段,详细情形是怎样的?”

我只好跟他讲了一遍,他听得是津津有味。其实我最应该跟他讲我这段经历,听过我叙述这件事的,哪怕是极好的朋友,也是十个有九个不信,包括老猫。因为这段故事中有关外星生命,这是最无法令人相信的一段。

但陈瑜始终没有插嘴,在他的理解中,所谓古代的一些神奇的宝贝,或者现今发现的非地物质,其实就应该是外星人在“游览”地球后,遗留下来的。又或者可以说是他们坠毁的飞行器的零部件。

比如那件长宽都和普通车牌差不多,厚度跟一只手机差不多,硬度却是金刚石的十倍的金属,他就一口咬定是失事飞船的残骸。关于这件东西的来历将会记录在另一个故事中,不过那是后话,此处暂且不表。

陈瑜一脸羡慕的表情,道:“我研究了那么多年,就希望从这些物质中窥见外星生物在地球活动过的蛛丝马迹,并与他们见上一面,却不料被你捷足先登。你竟然不打个电话来叫我去看看,真是不够朋友。

“这次我想让你盗的墓,可能里面也有一件非地宝物,就是那翡翠枕头。传说那枕头不但能延年益寿,还能预知祸福。所以明太祖才可以从一个屌丝,慢慢的一步步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你知道的,朱元璋当时是要培养太子朱标的,可惜朱标自小体弱多病,为了实现能让他接位,就把枕头给了他。”

……

陈瑜侃侃而谈,我则自顾喝着酒。他越说越是兴奋,或许是酒精又上脑,我回了他一句:“你说的那个铜盆,我可能见过!”

“哪个铜盆?”陈瑜理解怎么枕头突然变成了盆。

“你前面讲的浮纹铜盆。”

“哈哈,”陈瑜又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喝醉了?那铜盆失踪了几百年了,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据文献记载,要想找到铜盆,得先找到枕头。”

“一点也不好笑,而且还矛盾之极,”我道,“你也说它失踪了,即便枕头里有铜盆的消息,那也等于没有。不然就不能说它失踪了是不是?”

陈瑜眨着眼睛,他的“逻辑”触了礁,令得他多少有些尴尬,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所以,我要你去盗墓,来证实我的推理,你为什么没有兴趣从这条线探索下去?”

“晚了。”

“什么晚了?那个古墓离这里并不远,只要花费你几个小时,就可以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我想了一想,道:“如果你早些邀请我,我二话不说就会替你去做。”

“什么意思?”

我把医生对我的诊断结论告诉了陈瑜。

他不但没有惋惜的意思,竟一拍大腿,道:“那正好,可以试试那枕头是不是真的能治疗疑难杂症。”

陈瑜的话令得我啼笑皆非。我已然算是够能看透生死,乐观对待了,他比我更甚。想到与强尼约见的时间将至,我不能再跟他纠缠这些问题。

是以我道:“怎么一晚上都不见骆燕,她上哪去了?”

陈瑜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也不怪我硬生生地转移话题,然后故作轻松地说道:“谁知道呢,或许在休息,或许是出去了。”

“我也该再出去找找雨梅了,车子先不还你,我还得再用。”

“跟我客气急是没有把我当朋友,喜欢就开回去,我还有。只是你喝了不少酒,还能开车?”

“你的这句话我当你是在关心你的车,走了。”走到玄关,我停了一下,头也不回地道,“等我找到了雨梅,我回来替你去一趟。”

喝了酒的人最忌吹风,这话不假。一出了基地,凉风一吹,的确感到头有些昏沉。好在天边一轮新月,可以指引我的方向。

上架了,说点什么呢?

小文于今天12:00上架了。

几个朋友听说我的小说要上架了,都来道喜。我自嘲道:何喜只有呢,无非是踏上了新一轮的扑街之旅。

听说上架了都要写点感言,作为第一次发网文的萌新来说,能签约、上架,总是要感谢一些人的。

首先,要感谢读者朋友们。虽然为数不多,但每一个点击、每一张推荐票、每一个打赏对我来说都无疑是莫大的鼓励。

其次,要感谢责编田七。他话不多,但对于我的每个问题都给到建议或者默默的就以行动帮我解决了。

第三,感谢写小说后认识的一大帮作者朋友们。他们或是鼓励、或是解疑、或是建议,有了他们,我在没有点击,没有收藏的时候也不觉得太孤单。

上架的这本书,叫《金牛潭》。有很多人问我,这是一本什么书?当看过了以后,都觉得应该发到灵异分类,不应该发奇幻的。也许吧,其实它包罗了很多的内容,有灵异的部分,也有一点武侠,还有言情,甚至于还有点科幻。

于分类来说,它不是那么明显。

都说网文有“黄金三章”之说。就有朋友指出了,为什么你的第一章貌似跟整书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我只好回应以傻笑,原因有二:我把本该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浓缩成了一个章节。大概是想以最快的方式介绍给读者知道,主角是什么样的人,把第一章当做开胃前菜,可能就不会觉得那么突兀了;小说还没有写完的,或者后面会有一卷特别说明也说不定呢。

关于书名,引用科幻巨匠倪佬的一句话:“在一个看来十分普通的书名之下,看到一个看来十分普通的幻想故事,自然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

现代的生活是快节奏的,谨希望这一个娓娓道出的故事能给大家在紧张的学习,工作之余带去一点闲情逸趣,那便不虚了。

最后,祝大家阅读愉快,生活美满。

第两百四十七章 所长的判定

“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帮我去弄清楚那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弄不明白也不要紧,能将它驱赶就好。”他终于讲了他想要我帮忙的事,在我还犹豫之际,他继续道,“我们二老没有什么报酬给你,除了我们房子,房内的一切东西,你要是看上,我们都可以全部赠送。”

白佬生活条件在我看来一点也不好,那所房子,自然是唯一值钱的东西了。他们当然不可能给,否则就没了养老之处。

这样的一个房子,里面又怎么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影子我是见多了,在我的经历之中,当我看到了移动的影子,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所在的空间有着其他人,或者其他生物,总之只要有影子就一定有对应的物体。

我的确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但我压根就不相信白佬的描述。我的看法其实和民警差不多——他老年丧子,使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我挪了挪身子,道:“我恐怕帮不上你的忙。”

白佬有些沮丧地看着我,如今三月已过,天气已经不是那么凉了,可他竟浑身发着抖,道:“是不是我之前做过对不起你们家的事,所以你不肯帮我?如果是这样……”

他话还没说完,咕咚一下跪了下来:“我给你赔礼,我给你赔礼。”说着又想给我磕头。

我没有让他磕下去,立即叫了老张扶起他,我道:“你不必这样,事情果真是那样诡异的话,我一定会去看个究竟。可是,我想不出那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早年的事我早已忘记了,你不用赔礼,我也承受不起。

“这样吧,今天确实已经太晚了,改天我有空会去派出所找一找所长,看看是不是能帮你找到残害你儿子的凶手。至于影子的事就不要提了,就这样吧,我叫老张送你回去。”

我的话让白佬绝望到了极点。

末了,他叹了一口气,吐着比蚊子还小的气声:“看来只能卖了房子,另谋生处了!”

白佬下了楼,老张跟在后面送他下去。

我站了起来,准备回房洗澡。雨梅抓了一下我的手,道:“我觉得你应该帮他。”

“是么,我这么不那样觉得呢?”我道。

我走进卫生间洗澡,光打在我的身体上,在地上形成了一条属于我的影子。我做什么它就做什么,只是当水流淌过的时候,会产生一些波动,并不能独立作出别的动作来……

等我出了卫生间,就看到雨梅一直看着我的方向,似乎在等着我出来。她每天都会这样的,只是这次我觉得与往常不一样。

“你会帮他的对不对?”雨梅看着我道。

雨梅替我拉开了被子,我上去之后,她把被子盖住我的下半身。我搂着她,亲了一口,道:“你还在想白佬的事,你相信他说的?”

雨梅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他太可怜了。至于影子,我也不是很相信。光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影子,我认为不可能会把他吓成那样,甚至不惜卖掉房子。你没有想过,那中间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或许有吧,可他没有说。”我整理了枕头,躺了下来道。

“不,是你的话说得太死了,他根本没有机会说。你想想看,他是我们父辈一样的年纪,却来恳求你帮忙,就可以知道,他要说什么,必须经过内心的一番斗争,才好说出来。你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他仍有偏见是不是?”

我怔了一怔,真的是这样吗?我也在心里想着。我不想承认,可雨梅太了解我了,很多时候她对我的认识,比我自己还要深,我是那么觉得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闭上了眼睛。雨梅关了大灯,只留下夜灯,也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该说的已经说了,而且我听进去了,这就够了。

……

第二天一早,从起床到洗漱再到吃早餐,我一直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看着雨梅,苦笑道:“好了,我的姑奶奶,你饶了我行不行?”

雨梅笑道:“怎么了么?我可有做了什么事,让你不舒服了?”

我叹了口气,拿起了手机,道:“我这就给所长打电话,你满意了?”

我直接拨了郭所长的私人手机号,电话很快被接通。我道:“今天工作可繁忙?”

“一切太平,只有一两件老人被狗咬伤的事。我可提醒你了,最近你得把布布看好。还有就是你被人投诉夜里吵得别人不能安睡的事了。”所长笑道。

我道:“你要知道,我家的狗可不乱咬人,就是咬了,我也相信那是该被咬的,错不在于布布。”

“说吧,找我什么事?”所长开门见山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无聊,叫你过来喝喝茶。”

电话里传来了他意味深长的一声:“是么?”

“好了,快来,别废话。”我道。

所长应了一声,通话结束。雨梅起身拿茶渣桶去清理,又换了一桶新水过来

所长来得很快,而我也刚好洗好了茶。是以他才一坐下,我便斟上了一杯递到他面前。

“试一试,西藏朋友送的好茶。”我道。

“想考考我吗?西藏常见的不外乎三种茶。你刻意提西藏,看来不是普洱。颜色那么淡,自然也不是金尖,那么就剩下一种了,雪茶是不是?”所长说着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你想多了。”等他喝了茶,我才又道:“前一阵子,是不是有一件案子,你们不想追查?”

“怎么个说法?怎么会有案子我们不想破,除非受害人不再追究,否则是不能轻易推脱的。”所长道。

我看了看茶杯里的茶,再看看他。

所长也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略想了一会,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案子了。不是不查,只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的儿子是自杀的。一件自杀案,你想让我们查到什么时候?”

所长放下了茶杯,道:“一个颓废了十几年的人,死于自己家的密室中,除了自杀还有什么?”

“密室?”我问。

“我们检查过窗户,完好无损,没有半点进人的痕迹。”所长道。

第两百四十八章 探秘白府

我替所长斟满茶,他继续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窗台上布满了灰尘,如果有人从那里进去,一定会留下印记的。另外,我们也检查过门。据死者家属说,那个门十几年来一直是关着的,不是密室又是什么?”

“你不要忘了,那一排房子,都是两三层的建筑,格局也一样,翻上楼顶不是难事。”我道。

所长微微一笑,道:“你也别忘了,房间的门是反锁的,即便上了楼顶,又怎么能进入房间杀人?而且白佬的儿子的死亡时间是傍晚,当时天还大亮,如果是他杀,那么凶手怎么攀爬,又如何逃窜?”

我想了一下,所长的话不无道理,只是把门被一下子撞开的疑问,向他提出来:“凶手怎么逃窜的我暂时还不知道。可是有一点,门当时应该不是反锁的。”

这是一个极大的漏洞,所长自知瞒不过去,索性撒泼道:“哼,什么好茶,我看难喝之极。”

“你不要怪我为难你,我要不为难你,就该有人要为难我了。”我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雨梅。

所长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看着我俩。雨梅道:“是这样,白佬昨夜里来找我们,要我们帮他的忙。”

“他想你们帮他追查凶手?”

“能找到当然最好,我想从邻居入手,白佬前后几家的房子都一样高,又是零距离挨在一起,如果有凶手的话,上面一定会留有痕迹的。”我道。

所长摇了摇头:“我虽然口头拒绝查访,但私下我还是做了调查的。什么证据也没有,包括死者房中,不但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甚至他自己的指纹都少得很,只有电脑桌那里最多,相信那是他最常呆的地方。”

我反复回忆白佬昨晚跟我说的,我明明是听到他说派出所没有帮他查案,事实上所长连指纹都采集回去了。

“你想到了什么?”所长用杯子在桌面上敲了几下。

“没有什么,”我给所长又斟满了茶,“既然没有凶手,那我查另一件事好了。”

“另一件事?”所长不解。

“白佬应该也跟你提过吧?就是他儿子死后,在他家出现了奇怪的影子。”

所长努力回想了一下,道:“提是有提过,可是那么怪诞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去查查就知道了,有可能两件事根本是环环相扣也说不定。”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查?”所长道。

“晚上吧,”我笑眯眯的看着他,“叫你来呢,一方面当然是品茶,另一方面也是想知道多一些信息。同时也是向你报备一下,万一我失手了,不至于让人报警称我夜闯民宅,而你却不知情。”

我与所长又聊了些别的,最后所里有事找他,所以不得不先行离开。在临出门时,他回头道:“如果查到了什么,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那是当然,可不敢抢了你这父母官的功劳。”我笑道。

所长立即道:“去,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和雨梅相视笑着,送他离开。

接下来没有什么事可做,只是打电话给一些朋友,告诉他们今夜起,暂时不会客,待有空时再约。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吃过饭后,我便着手准备有可能需要的工具。软勾是肯定要带的,还包括了高强度冷光源紫外线灯和荧光粉。我不是不信公安民警的活,多搜集一次指纹没有什么坏处。

到了子时,我便开始出门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巧的是白佬家对面的夜市摊,今晚也没有营业,可谓顺利之极。

我从腰间解下软勾,不消二十秒,就爬上了白家的楼顶,顺利进到了白家。

从白佬的描述中知道,他的儿子住在三楼,他们二老住在二楼。一楼是空着的,在中越交易市场的仓库紧张时,他们家也出租出来供做贸易的老板放货,多少可以补贴家用。

在进入他儿子的房间前,我必须介绍一下他们家的格局。

不但是他们家,这段路并排的十几家,格局都差不多。全部是临街,房子门面非常窄,是什么原因已经无从考究。以楼梯为前后分割,每家每层的前半段也就只够建一间房间,房间之外就是楼梯口。

而白家的楼梯间的灯不是设计在顶梁上,而是在墙壁上。灯一开,在底下的一层就可以看到楼梯扶手的全部影子,映射在左面的墙上。

白佬就是从自己的房间门口看了扶手之上多了一条黑影。

我悄没声息的下楼,他们家的楼梯扶手为水泥浇灌,扶面很大,因为另一边是墙体,所以上面摆着几盆花。

应该是懒于管理,种的什么花已经不知道,泥上全是苔藓。

我来到了白佬儿子的房门,那是旧式的木板门。虽然涂着绿色的木漆,但仍可看出它的破旧感。我高估了它的牢固性,这样的门,我的手掌只需稍微用力,就能将板推断。

当然,我现在不要那么做。我取出百合匙,顺利的将它打开了来,并闪了进去,又轻手轻脚掩上,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我倒是不怕白佬惊醒来把我当贼,我是怕我的行为吓到了他。他本就处于恐惧之中,早已出现了幻觉,总以为楼上有动静。楼梯间的灯被拆掉了,就是证明。

我亮起了电筒,房间真的是不大,一眼就将房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首先是进门处右手边就是一个紧贴着正墙和侧墙的、不大却也是双开门的木质衣柜;衣柜对着的是一张一米五左右的床,床上用品都已收了起来;左边是一个简易的铁质书架,上面有着一些书,透过间隙,可以看到墙上贴着某兔女郎的清凉海报;床和书架间的过道极窄,尽头就是临街的窗户;在那之前,就是死者被发现的电脑椅,它的前面是一副学生款的电脑桌,上面有着一个十七寸还是22寸的显示器。

我将电筒咬在嘴里,戴上了手套,去到了书架前。

当我看清了上面摆放的书籍,我便恍惚了,仿佛穿越了一般……

第两百四十九章 遗嘱

书架上的书简直是复刻了我某一个时期的所收藏的书籍:国内外文学名着,郭沫若、鲁迅文集,更多的是解密探秘类书籍。

在初中,高中甚至是现在,它们中的很多一部分,仍然在我的书架上有着重要的位置。

我取出了荧光粉和小毛刷。将粉末撒在能够直接接触的一面,用冷光源灯一照,很快就看到了几枚指纹。指纹不是很干净,这是多次重复触碰同一个位置的结果。然后用相机,把指纹拍下。

做好了指纹搜集工作,我才重点翻阅那几本有指纹的书。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接着我来到了电脑桌前,据所长说,死者在这里留下的指纹最多,我想,应该会有所发现。

当然在开启电脑之前,我还是照例搜集了一遍指纹。

在我要收起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的碰到了键盘的一个按键。这一按不得了,着实吓了我一跳。自然,这一按不会跳出来什么妖魔鬼怪,而是激活的电脑。

原来是电脑根本没有关机,处于待机状态。当我按下了键盘以后,显示屏就亮了起来。

这本没有什么可怕,一点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机箱太吵了,毫不夸张的说跟一部摩托车启动的声音没有分别!

我看了看地面,便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地板没有贴上瓷砖。而且我看出这地面当时在铺的时候一定是沙多,水泥少。使得地板相当的粗糙,只要脚尖轻轻一蹭,必定蹭出不少灰尘来。

想来所长他们去得匆忙,没有来得及调查电脑,显示屏上显示的内容就可以证明。

那是一个文字编排窗口,我先是看了一下字数统计,已经写了十几万了。显然没有写完,因为我没有看到任何的结束语,或者是收尾落款,光标闪动之处,是一个省略号。

我上翻至首页,准备看一看他临死之前在写什么东西。没有什么比死前留下的文字,更能解密死者的心境了。

虽然窥探他人隐私是极其不道德的行为。可是他已经死了,他老爹来求我帮忙,那我就勉为其难好了,是不是?

从文字的内容里可以知道,白佬的儿子名叫白靖。果然,对于这个名字,我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接下来我会将他讲述的故事,记述出来。为了方便整理,以后很长的一大段内容中“我”将不再是我——赵子文,而是白靖。

为了避免读者产生混淆,两个“我”之间的转换,我会用独立成段的省略号进行分割。

另外,白靖的文笔有限,他的记录我不是完完整整一字不差的复录,而是经过了处理,在尽量不偏离作者的意思,又使内容读起来顺畅些。

以下便是白靖的文字记录:

我,白靖。

终于打算将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记述出来,因为我感到我快顶不住了,我的精神状况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它,它竟然向我提出了那样的要求……

我需要冷静,否则我一定就不能将所发生的是尽然写出来。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考上了一所破烂之极的大学。是的,破烂之极。如果不是为了父亲,我是一定不会就读那个学校的。

由于我缺乏自信,偏内向的性格,整个第一学期,我几乎没有讲什么话,也没有人愿意主动和我交谈,所以我竟然一个朋友也没有。

但是第二学期后,我终于交上了一个朋友了。

他叫钱晋,为人豪爽大方,十分健谈。他的家庭背景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较之我而言,已经是很好了。

当然,这绝不是我愿意跟他做朋友的原因。是他的学识令我佩服,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话题,像极了我曾经作为榜样的一个人。

后来我们无话不谈,成了要好的朋友。我的话也多了起来,不过是仅限于跟他聊。

那一年夏天,学校组织长达为期一个月的野营活动,有兴趣的同学都可以报名,我和钱晋都参加了。

难得远离学校一成不变的生活,我们都显得比较兴奋。

那天活动结束后,轮到我和他负责将篝火撤掉。等我们回到营帐里的时候,整个营地已经完全静谧下来。

他取出手电,钻进了我的被窝中,神神秘秘的要给我看一样东西:“白靖,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见他那样鬼鬼祟祟,又压抑着兴奋,心情也随之被调动起来,便低声问他:“是什么?”

钱晋伸手到他的怀里摸索了一会,拿出一个信封来:“今天下午的时候,教导主任交给我的。”

我立即看到,那上面签署的收信人就是钱晋,寄信人那一行是早就印刷好的,是一个律师行。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可能犯了什么事了,因为普通人绝不会收到律师函的。所以立即问道:“你犯事了?”

“当然不是,犯了事我还能那样兴奋?”钱晋道。

我一想也是:“那是什么?而且下午你就收到了信,想必已经看过了,怎么现在才想到要跟我说?”

钱晋手电的光在信封上晃了几下,道:“哎呀,啰嗦什么,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我疑惑地的抽出信纸,内容是一个通知,要钱晋去继承一处房产,那是位于郊区的一所别墅,是他的一个叔父要给他的。在通知的后面有房子的地址,还有房子的面积什么的一些信息。

我跳了起来:“我去,别墅啊,你小子踩错了什么狗屎,竟有这等好事砸到你的头上?”

“爽吧?这得使我少奋斗几十年啊。”钱晋兴奋到连连搓手。

我也替他高兴,那种幸福突然撞到了身体里,的确能使人忍不住的想跳起来做些大动作来舒缓情绪。我道:“岂止是几十年,有的人辛苦一辈子也赚不出一套别墅来!”

“等野营结束了,你会在那里开一个大趴吧?我会是你第一个邀请的客人吧?”我道。

“当然不,”钱晋坏笑地看着我,道,“你也将是这房子的主人,我要分一部分给你!”

“我有这样的荣幸?野营快结束了,你跟教导主任提前请假了没有?房子到手,恐怕需要一些时间来打理。”我热心道。

第两百五十章 破别墅

“请假?请什么假?我根本已经等不及了,我现在就想过去!”钱晋道。

我有些犹豫:“这次活动由学校组织,带队的都是实习老师,我们这一走,恐怕会连累了他们吧?”

钱晋一把扯开我的被子,又递了鞋子给我,道:“顾不了那么多了,你想,我有一幢房子,不小的房子,我还要管什么处分吗?即使是退学也不要紧,这样的学校老老实实地念到毕业恐怕也安排不到好的工作。”

我被他说得有些动心了,同意了他的说法。我本来就不想来这所学校,被勒令退学就退好了,始终都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谋求日后的生活。

我当时一定是被眼前的利益熏了心,我实在不该跟他去那所房子的,可惜说什么也晚了。

我接过了钱晋递给我的鞋子,又穿上了衣服,和他一起来到营地存放自行车的地方。各自推了一辆出来,悄没声息地推行了一段路之后,就骑上了车,朝市中心飞驰而去。

由于我们太过于兴奋,一路上像打了鸡血一样,一点也不知道疲累。只花了来时的一半多一点的时间,就到达了信上说的那家律师事务所。

那时,只不过还是凌晨四点!

好在律师事务所位于的是比较繁华的地带,虽然还很早,却已经有一些早餐摊点开始忙碌了。

我和买一袋肉包子和两瓶豆浆,便坐到律师行大门的阶梯上等着。

足足等了五个小时,我们才等来了开门的女职员,她大概以为我们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是过来求职的,很热情地招了我们进去。

我们在里面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等来了律师。

办完了手续,律师从身后的柜子中取出一个和之前一样的信封,我们都知道那里面装的肯定是钥匙。

律师笑着告诉钱晋,那是一所很旧的别墅,希望我们见到的时候,不要太失望。

钱晋那时,哪里还有心思听律师废话?接过钥匙,拉着我飞也似地出了门,马不停蹄的赶往房子所在。

我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在我印象里,我们闯了无数次的红灯。

我们花了三个多小时才找到了那房子,因为实在太偏僻了,我敢说方圆五公里内,再没有别的人家。有的路段,我们的自行车甚至骑不过去,需要扛着车翻过去,到了比较平坦的地方,再骑。

房子建立在一个矮坡前,周边种了相当多的树,是以我们远远地看到那房子时,只看到了屋顶和围墙的轮廓。

等我们走近了房子,瞬间就感到了疲累。

房子有三层半,最上面的半层的前端是一个空中花园,搭的支架还依稀可见,花藤依着性子野蛮得长着。

这时候才想起了律师的话,那房子岂止是旧,根本就是荒废的宅子,而且荒废了不止十年八年。

那原是红砖砌成的围墙,早已褪去了颜色,上面长满了野草和苔藓;铁质的大门已经锈迹斑斑,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颤颤巍巍的在努力站着;两侧门柱上的玻璃路灯,已经破碎;大的出奇的花园,也是长满了草,和外面野地里的不分高低。

在闷热的空气中,我们还闻到了难闻的恶臭,一定是院子里那一片绿得刺眼的死水散发出来的。

我拍了拍钱晋的肩膀道:“恐怕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我们都为这房子出力。不过也不算很糟糕,房子看起来还是相当的雄伟。”

钱晋有些沮丧,他爬将起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道:“不管怎么说,它也是一所房子,属于我们的房子。能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实在不行的就找人帮忙。”

我做着撸袖子的动作,笑道:“你说得对,我们说干就干,再怎么样也先开了门再说,起码得告诉它,主人来了!”

钱晋看着我一笑,从口袋里摸出被抓成一团的信封,等钥匙被拿出来的时候,我们又惊了一下。

那一大串钥匙,也已经布满了铜绿。好在上面有小纸片贴着,标明是开启哪一扇门的钥匙。

钱晋找到了大门的钥匙,很艰难地插进了钥匙孔,可是他刚一扭,钥匙就断在了锁里!他叹了一口气,四下里看了一圈,在草丛里搬来一块汤碗大小的石头,对着门锁就是一阵狂砸。

约摸十分钟后,他放弃了,锁虽然生锈,但不比钥匙,仍然坚固得很。

最后,我们只好翻墙而入。进去之后,我们发现野草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茂盛,有的甚至比我们还要高上些许。以至于我们手脚并用,才能向房子走去。

过了池塘,高草就少了很多,地上的搬砖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屋子的正门是仿古的木质门,一共八扇门页,在镂空的雕花上布满了蜘蛛网。窗也是老式窗,木质的窗框夹着玻璃那种,但几乎都碎了,必须都换新的。

门上同样有着一把生锈的锁,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钱晋这回十分的小心。我则在旁边替他拉着门,好让门栓移动时阻力更小一些。

结果是我们俩弄得馒头大汗,屋子也没进成。

当然了,要打开木门一定会比铁门方法要多。被逼急了的钱晋,倒退了两步,一大脚踩到锁头的位置,门应声而开。

他这一脚,不但引来了四处纷飞的灰尘,从屋里还飞出了几只小家伙,一面飞还一面吱吱地叫,也没看清楚是蝙蝠还是小麻雀。

钱晋大喊一声:“来啊,都来迎接你钱老爷!”

说完,他向我伸出了右拳。我抬起左拳撞了一下他的,然后和他一起进去。

等我们跨进了屋里,我们不禁都呆住了。偌大一个客厅,该有的家私全有,只是都被灰尘给覆盖着,那厚度至少是小学生作业本的两倍!

凌乱的蛛丝扯得哪都是,连蛛丝上也是挂满了粉尘,变成一坨一坨的。中堂上的对联已然褪色,不但褪色,还被老鼠咬得残缺不全,只有贴的比较紧实的地方,得以幸免。同样遭到厄运的还有中间的字画。

两百五十一章 仓惶离开

字画下面是一张供桌,几个器皿凌乱地摆着,已经没有了瓜果。供桌两侧有着一对半腰高的青花瓶,花草已经死了,空留两三寸的枯枝告诉我们那里曾种过绿植。

房子真的有年月了,墙没有用今天的先进的装潢技巧做足防裂处理,很多批荡已经掉落,露出红砖。

我和钱晋互望了几眼,房子的破旧程度比我们想象的严重。说实话,我真的想讽刺他一下的,免费的东西确实是不怎么样。可是我想到了钱晋之前的高兴,甚至想要把房子也分我。如果我这个时候还说风凉话,他一定会难过了。

钱晋见我不吭声反而自己先叹了口气,道:“你可有信心陪我整理这屋子?”

“虽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我想只要我们协力,总会有扫干净的一天。”我道。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我们脚下的木地板,也发出“吱吱”的声音来。在钱晋一跺脚之际,有一长条地板,翻了起来,在地板下,足有几十头老鼠,一起窜了出来。

它们窜出来之后,就停了下来,望着我们,钱晋挥着拳:“明天,我先上街买它个十只猫!”

老实说,从那么多老鼠来看,养十只猫,怕还不够老鼠的一餐,我道:“还好我们身上没有油水的味道,否则恐怕连我们也是他们围攻的对象了。”

不论钱晋在收到继承通知时对这幢屋子表示如何热爱,心里有多开心,在他看到了自地板下窜出了那么多老鼠之时,他也不禁站定了,摇头苦笑了起来。

而且,由于老鼠的突然受惊和乱奔乱窜,我和许信也立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有一头硕大的老鼠,在窜过一张桌子的桌面之际,“乒”地一声,撞碎了一只杯子,那杯子之中,自然也积满了尘。

杯子跌在地上,碎裂了,这使我们注意到,杯子中有一圈茶渍,显然是喝过了茶或者咖啡,没有及时洗净。同样的,在桌子上,也还有两三只杯子,里面也积了厚厚一层。

这么大一家子就算没有请来仆人,想来也不会那么懒惰,连茶杯也不洗。看来倒好像正几个人在喝咖啡聊天,但是谈到了一半,便突然离去了一样,所以,杯子才留在桌上,没有收拾。

而且,我们又看到,在一张安乐椅的旁边,有一本书,那本书,已经被老鼠啃去了一大半,问题在于,那不是这本书应该在的地方,唯一的解释便是当时有人在椅子上看书!

但是,当他在看书的时候,这个家却突然遭遇了一些事,是以看书的人放下书,和喝茶的人一起离去的。

随后我们又发现了一些证据,可以证明这家子的人是仓惶离去的。因为我们看到,墙壁上的好多处点灯开关,按键有上有下。也就是说,无论上拨是开灯还是关灯。都证明当时至少有几盏灯是开着的。

我脊背有些发凉,当时正午刚过不久,更有阳光从窗户射入,可以看到灰尘在光亮中纷飞跳跃。竟让我的心中产生了阴森恐怖的感觉。

钱晋先开口:“镜子,你想到了什么?”

我把心中的疑惑如实说出:“他们是突然离开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而且为什么当时没有立即宣布这房子是我的?”钱晋的表情有些僵硬。

“我很不希望是那样,但没有更合理的设想了。”我望着钱晋道,“这屋子可能有脏东西,一定是的,不然没有人会离去得那样匆忙。”

钱晋嘴上不承认,但我能感到他在害怕,连话也说的不利索了:“我已答应送你一部分,我说到就能做到。这已经是我们两人的,你不要,胡说!”

“你自己看看,”我指了指地上的书,指了指茶杯,最后指着点灯开关道,“什么情形之下,这屋子的人会连点灯也不关就离开。不但是匆匆离开,而且还应该是连夜离开,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

“你看那些开关都是两个两个的,或许一个按键打开。另一个是关上?”钱晋道。

“你自己都不相信会是这样吧?你刚才提出的疑问,我无法回答,那么你自己呢,你心里可有答案,为什么你叔父死了才肯把房子给你?”

我的话锋凌厉,但我绝不是想逼他,唯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不要乱想,恐惧在心里呆久了,就会全然占据心房,再也没有一丝勇气。

钱晋摇着头,道:“我不知道,真的。我的这个叔父是我的亲戚里面最有钱的,有钱人的心境,很难猜透的是不是?而且他虽然极有钱,但是出了名的守财奴,所以到了最后才肯给我。他一定是极力在等一个更合适的人来继承,可死之前还是没有能等到,才不得已送给了我。”

如果是这样,干脆就不要留给钱晋就好了,总不至于身边什么亲人都没有了吧?我心中的疑惑是越来越多了起来:“你和你的叔父关系怎么样?”

“一般,也就是小的时候见过几次,他要是还活着,恐怕我在街上撞到他也未必能立即认出来。”

“这就更怪了,”我只知道很怪,但脑子里也想不到什么关键,“你对他没有甚么印象,他一定也对你不会有太深刻的印象,你们的亲戚关系也很疏,他为甚么要在遗嘱中,将这幢屋子送给你?我看,我们还是……”

当我讲到这里时,我有遍体生寒的感觉,因为这一切事都令人难以想得通!

钱晋迟疑着,以我和他的关系,很多话我不用说完,他也应该能猜到,我的意思是在提议放弃这栋别墅,根本不要再来。直接托房屋中介卖出去,换成现钱。

在他的心中,多多少少也认同了我的看法。但才到手的房子,什么鬼也没见着就吓得放弃,那也挺可惜的,所以,他还在犹豫不决。

而就在这时候,我们身后花园的铁门,突然“铿铿铿”地一阵狂响……

第两百五十二章 房子不干净

那一阵声响,突然传了过来,我和钱晋两人,本来就在心中发毛,再一听到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声响,两人都实实在在地吓了一大跳。

钱晋的经历比我丰富,也比我要大胆。可是这时我也能感到他抓着我手臂的手,手心也是凉的。

我们当然立即转过了身,但迟迟没有向前迈去的念头。一直等铁门又被摇了几次,我们才判断出,那是有人来了,正试图要进来。

我看了钱晋一眼,意思是要问他,房子才接手,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来拜访?要知道,我们是接到通知后连夜启程赶来的。要是我们等到天亮再来,恐怕还要比门外的人后到!

我道:“该不会房子不止你一个继承人?”

“怎么可能!”

如果时间调回到昨夜,听闻有人可能要跟他相夺房子,他一定先破口大骂,然后拼了命也不能让对方得逞。

可是有了刚才的观察,钱晋心中没了来人会跟他争夺房子的想法,反倒是有第三个人的气息,把他的恐惧扫掉了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等他们自觉无趣,然后离开?”我道。

“当然不,我们得表现出主人的气度,前去迎接我们的客人!”钱晋抓着我的手,拉着走了出去。

我们才走出正门,穿过野草的间隙,看到了铁门外似乎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双手抓着铁门,想必就是他摇的门。他们也察觉到了我们,伸着脖子往里看。

钱晋一面走,一面小声道:“我好像并不认识他们,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明白他的心情,既担心他们诚如我所说,来跟他抢房子,又希望此间有第三个人存在,来证明房子是好房子,什么怪事也没有发生。

不管怎么说,在阳光底下,暂时不用惧怕屋子里会有什么怪兽再突然跑出来吓我们。

我们穿过了乱草,终于看清了门口的情形。

那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岁不到的中年美妇,衣着华丽,扮相也很妖娆。她身边扶门的男人年纪要比她大一些,不过生得虎背熊腰,十分高大威猛。

另外,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辆绯色的轿车,车的左前方和右后门前各站着一个人。想来其中一个应该是司机,另一个和门前的一样,是那美妇的仆人。

在我一看到那名牌轿车之际,还觉得不可思议,但看到了车头有很多剐蹭,也就释然了。

“你们是什么人?”钱晋看着他们道。

“小帅哥,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倒是你们,怎么会在我的房子里?”美妇道。

钱晋急了:“胡说,这明明是我堂叔的房子,如今它是我的!”

美妇媚道:“是了,那么你就是钱晋了?长得倒是不错,怪不得那老东西死活要把房子给你了。看来小时候的样子就更惹人欢喜了,呵呵呵……”

她的笑我至今记得,电视剧里演的风月女子也不过如此了。

这时,站在司机位置的那人跑上前来:“侄少爷,你还认得我吗?”

钱晋一看到那司机,便愣了一愣,努力的回忆了一下,道:“你是……德叔?”

那叫德叔的司机,竟很有些感触,我看见他的眼角也湿润了起来,他笑道:“原来侄少爷还认得我,这么些年不见,你已经长大成人了。”

钱晋又上下打量了美妇,问道:“那她……”

德叔道:“哦,她是三太太,今天是来取回一些东西的。”

我一听就懵了,想不到这个年代了,还有人娶着三个老婆。显然这个老婆娶了没有多久,钱晋的堂叔就死了。看来老人要是有个年轻的老婆,想不死也挺难。

按说钱晋应叫她一声“婶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叔叔的老婆。可是叔叔的第三个老婆应该怎么叫,却难住了钱晋了,是以,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美妇道:“你先把门给我打开了来,想知道什么,我再慢慢告诉你啊。”

钱晋吞了一口口水,道:“不是我不开门,是这个门它开不了了,锁匙不小心断在了里面,我们刚才是翻墙进来的。”

美妇不由看了下围墙,然后再看看铁门:“老二,你回车子找些工具来,把门弄开。”

扶门的男人应了一声,转头就往轿车走去。德叔显得有些为难,道:“三太太,为了安全起见,我看你还是不要进去了。由我们翻进去,替你拿出来。”

听他们的话,是根本不把房子的新主人放在眼里,想破门就破门,想翻墙也任由他们高兴。钱晋一下子急了:“婶娘,堂叔在遗嘱中说得很清楚,这所房子现在是我的了。”

美妇笑了起来:“怎么,你以为我要跟你抢房子?”

“没有,我只是不想你们砸掉铁门。”钱晋道。

“那我们怎么进去?就算它是你的了,难道我要进去也进不得么?”

钱晋立即道:“当然可以,但我是屋子的主人。”

“你竟把我当成了法盲了,小帅哥。”美妇人的媚眼从钱晋的脸上往下慢慢游移,最后停留在钱晋的胯间,在移到裤袋那,“我看你是被幸运砸坏了,看也没有仔细看那遗嘱。那上面没有告诉你,我是有权利来取回一些东西的么?”

钱晋被美妇说中了,他真的没有完全看仔细那遗嘱。是以他看了我一眼,我点头回应。

为了掩饰尴尬,钱晋道:“当然是可以的了,就算没有遗嘱的吩咐,我也应该让您进来取回属于您的东西的。只是这门锁真的坏了,只能翻墙而入。”

美妇只是笑着,那回车里取工具的人已经拿了把大力钳过来,卡紧了锁头,两只手臂往内一扣,锁头应声断开。

门被打开,美妇立即就要跨进来。

可是德叔却想要拦她,急急上前道:“三太太,三太太,三……”

美妇没有理会他,叫老二的男人在前面帮她拨开乱草,让她得以从容进到里面:“阿德,你来看看,哪里有什么鬼怪。都不知道那老不死的当年为什么要发神经也似的,匆匆忙忙离开。”

“太太,请你不要这么说,”德叔有些难过道,“老爷那么做自然是有他的苦衷,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想不明白,所以才要离开的。我看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可能……我是说,这房子空了太久,怕是……不太干净。”

第两百五十三章 牵鼻煞

本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诡异的现场让我们产生了恐惧。突然而来的人气,使得我们稍微舒缓了些。最好是能够告诉我们房子根本什么怪事也没有。

可是看了德叔的神情,让我们更相信了我们的推断——房子是真的发生过一些怪事的。

现在至少证明,美妇和德叔就是那群仓惶离开的人中的两个!

我俨然以房子一半的主人身份问道:“当时,你们为什么突然不要这套这房子?”

美妇看了德叔一眼,理也没有理我,然后又向前走了两步,仔细的打量着房子的每一部分,不一会竟暗自神伤起来。

看得出,她十分地喜欢这所房子,钱老爷莫名的带领他们离开,也让她很不解。尤其是她看到了厅堂破败的情形,两颗泪珠更是从她的粉面上滑落。

“婶娘,这里地处偏僻,您房里的东西一定还在,要找什么,我替你上去拿好了。”钱晋看着美妇伤心的样子,突然变得大胆起来。

美妇瞄了钱晋一眼,摇了摇头道:“不用,我自己上去,阿德,老二你们跟着我。”

叫老二的人和德叔把门多打开了两扇,我们五个人一起走进了大厅。

我跟在最后,因为我很是纠结,竟从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像极了玩rpg游戏一样,一副地图本来没有什么事,只等人到齐了,就会触发出怪异的事情来。

时过境迁,钱晋的婶娘这时还念念不忘回来取回她的东西,那东西对她而言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了。由此也得知,她离开屋子的时候,真是匆忙到极点的。钱晋的堂叔甚至连拿东西的几分钟时间也不给她。

究竟为甚么,他们会如此匆忙离开这屋子呢?

据美妇自己说,是钱晋的堂叔发了神经。可是德叔却肯定了老爷的做法,认为一定是有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的。

究竟为甚么要离开,恐怕他们知道的也不详细!

走进了大厅之后,钱晋扶着美妇。因为老妇人看来,是伤感到了快要虚脱,如果没有钱晋撑着,她就能倒下似的。

我们穿过大厅,来到走廊口,那里没有阳光透过,更是阴森得恐怖。阴凉中透着霉气,人一多,脚下的老木地板时不时的发出难听的声音,又无从知道是哪个人脚下的木板发出的。钱晋有了两个人打头阵,还顶得住,就是前进得十分的缓慢。

老二看起来人高马大,也是步步为营,做足了防范。德叔更是口中念念有词,这是老派人的观念。在路过“不干净”的地方,总是会说一些好话,以为那样就可以让牛鬼蛇神网开一面。

我仍小心地跟在后面,我的娘啊,这可比玩探险游戏更紧张。我很喜欢探秘,对未解之谜尤其着迷。可是真当身处异境,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美妇突然的大叫,更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人也不由得矮了三分。

德叔立即回头叫道:“太太,你怎么了?”

“快快,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腿!”

她一说,钱晋竟丢下了美妇,紧挨着墙壁。关键时刻,还是老二最为大胆,他手电往美妇脚下一照,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美妇的高跟鞋插入了木板的缝隙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一行五人松懈的时候,楼上却跑下来两只大老鼠,一面跑,还一面吱吱地叫着,仿佛在对我们做着恶作剧。

这一次美妇终于吓得瘫在地上,我虽然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不过也知道好不到哪里去。德叔劝说道:“太太,我看还是由我上去给你拿吧,我在钱家做了那么久,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美妇向上伸了伸手,想要站起来,钱晋又来扶她。我们退到大厅,美妇才道:“在我房间梳妆台下的柜筒里,第二层之下有一个暗格,推开暗格后有两个铜制的蜜蜡嵌边的盒子,你替我拿出来。”

德叔应了一声,美妇又吩咐:“记得,不要打开。”

德叔眼珠转了一下,但很快应道:“太太放心,我记下了。”

在德叔要转身之际,钱晋跨前了一步,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要拿走的是什么东西?”美妇的话使得德叔没有立即离开,她目光坚定的看着钱晋,“你大可放心,那全是我的东西,是我带来的嫁妆,和……”

“几处市里的房契。”美妇接着道。

钱晋震了一下,表情极其复杂。可惜遗嘱上没有说房子归他后,里面的东西也完完全全属于她。

在副款中,明确规定,他的婶子是可以来拿走一些东西的。

想不到除了这套别墅,钱老爷还有其他的房产。

我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在钱晋的眼里,他的堂叔是小气的了。因为他没有送给钱晋市里的房子,而是送了眼前这所破败无比的房子。

这也充分的说明了他们当时不但离开的匆忙,而且是匆忙到了极点。是什么样的突发事件,令到他们连房契都不拿走的地步?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好奇心可谓也是强烈到了极点,不由得又问了我之前问过的问题。可是美妇只是看了我一眼,且是充满鄙夷的一眼。

我讨了没趣,只好憋在原地,作声不得。

德叔准备上楼,可是他的腿还没有向前迈,却又有犹豫了,他向钱晋道:“侄少爷,要不,你和我一起上去?”

钱晋以求救的眼神看着我:“你也一起去,好么?”

德叔却先同意:“好的,好的,多几个人,总是好的,有甚么事,也可以有个照应。

我迟疑了一会,才道:“嗯。”

我答应钱晋的请求,除了他答应分我房子,还想在上楼的过程中,询问德叔关于这荒宅的秘密。

有了之前的一次,我们三个男人顺利的来到了房子的二楼。

可是奇怪的是,我们才一上来,就正面对着一个房间的门,这种的设计很不合理,没有人会把房间的门对着楼梯口的。

老房子都注重风水,这样的设计,根本在风水学里叫“牵鼻”,住在这里的主人要么会散财,要么就是“泄气”,对健康非常不利。

虽然风水只说玄之又玄,但大多数人都是宁信其有,莫信其无。钱老爷财多势重,不可能不注意到的。

第两百五十四章 划上警示的房门

趁他们没有走远,我立即提出了疑问:“德叔,这间房的门,怎么开在这个位置?”

“那只是老爷的书房,里面除了书什么都没有。”德叔看也不看我,拉着钱晋就要往三楼去,他小声对钱晋道,“侄少爷,当初老爷举家撤离的匆忙,如果这些年来不曾进过跳梁君子,老爷房间的金银财宝一定还在。”

我心中暗笑,为了些许钱财,他倒乐意与小偷同一行径,还送了他们雅号。

钱晋也大方:“德叔,如果真的有钱,我会分给你的,这样你的棺材本就有了。”

德叔连声称谢。

在我走过平台之际,我的眼角瞥见了那不该设立在此间的门。门是涂了深棕色的漆料的,如果不是布满了尘,我也看不出门上用锋利之物划了七个大字。

一看就知道是匆忙之下划上的,因为字体草不草,楷非楷,毫无笔锋。这倒没什么,可是字的内容却令人心底生寒。那七个大字是:“切记!此门不可开!”

我正想问什么,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二楼与三楼间的转台。我冲了上去:“德叔,当年钱老爷一家人,为甚么那么仓皇离开这屋子的,婶娘不肯说,你能告诉我么?”

德叔听到了我的话,和钱晋略停了下来,看着我:“这件事,说来也真奇怪,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老爷说了,绝不准我们向任何人提起。”

我忙道:“他不是死了么?”

德叔边走边道:“嗯,嗯。”

我的意思很明白,他老爷死了,他可以不必再唯命是从。他却含糊其辞,我知道他也像美妇一样,不肯告诉我。我也不再去逼他,只好道:“现在婶娘等着我们拿那两只盒子给她,还是有机会时再说吧。”

说话间,我们已经上到了三楼。

三楼的格局和二楼是一样的,不同的是面对楼梯的都是一间房间,只不过二楼上完楼梯面对的是房间的门,三楼面对的是一扇墙。

墙的宽度恰巧是上下楼梯的宽度,墙的末端连接的是大客厅,右边梯子之后还有几间房。站在楼梯口,向右看去,脚下到走廊的尽头和大厅中都是铺着地毯的。

但现在,地毯上被老鼠咬得残缺不堪。剩余的部分相当的污浊,阵阵尿骚味冲刺于鼻,不用说,那是老鼠们的杰作。

“太太的房间在哪里?”我问。

“这一层其实都是三太太的房间,大太太和二太太搬到了二楼。如果不是老爷大多时间都呆住二楼书房,她们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一楼和后院是下人们的住所,平时我们是极少上楼来的,除非老爷和太太们吩咐。”德叔道。

我想了想问:“她们都没有给你们老爷留后吗?”

“只有三太太有,是一个千金,我们离开的时候,她才4岁多,是个小调皮,不过挺爱看书,是以深得老爷喜爱。”

钱晋叹了一声,道:“堂妹比堂叔还先去世,具体情形我也不懂,只是听我父亲说过。”

我将钱晋拉向后,这时候,只觉得在这幢残旧的屋子之中,可以说充满了神秘,而神秘的顶峰,自然就是门上的那行字了。钱晋堂叔一家之所以离开,很大的可能跟那间房有关。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一扇门前,钱晋伸手将门推了开来,阳光从木制的百叶窗缝隙射进来,令我们勉强看清房内的一切。

本来那上好的百叶窗是透不进阳光的,因为连接的的线老化断开,已经合不拢了。

我们一齐走屋去,恶臭令我们大气也不敢透,不由得用手指顶在鼻子之下。钱晋想将百叶廉拉开来,才一碰到,整扇百叶帘,全都掉了下来,扬起阵阵灰尘,使得钱晋打了两声喷嚏。

房间中明亮了起来,我看到床上叠着被,但被子却也难逃老鼠的糟蹋。原本白花花的棉花已经污黄不堪,漏得到处都是。显然成了老鼠的天堂。

房间突然变明亮,许多新繁殖出来的小老鼠,从被窝中跌了出来。地上全是碎纸、木糠和被咬烂的衣服。钱晋拍了拍身上的尘,道:“希望那两只盒子没有被老鼠搬了去!”

德叔已俯身拉开了第二只抽屉,当抽屉被拉开之际,两只老鼠跳了出来,一面跑一面还恶狠狠地叫着,仿佛我的到来打扰了它们谈情说爱了。

不但是老鼠,还有几只蟑螂突然受了惊,赶紧往柜缝中逃窜。

德叔抖了几下抽屉,才肯下手去推开了暗门,再伸手进去,提出了一只盒子来。那是一只顶上设有方环的铜制盒子,还没有损坏。从上面的点点黑斑来看,它早已被老鼠光顾过了。德叔把盒子房子桌面上,伸手把第二只盒子也拿出来。

这只盒子的面上比较干净,但底部镶着蜜蜡的地方,有些湿润。

钱晋骂了一声娘,道:“敢情老鼠把暗格当厕所了?”

德叔看了看第一只抽屉,问道:“侄少爷,我们这就下去么?”

“既然找到了就先下去好了,这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钱晋道。

我推了推他,小声道:“设法将德叔留下来,我有话问他。”

钱晋点头回应,我们一起下了楼,美妇看来已等得很焦急了,一直在踱步。见看到我们出现,她便迎了上来。

德叔提着那两只盒子,邀功道:“三太太,是不是这两只?我一找就找到了。一点也没有损坏,就是该死的小畜生,却把它们弄脏了。”

“就是的,就是的,”美妇也不管上面有老鼠的屎尿,将箱子接了过去,抵在自己丰满的胸前,用手帕擦拭。

然后走出了大厅,把它们小心翼翼放在石阶上,从旁边的手袋中,取出了一串钥匙来,颤抖地插入钥匙孔。她扭着钥匙,扭了好久,盒盖才脱了栓。接着又去打开另一个,显然两只盒子同出一个匠人之手,连锁用的都是同一柄钥匙。

美妇一边一个,同时打开了盒子。左手边的一个,我们都看得很清楚,那里面,满满的一盒贵重的首饰:有钻戒、有翡翠、也有珍珠,每一种的数量都不止一个。而右手的那个就没有那么耀眼,却是红色的小本本,那一定就是房契了。

我吞了吞口水,看着美妇迅速从里面取出一颗珍珠,然后合上,对德叔道:“阿德,我说过,不会亏待你,这颗上好的珍珠,你拿去好了。”

德叔大是高兴,慌忙伸出双手去接:“能替太太分忧,是小人的荣幸。”

第两百五十五章 弃宅诡秘(一)

美妇抱好了盒子,转身对钱晋说道:“好了,该拿的已然拿了,我们这就回去,再也不会来,这房子完全属于你了。”

钱晋忙道:“婶娘,你也看到,屋子很多地方要打理,德叔熟悉这里的一切,可以让他留下来帮我吗?”

美妇这些年来一直念念不忘放房中的两个盒子,如今盒子到手,她哪里还顾得上一个下人,所以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钱晋:“好,阿德,你就留下来帮侄少爷好了。”

她一面说一面朝车子走去,老二接过了德叔的车钥匙,赶紧追上了美妇,替她拨草。等他们上了车子离开,我才示意德叔坐在石阶上:“德叔,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了?”

德叔望了望钱晋,钱晋道:“你放心说,我绝不会亏待你,而且你也还想再上去看看吧?”

钱晋抓着德叔的心理,他刚才跟钱晋说老爷离开的得急,什么也没有带走,他自然是想分一杯羹的。

我们三人坐在石阶上,德叔回头看了房子一眼,犹豫了一会,才打定了主意,准备说出当年的情形。他神情严肃,让我们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日头虽然已经偏西,但还是有一部分照在院子之中,可是不知怎么,总有些阴森之感。

“事情过了很久了,但我还记得很清楚。”德叔目光游移,思绪回到了那天晚上,“当时应该是九点刚过,天不是很好,外面下着雨星。三太太只好跟她的两位朋友在厅里喝茶,敏小姐也捧着书在老爷的椅子上看书。”

“我们下人才伺候完主人们,正在后院的厨房中准备吃饭。突然听到老爷在书房中怪叫,等我们冲到大厅上的时候,他正一手一个拉着大太太和二太太跑下楼来。”

趁德叔描述的断口,我赶紧道:“你家老爷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有,没有,老爷只是大叫着,让大家都出去!”德叔皱着眉,努力回想当时的细节,“我记得三太太是想要上楼的,竟被老爷拉扯了一下,摔了一跤。

“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三太太总说老爷是发了神经。我当时不知道太太是要上房干什么,现在想来,一定是要去拿那两个盒子了。”

“她不是应该先问你家老爷发生了什么事吗?”我道。

“老爷平素里就不苟言笑,他说的话没有人敢不从。他要大家出去当然是有道理的,三太太最得宠,就连她的朋友在场,也顾不得面子了,死活想要上楼拿东西再走。”德叔道。

钱晋道:“她当然没有得逞。”

“是,老爷不肯,神情突然变得更加骇人,硬拉着她走的。”

“然后呢?”我问。

“我们全部人都跑出花园,老爷在慌乱中叫我先去把车出去。在确认所有人都出来后,他赶紧把铁门锁上,指着房子对所有人道:‘谁也不许再进这房子,绝不许!一应物品,我会再给你们补全。如有违背,就算我不知道,也绝无好下场!’”德叔浑身发起抖来,“可是现在,我却进来了!”

听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房子一眼,心里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钱晋比我镇定,他安慰德叔道:“放心好了,房子现在是我的,我让你进,你就可以进。”

德叔看着钱晋,露出感激之色。也许他并不相信房子中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之所以害怕,只是因为钱晋的堂叔不许他进来。

有此可知,钱晋的堂叔平日里是多么的威严,在下达那样的命令时,又是多么的决绝。

可是德叔讲到这里,我们仍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什么了,”德叔道,“老爷叫我们都上车,因为三太太的两个朋友都是开车来的,所以我们得以全部人都一齐离开。”

“就这样了?”钱晋道。

“是了,三太太当时还是不肯上车,还跟老爷吵了起来,说什么既然同意给她,为什么不让拿了再走。”德叔当时已经上了驾驶位,是以很多话他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他想了一想,才道,“老爷还是推了三太太上车。”

“等老爷也上了车,他的话才有了缓和,道:‘好了,只要你答应不再来,我什么都给你。否则我就是死了,你也什么都得不到。’我们连夜去了老爷的另一处宅子,以后就没有再回来,提也不准我们提起。”

我道:“所以,你们是一直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德叔点点头道:“老爷发了话,我们自然是提也不敢提的,也就是三太太敢说,可是她一说,老爷就发火。更不要说告诉我们发了什么事了,恐怕连太太也不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再提回来拿东西的要求了。”

“这也太奇怪了,难道堂叔真的发了神经?”钱晋道。

德叔似笑非笑地看着钱晋,想来这句话对他是挺熟的,如今听到让他觉得无比的亲切似的。

我一面想一面道:“这里面有说不通的地方,既然你堂叔不让任何人靠近,为什么又要把房子给你?”

“我也想不通,我才见了他几次,甚至连话也不多说,除了那年的大祭祖,聚了不少同龄的兄弟姐妹……”钱晋忽然拍了一下大腿,“我知道他为什么把房子给我,而不给别人了!”

“为什么?”我问道。

钱晋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一些经历?那次和他们闲谈中,我们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鬼怪,我认为世上绝没有什么鬼怪,全是人弄出来的,或者是有科学依据可循的。”

钱晋的确跟我说了他的不少的古怪经历,前面也说了,这是我能跟他交上朋友的原因之一,因为只有我相信了他说的故事,其他人则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他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又或者在哪看了什么灵异类的小说,硬把自己当成了里面的主角。

我立即同意了他的看法:“如此说来,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继承这房子了。”

第两百六十一章 光照会

“家里没有食材了,我要出去采购,顺便到电商行看看,一个大宅子怎么能没有一点家电,至少也得配置一部电脑,感到闷的时候,可以打发下时间。”钱晋道。

钱晋一走,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房子里,虽然心中对这房子的恐惧少了,但一个人怎么也会觉得无聊。所以我道:“需要我也去帮忙?”

“不用,如果下单成功,他们自然会替我们送过来,不用我自己搬搬抬抬的。”他狡黠地看着我,“你不会仍害怕吧?”

“想哪里去了,当然不会,只是觉得没什么活让我做,干等着稍显无聊。”我道。

“你可以到书房看书的,说真的,我们还没有仔细去看看,那里都有些什么书。”钱晋向我提着建议。

钱晋骑着他心爱的有着摩托的外形,实则会发出拖拉机声的老式摩托而去。

我觉着无聊,听从了他的建议,来到书房,从靠近暗格的那一个书架之上,随意的抽出了一本名叫“亚马逊流域的光”的书籍。

初初,我以为那是一本科教类的书,可是翻开扉页,就有了介绍,却讲的是亚马逊流域一个“光照会”的神秘组织。

一看到这个名字,我就愣了一下,感到十分眼熟。我自小就对稀奇古怪的事感到兴趣,像那个人一样,是以对一些神秘的组织也了解过一些。

我想到了光照派。光照派又被翻译为光明会或者光明帮。

广义上是指自从传说中的人类上一次文明亚特兰蒂斯灭亡以来,一直秘密控制人类的古老神秘组织。狭义上是指启蒙运动时期的一个巴伐利亚秘密组织,成立于一七七六年。

“光照派”经常被指控合谋控制世界事务,透过策划事件,并安插代理人到最高当局和企业中,以获得权力和影响力,最终建立一个“新世界秩序”。

它的拉丁语字面意思为“受过特别启示的人”。美国着名小说中特别指出了这个组织存在的真实性。

他们将16世纪时人们认为组成世界的四大元素:土、水、火、气以及光照派这五个原本并非对称字的单词设计成了对称的文字,通过巧妙的排布,组成了一个菱形图案,作为会标。这个神奇的会标无论怎么倒转,都会得到与原来完全一致的图形。

最早的创立人中有数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等。后来,越来越多着名的科学家和艺术家成为光照派成员。

随着光照派的实力日渐壮大,罗马教廷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他们不会容忍这样一个旨在宣扬科学、反对教会的组织继续存在。

因此,罗马教廷开展了一场肃清运动,用残忍的杀戮和威慑手段迫使光照派从此销声匿迹。

我手上的这本书,当然不是指那个组织,而是另一个同样神秘的组织,他们成立得更早,早在八世纪就已经极具规模。

他们虽称为光照会,但事实上他们崇拜的是光照下影子,认为影子应该是活的。每天影子会随着光照射的角度伸长或缩短,周而复始。他们以为那是轮回的结果。

这本书的作者还指出,他曾经和十个以上人形的影子共事,他们完全像是死人,不需要空气、不需要进食、不怕任何物理攻击,他们能完全依照主人的命令而工作。

那些影子也是有寿命的,当他们快要消逝的时候,会想尽办法附身于活人身上,借此获取新生。

他们不具备攻击力,但是会在欲攻击的对象意志松懈之时,依附在其影子之上,引导可控制该对象的行为。一旦被依附,就再也无法驱逐,除非是那些影子完成了任务,自行离开……

我被书中描写的情节吸引,一页一页看下去,看得津津有味。当我翻到书本五分之二的位置,忽然有一小张书签掉了下来。

我俯身将那张书签拾了起来,原来那并不是什么书签,而是一张普通之极的纸张。那张纸,应该是放置的时间很久了,跟书页一样变得有点黄。我沉溺与书中的故事,是以并不在意那纸张,将它随意的夹回了书本的某一页中。

我继续往下看,直到再翻到了我夹住纸张的那一页,我才向那张纸上,看了一眼。

原来,刚才我看到的是它的背面,那张纸上,是写满了潦草钢笔字。而我一看到那些字迹,就可以肯定那是钱晋的堂叔写的。

因为我看出,那字迹和写在书房门口的那一行警告字句,是完全一样的。

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放下了书本,拿起了那张纸头来,纸上的字,实在太潦草了。恐怕他在写下这些字的时候,不会比写在门上的时候更悠然,也是匆匆之下提笔写的!

辨认是相当困难的,而且我看了几句,那纸是密密麻麻的字句、短语,有的横着,有的竖着。好像是他在一种狂乱的情绪中,想到什么写什么,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前后都不连贯,完全莫名其妙。

我太执迷于这些文字了,执迷到钱晋回来了,我也没有发现!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钱晋道。

我看向他,显然他已经早就进来了,我忙道:“快来,我无意之中,发现了你堂叔写的一张奇怪的字条!”

钱晋凑了过来,我们一齐看着那张字条,他逐一把内容念了出来:“我做梦了,我一定是做梦,不是的,不是的,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那是实在的。然而,哪又怎能是实在的?唉,我有问题了,我着了魔,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之中?”

钱晋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堂叔疯了,要么就是在记录他自己的梦话,你看这讲的是什么?完全是狗屁也难通!”

我指着那字条:“你再看!”

钱晋又艰难的读取那些文字:“这已……是第三次了,那究竟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

他读到这里,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我,我们俩这时,都感到一股寒意。我忙道:“再念下去,或许我们离真相不远了。”

钱晋托着我的手,拉近他些:“我受不了了,我实在忍不住了,这里决计不能要了,我必须放弃它,离开那黑物!”

第两百六十二章 第二次听到怪声

我拿起了书本,翻到楔子部分给钱晋看。

“也就是说,书中所描写的,东西,它出现在了我堂叔的生活里?”

钱晋的说话,语气多有停顿,他没依照书本和他堂叔的用词,却用“东西”来代替那些影子。

我当然能够理解,影子根本是无处不在的,它出现在了谁的生活里都在正常不过了。可是那些影子竟然有独立的思维,独立的行动能力,那不得不令人骇然!

钱晋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他比我更加清楚,他甚至曾经见过了那影子,还看到影子在俯身看我!

这本书,这张纸条,充分地说明了钱晋当时不是眼花,那个能够凭着自己的意愿而动的影子,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当钱晋再次抬起头向我望来之际,我看到他的脸色,是那样的惨白的,我从来也没有见识过他的面色是可以白到这种程度的。而他发出来的声音,有如被人扼着喉结也似的发着呻吟:“那些影子!”

我明白的,我完全明白他心中的恐惧,他吞了口口水,不再讲话。我们都一样,这时候很想跑下楼去,可是我们的小腿,却像灌了铅,拔也拔不动!

那晚的事,我和钱晋,都几乎已忘记了,但是,他的堂叔,在那张纸上,提及了影子,却又使我们一起想起了这件事来。

“我们,最好也要放弃这房子!”我道。

钱晋摇着头:“不!不必再去辨认那些潦草的字了,那全部不可信,你自己看,什么叫‘影子固执地要参加我的生活’?我看他是神经病。”

“可是很明显,你的堂叔绝不是患了什么神经病,否则他也不会写下什么狗屁遗嘱给你。”我忍不住又看了纸条几眼,“钱晋,你的堂叔,花高价买来的锁,不是锁空气,他……他是要锁影子!”

我也不知道我再说什么,只要一个稍微有点理性的人,都能判断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神志绝对不正常!

果然,钱晋笑道:“我看你也快要神经病了,”他笑着笑着,语气突然越来越重,“那抽屉是空的,是空的,你看到过,我也看到过,不是吗?”

我也憋着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反正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有气:“那锁着的是影子!你总不能要求一个影子在光照中站起来给你看!”

钱晋发着抖道:“放他娘的屁,你当我堂叔是什么?那钢锁又是什么?镇妖塔吗?能够将妖魔鬼怪的灵魂,镇在那抽屉中?影子是什么?它有任何质量?区区一个钢柜能锁住影子?恐怕三流的幻想小说家,也不敢那么写!”

钱晋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我一个也答不上来,不是不知道怎么答,而是想答也不好组织语言。他略顿了一顿继续道:“要走你走,我是决计不会走的。”

在那一刹那间,我的确想转身离开,一走了之的。可是如果那抽屉中竟然真的什么也没有,我却背叛他,留他一个人在这,我们的友情便断送了。

然而,可谓是屋漏忽逢连夜雨,突然间我们都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那一下声响,我们在一听到之后,把我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因为我们都知道,声音的来源就是那个曾被我们打开,又锁上的抽屉。

钱晋倒退了一步,恐惧是会传染的,我也跟着后退,我道:“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那只不过是一个空柜,你也见过了,虽然工艺精良,但也是有缝隙的,那一定是热胀冷缩的缘故,所以才会发出声响来。”钱晋道。

我当然也愿意相信那抽屉的确是空的,在老锁匠打开那抽屉时,我和钱晋都看过,我们可以肯定这一点,当时钱晋还用手捞了几下的。而抽屉又是立时被锁上,锁上之后,再也没有人打开过,也没有办法再打开,至少我们是没有办法。

换句话说,那抽屉自然还是空的,没有人在我们之后,把什么东西放进去过。

可是,空的抽屉,是不会发出声音来的,这是在简单不过的常识。而钱晋提出的热胀冷缩原理,也不是没有道理。但那声音,我们都听得很真切,根本不是金属相互挤压的声音!

在呆了好久之后,我才道:“钱晋,那不是金属应该发出的声音,我跟你说过了,如今,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样的怪声。”

“你听错了。”钱晋的面色发青。

“不可能!”我大声道:“就算我第一次听听错了,那刚才呢,你难道没有听到?”

钱晋的面色更难看,他道:“只好再去找那老锁匠,将那抽屉,打开来看看,这次不管有没有发现,我都不会再把它关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弄出的声响来。”

“也只能这样了。”我点头表示同意。因为我们现在心中都感到了极度的不安,不管是谁来,只要这里能多来一个人,那也是好的。

“可是,那明明是空的,为什么……”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啰啰嗦嗦的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了,我道:“别在纠结这个问题,只有打开它,才能知道谜底。”

“好,我去请锁匠。”钱晋道。

一想到我又要独自一人待在这房间里,我的身上顿时有些微麻,在我的长袖子之下,一定长满了鸡皮疙瘩。但是,我又不好意思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要和他一起去,毕竟摩托车后面只能拉一个人,我要是去了,锁匠便没了位置了。

我只得硬着头皮,道:“你一定要快去快回,不要瞎耽搁。”

钱晋连连点头,逃生也似地向下冲下了楼去,然后,是摩托车又发着鬼吼似的声音,渐行渐远。

我取来了一张椅子,将靠背反转过来挡在我的胸前,紧紧盯着那抽屉,几乎一眨也不眨眼睛。又从口袋中,取了烟和打火机。

两者所能发出来的光微乎其微,但至少也是光,而影子是怕光的,我想。

我紧张的吐着烟圈,希望钱晋回来之前,不要再听到有任何的动静。

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活得不如意的神经病,总结了一句名言,说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希望和事实,往往总是大相径庭。

钱晋才离开不到五分钟,那抽屉中,又响起了那种奇怪的挤压声来,我赶紧扔掉了烟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抽屉,举着打火机,谨防万一。

第两百六十三章 影子要挤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因为我看见了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诡异的事情。

我看到一个黑影,一点一点从抽屉缝中,爬了出来。那抽屉造得十分精致,抽屉几乎没有缝,就算是空气一时间也难以进出。也只有一个影子,才能从缝中挤出来,因为影子是根本没有体积的。

我感到非常混乱,我的想法一定不对,只要是物质,就一定有重量。可是影子是物质吗?它只不过是光投射不过而产生的阴影。然而,没有物体,又何来影子呢?我拼命的眨了眨眼睛,确定我不是眼花。

那的确是一个影子,慢慢地挤了出来。最先出来的是头,然后是肩膀。我心中的紧张到达了一个顶点,如果是那个人,他会怎么想?他一定会以为那是我自己的影子。

但是,我发誓,我真的动也未曾动过,也没有什么光从我的脑后传播过来,使我的身影映射在柜子上!

等那个黑影的头和肩膀都出来后,头左右来回的转了几下,像是在松骨。它挤得很辛苦,接着手也出来了,那像手的部位,正撑着抽屉边,努力地往外挤!

更要命的是,我不但看着一个影子在挣扎,我还感到他一面痛苦的挤着,一面还看着我!我不断的告诉我自己,那只不过是一个黑影,书上说影子没有攻击能力的,除非我的意志力出现了缺口。

影子紧贴在那个柜子的夹缝中,就像是钢柜前站着人一样。而如果这时,我的前面如果真站着一个人,那么,我也不会感到如此诧异。

在那一刻,我只觉得空气完全静止,我的头皮发麻,身子发僵,我甚至能感到我的五官已经扭曲到怎样可怖状态。

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努力尝试把头低一低去看我的影子。我看到了,我的影子正老老实实地待在我的身边,只是谈谈的颜色。我感到更加害怕了,从来也没有这么的害怕过自己的影子。因为我在想,它会不会也突然脱离我的身子,自行活动呢?

我有影子,是因为有光打在了我的身上,可是那个小黑影,是谁的影子?

我想到了钱晋说的话,他说,他曾经看见墙壁上有一个大黑影,正在俯身看我。我当时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情形,如今我终于体会到了。那影子即将全部挤出,只剩下了腿关节以下的部位。

是以我看到的情形,就像是一个小黑人,跪在光秃秃的钢板上,就是那样凌着空在看我。影子有头有身子,有着一个完整的影子所有的一切,就是五官没有表情。可是我的脑子里却莫名其妙的替他补全了。

他正以狰狞的神情在看我!

…………

我和雨梅看到了这里,她立即点灭了手机屏幕,一个影子呈现在黑了的屏幕上,不用说,那是雨梅自己。当手机屏幕黑了之后,就像一面镜子,映出了雨梅的样子。

雨梅突然把手机给仍了,喘着粗气:“太可怕了!”

我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们经历的事情可比他经历的事情要怪得多了。你要是实在害怕,就不要看了。”

“那是怎样的情形,一个影子怎么可能独立行动?那个叫白靖的,多次提到了你,你觉得,那是什么?”雨梅看着我道。

那种情形,的确很怪,我在看的时候,也在脑补白靖所描写的画面,在想着其中的可能性,但都一一被否决掉了。既然雨梅问我,白靖也多次提到了我,我也只好把我的想法说给她听:“大概是另有一道看不见的光,打在了看不见的物体上?”

“看不见的光?”雨梅道。

我解释道:“白靖说的没有错,要产生影子,就必然有光。他的诠释正是光和影子的定义。可是自然界中存在的光太多了,光照射的角度不同,那得到的影子自然也不同。”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想到了有一种小孩的玩具,像手电一样,在灯头装上了某种造型的剪纸,可以通过光,打在墙壁上,映出剪影,很适合用来搞恶作剧。

雨梅似懂非懂道:“就像无影灯,多个光源照射之下……不对,那样影子反而不见了不是吗?”

“傻瓜,无影灯事实上并不能完全无影,它只不过是通过层叠消融把影子给淡化了。”我取过了手机,准备将它点亮之际,又道,“你举的例子不对,据白靖讲,当时那影子是很黑的,他没有说明白,但也应该知道,他的影子要比抽屉上的影子淡多了。

“要达到这种情况,就必须要有一道更强的光,打在了我们还不知道的物体之上,才可以的。”

“可是,他也说了,当时他所在的书房,除了他一个活物,就再没别的了。”雨梅道。

我晃了晃手机,笑道:“就目前来讲是这样,要想弄明白那是什么,只有继续看了。如果我是他,虽然未必会立即解出谜团,但不会像他那样束手无策。我会准备好一个强光手电,去研究那条影子。

“要是那影子是如书上所言,没有攻击力的话,那就更不需要害怕,否则只会让影子得逞。”

我点亮了手机,在未解锁之前,屏幕上显示了时间,雨梅道:“啊,都早上七点多了,我该起来做早饭了。”

“好,辛苦了,我们吃完了早饭再休息好了。”

“嗯,你现在要继续看吗?那一会由你来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吧。”

我应了一声,替雨梅掀开被子,让她起来。我则挪了挪身子,解开手机,继续看白靖的记述。

…………

就在影子要跳脱钢柜之际,我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这时候,我不再有心思去想钱晋的堂叔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一撞房子了。换成我,我也会那样!

这是无法令人忍受的一种恐怖,一个人总不能一直保持着精神紧绷的,无论如何都需要休息,一旦休息,人的精神力量是最为薄弱的,那时影子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他。

钱晋的堂叔一定是长期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终于受不了,才将所有的人都带离了那屋子,下令谁也不能再接近这房子。

要是那样,他已经算得是很坚强的人了,至少比我坚强得多。因为现在是白天,我在看到那影子时也浑身战栗,生怕它跳出来碰到我的身体。

我翻下了椅子,几乎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而去。

第两百六十四章 锁与不锁没有分别

等我被手心的打火机压得生疼,我才记起我原来是要用它来当武器的。还好我没有那样做,连自然光都没能阻止影子,打火机又怎么可能有用?

我就这样胡乱地往外冲,却撞到了一件柔软有弹性的东西上面。

“我的天,你在玩什么?”

那,是钱晋的声音,他接着道:“我还以为房子进了贼,和你在书房之中厮杀,你可知道,在公路上就能听到你杀猪也似的鬼叫?”

我拉住钱晋的裤子,站了起来,他抓着我的手腕,惊道:“镜子,怎么你的手汗津津的,还那么冰凉?”

我的口腔干燥异常,艰难地道:“晋,我怎么样了?我……见到你太好了,我还活着是不是?”

钱晋见到我这样样子,听到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也感到了毛骨悚然,因为他的神色忽然变得难看了。

他吞了口口水,道:“你当然活着,可你的面色,却白得像鬼!”

我抬起头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我的心徒然又震了一下,但很快,我就认出了他。站钱晋后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骨瘦如柴的老锁匠。

老锁匠以一种见鬼的眼光看我,是以他在门口踌躇着,不肯走进来,彷佛他如果一走进来的话,我就会像神经病一样将他掐死。他一面看着我,一面想打退堂鼓:“钱先生,要不你在上街一趟,另请高明?我还知道,在我住的那条街,还有一个人开锁的技巧和我差不多,只是为了生计,我才诸多……”

钱晋喝住了他,却看着我道:“镜子,你究竟遇着什么事了?”

我很想告诉他,我也看到了那个影子,可是我们都想再开一次那抽屉,如果我如实说出来,恐怕老锁匠一定不肯再帮我们开锁。

所以我看着钱晋,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气息,又用眼角瞄了瞄锁匠,道:“没什么,可能我跟你一样,眼花了!”

我说的很巧妙,我说我的眼花了,跟他一样。也就是要告诉他,我也看到了影子。因为那晚他看到以后,也称自己是眼花的。

钱晋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意思?我能感受到,他身体明显的哆嗦了一下,头略略的转回去看锁匠。

尽管他也发毛,但胆子总比我大些,他低声道:“我们一定弄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也逐渐恢复了镇定。

我们都酷爱探险,可是这才到哪里,我们只不过是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影子,听到了一些声音,如果就此放弃,可能我们一辈子也不要再想什么探险的事,因为真的丢人丢到家了。

我打定了主意,便对他点了点头。

他道:“你现在,脸色总算红润起来了。”

“这位小哥没事了?”老锁匠道。

钱晋自然也知道,一定有甚么大不对头的事情曾发生了,可是他也极想弄清楚其中的谜题。他放轻松地对锁匠道:“什么事也没有,我们是清理房子累着了,请你快开锁吧,这次我会再多给你报酬。”

同一个锁要开两次,这估计在老锁匠的职业生涯里也算是头一遭。他迟疑着走了进来,一面还不忘提防着我。他道:“钱先生,这是我最后再替你开这个锁,以后别再锁上了。实在要锁的话,我的建议是换一把新锁。有了钥匙,就好了。”

锁匠第一次可没有这样,他那时还巴不得我们误关上,他就又有活干,可现在,他却不愿再来。

钱晋急着打开抽屉,不耐烦道:“你就是不说,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请你了。同一个锁,我已然给了你比市面上高出了二三十倍的价钱,你竟然还诸多怨言。还有比这更好赚的活么?”

老锁匠重复着上次的操作步骤,不但他有了经验,我们也看懂了。当我们听到“得”的一声,不等锁匠拉动抽屉,我和钱晋就同时喊了起来:“行了!”

老锁匠仍然防备着我,站了起来也是一面看着我,一面退到一旁的。看来我刚才的大喊大叫听起来一定恐怖之极了。

钱晋立即从口袋中逃出了钱,硬塞也似的塞到锁匠的手里:“走!走!快走!”

老锁匠一时没反应过来,钱掉到了地上。老锁匠抱好他的工具箱,才蹲下来捡了钱,匆匆忙忙地逃了出去。

我们根本也没工夫理会锁匠是不是走远了,郑重地蹲在钢柜前。钱晋猴急,就要伸手去拉开抽屉,急得我大喊:“等会,等会!”

钱晋被我喝得停下了手,有些恼羞成怒:“你为什么一惊一乍的,马上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了,你喝住我干什么?”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拉着他的手臂,“我也看到了那个影子!”

“我知道你也看到了,我不傻,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意思?”钱晋道。

我深舒了口气:“晋,你听我说,这其中一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诡秘在。我看到那个影子,就是从这抽屉中爬出来的,情形比你见到的时候还要怪得多。”

钱晋也学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他看了看窗户,然后向后退了半步,好让光线更好的射在钢柜上。

然而,他根本未曾挡住任何光。

“你不必吓我,我没那么胆小!”他道。

“你知道我不会!”我顿了一顿,“其实你自己也相信里面是关着什么的,是不是?否则你不会想请锁匠再打开它。你说你眼花,可是你的内心真的相信自己是眼花?”

钱晋愣了半晌,道:“可是上次跟刚才,抽屉都是锁着的,如果这样他也能挤出来……”他摇着头,苦笑着,“那实在不应该,抽屉那么精密,根本没有缝。”

“你别忘记了,那是一个影子,没有质量,没有厚度。”我道。

钱晋伸出他的手指,沿着抽屉的缝,缓缓移动着:“要是这样的话,锁不锁,有什么分别?”

“是没有分别,你的堂叔原来并不知道这点,但是后来知道了,所以才不得已放弃这房子,因为他根本拦不住影子。”我下了总结。

第两百六十五章 逃

钱晋并不想承认这点,但他根本没有反驳我。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他的堂叔,在离开这屋子之后,又活了那么多年,虽然郁郁寡欢,却没有直接受到那影子的迫害。

就在刚才,我的大喊和钱晋的到来,影子就立即缩了回去。可见那影子并不能危害我们,甚至有可能是害怕我们的。

至于它直勾勾像极的愤怒也似的看着我,也不是不能解释。你想,如果影子有思维,被长时间禁锢,愤怒也是应该的。不对,应该说它可能是没有完成某个任务,所以愤怒,一定是这样。

我继续把我的看法跟钱晋讲,他点了点头:“或许你是对的,我们实在不应该惧怕什么,来,我们一起将抽屉打开来,去看个究竟。”

我们都做好的最坏的打算,但我们的手在触碰到抽屉拉环的时候,还是犹豫了好一阵,才突然一齐用力,将抽屉拉了开来。

由于我们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拉开抽屉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急急向后退了几步。因为抽屉有防拉脱设计,抽屉在我们猛烈一拉之下没有完全掉出来,仍然挂在那里。开出来的大小,正好可以让我们看到了大部分内里的情形。

然而,所得的结果和上次没有什么不同,抽屉仍是空的!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其实那根本不必得到对方的证实,任谁来看,那抽屉里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有。钱晋用下巴尖朝它指了指,示意我们一起过去。

我只是摆好了脚部的位置,预备在有事情突发的时候,可以立即跳开。但钱晋已经大着胆子,朝抽屉挪了过去。

他不但大着胆子挪了过去,还伸出了手,准备再摸一摸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都又听到一下十分轻微的声音,在抽屉的上面,跌下了一个黑影。那是不大,也就只有一瓶阿萨姆的瓶底那么大。可是,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怪异的事情了,一个影子竟然落地有声!

能落地而有声的东西,唯一的条件,就是有重量。但是影子是万万不可能有重量的,那是连小孩子也应该知道的。

这一下,使得钱晋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抽回来。

但见那影子立了起来,向前翻了一下,同样发着沉闷的声音。仿佛那影子不是影子,而是一副狗皮膏药,本来是粘贴在抽屉的顶部,黏力消失了终于掉了下来。

我们清清楚楚地看着影子,它在翻了那一下之后就再没有其他动作。时间就这么流逝着,如今我们的心理很怪,好像已经不惧怕它了,都跃跃欲试,想去摸一摸那影子!

这是相当奇怪的感觉。

钱晋动了动自己的几处关节,确保它们还能有正常的反应。然后,他再次伸出了手指,在那黑影上,迅速刮了一下后看着自己的手指,是否有什么变化。

“没有感觉。”钱晋道。

我也鼓起了勇气,靠过去摸了一下,却实实在在的摸到了抽屉的底部,手上的神经给我的回馈是我摸到了一块钢板!光滑之余又有些冰凉。

就在我发愣之际,钱晋叫道:“快看,它动了!”

我自然也看到了,它动了。它刚才像膏药一样翻了一面,这时它像是游戏里的黏怪一样,在蠕动着。

然后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人形,站了起来!

接着又好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它,把它拉到了抽屉边上。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的佩服钱晋的胆子,他竟迅速的向影子捞了过去,想把影子抓住。可是他没有成功,他抓到的只是空气,那影子在瞬间不见了。

钱晋跳了起来,一面跑向窗户,一面道:“快,你关门我关窗,别让它跑出去!”

我条件反射似的,关掉了门,又用背顶着。

我们事后都为我们的这时的行为感到可笑。那门底根本是有缝的,如何能拦得了影子?如果他要出去,那简直轻而易举,不要忘了,抽屉那么紧密的缝隙,它都可以往外挤。

而当时我们并没有考虑到这些,钱晋还是把窗户给关了。

我们四处搜寻着影子,却没有留意天花板。直到我们都感到头顶一阵凉之时,已来不及叫唤了。好在我和钱晋两人的交情不是白交的,有着极好的默契。

两人同时向外滚了出去,那影子立即像断了线的风筝,从天花板飘落到地上。它变得极大,比我和钱晋的体型要高,体态要大。钱晋的反应非常的果断,他顺手就抓起一把椅子,朝影子砸下去。

可惜没有用,那影子半点也没有因此而受伤,反倒是坚固的椅子摔断了一条腿。之后,影子迅速移到墙边,先看了钱晋一眼,再来看我。

我早已动弹不得,还是钱晋比我清醒,他对着影子喊道:“你是什么?你究竟是什么?”

他当然得不到回复,他倒退了两步,抵在书桌边,双手胡乱的抓着。最后,他抓到了那盆绿萝,想也不想立即抓起来砸那黑影。

结果显而易见,花盆摔碎了,影子安然无恙。

我感到浑身发软,就在我快瘫下之际,一只有力的手将我拖了起来,打开门,硬拽了出去。可是我的脚被门板卡了一下,摔了一跤。钱晋由于惯性仍冲下了三四阶楼梯。

“走啊!”钱晋喊道。

我用尽力气爬了起来,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再跌,也要离开房子。我没有再跌,狼狈地冲到了钱晋身边。他立即又抓住了我,我们一起跑到了花园。

“快,上来!”钱晋跳上了摩托车。

我是怎么上的摩托车,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钱晋拼了命的踩着摩托车的启动杆,慌乱之中好像还踩到了我几次。

摩托飞驰而出,他的驾驶技术很好,摩托迎着晚霞的余晖,在疾速的飞驰,逃离那所房子。

那时候我只感到摩托的速度还是慢,还是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钱晋才停住了车。道:“好了,我们现在安全了。”

我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发现我们停在了公路边上,前面已经可以稀稀落落的看见不少的楼房——我们已然逃到了城镇边缘。

第两百六十六章 无题

看到了这里,我叹了口气,有点怪白靖太过墨迹,来来去去都是在描写他有多害怕,始终没有弄清楚那影子到底是什么就跑了。

我除了怪他太墨迹,还替他们感到惋惜。就他那样还想以我为榜样,一个没有攻击能力的影子就把他们吓成了这个样子,真是窝囊至极。

我揉了揉太阳穴,不禁苦笑,这样的一部文法差到极点的回忆录,我竟然看了一个通宵。

这时雨梅也走了进来:“怎么样了?”

“唉,都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我道。

“怎么了吗?”

“他们也学钱晋的堂叔一样,放弃了那所房子。如果我在就好了,一定会弄清楚那影子到底是什么,或许我还能和影子做成朋友,那多有趣!”我道。

雨梅笑了起来:“先不管他了,早餐做好了,我们先去吃?”

我应了一声,把手机锁了屏放到枕头底下。

我们两公婆吃过了早餐后,又回到了房间。我们都一夜未睡,雨梅更是这样,前半夜还一直替我担心,等到了我回来,仍继续陪着我看了一夜小说,又给我做早餐。

是以,她一躺到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我的思绪一直还停留在白靖的故事中,很想再看下去。既然白靖最后选择了轻生,那么后来就应该还发生点什么的。

大概是我最近的生活太安逸了,人就变得很有些嗜睡。我在要睡觉还是要看小说的纠结中,终于不敌困意,睡着了过去。

等我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房间里开着的是小夜灯,那是配合房间壁纸颜色的浅蓝色灯光,十分的慵懒舒适。

“你醒了?”

是雨梅,原来她还躺在我的身旁。我看着她伸了伸懒腰,道:“几点了?”

雨梅道:“快五点了,老张已经出去买菜,很快就有饭吃。”

“睡醒了吃,吃了睡,这样下去恐怕要变成猪了。”

“你就是没有闲下来的命,总得发生点什么,让你去探索探索,这样你才会有精神。”雨梅笑道。

“哪有那么多事可以去探索,连所长那里都快关门了,全是老头老太太被狗咬伤的事情,我总不至于去替他们咬回来。”

“白靖的事不是么?”

“那傻货,亏他还想要学我……”我正要伸手去搂住雨梅,却看到她手里拿着我的手机,“咦,你在看?”

“嗯。”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我问道。

“没有,他们没钱了。”

我不知道雨梅这话是从何说起,以询问的眼光看她。她莞尔道:“你已经和我说他们放弃了房子,我本来不想返回去看的。可是又忍不住好奇心,就没有接着你往下看。现在才看到了他们回到市里了。

“在得到那所房子和里面的一大笔钱财后,钱晋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一回到市里,就什么也想买,然后就没钱花了。”

“很正常啊,一对年轻人,什么苦也没有吃,白白得了一大套房子和大笔现金,不会珍惜,那是肯定的。”我道。

“说真的,”雨梅真挚的看着我道,“你想不想去看一看那所房子?”

我想了想,道:“都隔了那么久了,我想房子早就易主了吧?”

“或许它正荒废着,等待它的下一个主人呢?”雨梅若有所思道。

“你想干什么?”

雨梅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狡黠地看着我。我道:“你想把那房子买下来?你饶了我吧,我可没有那么多闲钱东搞西搞。”

“怎么能说是东搞西搞呢?你看,钱晋的堂叔放弃了宅子,没有将里面的钱拿走。钱晋和白靖,也离开得匆忙,那就说明,里面的钱还在的。这可是个稳赚不亏的买卖啊。”雨梅一本正经地道。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好你个见钱眼开的婆娘!”

“你才是婆娘哩,我如今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少妇。”雨梅不服道,“你知道我不是贪慕虚荣的人,对吧?钱这种东西,没有嫌多的。没有的时候,我们可以少花点,有了多余的钱,我们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哪怕不是我们自己用,对吧?”

雨梅的两个“对吧”我没有回答则是最好的回答,因为没有什么对不对之说。雨梅是什么样的人,我再了解不过了。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花起钱来却也不是那么窘迫。有闲钱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面,那总算也是一种美德。

买一所房子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算小事。在这之前,我还得再了解了解,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立即拍下板来,万一房子早就不在了,那岂不是多余?所以我道:“你的这个意见先保留,继续看下去再说。”

雨梅打开了手机,我也不用跳回去,就接着她的进度看。

…………

“镜子,你必须帮我,别人我是信不过的!”钱晋道。

“可是,那房子里有……”

我没有说下去,我们离开那房子时是如此那样的充满了恐惧,这才过了三天,他就想我回去替他拿落在书房里的现金。

事实上钱晋的胆子比我要大得多,他都不敢回去,我自然更加胆怯。

诚如钱晋所言,我要是不帮他,那还有大把人可以帮他,可是那些人拿了钱以后还会不会出现?答案很容易猜,而且我也觉得,落下那么一大笔钱,实在太不甘心了,是以我现在的心中,真是复杂到难以形容。

在我犹豫之际,钱晋又道:“我们是兄弟是不是?我的也是你的是不是?房子才通知我接受,我就已经答应分给你是不是?”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好,车钥匙给我,这一来一回,有两个小时足够了,如果过了时间,还没有看见我回来,那就说明……”

钱晋连忙拿了钥匙给,道“好好,你万事小心,也不用往坏了想,那影子从头到尾也没有主动来攻击我们是不是?或许他根本拿我们没有办法的。”

我苦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便下了楼,踩动摩托,驶向郊区。

当我逐渐驶近屋子之际,我有好几次打算改变主意,甚至已经熄掉了摩托车的引擎,反复地纠结着。

可是我不能辜负了钱晋,最终咬着牙,一口气冲到了别墅的大门口。

在那里,我驻足了半个小时之久,不断的侧耳倾听房子内是否有动静。在确定什么声音也没有时,我才下了车,走进花园。

第两百六十七章 来人

在花园中我又上下打量了一会房子,正当我准备抬脚走进大厅的时候,我听得几下脚步声,从大厅中传了出来。

我在这房子中住了将近两个月,再熟悉不过这种声音了,那是是脚步声,是脚踩在老木地板上独有的声音,而且我还听出那双踩在地板上的脚是穿着皮鞋的。

清清楚楚的脚步声,正从内向外传来,毫无疑问,那是有人在向外走来了!

可是这时我却条件反射似的僵在原地,我的脚好像根本就是长在草地里,也不是肉做的,而是两条经过了长期风吹雨打后的铁枝,稍微给点外力就能将它们弄断一样。

脚步声来到了最近,在门边上。

终于,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陡地后退一步。当我退向后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恐慌,我以为我要狼狈的跌倒了,但是那从大厅中走出来的人,也不比我好多少,他也徒然一震,手上的行李箱掉到了地上。

这时,我已看清,他是一个五十以上或许还不到六十岁的中老年人。我先看了他的脸,那脸上有着些许皱纹,但不多;眼神游移,微张的嘴看起来似笑非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给人的感觉的是很有阅历的,或者可以称为城府极深。

总之是属于不易对付的人。

他穿着蓝底白条的西装,戴着一顶白色,却描了黑边的帽子。

我虽然不安,但也硬着头皮拿出主人的身份,喝道:“你是谁?”

那中老年人的神情,飘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从容下来,笑道:“不好意思,我是来拜会这房子的主人的,看到门没有锁,便私自闯了进来!”

接着,他又向我走了两步,我看到他身下的影子是随着他而动的。那就是说,站在我面前的中老年人不是什么妖怪化身,他和我一样,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所以我才大了胆子,再喝道:“你未得许可,却走了进来,想干什么?”

那男人道:“我早已想来,在很多年前,我一直想会见这屋子的主人。本来我以为房子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适才我看出了这房子有修葺的痕迹,我有打过招呼的,只是……”

我和钱晋都在,他打的招呼当然不会有人应,那影子自然不会突然跑出来,迎接客人。

我打断他道:“我就是这幢房子的主人。”

那男人迅速打量了我一眼:“喔,是吗?那真太好了,那么,这套房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心中一惊,他在怀疑我的身份,难道他是认识钱晋的堂叔的?可是他没有将怀疑太过表露出来,而是问这房子出了什么事。我试探着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举起右手,做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是一个考古博士,也是稀有人种教授。”

他一面说,一面摸出了一张名片出来给我,上面印满了他所拥有的头衔,其中两个,就是他刚介绍的。

在头衔之上,是用楷书印刷的三个大字:齐修远。这倒是像一个博士应该有的名字。

可是什么叫稀有人种教授,世上竟然有这么一个古怪的、我听也没有听说过的头衔吗?不是我要怀疑他的身份,是因为教授这类人给我的印象都不是特别好,总会倚老卖老,自以为是之极。

在我所在的学校,十个教授里面就有九个是那样的。因此我并不打算给他什么面子:“那又怎么样,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此行的目的,究竟如何!”

齐教授见我的态度不十分友好,他犹豫了一会,才道:“我是为了这房子的一个……东西而来。”

这房子哪里有什么东西,如果有就是那个影子!

在他还没有介绍自己的时候,我曾经怀疑他是钱晋的老爸,或者是他们钱家的远房亲戚,要不然,谁还会来这里?

我听出了点苗头,他极有可能知道影子的事,但我还是装傻道:“东西,什么东西?它对你很重要?”

齐教授定睛看了我一会,突然话锋一转:“请恕我唐突,我不该闯进来的,我这就离开。”

说完,他就要抬腿向外走去。我急道:“你要找的东西,它是不是黑色的?”

我好像感觉到了他听到我这么说,心里是有强烈的波动的。因为我也看到了他立即停了下来,未久,脸上又是兴奋之色:“是是,你见过了?”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道:“你不怕吗?”

“怕?为什么要怕?”齐博士疑惑道。

不单他疑惑,我也疑惑起来。我其实已然有八九分断定,他是为了那黑影而来。可是他竟然说他不怕,这是什么缘由?

就算他胆子再大,可是那终究是未知之物,一条活生生的影子,就算不惧怕他,也不应该是他那样的表现,难道他还想和影子做朋友不成?

“好,”我这时的行为应该说有点幼稚,我想让他亲眼看一看那影子,那就什么也明了了。我道,“请跟我进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变得大胆了,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我的内心深处,愿意相信他有办法对付那影子。

就像是你的生活长期不如意,门外突然来了一群道行高深的和尚一样,你会迫不及待的想让他们给指点迷津。

齐教授很高兴的应着,我故意慢点,让他可以并着我走,而不是跟在我的身后。“你刚才,没有上过二楼?”

“私闯进来已是有悖礼数,怎可造次?我只是在大厅中驻足,不敢上去。我老早就听到了车声,为了表示我并非怀有恶意,一直在厅中等着,却迟迟也不见你进来,于是……”齐教授道。

直到如今,我才放下了戒心,笑道:“原来是这样,刚才我的语气稍微重了些,请你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本就是我的不对。”

我领着他走到了客厅之中坐了下来,道:“我们没有喝茶的习惯,所以家中没有备着菜叶,你看碳酸饮料可以?”

齐教授笑着:“当然可以,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并不忌口。”

我和钱晋的确是没有饮茶的习惯,但房子中是有茶叶的,是来聚会的同学带来的,只不过我们将之放到了书房里。

第两百八十四章 天马行空的设想

而且,我也只能摇头。

我所见过的生命形式这么的也比钱晋多。我也相信生命有多种形式,就像金牛使者,它是生命,但是他究竟长什么样,我就不得而知,那甚至就是以一种电波形式存在的生命

还有就是太空中,遇到的那个怪人,虽然跟我们长相完全一致,却又不得不说那是另一种生命。

生命是什么?这是一个博大的课题。但只要一查资料,它就会告诉你,生命,是指在宇宙发展变化过程中自然出现的存在一定的自我生长、繁衍、感觉、意识、意志、进化、互动等丰富可能的一类现象。

而随着人类科技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并非能完全符合生命定义的存在,也被纳入了生命的范畴。比如人机混合体、纯自由意志人工智能机器人等。

著名哲学家、思想家卢梭说:生命不等于是呼吸,生命是活动。

就这个方向而言,那影子就是生命!因为它不但有意识,也可以自主活动,不是生命又是什么呢?

钱晋并没有因为我的否定而气馁,他道:“那无疑是一种生命,我们对生命的观念是,任何生命,总是由细胞所组成的,所有动物和植物的生命,都是如此,有寿命和自主生长和繁衍。

“生命的定义,要深究起来,那简直可以说没有定义。但是,事实上,我们对生命的概念,只可以说,是地球上生命的概念!”

他在最后一句话中,特别加强了语气。看过我的记述的朋友也应该知道,我的观点其实也大多如此。

无论“什么”是“什么”,我们所知的所有定义,全部来自地球。却如何得知除了地球以外的自然体系,是如何定义一个事物的?

在我快要被他说服之际,他又指了指那影子。

这时候,那两个影子的动作,更说明了它们就是生命,因为它们像一男一女两个紧贴在一起,这样的亲昵动作,我想不用我多介绍的。

钱晋清了清喉咙,道:“而我们不知道这影子来自甚么地方,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再也不能忽略它们的存在。

“这种生命体不是立体,没有厚度,只是一个平面,甚至只是一个色域。它们的生命构成,和地球上的生命构成,或者不同,但是它们也会动。

“我敢说,它们甚至有它们特有的思想,它们的同类之间,一定有办法相互沟通!”

我喃喃道:“它们自然能够沟通,而且沟通得很好。”

钱晋讲了太多话,大概是讲得口也干了,似乎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在吞着口水。而雨梅却听到了,脸更贴近了我的手臂之中。

我望着钱晋,缓缓地道:“老实说,你的假设,我没有办法反驳。”

“这怎么是假设?”钱晋叫了起来:“这生命就在你的面前,你可以看到。”

我道:“没错,它们就在面前,也有像生物,尤其是动物的一些沟通能力。但却未必是一种生命,要知道,‘生命’一词本来就是地球的产物。或者在它们眼里,我们甚至根本不是生命,而是一种怪东西。

“宇宙无边无际,神秘莫测的宇宙中,始终有着太多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存在,即便是我们能叫出来名字的事物,恐怕在别的星球之中,却是另一种说法。”

钱晋摇著头:“不,我并不那么想,如果他来自一个星球,那么,这个星球……”

他讲到这里,停了一下,双手又捧起了石球。然后才道:“这个石球,我本来以为可能就是它们的一艘太空船了,可是我无论怎么研究,那只不过是一块形状格外规整的殒石。”

我差点要跟他说,我前不久才在乘坐飞船在太空中遨游了六年的地球时间。可是那样的话,我们之间的谈话或许就进行不下去了。但我说出来的话,多少还有点讽刺之意:“对于太空船,或者它们根本不需要机动部分,它们所用的动力来源,也只不过是一块石头?”

大概是我有点强词夺理,所以钱晋无何奈何地苦笑了起来,他没有立即反驳我的话,生命都可以是虚无的,可以自由放大缩小,还不用进食。那么,为什么太空船不可以是一个石球呢?

是谁规定一个物体的运行一定要靠自身的动力呢?

钱晋一面苦笑著,一面放下石球:“你说得对,如果你不及时讽刺我,我还准备说出我的另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个石球,根本就是一个星体。”

我呆了一呆,但我却没有说什么。因为这个想法,也曾占据过我的脑海。那石球很小,不会比一个足球更大。但是,大和小实在是一个相对的问题而已,它当然可以是一个星体。

星球有大得不可思议的,比如太阳,是地球的一百三十万倍,可是在茫茫宇宙中,它又不是最大的。

在宇宙中运行的,甚至还有许多宇宙尘,它们是极其细小的微粒!

而且最近,科学家在一块陨石的研究中也有了新发现,说那上面曾经有生命迹象。

比起尘埃,或者说中子、原子来说。那么,这个石球,当然已是一个庞大的星体了,在宇宙面前,提大和小的概念,本来就很苍白无力。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钱晋看到我终于有了同意他的话的反应,显得十分高兴:“这样的星体,一定不是单一的。和地球一样,天外也存在着不少与地球相似的星体。它们被认为也和地球一样,有着衍生生命的条件。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者是主动而来,或者根本是脱离了原本运行的轨迹而被迫落到地球上来。朋友,我想这就是影子人的来历。”

钱晋的想法不但比我大胆,而且更加的天马行空。我虽然大部分都不敢苟同,却也没有能提出好的反驳理由来。

我只好问他:“好,先暂时不管我们的设想是否正确,就当这个石球是一个星球,盒子就是影子这种生命的居所,那么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第两百八十五章 和影子做朋友

钱晋看着两影子,它们分开了来,分别进入了自己的盒子之中。钱晋道:“它时时那样,出来不久之后,一定要回到那个小洞之中,像是呆在那里,他的生命才安全。”

我期待着钱晋的回答,他来这里看来是只为了找我而来,但是他究竟想让我干什么,却还只字未提。

我原以为他只是来征求我的看法,给他对影子的定义做参考。可是那影子究竟是什么,我却没有发表太多看法,却是他,一直在说个不停。

由于黄鼠狼没有继续去捡柴火,眼前的火已渐渐熄灭了。我将手搭在钱晋的手臂之上,道:“钱晋,我知道有一个机构,是专门研究这类稀奇古怪的事情的,我也认识这个机构的负责人,他们是一对十分有趣的双胞胎。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共同研究这个……影子。”

不料钱晋却道:“赵,如果我和你,单独到了另一个星球上,我们最希望获得的是什么?”

我的心中颇有悸动,他断然无法了解,这样的经历我竟然是刚刚有过。虽然不完全像他所说的那样,单独去到另一个星球。但至少也能体会到那份奇特的孤独感,和无处不在的恐惧感。

我正要组织语言,大谈特谈我的看法之际,钱晋已道:“我如果在那时候,最需要的,自然是对方的友谊,而绝不是被当成怪物来研究。”

我大摇起我的头来:“那是因为你没有到过另一个星球的经历,如果你到过了,绝不是想获得什么友谊,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去了解,自己的处境是不是安全。”

钱晋看着我,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大略地把我那段太空经历,跟他说了一遍,然后道:“等你到了另一片你完全不熟悉的环境,甚至放眼望去什么也见不到的时候,你感到的只是自己的渺小,渺小到你的生死根本微不足道的时候,快乐简直就是最大奢侈,不用在说什么友谊不友谊。”

钱晋瞪大了眼睛来看我,我继续道:“可以这么说,这对影子遇到我们,那真是它们的幸运。因为在我遨游太空的时候,到了那个不知道名字,甚至不知道它所属哪个宇宙位置的星球之际,我实在希望遇到的‘人’像我们这样,没有恶意的人。”

“你想法其实跟我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我们更应该善待它们,而不是将它们放到仪器之中加以研究。”钱晋道。

“我们可以确保它们安全的,而且,我不认为有什么样的仪器,能使影子受到伤害。”我道。

我想起了来见钱晋的那个晚上,我所做的一切,那真的是幼稚无比,也没有想过是不是会伤害到那影子,相反,我是希望能将它困住的。

钱晋缓缓道:“其实,我来见你,是抱着最后的希望的,如果你也不能解释它们的存在,我就不打算在追究它们是什么。我会找个地方,远离一切对它们有威胁的因素,让它们无忧无虑的活着。”

钱晋的为了一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而放弃自己生活的想法,简直让我瞠目结舌,我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和它们做朋友?”

钱晋认真地道:“为什么不可以?人可以和各种动物做朋友,既然它们可能是一种生命,我当然要善待它们。”

“不可否认,我之前看到白靖的小说时,我也曾嘲笑你们过于胆小,如果是我,我就会和它们做朋友。”

雨梅的下巴顶在我的手臂上点着头,我继续道|:“可是,如今亲眼见到了它们,我却不满足于仅仅是和它们做朋友。

“我要知道它们确切的来历、知道它们来到地球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可以,我们甚至将它们送回原地。你不觉得,这样才是对它们最大的尊重?”

钱晋呆了一会,道:“或许你是对的,可是它们来地球已经很久很久了,如果它们想回去,为什么不早有表示?

“还记得那个姓的齐教授他曾说,那古庙的老僧人和另一个影子,可以凭借手势而交谈,我敢断定:经过长期的相处,我和它们之间一定可以沟通;也因此相信它们就是某种生命。

“它们一定能发射出某种电波,或者是类似的东西,来探知外界环境是否安全。这就是在你家中,它不出来的原因。”

我忙道:“那么,你就更应该让我带着它们去参加科学实验,读取它们的意图,继而证明他究竟是什么。”

“不!”钱晋大声回答。

他可能是因为我再度提出,要将那影子送去作试验,而心中十分恼怒,钱晋本来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尤其在我的面前,他不应如此冲动。因为不是我要主动来找他,而是他来找的我!

在找我之前,他应该早已知道我的为人,绝不怕恶,却也不欺善!

但是,我却十分了解他这时的精神状态,他好像将和那影子之间的情谊,看得比我和他之间的友谊更重,因为,它们相处的时间要比我和他要长。

我所不能理解的是,他只要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就行,却没有必要做出那么大的反应。

他在那一声“不”之后,竟发了狂也似的,抱住了那颗石球,要不是我们都知道前因后果,那一定认为石球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他太关心那石球了,仿佛在那一瞬间,如果不保管好,就会被我夺走一样!

钱晋把石球抱得太紧了,在这时,我似乎听到了来自石球的呻吟声。我来不及讶异,大神喝道:“你松开些,你的粗鲁行为使得影子受惊了!”

我本来是想用更幽默的说词来提醒他,可是我看出,我如这个时候开玩笑,会让他的精神状况更加糟糕。

我的声音发挥了效果,这更加表明了他要比我担心影子受到伤害。

钱晋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捧起了那石球,一手拿皮囊,就要把石球收进去。

我也不打扰他,因为我要要抢过石球,哪怕他现在跑出一里地外,我依然可以得逞的,但我还不想那么做。

第两百八十六章 事有转机

等他又把皮囊放入箱包之中,拉好拉链。钱晋才抬起头来看着我,道:“我对你表示很失望。”

我故意表现得很轻松,内心却做着努力。我笑道:“那么,你本来想怎样?”

“自然是想邀你一起和我回到那座古庙去,那地方十分清静,可以供我们慢慢来研究那影子,我们可以共同和那影子交谈,但你显然不会答应。”

我考虑了一下道:“你准备在这上面花多少时间?”

“如果我一个人的话,我想至少要十年时间,但如果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时间自然会缩短很多,我想,用不了一半的时间就可以了。”钱晋道。

我打了个冷颤,我早知道钱晋已在这上面花了不少的时间。如果按他和白靖离别的时间算起,到现在也已经十多年了。显然,他仍然没有研究出什么成绩来。

再花上三五年的时间,去和影子做朋友,那本身就够荒诞的。他要是肯去陈瑜骆燕的非地物质同好会研究,恐怕最多一年,少则三五个月,就能得到结果。

我想,要是钱晋的办法真有成绩的话,倒也不是不值得的事。可是,我才和雨梅分开了“六年”时间,现在竟又要跟钱晋到古庙去当假行僧么?

退一万步讲,每个人都以为那影子不会伤害人,可是白靖死前,却感受到了影子的威胁。到底谁是对的,我和钱晋是不是会步白靖的后尘,这是目前要急于解开的谜团。

我看了看雨梅,得到她点头后,我才道:“钱晋,我想你不必失望,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但有很多事务,你要让我好好交代一下。”

钱晋显得十分高兴:“好,但我却要先回去,现在对于城市生活,变得很不习惯!”

他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如今网上流行的一句话,叫:“总有刁民想害朕。”

的确是那样,一个人呆惯了城市的生活,让他去野外求生,恐怕没有经过训练的人,都会发憷;而在荒郊野外住的惯的人,突然来的城市,那心中的恐惧,甚至还更甚于前者。

我看着钱晋准备开始收帐篷,道:“你其实没有必要那么急回去的。”

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有点唏嘘。本来这里才是他的家,如今他却要放弃一切而不顾,要到印度古庙中取研究影子!

刚才我提到了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他的眼神里,我能读出一些信息来。大概他的父母因为他的离开,也选择了离开这里,早也不知道去向了。

或者已经……

“不,我一天也不想多留,”钱晋收好了一支支架,像是想要再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

“那么,你这次回来,一点也不想见白靖?”

可怜的白靖,虽然不是直接被钱晋所杀,但他的死多少与钱晋有点关系。我之所以再次提到白靖,主要还是想劝一劝钱晋。毕竟生命无常,他实在更应该花点时间去找回他的父母来的。

“他不会原谅我的。”钱晋道。

他的话让我感到一丝的奇怪,可我没有细想,道:“不,其实你更应该第一时间找到他陪你去那座古庙,他才是最合适的人。”

“我和他的确交情不错,不过那都是我不辞而别之前的事了。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他心中不再有芥蒂,但我也想通了,我们可能不是同一类人。”

我知道,我的说法想要成立,只能是白靖还活着的时候,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来不找白靖。而且,经过我这么一问,我感到奇怪的念头,也有了答案——他还不知道白靖已经死了!

我们见面之时,也提到了白靖,钱晋黯然失色,我以为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不曾!是以我道:“你……”

钱晋以凌厉的目光看着我,像是以为我要反口一样。而雨梅却叫了起来:“钱晋,你不知道白靖他,他……”

“你们想说什么,他怎么了?”钱晋道。

“我前天没有说明这件事么?”黄鼠狼也不解地自言自语。

“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他在一个多月前死了。”

“你说什么?!”

钱晋拿着的帐篷一头,自他的手上松开来,软软的倒向另一边,一如钱晋的心境。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因为之前我们提及他的时候,有一瞬间,你表示出了难过的神情。”我道。

钱晋叫道:“我难过是因为我放弃了他,是因为我的不辞而别,不为别的!”

“我现在知道了,”我看着他的箱包,道,“可是你想想,如果他没有出意外的话,我怎么能看到他的小说,得到你们当时见到过的那个影子?”

“你是说,你的那个盒子是从他那里获得的?”钱晋道。

“是。”我点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一早不说?还说什么我应该找他一起去古庙,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我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我道:“你先冷静,你要知道,我的意思并不是叫你现在去找他,你也不可能再找得到。如果你早一点想找我,恐怕,他就不用死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钱晋坐了回来道。

“所以,我才叫你不必着急回去。”我拿起了烟,自己叼上一根,又分给他一根,黄鼠狼这时却也想要一根,还缓缓情绪。我继续道:“你其实已经和影子相处了很久了,根本不用急着这一两天。”

接着,我把白靖前前后后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钱晋听完以后,猛的跳了起来:“这不可能!影子绝不会那样威胁他,他的死一定另有原因。”

“你真的那么肯定吗?”我直视钱晋道。

“当然,”他顿了一小会,“不是我要嘲笑他的智商,但是我和影子相处那么久,都相安无事,他怎么……会有那样的突破?”

“要不是影子搞出来的事情,那么你认为谁会去害一个一年到头都没有半只脚踏出门口的人?”

“或者,他回去之前得罪了什么人?”

我没有给出我的想法,因为没有必要。钱晋根本连自己的话都不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样的青年,能做出什么事让人家恨他十几年还不解恨,追到家里杀了,还用这么诡异的手法?

那才是当然不可能!

第两百八十七章 暂别钱晋

钱晋在说出那样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也没有去打扰他,而是向雨梅和黄鼠狼使了一个颜色,然后一起走回车里。

“刚才你没有直接反对我要跟钱晋到印度去,可是我从你的眼神之中,看到出你有想法?”我对雨梅道。

没有等雨梅回答,黄鼠狼已道:“我以为,你根本是在敷衍他,你不会真的要去当什么和尚吧?”

“当你个鬼!”我道。

黄鼠狼笑道:“去寺庙不是当和尚是干什么?”

“其实,你要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止,只要我能跟着去就行了。但是,钱晋所预计的时间,太久了,为了一个影子花费那么多的时间是不是值得?”雨梅道。

我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你看钱晋,显然已经为此花了很长时间,可是他并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而且研究那东西会发生什么,实在无法预知。”

黄鼠狼苦笑了一下,道:“这还只不过是顺利的情况,要是不顺利,白靖的遭遇就是我们的下场。”

“确实如此。”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钱晋?”雨梅犹豫了一下道。

其实为什么答应要去,我自己都说不出一个具体的原因,说不出一个非要去的理由。可是我又实在想弄明白影子到底是什么。而且,

如今线索又有了,硬要说为什么,那只好说我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黄鼠狼似乎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拍了一下手掌,兴奋道:“不如我们去,不止我们三个,还要叫上瘦狗,这样一来不怕无聊,二来也有照应。”

我知道他的心思,几个人凑到一起,恐怕天天沉醉在“跑得快”中,什么也做不了。我道:“这个时候应该很难把他叫出来吧,除非是去我家小喝几杯,那倒还行,叫他去那么远,而且时限不确定……”

我的话没有说完,黄鼠狼已叹气道:“是,那个妻管严的家伙,经过了上次那件事,这个时候他老婆一定把他看得很紧。”

“把嫂子也叫去不就行了?”雨梅道。

黄鼠狼看了她一眼:“所以说我们都羡慕你们两公婆,去哪里都可以一起去,什么也可以不在乎。”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在乎呢?要是几年前,倒的确是这样,天塌下来,我都不带怕的,雨梅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现在,雨梅心中是有牵挂的。黄鼠狼的话像一根针一样,刺到了雨梅。

一下子,雨梅脸上没有了笑容。

黄鼠狼自知说错了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气氛。

还好,这时钱晋走了过来,敲了敲窗。

我把窗打开,钱晋立即道:“我想明白了。”

我以为我摆了他一道,虽然不能改变他要和影子长期相处的决定,但至少可以让他不那么快回去。但我猜错了,看着他的眼神,那是非常坚定的眼神,绝容不了我再劝说的眼神。我吸了一口气,道:“你有决定了?”

“是,我决定继续我的路,回到古庙!”钱晋道。

“好,看来我也留不住你,但是我的计划不变,我还是得有几天的时间,来安排一下方方面面的事情,然后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去古庙陪你。”我道。

“我知道。”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小纸片,递了给我,道,“你就算不来,我也不会怪你,但是你一定要找人带一封信来给我,好叫我不要空等。”

我看了看那张纸片,是他临时写的,因为那是用木炭写下的古庙详细的地址,以及一个紧急联系的号码。

我答应道:“一言为定!”

他又在窗外站了一会,好像有什么要说,却没有说出来。我也是这样,我想拿回我的那个影子,但也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知道,我如果这么说,他一定会怀疑,不,是一定会以为我根本没有打算去什么古庙之中。

如今我手上可以说什么资料都没有了,接下来的几天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要安排的,我唯一牵挂的雨梅已然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要是我手头上有一个影子,那么这几天,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去一趟敦煌。

“那我就先走了,你记得,在没有你的消息前,我会等着你的到来,绝不离开。”

钱晋说完,就直接离开了,我想搭他一程,他却婉言谢绝了。

“他不会想就这么走到印度去吧?”黄鼠狼等钱晋走远后道。

“他那么久没有回来,现在又即将回那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去。虽然是孑然一身,但心中也不是什么牵挂也没有的。”

“什么意思?”黄鼠狼道。

“在回到古庙之前,他应该也还有别的地方要去一下吧。”雨梅道。

我笑而不语,黄鼠狼想了一下道:“要是我,就一点也不客气,不但要你搭我一段,还要请你替我买机票什么的。”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那样爱贪小便宜?”我扭动车钥匙,道,“说吧,你要我在那个地段把你踢下车?”

“打死也不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黄鼠狼道。

“我要回爱店。”我道。

“那就回呗。”

黄鼠狼说完从脚下突然拿出一个黑色小包。我知道那是他的全部行李,也就是说我不用载他回酒店,等他收拾。他什么时候带了包下楼我却不知道。我笑道:“好,车费300,不讲价。”

“给你三千,你开稳点,否则3块也没有,还给你差评。”

车子开动,飞也似的回边境小镇……

六个小时后,我们都到了家中。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享受着清香越南绿茶。

很快,我便有了改变主意的念头,我实在不想到那个充满了荒诞的古庙之中,浪费三五年和那不知是什么的影子打交道的时间了。

我的旁边是温婉可人的雨梅,隔三差五我们可以去看一看我们的爱情的结晶。这样的生活不知道有多惬意。我搂着雨梅,用手撩动她的鬓角……

雨梅可能察觉到了我的奇怪举动,道:“你不会是想撇下我自己去古庙吧?”

第两百八十八章 似是而非的终结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道。

“因为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出了满足。”雨梅拿下我撩拨她发丝的手,握在胸前,道,“你可知道,你有多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我了?”

“你想得太多了,我的确感到满足。但是我不是要撇下你自己去,而是我根本就不想再去了!”我道。

“为什么,你不是会失信于人的那种人。”

“你可想清楚了哦,这次要去的是印度,那个一言不合就要载歌载舞的国家,而且那里的食物,我想我们绝不能习惯。”我道。

“只是这样而已?”

我拿起茶杯,一口喝掉里面的茶。“只是这样而已?”这个问题我也在问我自己。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自从我从太空回来,不知道怎么的,我胆子好像变得小了,我不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无所不能的文叔!

“我有点累了,我去睡一会,到吃饭的时候你再叫我起来。”

我回到了房间,倒头就睡。

没有没有叫我,我是自然醒过来的。房间的灯已然打开了来,得到了片刻的休息,我也终于有了决定。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职员的号码。

那个职员就职于我家的对越贸易公司,我安排他大约在后天十分,前往印度一趟,去告诉钱晋,我不去了,叫他不必等我了。

那职员仔细听了我的话,答应明天一早就去办理签证,后天一早便可以准时出发。然后,我又拨通了陈瑜的电话。

“啊哈,亲爱的文叔。能再接到你的电话,实在是太高兴了。我听说你又有新的遭遇了?为什么这么迟才给我电话?”

电话一接通,陈瑜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我开门见山道:“有一件事,希望得到你的意见。”

“哦,连你也搞不定的事情,那一定很神秘了?”陈瑜道。

“可能吧。”我道。

“看来你的心情不是很好,是因为你要问我的事?”

“也不是,”我嘱咐着他,“故事可能有点长,但请你耐心听完再发表看法,我只能保证我的描述没有夸张的成分,而且是千真万确的事,你不要打断了。”

“你稍微等一下下,”我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嘀嘀’的声音后,陈瑜才道,“好你可以说了。”

我把关于影子的前前后后的事情告诉了陈瑜一遍,包括我去见了钱晋。这点是必须要讲的,因为那可以作为补充材料,证明白靖的记述并非单纯的小说,那是真实的故事。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意见呢?”陈瑜道。

我原以为,我一说完,他一定会立即发表他的看法,想不到他却先来问我。

“什么都可以,你先说出你最直观的看法。”

“嗯,”陈瑜沉吟了一会,“你知道的,我应该算是你的朋友之中,最相信地球绝不是寂寞的星球了,是不是?”

“是,你的意思是那影子算是外星人?”

“除此之外,我听不出有什么别的来。如果那是地球上的东西,你绝不会那么晚才有听闻。”

“嗯,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陈瑜问。

“当然是那石球还有盒子。”

“既然我断定那影子是某个星球的生物,那么石球和盒子当然也不是地球上的物质。你要是问它们的成分,或者来源于哪里,我可说不出来。不过,”陈瑜顿了一顿,道,“要是我是你,大概早就可以验出它的成分了,你为什么不试着用高温火枪对它射上一射?”

“我持有的不是石球,而是盒子。你刚才有没有仔细听我的叙述?”我道。

“一样,通过观察高温下的颜色,就可以粗略的知道盒子的成分是什么。”陈瑜道。

我呆了一呆,我不是没有那样的设备,而是我从来也没有那么去想过,因为我那时根本没有时间这么去做。或者就算我有时间,我也应该不是会那么去干。

当时我当影子还在盒子中的,如果用火烧,那影子会不会再也无法出得来。

“那不会太粗暴了些?”

“粗暴,你烧的是一个盒子,又不是自己,难道你还怕疼?你听我的,现在就立即去拿把火枪来射它,我等着你报告结果。”

我没好气道:“你真的没有听完整我的话!那影子和盒子都已经到了钱晋的手中了!”

“哦,哦,好吧。”陈瑜尴尬的笑道。

“要是东西还在我手里,我怎么还会给你电话,早应该飞到你那里,我们一起研究了。”我大声道。

“你本来就可以那么做啊,谁叫你急着去见什么钱晋后退的。不过那个钱晋后退的功夫很是了得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他手脚功夫怎么样,我没有和他交过手。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什么。”

我叹了口气:“给你电话也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你说了跟没有说一点分别也没有。反正我也不打算去印度和钱晋研究影子了。随他去吧,无所谓了,先这样吧。”

“等……”

我挂断了电话,发现雨梅已经来到了房门口。

她莞尔道:“我以为你等不到我来叫醒你而生气了呢,吼那么大声。”

“没有,但是你怎么没有叫我?”

“我见你睡得很香,就没有叫你。”

……

接下来的几天,我则不再有那么好的睡眠了。眼睛一闭上,影子就跳进我的脑海里,倒不是来吓我,而更像是一个可爱的精灵,在梦中与我愉快的互动着。

尤其是那个被我派遣的职员给我来电了!

他带给我的消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告诉我,就在他到达那古庙的前一天,古庙意外失火,全都烧成了灰烬。

我让他联系的钱晋,也联系不上,去向不明,也可能已被烧死了。

那职员是通过手机跨过漫游打回来的,他报告完后就挂了电话,我却呆了半天,做不得任何反应。那情形,和齐教授那幢房子,完全一样!

如果我当时立即跟钱晋回印度,恐怕失踪的人也有我一份。我一点也没有逃过一劫的想法。事到如今,与影子有关的人中,两个失踪,一个离奇死亡,线索再一次中断。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再见过那影子,也没有听人说过那影子的故事。似乎也在大火中,什么也燃烧殆尽了。

但是,那一场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凑巧?是人为、是偶然还是必然?

这些问题,自然无法解答,而我只记得钱晋和陈瑜曾说过:“那影子是什么?是一个生命。”

本来,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是,并不然……

第两百八十九章 莫名被提及

按理说,后来的故事我应该放到另一个故事中去,有着自己的标题。因为那是隔了七个多月后才发生的事情,而且整个故事与前面所说的故事有很大的区别。

可是故事中关键的人物却与前面故事里的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不得不把它放在这个故事中。

或许读起来感到有些突兀,那也只好说一声抱歉,还望见谅罢。

时间来到了冬天,离印度古庙烧毁的时间是过去了大半年。我最初的一两个月,我还是安耐不住自己的内心,曾多次远洋过海,到那古庙去搜集线索。可惜信息一次比一次得到的少。

我终于是不得不将它们抛诸脑后,以解了雨梅的担忧。

各地的学校开始陆续的放了寒假,素有“小东北”之称的边境小镇自然是冷得出奇。

大街上行人不多,除了夜市摊零零碎碎的一些喝得微醺,已然不知冷热的人,还在借着酒意,或高歌,发泄着情绪;或低语,谈论清醒的时候所不好意思谈论的事情。

而我之所以还和雨梅在街上逛,当然不是要去那种四面招风的街亭烧烤摊点,而只是路过。

因为我的一个外号叫“老牛”的同学,他的“开心烧烤吧”于今日为了庆祝开业五周年,举行了一个活动。除了连续一周对客户优惠外,在今夜里,还邀请了好些交情较好的朋友,到他的店里开心一下。

老牛邀请的人里面,自然也包括了宁武、黄鼠狼、兵佬等人

老牛的“开心烧烤吧”一共有三层,第一层内算是结算吧台和厨房的所在,剩下的大约八十平米的空间作为开放式的雅座。在吧台的正上方挂着一部六十寸的液晶电视,可供有球赛时在此间喝酒的人可以观看。

因为是开放式的,这里的每个编号的桌子间都由栅栏隔开,是以每一桌人都可以看到别桌的情形,声音当然也都能听到。

二楼和三楼是ktv包厢设计,每层各有八间。

我们几个朋友就被安排在三楼的301号间,那是最大的一个包间。由于其他人离老牛的店比较近,所以他们都先到了,我和雨梅算是最后来的人。

当我们走到二楼的时候,二楼最大的包间201中,正巧有个服务生服务完毕,端着托盘开门出来。

但是他不是我所关注的焦点,因为那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我留意到的是那包房里的情形。

首先,那包房十分安静,应该是音响设备没有开,或者被关闭的结果。

这种情形就怪了,因为来到二三楼消费的人。一方面是想拥有私密性,二则更多的是想要一展歌喉。就算不想唱歌,那也多少会放点音乐,而不至于安静到只听到客人的交谈声。

其次,是我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这才足以令我停下脚步。

那只不过是在服务生开门的一瞬间的事情,我听到了里面有人提到了我。那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大概十七八岁的高中年纪,他道:“你可知道一个叫边境文叔的人是在你们这里?”

另一个道:“这里是边境没有错,但是边境文叔是什么人,我却没有听说过。”

眼见着门就要被服务生随手关掉,我立即抢先一步,假意走路不稳,撞到了那服务生,以致他为了保护手上的东西,而不得不放开拉着门把的手。

同时,我还以脚尖稍微挡了一下门的冲劲,使得门没有完全关上。

我是经常来这里和朋友聚会的,可是那个服务生根本不认识我,足见他是新来的。

他护好了托盘,才转头来笑着向我道歉。我当然没有令他难堪,也笑着看他,并告诉他没有什么。

他离开后,雨梅捏了我一下,道:“你干嘛?”

我把手放到嘴边,示意她不要大声,然后指了指楼上,叫她先上去。

雨梅很清楚我的脾气,当我表情认真严肃的交代她怎么做的时候,无论她心中有多么大的疑惑,都会先执行,而我在事后当然会跟她解释清楚,否则她一定也不肯放过我。

打发掉他们后,我一面听包房内的人的对话,一面拿出烟和手机作为伪装,让有可能经过的人看到我的样子不会觉得太过古怪。

可能是刚才外面的动静被他们留意到了,也有可能他们前面说了什么,导致里面安静了一小会。

我点上了烟,站在门边上,通过门上足球大小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我能看到的是里面有五六个人,都是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可以看出是两拨不同地方的人,分别是附近村里的人和外面城市来的人。

当然,我所看的点,不是指他们穿的衣服华丽和朴素的区别,而是看他们的着衣风格和发型。

我不知道杀马特造型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什么人开始流行起来的。我却知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这里的农村很奇怪,似乎才开始流行起来。

只要大街上看到有杀马特发型的,就大概可以断定他们是从村里出来赶集的人。

大约一分多钟后,他们又开始说话了

先开口的是一个穿着阿迪达斯运动外套,带着近视眼镜的短发男生,他道:“我是通过他小说里提到的地名,在网上查出这里的。”

单单听这句话,我一时也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按理说,他们认识小镇附近村里的人,那就应该知道这个小镇的名称了,哪还需要查?

“你这么说,我就有印象了,你有一次在班里看书,见到我以后,就跟我说书里提到了我们这里是不是?”一个背对着我坐在皮质方凳上的男生道。

“对,可惜你当时并不感兴趣。”

“主要是我不喜欢他那种类型的小说,里面记述的故事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实际上那全是胡编乱造,全部都是在装逼。”

第两百九十章 力气租赁公司

回眼镜男话的还是背对着我的男生,他拿起一罐啤酒,向前一举,其他人也跟着举起了酒。他喝了一口后,继续道:“而且,‘边境文叔’,不是他的笔名吗?究竟他人是不是这里的人,实在难说得很。”

“他文笔不错,但这不是我相信他的原因,有很多细节,他的情感是自然流露。虽然描写的内容多数荒诞无比,但如果不是真有其事,他这么能写得那么顺畅合理?”

“他要不是文笔还可以,又怎么能骗你这种书呆子?”

眼镜男被他这么一说,脸上好像有点挂不住,却也不发作,只是小叹了一下。而坐在背对着我的男生的旁边,侧对着我的人道:“我们难得一聚,为什么要说到那个什么文叔的干嘛?”

他对面的人起哄道:“对对,放假时,我们直接邀请你们俩来,你们都不来,这时终于想通了,机会难得,我们今夜好好喝。”

“我说明生,你们三个不是开车来的吗?别喝太多了。”坐在眼镜男旁边的一个道。

这人脸型属于大众脸,没有特点,倒是长着一头的卷发,看来是两个城市哥之一。

而明生,应该就是劝大家喝酒的人了,他又笑道:“摩托车要什么紧,那帮派出所的人,反正追也追不上我,没有二两下肚,这么冷的天反而开不稳呢?”

“我这次来其实主要是为了找他,我这么说你们不要往心里去,我的确有事想找到他。”眼镜男道。

“而且我们听说,这个ktv的老板,好像是认识他的。”卷发男道。

“那还不简单,”侧对着我的人道,“只要把老板叫上来,问问就知道了,我想他不敢不如实回答吧?”

我心中暗笑,这几个小毛孩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可是,那两个城市小哥想要找我干什么呢?

“你们可别乱来,在学校里,你们的名声可臭得很,我觉得你们该改一改了,搞得大家都说你们广西人很是野蛮。”卷发男又道。

“那是他们怕我们广西人,我们太猛了,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们呢!”明生道。

我特意打量了一下那三个村里人,他们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几的样子,在广西人里,最多也只是中上水平,可是说话痞里痞气,让人很是不舒服。

估计那两个城市小哥,跟他们的交情也就只是同学了,谈不上什么深交。把他们叫出来,那应该是因为他们是本地人之故。

背对着我的男生,喝完了一罐啤酒,却没有好好把空罐放到地上,而是朝着远处的垃圾桶用力扔了过去。但是酒罐子没有准确的被扔进垃圾桶,撞了一下边缘又弹到另一边去,发出难听至极的声音。

他当然不会乖到去捡一遍,自顾的打开了另一罐酒,道:“那么,你们究竟想找那个人干什么呢?”

“为了一桩怪事,想得到他的看法。”眼镜男道。

“你们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知道他的对你讲的那件怪事是什么看法?”背对着我的男生,顿了一下,道,“你们遇到的怪事很怪?怎么没听你们跟我们说过?”

侧对着我的男生突然笑了起来:“难道那个叫什么文叔的,看事情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鼻子吗?”

“瑞子在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当时也觉得他可能看错了。等我再陪他一起去的时候,才知道,他一点也没有看错。”卷发男道。

原来那个眼镜男叫做什么“瑞子”的。

“听你们两个人呢说话真是有够费劲的,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背着我的男生道。

瑞子和卷发男相互看了一眼,我能读懂他们的表情,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跟他们提。显然,他们知道,跟这几个人说,结果大概只是会被笑,却绝对得不到什么好了建议。

“我们看到了一家名字取得很奇怪的公司,叫做‘力气租赁公司’!”瑞子没了得到他们理解的奢望,有些无奈的道。

侧对我的男生,张大了口,要是没有卷发男之前的话,恐怕他也以为瑞子是看错了人家的招牌。他道:“出租映像制品,租车、租衣服租什么鬼的都算正常,租力气,那算什么怎么一回事?”

“也许是那公司的老板想与众不同,故意乱取的一个名字,那又有什么奇怪的?”背对着我的男生道。

“我看也是,大概是他们可以安排苦力,替雇主干活,所以才叫这个名字。”明生道。

那个明生,我虽然对他的印象不好,但是我一听到瑞子的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和他一样的。

那样的公司,取那样的名字,就应该是一家出租劳力的公司。总不至于,他们真的发明了一种气体,这种气体可以令人的力气忽然变得很大,那就真的见鬼了。恐怕就算这种事情可以成立,那工商局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是以我的耳朵更贴近了门缝,想听听两个城市小哥怎么解释下去。

卷发男对他们的猜测一点也不满意,举着的酒也一直没有喝,他道:“你们都猜错了。”

“按照你们的价值观,如果那公司真的是出租苦力,你们认为租一个苦力干一天活需要支付多少钱?”瑞子道。

明生嘴角咧了一下,道:“这当然得看地域来说了,比如我们镇上,有两百块大概就有人挣着替你干活。如果是在你们那样的大城市,再贵也不会翻上一倍吧。

“这样一来都比普通的大学生工资要高,那谁还辛苦去念书,都去干苦力得了。”

卷发男笑着摇了摇头,侧对着我的男生道:“你摇头是什么意思,400块还租不到一个苦力来干活?”

看他的表情,要是真有一家公司给出那么高的价钱,他们首先就要去应征,不必花脑子去考大学了。

“是一万块一天!”瑞子道。

我的心徒然一震,一万块一天的力气活,就算公司扣掉50%的费用,那一个月也可以赚上15万元。苦力什么时候那么吃香了?

有此可知,那家公司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出租什么苦力,而是另有蹊跷。

我正想着,楼梯口闪过了一条人影,令我本能的稍微退了一步!

第两百九十一章 好友相聚

来人是老牛,他见我一闪开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便伸手来到我的肩膀拍了一下,笑道:“你怎么呆在这里,再不上去,雨梅可要被灌醉了”

我“嘘”了一声,道:“听到了一些怪事,想了解一下。雨梅的酒量连我都摆不平,谁能灌醉她,那真是太阳从东边落下了。”

“怪事?我这里也会有怪事光顾么?”老牛道。

我念头一转,道:“那你又怎么下来了,不是说好了,今晚再忙也不亲自操刀?”

“我不是要去厨房,一个伙计来告诉我,201有人要找我。”

老牛说着也不多跟我废话,就想拉开门进去。

我拉住了他,道:“如果是打听我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

老牛听了我的话,手仍握住门把,却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道:“如果是找你的,我自然知道怎么打发,可是订箱的是几个毛孩子,他们怎么可能是来找你的?”

接着又笑道:“你该不是没有喝酒开始醉了吧?”

“总之,你多留个心眼,我先上去了。”我道。

说完我就往楼上去了,在跨楼梯的时候我走得很慢。说实话,我要是老牛,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套他们的话。

我一方面想老牛爽快的承认了认识我,然后在决定是不是要带他们来见我;一方面又不想老牛承认,或者说承认了却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总之我的心中很是矛盾,既想知道那件怪事的详细情形,又不太想见到陌生人。

最好是在知道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再由我决定,是不是要见他们。

想着想着,我已经出了楼梯口,来到了301号间的门前。突然又闪出几条黑影,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们拉进了包间内。

拉我的人是黄鼠狼和兵佬,他们动作奇快,兵佬更是抓着我的关节要害,一时间让我根本反抗不得,只好顺着他们。

“我说文叔,你的魂是不是丢在了路上,你在想办法捡回来?”黄鼠狼见了我的呆样后,笑道。

坐在沙发上的宁武道:“他这种样子,只要你跟他相处超过一个小时,就至少能能看到两三次,难道都是魂丢了,那魂也太好丢了。”

我很快恢复了常态,笑道:“你们这帮混蛋,听老牛说,你们在欺负我的雨梅?”

“嗯哼!我可以作证,你再不上来,恐怕就发生人间惨案了,还不知道这帮鬼怎么欺负你的雨梅呢!”

说这话的人不在我的视线内,声音是从我的后方点歌机那传过来的,但声音因为很有标识性,我一下就能听出来,他是什么人。

他的口气从来都是夸张居多,跟黄鼠狼相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你的雨梅”这四个字中,特别强调了一下,那算是对我刚才的话的调侃。

“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惊喜道。

“我要是再不回来冒一下泡,恐怕你们不久就完全将我忘记了。”乐道。

“乐”也是我们几个人的同学之一,名字非常有意思,叫何乐,在幼时他的口头禅就是那句著名的“何乐而不为”。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常说那种话,会显得幼稚无比,后来就没有再听到他说了。

他们何家在小镇是非常吃得香的一个大家族。中越互市才刚开始建成,他们家就已经在做贸易生意,所以,生活条件非常优渥,曾经令我们都崇拜不已。因为但凡有什么高科技产品或者有趣的东西问世,他都第一时间拥有。

可是他为人极为随和、低调,一点也没有大少爷的脾气,而且性格开朗、幽默,所以人际的建立,在我们朋友中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我说你们怎么坐到那里去了,你最近学会唱歌了?”我道。

“那有什么办法,你知道的,我又不会喝酒,想等你来讲故事,你却迟迟不上来。就派了你的雨梅,我要是在坐在她旁边,就危险了。”何乐道。

何乐不是太能喝酒,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想不到他还是没有学会喝酒。因为他家的生意很多都是他去谈下来的,饭局不可谓不多,但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生意,得在酒没有上桌之前谈完,否则就不要再谈。

“我现在来了,快过来。”我道。

“你迟到了那么酒,先自罚三五罐再说,让我吼两嗓子。”虽然何乐不善酒,但却非常能劝酒。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兵佬和黄鼠狼拉到酒桌边。

我跟兵佬道:“可以放手了,你想抓到什么时候?”

“我说老音,我听瘦狗说,你的功夫见长啊,这不是一直等你自己摆脱呢吗?”兵佬说。

“老音”指的是广西话的俗语,即拥有相同称呼的两个人便是彼此的“老音”,他除了“兵佬”这个外号,还有叫做“文仔”。

我们都是军人家属,不同的是,他后来真的去参军,进了炮兵营,不久才退伍回来,这就是他为什么有“兵佬”这个外号的原因。

他接受的是军营里比较规范的现代格斗训练,和我的学的武术不可同日而语,但要是真动起手来,谁输谁赢,怕也是半斤对八两。

我笑道:“我担心你一会太激动,打坏了这里的瓶瓶罐罐,害我没得喝。”

我才一坐下来,宁武便给我开了几罐啤酒,意思再明显也没有了。等我喝完了面前的几罐,宁武才道:“上次你们的事后来真的没有下文了么?”

“你看我不就懂了,有好玩的,我还闲得那么蛋疼,一天到晚到你公司喝茶?”黄鼠狼道。

“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倒是刚才……”

“对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刚才你搞什么鬼了?”雨梅抢道。

我把在二楼中发生的事情完整的跟他们说了一遍。

黄鼠狼轻松的道:“你当全世界就你这里是边境,也只有你叫做文叔?”

全世界有多少个“边境文叔”我不想知道,但是他们找到了这里,再巧也没有那么个巧法,因为我听也没有听过,镇子上还有另一个文叔,也把自己遇到的奇人奇事以记事的手法写成小说的人。

我道:“等老牛上来,就什么也知道了。”

第两百九十二章 让人失望的答案

因为就这一件事而言,没有太多的资料可作为谈资,所以我们就聊到了别的事情,一面喝着酒。

我们这一群人虽然都从事着各行各业,但每一个人都有不俗的经历,所以困意说的话题很多。比如兵佬讲的军营中的趣事,黄鼠狼讲他的生意经。

我、黄鼠狼、宁武我们三人最近讲得最多的就是去太空的事,因为那种经历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经历的。可是那也讲得太多了,而宁武从头到尾没有参与影子的事,他却表示出了不可置信的好奇的神情。

“你们俩不如再说说影子的事?”宁武对我和黄鼠狼道。

“你还不知道吗?狼不是经常去你那里喝茶?”雨梅道。

宁武答:“他哪里像文叔那么会讲,讲得乱七八糟我听得头都疼了,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所以说,说了你不信,带你去又太远,那怪谁?”黄鼠狼道。

我放下了酒杯:“那当然是真的,这里一共才六个人,就有三个亲眼见到了那影子,我要是胡诌,也只会编一些更不常见的,不会像这种老掉牙的桥段。”

“你改天遇着古怪的东西,倒是抓一个来,让我们大家都好好看看啊。”何乐终于点不出什么好歌,也走了过来。

“我们本来真的有一个的,但是机缘之下,给了那个满脸头发的野人。”雨梅道。

雨梅口中的野人当然就是指钱晋,那不是什么满脸的头发,而是长时间不修边幅,加上钱晋可能有点络腮特质,说他是野人,倒很贴切。

“影子自己会动,却没有本体,”宁武顿了一顿,道,“我怎么又提到了这个词,不过好像这么用也对。首先必须有物体,那才会有影子,影子会动,当然是那物体也动了的结果。可是……”

“可是没有用,线索都没有了,查也查不下去了,文叔的故事终于要有一个是有头无尾的了。”黄鼠狼打岔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有意避开影子的故事不提,还是心里太过记挂二楼的事情。聊归聊,我却时不时的看着房门,等着老牛。

他在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才上来的,一上来就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一大半,却又不急着跟我说话!

“怎么,在下面他们没有请你喝酒?”我道。

老牛看着我:“这怎么好意思,我喝了他们的酒,然后又收他们的酒钱,这不讲究。”

我苦笑了一下,倒是忘记了这一层关系。

当我向他说话的时候,其他人的交谈也停了下来,都看着我和老牛。因为前话有提到,等他上来就可以知道二楼的学生哥,所遇到的是什么怪事。

等老牛意识到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表情,自然知道那是我跟他们说过了的结果。

他眼珠转了几下,才道:“他们是五个人,有三个是附近村里的人,有两个是外地来的,他们跟我们一样,是同学关系。”

我们都没有插话,只等着他往下说。

“他们的确是要找你,而找你的,是那两个外地来的小哥。”老牛道。

我就点了点头,这和我刚才的猜测一致。

可是,他的动作却令我们所有人都着急得很,因为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自顾打开啤酒,又从托盘中取来新的杯子,准备给自己倒酒。

我虽然急,倒还是有点耐性的,但宁武却等不了了,他道:“你倒是继续说啊。”

“说完了,还说什么?”老牛道。

黄鼠狼哭笑不得,为了证实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他还看了一下手表:“你下去一个小时了,就了解到这么点信息?你们在下面睡觉来着?”

“那他们要找我,你至少也得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吧?”我急道。

“我没有说,我既没有说认识你,也没有说我不认识你,只听了他们说要找你,我急准备上来了。”老牛道。

宁武听得憋屈,很不满地道:“你在下面呆了那么久都干什么了?”

老牛平淡道:“打架!”

老牛平淡,宁武却平淡不了,他猛得站了起来,问道:“打架?这里可以说是我们的地头,几个毛孩子敢撒野?”

“你激动什么,恐怕他们以后就不敢了。”老牛道。

听他这么讲,我大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是那三个村里人,从老牛口中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对他发作了。他们本是腌臜之人,而且从他们的说话的语气中,就知道如果老牛答话不温不热,他们一定坐不住的。

“你把他们全都收拾了?”我道。

“不然呢?能让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骑到我头上来?”老牛道。

“那也搞太久了吧?这么不叫我们,我们在这里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这无声的战斗,实在厉害。”兵佬道。

他的话中有褒有贬,让人听不出好赖来。

就隔了一层水泥板,如果打斗不是很快结束,我们这里断不会什么也察觉不到的,那只能证明,打架的时间非常短,在这之前,老牛听到的事情不止那么一点。

我把我的看法说了出来,老牛道:“他们的确是讲了他们要找你的原因,可是,我听得莫名其妙,也不好复述。”

“听了多少,你就讲多少就是了。”我道。

宁武也附和:“那不是。”

“其实也没有什么怪到离谱的事情,就是他们遇到了一家招牌奇怪的公司,好像叫什么……”

“力气租赁公司。”我补充道。

“对对,好像是的,你怎么知道?”老牛反过来问我。

我叹了一口气,道:“我在门边的时候就是听到了他们提到我,我才稍微留意一下,自然是从他们的交谈中知道的。”

“这公司的名字自然是取得怪异,但那也不足以使他们来找文叔的地步吧?这样的事情,连我都不会好奇,找文叔干什么?”宁武道。

“然后呢?”雨梅问道。

“真的没有什么然后,因为我见他们说的怪事根本不算什么怪事,我又听了你的嘱托,然后就打断了他们,问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是什么关系,就这样。”老牛道。

“我猜他们不止是遇到了一个怪公司那么简单,从文叔听到的内容可以推测,他们知道了那公司出租一个劳力竟然要一万块一天,那当然是他们去问过了。

“虽然他们觉得那费用不可理解,却没有打退堂鼓,而是真支付了一万块,关键的关键,就是他们付了钱以后发生了什么。”

第两百九十三章 外地学生哥

雨梅的推理能力可以说有了大幅提升,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的傻白甜。本来我的年纪比她要大上十几岁,可经过了那件事之后,我们的年龄奇迹地缩短了几年,她也就更加成熟,更具有女人味了。

她的推断一点也没有错,可惜那两个学生哥已被老牛赶了出去,我就是想让老牛带他们来见我,那也不成了。

当然,他们决计不会连夜离开小镇,如今正不知道入住在哪个旅店之中,如果我坚持要找他们,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文婶以为他们付了钱之后,会得到怎样的服务?”宁武道。

雨梅故意没有理会宁武,眼睛也看过一边去,宁武不识相,还拿着酒瓶子伸到雨梅的面前,但那样做一点用也没有。

“我看他们一定是被骗了,什么服务也没有得到,就算有什么服务,我看价值远远也不及一万元钱,所以他们想讨公道,却不料讨到了这里来。”老牛道。

黄鼠狼吹了一下脑门上的头发,道:“文叔几时成了工商局的人了?要讨公道,也该找对人,找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人,算是怎么回事?”

“那也不能说没有关系,那小孩不是说喜欢看文叔的书吗?他以为那是一桩奇事,所以想才想找文叔。”

“可是没有好的故事,想要见文叔,恐怕比上蜀道还难。”兵佬笑道。

我自然知道那是调侃我的说词,想要见我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知道我的确切住处,那很容易就可以见到我,白佬就是在我家门前踌躇,被老张看到,在咨询我的意见之后,达到见我的目的。

我想开口澄清一下,却感觉也没有什么必要。

黄鼠狼见宁武还在逗雨梅,便拿了果皮丢他。这引起了雨梅的注意,见到宁武的窘态,嗔道:“别再叫我文婶,要不然我可要翻脸了。”

宁武才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问道:“不叫文婶叫什么?姑奶奶可以?”

他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哄笑,过了一会,我才道:“其实,如果他们是被骗了,完全可以找消协,找我的确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当然也没有闲到去帮他们讨这种公道。应该是后一种可能,就是事情存在着诡异的地方。”

“我还是同一个问题,他们租到了什么?一个天生蛮力的怪物,一个身手了得无所不能的苦力,还是一种吃了可以拥有时效一天神力的药丸?”宁武道。

这次,黄鼠狼破天荒的没有对宁武的表现表示反对,却看着我,等我的回答。

我苦笑道:“你们不用看着我,我没有办法凭借这么点信息来推测出什么来。如果我在听到他们提到我的时候,就推门进去,那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完,我瞪了老牛一眼,那是在怪他这件事处理得有点草率了。

“你现在去找他们也不晚,镇上也就那几家旅社,恰巧他们的老板我都认识,也留有电话。”黄鼠狼道。

他才说完,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他,他急道:“你们别以为我经常去开房,所有才知道号码!”

其实他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就越有可能是那样的。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老婆为什么天天不给你好脸色看了,我终于知道了,哎呀呀。”宁武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

“我看也是这样。”何乐也附和道。

气得黄鼠狼一拍手掌,呼了一口大气后干脆破缸子破摔:“现在你们知道帅哥难当了?”

众人均表示嗤之以鼻,老牛却道:“找什么找,本来就是他们要找的文叔,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现在我们喝我们的酒,庆祝我生意兴隆,一个也不能逃。”

再怎么说,他今晚都是主角,他既然发了话,当然没有人表示异议。于是我们所有人都把那几个毛孩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开心的喝酒唱歌。

他们每个人都是嗨场的高手,在开心的氛围中,我们喝到了凌晨的两点多将近3点才收场,除了我和雨梅之外,都有八九分醉意了。

以至于我建议再到街市上喝粥,也没有人要去,都想尽快回家休息。

我和雨梅还是按原路回家,也就是说,我们会经过那几个宵夜摊点。倒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回家,而是这条路相对要近得多。

所以说还是雨梅总结得好,该是我的事,怎么逃都没有用,始终还是要去直面它。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们在经过宵夜摊点的时候,又再次遇到了那两个学生哥!

原来他们被赶出开心吧后,没有立即回到旅社中,而是选择到这里来消费。

我小声的喊了一下雨梅,道:“你看,那两个学生哥在那里。”

顺着我示意的方向,雨梅也看到了他们,道:“他们不是五个人,现在怎么就只有两个了?”

“另外那三个人,对他们一点帮助都没有,要是我,也会将他们打发掉。我们不要急着走,脚步放慢,看看能听到什么。”我道。

他们俩人坐在靠近街道的一边,随着我们的靠近,更看清了他们的样子,以及清楚地听到他们发出的声音。

他们桌上就只有一人一个杯子,点的烤串也快吃光了,显然他们一出了“开心吧”就打发掉了那三个村里人,然后就来了这里。

“别唏嘘了,凭我们两个的能力,也能在这巴掌大的小镇上找到他,除非他不在这里。”卷发男生拿起酒杯碰了一下眼镜男的杯子,也不理会眼镜男是不是也喝,自顾地喝了一大口。

“要是他不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眼镜男道。

“你不是熟读了他的作品,为什么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这肯能是他有意而为,是他不方便发表真实地名的关系。越南和广西的地理位置极怪,从地图上看越南有着很大一部分面积包着广西,所以很多地方能成为边境。

比如大新那边,凭祥、水口、北海都能称为边境,也有着重要的口岸。”

“要命的是问了好多人,叫‘文叔’的太多了,且都比较老,没有一个是30多岁而被称为‘叔’的。”

第两百九十四章 租了一股怪力

“实在找不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当他根本不存在好了。”眼镜男道。

卷发男生,无奈地闷完了杯中酒,又去打开一瓶。看来他的酒量在眼镜男之上,因为短短的这么点时间,我们只看到了他在喝,眼镜男却愁眉紧锁,一副黔驴技短的样子。

“那我们的钱就白白浪费掉了?”卷发男生道。

难道他们真的只是为了被骗的钱来找我?那根本找我也没有用的,他们应该可以找的人多的是,决计不应该找我的……

我还来不及多想,眼镜男已道:“他们倒也没有骗我们,我们付了钱之后的一天,力气的确莫名地大了好几十倍!”

卷发男生苦笑了一下:“那有什么用?那有什么用?”

他一连的说了几声“那有什么用”,然后又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大半,才又道:“我们本来就是不相信他们能够出租力气,想弄清楚其中有什么秘密,所以才支付他们钱的,谁知道我们真有了用之不竭的力气,可惜,我们根本不需要!”

我们虽然走得极慢,慢到如果有人留意我们,一定以为我们的行为怪到了极点。但听到这里,我们也已经掠过了他们。

他们在为他们的愚蠢而痛苦,我却十分想笑。他们遇到了一个挂着出租力气的公司,因为不相信会有那样的事情,所以设法找来一万元,结果他们真的租到了怪力气。这当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的确是找什么单位也没有用。

可是话说回来,那样的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只要付钱就可以拥有力气,世上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公司,而且还明目张胆的挂上了招牌?

如果这种机构建立在古代那倒还行得通,毕竟那时的媒体没有现在发达,不会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登上各大媒体的平台上。

然而,我听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新闻或者资讯提到这样的事。

就这点而言,他们的话可以取信的地方不多。所以我并不打算再慢慢地踱步而行,更不打算停下来,准备以正常的步调离开。

但走到他们旁边的一张空桌之际,雨梅却拉了我一下。因为我怎么也料不到她会有此一朝,所以一点防备也没有,而被拉了个踉跄,只好顺势坐下。

“你干嘛?”我低声道。

因为店家看到我们坐下,已然走了过来,准备问我们要点点什么来吃,我当然不方便大声叫。

也因为前面的两个学生小哥是为我而来的,我既不打算帮他们的忙,那最好还是不与他们打照面比较好。

雨梅刚要解释什么,店家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雨梅只好胡乱点了些东西,打发掉了店家,才对我道:“反正我们也无事可做,听多一会无妨。”

我无奈地用手抹了一下脸,想让自己的困意暂时离开一会,鬼知道两个学生哥还要说什么无聊的事情呢。

我和雨梅按老一辈人的用词,那简直就是“得一担”了,那是臭味相投,十分合拍的意思。本来我是好管闲事的人,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很多表面上是很怪的事,在我眼里已经不够分量,不足以令我产生兴趣了。

可是,雨梅在与我的耳鬓厮磨中,也变得喜欢管闲事起来,完全跟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没有区别。

“我到现在,那是什么原理,一点头绪也没有,哪怕是为止赋予神幻因素,也无法解释得通!”眼镜男道。

卷发男生也苦笑着:“是啊,一天一万块,他们什么也手脚也没有对我们做,我们却平白无故的有了怪力,而且说是一天就是一天,时间一到,立马恢复了原状,除了神仙,谁还能有那样的法力?”

眼镜男忽然变了语气,道:“对了,当时我们都拥有了怪力,所以在见了面之后,只提到了‘力气’这个关键词,我们就相互理解了。却忽略了细节问题。”

“细节?”卷发男生不解道。

“是,你在感到自己浑身有力时,你有没有注意自己身上的变化?”眼镜男道。

“变化……”卷发男犹豫了一下,却道:“没有!我身上什么变化也没有,不多一块肉身高也没多长了几厘的。我一有感觉,就立即给你电话了,这你是知道的。”

眼镜男点了点头道:“是,当我有那种感觉后,我立即也想告诉你,所以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可以立马就接听了。”

“所以,你说的细节是指什么?”卷发男道。

说不想听,但是听了下来,却又极想知道后来的事情。从他们交谈的思维来说,他们的学习成绩绝不会差到哪里去,因为逻辑很是严谨,使我听起来不觉得焦急,大有顺畅之感。

眼镜男迟疑了一会,他没有直接说哪个具体的细节,却问道:“你当时发现自己充满活力的时候,正在干什么?”

“就很普通啊,我刚要起来,不过,我平时闹钟响了之后,我都要延时几回才肯起来,那天却在闹钟响之前半个小时醒了过来,这样算不算?”

“当时是几点?”

“八点啊,因为是假期,我把闹钟调后了一个半小时。”

“你睡觉的习惯是不是一直开着灯,到第二天起来才关?”

“嗯,这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还好你有这个习惯,因为那个时候,天还不是很亮,就算你的床靠近窗户,也没有光可以射进来,”眼镜男生前面的话算是回应了卷发男生,然后他的声音慢慢地变小,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一直开灯就不同,那样的话无论有没有光照进来,结果都应该一样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卷发男生看着眼镜男说话怪里怪气,终于忍不住道。

眼镜男缓缓地道:“你有没有留意你的影子?”

我想眼镜男在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表情一定很诡异,因为那么熟悉他的卷发男生,也一面看着他,身体竟不禁的往边上挪。

等眼镜男生说完,卷发男生还提了提坐着的塑料椅子,小心地问道:“影子?我的影子会有什么?”

第两百九十五章 终相见

其实当时不单是我,我想雨梅也一样有那种感觉,就是当我们听到眼镜男提到影子的时候,我们就像是身体突然被闪电击中了一样。

卷发男生问眼镜男他的影子有什么,或者眼镜男是有回答什么的,也许也没有回答,反正我是听不到他的回答。

因为我的反应太大了,我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推翻了椅子!

最初,我最多是以为他们不过是中学生,所见之事少只又少,断然不会真的遇到什么怪的事情。可是在听下去之后,倒也多少能引起我的兴趣,但无论我怎么想,也决计想不到与影子有关!

我冲到了两个学生哥的面前,劈头就问:“那个公司的老板是不是姓钱,或者也有可能是姓齐?”

就我所知,齐教授放了火之后离开了怪别墅,而我却在后来在那废墟中发现了影子,想必他就是没有被烧死,那也是没有影子跟随他的了。最有可能的就是钱晋,他拿了我那个盒子,加上他自己的一个,那就是有两个影子。

然而事情也绝不是绝对的不是么?

所以我才在问题中附带提了齐教授。

但是,我的反应太快了,他们的思绪又全部专注在拥有怪力那一刻回忆中,因此对于我的发作,他们竟着着实实地吓了一大跳,连桌上眼镜男的酒杯都不小心被碰翻了。

等酒流到了他们的身上,他们才徒然回过神来,立即站了起来,甩掉身上的酒水。

我伸出了手掌,示意他们镇定些,然后又问了一次,并把问题问得更清楚些:“你们所说的那个‘力气租赁公司’,那公司的老板是不是姓钱?”

看来他们的确与那三个村里人不同,被我突然这么一搞,眼神之中并未露出半点杀气,只是以奇怪至极的眼神看着我,貌似在看一个可能喝醉了的酒鬼,正莫名的发着酒疯。

可是我虽然有几分酒意,问出来的话在旁人看来的确也是醉话,但我的完全没有逻辑问题,而他们震惊归震惊,却一定可以听出“力气租赁公司”这几个字眼的。

眼镜男很快恢复了镇静,试探着:“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手势一变,指着自己道:“我,就是边境文叔!”

眼镜男听到我的介绍,脸上出现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来,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卷发男却苦笑了一下:“你?就凭你也能冒充他?你要是……”

卷发男生一定是想说什么,你要是文叔,我就是什么什么的,可眼镜男及时伸手打断了他。

其实,只要有点智力,就不应该怀疑我,我的样子,绝对酸是他们来到小镇后,第一次见到。

而我能立即自报门户,恰巧又是他们要找的人,就这点而言,遇到骗子的几率可谓是无限接近于零。

退一步讲,就算我是很高明的骗子,那根本也不屑于去骗两个中学生的。

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在冷静一点后,我才道:“其实你们在开心吧谈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想要找我了。

“本来我也没有打算与你们见面,因为你们的故事还没有奇怪到可以令我产生兴趣的地步,所以我才叫老板先去与你们交谈,谁知他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却和你们发生了冲突。”

“那你现在怎么又突然出来见我们了呢?”眼镜男道。

“因为影子!”我道。

我的回答只有四个字,眼镜男一听,却震了一下,身体也不由再退半步。可见影子之谜,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难以挥去的阴影,却因为难以言明之故,他们俩人再熟,之前也没有提过影子的事。

今晚,才是他第一次提出来。

他一定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才刚说的事,难道眼前的这个文叔就早知道了么?

这时烧烤店老板也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抹布,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的惊恐,担心我们是因为喝多了,起了什么冲突。

我轻松对他道:“没有什么事,这桌的费用记在我的头上,再随意拿点吃的来,还要一件啤酒。”

老板这才半信半疑,擦干了桌子,回去了。

“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知道影子?”我问眼镜男道。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道:“你知道我的事?”

我直接阐述我的想法:“说实话,我还没有百分之百肯定,你说的影子,是不是跟我说的影子是一回事。所以,你们能不能先把你们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我?”

眼镜男虽然犹豫着,但他脸上的神经,已经变得没有那么紧绷,他要像我全盘说出的可能性非常大,可卷发男生仍保留着怀疑,他以极小的动作扒拉了眼镜男一下。

我笑道:“你们还不信我是文叔么?”

说完,我又向雨梅招了招手,示意她也一起过来。因为她一直看着我们,是以立即接到了指示,就走了过来。

我这么做目的很明确,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忠实读者,就应该知道,文叔的身边,有一个寸步不离的美丽女人,叫做雨梅的。

而我敢自称文叔,身边怎么可能少得了雨梅相伴呢。

果然,卷发男生看着雨梅道:“你……就是文婶?”

雨梅莞尔一笑:“你们应该叫我姐姐,不过,鉴于你们的年纪,又是第一次见面,这么称呼我,我就勉强答应好了。”

眼镜男很是高兴,一扫脸上的疑惑,向我伸手了双手,道:“太好了,终于找到了你们。”

我也伸出了手,跟他握了一下,转到卷发男生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然后他的手不是伸过来与我握手,而是在身上擦拭着。

我留意到,他手上确实有点湿,想必是刚才酒打翻的时候,淋到的。

等确保手上的水擦干后,他才重新伸出来和我握手。

“都坐下吧,”我挪好了凳子,又向他们做着坐下的手势,“我已经知道你们遇到了一家古怪的公司,那公司有着一个怪招牌,叫‘力气租赁公司’的。

“而且你们在支付了租金之后,也的确获得了力气,但还是请你们再详细地告诉我一遍。”

第两百九十六章 眼镜男的经历

老板提来了啤酒,因为大多数肉食都是半熟状态,所以很快就烤好了一些给我们,也替我们拿来了新杯子。

眼镜男替我和雨梅倒上了酒,才开始他的故事。

那天,学校正进行期末考试,他为了要找一间口碑不错的眼镜店,早早的交了试卷。由于那一带他极少去,所以久寻而不见那间店子,在逛进一条巷子的时候,发现的那家租赁力气的公司。

“当时我看到那家公司的名字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毕竟我是一直有近视眼的,但是我反复确认了一下,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而且我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后,就有一个伙计走了出来……”

显然这件事他已经是第三次说了,但犹豫太过古怪,以至于心中还是小心的回忆,害怕有所遗漏一样,眼镜男停了一小会,才继续道:“那店员其实不论穿着和样子,都还算正常,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到他之后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不知道那家店到底是出租什么的,所以心里根本没有打算进去消费。当那个店员留意我的时候,我就准备要离开了。

“就在我转身离开之际,那店员开口了,他说:‘怎么?你不想拥有大力气吗?’

“‘力气?’我重复了他的关键词,从那招牌上看,上面的确写着出租的是力气。可是那是什么意思我一点也不明白,难道力气也可以出借的么?

“反正光天化日之下,我想他也不至于敢强卖什么给我,于是我就问他,我说:‘你能说得再详细点吗?力气怎么个租法?’

“我这么问,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他是这家店的店员,当然知道他们家做的是什么买卖。”

我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因为消费者无论无论如何也有权知道自己为什么消费,有权知道商品的详细资料的,那是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眼镜男见我没有回应,就接着道:“谁知道,那店员听了我的问题后,竟愣了一下,道:‘就是租给你力气,力气,这种东西还要怎么解释?’

“你说怪不怪?我又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力气是什么吗?我甚至能解释出力气的本质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力气!我那样问当然是想知道,更为详细的介绍,我花了钱之后,他们应该怎么给我力气。”

我挠了挠耳垂,对他道:“继续说下去。”

眼镜男眼神一闪,又回到了当下那个时刻:“我把我的意思,跟店员说了一遍,这次他大概知道了我想问的方向了,他道:‘简单得很,你只要付给我们钱,我们在第二天一早,就会给你一股力气,很大的一股力气。’”

眼镜男说完之后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显然还是不满足于店员的这个答案,因为说了没说根本一点区别也没有。他是想问我,有没有什么看法。我道:“我感觉,那店员也不清楚店里经营的细节,或者可能是新来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要不然,就是这家店请来的店员也根本不知道店里做的究竟是什么生意。”雨梅道。

“是,当时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就不打算跟他纠缠下去,便离开了。”眼镜男道。

我想了一下,道:“那店员就这样让你离开了?”

眼镜男不知道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道:“我看不出他会对我不利。因为那个店员看起来并是那么魁梧,想来不是什么斗狠之人吧。”

“你当时头也不会的离开?没有再留意那店员的举动?”我再问道。

虽然不知道我究竟想问什么,眼镜男还是认真的想了一下:“有的,我有回头看了他几眼,但他没有追来,只是挠了挠头,有些失落的回到店里。”

我无意识地一声,眼镜男立即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也没有什么,我就是想知道那店员在你离开后,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可是听你这么说又抓不住要点。”我道。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店员多与店里的经营挂钩,成绩不好,也会影响他的收入,所以见我没有兴趣,他有点失落不是很正常吗?”

的确是那样,可是那店员似乎也太不积极了点。难道那家店的老板没有对他们培训,就让他来上岗了?如果是这样,那老板可以说是没有经济头脑之极了。我想到他们出租一股力气,一天就要一万块,那简直就是天价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但是要问具体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提起酒杯提议喝点再说,他只是和我碰了杯,却没有喝,倒是卷发男好像等久了一样,见我举杯,就立即碰了过来,然后一饮而尽。

眼镜男就这么端着酒杯,看了卷发男生一眼,道:“回去的路上,我一点也没有再想这件事,到了睡觉的时候,眼睛一闭上,却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所以才给黄鹏打了电话,把我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我就是黄鹏,我们的同桌。那时他给我打电话,我已经是睡得迷迷糊糊了,突然听到他讲这么古怪的事,加上考试的时候,早早的交了卷,我还以为他中了邪呢!”卷发男生笑道。

“所以,你们就相约第二天一起再去那个店看看,而且还进去询问了资费情况?”我道。

“是,在询问之下知道租赁力气一天就得花一万块,我们当时就懵了。后来我们猜测,所谓的力气租赁,其实可能就是出租苦力吧。”眼镜男道。

我道:“那当然不是什么出租苦力的公司。”

“是的,我们后来也知道了。”眼镜男道。

我摇了摇头:“不,你们应该一早就不该认为那是租赁苦力的,因为那个店员曾说,你们只要付了钱,就会拥有力气,而不是要给你们一个苦力!”

眼镜男吞了口口水,看了旁边的黄鹏一眼,像是想说,我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细节给忽略了!

“看来我们的一万块的确是打水漂了,人家根本没有骗我们,只是我们脑子转不过弯来。”黄鹏道。

眼镜男的关注点很明显不在于钱的事,而是何以自己突然拥有了怪力:“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暂时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就请你继续往下说。”我道。

两百九十七章 影子变黑

“接下来就是我们拥有了怪力,我们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获得什么力气的,之所以付钱给他们,当然只是为了好奇。谁知道,我们真有了怪力,却不知道该用来干嘛。”黄鹏道。

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他,可是他说完了之后,却一点也没有满足我,完全是因为这些我已经是知道的了。所以我又看了看眼镜男,他倒是很明白我的心思,犹豫了一会道:“那是第二天的事。”

“我是有早起的习惯的,虽然这样,但是我也有点……有点起床气,通常都会赖上十分钟的样子才起床,可是那天我却觉得精力充沛,怎么也安耐不住,好像是非要起床不可……”

“对对,我也是那样,感觉必须要起来耗掉一些精力,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主人公,突然获得了一股真气,不施展几下手脚就不舒服一样。”黄鹏补充道。

被黄鹏打断了一下,眼镜男并没有立即接着往下说,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似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远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我也知道他准备要讲到影子的事,既然这样,我也就没有必要去催促他。

足足过来五分钟,他才恍然大悟一般,“醒”了过来,不过,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我讲到了哪里?”

“讲到醒过来,发现自己精力充沛。”我道。

“嗯。”眼镜男应了一声,又过了一小会,才接着道,“我那时还没有想到这与租了那家公司的力气有关,我掀开了被子,只想挪到床边,然后下床。可是我双手才一撑住床板,人就弹了出去。”

眼镜男说完了这句话,就疑惑地看着我。

我料不到这点有什么值得要问的,他大概是想耍宝,想体操运动员一样,双手撑地,人干脆利落的跃起,然后着地。当感到自己体力充沛的人,多少会不由自主的做一些自己都不理解的动作,那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只要想做,恐怕这个动作之下,可以跃出个五六米之外。是以我道:“这没有什么,只要经常锻炼的人,双手一撑之下,完全可以跃到两三米外甚至更远。”

“是,向您这样有武术底子的,更不用说。可是我的潜意识里根本没有这个动作,我却那样做了,而且竟然跃出了那么远。”眼镜男道。

“然后呢?”雨梅也嫌他讲述得有点啰嗦了。

眼镜男道:“就算是那样,我也还是没有太过在意,以为那只不过是我的身体在醒而未醒之际突发了神经错乱。

“然后,我当然是要进卫生间进行洗漱,可是在我开灯之时,我却感到了异样!

“那种感觉很是奇怪,好像是突如其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反正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反复的看了看我的身体,却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一直到我刷完了牙,要拿毛巾洗脸的时候。”

我抓了一下头发,我是听到了他讲到影子,才有了跟他们见面的打算,也一直期待着他能很快的讲到影子的部分。可是他讲完了租力气的事,到醒来之后,我想也该说到了。不料,他竟能扯出那么多细碎的事来。

让我听得心痒难耐,我却只有挠头,叹气,喝掉杯中的酒来表示抗议。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出声打断他,他恐怕又不知道自己说到了哪里!

“我要洗脸,理所当然是会看镜子的是不是?”眼镜男道。

我在心中暗忖,是或者不是,那又怎么样,那还不是随你喜欢。我在洗脸的时候就没有去看镜子,也不见有洗不干净的情况。

显然他也没有想要我回答的意思,他又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我的影子。我看到的影子颜色很怪,比平时的颜色要浓得多。”

我愣了一下:“‘影子的颜色比平时要浓得多’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颜色要深,甚至看起来很黑,平时我们的影子在灯下不是很淡吗?”他道。

我叹了口气,道:“影子的颜色是深还是淡,那完全取决于灯离人的距离,以及光照范围,哪里会有标准?”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是我那天并没有换上了灯才进去洗漱的!”眼镜男道。

我轻咳着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前面说的话是一点毛病也没有,但却不符合实际,因为不会有人每次上厕所都换一次灯。因此,他说的影子颜色比平时浓,那的确是不正常的,就算当天他家的电压不正常,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差别。

是以我没有再说什么,好让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然而怪事还不止这点,”眼镜男脸上一下变得铁青,“我感觉我的影子,我的影子会自己动!”

他这么一说,我和雨梅立即朝桌子下,他的影子所在之处看去。因为店家使用的是老式的灯泡,而我们离光源也比较远。我们这时看到的眼镜男的影子,颜色很黑,轮廓分明。当然,我们的影子也是那样,没有分别。

我们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使得他也不由看了一下自己的影子,不见有任何的异样后,才抬头来以询问的眼色看着我和雨梅。

我道:“在那之后,你还有没有其他时间见到自己的影子有不同之处?”

“没有,我洗漱完了之后,就出门准备约黄鹏,再去一次那家店。”眼镜男道。

本来,他没有描述他拥有怪力的其他细节,或者说出一些有了力气的证据。不过,既然他们不说,那也就算了,因为我只想知道影子的事。其他的,根本可有可无。

可是他居然又马上想和黄鹏再去那家店,这似乎逻辑上讲不通。

所以,我只好问道:“你们不是已经获得了怪力,为什么想立即再去一趟那家店的?”

“是,我们是拥有了怪力,具体表现在……”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不用跟我讲这些,我不是很感兴趣。”

“好,因为我们获得了怪力,可是不知道怎么用。”卷发男道。

眼镜男看了他一眼,补充道:“其实不是说不懂怎么用,应该说是不知道用来干嘛。所以我们想去退掉,顺便想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第两百九十八章 柳暗花明

我可以理解他们,人们总是先有了某种目的,才会想要通过一些手段,道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这其中的力气,就可以说一种道具。

可是他们没有利用道这一道具的目的,力气当然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什么用处。而且那只能拥有一天,如果从此以后,每天都有这样充沛的活力,那也就不觉得为此支付的一万块钱是奢侈的了。

我立即想到,如果是一个小偷,或者是别的罪犯,获得了巨大的力气,那他一定不会觉得那是没有用的东西。

要真是这样,那种店实在不应该开下去,因为只要是正常的人,决计不会花上这些钱来获取力气,只有别有居心的人才会去消费。

当然还有一种人会糊里糊涂的去付钱,那就是像我眼前的这两拥有强烈的好奇心和闲钱的人。

我的脑子里一下子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间忘了去打断他们讲去店里的情形。

眼镜男道:“我们又到了那家店,迎接我们的仍是之前的那个店员,他含着灿烂的笑容请了我们进去,我们自然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热情,因为我不是进去随便看看的那种客户,我们是付了钱的。

“进了店之后,我们看到店里多了一个伙计,之前是只有一个人的。”

“等那个领我们进店的店员给我们倒了水之后,我就讲明了来意。我道:‘不用客气,我们是来退货的。’

“那店员听了我们这么讲,便笑道:‘这么快就来退了?’

“我当时还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以为是什么闹剧,我们是可以取回支付的一万块的。所以我道:‘是的,我们不需要那种力气了,请你们把钱退给我们。’”

等我发现他们越扯越远以后,我就准备伸出手来打断他们的话,可是雨梅拉了我一下,使我不得不再继续听他们在店里发生的事情。

“那店员听到我这么讲,立即大声叫了起来:‘什么?!’我们都为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当我们是来找茬来了。”眼镜男顿了一顿,又道,“谁成想,他接下来竟道:‘你们竟然真的拥有怪力了?’

“他的话使我们呆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

“文叔,您觉得也莫名其妙吧?自古都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把自己的产品往最好里说。

“却哪里见过他这样,自己的店是出租力气的,听到我们有了力气,反倒有那样的反应,那不是见鬼了吗?”

那的确是很不寻常,比如说一个向人兜售打火机的商人,得知客户用自己的打火机成功的点了火之后,他却不相信了。那真的很令人费解了,不是眼镜男和黄鹏的表现不好,换成我,怕也当场傻掉。

只是听他们这么讲,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的话好。要是当时有一面镜子,我也就该知道我是什么表情了,绝对是不自然到了极点。

雨梅却笑道:“那后来呢?”

“后来?”卷发男生表情夸张地道,“后来也是挺让人哭笑不得的,那店员竟然让我们详细把自己感觉说给他听,更拿出一些东西来,让我们表现那股力道。你知道他拿了什么出来?有西瓜、核桃、甚至是半截金属水管……”

雨梅听得他这么讲已是笑得合不拢嘴,我却不打算再听他们这些不痛不痒的故事,严肃道:“他们当然没有把钱退给你们,理由很简单,就是你们的确拥有了力气。”

眼镜男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的样子,但到了嘴边就只剩一个字:“是。”

“好,大体情况我都知道了,那我之前的问题,请你们回答一下。”我道。

“什么问题?”卷发男生一时想不起我之前问的是什么。

我重复我之前的问题:“你们后来有没有从其他途径去了解那家店,那家店的老板是不是姓钱,或者姓齐。”

“我们有打听的,”眼镜男道,“我们的诉求得不到解决,我们当时就跟店员说要找他们的老板,或者经理之类的负责人。可是他们的回答又令我们觉得不可思议,那店员说,他们也不认识老板,更不知道老板姓什么!”

“看来和我的推测一致,那两个伙计连自己负责经营的店是租售什么的,他们自己都不明白,所以知道你们真的拥有了力气,他们当然表示吃惊,这也是他们没有能大肆介绍租售的产品详细信息的原因。”我道。

眼镜男点了点头,我又道:“你们后来离开了那家店之后还有没有发生别的古怪的事情?有没有再留意自己影子的变化,比如感到影子在俯身看你们!”

有没有再留意影子,我是问了第二遍。刚才我问的是有没有留意影子有其他变化,却没有举出例子,而眼镜男的回答则是没有。

这时听我这么说,他有了反应,而且跟我刚听到他们提到影子时的反应一模一样。眼镜男猛地站了起来,诧异地道:“难道我不真的是眼花?”

我知道我说中了,但还是忍住激动的心情道:“你并没有视力上的问题,虽然你是有点近视,那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在我说到影子的时候,我没有说明这点,是因为那太过诡异了,我怕讲出来您不但不信,还会嘲笑我一番,而且我毕竟是个有近视眼的人。”眼镜男转身扶起了他的椅子,重新坐了下来,“那么,您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能感到我兴奋到了极点,因为我能感受到来自自己身体的颤抖,我点了点头,道:“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以为我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跟这件事有关系了,怎知如今柳暗花却明,枯木再逢春。”

雨梅的手伸了过来握着我的手。我笑着看了她一眼,想要告诉她,我还克制得住,请她放心。然后我又对眼镜男道:“你们是否订了酒店?要是没有,可以住到我家里去,我们再慢慢谈。不管你们是哪里人,我打算明白,最迟后天跟你们一起回去。”

眼镜男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一面戳着手道:“我们是订好了旅社,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现在就去退掉,然后上您府上叨扰?”

我笑道:“谈不上叨扰,我们很是欢迎。”

第两百九十九章 出发前小论

我叫雨梅把帐给结了,跟他们一起去到他们订好的旅社办理退房手续。

店老板是认识我的,得知是我的朋友,他们虽然拎了东西进去,却尚未消耗房间里的用具,所以半分钱也没有收他们的,他们也自然表示感谢。

到家后,不必吩咐雨梅,她已自觉的进房收拾准备出行的东西。

我和两个学生哥则在客厅中,又问明了他们发现的那家店的具体位置所在,还有一些细碎的细节。便安排他们到郑航隔壁的房间休息,那间房也和主卧一样,有着独立的卫生间,可供他们随意使用。

只是说到郑航,最近很难见到他的踪影,行事诡秘,不知道在干什么,连饭点也经常找不着他。

……

第二天一早,我可以说是睡到自然醒,也可以说在我醒又未醒之间,似乎听到了客厅中有人声。

我迅速做了一轮吐纳,才跳下了床,开门出去了解情况。

原来是老张看到两个陌生人在客厅之中傻坐着,就上前去问,以为是百祥或者百全的朋友。

在昨夜里,老张已然睡了,根本没有见到他们。他在我们家比我的时间还要长,而我又算是极少在家,他根本才更像这个家的主人,是我的长辈,与我不是一般的主仆关系。

因此,即便他昨晚听到了什么动静,也不需要特别起来为我们做什么。

我道:“老张,这两个小朋友是我带回来的,你下去多准备些早餐。”

老张应了一声就下楼去了,我对他们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眼镜男笑道:“我们一直在想影子的事情,所以不怎么睡得着。”

“哦,那你们稍微等一下,我先进去洗漱,一会吃完了早餐,我再慢慢跟你们说。”

我进了房间,顺手把房门掩上,然后到床边亲了一下雨梅的额头,道:“家里有客人呢,赶紧起来了。”

说完我就直接进卫生间洗漱了,我打开了灯,突然想到了眼镜男的经历,便特别留意了灯光下我的影子,那真是很淡的一道影子,淡到不仔细看,也分辨不出那是我的影子还是家具的影子的地步。

当然,它是随着我的动作而动的,不会有自己的动作。

可是眼镜男当时看到的是自己的黑色影子,还会自己动,那是什么样的情形,我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切身体会。

好在我的家不是什么诡异的房子,我也不是一个人住,现在也是白天,否则我就算不高声呼叫起来,心中也多少会起毛。

而且,必须说明的是,我绝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有此可知,眼镜男的胆子不小,要么就是神经比较大条,因为他只是以为是自己眼花!

等不到我多余的动作,雨梅呻吟了一下,道:“亲一下额头,就想打发我了?”

我一面刷着牙,一面道:“那你想我亲哪里的?”

“哼哼,明知故问。”

我嘴上沾着泡沫,来到雨梅的面前,道:“你确定?”

雨梅眼也没睁开,含着幸福的笑容道:“嗯。”

接下来我当然是恶作剧也似的,在雨梅的嘴唇亲了一下,湿润的感觉令她立即跳了起来,又好气又好笑得看着我。

我笑道:“客人早就起来了,可能等了我们好一会了。赶紧的,我已经叫老张去弄早餐了,你起来马上就可以吃。”

雨梅这才爬起来,和我一起洗漱……

吃完了早餐,我们回到了二楼的客厅。由我给他们讲影子的故事,我提出了要求:“我在讲的时候,不要打断我,而且我讲完了以后,不要问我影子是什么。”

两人连连答应着,等我完完整整地把影子从头到尾讲述完了以后,他们呆了半晌,因为我又事先说明,不准问我影子是什么,眼镜男只好道:“世上竟然会有那种东西。”

我向黄鹏道:“虽然你未曾留意自己的影子,但是我想和……”

“哦,我都还没向您做自我介绍,我叫邓李泽,是上海人。”眼镜男道。

我听到他介绍“我是上海人”时,十分想笑,却硬是忍下来了。小镇当地人多是客家人,就算不是客家人,也多少能听懂客家话,而用客家话说“上海人”的话,听起来跟另一句骂人的话差不多。

是以小镇上都流行一句玩笑话,当说到某个很不得势的人时,都会说他是“上海人”。

“和小邓是一样的。”我接着道,“我是这么想的,当你们支付了租金以后,那影子就附身到你们的身上,让你们感到拥有了怪力。而能够同时支配两个影子的,除了钱晋恐怕没有别人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昨晚听到你们提影子时,就上前问你们那家店的老板是不是姓钱之故。”

“可惜那店员根本不也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是不是姓钱,甚至可能他们连见也没有见过他们的老板。”小邓道。

我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打算明天跟你们回去,了解情况,我一定要把影子这件事弄清楚。”

黄鹏眉头一皱:“昨晚,好像您也问了店老板是不是姓齐,您说的就是齐教授吧?”

“是,可是他在屋子被烧之后不知去向,也有可能,他根本是被烧死了。”我道。

“那不可能吧,警方不是说找不到任何人的纤维吗?经过勘察,现场是不是烧死过人,那绝对不会不知道。”眼镜男道。

我笑了一下,想说他们真是太嫩了,警方要屏蔽一些信息,那是再正常也没有了。

何况并没有苦主找来,提出疑问,那警方不公布勘察结果也算情理之中。更甚者,小地方的基层警力,很多都是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一直没有说话的雨梅,这时道:“可是,你的推测有说不通的地方。”

“哪里?”我问。

雨梅一副正经的神色道:“据我们所知,影子到底会不会伤人,那还得两说。要是不会伤人,那也许会有被人利用的可能,你的推测才有可能成立。反之,如果影子会伤人,那么被附身之后,它们会那么老实地离开宿主吗?”

第三百章 为难的要求

“或者他们真的做成了朋友也未可知?”我道。

雨梅道:“那么,还有一点,你忘记了白靖回忆录最后写下的内容了?”

我徒地震了一下,我虽然还没拥有达到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我决计不会忘了白靖说的那点,因为当时他在记录的时候,心情处于高度恐慌,我自然就特别留意。

他说那影子在墙上显出了几个字,那几个字的意思是要喧宾夺主,占据他的影子,与他合而为一!

“好在现在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白靖的话是真是假,但不能不作为我们做出推测的一个依据。”雨梅道。

我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如若没有旁人,我可能会忍不住亲她一口,这次我一定亲嘴而不只是额头。

我早就看清雨梅本质十分聪慧,可是这些推断这么正儿八经地从她的口中说出来,那实在是令人感到欣慰。

可是她扮酷不到几秒,在我定定地看着她才一会,她又变成了傻白甜:“我的脸没有洗干净么?”

“当然不是,你说得对,今天你怎么这么聪明的?”我笑道。

等我们的交流的语速慢了下来,黄鹏才插了话进来:“那我们曾经被影子附体,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不利的影响?”

我不敢说半点事也没有,详情如何,我目前绝不好下结论,只是问道:“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

“不是很久,今天是第十天。”邓李泽道。

“那么你们这期间有感到哪里不适么?”这时我却像个中医大夫,望闻问切起来。

“没有,就是力气消失后有过疲惫,但很短暂,就像刚睡醒一样。”黄鹏道。

我道:“那就应该不用担心,要是影子要害你,就不会离开你的身体。而且我说影子曾经附在你们的身体上,那也只不过是推测。事实如何,等我们去查了之后,或许会有结论。”

“那也只好这样了。”黄鹏说道。

未几,小邓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文叔,我们可以请求您一件事吗?”

“言重了,你们要是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我一定想办法满足,前提是我能够做到。”我笑道。

“一定能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好似瞟了雨梅一眼,但动作十分轻微,如果不是我正好看着他,一定不会发现,他道,“你们在追查这件事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全程带着我们?”

我犹豫了起来,我以为他们在这里住得不惯,或者想让我带他们到越南关口去看一看,又或者让我带他们去一去金牛潭,那我是轻而易举地办到的。

可是去追查影子要带着他们,而且还是全程带着,那却让我犯难了。

而我也知道了他为什么瞟了雨梅一眼。他真的是太熟悉我的故事了,我带不带谁去哪里,只有一个考量的因素,那就是他拳脚功夫是不是到家,换句话说他们是不是可以独立应付突发事件。

尤其是有危险的时候,我更加不容易答应,否则一旦出了事,我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我能带上雨梅当然不是她的功夫已经练到家了,而是我们可以生死与共,不管什么状况,都可以一起面对。

“我……你们……”

说真的,我也为我的反应感到奇怪,我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是情有可原,可我竟口吃起来。如果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那我会很坚决的回绝他。

但是小邓是读过我的记述的,毫无疑问的应该知道跟着我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他还提出这样的要求来,那还要说什么好?

就在我哑口无言的时候,小邓又道:“您可以放心,如果真的有危险的话,我们会认真的考虑是不是继续跟着,我们还可以写下保证书,如果出现了什么危险,您完全不必为此负责。”

我苦笑道:“事实上,很多时候危险是无法预测的,说来就来,半点也容不得你考虑和选择是否继续。”

“您是知道的,您发布的所有经历,我都有看,而且都感到非常有趣。不少人对您的遇到的事情提出了质疑,您就把我当成见证者,岂不是更有说服力?”小邓道。

我很想答应他们,可是他的这个理由却打动不了我。

我还在犹豫着,雨梅发话了:“要不这样,你要是拍照顾不了那么多人,可以把郑航哥也带上,由他带着黄鹏和李泽不就行了?”

“对对,那也可以,我们这就写下保证书。”说着,他也不叫我们帮他拿来纸笔,自己从桌子的隔间中拿了出来。

我的家里有个特点,就是不管是哪里,只要适合放进纸笔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这两样东西。而小邓能立即拿出纸笔,那当然不是说完话才去找的,而是早就有了计划要这么做!

我无奈道:“保证书就不用写了,但是有一条,你们必须百分之百贯彻执行。那就是我在交代你们事情的时候,你们得先执行,不要纠结于为什么。当然,如果时间允许,我也是会立即做出解释的。”

两人连声答应着,其实他们不用费那么多口舌,我要是不答应带他们一起,他们也可以不带我去那个店。这样一来要写保证书的很可能就是我了。

接下来的时间是自由支配,我告诉了他们金牛潭的走法,还有边关小路的位置,由他们自己选择要去哪里玩。

雨梅联系打了郑航的电话,对方却是关机状态。

我则需要给黄鼠狼个电话,让他先查一查那家店的详细情况。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了黄鼠狼的声音:“闭嘴!让我先猜一猜你为什么给我电话。”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准备接听他的废话。

“你一定是想让我查‘力气租赁公司’的背景?”黄鼠狼道。

我暗笑了一下道:“结果。”

“没有结果,连开花也不曾!”

“你是不是准备要改名字了?”我道。

“改什么名字的?”

“改叫杨白劳。”

黄鼠狼大叫冤枉,道:“那真是没有什么东西可查,我有什么办法?那家公司的法人叫什么张洪的,根本是一个无业游民,他只是接了一个陌生电话,按照电话指示去注册了这家公司!”

第三百零一章 关张大吉

我愣了一下,大声道:“现在关于诈骗电话的新闻简直是铺天盖地,他是脑残吗,这么容易受骗?”

“必须是啊,恐怕比脑残还严重!”黄鼠狼道。

其实我知道我说的只不过是气话,那个叫张洪的当然是得到了确实的好处,才会听从这种十来九骗的电话。而黄鼠狼竟接得天衣无缝,那才是要令我哭笑不得。

“那么,那两个店员呢?有没有查到什么?”我问。

“一样!”黄鼠狼道。

“一样?”

“就是跟那个法人一样,不知道他上哪找来的,也是无业游民。”

我气得简直有摔电话的冲动,便有意耍一下他,道:“那看来只能明天自己去查了。”

说完我就挂掉了电话,我料想,他不到十秒钟就会打回来,问我确切的出发时间。

可是我等两分钟,他也没有打来,我就没有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到地下室,看看有什么工具可能用得上的,先把它们都找出来。

谁知道,过了二十分钟,黄鼠狼竟提了一个小包,开着他的北京现代冲到了我家楼下。我那时也才从地下室上来,据老张的描述,黄鼠狼急冲冲的下车的情形十分的滑稽。

有了黄鼠狼的加入,那当然比郑航好得多,虽然他的手脚功夫不行,但遇到危险,他一定是第一个察觉到,而且他对于逃跑,极具天赋。

雨梅只好加订一张,从吴圩飞浦东国际机场的票。

浦东机场在我看来是国内最好的机场之一,不论飞机起飞还是降落,都可以从窗子看到外面无与伦比的海景。

是夜,我们在喝茶的时候,自然又聊到了影子的事。黄鼠狼还不知道两件事有着关系,听得很是入迷。

但他不像我,只听有关影子的部分,他是逮到什么问什么,甚至还问到了两个学生哥以后想考的系别,就差没有问他们的父母是怎么认识的了。

而且他还很不客气,把我两瓶珍藏时日不短的酒都拿了出来喝,说是为明天之行践行什么的。反正他要是想喝酒,什么理由都有就是了。

因为考虑到还要早起,我最后不得不赶了黄鹏和李泽回房,他才罢休,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夜。

第二天早上五点,我们一行五人都已收拾好了东西,由黄鼠狼开车,开往南宁,把车停到了我的玉石店门口,再搭机场大巴前往飞机场,由南宁飞到上海。

十一点半,我们抵达了上海。

由于我之前问了小邓,那个店铺的绝体位置,他却只跟我说了那是黄浦区。当时我心中一度表示有所怀疑。因为那个区简直可以说是上海的中心地带,其繁荣程度,就不用多说了,人流量自然也巨大的。

可是,这样一间店铺,怎么会藏得那么深,而导致没有多少人进去消费?

我想的是,那样一个古怪的店名,十个人里面至少有九个人是会觉得奇怪的,不但奇怪,更可能会被无孔不入的新闻记者竞相报道。

而且这种公司一旦被报道,引起强烈的轰动那是一定的。可是我一点也没有听说过,那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因为我已有心跟他们回去,到时候是不是真的在黄浦区,便有答案。是以我才没有多余提出疑问。

“黄浦”的地名得名于“黄浦江”。黄浦江,南宋名“黄埔”,清代始称“黄浦江”,源自今上海市西部淀山湖,流经十一区,至北部吴淞口注入长江,为上海最大的河流,被誉为上海的母亲河。

黄埔去是上海的第一区,四五年解放后建立。按现在来讲,其实那里已经不叫黄埔区了,因为自1993年黄浦区划归浦东新区。

所以,我们下了飞机之后,其实离目的地就已经很近了。

我叫来了两部的士,我自然和小邓同坐一辆,先在前面带路,同时我在车上又反复跟他确认了具体的位置,到了那条街的巷子附近的时候我就下了车。

由于这个故事的性质尚未确定,请恕我暂时不能将那条街的街名和巷子名公布。若日后得知了全部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决定是不是将那怪公司的地址公之于众。

那条巷子很深,在我正要奇怪何以走了那么远还不会穿到另一条街上时,小邓停下了脚步,看着一栋老式洋楼。

他张大了嘴,眼珠子也像是要掉出来一样。

因为我也知道那招牌上写的是什么,自己也就一面左探探右探探,等我知道他有那种反应时,已经不知道他处在那种反应下多久了。

我问道:“怎么了?”

他听到我的问话,手指着洋楼,喉头打结也似地道:“这,这怎么会这样了?”

我听得他那么讲,心中也猜到了几分,但还是要问个明白,所以我又问了一次:“到底怎么了?”

“就是这家公司!”仿佛用尽了力气,才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似的道。

“可是,这根本没有什么‘力气租赁公司’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虽然疑惑,但心中还是有所期望。

“绝不可能,我当时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看错,还特地把周边的店铺,公司,以及建筑样式都记得清清楚楚,绝对是这家。”然后,他转去叫黄埔,“你来说,我有没有记错的?”

“应该是没有吧?”黄鹏也看着那栋楼,但并不太敢确认。

“应该?!”小邓震惊着,急对我道,“文叔,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记错。”

我当然没有理由不信他的,也相信他没有记错。他一个未经世故的学生哥,断不会大老远跑来骗我,而且如果不是我主动跳出来,兴许现在他还未找到我。

我重新打量了一下那栋老洋楼,说真的,要是不是我亲自来、亲眼看到,我很难相信,在繁华的都市里面,竟然还有那么多撞老楼矗立在高楼大厦群之中。

那撞老楼有三层楼高,每一层的外面都有独立的阳台,阳台的围栏是金属焊接的,很多已经看到了锈迹。

而且我也看到了,在一楼之上,有一块长方形的印记,相信那是原来挂招牌的地方,因为招牌撤走了,还留下了一些铆钉,和未受风雨洗礼的墙色。

第三百零二章 夜难央

在裸露的楼梯上随处可见或斑斑点点,或一片一片连在一起的暗绿色的苔藓。最奇特的是大门,那是由四扇门板拼接起来的门,可以只开两扇或者全开。在中央的门缝上,交叉粘贴着两张封条。

而我也立即可以看出,那是私人粘贴上去的,却不是相关执法单位,因为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是纯色的两张长方形白纸。

我叫了一声黄鼠狼,他看了我一会,又看了一下那栋房子,道:“是因为我?”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我们不是泛泛之交,有时候一个声音,一个眼神就足以可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我当时心中只是想,责任绝不是在黄鼠狼的身上,但他调查这家公司举动很可能就是诱因。

或者更早,早到是黄鹏和小邓前去要求退钱的事。

总之,老板一定是察觉到了异样,所以才把店给关了。我当然不会奢望事情会进展得很顺利,对于这件事而言,线索中断的次数太多了。每次都是在真相快要浮出水面的时候,线索就断掉。

在我以往的经历中,这样的情况还属于第一次。哪怕我在太空的时候,在弄好了天珠的顺序,却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时候,我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毫无头绪。

所以,黄鼠狼问我的话,我只能回答:“或许是。”

“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是那晚回去后立即展开调查的,四十八小时都没到,他是怎么闻到风声然后跑掉的?”黄鼠狼道。

黄鼠狼在查的时候,正好是我在街上向他们询问的时候。才隔了一天一夜,他们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来的呢?

再说了,就算知道我要来,他们也不必跑才对。难道他们不知道是我要查,而是有什么突发的事件,使得他们匆忙关张大吉,让我们扑空?

“现在是这样,假定这家店的老板就是钱晋,那么他知道你在调查他,或者知道我要来,都不应该跑掉,应该满怀兴奋等我来,因为他和影子极有可能达成了某种共识。否则他跑就不是因为我们,而是突然遭遇了什么事,令他非跑不可!

我想了一下,继续道:“而如果这家店根本不是钱晋,那么事情就更加的扑朔离迷,有着更多的可能性。”

“那我们白来了?为什么事情一旦有我参与,就变得那么不顺利,我今年又不犯太岁,明年才是呢。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太帅了?”黄鼠狼气不过道。

我没有理会他那种倒了霉还要臭美一番的梗,道:“有一点你说对了,从时间上来看,他们的确离开得很匆忙。”

“然后呢?”小邓一时不明白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黄鹏跑了过去,看了一下那两张封条,然后道,“来不及了,浆糊已经干了,不是刚发生的事情。就算他们刚跑,这条道不是往前就是往后,虽说我们有一半的可能追对方向,但出了这条巷子,那就四通八达,根本无从追起。”

黄鼠狼诡异的笑着道:“不,文叔的意思是晚上再追。”

我从腰间的工具包中取出了一个透明的密封胶袋,又从胶袋中拿出一个粉包。那粉包是用尼龙材料制作的,有着良好的透气性,把荧光粉装进里面后,可以很好地对大片面积均匀撒粉。

“您这是不是科幻电影里,高级特工们使用的追踪粉?”小邓惊奇道。

这绝不是什么追踪粉,世界上到底是不是有那么先进的东西,还未可知。我之所以撒上荧光粉,就是对现场做简单的封锁。那种粉末在用紫光照射时,可以清楚看到留在上面的痕迹。

因为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守到晚上,留意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人进出。而如果是那种常见的夜光粉,那太过明显,不但我们可以清晰看到,别人也能看到,反而不美。

荧光粉就不同,毕竟一般人不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我在门口的两层阶梯上都均匀地撒上了粉末。便道:“好了,现在我们找地方吃点东西,然后找一间临近的酒店入住。”

小邓急道:“既然来到了上海,那当然要去住我家,何必再破费?”

“是,我家虽然没有您家大,但是也可以住几个人的,而且房门有着良好的隔音。”黄鹏看着我笑道。

“你简直胡说八道,你当文叔是你么?”小邓道。

我家虽然不小,单一层的面积就足有300平米,但是那是在穷乡僻野,与上海的地皮价值不可同日而语的。

还有,小邓不解释更好,我不搭理,黄鹏的话就变得很普通,就什么也没有,这种半开玩笑的话只能越描越黑。

“不,我们不去你们家住,而且我也建议你们不要回去,我们大家都到酒店开房,一来离这里近,二来更加安全。”我道。

“更安全?你是说我们有可能有危险?”黄鹏道。

我道:“目前倒还没有什么迹象表明我们有危险,但是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

我们五个人在隔了一条街的一个酒店订了房间,只等到了后半夜行动。我们要潜入那栋房子中,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追一追。因为上海是个大都市,不到后半夜,恐怕街上的人还是很多。

等待的时间显得十分的漫长,除了发呆就是睡觉。而且人在无聊的时候还特别容易多想事情,但线索又太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很是让我徒增烦躁。

黄鹏提议带我们去玩。可我哪里还有那心情?

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好不容易等到了凌晨一点,我却听到了消防车由远及近的驶来,让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第三百零三章 第三场大火

我不忍叫醒熟睡中的雨梅,来到了黄鼠狼的房门口,才一敲门,黄鼠狼就把门给打开了。看来他也正好准备开门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那样的人为什么能那么快应门。

“你听到了么?”我问。

“你也听到了?”他答。

我点了点头:“这种感觉很不好,千万不要那么巧,着火的是那家店铺。”

“应该不会吧,不要太敏感了。那是因为之前的两团火,使你敏感了。你想,这偌大的城市,没有没有一两场火,那才是不正常的吧?”黄鼠狼语气不坚定地道。

“但愿吧,你自己还不是那样?否则,你也不会急着从房里要跑出来。”

黄鼠狼还在硬撑,他一拍手掌,道:“别闹了,它要着火就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出来是担心着火的是我们住的这栋楼。”

“不管怎样,我必须去看一看才放心,你要不要一起?”我道。

他犹豫了一下,道:“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去看看也好,雨梅呢?怎么没有跟你出来?”

“她睡着了,我没叫她。”

“那要不要把那两个学生小哥叫上?”

“算了吧,可能什么事也没有,不用去哪里都带着他们吧?”我道。

“说的也是。”

我们入住的房间在五楼,可是电梯不方便,我和黄鼠狼等不及,只好选择走楼梯。

到了楼下大堂,消防车也正好经过酒店门口。不少人从楼里跑出来,不断的抬头这看看那看看,想知道哪里着了火。

前面说了,这里是很繁华的地段,不论是从人口密集程度来说,还是设备的价值上都很高。一旦着火,那就算是很大的事件了,因为损失一定极大。

而且从赶来的消防车数量来看,着火的地方火势还不小!我和黄鼠狼赶到大厅的时候,看到的是两辆,而前面是不是已开过去几辆,那就不知道了。

消防车鸣着震耳欲聋的笛声,可是这条路上的车实在太多。有点文明意识的车主,听到这种声音时会很自觉的避让,但是总有一些人,根本不管消防车发出来的声音是有多迫切,他们还是跟听不见似的,悠哉悠哉依旧在前面开着。

在那种人心里,只要火不是在他们车内燃烧,他们是不会急躁的。

所以,消防车其实可以开的速度不快,我们是可以跟着他们前行的。等我们跟道了路口,看到消防车驶进了右拐车道,我的心仿佛是跟着车上那盏红灯闪烁的节奏一致了。因为右拐正是有着那家公司的巷子,拐进去七八百米后,就是那家店铺的所在。

当确定消防车是右拐,再一次从我们的左侧经过的时候,我和黄鼠狼不由得跑了起来,而不是仍不缓不慢的跟着车行。

不知道有了先入为主的意识,还是什么,我们在越接近那家公司的时候,吸入鼻腔的空气中都感到充斥着烧焦的味道。

等我们感到我们的奔跑受阻之后,我们的面前多了很多人,他们能被我们看见的一侧脸,都映着红光——我们来到了被烧着的建筑前。

围观的人真的不少,无一例外的都面向那栋着火的建筑,认识的三三两两的人在高声议论着;不认识的单个举着手机在拍摄。

还有不少女人的尖叫声,她们的声音是随着火势的变化而叫的。当火势旺的时候,或者伴着爆炸声的时候,她们的尖叫声也跟着变大。

我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栋被烧掉的楼,却是去看周边的人的反应,我事实上还希望有奇迹,被烧的不是那栋楼。

可当我看向那冲天而上的火光后,我便呆住了。

烧着的根本不只一栋楼房,而是三栋。要是任由火势随意扩散,最后的结果当然就不可能只是三栋了,那将是五栋,七栋……

三栋相互挨着的,且都已被火蔓延到了第二层的楼,属中间那栋最低,是三层楼高,旁边的两栋分别的四层和六层。已然看不出火最先由那栋楼开始的,但那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栋三层的楼正是那家撤走的‘力气租赁公司’!

这已经是我最近所知道的三场大火,而且都是跟影子有关系的三场!前两场我都没有亲眼看到着火时的情形,这一场,我却撞了个正着。

如果说前两场都可能是因为意外,但这次绝不然。先是公司搬离,等我们一到,刚想要等夜里翻进去看看还留有什么线索时,它又着火了。仅仅是在我准备心动前的两个小时!

更要命的,我连躲在暗处操控这一切的人是谁,是敌是友,目的是什么全然不知。

火苗终于蔓上了三楼,而消防车也终于来到了。围观的人倒不像开车的那些,见到消防车来,便急速散开,给消防官兵让道。

不到一分钟,四条水柱一齐射向大火。受到水龙的浇注,大火发了怒也似的释放出更刺鼻难闻的味道。

围观的人无不用手捂着口鼻,除了我和黄鼠狼。他道:“这算是又晚了一步么?”

“……”我只感到肺疼,一点也不想说话。

黄鼠狼满怀戾气地道:“等他们把火熄灭了些,也会派人进去搜查,再做各种评估,然后把现场封锁起来。这些事情弄完,天可能也亮了,我们没用了?可以回去了?

“白白花了几千块钱买飞机票,什么也没有干,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浪费过时间,这是真真切切的无用功!”

我知道他心疼的绝对不是那几千块钱,何况钱是我出的,他能有什么损失?他自然说的是此刻满布我们内心的失落感和失败感。

自从我们调查影子这件事后,一次又一次的面对线索的中断,这种感觉实在太令人崩溃了。是以,我还是一句话也不说,重重的叹着气,好像不这么做就会立即窒息死掉一般。

“你别一直叹气,倒是说句话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黄鼠狼道。

我看着逐渐熄灭的建筑,道:“无论如何,我也还是要再进去看一看。”

第三百零四章 冒牌逆行英雄

我想到的是,一会消防员自然会进去搜查。等火被完全扑灭后,也会配合警方的介入,去调查这场火的起因。

但是他们查的方向和我要查的方向自然是不同的。

这时,一个站在我边上的老人拍了拍我,道:“年轻人,看开一点,里面就算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有来得及拿出来,那也随它吧,你安全了才是最重要的。”

由于我警惕惯了,对于拍我肩膀或者突然和我搭讪的人,我都会格外留意,可这一位,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会有另一个身份,他就是一个老人,一个以为我是房子的主人的人。见我一脸的痛苦,又说那样的话,一定是以为我还有东西落在楼里,没有拿出来了。

好在我没有将他擒住,大概是我的思绪全部被这场大火给打乱了,乱到了极点,所以才没有能及时将拍我肩膀的人擒住亦或摔飞出去,不然就不堪设想了。

这个老人怎么看年龄都不下八十了,不论如何都是经不住我一摔的。我只是向他点了点头,没有说其他。他当然也不会介意我的无礼,因为我的房子已经被烧光了,此时的我正悲痛欲绝呢!

“可是今晚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进去看了,除非……”

黄鼠狼的话说一半留一半,我这会哪里还有心思静下心来猜他的潜台词?以我现在的智商只够接着他的话茬,问:“除非什么?”

“当然是不要等事件冷却,我们这时候就进去!”黄鼠狼道。

我张大了口,冲着他道:“你疯了?你看不懂现在的状况吗?怎么进?遁地术还是隐形术?”

虽然来的真的是两辆消防车,但消防员有十六人之多,除了四个在外隔离群众,充当警戒外,另有八人跟在水枪的后面,准备逆向前行,进入火场有人救人,有火救火。

在警戒线和大楼之间,还有一大片空白区域,别说我们两个人跑过去会被发现,就算两只猫出现在那个区域里,也立即会被发现的。

黄鼠狼撅着他的下嘴唇,吹了一下他额前的刘海,道:“所以说,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容易太感性,而且陷在里面长久不能自拔。别以为我老是会给你拖后腿,像这样的防御,我自问都能进去,你不可能没有办法。”

他的话使我瞬间感到有某根神经被用力扯了一下,不由打了个激灵。

我发誓,这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是不是在计算退路,而是在计算如何前行!

他的想法是可行的,绝对可行!外面的人的确很多,而且他们的焦点也都在那几栋楼上。可事实上,我们要避开他们的视线,那还真是容易,难的只是那四名消防员而已。

但是,要避开这八只眼睛,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弄出点额外的动静,自然会有大把人来替我们做掩护。原来可能成为我们障碍的众人反而可以帮到我的。

“好,不过现在还不行,在等几分钟。”我道。

黄鼠狼不解,问道:“为什么?你担心我们的衣服没有办法承受住高温?”

“不,我是怕他们经受不住。”我道。

本来,我想到的场景,如果安排在一部搞笑电影中,那就十分好笑,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笑出来。我要做的,是进去之后,取代两名消防员!

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从容的去每一层楼,每一个角落进行搜查。那就不能不委屈他们,在一个角落里静静的呆上一段时间。

而刚被烧过的大楼一定还留有很高的温度,何况有些局部仍然在烧着。

我笑不出来是对于我这种行为而已,我准备冒犯他们。

在我的心中,他们一直是一群英勇的人,是一群可爱可敬的人,是一群面对危险敢于逆行的人。

国家和人民的财产得以有保障,绝少不了他们为此流血流汗,甚至丢了性命。

他们本是不容许冒犯的,我能做的,只是等火再小一点,熄灭的地方再冷却一点……

消防队进去两分钟后,我和黄鼠狼从围观人群的中间,来到了边上。那是目标楼左边的楼下,离楼房的大门理论值最低的位置。

“一会,你看我口令,行动要快。”我道。

“你准备怎么开始?”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让他看着我的手。我从包里拿出一件道具,那是一条极细的钢绳。虽然细小,却拥有非常良好的韧性。在钢线的一端,绑着一个“l”字型的硬胶挂钩。

然后,我再示意黄鼠狼向上看,在二楼的栏杆外,有一个被火烧得只剩下铁皮的招牌。我把挂钩放置在拇指和食指间,用力一弹。那挂钩便以极高的速度,飞向废招牌的某个支撑部位。

“准备好了么?”我笑着问黄鼠狼。

他吞了口口水,道:“你确定这样能成功把那玩意拉下来?”

我小声道:“根本不用拉下来。这三栋被火烧的楼,外面烧成了什么样,他们心中有数的,哪个东西是不是会掉下来他们是做过考量的。

“你看这边的群众,他们没有被隔离得很远是因为消防员叔叔们也觉得它不会掉下来。

“所以,那东西一旦有点声响,一定能把他们的目光全吸引过来。”

黄鼠狼看了看那四名消防员所站的位置,和中间那栋公司原址,在心中迅速计算着行进路线。他道:“我们的速度必须不低于每米八米,否则一定失败。

“而且前提是你拉不下那招牌,令他们的目光全聚在那里,使楼下出现视线死角。”

“正是那样。”我道。

“十秒!”黄鼠狼道。

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在心中默念着倒数。在数到“1”的时候,我用力一拉钢线,那招牌果然被我拉弯,形成一个差不多九十度的角。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我也立即放了手,招牌失去外力后,反弹了回去。我们也在同时,死命向公司的门口跑去。

那一刻,我觉得我跑的比刘翔还要快一点,真的。

就容我自吹自擂一下吧,因为我们成功了!接下来,我们管不了外面的人了。在上到二楼的时候,我们盯准了两个倒霉的人,由我出手,在他们的脖子之上,控制着手刀的力量,干脆利落地砍了下去……

三百零五章 搜查失火现场

我决计不想伤害他们,一点也不想。是以我的出手非常讲究,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但没有伤及他们的骨头,也不会伤到神经。

曾经有很多人问我,在脖子后面用力击打下去,是不是真的能让人昏迷,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在我没有试过之前,我也不相信这么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人击晕。可是小学五年级以后,我十分肯定了这一点。

如今,这一手法我当然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一旦出手,没有不成功的,而且不仅仅限于将对手击晕,而是视情况施与力道。

然后,我们基于两点考量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把他们暂时安放在那里。一是周边温度不高,二是不易被发现。

黄鼠狼虽然拳脚不行,但是力气却是大的。他虎背熊腰的身材可以说与他的高智商一点也不匹配。

他不愿学习功夫,那是因为他认为现今的武学根本就是花拳绣腿,已经不适合实战了。而在敌我双方对峙时,当然最有力的手段就是使用武器而不是功夫。

我们把两个逆行英雄搬到了角落后,迅速地穿上他们的衣服、鞋子,戴好头盔、防毒面罩。这样一来,就算跟他们的战友近距离呆在一起,也绝对不会被发现我们是冒充的。

说话也不打紧,声音通过防护面罩传出,根本就与本来的声音截然不同。况且在这样烟雾弥漫的特殊环境,没有人会仔细去分辨音色的细微差别。

黄鼠狼率先穿戴完毕,由于我身上带的东西比较多,所以穿戴消防员的衣服后,更显得有些累赘,因而比他慢了半拍。等我穿戴好后,道:“走,我们得抓紧点时间,要在他们完全将大火扑灭前,搜索完毕。”

“要分开进行?”

“算了,房子不是很大,为了避免一会接头时产生时间差,一起行动比较好。”

说着我就跑出了房间,那间房能烧的东西已然烧尽,再没有什么可以查的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检查那些没有完全被烧毁的东西,看看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尤其应该注意收纳柜,和一些记录着文字的物件。

在搜查的过程中,我发现房子实际上应该是复试的,但又和普通的复试楼房有所不同。它的一楼到二楼的楼梯设计在楼层的中间位置,也就是客厅与一个临近厨房的房间中间。可是二楼到三楼,要从阳台上穿过隔壁家的阳台后,再从侧面的外露楼梯而上。

这样的设计很是令人费解,就算这两栋楼都同属一个屋主,那要上到三楼也太过啰嗦了。而且使得我们的搜查范围变得更加大,难度也更大。

我们所在的二楼是三房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那也就是说,如果三楼也是这样的格局,那么我们要完全搜查的话,就得至少搜查20多个区域,因为隔壁的楼房是四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屋子里很空,没有什么家私。

就像我们现在所在的二楼,三个房间只有两个房间有床,还是极简单的单人床,受到高温的影响,床上物品已缩到了一起,成了焦炭状。

客厅中也只有一张沙发,一张饭桌。沙发有百分之七十被烧掉了,露出几根弹簧,一些水珠挂在上面;饭桌因为是实木的,是以还算完整。

沙发对应的那堵墙,空有一个铁架,电视已不知去向,墙角也没有什么柜子。另外,厨房的冰箱是空的,冰箱门已被烧到了扭曲。

不到两分钟,我们就已经查完了这层楼,结果是什么也没有发现。黄鼠狼喘着气道:“文叔,你不觉得这房子太奇怪了么?”

我问道:“哪里怪?”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心里空空的。”

“嗯,是这样。因为房子是空空的,好像这里根本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人了。他们走得那么急,总不至于还有时间把冰箱里面的东西一并拿走。可是,床上原来是有着被褥的。”

“这里到处充斥着矛盾。”黄鼠狼道。

我习惯性的点了一下头,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带着防护罩。就是这一下,使得我本来要说的话被打断了,所以不得不重新组织:“是矛盾,但所有矛盾都指向一个结论,那就是屋主和公司的老板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说,屋主早就搬离了这套房子,然后租给了公司的老板,而老板也不在这里住,住在这里的是……”

我抢道:“对,只是那两个店员。”

“那么说来,隔壁应该也是一样的情况了,我们岂不是又做一次‘杨白劳’?”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决定要看完所有的房间。”

黄鼠狼没有再说什么,他应该比我要清楚目前的状况,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如果没有我,他这时应该要开始考虑怎么离开了。

由于我的坚持,他只好跟着我穿过了阳台,来到隔壁楼。那里果然是跟那边是一样的。我们顺势下到一楼,那里更是空得离谱,简直就是一个仓库。

本来在我的心中,那里可以作为我们逃走的一个方向,但是门是由内锁上的,门又是卷帘门,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

于是,我们又回到了二层,在上三楼的时候,我们遭遇到了从上面下来的四个消防队员。

“你们怎么才上来,火都已经全灭了,不用在上去了。”

每个人的装束都一样,我还没有识别出是哪一个人在讲话,黄鼠狼已经发挥他的机智:“因为屋主的要求,说上面还有一个箱子,应该是装着贵重的物品,所以必须要拿下去给他的。”

他是一面说话,一面往上走的,我自然也跟着。等到他们中的一个人回应了一声,我们已然跑到了三楼。

“可是那里并没有什么箱子,只有一个还没有完全被烧毁的桌子,那有两个抽屉……”

这就够了!我们那里还管他们后面说了什么?

要知道,我们还要搜查十五个房间,找到那个抽屉。而我们所拥有的时间不过是他们回到楼下的时间!

第三百零六章 逃之夭夭

要么,是他们发现了二楼的两个战友;要么,是回到了楼下,得知根本没有什么业主要求抢救什么箱子。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势必都会赶上来,将我们制服。

虽然他们都未必是我的对手,可是一旦交手,再想不伤人,那就难以保证了。我方才之所以能立即击晕那两人,是因为他们带着面罩,在视线和听力受阻的情况下发生的。

消防官兵虽然不是一线作战士兵,但也都个个是硬汉,正面对决时,再想点到即止的放倒他们,真是不容易的。

转念之间,黄鼠狼已经闪进了拥有四层楼的那栋房子的大厅,我却一时刹不住而到了中间那栋房子的三楼客厅。

我们就此错开了来!

三楼的格局果然是和二楼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中间少了一道楼梯,显得客厅大了些罢了。因为抢救得及时,三楼烧毁的情况比二楼也要好上一些。

最严重的是阳台和客厅间的窗帘,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玻璃推拉门上的玻璃已经被烧裂掉下,碎了一地。

不但楼层的格局一样,连装饰也是差不多的。这里的沙发倒还是完整的,就是被烟熏黑了而已。

当然,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我要仔细去查看的地方,是以,我就是迅速地瞭了一眼,就跑进了离客厅最近的一间房间。

可是不到五秒,我就跑了出来。

因为那里完全被搬空了,连床也没有,如果一定要说里面有什么,就是墙上粘贴着两张还是三张海报。至于上面是什么内容,那就看得不是很真切了。

我花了同样的时间,检查完第二间房。在我快要到达第三间,也就是靠近厨房的那间房的时候,我听到了楼梯传来了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同时,还听到了喊话:“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请立即放弃行动,抱着头慢慢出现在我们是视线之中!”

楼下传来了经过用高音喇叭的喊声:“你们绝对跑不了,我们已经联系了警方,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出来投降,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我立即摘掉了防护罩,因为这个时候,我必须保证我的听力处于最佳的状态。我一面跑进了房间,一面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按照我的猜测,他们不会那么快冲上来,否则不会提到警方,因为他们没有武器!在无法确定我们手中是不是携带杀伤力武器的前提下,他们绝对不会贸然冲上来,试图徒手与我们搏斗。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我这个时候想的竟然不是黄鼠狼的安危,我只是觉得他们喊话的内容为什么跟电视剧演的不同。

我记得,在港版电视剧中,他们对于被围困的匪徒,喊的话应该是:“请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而内地的警察很难听到他们说“请”这个字眼,或许是因为他们对于罪犯,是绝不留任何情面的。

换作其他人,恐怕这时已经慌得不得了,我反倒觉得轻松了!

在此之前,因为心中对于他们又愧疚,一方面又担心自己被发现,所以一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如今被发现了,反倒从容了。

而且,被赋予希望的书桌已经被我看到,它就在一张床的前面,是木质的书桌,抽屉也是可以完全抽离的那种。在抽屉之上,没有装上手把,而是雕琢出了一个半圆形的凹坑,方便抽拉。

这样的书桌可以说是老到了极致了,完全是上个世纪,我的父亲那一辈的家私!

难得的是,床和书桌都没有半点损坏,只是稍微有点气味溢了出来。等我将书桌整个九十度的转过来,不再面向床铺时,警鸣声也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此刻,是真真切切的没有时间容我浪费了。我双手齐出,一手抓着一个抽屉,同时将它们拉开来。

结果是令人欣喜的,就和绝大多数老掉牙的桥段一样,在紧要的关头,往往不会令人带着失望而回。

那两只抽屉,右手的一只什么也没有,左手的那只,里面平整的放着两个盒子!不用我说,大家也能猜到,那是什么盒子。

然后,我撕开了消防制服,把盒子装进我自己衣服的口袋中,顺便再从工具包里取出一股尼龙绳。

绳子由多股尼龙丝编织而成,长大概是二十五公尺,与登山用的绳子不一样,没有那么粗,却足够支撑我的体重了。

逃走的路线和方式没有什么传奇的地方,因为房子是南北通透的,虽然厨房也是设置在北边,但却在墙上按了窗,打开时依然可以使空气对流。

我要做的只是把窗上的防护栏踹掉,把尼龙绳的一头勾住洗菜盆的水龙头上,再用脱下的消防制服包住绳子,再向下滑去……

我没有立即回到酒店,而是到了酒店对面的一个商场的二楼的咖啡厅,一个可以看到街上情况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蓝山,缓解紧张的情绪。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清他们是不是有跟来,或者也是想先看看,黄鼠狼是不是能安全跑出来。

在我喝完咖啡的时候,三辆警车不紧不慢地陆续从巷子里出来,消防车也跟在后面,倒是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然而这才是我担心的,没有动静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抓住了黄鼠狼,否则应该不会那么从容有序。

我关掉了手机信号,又续了一杯咖啡,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后,我才下楼,往酒店走去。

因为我急于知道雨梅是不是醒了来,醒了来不见我会怎么担心,是以我进入大厅后,一点也没有迟疑的就要往电梯的方向去。

而在我视线未曾看到的范围中,却有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第三百零七章 出了个大BUG

通常来讲,有人叫住了我,就算是熟人的声音,我是绝对不会马上寻声而去看他。但会保持警惕,留意周边的动静。

尤其在这种时候,我更不会去看。

因为,这个声音是黄鼠狼的!我根本没有发现他逃走的迹象,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他是不是被抓住了,被利用来做诱饵?

我心中有无数的问题,没有办法回答,可是我立即又想到,黄鼠狼是无论如何不会背叛我的。假若他被挟持了,他看到了我,绝对不会帮警方认出来,陷我于不义。

是以我犹豫了千分之二秒后,就向我后方七点的方向看去。

叫我的人是黄鼠狼不错,除了他,我还看到了雨梅和那两个学生哥也在!

等我走近了,雨梅才道:“天,我以为你被人跟踪,不敢答应。”

我放松脸色,笑了一下,好让雨梅不那么担心。她能想到我不会立即回头,当然是我们之间才有的一种默契,不会以为是我没有听见。

如果是在闹市中,她叫我一声,如果我不答应,她也决计不会再叫第二次的。要是我真的没有听见,后果也免不了被她修理一顿,而这种修理,我反而会十分的享受。

这时黄鼠狼大咳了几声,我才看着他笑道:“我还以为你被抓进去了呢。”

他吹了一下头发,道:“你是看得见我的?我还以为你的眼睛受了伤呢!”

黄鼠狼这是怪我一与雨梅对上眼,旁边的一切都虚化了。我这才留意到他的衣服有几处被勾出了线,纽扣也掉了一颗。对他来说,这样的模样算是狼狈的了。

“是了,狼都回来半天了,你怎么回来那么迟的?”雨梅问道。

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回房间去好了。”

雨梅应着,挽上了我的手,却被黄鼠狼叫住了,他道:“我认为这里才安全。”

“为什么?”两个学生哥齐声问。

我看了一下周边的情况,因为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多钟,大堂中的人很少。

而酒店的装潢很是大气,大厅的四周都是落地玻璃,视野可以说开阔之极。在大厅总台的两侧,分别布置了休闲窗口,可以呼叫各种零食及饮料。又设了不少的桌椅,供客人们打发时间。

我道:“也好。”

我们选了一张比较靠边的桌子坐下,立即有个服务员穿着的少女从左边的窗口中探出头来问我们需要什么服务。考虑到做戏要做全,我们就每人点了一杯咖啡。以至于我们看起来没有那么傻。

服务员受到了信息,便退回了窗口,煮咖啡去了。

“我再喝就三杯了。”我道。

“你及时喝过了?”雨梅道。

“就刚才,为了看清楚状况,我在对面的咖啡店坐了半个小时,才下来的。”

黄鼠狼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道:“怪不得呢,我都能逃出来,你不可能会被抓。”

他说完了以后,又对雨梅道:“现在不用担心了吧,你得相信文叔,猫都有九条命,他至少有十条。”

“相信是相信,但是担心还是担心,两者一点也不矛盾啊。”雨梅笑道。

“你在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我问黄鼠狼道。

“发现?”他那样子,就像我是在讲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道,“我才听到他们喊话,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发现什么鬼的?”

“有那么充裕的时间,为什么你还搞得这么狼狈?”我指着他的上衣道。

黄鼠狼看着我道:“别提了,这次真的差点踩错了屎,你猜那栋楼的后面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后面是什么,实际上厨房的窗户根本是唯一的逃生出口。虽然我事先不知道后面是一个公共厕所,但是从厕所逃走,在我的经历中,还是第一次。

见到我神情扭捏,黄鼠狼带着点坏笑道:“你是知道的吧?”

“是什么?”我硬着头皮道

“你要是不知道就算了。那么,你那边又发现吗?”黄鼠狼依旧笑着。

他心里一定想,我和他是完全一样的经历,都是通过“屎遁”逃走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发现。至于衣服为什么没有破,那只是我的身法高罢了。可是,我故意顿了一下,才道:“我,有!”

两个学生哥和雨梅是完全相信了我的话,黄鼠狼却的半信半疑的看着我。我把手伸进口袋之中,然后便拿出了两个盒子,压在桌面上。

因为这个时候,服务员也走端着咖啡走了过来,我只好暂时不将盒子曝光。但是又足以让黄鼠狼和雨梅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毕竟盒子有着一定的体积,我的手是不能完全将它们裹住的。

等服务员走开,黄鼠狼才激动得掰开我的手掌。道:“你这真的是从那层楼中找到的?”

“当然,否则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里弄来这两个东西?”我道。

黄鹏和李泽没有见过盒子,所以没有黄鼠狼那么夸张的反应。但是他们俩是有区别的,李泽不愧是认真听了我的叙述,这时伴着猜疑问道:“这个是装影子的盒子?”

我点了点头,黄鼠狼又道:“你别告诉我它们是你从那抽屉中取出来的!”

“正是!”

我以为他要佩服我,敢面对消防官兵的喊话,还有时间去找东西。谁知他却道:“那就真的见鬼了!这中间存在着严重的逻辑问题啊。”

我笑了起来:“我只不过是猜测他们身上没有武器,绝不轻易冲上来,所以才决定再找找,结果就找到了,跟逻辑能扯上什么关系?”

“不对!”黄鼠狼伸出了手掌,示意我们不要说话,他要在脑子里捋一捋思路。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烧脑的事情,只见途中,他皱了几次眉,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雨梅性子直,就不管那么多,道:“你别装神弄鬼了,到底你想到了什么?”

“哎呀,就差那么一丢丢,我就想到了,这其中必定出了一个大bug,是什么呢?”黄鼠狼一面想,一面也自己问自己。

第三百零八章 故意留下的盒子

有长达五分钟的时间,现场一度安静到了极点。刚开始,我的直觉和雨梅一样,他只不过是在故意装蒜,闹个什么笑话,因为他正属于那种性格。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那种感觉慢慢的消退,被一丝不安的情绪慢慢来占据我的内心。

这种不安的情绪不难追其根本,那就是我们的行动太顺利了点!

的确,要想弄清楚当中的漏洞,就得从头开始捋:最早,钱晋和白靖离开老屋,白靖在心里是有惦记屋里的东西的。而齐教授刚刚与影子见面,却在当晚就烧毁了房子,重点是人不见了,盒子却留在了失火现场。

接着,白靖死了,死之前似乎对影子重新产生了恐惧心,重点是,盒子又留在了现场。

然后就是刚刚的这场火,白天我们已经可以断定,他们是搬离了那栋房子,可是火仍然可以烧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盒子留在了现场!

这三场火和一个死亡现场,我都有实地勘察过,唯独印度古庙那场火我没有找到盒子之外,其余的都与盒子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么,综上所述,这个大的bug就是——他们为什么都没有带走盒子?

等我想明白了这点后,我的身体突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那真的是不由自主,因为这个动作根本毫无意义,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因为我的心太乱了。

“我说老哥,你能暂时别来打扰我思考问题么?”黄鼠狼发着牢骚道。

可我哪里还管他发不发牢骚?

从“力气租赁公司”发现了装影子的盒子,那么至少有八成可以断定,那家公司的老板是正是钱晋,就算退一万步的话,也只能是齐教授。

可是以齐教授的为人来看,断不会用影子来做这些事。

这样的话,是钱晋的可能上升到九成。而他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能在我们去调查之前就搬走?

既然不想见我,全部搬走就行了,叫我无从查起,可是又偏偏留下盒子,那算什么?

可能是见我的神情实在是太凝重了,黄鼠狼不再以为我是在搅和他,而是也想到了什么。他道:“你也想到了?”

“太矛盾了,这太矛盾了。”我喃喃道。

黄鼠狼认同道:“是,怎么推都推不顺,好像长时间被困在一个空间之中,突然看到了出路,跑了过去,却是一个死胡同。”

“你们究竟想到了什么?人都魔怔了。”雨梅问道。

我解释道:“他们搬走当然是不想被人发现,就当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来的是我们还是别人。总之他们一定是有所察觉了,可是为什么又要留下盒子,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余至极吗?”

“也许……”

雨梅才说了两个字,就没有再往下说,想必她也像我和黄鼠狼一样,逻辑碰了壁,走不通。

“有没有可能……”

邓李泽也想发表看法,可是他那样断断续续的说话方式,自然也是因为也有什么地方没有想通。他看了我们一眼,见我们没有拦着,他才继续道:“有没有可能,他们就是想让人发现?”

听他那么一讲,我的脑海里好像闪过一个什么信息,却又抓不住重点。他的想法太另辟蹊径了,当我们得知他们搬走,那第一反应当然是他们以为有人留意到他们,他们想要避开,这是正常人的思维。

但是,如果事情恰恰是相反的呢?那又如何呢?

因为开一个那样的店,本来就是诡异之极,一旦暴露就会引来好事者,这是一定的。而他们还是决定要开,而且好像开了不短的一个时间,说他们不怕人闹事,那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我没有推翻他的看法,黄鼠狼却道:“你简直傻透了,他们要是想让人发现,那么老板就不用藏起来,干脆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等消费者来找茬不好吗?”

“如果他们想被你们发现呢?”邓李泽又道。

他才说完,黄鼠狼立即顶上:“什么他们我们你们,谁发现还不是一……样?”

我打断了黄鼠狼的话,对李泽道:“你把你的想法,完整的说说看?”

“我的看法也是基于那家公司的老板是钱晋。从你们的叙述中得知,钱晋是不知道你们的住处的。那个时候,他等不着你,古庙又失火。”李泽留意着我们的反应,“那么他接下来会想什么样?

“如果是我,我第一时间就会来找你们。这是不是可以当做文叔的伙计在古庙失火后在当地没有找到钱晋的原因?

“你们找不到钱晋,钱晋当然也找不到你们。所以他选择了一个大城市来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店铺,为的就是引起文叔的注意……”

“那他们为什么又要跑掉?”黄鼠狼插了一嘴道。

“不知道。”李泽倒也实在,“但是他们没有带走盒子,我看倒像是想留下线索。这样的线索在别人的眼中,那自然是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可是文叔不同,看到盒子就什么也知道了。”

黄鼠狼道:“那你怎么解释那几场火,照你的意思,那既不是他们放的,也没有把他们伤着分毫?”

“这个我也想不通,暂且当它是意外好了。”

黄鼠狼有些哭笑不得道:“三场火,都是意外!?”

我道:“好,就当它们是意外。你继续往下说。”

李泽不好意思地道:“我,其实说完了,这两个盒子如果真是线索,那就有办法往下追踪。但是要怎么解读它,却要费些脑子。”

我随手拨弄了两下盒子,然后看着黄鼠狼。

他这时也转过头来看我,几秒后,他读懂了我的意思,叫了起来:“你不会是想现在把盒子打开吧?”

“除非你疯了,不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你看看这周围都是什么环境,万一打开盒子,里面真留着那双影子。盒子一开,它们满世界跑,你当人人都像你这样吓不死么?”黄鼠狼道。

“可是你别忘了,就算不打开,它们也是可以挤出来的。”

“那也不要在这里开吧,回到房间至少会感到安心些。”接着他小声道,“你看对面那桌人,见我们怪异的举动,已经在盯着我们看了。”

我用余光扫了一下,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大堂中除了我们,别处还有个桌子有人。

第三百零九章 大狗二狗

我不止一次打开过盒子,有见过影子当场出来,也有什么反应都没有的经历。当影子不出现的时候,那是真的不出现,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即便是是在我的家中,只有我和雨梅的时候,它也不会出来。可是到了老房子那,和钱晋一起,有四人在场的时候,它却出来了。

我的想法是,它出来与否,是有着它自己的考量的。

我前面也猜过,它们如果是生命,就能通过发出的电波来探测外界的环境,选项是不是出来。

当然,一个薄过宣纸的影子,它实际能不能发出生命脑电波,那根本不得而知,因为钱晋不同意我那去陈瑜那里做详细的科学研究。

如今大堂的环境对盒子里的影子可以说是陌生之极,我的直觉告诉我,在这里打开它绝对不会出来。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黄鼠狼显然也想到了这些,立即道:“多少万都不怕,就怕万一不是么?而且我们是希望它出来的,否则这是不是钱晋留下的线索,我们就无从猜起。”

我苦笑了一下,他原本要说的一定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看来他已经忘记他刚经历了一个狼狈的时刻,这时却已经恢复了逗比的个性。我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还是上楼再打开好了。”

我们走到了电梯口,等雨梅结完了那五杯咖啡的钱,才一起进到电梯,上我们所入住的那一层。

两个学生哥紧跟着我的后面,也细声讨论着,他们讨论的是影子是不是会出来,或者是平白无故看到一个自己会动的影子,那场面是不是会骇人得很之类的话题。

见到黄鼠狼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对话,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也没有急着去参与他们的讨论。就这件事而言,如果他们一直跟着我们,总会再见到那影子。

所有人都来到我和雨梅的房间。

雨梅一进房,就打开了电视机。这种举动当然是学了我的,除了在自己家中,我们在外住的任何房间,在需要讲话的时候,总是习惯弄出一点声响再说,以免“隔墙有耳”。

这家酒店的规格不错,但和其他酒店有着一个通病,就是配置的电视机性能并不是很好,当雨梅打开电视机的时候,我们已然听到了声音,画面却尚未出来。

电视播放的是本地的生活频道,这点在我们刚入住的时候就知道的。只听见一句:“希望发现可疑的市民,立即向警方报案。”

等看到画面的时候,已经是在讲其他内容,是以我们都不知道上一个新闻讲的是什么。

我本来连听也不会去听,因为看到黄鼠狼盯着电视发呆,所以才把我听到的内容记述出来罢了。

雨梅调好了音量后,我把盒子摆在了床边的一个小茶几上。

“开始吧。”黄鼠狼道。

我双手齐出,手指如要抓田螺之状,同时在盒子上的四个机关上按下。两个盒子慢慢被打开来。

因为我本就不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当盒子的上板部分开启到最大,能完全看清里面的情形而看不见影子的时候,我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果然如我所料,它们似乎不想出来跟我们见面。”我道。

李泽看着两个盒子,道:“它们出来的契机是什么,或者说它们要出来时是有什么征兆的?”

李泽倒还好,就是黄鹏,这两日来跟着我们,没有遇着什么了不得的新鲜事,也没有见我有过上佳的表现。我看得出来,他心中的疑虑已经越来越重。他道:“你们确定这里面会住着什么影子?”

黄鼠狼见影子不出来,本来就已经有些不爽,这时听懂黄鹏的话,立即盯着他看:“难道我们吃饱了撑的,要在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面前演戏么?”

我苦笑道:“它们现在是不是还在,我也不能肯定。因为它们出来之前是没有什么预兆可以判断的,我总不能钻进这小孔里,探头去看它们在不在里面的。”

雨梅突发奇想道:“要不,你对它们喊话,看看它们听到了是不是会出来。”

“你说的那是……”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小的时候,每年到了清明扫墓的日子,也是野菊生长的日子。听长辈门说,野菊里面是有两只狗看门的,只要对着它们喊话,它们就会跑出来。

结果是屡试不爽。但跑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大狗二狗,而是两只跳蚤大小的虫子。可是为什么喊话后,它们会出现,那多半是巧合而已。

而且那种草到底是不是野菊,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不过和野菊长得差不多就是了。

前一阵,雨梅才和我去了扫墓,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她,结果,她也能把那两只小虫子叫出来。

这会,她一定以为这样也可以把影子叫出来。我要是真的按她说的做,那就真的是傻透了。用我们习武人的话来说,这叫盲拳打死老师傅。

“哎呀,你喊一下又要什么紧的,这里也没有外人。”雨梅笑道。

“喊什么?”黄鼠狼不解道。

我没好生气:“大狗二狗。”

因为都是边境小镇上的人,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瞪大了眼睛,看了我和雨梅一眼,随即也笑道:“说不定真的可以哦,你试试?”

我道:“要试你们试,那是哄骗三岁小孩的把戏。”

雨梅嗔道:“那前几天你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来哄了?”

黄鼠狼瞄了我一下道:“真是死要面子,你不喊,我来喊好了。”

接着他就蹲低了身子,对着盒子。可笑的是,他不但喊了,而且竟然连词也不改一下,他喊的是:“大狗二狗,听到叫声马上出来看门口……”

第三百一十章 无障碍交流

我虽然没有笑出声,但是也忍得腹中有些生疼。两个学生哥更是长大了口,盯着着黄鼠狼看。显然是不相信,一个三十好几的人,竟然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

雨梅也是,笑得非常开心。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幼稚的举动,在黄鼠狼叫完了之后,不到十秒的事情,那两个影子就慢慢从小孔中挤了出来!

如果说刚才黄鹏和李泽的反应还不够呆,这时他们的反应可以说是呆到了极致,如果没有黄鼠狼在他们下颚上弹了一下,他们可能因此忘记呼吸而窒死!

黄鹏用颤抖的手指着那两个影子,结巴道:“真的是影子!”

影子当然就是影子,没有什么真的是和假的之说。

黄鼠狼道:“你以为我们连影子也能认错,把其他东西叫成影子?”

“文叔,它们是不是真的能听到我们的话?”雨梅道。

“我们之前就是被这两个东西附体?”

……

等他们回过了神,就开始七嘴八舌的问起问题来,他们的问题,全与眼前的影子有关,但是不同的问题却又有着共同性,所以我根本难以一个个的记录下来。

我被他们问得头也胀了,只好发出一声大喝。

在我那一下大喝声之后,他们总算是安静了下来,我摆着手道:“你们的问题太乱了,我不能一一回答。现在影子出来了,我们要试图从中获得线索。”

“我们要的就是影子,现在影子出来了,我们还要找什么线索的?”黄鼠狼问。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小学时曾学过的一篇文章,叫《我要的是葫芦》。固然,我们此次一行,就是为了寻找影子。

可是光有影子,我们能做什么?长期陪在它们身边,然后学钱晋一样,跟它们做朋友,以达到能和它们交流的地步么?

“当然是钱晋,我要知道他到底搞什么鬼。”我道。

“管他想干什么,只要影子在我们手中,不怕他不来找我们。与其我们要费劲去找他,不如以逸待劳等他来找我们。”黄鼠狼顿了一下,道,“我们现在应该立即前往敦煌,去找陈瑜骆燕俩兄妹。”

“没有什么两兄妹了吧?”我道。

黄鼠狼一呆,道:“是,我差点忘了。”

这件事我一直没有提,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儿女私情,家庭伦理的事情,我是最不擅长去说的。

简单来说就是宁武其实家中是有着一个童养媳的,可是宁武对那个长相小气、脾气也糟糕的女孩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只对骆燕情有独钟。

在我们消失的六年里,他家里的童养媳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竟然跑了。而那个时候,骆燕就到了宁武的家里,对他母亲谎称自己已是宁武的人云云……

我之前说宁武家里有个母夜叉,当然是指那个童养媳而言。我当然是支持他和骆燕的,在我们从天际回来时,我仍以为那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他家的假媳妇还在。可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他和骆燕竟然终成正果了。

这件事如果不交代一下,一定会有读者要骂人了,说我文叔是老糊涂了,宁武既然是爱着骆燕的,之前又与桑格玛有点不清不楚,为什么家里还藏着一个女人?

男女之间其实就那点事情,但是要说明白来,却是困难之极,我说不清楚,又何来怪哉?

我想了一会,回答黄鼠狼的话:“如果我们把影子拿到陈瑜的基地去,那可能会逼得钱晋躲起来,再也不见人。”

“爱见不见,他那个野人。”

“我们这样当着影子的面,说要带它们去研究,这样好吗?”雨梅道。

我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忘了影子是有可能能知道我们想法的。这时黄鹏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他也靠近了过来,更伸出了手,想要去摸一摸那影子!

他吞了口口水,道:“前几天,是你们进入了我们的身体,使我们力气变大了么?”

怎料,他看着的那个影子,听了他的话,立即俯着身看他。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那影子刚才点了一下头。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四次提到影子俯身看人的情景了。第一次是钱晋看到的,第二次是白靖,他甚至在描述影子的时候,还说出了影子是有表情的!

李泽叫了起来:“它们好像真的能听懂我们说的话。”

我笑了起来,道:“它们的确是能感知盒子外是有人在的,所以我们一喊它们就跑出来了。可是如果要说它们能听懂我们的话,那也太玄了。”

如果它们有灵性,我不认为钱晋会花上那么长的时间,却在和影子的交流上,得不到好的成绩。

可随即李泽又道:“你们是不是钱晋,你们知道钱晋?是他把你们留在房子里的么?”

他的话才一落音,那对着他的影子就点了一下头!

“你们看!”李泽大叫了起来,“或者,我们可以叫它带我们去找钱晋。看来,它们果然是钱晋故意留下来给我们找到的。”

对于李泽的话,我不置可否,却道:“就算是这样,我们要怎么把它们带出去,它们要怎么给我们带路?”

毕竟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算是人生地不熟。要去哪里都得搭计程车,我们总不能就把它们拿在手上,看着给我们的指示而走吧。它们也不会飞,不像引路蜂什么的,可以任由它们在前面带路。

“你能试着给我们之路吗?”李泽又对影子道。

那影子还真的听懂了他的话,在那块“肥皂”上,左右走了几下。

“你们看,我们可以把它们放在车头,让它们带着我们走。”

我刚要问这样会不会把司机给吓坏了,黄鹏这时却表现出来超高的智商,他像看懂了我的心思,道:“我这就去叫人,开一部车来。”

说着就跑了出去。李泽笑道:“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没有他,我也没有办法短时间内去弄来一万块现金去租什么力气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根本是本地人,就算不是富二代,要弄一部车来,可以用的办法太多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影子带路

黄鹏走后,我们又探讨着一些细节。比如那影子是不是真的能够带路,它是以什么来判断方位的,是像狗一样依靠嗅觉还是与生俱来着某种能力?因为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太相信一个影子会有认路的本事。

又比如,它会不会中途变卦,或者出现什么意外。

总之,我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我毫不自吹的说,在一些事情上,我的心思算是比较缜密的。现在却要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影子上面,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可是我急于见到钱晋,了解当时他跑去古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那几场大火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在这段不长,但也不是很短的时间中,他和影子又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能和影子交流到什么地步。

还有,对于影子到底是什么,他有没有进一步的答案。

在我调查的所有事件之中,这一件算是拖的时间最长的了。

当然,“金牛潭”算是例外,因为我最初调查时是幼时,而且是触发了我难以控制的事情,导致我一度失忆而未能继续调查,直到三年前

所以我的心中积存了很多问题,必须要问一问钱晋的。如今除了影子,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找到他,就姑且信它一回好了。

才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黄鹏跑了上来,说车子已然就位,就等我们出发了。他取来的车子是他老爹的,他打了电话,是以他家的司机就把车开了来。

据黄鹏讲,他本来在上了高中之后就能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车子,可是他叫来的这部是奥迪,显得老气,所以他老爸只好答应他,只要他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就随他意愿,买一部他喜欢的牌子。

办理退房事宜不用说,又是雨梅来做。在上车前,他们又要对谁来开车,谁坐哪里进行了一轮讨论。

结果还是决定由我开车,雨梅坐在副驾驶位上,黄鼠狼和两学生哥坐后面。

我把两个盒子放在了车头,打开。等它们出来指明方向,便立即启动车子。很快,一个影子就从左边的盒子出来,可是左等又等,也没有等到第二个影子出来。

“怎么只出来一个?”黄鹏道。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指路就行不是么?”雨梅道。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便启动了车子。可是我的眼睛掠过后视镜时,看到黄鼠狼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我对他道:“癫佬,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黄鼠狼愣了一下道:“没有什么,你说它们是不是要轮班给我们指路?”

“或许吧,你就是在想这个问题想不通?”

因为我觉得,不论是不是这样,对于结果一点影响也没有,根本用不着想得入迷。他反问我道:“这不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么?”

我笑道:“何以见得?”

雨梅见我们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纠结,便打断了我们:“文叔,你好好开你的车,他一定又想耍宝。他不用开车,还要得了便宜卖乖的。”

黄鼠狼一拍手掌,对雨梅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然后笑了起来。

他那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在想说,雨梅太聪明了,一下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可是他很快就又陷入了思考中,又东看一下,西看一下。

由于现在已经到了后半夜,街上的车少了,虽然上海的夜景很不错,但我却不认为,他会对这种风景感到有兴趣。

当车子走完一座复杂的高架桥下来后,黄鼠狼不知道是有意和我们说话,还是那是在他自言自语,反正声音不大,又有点含糊不清:“我实在不认为钱晋现在人会在上海。”

我一时间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因为我们决定自己开车,是因为不想让别的人看到影子而受到惊吓。关于钱晋是不是在上海这个问题,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想过。

我还未回答,黄鹏已道:“他在不在上海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有影子带路吗,不管他躲在哪里,我们总会找得到。”

黄鼠狼喃喃道:“万一他人在美国,我们也这样开着车去找他?”

我呆了一呆,这一呆使我抓方向盘的手也硬了点,差点飞出车道,不要说美国,恐怕连市区都驶不出去。

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了黄鼠狼心中所想了。我们断然不能开着车追钱晋追到美国去,倒不是路途遥远,而是车子根本过不去。

再退一步来讲,不要说美国不美国,他就算是只在印度,那也够呛了。

雨梅也想到了什么,叫道:“啊,那我们岂不是有可能开着车满世界跑?”

黄鹏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第一,他要是用那么久的车,回去他老爸那边一定不好交代;二,他们的假期也不是可以长到没有期限,不要说周游世界,恐怕逛半个中国,那也根本不够。

考虑到车里的人不少,我必须要把空调打开,只是不将风口对着雨梅罢了。可是这时黄鹏的脑门上竟淌下了两滴汗,他吞了口口水,道:“那个叫钱晋的到底会在什么地方?”

我自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出发前,我们探讨的结果是要信影子,既然上了车,那不到目的地是不罢休的。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要驾驶这部车子,长达4天的时间,而且那只不过是一个转折点,还远远不是终点。

我和黄鼠狼经过了那种寂寞之极的考验,倒不觉得有什么,而雨梅能在家空等我那么久,也能耐得住寂寞。况且,这次是和我在一起,对她来说,过几天不知所云的生活,完全不是什么事。

黄鹏和李泽却忍不住了,一路上不是吵闹就是发牢骚。尤其是黄鹏,甚至忘了车子是他老爹的,在我们中途下车休息时,他都会用脚乱踢车子发泄一顿。

依照影子的指示,我们在第四天的正午过后,到达了广西境内。我想,我是知道影子想带我们去哪里的,现在就算它不再做指示,我也知道该开往哪里……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一张白纸

影子要带我们去的,极有可能是钱晋继承的老房子那里,也就是桂林,因为种种的迹象表明,车子确实是往那边的方向走。

这让我感到有些哭笑不得,钱晋搞出那么多事情,让我们绕了一大圈,却又回到了广西。

将近凌晨时分,我们来到了桂林,并马不停蹄的赶往老房子所在的郊区。期间,黄鹏自然是烦躁不安,但为了不影响记录的心情,我便不想提他,也没有把他发牢骚时说的话记录下来。

“那厮果然藏回了老窝来了。”黄鼠狼道。

我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有些懊悔道:“其实我早应该知道他会回到这里的。我几次远漂印度找他,却一次也没有想过来这里。”

“一会见到他,你们不要拦我,我要好好地在他鼻子上来两下,他竟把我们当成猴子来遛了!”黄鼠狼摩拳擦掌道。

“可是,”雨梅不知道在想什么,头稍稍往我这边偏了过来,却没有看我,“文叔,你们不觉得事情可能根本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黄鼠狼苦笑道:“我们想的那样,是哪样?我们什么都想过了,却没有一个结论,所以才要来找他问清楚的。”

“不,我不是说这个。”雨梅道。

大家习惯了雨梅平时说话都很轻松的模样,这时她严肃起来,令得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期待她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可能,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钱晋根本从未想找过我们?”雨梅用的是疑问的口吻在说话,她大概也很不确定她的想法吧,因为说钱晋可能是要留线索给我们,她也是有痛感的。

雨梅迟疑了一会,又道:“你想啊,钱晋不是认识白靖的吗?”

我愣了一下,一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出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这还要问,那是当然的。”黄鼠狼道。

“也是因为白靖,钱晋才知道了有文叔这个人不是吗?”雨梅看了我一下,又转去看黄鼠狼,“那么他应该早就知道文叔在哪里,根本不用费神去找的,对不对?”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钱晋留下那两个盒子与我们半点关系也没有?”黄鼠狼问。

雨梅点了点头,听到这里,我特意去看了一下李泽的表情,他显得有些尴尬,因为他忘记了白靖和我可以说是邻居关系。

那么他提出钱晋曾四处在找寻我,那就根本不能成立。可是我当时却也没有想到这点,是以也大力支持了他的观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更加的扑朔离迷了。”李泽道。

黄鼠狼不顾车子的颠簸,站了起来把两个盒子拿在手中,冲它们道:“你们说话啊,你们不是可以离析出来,摆成字吗?你们倒是说跟钱晋在搞什么鬼?”

影子当然没有听了黄鼠狼的话,就摆出什么文字来。那是白靖的记述中才有的事,除了他,我们几个见过影子的人,也和影子相处过的人,都未曾见到过这样的情形。

可是我们又确信白靖说的话,因为,他断不会用生命来和我们开一个玩笑,否则的话,那就真的太可笑了。

我看不见我自己的表情,但是我只得那一定难看之极。雨梅对我报以微笑,那是我在踌躇不前,抓不住要领时她经常会给我的微笑,和平时是不同的。她道:“任何事态的发展都应该是有因可循的是不是?”

我苦笑了一下,那也是我经常说的话。我认为,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完全没有办法解释的,除非那件事还没发生。

在雨梅说完那句话之后,没有人再说话,每个人都像极了被阴影笼罩着一般,心情差到了极点。

好在这样的时间不长,我们很快来到了老房子前的空地上。

我才停好车,黄鼠狼已急着要开门出去。他道:“看我怎么去给钱晋那小子点颜色。”

“别怪我不提醒你,你可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道。

黄鼠狼眨了眨眼睛,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其实,别看黄鼠狼长得虎背熊腰,但他的胆子在我看来就跟芝麻那么大。真要打起架来,他恐怕连李泽黄鹏这样的人都打不过。可是他每次都能打赢武功和我不分上下的宁武,自然是宁武有意让他之故。

我吩咐所有人下车,他已借着车灯微弱的光跑向了车子的一侧,那是之前钱晋搭帐篷的位置。

有他做先锋,先去看一看钱晋是不是在那里,我们当然就不必急着也一起过去。

可是我们在原地呆了有三分钟,还不见他出声。只见到有一道亮光,亮了大约三十秒之后,又暗了下来。

亮光当然是黄鼠狼在看不见路的情况下打开了手电筒的缘故,可是光熄灭是因为什么,却要等他回来才能够知道了。

“他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黄鹏看了看四周黑到骇人的环境。

“你放心,如果有危险,他察觉起来比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快。”雨梅看着他道。

李泽也打量了一下环境,道:“这个地方就是有着钱晋继承他堂叔那房子的地方?”

我虽然应着他,但我的视线一直是看着黄鼠狼跑去的方向。直到又过了五分钟,我才听出有人自那个方向慢慢走来。

“情形有点不对劲,大家小心点。”

我的话才落音,他们在还没有来得及站到一个安全的位置时,我却看清楚了来人,不是别人,却是黄鼠狼。

他这时手上不知道拿着一张白色的什么东西,正缓缓地朝我们走来。我没好气道:“你突然脚步放那么轻,是要吓唬谁?”

黄鼠狼没有回答我的话,甚至连看也不看我们一眼。他的表情,如果是在平时,可以用古怪来形容,这时再配上昏暗和静谧的环境,他的表情更像是丢了魂一样。

等他来到距离我们只有十几码的时候,他才突然抬起了头,道:“他不在这里!”

我朝他走了过去,他把手上的白色东西递给了我。我看到,那是一张不是很规则的白纸,从印着的横线来看,那是从笔记本中匆忙撕下来的。

而在纸张之外,却套着一个透明的密封袋……

第三百一十三章 无标注地图

在一张白纸上套一个密封胶袋,那当然是为了保护这张纸,不令其被雨水打湿。我认为我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可是我还是问了黄鼠狼:“你在哪里找到这张纸的?”

“就在那天他搭建帐篷的地方,有一块小石头压着。”黄鼠狼道。

我点了点头,那帐篷早在他离开的时候一并收走了,那么那个地方一定是裸露出来的,一旦下雨,纸张必定会被雨水淋到。

而白纸的上面又由一块小石头压着,目的就很明显了,是有人不想纸张被风吹走。

我们来这里,全然是影子带的路。满以为在这里一定可以找得到钱晋,可惜,我们再一次扑空了。在他原来搭建帐篷的地方,又留下了一张纸,而且这张纸是被人有意识的加以保护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张纸上留有重要的信息!

另外还可以证明,在我们分手之后,他又来过了这里。因为如果这张纸是那天就放的,我一定会有所察觉,不用等到现在。

用文字表述出来,那当然显得啰嗦了点,但当时我的脑子很快地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立即手中的纸张看去。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白纸在黑夜中自然不会白到刺眼,那只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过在那灰蒙蒙的一片白纸上,我的确没有看到有一丝的痕迹。

而白纸是有两面的,傻子也知道这一点,因为刚才黄鼠狼要给我的时候,还没有伸到位就被我一把接了过来。

他当时是用右手拿的纸,我也是用右手接的,在我一接之际,不经意的翻了一下。黄鼠狼见我的是空白那一面,便道:“反了。”

他的话和我的动作是同时发生的,是以他的话才落音,我也将纸反了过来。同时看到上面留有黑色的痕迹,但是因为光线问题,却看不太明白。

黄鼠狼抬起手机,准备打开电筒,我却转身一个急跑,来到了车子前,把纸张放到大灯下。

这时雨梅和黄鹏李泽也围了过来,雨梅看着纸上同样是用木炭留下的痕迹,问道:“又是地图?”

因为雨梅站在我的左边,紧挨着我,能很清楚地看到纸上的内容。李泽在我的右边,而黄鹏则在我的更右边位置,他伸长了脖子过来,想看更仔细一点,李泽直接上手,把纸面稍微往他那里倾了点。

“这是地图?”黄鹏问。

黄鹏问的问题虽然和雨梅的问题只差一个字,但意思却大不相同,雨梅是心中有了答案,想要确认,他是完全还没有相信那是地图。

“应该是。”李泽回答他。

“你见过没有表上地名,没有标识尺度和经纬的地图?”黄鹏仍不相信的道。

李泽看了黄鹏一眼,道:“或者是怕别人知道,误以为是什么藏宝图,将之拿了去吧。”

黄鹏冷笑了一声,道:“你看这个鬼地方,平时估计连鬼影都不见一只,更不要说有人会来了。谁会从乱草中捡走一张符咒也似的纸。”

李泽没有回应他的话,黄鹏又道:“好,算它是一张地图好了,它所指的是哪里?”

李泽显然知道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却有些口吃道:“我,看出它标的是什么地方……”

黄鹏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带着些许蔑视的笑:“都说你是全校地理学得最好的,你都看不明白的地图,谁能看懂?”

“当然有人能看懂,”雨梅回答他的话,然后用手指了指我,“就在你们全校所谓的地理学得最好的同学的旁边。”

雨梅开启了“炫夫”模式,但她没有夸大其词,我的确能够看懂这章地图所指的是什么地方。我说过,我从小就喜欢看灵异悬疑的书籍,在那些书籍所记述的故事中,总有一个重要的线索,是从一张古怪的地图开始的。

而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研究地图,可以说,只要是在中国境内,几乎没有什么地图,我是看不出位置的。

就算我一时没有识别出来,但始终会认得,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次,我当然也立即看出了那张地图所指,而且经过了存在脑子里的资料进行了核查,最终确认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可是,我却没有及时对雨梅的话作出反应。

雨梅见我长久不语,试探着:“你不会真看不出来吧?”

我摇了摇头,道:“不,我能看出来,可是……”

“可是,却不知道画着张地图的人的用意是什么。”黄鼠狼补充道。

“那肯定是想告诉某人要到那个地方去啊。”雨梅道。

黄鼠狼叹了一口气,道:“你仔细看那地图,上面没有标明任何一个点。”

“那又怎么样?”

黄鼠狼耸了耸肩,没有说什么。我道:“狼说得不错,你试想,如果一个人给你一张中国地图,你知道要去哪里?”

雨梅恍然大悟一般,道:“啊,你说这上面标的是一个国家?”

“没有,不过也横跨了上百公里的范围,这么一大片面积,想要找一座山都难,更别说一个人了,何况,我们还根本不知道要找什么。”我道。

黄鼠狼道:“现在,你知道我的额头为什么还皱过豆腐皮了吧?”

雨梅自然能了解到我们的心境,没有纠结于黄鼠狼粗俗的表述,因为我们再一次的扑了空,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说没有被打击到,那根本是骗人的。她道:“那么,你们是准备要放弃了吗?”

黄鼠狼道:“事到如今,放弃是最好的了,这里又与家相近,可以直接打道回府,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或者睡不着的时候还可以来一瓶冰啤酒,管他什么钱晋还是后退的,见他的鬼去好了。可是……”

“有些不甘心是吗?”我苦笑道。

他看了看我,道:“我倒是没有什么,反正你们总说我没心没肝的,过几天我就把这事全给忘了,你却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问。

“你的一世英名可以说要毁在这件事上,因为它是你唯一一次有头无尾的调查。”

第三百一十四章 稍作休整 你的车上有没有辣椒酱

以我的年龄,早已没了为争名夺利的冲动,而且我从来也不是为了名利而去调查这些古怪的事情。

但是,如果就这么放弃了,遗憾总是有一些的。

我看了看时间,然后对他们道:“你们去捡些干柴来,把火点上,困了的就到车里休息,这个点想干点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有了两个学生哥的帮忙,黄鼠狼也落得清闲。他选了离车子不远的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位置躺了下来,问我:“你是不是有了计划?”

“没有。”我也和雨梅在他之旁坐了下来。

我坦言回答他的问题,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上该怎么进行下去,可是有一点,可以很肯定,那就是我会到地图所标识的那个区域去。

“那么,”黄鼠狼把手垫到他的后脑上,道,“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你对那双影子的看法,又没有改变呢,还是坚持认为它是一种生命么?”

我道:“你再问我多少次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我当它是一种生物,可是我不敢保证我的看法是正确的。”

“是因为我们从来也没有见到它进食么?”黄鼠狼道。

“不止这点……”

我的话没有说全,是因为我在这么回答的时候,我的内心里也在想这件事。我想的很多,却没有办法组织好语言,从嘴里说出来。

人,或者说其他生物,之所以要进食,那本身并不是非要进食不可的,而只是为了获取热量来维持体内的新陈代谢。就这点而言,不用进食根本不能判断某个物种是不是生命。或许它的进食方式与我们有本质的区别。

当人的机体已没有意识、知觉、思维等人类特有的高级神经活动,通常被医学界称之为“植物人”,要不是脑电波仍然呈杂散的波形,这样的人可以说已经是个死人,不再是一个生命体。

如果有人要问我,那么植物是生命吗?

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它有着生物最重要和最基本的特征:新陈代谢以及遗传。

而植物却是不用进食的,或者说它的进食方式,是从土壤中汲取养分,或者从阳光中获得能量。

既然植物可以如此,那影子也可以用一种我们不知道的“进食”方式,在维持它的生命体征。

无论是谁,在讨论道生物和生命的时候,总会混淆不清。它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可是之间的关系又是那样的密不可分,其复杂的程度,其实不用我多说的。所以,我很难回答黄鼠狼的问题。

黄鼠狼见我说一半不说一半,便用异样的眼光望定了我。只好苦笑道:“你就当它是能从空气中摄取养分的生命好了。”

他听了我的话,咕哝了一句:“一个平面的生命么?”

我笑了起来,把雨梅搂得紧一些:“那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生命的存在不但可以是一个平面,还有可能,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黄鼠狼不明白地道。

我把我调查金牛潭一事的前后告诉了他。当然,这里面好多事情他们都已经是知道的了,可是他们只知道我是在那一件事中认识雨梅,我却始终没有跟谁提过金牛使者的事

“是,生命可以是什么都没有,甚至可以只是一束电波,或者是类似的东西。”

“宇宙实在太神秘了,太不可测了,而我们始终是那样的渺小。”

黄鼠狼突然很有感慨,竟让我有点不适应。我笑道:“这一点,我们在太空的时候,你不是早就体会到了吗?”

“说得也是。”他说完了话,长叹了一下。

这时,李泽和黄鹏也捡来了一大捆干柴,走了回来。

“你们看我们抓到了什么?”李泽一面走过来,一面扬起了手中长了一身毛的东西。

“我去,”黄鼠狼看了一眼,就跳了起来,“半夜三更你们都能逮到野鸡,看来我要把对你们的评价全部收回。”

黄鹏不解道:“你对我们作过了什么评价了?”

黄鼠狼见到有吃的,哪里还想得出别的话来?他立即从口袋中拿出了打火机,又向我伸出了手。

我把军刀自刀夹中取出了给他,他把打火机丢给了黄鹏,由他来架起火堆和点火。黄鼠狼则用军刀削了一只签子,并用身后的草,把四根柴枝两两绑在一起,做了一个简单的烧烤架。

我们准备进食,这是我们每天必须干的一件事,然而影子是怎么进食的,却还未曾有明确的答案。

看着黄鹏李泽娴熟的烧火本事和杀鸡手法,那的确是可以让人刮目相看的,他们并非一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学生哥。我道:“看来,你们有着不错的野外求生本领。”

黄鹏笑道:“那是,我们经常跟着一个关于亲近自然、爱护自然的一个社会组织,参与他们的活动。”

“好极,那我不必为明天的事情发愁了。”我道。

“明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吗?我们会被丢到一片原始的森林中?”

黄鹏的得意劲还没有过,有些开玩笑地说着话。

“大概吧。”我道。

李泽一副认真的表情看着我,期待我进一步的解释。而雨梅是早已知道我的心思的,她道:“你们不想去白纸标记的那个地方吗?”

“那地方是一片原始森林?”李泽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文叔貌似已经回答了哦。”雨梅笑道。

“大概吧?”

黄鼠狼一面叉着肥美的野鸡,一面吞着口水,根本没在理会我们说什么。他把鸡挂到了架子上,抬头对黄鹏说道:“我说,你爸的车上有没有放着辣椒盐或者辣椒酱什么的?”

黄鹏没有从我的话中跳脱出来,愣愣地看着黄鼠狼:“辣椒酱?有谁的车上,会放那种东西的?”

“怎么没有,我的车上就会放,连底料都有。哎,你们真是不懂生活。”黄鼠狼盯着野鸡道。

李泽看了看黄鼠狼,然后转来看我,道:“文叔,你还没有说地图标识的是哪里,是不是会有危险,你需要我们在某一个地方等着你们而不跟着?”

“你不用太紧张,我会带上你们的,至于危险不危险,我却不能保证。”我道。

“那究竟是哪里呢?”

我向身后的群山看了一眼,只是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迷雾山林

我虽然没有明说,但以他的心思细腻程度而言,一定会从我的提示中,知道一个梗概,那样就足够了。因为他不论是不是能猜出正确的地点,而他如果对这件事真的着迷,在休息之前,也就一定会反复的推敲。

这是我的经验,一个人如果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在通而未通之际,一定会衍生出许多有关这个问题的思路来。因而事态不管怎么发展,他都已然在心中过了一遍。

这样一来,明天之行就算有危险,也不至于令他太意外,更不会出现手足无措的状况来。

李泽以一种乖学生才有的表情看着我:“现在不能说?”

“不是不能,因为我现在一个一个问题的回答你的话,我看明天的行动就要取消了。”我道。

“您越说越神了,那个地方难道有什么古怪?”李泽真是不耻下问。

黄鼠狼把鸡摇到另一面,也还是不看他,道:“神个屁,他就是老了,想休息了而已。”

地图上标记的,其实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区域,只不过不是往县城而去,却是相反,往深山去而已。

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古怪,就算有,也不会有李泽此时看黄鼠狼的表情那么怪。黄鼠狼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叹着气道:“你难道认为文叔是一个机器人还是什么有特意功能的人,不用休息的么?

这几天都是他在开车,而且现在都快天亮了,再不休息,明天当然走不了。唉,看来你的脑子也只能用来抓鸡了。”

雨梅笑了起来,我却只好耸耸肩不置可否。我是从小都有风雨不改的练着一套吐纳功的,只要花上普通人的三分之一的睡眠时间,也能恢复精神。

我不回答李泽的话,绝不是因为我想要休息,而是我也要预演一下明天的行动。

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一行人正在跌入一个巨大的迷雾之中。好像有着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我们行进的方向,但又始终抓不到拉线的人。

如今,留下地图的人,先不管是不是钱晋,也不管他要引我们进深山有什么目的,我必然要做好再一次扑空的打算,总之一定极其不顺利就是了。

好在翻山越岭对我来说有如家常便饭,谁要想陷我于囹圄,恐怕是要打错算盘了。

李泽恍然大悟,道:“哦,一会吃完鸡,你们都休息好了,我来看火。”

“你冷?”黄鼠狼问他。

李泽摇了摇头,黄鼠狼又问:“你怕鬼?”

看到李泽又摇了摇头后,黄鼠狼只是“哦”了一声,眼睛又盯回那只表皮已经开始滚烫冒汁、香气开始散发的肥鸡上。

“哦?”李泽看着黄鼠狼,一面抓着头皮。

“这里没有什么大型野兽,最多是猴子什么的,不用看火,困了都回车里休息。”我向李泽说完,又对黄鼠狼道,“鸡那么难熟的么?我看差不多就可以了,这时候吃正甜,生鸡熟鸭嘛。”

黄鹏也和黄鼠狼一样,从鸡一上架,就没有讲过话,因为我说的是鸡,才问:“生鸡熟鸭是什么意思?”

雨梅笑道:“这时我们当地心急老人常说的一句话,大概是想快点吃到,他们认为鸡不能全熟,七八分熟的时候吃才香滑爽口。”

“鸭不能也吃生点吗?”黄鹏问。

雨梅以为自己的回答算是很好的答案了,却不料黄鹏会那样来问。她愣了一下道:“吃不熟鸭肉不会会坏肚子吗?”

黄鹏还想问什么,但雨梅把他瞪了回去。我猜他一定是想问,为什么生鸡吃不坏肚子,生鸭却会。雨梅当然没有办法去回答这个问题,是以才不让他发问。

“还要三分钟就可以吃了,现在开始预订,鸡头20元、鸡腿50、鸡屁股100……”黄鼠狼道。

“鸡是我抓的,也要钱?”李泽傻了一下。

“可是鸡是我烤的,不是我烤,鸡哪里会好吃?”黄鼠狼道。

我笑道:“其实,你们只要不跟他抢鸡屁股,什么都好说。”

……

一只鸡被我们分而食之,可以说是意犹未尽。五个人分吃一只鸡,无论如何都不能管饱,但不饱和饥饿间区别还是很大的。吃完了鸡,我们便陆续回到车里休息。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的九点多钟,太阳迟迟还没有出来,窗外全是白蒙蒙雾气,车窗上也凝了不少露珠。

第二个醒来的是黄鼠狼,我算是自然醒,而他则可能是饿醒的。

果然,他醒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鸡呢?”

“什么鸡?”我道。

“唉,我刚梦到你早上去抓了两只野鸡,”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饿死我了。”

“你怎么不把那两只鸡给吃了才醒,那样就不饿了。”我道。

黄鼠狼眼睛鼓辘辘地看着我,然后双手一拍,道:“对啊,我真是笨啊,怎么关键时刻就醒了的?”

我看了他们一眼道:“趁他们还在睡觉,我们道镇上买点食物,以防没有及时找到食物,受饿。”

“那么点东西,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叹了一口气道:“开车去,你当我们步行去么?”

黄鼠狼没有再说什么,车子启动的声响也把雨梅弄醒了来。车子在迷雾的山间行驶,宛如开到了童话的国度……

采购食物的过程当然不必详细记录下来,有黄鼠狼这个吃货在,根本不用担心挑选的食物不新鲜,也不担心种类不丰富。

我们又回到老房子那里,李泽和黄鹏才相继醒了过来。而我也让雨梅把外套准备好,然后对他们道:“一会我们进山,你们把外套穿起来。”

“真的留下的地图就是这片群山,虽说猜不透留下信息的是谁,但他的智商真不怎么样。”李泽眼珠一转道。

“恐怕是另有意思,他要是智商不行,我们就不会被他遛得团团转了。”

黄鹏看着窗外:“这时候的天气,不需要外套也可以把,虽然今天是个阴天,可是这种天气进山反而更好不是么?”

“叫你们穿,你们就穿呗,对白那么多干嘛?”黄鼠狼说着打开了车门,走下车去。

三百一十六章 别进来,快走!

“现在这个天气还好,爬广西的山,最怕的是穿短袖和流汗,你会痒得受不了的。”雨梅对他们道。

“山上可是有什么恶毒的植物么?”李泽问道。

“是,不知道你们那边叫什么,我们这里多的是窃衣、白茅草和割人藤,再怎么小心还是会被割到,所以最好还是穿长袖比较好。”我道。

雨梅补充道:“而且,除了这些不可爱的植物,还有一些小生物,不能不防。”

“这我们知道,比如行军蚁,被咬上一口,据说比被子弹打到还疼。”黄鹏道。

“嗯,蚊子和山蚂蟥也要注意。”雨梅道。

我笑而不语,按黄鹏的描述,他讲的应该不是行军蚁而是子弹蚁。当然,只是挨一只子弹蚁咬到是不会比子弹更疼的。

子弹蚁又称枪弹蚁,色木工蚁属,被列为“全球十大毒性最强的动物”。枪弹蚁不单是世界上最毒的蚂蚁,也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蚂蚁之一。

它们的体长最大考验长到3厘米,体型约为通俗蚂蚁的5倍,可以说是蚁族的异类。被它们叮后发生的痛感,带给人一浪高过一浪的炙烤、抽搐和令人健忘一切的痛苦,这一煎熬最短将持续24小时而不会有任何削弱。

在枪弹蚁的产地,南美洲的一个本土部落,他们的成人礼则是用枪弹蚁作为考验。即将成年的男子必需戴上稀有百只发怒的枪弹蚁的手套。这些年青人不仅每次要让枪弹蚁叮咬10分钟,并且还要不竭反复20次。

可是对他们来说幸运的是,被这种虫豸叮咬后固然很是痛苦悲伤,可是它不会留下永远性毁伤,而且不会疼到昏迷,被子弹打中,却是有可能会疼得立即晕死过去的!

等他们穿好了外套,我们才一起下车。这时黄鼠狼也走了过来:“车子是完全不能用了,只能停在这里。我看进山的路有两条,只是这么看一下,却不知道那条路真的好走。”

我朝他指示的方向看了看,道:“随便选一条吧,我们现在要找什么,其实也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那个……”

“吃的和用的都装在同一个包里,你就负责那个包就好”我道。

黄鼠狼笑着跑回车里,我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泽和黄鹏两个学生哥一眼。按说,要是只有我们三人,要进山林,可以说走就走,可是多了两个拖油瓶,使我变得谨慎了些,所以才在出发前,磨蹭了些许时间。

然而无论怎么磨,始终还是要进去的,在黄鼠狼拿了背包过来之后,我们便要真正出发了。

地图上标识的区域,是一个南北长,东西相对短一点的这么一个区域,不管东西还是南北,最短都有上百公里。换句话说,我们要在一百公里范围内寻找钱晋,或者说可疑的线索,而那里是群山密布,鲜有人气的原始森林!

说真正出发,其实我们却还有走上半天的时间,才可以进到那个区域的。

我把两个盒子放在了外套左右的口袋中,方便取出了为我们指路。

刚开始的两天,我们不出意外的什么也没有发现。在这个过程中,影子并不是每次都可以叫出来,或者每隔一段时间,影子就会躲进盒子里休息。

后来我们也习惯了这种模式,当影子想要休息的时候,我们也跟着休息。

“狼,给我一瓶水。”在又一次的休息时间到了,我跟黄鼠狼道。

他解下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了水:“给,我要给你报备一下,食物已经快吃光了。”

“嗯,”我应了一声,喝了一大口后递给雨梅,然后才跟黄鼠狼道,“有你在,食物还有够的时候?”

黄鼠狼吹了一下刘海,道:“都怪那两影子,隔三差五的要休息,拖拖拉拉的不肯指明方向。我看它们是受了钱晋的训练,故意要整垮我们。”

他顿了一下后又道:“要不,换你来背,我怕我根本忍不住。”

我看着他,道:“其实,这次你应该不用跟着的,故事太不精彩了,次次都碰壁,让人莫名其妙至极。”

黄鼠狼笑了一下,却没有立即回我的话。我又道:“你不会是也爱上这种三餐不定的生活了吧?”

“那倒不是,我主要是想找到钱晋,扁他一顿。”

我知道那当然是他的玩笑话,在这件事上,他一定有太多牢骚,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的。想要放弃的念头总是萦绕在脑边。

或者直接带着影子去找陈瑜,解读出影子究竟是什么。不必再管钱晋的死活、他有什么阴谋、他和影子是不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可是,抛去了所有东西,我的内心里却仍有一个坚持了的理由:从过往的经历来看,在最想放弃的时候咬牙坚持,结果都不会令人太失望。

是夜,影子不肯再出来,我们也只好原地休息,不再连夜赶路。

到了半夜的时候,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我真的听到了。有一个声音,反复的说着同一个词汇,传入我的耳朵之中。那一个声音混沌之极,仿佛不是通过空气传播来的,而是从地底,是从哪一个恶鬼的口中,歇斯底里般喊出。

那个声音是:别进来,快走!

我才一听到的时候,就已经在控制好心性,竭力去告诉自己,不要管,不要听,那可能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只要不理会,不到一会,声音就会消失不见。

然而,那声音不曾!

我听与不听,那个声音都不知疲累的喊着,直到我醒了过来,确认了自己在意识清醒之中,但还是隐约的听到!

我踢了黄鼠狼两脚,把他弄醒后立即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黄鼠狼带着惺忪的眼神看我,一面点头,一面道:“有。”

“直到现在,我好像还在听到,是不是很恐怖?”我双手拉了拉耳垂道。

“有一点。”

我惊奇道:“岂止有一点?那简直是从地狱中传出来的声音一样。”

黄鼠狼咳了一下,道:“那不至于,我老婆那个人你是知道的,表面凶,实际上也有可爱的一面,她喊我回家吃饭,用不了那么夸张的词。”

我皱着眉心看他,我要揍人之前大多都是这种不好的脸色,他这才意识到我没有想开玩笑的意思,便急道:“等等,你梦到的自然和我梦到的不同,你在梦里听到了什么?”

“我说了,到现在我还隐约的听到,那声音在说:‘别进来,快走!’”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安情绪

黄鼠狼仔细的盯了我一会,才道:“你一定是太紧张了,才会出现错觉,错把耳鸣当成了有人在吼叫。”

“哼,我要是连耳鸣和真的听到了什么都搞混,你还敢跟我到处去闯?”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当然了,你可以说我内力不如你,可是……”

他一连说了两个“可是”,这样的说话方式本来就挺遭人烦的,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以我道:“你是想说武术什么的,拥有内力,而且内力的功能那样强大根本是扯淡是吧?”

“你要这么认为也行,要知道,你刚醒过来就说听到了吼叫声,而我又没有听见,有那样的想法不是很正常的事?”黄鼠狼道。

“嗯,”我的内心莫名的很是慌乱,因而只是轻轻应了他一下。过了有一会,我才又道,“或者你是对的,但是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像是钱晋的声音。具体为什么会这样,我一时也搞不清楚。”

我们的对话,把雨梅也吵醒了,他揉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天色,道:“你们怎么不睡觉,现在应该离天亮还早得很吧?”

“我们吵得太大声了?”我道。

雨梅看了看李泽和黄鹏,道:“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睡得很浅。”

他们两个年轻人,口口声声说对影子的事很感兴趣,却在睡觉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浪费时间,睡得踏实之极。

虽然说目前的处境没有出现任何的危险预兆,但不能不说,我的不安,与他们的存在多少有点关系的。

如果说这次我们又没有追踪道有用的线索,只好劝他们回去,不再跟着我们,毕竟他们一点忙也帮不上,却无形中造成了我的心理负担。

我撩了一下炭火,使之重新燃,又添上了一些干柴,道:“我也是,而且……”

我把刚才的事跟雨梅说了一下,连带黄鼠狼对我的判断。她皱着眉头:“这情景在你以往的经历中经常出现,结果都证实你没有听错。”

“我从来都最相信我的感觉,因为它们从来也没有另我失望。”我道。

雨梅握着我的手:“那么,你想好了行动方案了?”

“行动方案?”我徒地震了一下,不过那只是我的脑部活动,而我的四肢似乎没有接受到任何的指示,仍然“慵懒”着。这时一种奇妙的感觉,以往当我要有所行动的时候,或者处于紧张状态的时候,我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是跟着做好准备,随时接受调动。

不像现在,好像我的整个人,也只有脑子还正常,其他的器官都在休眠状态。

“是,那个声音我相信绝不是凭空而来,既然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要那样吼,足以证明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焦急。”雨梅稍微顿了一下,又道,“换一个思维讲,他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其实应该是急需被人救出的。

“所以,你应该立即行动,否则就晚了!”

“那你认为我该怎么行动呢?”我道。

雨梅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之极的人一样。然后,她抬起了原本握住我的那只手,在我的额头上贴了一会,再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啊,体温很正常。”

“我看啊,你们俩公婆都已经烧了。这么安静的夜,静得连毛虫经过都可以听到,你们却相信在不知道的某一处,会有那么邪恶的事情发生。”黄鼠狼道。

“越是安静,越是会有不详的事情发生。”我道。

“那好,连一个模糊的梗概都没有的事情,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行动的,是要故作紧张,跳起来朝空气挥上几拳?还是朝那个向你吼出声音的方向,用同样的力道吼回去?”

雨梅却没有理会黄鼠狼的吐槽,仍是用手背,接触我其他位置的皮肤,道:“我看你是累过了头了,有了要生病的征兆。

“要是平时,你在听到了怪声之后,不会那么冷静。”

就是雨梅不说,我这时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异样了。我的“冷静”,不是我能控制的冷静,是有着某一种力量迫使我那样的,为的是让我没有什么动作。

然而,在这件事上,我所研究的对象是影子,虽然那是我们都不知道的一种存在,却不是什么会魔法的妖魔鬼怪,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在驱使着我。

我取出了两个盒子,还未曾打开,黄鼠狼已道:“你不会想现在赶路吧?”

没错的,不但是我,连黄鼠狼在内,潜意思里也认为我们此刻应该留在原地,不用去管那个什么鬼叫声。

“我不知道,我就想看看这两个影子。”我一面说着一面打开盒子。

可是不论雨梅怎么叫,影子就是不肯出来!

“一定是出事了。”雨梅道。

“会出什么事呢?”

雨梅忧心忡忡地看着我,道:“不要问我,要么你现在休息一下,要么,我们干脆放弃得了,你这样的状态很不正常。再往前走恐怕就有危险了。”

雨梅看出了我的不正常,可我也看出了她也有不正常的地方在。她看出了我的不正常,也在提醒我,正常的我应该会立即跳起来,做足准备的。而实际上,她也在劝我休息,以危险为名!

她与我在一起,可曾有过怕危险的时候?

我放下了盒子,右手捡起了一根柴枝,然后,左手迅速地对准彤红的火炭抓了下去。剧烈的灼痛感,促使我的心头骤然跳了几下,人也稍微清醒了些。

“你疯了吗?”雨梅赶紧抓过我的左手来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突然被一股不安的情绪笼罩着,这是唯一能让我清醒的办法了。如今,影子怎么叫也叫不出来,这绝不正常。”我道,“好像,是它们也感到了危险的逼近,所以不肯出来。”

雨梅叹了口气:“那你准备怎么脱离这种状况?”

我摇了摇头,看着李泽和黄鹏:“要是没有他们跟着,我会连夜进入腹地,现在只好等天亮,希望赶得及。”

第三百一十八章 特意修葺过的洞穴?

等待的时间十分的难熬,白天和黑夜,我比较喜欢的是黑夜,可是,我从来也没有过像今晚这样,迫切的期待着天亮。

要命的是,我们除了等待也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

在这段时间,我和雨梅和黄鼠狼只好聊着可聊可不聊的话题,来打发时间。

“你确定你听到的是钱晋的声音?”黄鼠狼问我。

我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火苗道:“那惨叫声无论如何不可能是野兽发出来的,如果硬要说是谁的声音,那我只能说是钱晋的,不要问我为什么。”

我从来也没有听见钱晋那样子叫过,当然我是有听过他讲话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是他。因为那个声音和他的最像。

而且我有强烈的直觉。

刚开始的时候,我很确定我的直觉是正确的。可是面对黄鼠狼的一再询问,我也只好那样回答。

雨梅把快燃烧完的柴枝,聚拢到火堆中心,一只手托着腮道:“这件事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呢?好像越是靠近真相,就越是有一种极度不舒服之感。”

“看来你最初的想法是对的,我们应该不理会钱晋,而直接到敦煌,恐怕这时候也有了结果了。而钱晋既然留着这双影子给我们,在他预算的时间内不见我们按照他铺设的路线而来,那么他就应该知道,我们是去找陈瑜了。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要么他赶来见我们,要么任由我们把影子送上检测仪器……”

我没有立即做声,我最初的确是这样的想法。不过,那是第一次见钱晋的想法,那个时候,我不允许他带着影子也许事情的发展会更有利于我们。

然而当我再次遇到了影子,我便急于想知道的是钱晋的状况。

因为涉及到影子这件事的,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白靖也算的,只可惜他已然死了,又没有留下有用的线索。

还有一个凭空蒸发的人,那就是齐教授!

自从那场火之后,我再也没有听说过他,即便是查也无法查得到他。我为什么至今还不肯把他从事件中剥离出来,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国内著名的教授,行径实在太可疑。

据白靖的记述说,他最后要去见那影子的表情,那是一个专家学者所绝不应该有的。最奇怪的当然属他好不容易得到了那个影子,是出了什么事,在短短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后,又仓促地遗留那个影子?

种种的这一切,使我不能把他抛开不提,而且,我内心深处有着一个恐怖的念头,就是如果这一切全然与他有关,全是他搞出来的事情,那么,钱晋非但不是在捉弄我们,而且他应该会有危险。

不要忘了,齐教授曾警告过他,不要在靠近他,不要在理什么影子的事情,就连说也不能再跟第四个人说。

可是,白靖说了,然后死了。钱晋自然也说了,向我说的。不但说了,他在那之前还亲自去到影子的发源地——印度,去调查!

我从思绪中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点担心,我担心耍我们的不是钱晋,安排这一切的人不是钱晋!”

“不是他还会是谁?”黄鼠狼“哼”地一声说道。

其实黄鼠狼也没有什么理由要恨钱晋的,因为他根本没有怎么了黄鼠狼。黄鼠狼不虽然肯承认,但他和我、雨梅一样,在这段时间中,不知道具体哪一刻,心中也开始有了不痛快之感。

“齐教授!”雨梅道。

“他?他根本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最大的可能是他早已在那场火中被烧死,只不过是那帮吃干饭的人查不出,或者查了出来却没有了后文罢了。”黄鼠狼道。

我把手搭在黄鼠狼的肩上,我那样做,是想让他尽可能的了解我心中的忧虑:“一个表面已死,而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已经死了的人,其实才最可怕。”

黄鼠狼吹了一口闷气,不再说什么。然后,我又叫雨梅再休息一下,就算睡不着那也眯一眯眼。

而我则是没有再睡过去,天才蒙蒙亮,我就把他们叫醒,继续往腹地进发。

影子没有再出来替我们带路,随着越往里走,路就越是难走。不,与其说路难走,还不如说根本没有路可以供我们走。

大多数的地方,乱草长得比我们还高,有的地方,我们甚至是踩着斜坡行走的,只要稍微不留神,便会失足滚下崖去。

死倒是不会死,最多会被树枝或荆棘割得一身伤。因为植被太过茂盛,想是不会滚多远,就能停下来,不过再想爬回来就难了。

“这也太难走了,那个钱晋真的会来这种鬼地方呆着?”黄鹏小心地迈了一步,“真想有个山洞,让我们歇一会,力气一直是提着用的,特别费劲。而且,今天可比昨天热多了,真是要命。”

“你的嘴是不是开过光?”黄鼠狼道。

黄鹏一面小心留意脚下,却急于想知道黄鼠狼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扭着脖子,以一个十分滑稽的动作看着黄鼠狼道:“怎么,前面真有洞穴?”

可是,黄鼠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我:“文叔,那个齐教授主修的是哪方面的学问?或者说钱晋学过园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便道:“不知道,你有话直说,现在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

“前面的洞穴好看得很,像是特意去设计的。”他道。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既然是洞穴,那当然就是天然的。怎么会有特意设计过的洞穴,那还会是洞穴吗?就连孙猴子的水帘洞,那也没有听说过有谁去改造过的。

“你快走,让我自己看。”我大声道,“自己走不快,偏要走前面,洞穴很美是什么鬼形容词。”

“是真的,它外面长了很多花,好像是铁线莲,那种花,如果不是时时去修饰它,应该不是这么长的!你可见过野生的花草会沿着洞口整整齐齐的生长的?”黄鼠狼道。

第三百一十九章 恐怖的嘶吼声

因为站在斜坡上,需要花力气来保持平衡,所以我很是迫不及待的要翻上去,但是黄鼠狼又挡在我的前面,自顾欣赏那些花草。

我只好手上一用力,把他往前推了几步,自己也攀了上去。

可是我不像他,一上去就去看什么铁线莲的,我先是把雨梅和两个学生哥拉了上来,确保了安全之后,才去看那个有着齐整铁线莲花的洞穴。

但当我看到了那些花,我也不由自主的愣着不动了。那真是不单是用美可以形容的,那简直就是震撼!

那些花当然就是铁线莲,可是我从来也没有一下子见过那么多品种的铁线莲。

铁线莲,也叫铁线牡丹,或者威灵仙。花期从早春到深秋,享有“藤本花卉皇后”的美誉。不止颜色丰富,品种多如繁星,而且都有着与其气质相符的品种名称。

比如有着八张梦幻般的蓝中带着一丝儒雅的白色的花瓣,整齐的朝着八个方位的,叫做“总统”;与之相对应,颜色却是粉如美妇肌肤的,便是“第一夫人”;还有浓紫中带着血色的“浪子”;有活力的粉红色修长而纤细的花被,被明亮的绿色叶子衬托着的“戴安娜王妃”;色白而不惨的花瓣托着,花蕊却是令人舒服至极的翠色的“绿玉”。

更有宛如喷泉,在淡紫色之中混迹了些许白色,就像正在放着光芒的“水晶”,此外还有什么“冰美人”、“红衣教主”、“爱丁堡公爵夫人”、“查尔斯王子”、“伊丽莎白”、“维多利亚”、“拉夫蕾女伯爵”、“忧郁天使”……

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的,不会只有我和黄鼠狼,雨梅和李泽黄鹏也是看得如痴如醉。霎时间几乎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每个人好像都幻化成了这繁花中的一朵,正贪婪地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

我之所以花这么多笔墨来介绍铁线莲这种花卉,绝不是因为要卖弄什么学识,而是我对于这个洞穴主人的身份产生了质疑。

正如黄鼠狼所说,品种如此丰富,而且长势整齐,品种间搭配得恰到好处,那决计不会是野生的。

那么,这个洞穴就是有人居住的了。

在这么隐蔽的山林之中,一个洞穴之内有人居住,这本身就是十分传奇的事。我们是来找钱晋的,或者说与钱晋有关、于影子有关、甚至和齐教授有关的一切。

而能够有此雅兴,在此种植那么多铁线莲的人,怎么想都跟钱晋和齐教授扯不到一起去。因为,植物也是有灵性的,尤其是这些代表着美和高贵的花卉,我认为只有修养极好,人品绝佳的人,才能种得出来!

换句话说,花的品相,完全可以从某种角度,映射出养花人的品性。

我是最先恢复理智的,便喊了黄鼠狼几声,问:“你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看法?估计让我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我也不会觉得无聊。”黄鼠狼道。

黄鼠狼是我认识的人中,应该算是排在不能忍受寂寞的前三位。他要是能在一个地方带上半年,那就证明那里有着他十分喜欢的事物。可是,我问的当然并不是这些。

不料雨梅也跟着道:“这里面该不会是住在什么花仙子什么的吧。文叔,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桂林的一些神话传说吗?那些故事的主角,大多都是神仙之类的。”

我道:“你们都没有把如今的状况跟地图的标识结合在一起吗?”

“这也太古怪了。”

李泽最近的话十分少,我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累了,因为这么多天以来,我们一直在奔走,却什么有价值的事件都没有发生。

在他而言,探索是一件有趣而快乐的事情,但他不知道,未知,是充满着无奈和不可捉摸的危险的。

他皱着眉头,又道:“您说,留下地图的人和住在这里的人会不会完全都没有关系……要是这样,他的目的却又想不通了。”

“光用想的,是得不到老虎崽子的。”黄鼠狼一面说,一面已经向洞穴走去。

紧跟其后的是雨梅,而不是我。

随着离洞口越来越近,花海给人的视觉震撼就更加的强烈。

很快,我们一行五人就来到了那个洞口。

黄鼠狼来到了洞口,却没有直接进去,他向后看了我一眼,我便知道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到了这里,由我来带头。

我看了一下他们期待的神情,也象征式的松了松颈部的筋骨,便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那个山洞的洞口,不会比一般建筑的门洞大,但是里面却是宽敞之极。更重要的是,我走了不到十码的距离,在看到了一下细节的东西后,又让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因为,洞内的环境极其干净,这里说的干净,当然不是一尘不染的程度,而是我看不到一个洞穴应该有的样子。积水而长的苔藓、被风卷入的枯叶、因为避雨而选择在洞中盘踞的蜘蛛和蛛丝……

这些都没有,满山的植被,而洞中竟然一条根茎也没有!

雨梅察觉到了我的异常,走了上来挽住我的胳膊,道:“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这是一个可以令人苦笑的问题,可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不是现场的氛围太严肃,因为我的发现,就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我的脑子被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念头在滋扰着,令我的面部肌肉忘记了怎么去笑。

我把我的疑虑告诉了他们,黄鼠狼道:“既然他能够把花种得那么好,当然不会不对洞内整理?”

如果不是他的话语中,也有着些许的不确定,我一定破口而出,嘲笑他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不切实际。

我当下叹了一声:“再怎么勤劳,在这原始的林间,也不会有办法使得石壁不渗水的。”

“对,只要是天然的洞穴,石壁是没有不渗水的,就算附近没有水源,也会因为天气的变化而凝结的水雾和霜花之类的,久而久之也能形成光滑的表面,或多或少都会滋长出藓类的植物来。”雨梅道。

就在我们还没有想通这个问题的时候,洞穴的深处,却传来了一声恐怖之极的嘶吼……

第三百二十章 说曹操曹操到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嘶吼声了,可是在又听到的那一刹,我还是感觉到了来自我身体里的某一部分的肌肉在轻微的抖动。李泽和黄鹏更不用说,在尖叫一声以后,连忙往洞口方向退出去。

雨梅也抓紧了我后背的衣角,黄鼠狼则反倒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不过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了,他脖子微微朝我扭了点,问:“你昨夜就是听到这个声音。”

“是,”我回到了他的话,然后转去跟黄鹏李泽说道,“你们要是实在害怕,可以在洞口等我们。”

“等等!”黄鼠狼道。他迅速看了我一眼,又道:“我不认为把他们安置在洞外是一个好的提议。这里全然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环境,外面是不是绝对安全,你能保证?”

我没有说话,是因为我也知道,外面未必安全,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如果洞内真的有危险,两个人我都未必能顾及,再多加两个,我恐怕分身乏术,到时……

“你是不是察觉到了里面有危险?”雨梅问我道。

“目前我还没有感受到会有危险,不过,这次我的直觉,可能……”

“都这样了还没有危险?人都叫成什么样了?不,那简直不能说是人在吼叫,而是地狱的恶鬼!”黄鹏道。

“文叔,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相信您,我们是留下还是跟随你们一起进去,请您做决定。”李泽也道。

“说实话,我也没有办法决定。如果这个时候武哥在就好了,他完全可以帮着照顾黄鹏和李泽。”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极度熟悉却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声音,缓缓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面,那个声音道:“听说有人想我了,是不是?”

我立即像被闪电劈中一样,扭头的动作根本就是被闪电劈中后的神经反应。我看的方向是洞口的方向,一个带着“光”的身影,从洞口走进了。很快,我就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却不是宁武还有谁?

在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际,黄鼠狼已跳了过去,在宁武的脸上到处不断地捏着:“你是真的?不是什么山间的精怪变化而来的?”

宁武也不生气,斜着眼看他在胡闹完了,才道:“是,我是千年得道的木薯精,要不要我变成你家的母老虎给你看看?”

“我倒希望你能变成我的小脚们,那就舒坦了。”黄鼠狼笑道。

宁武看着他,道:“你的小脚那么多,我要变成哪一个?”

“那个,那个……”

我喝住了他们,问宁武道:“你怎么来了,事先也不说一声?”

“闲着无事,就想来找你们,这两个……”宁武指着李泽和黄鹏,“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就是在老牛那提到的学生哥?”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李泽和黄鹏也连声应着,并做了自我介绍。

可是我对于他的到来,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先不说我刚提到了他,说需要他的帮助,他就来了,那真是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其次,我一路根本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有人尾随着我们。

还有,虽然我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把我的行程上传到我们几个人的群空间之中。但是进山之后我们怎么走,那真是连自己都不太清楚,他却能准确的找到我们,这不得不让人感到诧异。

所以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你一路都憋着气来的,还是嗅着我们的味道找来的?”

“他能找到我们,那有多稀奇,他就叫瘦狗嘛,当然可以循着我的味道找我们了。”黄鼠狼一拍双手,做着怪状道。

宁武没有理会我们的话。

自从他和骆燕终成眷属后,话变得比以前更少了,性情较之以往,也明显更急稳定。

他朝洞内的方向看了一小会,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目前的状况?刚才的嘶吼声,不应该只有我听到吧?”

我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笑了起来。如果此间真的有什么敌人在观察着我们,那他的表情光用想的,就能想出个大概,一定是滑稽之极,因为我们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换了谁也会感到尴尬的。

“你不说我就准备把这事给忘了,”黄鼠狼转来看我,“你说的不错,那声音的确想钱晋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洞中,还发出那样的声音来,难道他的人身不自由,被什么东西给禁锢在里面?”

宁武当然在老牛的酒吧听我说过影子的故事,所以是知道钱晋这个人的,只是我们一路来又发现了一些事情,和对那些事情的探讨,这些,他并不知道。

但是他的推测却很到位,钱晋是和影子在一块的,那么他如今发出那样的怪声,是因为影子把他禁锢了,那也算是有这个可能。

我只好把事情的林林总总,以简短扼要的方式,说了一遍给他听。

我的话才一落音,那个声音好像会掐时掐点一样,又吼了一下。这次,他不只是嘶吼,而是有内容的,那便是我昨晚反复听到的:“快走!快走!”

“啊,他又叫了。”从喜悦的气氛之中突然又听到这鬼叫声,雨梅这次的反应要来得大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宁武的加入,黄鼠狼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朝那个声音道:“别急,我们马上就来会一会你。”

“他是不是能看得到我们?”宁武四处打量了一遍石壁。

我摇了摇头,我这时的摇头不是回答他的话,而是我根本不知道。

我道:“这声音我昨晚已经听到了。要说这件事的背后,有这么一个能算出我们的行径的人,那是完全可能的。可是,他总不能隔空看得我们的情形吧?”

“我说,时间不早了我,我们能干点正事了没有,别光杵在这里说话,边走边说也是可以的吧?不然一会天黑了,我们就被动了。”黄鼠狼道。

“文叔总说你聪明,我实在看不出聪明在哪里。现在我们不用打灯,是因为离洞口不远,再往里就黑了,跟黑夜没有区别。”宁武道。

“你不懂,心中有亮光,就不怕黑了。”

的确如宁武说的,我们刚才一直没有想过要弄点光亮来,是因为我们还在洞口附近。而进到里面,不但需要光,还要时时检测空气质量,以免导致缺氧,或者中了瘴气的毒。

第三百二十七章 软剑

钱晋一连喝了三小口,示意雨梅把把水瓶拿开。

为了让他有个缓和的时间,我拿出了烟,自顾地抽了起来。黄鼠狼见我拿出了烟,大概是想去除口中的异味,也点了一根。

“也,给我一根。”钱晋道。

“你现在呼吸都不畅快,上气不接下气,还抽烟岂不是要加大肺部的负担?”雨梅担心道。

钱晋嘴角一咧:“我要是那么,那么弱不禁风,估计早也去见了阎王了。”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铁线莲治疗气息不顺确有奇效,钱晋说话的气息稳了很多。我将烟递到了他的嘴里,又给他点上。

他猛吸了一口,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趁机拿走盒子,也不知道我是多久后醒来了。当我醒了以后,发现自己躺在以木板铺设的一张简单的床上。”

钱晋顿了一顿,又道:“我立即跳了起来,感觉自己除了脖子上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损伤。

“我看了看四周,因为是晚上,房间里只有蜡烛,虽然四周有窗,我却没有办法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那是一间极简陋的竹寮,而齐修远当时也不在。”

我急道:“我认为,你第一时间应该是摸摸看,盒子还在不在,而不是有闲心去看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没有对你下重手,却把你安置在竹寮中,目的是什么?”

如今,我自然知道齐修远当时是没有拿走钱晋的盒子,如果我是他,第一时间会检查盒子在不在。所以说人有千千种,遇事后的反应当然也不一样。

“没有下重手,你还真是能说得出口。”黄鼠狼道,“你看看人都弄成什么样了?”

“哼,”我道,“你不是也还说别让你遇到钱晋,否则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那是以为事情全都是钱晋弄出来的,我们这些日子全然处于被人耍一样,你难道不生气?”

“当然都是姓齐的弄出来的,”钱晋接着道,“当我发现盒子还在我身上时,我实在是猜不透齐修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会不会是他遇到了突发事件,先去办了?”雨梅问。

我急道:“当时竹寮的摆设如何……我的意思是,你周边的环境是不是有特别之处,或者说凌乱不堪?”

“没有,竹寮里的摆设不多,可以说几乎没有,就一张破床,在东面的窗子那有一个也是用竹子修成的茶桌,一只椅子。几上放着一壶茶,一只瓷杯,仅此而已。”钱晋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知道,齐修远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怪事,所以匆匆离开。”我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匆匆离开,不能是悠闲逍遥地离开?”黄鼠狼道。

“他要不是匆匆离开,又怎么会丢下钱晋不理,也没有趁机拿走盒子。”宁武道。

我想了想,道:“那你是成功逃了出来,然后去的上海?”

“不是,我根本没有逃得出来。”

“怎么,竹寮外有人守着?”我道。

钱晋摇了摇头:“不是,我发现盒子还在时,觉得很奇怪,就以为自己被抓到了某个部落里面,因为他不在房内,我想应该是在别处。

“当我从窗子往外看时,却也没有见到任何的灯光,那时我才萌生了逃走的想法。可是,我才要打开竹寮的门,门却从外面被推开,推开的人就是姓齐的。”钱晋讲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我呆了一下,心中颇有些生气。一是钱晋对于危险,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如果是我,早在齐修远回来之前,跑到没影了。又或者根本不用逃,遇见了就蓄势应对,将齐修远放倒就好了。

怪就怪在钱晋显然一点功夫也不会,亏白靖在他的记述中,将我与钱晋做对比,说我们相像,真是岂有此理。

第二,他讲的事情还有后续发展,却没有直接道出,莫名在不该停顿的地方停顿,让我们为此胡诌一番,而齐修远没一会就回来了!

哪里会有人这样子讲述事情经过的?

我冷静了一点后,道:“那么,你那次就直接被他抓来这山洞了?”

“没有。”钱晋答道。

可是他却没有立即说出下文!

我叹着气,没有再插嘴,我此刻想到了白靖,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可以跟钱晋交流上的。他说他自己比不上我,我却觉得不是不能比,他简直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他的耐心要比我厉害得多。

钱晋的话是不能打断的,因为根本不用打断,他就会自己停下来,要隔上一小会才继续说,这还得其他人配合!而他在讲的过程,用词又极度啰嗦。

正是患了急惊风的我,遇上了他这么一个慢郎中,实在哭笑不得。

在所有人都闭嘴等了三四分钟后,他才清了清喉头,道:“再次看到他,我自知打不过他,当然要问他究竟想怎么样。”

“他的回答仍是想要盒子,可是我没有告诉他影子在哪里。结果我们又争执了一会,他就把我绑了起来,还用黑布把我的眼睛蒙上。”

一声重重地叹息传了出来,不过却不是我的,而是来自宁武的。他叹了一声后道:“文叔,我看我们还是离开吧。”

他的意思再明白也没有,就是不想再听钱晋的废话了。

“对,我们还是去找陈瑜,我想那样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这锁链我们怎么弄断它?”

“还弄什么,就这样吧。”宁武有些无味地说道。

“这怎么行?”雨梅道,“这不是让钱晋又落到了那个心术不正的齐教授手里?”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听他都在说什么?我想他极有可能,到了这种地步,仍在戏弄我们。所说的内容根本颠三倒四,狗屁不通。要弄断这么粗的铁链谈何容易……”他在“容易”这个词上放低了音量,然后眉头皱了一下,“对了,我们是可以弄断的。”

“这么弄?”所有人问道。

“不应该说我们可以弄断,应该说只有文叔可以。文叔,你不是身上带着一把软剑?”宁武道。

第三百二十八章 削铁如泥

我的内心震了一下,宁武不提,我几乎要忘记了我身上是有一把软剑的,被我当作裤带系与腰间。

如今的时代,不是古代的武林时代,那时,即便是街上看到每个人都别着一把剑,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绝不会引起异样的眼光。而现在,在众目睽睽中,持着一把剑当街乱舞,恐怕不是被路人嘲笑,就是引来警察的盘问。

而且,我自从开始了探险的生活,所遇的会一些拳脚功夫的人不少,但是几乎没有一个人能逼得我用剑来对付

久而久之,我竟然忽略了这把剑的存在,在我叙述的故事之中,也极少提到它,更没有好好的介绍这把软剑。

其实,这把剑的来历,我所知道的也不多,它是我十二岁生日时,由自称天下无敌,而近年来已经疯掉的黑叔送给我的。

那时我几乎还一点武功也不会,更不会任何的剑术。所以那把剑,就一直放在我的地下室之中。

我看的书是比较杂的,就如我经常说过,探险类的小说自然最多,一些纯文学性的散文诗词也不少,另外还有一部分武侠书籍。

成年以后,我就曾拜读了戊戟大师所著的《武林传奇》,里面的主角白燕燕使的就是一把软剑,据书中描述,她的剑收起来时有如一个拨浪鼓一般,并且在剑柄之上有两个机关作为收剑和亮剑之用。

那时开始,我就对剑术有了浓厚的兴趣。

而因为一些事,使我失去了五年的记忆,不但不记得我的功夫是谁人所教,连同我是有着那把软剑的事也一并忘得一干二净。

在机缘巧合下,我又去调查金牛潭,在黑叔稍微清醒的时候,得知了那段经历。我的武功都是由黑叔所授,除了灵活多变的一套身法还有一套吐纳法。

至于剑术,我后来知道也是他传授的。当然,我除了这些外,还懂得洪拳的三十二式套路,每个套路又有着七十二招的变化。说来惭愧,我虽然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后人,我的洪拳却不是由他代代相传的秘籍中所学到。

这是后话,提过就算。

再来说软剑,软剑没有名字,它是怎么得来的黑叔也不很清楚,我觉得多半是他的脑子不太好用所以忘了,只记得剑也是由师公给他的。

剑柄长三寸一分,和白燕燕的软剑不同,它的剑柄之上没有一个鹅蛋小的剑鞘,也没有什么机关,因为我的剑是没有剑鞘的,是丢了还是从来都没有,那就不得而知。

我曾试过将剑身如卷尺一样收回,但其弹力十分的大,我想是没有什么精密的机关可以将它困住的,就算有,恐怕体型也相当庞大,与软剑的灵巧、飘逸背道而驰。

可是这把软剑很是奇怪,说它是剑,却怎么看都不像利剑,似乎并未开锋。因为长度正好可以用来做腰带,我便在剑柄之上套了一个锁扣,做成腰带。

所以,当宁武提到了我的软剑时,我虽然灵光一现,但是仔细一想,也觉得它无法劈开锁链。

“你是见过我的软剑的,它并没有开锋,怎么可能弄得断锁链?”我道。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拿剑去做鉴定?那一次鉴定,完全没能验出剑身是用什么材料制成,只知道任性极佳,即便没有开锋,但剑所过处,没有什么不被削毁的。”宁武道。

雨梅也道:“对啊,反正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试试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不能成功,也不过维持现状而已。但是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可以先出了这个洞,然后再做打算。”

“没错,说不定让钱老兄休息好了,他说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矛盾之极,也别扭之极。”黄鼠狼道。

“不但是这样,钱叔还说这洞里有无数的影子,我认为他并不像在说谎。我越看,就越觉周围阴森可怕。”黄鹏看了钱晋一眼,躲在在李泽的身边,一面又小心的留意着洞内的情况。

钱晋“哼”了一声,道:“我当然没有说谎,这里的确全都是影子,是齐修远带来的。他每次出现,都有四五个影子跟着他,最多一次,我看到他的身后,至少有十二三个影子!”

我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试一试也无妨。”

说着,我推开肚脐下的锁扣,拔出长剑。软剑立时伴着悦耳的声响,在空中晃了几下,然后静止。幽黑的剑身映着灯光,反射出耀眼的冷光。

我瞄了一下众人的表情,在这些人中,雨梅当然是见过我这把剑最多的人,但眼眸中仍透着欣喜;宁武次之,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最是冷静;黄鼠狼自然也是见过我这把软剑的,因为他对武功没有太多兴趣,看到宝剑时的兴奋程度,却远不及看见一只肥鸡。

而李泽黄鹏,在看到了剑之后,简直是目瞪口呆,怎么也不肯相信,我的腰间竟然会藏着这么一把剑。黄鹏走近了几步,举起了右手,却不敢直接去触碰,他道:“真是一把剑,这,太不可思议了,别起来能当腰带,放出来竟然一点变形都没有!”

李泽点头道:“是这样,如果不是我们都还穿着现代的衣服,我一定以为我们都穿越了。”

“好了,试试这柄剑的威力吧。”宁武道。

我点着头,走到锁链的前面。其他人识相的退后了点,让出一个空间来,但仍然半围着我。

最紧张的当属钱晋,他当然希望我一举就能砍断锁链,还他自由,可是却也不放心,又想看是不是能砍断,又担心我失手误伤了他。

换成别人出手,那绝对是有可能的。软剑不像其他硬武器,要瞄准一个点而击之十分容易。

但剑之所以被叫做软剑,那肯定是因为“软”,在挥出时,有特殊的轨迹,所以出手时瞄准的位置和使用的力道,都相当的考究。

我略略松了一下筋骨,握紧剑柄,看好锁链的一个点,干脆利落地挥出长剑,只听“叮”地一声,锁链应声而断!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实话

我那一剑,是由下而上斜斜挥出的,断了的铁链失去了平衡,被反作用力扯到了石壁边上。

钱晋要不是有了背包垫着,在我出手时又做足了准备,这时应该也是不受铁链的牵制而可以坐到地上。

雨梅惊呼一声,表示她心中的欣喜。宁武也道:“我们早该想到你的这件神兵的,当日在古墓之中,如果你将剑拔出,谁胜谁负,恐怕难说。”

“不,我认为我就算拔出剑来,结局仍是一样,那墓道太狭窄,根本无法施展开来。”我道。

宁武想了一下,道:“先别管那件事了,我只是随口一提,还有另一边,也一并砍了再说吧。”

我点着头,看准铁链的受力处,暗暗运力,又复一剑。和刚才一样,铁链是应声而断。因为正副铁链没有任何的豁口,所以,就算铁链断了,也还有一小部分,连着钱晋手腕上的镣铐。

黄鹏见到铁链顺了被砍断,立即跳了起来:“厉害了,我的叔。”

“真是一把好剑,就算用武侠小说中的形容利刃的形容词‘削铁如泥’也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李泽也道。

雨梅走到我身边,道:“既然铁链成功砍断,那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能够离开最好,但是要回到我们宿营的地方要经过一处斜坡。我们几个人体力没有问题,但钱晋必须得全程看着。”

“有办法了,把剑给我。”宁武走了过来,从我的手中接过软剑,脚踏乾门,身形先是一矮,突然飞身跃了起来,接着凌空出剑,把剩余的铁链削了下来,“这样就行了,我来负责把钱晋提出斜坡。”

他那一套招式,可以说干脆利落之极,而且落地姿势优美,但却略显多余。我道:“其实……”

我的话还没要说出来,黄鼠狼就已装模作样地大声叹了口气,一面用手捂住额头:“其实你要用绳子,根本不是非用这条铁链不可,文叔的百宝袋里,各种绳子简直应有尽有,你还真是爱卖弄。”

宁武略显尴尬,仍道:“文叔的绳子都由特殊材料制成,太过于柔软……我们还是先走吧。”

钱晋的手终于不用被提着,气息明显顺了很多。他道:“这就要走了?”

黄鼠狼瞪大了眼睛,然后走到他面前,像是在看怪物一般,道:“你是不是被锁上瘾了?不走还留在这里干嘛,贪这里风凉水冷吗?”

“不是,我担心我的这样的身体,过不了前面的八字坡。”钱晋道。

“你刚才没有听我们讲话是不是,瘦狗不是说他负责把你安全带出去?”黄鼠狼道。

钱晋没有直接回应黄鼠狼,却左右环顾了一下。

我一见到他这样的神情,就知道另有玄机。他刚才不止一次的提到,这洞里是有着无数的影子的,像我身上两个盒子里的影子。

可是我一直留意周边的情况,也没有发现有除了我们之外多余的影子。我故意激一激他,道:“你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钱晋迅速转头看着我:“怎么可能,如果不是你来,我可能早就去见阎王了,我难道嫌命长?”

“好,那你把你的顾虑说出来。”我道。

“你先告诉我,出去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不回答我的话,先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令我呆了一呆,却也不是完全猜不透他,我直言道:“我们当然是要继续问清楚,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我们会给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而且你应该要说实话了。如果不然,我们就放弃掉你的线索,直接前往敦煌。”

“你们要去敦煌,找那个叫陈瑜的,跟他一起研究影子?”

“你的记性不赖。”我道。

“我所说的就是实话,你要怎么才会信?本来我被关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会因此丢掉了性命。”钱晋顿了一会,道,“可是你们来了就不同了。我们绝对够实力与那姓齐的做抗衡,去了解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有点生气了,他口口声声说他说的是实话,可是他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他昏迷过去了,却没有被齐修远拿走盒子。我道:“实话?你怎么解释齐修远不但没有拿走你身上的影子,而影子又在上海出现?”

这是我们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因而无法释怀,便多次提及。我说了,钱晋也是有脾气的,在我们多次围绕在这个问题上,不肯继续时,他也表现出了极度的不耐烦。他用力的挥着手臂,铁链随之发着乱响。

他道:“别一直揪着这一点不放,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

我长舒了一口气,道:“那你就继续往下说。”

“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我总觉得待在这里感觉有些不安,或者是因为氧气越来越少了?”黄鹏道。

氧气自然不会越来越少,看样子钱晋被关在这里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如果这里空气根本不流通,他早也憋死了。

不过,氧气不会减少,但电筒的能源却可以用尽,不得不省着点。我道:“也好,武哥你打头阵,李泽黄鹏,辛苦你们先扶钱晋出洞,狼负责拿上背包,我和雨梅垫后。”

众人应了一下,我们便离开这个洞中洞。一路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顺利的出到养眼的,满山的花海之中。

这时日已偏西,太阳照不到的一些死角,多了些阴郁之色,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你是不是需要休息,如果不需要,请你继续。”我对钱晋道。

“不用,我可以立即开始。”

“我们今夜就在这里过夜了?”黄鼠狼道。

我又打量了一下周边,外有美景,洞内有宽敞的洞府,在这里过夜的确是好过连夜赶回昨夜的宿营地,至少如果下雨,我们不至于没有躲避之所。

我点了点头道:“对,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了。”

“那我和两个学生小哥去找点干柴,要是能抓点野味回来,那更好。不过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得把故事全部讲给我听一遍,最好翻译一下,免得我头疼。”黄鼠狼道。

第三百三十章 来龙去脉

黄鼠狼带走了两个学生哥,钱晋只好由宁武掺着回到洞中,选了一个视野开阔的角落,让钱晋倚着石壁坐下。

“你确定不需要休息片刻吗?”我对钱晋道。

“是。”他答。

“好,你气息刚缓和过来,不用太着急,累了就停下好了。”

其实,我已在心里做好了两手准备,对于他的讲述已经不是那么的执着。

“还是从我没有办法逃走那夜说起吧。”

我应了一声,他接着道:“那夜我没逃成,直接撞到了他正好回来。于是把我的眼睛给蒙上了,还把我绑了起来,我就那样过了一夜。

“我一夜都没有怎么休息,不光你怀疑,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他没有搜我的身。

“第二天一早,他弄来了食物,等我吃好了,他又把我绑上,蒙住我的眼睛。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但是我知道,每到夜里,总有一段时间他是不在的,除此之外,我时时都能感觉到他都在我的附近。

“一连三四天都是这样,直到我被带上了一艘大船之中。”

说到这里,他向我看来。我道:“你没有问他入夜十分去干了什么事。”

“他既然不主动跟我说,我也早想到问了,他也不会回到的,我只问了两次。”钱晋道。

“那艘船是驶向哪里?”宁武问。

“当然是回国。”

我表示认同,我们既然是在这里找到了钱晋,那当然是他那次就被齐修远走水路带了回来。而齐修远能这么堂而皇之的绑着一个大活人回来,想必是利用了他身份之便。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

钱晋道:“是,那艘船的大副据说是他的一个学生。他在那艘船上的地位,甚至比船长还要高。”

“何以见得呢?”我问。

“自从上了船之后,我就没有被蒙眼了,但是绑着我手脚的绳子换成了铁链。我可以自由地在船上活动,却没有办法跳海逃生。”钱晋下颚微抬,目光忽然失去了焦点,“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萌生了逃走的想法。

“所以,在他不曾盯着我的时候,我找了好多的人,通过各种承诺给予各种好处,让他们放了我。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答应,说是船长的命令云云。”

“哼,说不定他自己就是船长,那一艘船,是他名下的产物,用来做什么勾当,那只有天知道了。”宁武道。

钱晋看了宁武一眼,道:“是这样,我当年决定要去影子的故乡调查的时候,也顺便对齐修远做过调查。他有着诸多的教授头衔。可是当他知道了那些影子的存在后,我不认为他还有心思当他的教授,他一定有着多处经济来源。”

“不要小看一个教授的收入,那根本是一道最难算的数学题。有些教授,可能身无分文,另有一类,他到底有多少资产,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真正了解。”

我认识的具有博士教授头衔的人简直可以说多不胜数。全部都算是极有才能,研究的领域也很多,是真正有真才实学的。但是像老猫这种,有时候要问他借个一两万,他也拿不出,因为全部奉献给他所研究的课题了。

而且,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有一些教授,之所以能做着某一项研究,还得有企业资助才可以继续。

但是有极少数的教授,专家,你无法得知他们究竟在干什么,甚至没有什么建树,却是洋楼豪车无一不全,连最好事的记者,也无法探知一二。

“如果不是他这么对我,我又岂会去质疑他的人品和他的工作?”钱晋愤愤地道。

我没有让他愤慨的情绪肆意滋长,不然他又要扯远了,何况他的叙述,根本有如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且长。我道:“接着说下去,你求助无果之后的事情如何。”

钱晋回忆了一下,才道:“当时我的手脚都被铁链锁着,我是绝对没有办法跳海逃生的,因为我没有在手脚不自由的状态下仍能长距离游到某一处岛屿的本事。所以我只能等待机会,这个机会在船航行了半个月后,终于来了。

“也许是见我十多天来再也没有想办法逃走,或者是他根本小看了我。在一天夜里,我看到了岸上的灯光,可是距离还是很远,不会少于五公里。

“但我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的,于是,我终于跳海逃生了。”

“你所见到有灯光港口,就是上海?”宁武问道。

钱晋道:“是,我原来当然不知道那是上海,我其实根本不管它是哪个港口。我唯一担心的只是,我能不能在体力耗尽之时,能够游回岸上,并且不被他们发现。”

“你成功了!”我道。

钱晋苦笑着:“事情绝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顺利,我游到了接近岸上的时候,就体力不支了,后来才由一对渔民收留。可是我身无分文,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那对渔民倒是热情,知道我无处可去,也没有向我索要任何钱财,就收留我在他们的船上。

“因为我从来也没有试过将盒子泡入水中,这次却不得已让它们在海里泡了那么久,我当然第一时间要检查影子是不是有损害。”

“影子当然没有收到任何的损伤,我是有过将它们放入水中的经历的,它们一点事也没有。”我道。

钱晋应了一声,继续道:“好在那对渔民夫妇另有住处,不和我一起住在船上。”

宁武心有成竹似的,微笑着:“我知道了,你就是在那段时间,又有机会研究了影子是不是?”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在那条小船上只呆了三天就离开了。”

雨梅听得很认真,连我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她却有在留意。她听到这里,惊呼道:“啊,那你的锁链……”

“我被救起时,第一时间就解开了。”

“不对啊,你没有文叔的软剑,你是怎么弄开锁链的?”雨梅道。

钱晋笑道:“那时的锁链还不是今日你们见到的这种,而是普通之极的,环扣之间是有豁口的,只要用两只鱼叉,就可以将豁口弄开。”

雨梅咕哝道:“怪不得后来,齐教授才特别弄了这种没有切口的锁链。”

第三百三十一章 构成影子的元素

钱晋继续道:“我离开了渔民的船后,便一面打听齐修远的踪迹,一面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定居下来,陪那双影子。可是,我原本是要找你一起的,这个心愿未了,我当然就不能就此躲起来。

“想到大淫隐于市,而齐修远的船也应该是泊在上海,可以说,上海是最危险却又是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我想到要躲起来研究影子,那么齐修远当然也会那么想,所以我索性留在上海。”

在钱晋停顿之际,宁武道:“找文叔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是那么简单。所以,你就在上海租了一个铺面,来出租影子?”

“不错,我通过电话来找到两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让他们帮我看店,实际上关键操作还是我在暗地里进行。”钱晋道。

钱晋说得简单,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当时他根本身无分文,找两个混混当然容易,但是要在上海租到一个铺面来做生意,那就不简单了。

不过他既然不想细说,我也不会多问,毕竟那段过程,与事件的发展没有必然的联系。

然而我心中仍是有无数的疑点,因为无论怎么想,他的叙述都存在着不合理的地方。比如我们得知上海有人出租力气后,立即虽然不是立即赶往,但离李泽和黄鹏租赁影子那日起,不过过了十天。

我们到了上海之后,店铺却莫名其妙着火,接着我们在钱家的老宅附近找到了一张地图,将我们引到此处。

难道这地图不是钱晋所绘?

如果是他所绘,那么他是几时绘的,又怎么得知齐修远曾在这个洞中待过而将洞穴所在区域绘制出来,并将之留在他铺设过帐篷的地方?

还有,他到上海短短的那么些时日,还要不断的躲开齐修远的追捕,他和影子的交情怎么一下子达到了那样的程度?不但知道了影子是可以俯身于他人的身体,还能驱使他们那么去做。

我用“驱使”这两个字当然是有理由的,他竟然能控制它们在主顾身上的时间。如果不是影子已然受钱晋支配,这绝对无法做到的。

我以凌厉的眼光看着他,我相信,任何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在我这样的目光之下,都会多少显得不知所措。

钱晋发现了我正盯着他,可是他一点也没有感到不知所措,连眼神也没有任何的回避。或者他心理素质过硬,或者他所说的完全是事实。

事实究竟是如何,我不得而知,当下他没有一丝的恐慌,却一脸的疑惑。他问道:“你,何以这样盯着我看?”

“你和影子的关系几时开始变得那么亲密的?它们几时臣服于你了?”我道。

“它们并没有臣服于我。”钱晋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来和你见面之前,我已经知道它们是可以依附在人的身体上了。你既然读过白靖的记述,当然,他在最后,也曾提到影子可能是想依附于他的身体。但早在那之前,我们就已经怀疑了这一点。”

我急道:“书房里的那本关于光照会的书籍?”

“是的,当你跟我聊到白靖记述的内容时,我并没有过多的震惊,如果你够细心,应该早就发现了我这么些年和影子相处,绝对不是什么进展也没有。”钱晋道。

我苦笑了一下,钱晋说的没错,我应该早就发现的,可是当然的外形,让我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以为他这么些年,混得并不好,以至于潜意识里根本不相信他取得了什么成果。我竟然也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和大多数俗人一样,以貌取人了。

我断言:“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影子是什么,是不是?”

我的推断一出,雨梅便急急向我投射了一个目光,等于是告诉我:那怎么可能?她道:“可是当然你们还就影子究竟是什么这一问题做了大量的讨论,那又算什么?”

“别忘了,当日他已说了一个结论。”我道。

“影子是一种生命?”雨梅问。

我一面点头,一面看前进的反应。他哈哈笑了起来,道:“对,它们正是一种生命形式,你们可想得到,这种生命形式是由什么来组成的?”

生命由什么来组成,这个问题我是决计没有办法答得出来的,就连问,都鲜有人会这么问。更不要说是我一无所知的影子了。

在我所见过的生命形式中,最奇特的当然算是以电波形式存在的生命,遗憾的是,我甚至没有机会窥其全貌,以至于那种生命到底是什么情形,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是以我摇了摇头,看着钱晋,希望他能讲出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生命组成物质,并提供令我信服的根据。

“那就是……”钱晋摆出一种我一旦听了之后就会大吃一惊的神情,故意顿了一顿,道,“碳!”

我没有令钱晋失望,果然是内心一震。首先从颜色来讲,影子是黑色的,说是由碳元素组成,那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我想到的就不止那么简单。影子每逢之处,总能引起大火。在钱晋的解释中虽然确认了有些火,是姓齐的所放。但还有几处的火,没有得到证实。

那么碳和火的关系,不用我多说,谁也知道极其紧密的了。

另外,我之所以感到震惊,是因为生命的基本单元为氨基酸、核苷酸,正是以碳元素做骨架变化而来的。

先是一节节的碳链不断接长,演变成为蛋白质和核酸,然后演化出原始的单细胞,又演化出虫、鱼、鸟、兽、猴子、猩猩、直至人类。

地球这三四十亿年的生命交响乐,它的主旋律是碳的化学演变。可以说,没有碳,就没有生命。碳,是生命世界的栋梁之材。

生命多与碳紧密相连,说影子为碳元素构成,那实在算是一个很聪明的答案。不管是什么生命,你都可以用这个答案套上。

听完了他的回答,我简直有了被愚弄的感觉。我大声道:“众所周知,碳是物质,可是我却不认为影子是一种物质,这就是我一直不敢确认那双影子是生命的原因。这点,你要怎么去解释?”

第三百三十二章 答案

“这何必去解释?”他摊着手道。

“那你就是取巧,并不是通过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影子由碳组成。这样的答案我也可以回到,根本猪马牛羊,虫鱼鸟兽,全可以说由碳元素组成。”我道。

“对啊,影子可以放大缩小,形同无物,我看说它是空气组成的,才更贴切哩。”雨梅也道。

宁武一直袖手在旁,这时也放了下来,道:“可是说影子是空气,那也不对,因为它没有办法穿墙而过,在被抽屉关着的时候,要出细缝,也得挤半天不是么?”

“这不矛盾啊,就算是空气,也不能穿墙而过啊。”雨梅道。

我打断了他们俩的争吵,示意都听钱晋解释。钱晋一笑,道:“你还记得,在距离这里数里之外你们曾宿营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钱晋才继续:“那时你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叫喊声,而且见到我之后,你就问了我?”

“你不必扯远,这和影子由碳元素构成,有什么关系。”我道。

钱晋笑道:“当然有,你难道不知道,电话的原理?”

我当然知道电话在发明之初,它的原理,那简直是现在的初中生也懂得的知识:

话筒中有振动的膜片和随声音跳动的碳粒,人们对话筒讲话时,膜片随着声音的高低而发生振动,从而压缩碳粒一松一紧,把把声音转化为变化电流信号。

而听筒里有电磁铁和膜片,当对方强弱不同的电信号传到听筒后,电磁铁便把电信号变成膜片的振动,把传输的声音还原出来。

当钱晋说到声音和影子的构成有联系,我一时还不明白,在我回想了一下电话的原理,便也抓住了其中的关系。

想必是钱晋利用了影子,来传出他的声音,所以我们距离虽远,也能清晰的听到他说的话,而且只有我能听到,因为“电话线”是连在我身上的。

这就怪不得,那几天根本没有看到影子,原理它们已然出了盒子,铺设了一条声音通道,使我能听到钱晋想要表达的信息。

反过来,的确也能够证明构成影子这种生命形式的元素,就是碳。

从理性上来讲,我接受了这一说法,可从感性上,我不得不唏嘘。我当然是绝对不能代表人类的认知的,可惜人类的认知实在也是太少了,毕竟我还没有听闻过,哪个生命单纯由碳组成,而且具有一定的智慧。

钱晋说完以后,我和雨梅,我们三人陷入了思考中,久久不能平静。只有宁武,左等右等不见我们出声,便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这和电话怎么又扯上关系了?”

雨梅欲言又止,想必是她的中文水平有限,能够从我们的对话中,依稀理解个中奥妙已经很困难,要她说,她是说不明白的。

这时的太阳更往西下去了些,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十分长,更投射在石壁上。我们的影子是决计不会自己动的,它们根本不是物质,只不过是一种现象,无论受到怎样的攻击,它们都不会喊叫,不会疼痛,甚至不会有任何的损伤。

即便投射在火里,我们的本体也不会因此而受伤。

却是有这么一种影子,它们是一种生命,真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了。

由于我想得入迷,在思绪拉回现实的时候,竟感到脖子有些酸,便扭动了颈骨。可是黄鼠狼的一张巨脸突然完全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不能的往后缩了一下,他道:“原来是会动的,我以为你们都中了邪呢,也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也没有太多心情和他开玩笑,道:“你们抓了什么野味了?”

黄鼠狼道:“没有多少,没有多少。”

可是李泽黄鹏也走了进来,大声道:“你们看我们抓到了什么?”

我们齐向他们看去,只见他们两人四手,没有一只空的。在黄鹏的一只手里是两只野鸡,另一只却是一只不下三斤的灰色肥兔;李泽则脱了外套,置于双手胸前捧着,从鼓胀程度来看,一定是摘了不少的山珍。

我这才又看了黄鼠狼,唯独他的手里是空无一物,而且白净如斯。便道:“怎么,就你空手而回?”

听得我这么一讲,他竟吹了一下刘海,道:“哎,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今生要和你这样的人做兄弟。我是最辛苦的好么?没有我,今晚就算打了龙回来,也得生吞。你自己看那是什么?”

我随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在洞口附近,堆满了柴枝,初步估计不下一百斤。

“而且,如果你认为我只弄来了这些,你就大错特错了。”说着就要去接过李泽捧着的外套,“你们猜这里面都有什么?”

“大概是一些生果和野蘑菇吧?”雨梅道。

“再猜!”黄鼠狼道。

我又仔细看了那件外套,发现隔着布料能看出里面有些动静,就道:“不会是竹鼠吧?”

“差不多。”他接过外套,但仍然小心的捂住封口,慢慢放到我们的面前,然后突然打开,一条黑影立即跳了出来,吓得雨梅尖叫了一声。

我眼明手快,向黑影的最上端用力弹了一下,那畜生“吱”地一声摔了下来,再也不会动。

原来那是一只果子狸,它的双脚其实已经被藤蔓捆绑,就算我不出手,它也不至于能伤到我们了。我那一弹,弹在了它眼耳之间,一滴鲜血从它的眼角溢出。

“放开来吃可能不是很够,但也不至于挨饿过夜了,何况我们的包里还有些干粮。”黄鼠狼道。

“这东西是你打的?你用什么工具?”

我表示怀疑,因为果子狸算是一种机敏的动物,只要人稍微靠近,它便早已闻味而逃。我听长辈说,我的后院也是有着一只果子狸的,或者是猫狸,可是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但每年夏天,老鼠最猖獗的时候,总看到厨房和天井有些异样的血圈。

“你别管,山人自有妙计就是了。”说着就向李泽黄鹏指示,要堆篝火,又对宁武道,“你一会帮我杀那几只小家伙?”

宁武道:“可以。”

“对了,你们刚才聊什么,怎么都像和尚入定一样,全无半点反应?”

第三百三十三章 谜题终破(上)

“你们先别忙,现在还早,迟点再点火也不晚。”我向他们道,然后又把我们和钱晋的对话,详细的说了一遍。

结果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众人又一起陷入了苦思,只是黄鼠狼的脑部构造大概与我们其他人有些区别,他只是呆了一小会,便立即提出了问题:“那么,你是怎么又被姓齐的抓住的?

“我们赶到上海的时候,就去了那家门面,发现已经是关张大吉了,那时你被抓了没有?那场火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

钱晋连忙伸出了手,打断他:“好了,我才大病初愈,你有问题能一个个问,不要像机关枪也似的喷发?”

黄鼠狼也没有理他,正是话到嘴边,不吐不快:“看来铁线莲的医疗功效还是很明显的,都知道要怼我了。”

他话锋一转,道:“还有,那张地图又是怎么一回事?好了,我问完了。”

钱晋深深地舒了口气,道:“我在上海开设力气租赁公司,一方面当然是为了牟点路费,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将你们引来,这些你们自然是知道的了。”

“说是知道,也不算。因为你要找我们,办法可以很多。这个办法,我不认为是最好的,最多是勉强能接受的程度而已。”我看了李泽和黄鹏一眼,“如果是巧合至极,我可能就错过了。”

“是这样的。”李泽和我对视之后,道,“我们去找文叔,实在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找到他,还好他的记述的故事我都有看,所以最终才找对了地方。我们能够遇到真的是巧合中的巧合。”

我一想到,如果我那夜依着自己的脾气,不愿继续听李泽黄鹏的谈话而回家睡觉,那么我怎么也不会去上海。

这样一来钱晋的公司还会不会被烧掉,那是没有办法推测的。

“蝴蝶效应”很充分的解释了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当一个结果已然成为结果,那么过程发生的一切就全然是造成这个结果的因素之一。

如果我不曾去上海,那么钱晋的公司,真的有可能不会被烧的,谁知道呢。

可是,如果我就算不去,钱晋的公司仍然被烧,钱晋也会再被齐修远抓的话,我就无法救他。我想,这时他早已死去。

所以我对钱晋找我的办法,真的不敢苟同。

我把和李泽黄鹏间见面的过程和一起的经历,向钱晋说出。

钱晋也不觉得惊险,他苦笑道:“可惜你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黄鼠狼“呸”地一声,道:“迟?要是我们迟了,你这时应该就是一具死尸了,真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黄先生误会我了。”

黄鼠狼还想说什么,钱晋已道:“如果你们能早点来上海和我相见,恐怕姓齐的就不会又发现我,把我抓了去。”

“你怎么能怪我们,明明是你的选的办法不好。”雨梅也听不下去,说道。

我想了一下,发现其中还有点蹊跷。便道:“也就是说,你才被他关在这里几天?就几天时间,你怎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钱晋有些尴尬,却撩了一下他的头发,道:“我从来都不喜欢修边幅,加上为了掩人耳目,我在上海一直都扮做乞丐。

“在你们到来的前一天,姓齐的也找到了我。”钱晋摊了摊手,道,“这次他却没有逼我交出影子,而是想跟我做个交易。不要我给他影子,而是借给他一段时间,等事情成了,他再把影子还我。”

“他妈的,还有这样的?”黄鼠狼道。

我笑道:“你当然不同意了?”

“当然,三岁小孩也不会被这么简单的伎俩骗到。”钱晋道。

这的确是最明显不过的骗局,而且手段极度不高明,甚至几乎白痴。可是那算是一个教授能用的手段?

我的脑子转了一圈后道:“其实,他会不会是另有目的,反正你最终也难逃他的魔掌,骗与不骗可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他既然把你抓了,还有必要跟你商量吗?”

雨梅也想到了这点,转来问我:“当时你去找那处抽屉,是不是很有困难?”

“绝不,那时火才燃尽,房子尚有余温,而且消防队也发现了不对劲,已经派人上来。就算在那样的紧要关头,我也能找到书桌,盒子整整齐齐摆在抽屉内。”我道。

雨梅眉心一皱,道:“那就奇怪了,齐教授明明在那放了一把火,他在放火前难道没有搜一遍房子么,那他真的太蠢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做教授的?”

“因为那场火根本不是姓齐的放的。”钱晋道。

“不是他?”我和雨梅同时问道。

钱晋一笑:“你们想,他目的不过是影子而已,我的人也被他抓了,他何苦多余放一场火?”

见我们一脸的疑惑,他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点也不紧张。他抬头看了看外面,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马上就完全黑了。

“你们去拿些柴火来,在这里搭上。”他对李泽黄鹏说道,然后在自己面前尺余的地方指了指。

李泽黄鹏很快拿来了柴枝,在钱晋的面前搭了起来。接着钱晋对我道:“文叔,你现在可以把两个盒子拿出来了。”

我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险些被齐修远害死,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但他却表现出一副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

我把盒子拿给了他,他结果盒子后,道:“我第一次被他抓,你想不通为什么他没有搜我的身;第二次被抓,你也想不通。我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影子的本事。”

他把盒子放置于柴堆的下面,看着它们道:“好了,开始吧。”

不单是我,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要怎么开始。只是因为他看着盒子,我们自然也一起看着盒子。

然而他说完话不到十秒,盒子的颜色竟然开始慢慢淡,然后消失不见了!

看到这一情景,各人的反应不一。有发出惊叹的雨梅、想不通的宁武、目瞪口呆的李泽黄鹏,我则是想办法把所有的事情在脑子过一遍,来寻找其中的关联。

而黄鼠狼的手最快,他竟在盒子放置的位置,去摸了几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 谜题终破(下)

他当然什么也摸不到,不仅如此,他还把头压低,想从另一个角度去观察那个在十秒之前还放置着两个盒子的地方。他还是失败了,那上面一丝痕迹也没有,就好像从来没有那回事一样。

显然,盒子是凭空消失了,但去了哪里,恐怕只有钱晋知道。

“这算什么?”宁武有些看不惯,到了这个地步,钱晋还要装神弄鬼,他道,“我们在座的全不是傻子,你要让我们六个人,一十二只眼睛看你变戏法?”

宁武无法相信明明摆在面前的东西竟然会瞬间消失,除了变魔术,的确没有更好的解释。如果盒子是以极高的速度挪到了另外一处,决计不会瞒得过我的眼睛的。

就算我的眼睛因为天色的原因,看不清楚,我依然能够感觉到物质移动时产生的微弱的气流变化。

然而什么也没有!

钱晋保持着微笑看我,我只好道:“请揭开谜底吧。”

“请稍安勿躁,你们再仔细看,马上就会有变化了。”钱晋道。

我们依言看着那个地方,连同柴堆也一起看。

果然,在大约一分钟后,柴枝开始有烟冒出,接着那支干枝便着了起来,然后是其他的柴枝相继冒烟也着了。很快所有的干柴都着了起来,从零星的火焰变成了大火。

由于黄鼠狼找来的树枝都十分干爽,更有些已经干裂,在燃烧的时候,仿佛有个无形的鼓风机,在对对着火堆吹风。

那无疑是真火,绝不是变魔术时,使用的障眼法,因为我们都感到了热气。加上我们刚才为了能够看清楚那盒子,都不约而同的离柴枝很近。

如今,我们不得不往后挪出去了点。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问题要问钱晋,虽然陈词不一,但意思都大致相同。那就是担心盒子是否会被烧毁,它们去了哪里。

等众人都各自问完了问题,又恢复安静去看钱晋的时候,他道:“好了,你们把火给熄灭了吧?”

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正是有着这团火,我们得以还可以看到对方。而钱晋竟然又叫我们把火给灭了,实在让人感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在大家都面面相觑之际,钱晋又催了一下,李泽和黄鹏才看着,征求着我的意见。我急于弄清楚这和整件事的关系,便对他们点了点头。

他们从包里取出水来,我也拿出了电筒,以便火在熄灭的时候,我们不至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我不得不小心,往往在这种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中,就容易突发意外。

在我打开手电后,他们同时也把水浇到火堆上。碳火吸收了水分,很快熄灭并冷却了下来。

就在这时,那两个盒子,不偏不倚在刚才的位置显现出来。要不是我看到钱晋离火堆有点距离,也没有看到他有丝毫的动作,我一定会和宁武一样,以为是钱晋搞的鬼。

雨梅首先叫了起来:“啊,盒子,又出现了。”

我不清楚是不是她的话把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盒子上,但我肯定,那一叫之后,哪怕一时还没有察觉的人,也已经看到了那对盒子。

“表演结束,”钱晋笑道,“你们现在可以再度把火点上,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吃点东西了,我简直饿极了。”

说真的,也难怪黄鼠狼和宁武对他印象不好,所有人在想不通的情况下,他却在打哈哈。把他这幅表情和之前在洞内的表情一比较,简直是天差地别,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人心里舒服的。

他大大方方地取过盒子,而我突然之间,在脑海里闪过一丝飘忽不定的念头,忽远忽近,在我要呼之欲出的时候,又难以抓住重点。

李泽黄鹏把湿了的柴火捡到一处放好,又重新拿来了干的柴枝,却没有向我索要火柴或者火机,而定定地看着钱晋。

钱晋道:“你们还想重复一次刚才的过程么?如果再用影子起火,它们又会消失不见,还是用其他办法生火……”

“你是说,影子有自燃的功能?”我急道。

“刚才你没有看清?我根本连咒语也不曾念过。”钱晋道。

是了,刚才我的脑海里闪过的就是这些内容,影子是可以自燃的。那么也就是说除了印度古庙那场火,是有齐修远认为造成的,其他处的大火,是影子自己点燃的。它们似乎可以释放热量,使周边易燃物起火?

可是,那两个盒子呢,为什么也会平白无故消失?

我把我想到的说了出来。钱晋想了一会,道:“要说为什么,我的推测是盒子的构造元素也是碳,而且在特殊的时刻,是可以和影子紧密结合甚至是一起发生物理分解。

“或者它们在分解成离子或者粒子的时候,根本不用外部能源,自身就可以释放热量,也未可知。”

我想到了,木炭燃烧的情景,当它们达到了燃点,就会释放出热量,那的确是物理变化,它们的分子结构依然是没有变化的,仅靠自身的力量就可以燃烧起来,那是怎么一种情况呢?

我又想到了人体自燃。

人体自燃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只要对此有兴趣的朋友都不难知道,最早出现自燃的人体记录,可以追溯到一六七三年,一个叫帕里西安的意大利人。

自此短短的数百年间,这种现象就层出不穷,迄今为止已有两百多起。受害人年纪在4个月到114岁不等。

有专家说那是因为体内酒精含量过高,也有的认为是“烛芯效应”。当然,这两种说法都无法有力的解释,为什么当人体自燃的时候,周边易燃物不随之燃烧,被烧之人却最终连骨头也燃烧殆尽。

或许,今天的这种情况,将作为一个新的解释。毫无疑问的是,人体的骨骼含量最高的是钙,但也有着其他物质,其中一种就是碳。

我越想越远,直到篝火再度被点燃,而我手中的电筒,仍然射在火堆上。

谜题大部分已经被解开了来,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有如释重负之感,也没有感到兴奋。相反,心中有些郁闷。

第三百三十五章 死因未明

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再去怀疑影子是一种生命的说法了。影子是一种生命,一种更多的由碳元素组成的生命形式。

这种生命形式,可以自行做物理变化,释放热量!

就算有疑点,我也不愿再去细细追究。

我感到有些疲累,甚至更多的是失望。我曾经苦思冥想也无法参透的东西,结果竟然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更让人气愤的是,钱晋根本是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些。可是他没有告诉我,却还想邀我陪他一起,到印度一处偏僻的古刹中,去研究那双影子。而且问他打算花多少时间,他竟然往大了说,说什么有我在可缩短至三五年。

我只是半年不见他,在这个过程中,他又不是自由身,可是等他身体才好一些,三五句话间,就解决了我几乎所有的问题!

两个学生哥在低声议论着,似乎是想用课本的知识尽可能的去解释这一生命的存在,我却没有什么心思去仔细听。

宁武也觉得整件事发展下来,没有他预料中的精彩,便拉着黄鼠狼去杀那些小动物,准备将它们烤来吃。

“你似乎情绪不高?”钱晋道。

我苦笑一声,想对他说,“你对哥的经历一无所知,这样的经历相比我以往的,简直枯燥之极。”却反问他:“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呢?”

我的话使他愣了一下,道:“你不觉得我们要研究的东西还很多?”

他不这么说,我还不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我大声道:“哼,你根本已经对影子研究得那样透彻,却假意邀请我到古庙去再研究个三年五载,我且问你,还有什么可研究的?

“没有错,这种生命可以说绝无仅有,是我们不曾见过的一种生命形式,的确新鲜之极。可是世间百态,有趣的生命又岂止这一种?”

雨梅见我越说越大声,悄悄拉了一下我的手臂,道:“文叔,其实我们依然还有一些问题是没有解释开来的。

“在我们接触影子的这段时间中,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影子会伤害我们。

“影子把钱晋堂叔送给他的老屋给烧了,想必也不少想要害人,我相信更多的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可是,白靖为什么会死;他死前为什么要把责任归于影子对他的威胁?”

“白靖的死的确有蹊跷,或者他早就有了某种隐疾;或者是心理问题,一个人抑郁太久了,脑子里就会生出恐怖的设想,认为除了自己,其他的人和物的存在都会对他的生命构成威胁,于是乎自己把自己吓死了。”我道。

“的确是这样,这是严重的抑郁症最常见的病症。”李泽道。

“心理疾病么?”雨梅喃喃地道,“我曾经在网上看过一则消息,一张女学生的毕业照被说成是一张恐怖的相片,已有至少三十万人在看了那张相片后死去。可我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那张相片有什么恐怖之处。

“我在看到标题之后,也曾经不敢点击进去,可是你多次说我胆子也还可以,最后还是点进去看了。我觉得那些被吓死的人有点莫名其妙,既然自己的胆子不大,那就不点进去看就好了。

“何至于被吓死?而且那真的是一张普通之极的照片而已,不过……”

黄鹏听得起了兴趣,急问:“不过什么?”

“照片竟然是从女学生的背后照去的,由我们的视角看去,第一排的女生却是最矮,第三排的女生最高,好像根本已经由高至低排好了,却没有拍,全体向后转了,才拍的。”雨梅道。

我知道那张相片,据我观察,相片中的第二第三排的女生甚至没有影子,加上她们用来垫脚的架子竟然是透明的,乍看之下,好像她们是凌空飘着的。而且正前方的一栋教学楼的一扇窗户中,还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那些被吓死的人,估计并不是真的“死”,只不过是吓坏了,因为相片的确有些诡异,却难保不是故意做出来的恶作剧。

被吓坏的人当然多少存在心理问题。我笑着对雨梅道:“别想了,那些人就是想太多,所以才被吓死的。”

雨梅“哦”地应了一声:“其实,我们要是能够去验一下白靖的尸体就好了,那样就可以知道他究竟为了什么而死的。”

雨梅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却让我哭笑不得,夸她胆子大,绝不会有错的。

当然,小地方的人文化程度不高,虽然是白佬来求我替他查明原因,但是我要是提出去挖坟验尸,恐怕他也难以答应。那时的我又对于整件事没有提起兴趣,更不会未经应许,自己跑去挖白靖的坟了。

显然钱晋还认为有着要解决的事情,见我们有的没的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急得他吹胡子瞪眼,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姓齐的在干什么勾当?”

“就算他是个杀人犯,终会有警方去费神。而且你现在安然无恙,要告他谋杀你,证据也不足。”我道。

“你们全错了。”钱晋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声。

我看得出来,他的反应不像装的,但也只是盯着他,没有说话。雨梅道:“哪里错了?”

“你们真的不相信这里附近全是那种影子,不相信齐教授正准备利用那些影子犯事?”钱晋也盯着我,义正言辞地道。

我不由一怔,如果我没有记错,他这是第三次提到这点了。因为我始终没有察觉到周边有任何异样,也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另外,影子根本不会伤害人,有多有寡,又有什么问题?

如今他提到了,齐修远会利用影子犯事,能犯什么事?总不至于也像大校和中尉之流,有着称霸的野心吧?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钱晋又是叹了一声,道:“你可知道他手里控制着多少影子?”

我想也不想,道:“多少?”

第三百三十六章 教授的目的

“没有一万恐怕也有八千!”

我的内心着实一震,我震惊的只是对于这数量而言。如果真是这样,他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但退一步来讲,那么多的影子,齐修远是从哪里得来?就钱晋的叙述,他所见也不过是十几条影子而已。

“你所说的是真的?”我问他。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骗你可有什么好处?你们说的没错,影子的确不会主动害人,但是那也得看他的主人居心是好是坏,就好像一本武功秘籍,坏人学了去,那就会危害武林……”

“你少扯这些,”我打断了他,“你说的主人是怎么回事?”

钱晋解释道:“是不是那样,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我认为是与能不能与之交流有关的。”

“从我和影子接触那么久来,我所知影子不是和每个人都能交流上,能交流上的,它们就会完全放开戒心,届时吩咐它们做什么,它们都肯的。

“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这双影子全是在老和尚处得到的是不是?”

我点了一下头,表示回答。

钱晋接着道:“那老和尚虽说不是什么得道高僧,但也是慈眉善目,至少不会主动谋害他人,还算得上一个好人,所以作为这双影子的第一个主人,从他手里得来的影子品性就不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道,“怪不得,这影子第一次见到齐修远,就感觉到了他不坏好意?然后启动了防御机制,结果把房子给烧了?”

“大概是这样,这下你还觉得已然无事可做了么?”钱晋道。

这当然是不能听之任之,从齐修远种种来看,决计不是一个品性良好的人。他拥有那么多影子,无疑等于拥有了一批杀手,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如果他对政事感兴趣,那将引起一方浩劫!

“我会那样想怪哪个?还不是因为你,该说的不说,不该细说的啰啰嗦嗦。”我瞪了钱晋一眼,道,“那你想我怎么做?宁武追不上他,这时他不知道早就跑到哪了。”

“当然是去阻止他,把影子解救出来。”钱晋道。

他这句话,本来没有什么问题,连语病都没有,但如果被在座以外的人听去了,一定会把“影”当成了“颖”。而我们要搭救的却是千真万确的影子!

这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我想了一下,道:“我们就这样去抓他么?”

如果齐修远拥有的是成千上万的毒蜂,我们是可以对付的;拥有成千上万被洗脑了的人,我们也能想出对付的办法。然而影子是影子,根本捉摸不定,稍不留神它就会依附到你的身体上。

若然在我们的体内做什么鬼分解,我们岂不是在两百多例自燃事件中有多添几例?

钱晋一咬他的嘴唇,表示他的有的是决心,却对于自己的判断不是那么的确定,他道:“只希望他仍然缺少某一部分条件,还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那些影子。”

听完了他的话,我简直要骂一句他妈的。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不确定的猜测中,他要是猜错,我们还能像玩游戏一样,重新来过么?

一直在帮黄鼠狼弄食材的宁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冷笑一声道:“哼,要去你自己去,我们还没打算为了不明确的事情而去送死。”

“没错,齐修远那种人,我虽然不敢苟同,但是你要说他坏到了极致,那也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我道。

“我的猜测并非完全没有根据,在我和影子的相处过程中,发现它们是相当团结对外的这么一种生物。我们如果连手里的这两个影子都失去,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钱晋一面想,一面做出回应,“我们带着这双影子去找姓齐的,想来那些影子看着这两个影子的份上,或许不会完全听从他的命令?”

众人陷入了沉思中,都在认真的去思考是不是可行。只有黄鹏一人,弱弱地道:“说真的,那真的是你自己的推测。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齐教授有野心,那也没有什么吧,哪一个人当领袖其实都一样的,真的。”

我们当中没有人去理他,原因不必多提,那也是很明显的事情。

这时黄鼠狼却哼着小曲,提着处理好的食材回来了。他一面把烧烤架子搭在火上,一面看着我们:“我说,你们存心是在逗我呢吧,我每次离开回来,你们都是这幅死样子。”

“赶紧的吧,杀几只小东西,花那么多时间。”我道。

黄鼠狼一口气吹着脑门,道:“原来你还没有石化。啧啧啧,你一点事也不做,还要说风凉话的?”

见我们仍是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他又好奇道:“怎么了?”

我苦笑道:“先吃饱再说。”

“吃肯定是要先吃,不过,你们是不是密谋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了?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听到的不多,但也听到小黄说什么领袖。你几时对国家大事感兴趣了?”黄鼠狼问道。

“我们不是要做什么领袖,我们是要去抓齐教授。”雨梅回答黄鼠狼的话。

黄鼠狼看了宁武一眼,又转来看我:“抓他干嘛,听说他功夫不错,你们想去跟他切磋切磋?”

雨梅笑道:“当然不是啦,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世上还有文叔和武哥联手打不赢的人么?是那个齐教授,他手里拥有影子太多,想要做坏事简直易如反掌,我们不得不去阻止。”

黄鼠狼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便没有再废话,自顾的弄着吃的。

“你有几成把握能对付他?”宁武问我。

我摇了摇头,道:“一成也没有!”

以功夫而论,齐修远的功夫再厉害,也最多和我持平,再加上他年纪比我大那么多,所谓拳怕少壮,我要胜他不难,何况我还有宁武帮手。可是他手里还有那么多不可捉摸的影子。它们会不会受姓齐的指使来对付我们,那还真是难猜。

毕竟影子不会说话,不会确切的告知我们这一点。

第三百三十七章 无题之三

黄鼠狼这个吃货,把兔子、野鸡、野菇分别用了三支签子插着,一起放到火里烤。受热后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我从来也没有同时一起烤过这三种食材,光是其中一种,本身就让人垂涎欲滴,而三种香味混合在一起,竟然变得层次更加丰富,几乎令人暂时忘了还有一个重要之极的任务等着我们去做。

“我看差不多了,大家都围近点,先吃点东西。”我道。

“别动!”黄鼠狼一副大厨的样子,道,“再给我两分钟。这时候要是有酒就好了,真是美中不足。”

“你为什么不转身朝洞外,向过路的神仙祈祷,或许他们会帮你达成这个愿望。”宁武笑道。

“你确定?”黄鼠狼道。

宁武严肃道:“当然了,我几时骗过你?”

那当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不料黄鼠狼竟认真的想了一会,忽然真的转过身去,向着洞外,虔诚地作起揖来。

可是,宁武真的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了两瓶威士忌,轻轻地摆在黄鼠狼的身前。酒瓶和酒水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接近了琥珀色,一看便知那是上了年份的好酒。

怪不得在我叫他拿背包来垫钱晋的时候,他没有解下背包,好在有三个包已经勉强足够了,也就没有太在意。

等黄鼠狼祈祷完毕,转了过来,看到这两瓶酒,眼珠子也快掉了下来,但眼珠是决计不会真的掉下来的,倒是他的口水,真的溢出了嘴角。

他一面嗦了一下嘴边的口水,一面急忙地一手一瓶,抓住那两瓶酒,然后抬头对宁武笑道:“这位神仙朋友还不错。”

众人忍俊不禁,唯独钱晋,没了开始解密影子时的嬉皮笑脸,神色凝重。我很明白他的心情,因为要对付齐修远,我们现在可以说是一点计划也没有。

我拍了拍李泽和黄鹏的肩头,道:“吃完了这顿,我们就该分道扬镳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们也大概了解,这就足够了。明天之行恐怕我自身也难保,你们就不要跟着去了。”

“您不说,我们也准备向您辞行了,能够有机会见到一种奇异的生命,这个经历就不俗。不过有些遗憾,没有能够见到您的拳脚上的功夫。”

黄鹏有些官方地说着,我知道他是在座中,胆子较小的一个。即便我不知死活,要带着他们,我想黄鹏也会婉言拒绝的。

“其实您不必担心我们,您早已把话说在前头,我们既然还敢跟着……”

我伸出手,打断了李泽的话:“要轴起来,在这里那么多人,我称第一,恐怕没有人敢跟我争。听我的,回去把学业先完成,相信有缘的话,我们还是会再见的。”

“您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不敢不听。”李泽说到这里,骤然顿了一下,看着钱晋,欲言又止。

钱晋自然能看懂他的心思,道:“有什么就问,扭扭捏捏像什么男人?”

“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边,那就是,你是在上海被齐教授抓住,人肯定是不自由的,可是为什么你还有时间在郊区的老屋附近留下纸条?”

雨梅也道:“对,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是不明白。”

钱晋看了我一眼,回答他们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你们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有托人找姓求的,不但自己追寻,也请了私家侦探调查。当时我回到桂林,一方面是有了齐修远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是想找一找白靖欣赏的文叔。

“在我第一次见到文叔后,我们要分开之际,那纸条就已经画好了。”

“我的意思是,你那时怎么预知自己将会被齐教授关在这里,并把大致位置画出来的呢?”李泽又问道。

“是影子告诉我的!”钱晋道。

李泽惊呼:“影子?”

“说来巧合至极,在所有的影子中,就属这双影子关系最好,机缘巧合之下,它们分开了很久,想不到一个被我找到,另一个竟然被文叔在老屋的灰烬中找了出来。”钱晋端详着两个盒子,道,“它们分而复聚,久别重逢,当然跟我们人一样,高兴无比。”

我想了一想,道:“当时我们谈话不过短短几小时,完了以后就分别了。它们是什么时候知会告诉你,齐修远在后山的?”

钱晋道:“就是在我紧紧抱着石球的时候,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告诉我的。”

我记得当时他是以我我要硬抢影子,打算那曲敦煌,请教陈瑜,利用他基地的先进仪器,对影子检验。

“就好像是我的脑子突然接受到了一组电波信息。然后我的直觉就很强烈地告诉我,姓齐的在后山。”钱晋继续道,“我虽然清楚的知道这点,但是具体位置我却不知道,而且你我已经谈妥了去印度古庙的事,我只好在给你留古庙地址之后,又把脑子里的闪过的这个区域,画了下来。”

我点了点头,我想,他也只有那个时间,是有机会在那里留书的。

“好了,别再去想那些不痛不痒的事情,既然两个学生小哥没有见识过你的功夫,那么你现在可以耍一耍刀法,好让他们没有遗憾而回去,总算也是激励他们要勤奋好学,做一个国家栋梁,再厉害一点就拯救银河系什么的。”

不知道黄鼠狼是讽刺居多还是开玩笑居多,他一面说,一面舔着手指。

我从刀夹中拿出军用匕首,在烤的焦黄的兔子和山鸡身上划了几下。黄鼠狼有如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捧出了几十朵花,铺在地上,然后把食物放在上面。

亏他想得出来,用花瓣垫食物,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创意简直亘古烁今。

说真的,我之所以不为明天的事情担忧,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黄鼠狼的心态。我曾经说过,他对事件的推敲能力在我之上,我虽然懂得奕博术,但是精准程度还不如他。

见他一副轻松的样子,我当然是有理由相信明天的任务,即便不能完美完成,但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有黄鼠狼在,我可以算是吃了定心丸。

第三百三十八章 教授现身

吃过了山珍美味后,受过百般折磨的钱晋自然是要好好休息一番。而两个学生小哥,喝不惯烈酒,一两口下肚,也已生困意,靠在石壁之上和衣而睡。

雨梅其实也是困得不行了,但是因为担心明天的事,所以仍坚持陪着我、宁武和黄鼠狼三人,非要等我们讨论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不可。

宁武举起酒瓶,大大的喝了一口之后递给了我,道:“对于明天的安排,你真的心里没数么?”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我心里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迷迷蒙蒙的感觉,那种感觉是十分难以形容的。我也对着瓶口,吞下了一口酒,却看着黄鼠狼。

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我不外乎是在问他,照他推算,明天是不是会有惊无险。他真的是睿智的,除了手上没有诸葛孔明的羽扇,来衬托他运筹帷幄的本事。

见我紧盯着他,他反倒有些作怪道:“别看我,你们且先说说有什么计划。”

宁武道:“哪有什么计划?我们根本连姓齐的在哪里都不知道。”

“找钱晋的意思,好像我们要去找齐教授,就铁定能遇上一样。”雨梅倚着我的身侧,打着哈欠道,“可是,事实是不是那样还难说得很,我们似乎跳过了这一步而直接去想对策么?”

“就目前表面上的战力推算,他的实力要比我们高得多,但是我怎么感觉他是不敢跟我们正面交锋?下午的时候,我发现了他,他便逃之夭夭了。按理说不应该是这样。”我道。

宁武一脸的困惑,道:“我也觉得奇怪,要不是他的功夫真在我之上,就是他当时根本没有逃走,而是在什么地方躲了起来。”

雨梅笑道:“你是说他连日本的忍术也通晓么?”

“只怕不用等到明天,我们就会遇上他了。”黄鼠狼摇着酒瓶,令瓶中的酒翻滚着,发出声响来。

“你是不是算出了什么?”宁武急道。

“别问。”

“那……”我看着已经睡去的三人,“我只希望,明天送完了他们离开后,再遇上齐修远,至少这样我们可以应对得从容一些。”

我的话才落音,只听到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浑厚的笑声:“哈哈哈……”

没等我反应过来,宁武已跳了下来,先到了钱晋的身边,又跃到李泽黄鹏中,我看到他在他们的膻中、气海、云门穴上各点了一下。

那是让他们动惮不得的穴位,我急道:“你干什么?”

“与其分神去照顾他们,倒不如让他们睡得安稳一些,想来姓齐的就算心狠毒辣,也不至于在专心对付我们的时候,还有心思去管他们。”宁武一面说,一面跳了回来,与我站成一排。

我早说在一些事情上,他的行动要比我果断的多,如今他的表现十足说明那这一点。的确,在打斗的时候,是最忌分心的。而让他们一点动静也不出的话,熟睡是最好的了。

如果我们联手也不敌齐修远,无论如何,他们也会遭殃。倒不如“卖”个人情给齐修远,使他免了自己动手,却相当于将了他一军。

“好俊的点穴功夫,又快又准。”

随着话语声,一条人影已飘然而至,站在不远处一块大石之上!

由于夜色的原因,我实在无法读取他的面部信息,但闻其声而断,他的年纪至少在一甲子以上,可是他说的话还是浑厚有力,声若洪钟。

他扫视了现场一圈,也不看我们,而是盯着钱晋在看,“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你们还有办法弄断我精心打造的锁链,真是年轻有为了,不知道是谁的本事?”

“你就是齐教授吧?区区一条破铁链怎么难得了我文……”

雨梅的话还没有说完,齐修远已跃起了身子,直取她的右肩!

齐修远一定认为他这一抓,根本是手到擒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可是他料错了,雨梅先震后坎,不但躲避了他的这一抓,如果不仔细看,更感觉雨梅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样。

失败的齐修远,又跃了回去,眼神之中多了些杀意,可是更多的是震惊。原本他来窥视我们,见铁链未断,而只有宁武去追了他。

他当然借着对环境的熟悉,把宁武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而宁武显示出来的武功根底,也令他在未准备好的状态下,贸然正面交锋。

哪知,一个其貌不扬的谦谦公子旁边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有如此身法,这不得不让他重新打量我们几个人。

其实他只要足够聪明,从我们几个人毫无惧色的面孔来看,就应该知道我们绝非等闲之辈了。

“哼,一个年过花甲的长者,竟然一出手就先选择了一个姑娘,真是恬不知耻。”我道。

齐修远瞪了我一眼,也不多看,就看着宁武道:“你就是姓钱那小子口中所说的文叔?想不到你找来的帮手还有两下子,但是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

他这句话,使得我和宁武面面相觑。我真的好想告诉他:大哥,我才是主角。可是我当然没有说出口,就让他误会好了,这使我们的胜算,无疑又高了几成。

“怎么,你就打算自己一人来对付我们这么多人?”一直没有站起来,却蹲在火边如无其事地弄着柴枝喝酒的黄鼠狼,这时不急不缓地说道,“你的那些影子朋友呢,怎么不来相助?”

要不是前面失败过一次,齐修远这会应该也想将黄鼠狼瞬间制服吧,可是当然看得黄鼠狼一副悠哉的样子,他脸上虽然挂不住,但也勉强还保持着从容:“对付你们几个小子,用得着影子帮忙?”

黄鼠狼一语双关,使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眼色示意宁武。宁武向我微微点了头,对齐修远道:“我们其实不是非要抖个你死我活是不是?你究竟想干什么,可以说出来听听?”

齐修远复笑了起来,道:“姓钱的没有告诉你们?不过不要紧,等你们一只脚踏入鬼门关,我一定会告诉你们,让你们死得瞑目的。”

我连忙道:“你无非就是想要那双影子,能不能拿到还得看你的本事。而如果能拿到,难道还要取了我们七人的性命?”

第三百三十九章 狼之计

“本来我的确只要影子,可是你们太不知死活,我要是留下你们,难保以后不来坏我大事。你们要怪就怪自己太多管闲事,不听老人的劝告,非要来查什么影子,那些东西岂是你们能懂的?”齐修远阴森森地道。

黄鼠狼假意叹了一口气,然后话锋一转:“既然寿星公要上吊,你们还客气什么。雨梅,要不你先上?”

“好,那我就先上好了。”雨梅说着,从柴堆里拿了一根一头仍着着火的柴枝,跃前两步,将柴枝横在胸前。

我心中一惊,想拦也已经晚了。

虽然雨梅跟我学了不少功夫,而且她的领悟能力也着实不错,如今十几个壮汉要对付她,也难得逞。可是齐修远却不是光有块头,不懂拳脚功夫。反而来说是非但不弱,甚至可以说跟我和宁武不分伯仲。

我和不理解黄鼠狼的意图,急急向他看去,却见他杨着嘴角,一面又眨着眼睛。我只好暗中蓄力,准备在雨梅不敌时及时出手。

“哼,刚才你们还说我对女子出手,现在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竟然让小姑娘先出来受死。”齐修远不屑道。

“你要是连她都胜不了,那就没有资格跟我们动手了。我劝你还是尽早罢手,把那些影子交出来,老老实实去当你的教授。不对,你这样的品性,我看也不能再当什么教授了,否则不知道要误了多少子弟呢。”黄鼠狼不阴不阳的说道。

我心下纳闷,以黄鼠狼的性格,绝不应该如此,难道他竟然断定雨梅能打赢齐修远?可是我无论怎么算,都胜算不大。

齐修远听了黄鼠狼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话,弄得又羞又恼。不过姓齐的好歹吃的盐比他多,很快就知道了黄鼠狼是故意让他动怒。

要知道,市井打架,越是生气其实就会越打得厉害,可是高手过招却不一样,一旦心浮气躁,就会留下很多破绽。只要输掉半招,则可能输局已定。

只见齐修远不再废话,冲到大石上一跃下来,凌空出手,还是直驱雨梅的右肩。雨梅也不回防,柴头由下而上,去迎齐修远那一掌。

我不禁大感欣慰,我记得我是不曾教她什么剑法的,但是这小妮子有一段时间很是喜欢看武侠电影,或者连续剧,大概也把那些招式熟记于脑子里。要是我没有记错,这一招很像华山剑法的“有凤来仪”。

当然,话说回来,荧屏上的东西,是不是能用,我就不做评论了。事实上华山剑法有没有这招还有待查证。

不管怎么说,在现代的搏击中,其实很忌讳凌空出招,尤其是对方有武器在手的情况。因为,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在借不到力的空中,躲开对方的攻击。

所以,雨梅那一击虽然平平无奇,由于齐修远没有武器隔档,也只得避其锋芒。

可惜我猜错了,这时的齐修远不但没有避开,仍然向前跃进,更瞄准了柴头一脚踢出!

我急叫:“快收!”

可是说时已迟,齐修远的一脚重重的踢在柴上,雨梅承受不住,转了半圈。接着齐修远趁雨梅没有转身面对他,又出一掌,朝雨梅的后背打去。

在千金一发之际,宁武轻出一脚,撩掉雨梅手上的柴枝,雨梅更是站不稳,向我扑来。就在这时,宁武的一掌已拍到,两只手掌正面相撞,却不纠缠,一触即走。

打斗可以说才正式开始。

“文叔,是我太大意了,想不到他不但不避开,还直接想踢掉我的武器,难道他不怕受伤?”雨梅道。

“他怎么会受伤,首先你的力道远没有他的大,再一个,他选择的时机很合适,正是你的力道卸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要去踢你拿着的柴头。如果你当时拿不稳,恐怕那柴头要反过来打到你了。”我道。

“原来是这样。”

我无比温柔地看着她道:“我也不知道黄鼠狼想干什么,你没有多少实战经验,难免吃亏。”

“我好像能猜到一点,”雨梅水汪汪的眼珠一转,小声道,“我想武哥也是要输的,为了让齐教授轻敌,然后再有你出奇制胜,这样一来他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来驱使影子来帮忙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我恍然大悟,因为我一开始就把对方当成高手了,所以也没有想太多,准备使出全力来对付。

就现场的情况来看,黄鼠狼尽量使齐修远做了一个武力值的排行:雨梅虽然步伐轻盈,但是力道不够,显然是最次的;齐修远没有见过我出手,要么是在宁武之下,要么或者利害一点。而且齐修远一直以为宁武是“文叔”,想必武力差不多哪里去;而黄鼠狼口气大,其实根本什么武功都不会,把他放在最后出手,或许会让齐修远以为他最是深藏不漏。

如果连宁武也轻易败在他手里,到我出手时,他也会先行试探。那么我再突然发力,或许真的能打得他措手不及。

我看了看黄鼠狼,却见他眉角一跳,胜券在握的样子……

宁武和齐修远快攻快防,转眼两人已分分合合打了几十会合。接着我发现宁武在齐修远能躲开的一拳中,并没有躲开,硬是迎上出手。结果当然是没有打到齐修远,而被齐修远打退了几步!

果然,齐修远没有看出来,大笑道:“哈哈哈,我以为被姓钱的口口称赞的文叔,能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还是太年轻啊。

“怎么样?我看你们倒是应该老老实实的把那双影子交出来,我也不杀你们了,不过我会另找个山洞,让你们远离尘嚣的烦恼。”

“你说够了没有?”我先前一步道。

“说够了又怎么样,没够又怎么样?我看还是让那个大言不惭的人出来跟我打的好,你……还是继续照看那个小姑娘好了。”

说完了又是放肆的一笑。

我道:“说够了,就出招,没够的话,一会我有的是时间给你说话。”

他以一种不解的眼神打量着我,他那种神情使得我自己都好奇,自己也由脚到身,看了一下自己。

怪不得他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好我,因为我身上的外套装的东西多,腰间又别着很多东西,看着有点奇怪的臃肿。

第三百四十章 成王败寇

他见我没有半分惧色,仍敢以那么大的口气说话,本来已经有所防范,但我的这个举动却又打消了他的紧张。

“你还是什么兵刃也不要么?”我道。

齐修远一阵鄙夷:“老人从来不喜欢用手武器,你少废话,准备好了就出来受死好了。”

对阵在即,黄鼠狼又叹了一声:“我说文叔,你也太老实了,你这样岂不是让瘦狗败得很冤?”

我还没有做出回应,齐修远已道:“什么,你才是所谓的文叔?”

“哼,文叔就是文叔,什么叫所谓的文叔?”我道。

“听闻你太祖三十二手洪拳耍得炉火纯青,看来我得多花点心思对付你了。”齐修远说完,身体向左微侧,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我向前跃了半步,横立马双挫掌,这是洪拳的起手式。这一式暗藏四种变化:近可双手交叉,增加防御力度;亦可单手防御,左右手虚实交合;或上动不停以穿手而顶肘;远能提脚前后马,延长攻势。

“洪拳刚猛有余,但灵巧不足,还难不倒我。”齐修远一面说,一面向我冲了过来,提腿便打算来个膝击。

他这一招十分的凶猛,却让中门大开,但如果以为这是他的实招,那就大错特错了。果然,他的腿未到,上三路又有了变化,一拳朝我的心房打来。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我虽然以洪拳作为根基,但我的招式一点也不死,也不会像他说的不够灵活,因为我还有迷踪步。在这之前,他偷袭雨梅不成,就是因为雨梅也学了迷踪步。

迷踪步全名应为“八卦迷踪步”,脚下蕴藏八卦中八八六十四宫走步,以实际情况做变化,再配以洪拳,可谓刚柔并济。

眼下他上路和下路同时攻来,我绝不与之硬碰硬,立即左腿虚踏,以左手将他的右腿推开,右手捻指在他打向我胸口那一拳的拳心上一弹。

一系列的动作只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中完成,我的人也已移到他的右后侧,再次摆出了十二桥马中的蛇桥。

但这次,我不是只是摆摆而已,趁他一招未完,我便出手要打他的腰眼……

齐修远的功夫果真不俗,眼看我就要成功,可是不知他从哪来借来了力气,一个回旋,跳脱出了我的攻击范围。

本来,我是从他的气息中,得知他不简单,可看着他几个身法下来,我完全不能猜出他的武功路数。

一时间我们打得难解难分,双方都不以硬碰硬,只要出手落空,便快速调整,重新出招。然而我是越打越兴奋,越战越占上风。齐修远却迟迟打不到我,心中明显慌乱。

看得出来,他躲避我套路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其实胜负应该说可以初步判定了,因为这时我仍气定神闲,而齐修远越打越惊,脑门上已然全是汗珠。

他喘着气,神情恼怒:“想不到我齐某人混迹了几十年,算是阅人无数,却被你们几个小孩子蒙骗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他大喊一声,几乎是手脚并用,准备向我跃来,我心中徒然一惊,这招式十足像是传说中的鹰爪功。

就在我急速地思索对应的招式时,那的身躯仍没有靠近我,反而踢出的脚很快着地,而且是重重的着地,以至于落脚之处,被他的脚尖,踩进去了不少。

我心念急转,料想他不是要耍阴招,就是要逃……

果不其然,说时迟那时快,以容不得我多想,他人已向后反身跳走。我条件反射的跟了上去,出手就是一抓,可惜我失败了。

眼看距离越来越远,我情急之下,只好拔剑一挥,只听“嘶”地一声,我似乎削下了他的什么东西来。

点点朱红色之物向我飞来,我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

也就是在这时,齐修远发出一声惨叫,接着是宁武大喝一声:“好!”

原来那点点朱红色,不是什么暗器,而是血液,打在我的脸上,温暖而散发着铁腥味。我睁开了双眼,看到齐修远已然倒地不起,一手捂着手上的肩膀!

面对他恶狠狠的眼神,我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我觉得我高估了他的实力,他只不过是一个老人,头上还有不少的头衔。

我一直以文武全才自居,其实抛去他的品性不提,他才是真正的文武全才,只可惜……

“你输了,其实你要是不跑,恐怕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我道。

齐修远哪里还能说出什么话来?他这时的表情除了满满的怒意,还有“惊”和“疑”。他错在轻敌和猜错了我们的身份。

宁武解开了钱晋他们的穴道,才和黄鼠狼走了过来,把他挟到火堆旁,为了防止他耍诈,又在他的背心上三寸,重重地点了一下。

这是人的死门之一,要是下死手打击,完全可以使一个人全身瘫痪,而宁武只是让他短时间内不能在使用力气。

钱晋有如梦中惊醒,突然看到了齐修远,本能的往石壁靠了靠,胡乱的四处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样。李泽和黄鹏则是张大了嘴,出声不得。

“哼,早知道你这么不堪,根本不用我诈输,还得我肚子现在还有点隐痛。”宁武一面揉着肚子,一面道。

黄鼠狼皮笑肉不笑道:“你能打赢,那你打就是了,何必还要顾及我的策略?”

“我说过,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来讲事情的经过,你可以开始了。”我先是稳定了钱晋,然后才对齐修远道。

“成王败寇,还有什么好说的?”齐修远很是痛苦的,说着话。他如今的情形,绝不比钱晋刚被救下来时好多少。他顿了一下问道,“你就是用这把剑砍断了我的精钢锁链?”

“是,你想不到我们一身游玩的装束,身上却带着一把剑吧?”

齐修远呻吟着:“想不到你的年纪不算大,却有一身不错的功夫。难怪这姓钱的小子,在我面前把你捧上了天,还说你一定会来,呵呵……我败了。”

钱晋仍然没有办法相信,在他睡觉期间,我们已然把齐修远制服,他眨着眼睛,看着齐修远:“真的是你这老不死的?”

齐修远转过一边,没有理他。

“文叔,他的伤口还在淌血,是不是先给他做简单的包扎,不然恐怕他撑不了多久就会晕死过去了。”虽然雨梅输了他半招,但仍然挡不住她善良的心。

我点了点头,将我的裹在腰间的工具包递给她:“他的伤口太深,先用蛊灰撒上,再用纱布绷带固定。”

然后又对齐修远道:“你的手估计是要废了,不过不能全怪我,你要是不逃跑,也不会如此。”

齐修远咬着牙:“这难道不是你们希望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外星宠物

“看来你对我们有所误解,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使你应该遭受这样的惩罚,即便你是恶名昭彰,自然有有关部门作出惩罚,而我们是没有权利将你致残,更或者执行死刑。”我道。

钱晋不服道:“你没有看见他是怎么对我的?只是伤了他一条手臂,已经算是便宜他了。不过也好,现在至少他不能再害人了。”

“他就算杀了你,你也是白死,我不会替你报仇的。”

我怼了他一句,使得他不再废话,又转过去对齐修远道:“整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该说了?”

齐修远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知从哪里开始讲还是根本不想讲。黄鼠狼见状猛的喝了一大口酒,却不吞进肚,而是喷在了齐修远的伤口上:“你再废话,我下次喷的就不是酒了,你要不要试试撒上点盐之后是什么感觉?”

这表面上是对他不开口作为惩罚,可是归根结底是对齐修远好,烈酒瞬间接触伤口断然会引起剧烈的疼痛,但那是因为酒精在进行杀菌的结果。实际上在那一下之后,酒其实对伤口是有镇痛效果的。

鉴于齐修远伤口上了药,蛊灰对于刀伤剑伤是有着奇效的,可是也会伴随着刺激和麻痹。所以,他所说的话,我就不再逐字记录,大致整理如下:

之前已有提过,齐修远第一次听到有影子这种东西是在一艘远洋回国的船上,那之后,他心里就有了去寻找那些影子的想法。

那时候,他还没有完全抛开他的职务,一方面趁着出差之便,一面去打听那些影子的所在。

经过了几年的努力,他终于找到了印度那间古庙,也见到了影子。

一直“循规蹈矩”的齐修远,几十年来从事着科学课题的研究,虽然他的研究对我国是科学事业做出了贡献。但是那种工作是谁做谁知道,可谓是枯燥乏味之极。

难得见到这么一种新鲜的物种,齐修远当然对其充满了兴趣。而且他还从老和尚那里得知,影子通过长期的相处,是可以相互交流的。

当时他立即就想拥有那一个影子,想从老和尚手中买下它。

但老和尚对他说,原本在他手里是有一双这样的影子的,但是耐不住钱晋堂叔的苦苦哀求,钱老爷又是香油钱贡献得最多的。老和尚不便得罪,只好勉为其难给了钱老爷一个影子,那便是后来给钱晋的房子中的那一个。

也是因为这个影子,吓得钱老爷连房子也放弃了,并嘱咐眷属子孙,不得再靠近老房子半步!

老和尚的意思是,自从把那双影子分开,他手里的那一个,就没有和他做过太多的交流了,老和尚自然了得知它们的关系。当齐修远又提出要买他那一个时,他也不提钱,而是叫齐修远找回第一个影子,不至于它们分隔两地。

这才有了齐修远来到桂林,找钱老先生。

可是他不知道,钱家为此遭了变故,使他暂时未能见一见钱老爷。

好在他没有放弃,最后遇着了钱晋和白靖,并花了大笔钱财连同房子也买了下来,使得他终于得偿所愿拥有了影子。

那一天他赶走了钱白二人,庄重地走上了楼去见影子,可惜事实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影子当然不是大大方方的在书房中等他。

因为钱晋白靖二人正好也是要寻找房子的诡异之处,齐修远一到书房,就猜到了影子藏身的地点。

据齐修远说,影子似乎不想见到他,他打开了所有的抽屉,发现了钱白二人没有发现的石球,可是影子却不知所踪,当夜房子就莫名其妙的起火了……

齐修远所幸没有被烧死,他逃了出来,却认为影子已随大火而去,但是他没有放弃,心想,只要有两个,那说不定别处还有。他全然放弃了自己的地位,事业,一心去寻找影子,也因此踏上了一条充满邪恶的路。

一下子拥有那么多影子,就跟一个人突然间拥有了用之不竭的财富一样,心理开始慢慢地有了转变。他想到了从小时候开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仕途梦……

或者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拥有了数以万计的影子,可是它们似乎不完全受他的控制,而那一双影子是关键。

等他再度前往印度,去求老和尚要影子的时候,却发现钱晋已然捷足先登,因为钱晋是钱老爷的后人,要两个影子重聚又是老和尚的心愿,所以老和尚当然没有拒绝钱晋的要求,而把影子给了他。

这才有齐修远长途跋涉,在钱晋身上用尽了各种办法来谋求影子的事情。

我们所有人一直倾听着齐修远讲述其中的过程,直到天露出了微白。至此,整件事终于水落石出。

在所有人都暗中唏嘘的时候,李泽却不合时宜的跳出来,道:“那么影子究竟是什么?从哪里来?数以万计的影子如今又在哪里?它们一起出现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情景?”

“它们早已经来了,我说了关键在于那双影子。”齐修远有些虚弱地看着钱晋。

钱晋怔了一下,拿出两个盒子,并对着它们念念有词,他是念的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因为我们已经看到了影子!

无数的影子聚拢而来,刚刚微白的天色立即好像又转入了夜一样。

就算已经知道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看到如此之众的影子,也不能不让人心中一紧。也好在它们是在我们的面前出现,而不是在一群好战的人面前出现。否则断然不能容许它们存在于地球之上吧?

人与人之间,部族与部族之间,甚至是国家与国家之间,之所以会发生战争,很多时候,就是误解他人的意思才会引起的。

正所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

在最后,我想所有人其实和我一样,心中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那就是它们究竟是什么,这一贯穿始终的问题。

其实答案令人哭笑不得,钱晋在做了一番沟通之后,我们得知了影子的确不属于地球,可是属于什么星球上的生物,已然无法考究。

因为影子们在和我们长达三天的沟通中,只说明白了一点,它们是另有主人的,而不是那一双影子就是它们的主人。

然而它们来到地球太久了,主人们都已经陆续死去,也就是说,它们极有可能,是某外星人的宠物而已!

我们全都离开了那里,除了钱晋。

落笔前,我最后想说,如果有人经过那里,遇到了野人请不要太紧张;见了一个满是铁线莲花的山洞,如果不想被吓坏,不要进去就好了,它们不会主动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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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喜帖

两个月后,盛夏。

小镇不愧为避暑胜地,虽时值盛夏,但因群山环绕,林多且密,是以昼夜温差极大。即使不用打开空调,也可以安然睡到自然醒,而不会感到燥热难耐。

可是今天早上,我却不是自然醒的,却是被一条短信吵醒。

短信是我的小姨发来的,极短,就是一张图片而已。内容是一张结婚请帖,要结婚的两人,有一个我当然认识,是我的一个表妹,她的丈夫,我却不认识。

看到这张请帖,我不禁感到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表妹的时候,那时她还只是一个满脸鼻涕,扎着朝天小辫的小姑娘,如今也已长大成人,到了婚嫁的年纪。

因为本来,时间对于我简直有些多余,如果科学竟进步到可以在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植入一个快进键,那就太好了。在无聊的时候,可以点击,遇到精彩时刻才慢下来,细细去享受其中。

我会这么想绝对不是我的生活过得有多么不堪,相反,我十分的幸福。但,再幸福的生活,也经常要掺杂着一些无聊、不断重复的时刻……

“老公,你干嘛对着手机发呆的?”雨梅道。

我立即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屏幕早已锁了起来。我帮她弄好了靠枕,笑道:“只是收到一条短信,被吵醒了。”

“哦,是什么人发来的,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吗?”

我故意逗她:“不大,但也不小,算是人生四大经历之一。”

等她皱起了眉头,猜不透之际,我才点亮了手机屏幕,递给了她,道:“是表妹,要举行婚礼,邀请我们参加。”

“又结?”雨梅道。

“什么叫又结?”

雨梅奇怪地看着我:“听妈说,你和你的表妹从小关系就非常的好,简直是金童玉女,极为登对。可是她不是早就结婚了?因为那个时候找不到你的人在哪,所以你也没有参加她的婚礼。现在怎么又说要结婚了?”

我瞪大了眼睛,隔着被子去摸她的肚子,道:“你不会是又有了吧?”

雨梅打了一下我的手,嗔道:“有你个大头鬼!”

“不然一大早,你怎么想吃酸的?”我笑道。

“谁要吃这陈年旧醋,快说,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准我有几个表妹的么?这个是那一个的亲妹妹,我最后见她的时候,还是一个黄毛丫头,我之所以发呆,是因为突然感到时间过得实在是快,一转眼,我就已经那么老了。”

“六月二十一号,还有几天。”雨梅放大了手机上的请柬图道。

“仔细想想,我中学以后就很少去外婆家了。两个大家伙不用我们管,小念儿最近也适应了学校的生活。最闲的莫过于我们两个了,我们就当做旅行,出去散散心?”

雨梅却摇头道:“我不去,暑假马上来了,我要在家陪念儿,他一定极想我们的。”

雨梅不想去,当然是在我的预料之内,她曾经说我要去哪里她都要陪着,不管有没有危险。可是正如她说的,念儿即将放暑假。而外婆家离我们不过区区两百多公里,根本不能算远,想来应该是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又不是要去很久,”我顿了一顿,“那我一个人去?大新是一个福地哦,不但山美,水美,那里出的美人也是甜美热情之极……”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雨梅已经跳了起来,径自走到衣柜前,打开了极少会穿到的礼服那一栏:“既然是去参加婚礼,我们当然是不能像平时那么穿是不是,每人准备两套礼服够不够的?”

我笑了起来,女人不管心理多成熟,在某一方面还是有惊人的相似之处的。我道:“你替我准备两套就好,其余时间,我还是穿我的大外套,你自己的话,随意好了。”

果然,雨梅就真的只是替我准备了两套衣服,而自己则准备了六套之多!

考虑到是出去放松心情,我们也就没有自己开车前往,而是选择了我去外婆家,最常选的交通工具——火车。

火车是我最喜欢的交通工具之一。最早,是因为它较之其他交通工具而已,算是极为安全的;其次是它够慢,极符合我的性格,可以饱览沿途之风景;另外,它独特的有节奏有规律的机械声,我曾经认为那是最能舒缓神经的声音。

五一长假已过,这时候出行正好,虽不像春运般拥挤,也不会很空。

过道上仍有一两个人站着,不过也是坐累了,站起来舒展舒展而已。当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的时候,他们便老老实实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奇怪,文叔,平时只要不是你开车,一上了车,你就会想睡觉,这时怎么感觉你很兴奋一样,到处在看。”雨梅看着我道。

我笑道:“火车车厢,可以说是一个生活缩影,各种千奇百怪的人,你都能看到。怎么,你不喜欢坐火车?”

“我第一次坐,说实话,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那看车厢左扭右摆,好像快要从中间断开来一样。”

我正想笑她傻,却被前面的声音吸引了过去。那是几个穿着还算得体的年轻人,估计是刚走入社会,刚刚准备开始上班的大学生。

说话的是其中的一个梳着中分头的,他打赤脚蹲在座位上,对对面的人挥着手,道:“不对,不对,你说的一点也不对。”

他对面的人拍着摆在桌面上,一本杂志也似的书刊道:“哪里不对?”

那中分头,一扯掉那本书:“这上面的写的怎么可能是对的呢?”

坐在中分头里侧的一个穿黄衬衫的人见他们争吵激烈,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

原先两个先对话的年轻人同时道:“杀手排行榜!”

那五个字才出口,我便愣了一下,心中暗忖:怎么现在的书刊也会登出这类数据了么?我越听兴趣越大,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能说准,谁是当今杀手榜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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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杀手榜第一位

毕竟“杀手”一词,平常人一听就莫名会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而且这类话题,也不应该是普通人口里的谈资。

能作为杀手的,多半行动诡秘,行踪难测。绝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下一个要杀谁,为了什么而杀。连国际警方也对他们束手无策,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报刊杂志能详细的报道他们的事迹。

所以当我听到他们在谈论杀手,还要做一个排行,我一方面有兴趣,另一方面也觉得他们有些幼稚。

中分头补充道:“我们在讨论到底谁才是国际杀手榜第一位。”

那个黄衣服的人明显年纪比他们大一些,听了他们的话,似笑非笑地摇着头,并没有说话。

原先和中分头说话那人对着他道:“组长,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因为从我这里看去,没有办法完整的看到那个人,是以我无法形容他的长相,且先称呼他为a君好了,至于坐在他旁边,比较靠过道的那人,就叫d君。

黄衣服的我没有猜错,不但年纪应该比其他三人大一些,还是他们的一个组长。那组长道:“杀手,你们知道杀手是怎么界定的?他们的事,又怎么会让你们几个才出社会的人所熟知?”

“我们当然没有和他们接触过,不然我吗还有命吗?更不会撞见他们在作案,否则恐怕也遭到灭口了,不过,要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不难。”中分头道。

“没错。”

本来和中分头争执不休的a君,这时却对中分头说的话表示赞同。他接着道:“这本杂志上就有报道,国际杀手榜第一人应属埃斯特班。不但详细的介绍了他的籍贯、家庭背景、还指出了他擅长的武器。”

中分头表示不服:“哼,他算什么,我认为第一人应该属匈牙利的巴托里女爵,她出生在一个庞大的家族,堪称史上最离奇女杀手,是历史上杀人数量最多的女性连环杀手。

“她还有着“血腥伯爵夫人”的称号,据说是因为她相信人的血液能使她保持年轻,残害了大约650人,大多是年轻女性,手段及其残忍,说她是世界杀手排名第一,一点也不为过。”

“胡说八道,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世界杀手榜第一位是谁,你却在说一个心理变态的女人。”a君道。

“女人就不能成为杀手么?只要是杀了人的人都能叫做杀手。”中分头道。

“照你这么说,杀手简直一点也不神秘,谁都可以是杀手了,甚至包括我们周边的人。”

中分头一挥手上的杂志:“当然,我们只不过是讨论他们杀了多少人,做出一个排行。谁都有可能成为杀人犯,可是他们杀人有着明显的动机,且只杀他们要杀的人,所以不在我们的谈论之列。”

a君稍有妥协,道:“再怎么样,你也不该列举一个作古之人,否则谁是第一实在难以确认。”

一直不说话的d君,接过那本杂志,翻到关于杀手的那一栏,看了一下,道:“我倒是觉得科林应该是第一,你们看,他擅长散打、剑术、跆拳道等各种格斗技巧,又是一个真正的军人,能驾驶所有类型的飞机。

“至于埃斯特班,上面对于他的身手却只字不提,看来只是够很,功夫却不怎么样,为什么会说他是第一?”

a君道:“不说就是不会么?如果一个杀手连基本功夫都不会,那他如何能杀人?”

我听到这里,渐渐有些不耐烦,便摇了摇头,准备小息片刻,不想再听下去。

在我要闭眼之际,我的手背传来了温暖,是雨梅将我的手握住了。我看了她一眼,见她正要靠近我的耳朵。

她小声道:“他们说的对么?”

我不置可否,道:“或许吧。”

显然雨梅并不满足于我这个答案,她仍以求知的眼神看着我,期待我再说多一点。

“你什么时候对杀手感兴趣了?”

“也不算很有兴趣,只不过听到了就想知道。而且最近看的电影里,有好多都提到了杀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电影都意在说明杀手一点也不凶狠,甚至有可爱温暖的一面。”雨梅道。

我苦笑道:“他们所提到的人,确实是存在的,但已经够让我觉得幼稚了,你却更幼稚,把电影和现实混为一谈。”

雨梅微愠道:“你说什么?”

说完就想用她纤纤玉手来对付我,我只好立即做了投降状,道:“首先他们根本没有很好的理解杀手的定义。其次一个厉害的杀手,之所以能令人从心底发冷,绝不是他们的功夫有多厉害,会使用多少种武器。”

“那是什么?”雨梅问。

“应该是他们脑子的里的想法,不但不会意识到杀人是一种罪恶,甚至以杀人为乐,这才是最令人感到寒冷的。”

雨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么,刚才他们提到的几个人,你有么有听闻,都是杀手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道。

“怎么说?”

“比如那个女爵,早在三百年前已经死了,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倒是有一部电影,是根据她的事迹来拍摄的,你要是有兴趣,回头可以找来看看。

“而那个埃斯特班,的确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我却不认为他是一个杀手。他本就出身豪门,后又接手一个走私集团,利用他的才能,将之做到了最大。他要是杀手,那么谁能请得动他来杀人呢?

“再说科林,他的的确确是一个职业杀手,但传闻他早年已经封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

“那么你认为谁才是当今杀手榜第一位呢?”

我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即回答雨梅这个问题。因为我认为这样的问题根本不存在,何谓第一?是以其所杀人数为判断基准还是以凶残程度?又或者是其身法高低?

既没有限定,又怎么能排序呢?

而且当雨梅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好也有乘警走了过来。虽然公民皆有谈话自由,但那样的话题,还是不方便高谈阔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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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世外桃源

等乘警一走远,雨梅却又拉着我讲答案。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她,最后才道:“如果实在要推出一个人,那我认为是重炮手姬娜,算是典型的杀手,只为金钱杀人,从不作他想,只要给够钱,哪怕叫她杀自己的亲人,她也毫不犹豫。

“她本来有个挺好的家庭,只不过日子过得比较拮据。最早只是因为邻居的一句玩笑话,她杀了自己三岁的小孩。”

雨梅自嫁给我之后就当了母亲,如今我们更是有着自己的小孩。她听到这里自然觉得很是不可思议,惊道:“为什么!”

“因为邻居嫌她的孩子太吵闹,就开玩笑说,如果她能让孩子闭嘴,就送她一笔钱。”

“孩子还那么小,吵闹当然是在所难免了。”雨梅道。

“是,要让一个仍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不再吵闹,那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

“就是那样,”我道,“她从那个时候起,就成了职业的杀手,不过她杀的第二个人,并未获得任何金钱,她杀的是她的丈夫。”

“她的功夫很厉害?怎么杀得了她的丈夫?”雨梅道。

我笑道:“你和我的功夫谁厉害?”

“这还用问的,我的功夫都是你教的,我们真打起来,能接你十招就不错了。”雨梅抱着我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我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小傻瓜,可是如果你要杀我,却是易如反掌啊。”

雨梅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他老公是她的枕边人嘛,所以她要下手的话,机会太多了,根本防不胜防。可是,她都杀了自己的小孩,她老公怎么还能容忍她呢?”

“她的老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杀了,只当是失踪,为此他们的确有吵过架,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质控姬娜,始终不了了之。”我解释道,“可如果我们碰到了她,大概也只有逃跑的份。

“她的确是一个难以应付的人,传闻她年轻的时候是一个运动员,生的孔武有力,一双手更是力大无穷,因此有了重炮手的称号。”

“好了,不说他们了。全都是心理多少有些变态,才会去做什么杀手,对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够当鸡鸭来杀害。”

“还不是你要听,这就受不了了?世上有哪一个杀手的行径不令人发指呢?”

“这次是我第一次去妈的故乡,你不如多跟我讲讲她那里的习俗,好让我到时不那么失礼啊。”

……

我们随意聊了一些大新的习俗,时间过得倒是很快。下了火车,我们又换乘了三辆车,才在夕阳的余晖中,来到我母亲的家乡,一个坐落在青山绿水中的小村子。

车子停在村口,那里住户不多,也就七八家,不过也算是整个村子的市集所在了。

我和雨梅下了车,她看着这群山环绕的地方,道:“原来这里就是妈长大的地方,真是像极了世外桃源,只是到处都是青竹,不是桃树。”

我笑道:“‘世外桃源’中的‘桃源’愿意的确是与桃树有关,可是后来却泛指与世隔绝的不遭战祸的安乐而美好的地方。说这里是世外桃源,一点也不为过。走,我们进去吧,这里离外婆家,还有点距离。”

说着便蹲了下来,又道:“来,我背你进去。”

“怎么,这也是村子的习俗,第一次来见长辈,需要丈夫背媳妇进村么?”雨梅道。

我立即道:“当然不是,从这里到里面,需要横跨两条河,可是河面并没有造桥,或者说桥没有铺设桥面。”

“架了桥,却没有桥面,那要怎么过去?”

“我背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因为整座桥是由两条水渠并成,就像一个‘川’字,笔画就是渠面,也是我们可以走的地方。当然,现在不是灌溉季节,渠沟中没有水,我们也可以从沟底走。”我道。

雨梅还是没有太理解,但还是听话先上了我的背。

我背着雨梅走了几十步,来到桥上,雨梅看见了桥上明明有桥面,便道:“这不是有桥面吗?”

“只是前面一点,到了河边就没有了,你看前面。”我道。

雨梅看了看前,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说真的,我因为到处去探险,去过的地方不在少数,可是从来也没有一个地方,会这么设计一座桥。其实它是什么样子,一看就明白,但要形容起来却是有些困难。

还未到家,我们已听到了热闹的气氛,想必是住得远的亲朋好友,已提前到达了。舅舅见到我们来,更是高兴得紧,连忙叫舅母替我们准备房间;一些妇女,欢声笑语地在门口杀鸡宰鸭,或者准备喜宴的特色腌菜。

因为我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在一一介绍之后,雨梅便主动加入了劳动之列,我则是先去问候长辈们,然后上楼休息了。

晚饭过后,雨梅又要去帮忙收拾。到了晚上休息时,我和雨梅才又在一起。我见她有些提不起劲,问道:“怎么了,是太累了,你可以不用做那么多,他们不会介意的。”

“累倒是不累,只是他们说话我不是很能听得懂,他们不说普通话,白话也不是很懂,沟通起来有点不顺畅。”雨梅道。

“他们听得懂,就是不怎么会说,你刚来,可能会有些拘谨。明天是大新圩,要不我带你去街上玩去?”我道。

“可是表妹大婚在即,里外应该很多事情忙吧,我们不做点什么不好吧?”

“这你就不懂了,这村子都是长辈们做事,小辈们是不做的,你刚才可有看到有与我们年纪相仿的人在做事?”

“的确没有,他们只是在一旁喝酒玩游戏,这是为什么?”

“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老和幼都不做事就对了。你要是忙个不停,他们会觉得自己失了礼数,反而不美。”

雨梅只好道:“那好,我们明天上街去,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给表妹买点贺礼。”

山里人睡得早,雨梅不但舟车劳顿,又帮了不少忙,很快就睡着了。

而我,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里,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放松,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习惯也没有了。以前睡不够积攒的困意,像全聚在了一起似的,才做完了一轮吐纳,不一会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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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小村风情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有醒来,却迷糊中知道雨梅已经醒了,却没有叫我起来,只是躺在我的身边,或是撩动我的头发,或是捏捏我的鼻尖。

我故意不理她,依然暗暗练习吐纳。

可是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表字辈的青年男人闯了进来,把雨梅吓得钻进了被窝中。

那表哥还是表弟的人道:“我听说你们都结婚好多年了,竟然还双双赖床。快起来,我们今天打算结伴到圩上买点东西,你们要不要也一起?”

“好,你不来我们也有这样的打算。”我仔细分辨着他的样貌,想知道他是那个儿时的玩伴,可惜我多年不来,实在想不出他是谁,“请问,你是表哥还是表弟?”

听得我这么讲,那人不高兴了:“什么表哥表弟,我是你福舅!”

“哦,你是二姥爷的儿子?”我问道。

“是啊,”他装着老成道,“你小时候可不少去我那里玩,不记得了?”

我依稀有些印象了,说是我的舅舅,辈分上的确没有错,可是论年龄,他跟我几乎一样,再大也不过大个三岁而已。记得那时我是不喊他舅舅的,只是叫他阿福。我笑道:“当然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懵懂,你却已经和隔壁的姑娘在谈情说爱了,根本不屑和我玩。到了现在,舅母是不是换了好多个了?”

阿福憨憨一笑道:“哪里,我现在仍是单身一人,倒是你,已经娶了第二个妻子了,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真是令人羡慕。”

“哦,你已经见过雨梅了?”我道。

“孙媳妇叫雨梅吗?真是人如其名了。昨夜里就见了,村里来了美人,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为了不至于让雨梅太过尴尬,我只得道:“好,你们先等我一会,我们换了衣服就下楼。”

阿福应了一声,却还往被窝看了一眼才肯离去。

“人走了,快起来换衣服吧,不然搞不好他又要上来。”我对雨梅道。

“你去把门关上不就好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把门关上,让雨梅放心换衣服。雨梅一面换衣服,一面道:“那人真是你的舅舅。”

“算是吧,不过我从来也没有那样叫过,不必拘礼,你也跟我叫他阿福就行了。”我道。

“他怎么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的,真没礼貌。”雨梅愠道。

我锁上了门,也走到衣物摆放的地方,脱掉睡衣:“这条村子自打我有印象以来,还没有见过哪家曾关门闭户过。说来也奇怪,长久以来,我也没有听闻有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发生过。想来习俗是这样,大家都习惯了吧。

“我不是说过吗?这条村子民风淳朴,没有太多的忌讳,人人都是这么热情无间的。近几年还好,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出大山,接受了现代文明的洗礼,也慢慢在改变了。

“记得小的时候,村里的女子都是不穿亵衣的。尤其是夏天,在田间劳作时也是如此……”

雨梅没有听完我的话,就问道:“什么是亵衣?”

我知她以为那是什么工作的衣服或者民族服装,便解释道:“就是内衣啊,我那么说只是显得不那么庸俗。”

雨梅“啊”的一声,娇羞道:“劳作时必有汗水浸湿外衣,那不是等于没有穿,什么都让人看去了?”

“大概是这里的人认为人生下来就是赤裸裸的,也就没有什么避讳了。但是男女之间的一些礼法还是有的,换句话说他们有着他们自己的底线罢。”

“那个阿福,口齿轻佻,我们真的要和他结伴上街?”雨梅首先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等我。

“他只是生性如此,但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敢有什么越界的行为,而且有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呢?”我道。

“哼,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雨梅嘟着嘴,不满道。

“哎,我的老婆就是这样国色天香,是男人见了都会垂涎的嘛,那些暗地里使坏的人才可怕。像他这种,有什么说什么,我反而觉得磊落。”

雨梅啐了一口,不再说什么。换好了衣服,我们便下了楼,却不见阿福和他的朋友。

“怎么不见他了?”雨梅道。

“估计在渠边吧。”

我一面说一面挽着雨梅往水渠方向去。才掠过屋角,果然见三个年纪相仿的人坐在渠面上,翘首以盼,其中一个正是阿福。

“昨天来的时候,因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有看清整条渠,原来它那么长的。”雨梅道。

“哪怕从最高的山上看下来,也不可能窥得整条渠的全貌,这渠全长200多公里,造福着临近的村子。在干旱季节,我们的农作物也不担心没有水用。”阿福说得兴起,一脸的自豪。

雨梅故意煞他的风景,道:“福小舅嘴巴那么甜,怎么上圩去玩也不约美人相陪啊?”

说得阿福游戏扭捏,他其中的一个朋友笑道:“就是太甜了,吓得一般女子不敢靠近啊。”

“那你们怎么还敢跟他在一起,不怕姑娘误会么?”雨梅又道。

另一个道:“缘分天注定,该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了。”

一行五人,笑着往村头走。

为了照顾雨梅,我和她选择了走渠路的中间,另外三人,自小在村子长大,早也走惯了,却是走的边路。

雨梅看到他们不和我们一起走中间,小声道:“他们走那条道,不怕摔到河里去吗?”

“别胡说,就是我多年未走了,也不可能掉得下去的。”我道。

“你当然不同,你有功夫,这二十公分宽的渠面,你自然可以行走如风。”

“嫂子可曾见过村里有不少的交通工具,比如摩托或者自行车。”说话的是阿福的朋友,因为村子里多数人姓梁,且称他为梁三,另一个是梁四好了。

“当然见过,还有不少的小车,我正奇怪,它们是怎么进得来的。”

梁三道:“汽车自不必说,那是用轮船运进来的。可是摩托和自行车,全是开进来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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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圩上卖艺人

雨梅惊道:“这三条渠面,均宽不过二十公分,中间这条还好,没放水时,就是掉下去也不怕,才一米多深。可是旁边的两条,距离河面还有三四十米多的高度。要是选不好,往来骑车的人都选了同一条道,那岂不是避让不能,双双掉落河去?”

阿福三人一听,笑了起来。

我不由也觉得好笑,雨梅的这个想法,在多年之前也曾困扰着我,直到我自己学了开车,有了牌照,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笑道:“你可见过单行道上有撞车的情况?”

雨梅仍是不解,疑惑的看着我:“当然有啊。”

听她这么一讲,我竟一时语塞,只好轻叹一声,没有再说话。岂料雨梅见我这幅模样,咯咯地笑了起来:“我逗你呢,我知道了,只要约定俗成,骑车的一律只能走右边,就不会撞了。”

说话间,我们便来到了两河的中间。

“想不到白天看更美,水庄一条河流已经很美了,这里竟然有两条河相交或并进。”雨梅道。

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道:“你是不是想家了,说来也是我的责任,你嫁过来那么久,我却极少陪你回去。”

“别处或许有大江大河的景色,却绝不像我们这里。”阿福说着,跳进了渠沟之中,又翻过了中间的渠面,到另一边去,“你看,我们这里水流虽急,但仍可见底,可见河水之清,不是其他河流能比的。”

“是啊,是啊,你们这里最美了,行了吧?”雨梅嗔道。

他不明白何以刚才还好好的,雨梅的心情怎么就突然不好了,只得又翻了回去。

等到了桥头,我才对阿福道:“上街的车,每天一来回,现在还是这样吗?这个点应该没有车上街了吧?”

村子里镇上有十七公里,我记得,一年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因为没有车,我只好徒步进来,那时的路还不像现在,已然铺设了柏油,全是崎岖的碎石路,还因此跑烂了一双鞋。

阿福笑道:“小巴确实到了现在,仍然只有一部进出村子。不过如今生活好了,要出村有什么难?你们且等我一小会。”

说着就向河道走去,没一会,一两新式的m牌小车,就开到我们面前来。车窗摇下,探出头来的正是阿福,他道:“上车!”

我们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来到镇上。相比大城市的熙攘,我还是独爱小镇街市带着土味的吆喝声。

这个美丽的小镇,名曰“太平”。整个真可以说是建立在渠上的,河水或绕或贯穿于小镇,其间各种青石小桥相连,说是广西的威尼斯,也不为过。

走了一会,我闻得前面传来阵阵的喝彩声,只见一断桥上,围了不少的老老少少的人。

我道:“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去看看。”

“没什么,应该是老汉在耍刀卖艺。”梁三道。

“卖艺?”我奇怪道。

这年头,街上竟然还有卖艺的,不可不说是一大奇景了。

阿福是见怪不怪,道:“也没有什么,那老汉好像是最近才来的。却是嘴笨得要死,也不说叫人给钱,光自顾在那里耍,任凭观众愿意,给或不给,他还是照舞不误。”

我把雨梅抱上了一墩渠头上,好让她看得清楚些。她看了一会,道:“文叔,你说他是真的会武功还是有形无实?”

我没有回答雨梅的话,但看那老汉,袖底生风,挥刀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跃起时轻如柳絮,落下时稳若山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而且,他耍的那路刀法,我隐隐觉得似曾相识!

在他前方不远处,放着一独櫈,独櫈上是一纸箱,想来是让觉得他舞得好的有心人,若有施舍,便于放入其中。

看过了他的刀法,我自然是要去仔细打量他的相貌,想从中得知他的身份。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我无论怎么看,也无法得知他是什么人。

我从来也没有这么认真去盯着一个人的脸部去去看的,而且还是一个老男人。好在四周人数众多,他又专心卖艺,并没有留意到我的举动。

待他一套刀法舞毕,只见他双手抱刀,举于胸前,诚诚地做了个揖。众人知道他已耍完,逐渐散开,而愿意给钱的,十中不过一二。

我立即跟雨梅道:“梅,拿钱出来!”

雨梅自然知道我要打赏老汉,也不问多少,把兜中的钱尽数拿出。我只取了大额的几张,随意对折之后,掷入那独櫈上的纸箱之中。

那老汉人虽过半百,眼睛却还毒,竟能瞥见我的动作,朝我看了过来。我只微微一笑,表示态度,而他则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便去收拾纸箱。

至于那独櫈,他却不打算取回,只是把它撤到一旁,倚在断桥的围栏上,然后往街尾走去,终于消失在人群中。

“没看头了,我们走吧。”阿福道。

“你们打算接下来去哪里?”我问道。

梁四想了想,道:“还不知道,因为我们出来时还没有吃过东西,不如到前面找间粉店吃点?”

“好,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我道。

“也好,你们不常来,当然是想再逛逛。这样,你们一会来‘生记’,我们在那家牛杂面摊点等你们。”

我随口应着,连忙拉着雨梅朝刚才老汉的方向跟去。

雨梅道:“你不会是想去追那老人吧?”

我一笑,知我者莫过于雨梅了:“是,我想去问问他怎么懂得这路刀法。”

“这路刀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雨梅一面紧跟着我,一面道。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我们找了一段路,终于又看见那老汉在一卖南瓜的妇人前面,从箱子中取出钱来,准备支付。

不过,他在拿到了我的那团钱的时候,不但没有惊喜之感,反而眉头一皱,将钱放进了纸箱中,另取了几张小额的纸币交予卖菜妇人。

我们一路尾随,来到了河边的一栋小屋,老汉已不知去处,想来多半是进了屋中了。

正在我们犹豫之际,屋中传来了老汉的声音:“两位好心人既然来了,且进屋用点茶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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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老汉

我和雨梅相视一眼,便绕过矮篱,进入院子。屋中的门已经大开着,内有一老者坐于几前,正是老汉。

我拉着雨梅走近前去,道:“阿叔真是好耳力,这么远都能听到我们尾随而来。”

我这么说是指他的功夫厉害,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如果不是时常修炼,绝对不可能还有这么好的听力。而且,要不是他出声叫我,我根本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他就在屋里。

老汉也不和我辩解,直接道:“不知道两位跟老人回来,有什么事?”

“哦,请您不用紧张,我们一点恶意也没有,冒昧跟来,是刚才在圩上,看到了阿叔的一手好刀法。因为看似眼熟,所以想来问问。”我道。

老汉一双眉毛已见白,却仍锐利异常的眼睛快速地掠过我和雨梅,道:“紧张?你们看我像紧张的样子?”

我愣了一下,其实刚才在街上,对于我的“慷慨”,他表现得十分的淡定,丝毫没有对我的行为,充满感激,一身傲骨已然可见一斑。

如今更是不卑不亢得有些过了,就好像在说我们即使有恶意,他也绝不放在眼里!

这使我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老汉的居所,我是假意不经意的去看了一眼,可是眼到之处,莫不是粗陋无比,该积尘的地方积尘,显然老汉过得十分清苦,又不是很注重小节的人。

“这么说,你能看懂老人的刀法?”老汉又道。

我道:“不敢说懂,但是我知道,这套刀法,如果完全使将出来,会更加的霸道。”

正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门道。听得我的确能说出刀法的一些实质,老人的眼神有所缓和道:“两位请坐,听你的口音,看来也和我一样不像这里的人。”

我们依言坐下,老汉又道:“刚才你说我的这套刀法眼熟?”

“是,好像在哪里见过。”我道。

老汉略带鄙夷道:“哼,见过就是见过,什么叫好像?”

其实,这套刀法在哪里见过,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但有一点,就是那刀法和我的剑法很相似。

可是那是不应该的,我耍的是剑,他耍的刀,这两种兵器所使用的法门根本不一样,为什么会有一些套路相同。

我只好试探地道:“阿叔以前是不是用剑的行家?”

“不是。”老汉道。

“不是?”

“你什么意思,直接说好了,不用拐弯抹角。”

我想直接告诉他,我的剑法和他的刀法相似,但是我根本也不知道我的是什么剑法,他一会要是问我,我又答不出,岂不是说了等于没有说。

于是我站了起来,撩开外套,在脐下一按,一拔,取出了软剑:“请阿叔和我耍上几招,不用我多说,阿叔也知道我的意思了。”

我在做这些动作和说话的时候,是有留意老汉的神情的,他也不看我,自我的软剑拔了出来,他就一直看着我的剑,连我说了什么,他也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我连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盯着我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承认,知道我的人不少,听说过我的人更多,但是他们认识我,绝不是因为我的这把剑,更多的是认识我拇指上的指环。

所以我不认为我说出了名字,他会认识。是以我只是道:“小侄只不过是小人物一个,不值一提,至于名字,还是请阿叔赐教几招再说?”

老汉没有立时答应,缓缓地转去看挂在床榻上的刀。

谁知雨梅却认为老汉是害怕,竟道:“老先生,我们无冤无仇,您请放心,他出手有分寸的,绝不会伤你……”

本来那老汉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因此不管我们是来寻仇还是为了别的,他一点也没有所谓,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见我取出了长剑,才略略有点改观。那老汉又是一个浑身傲骨的人,哪里受得了雨梅的这一激?我一听,便担心老汉被激怒,恐将我们哄出屋去,连忙抓了雨梅的肩膀。

可惜已经迟了,老汉听完便一掌打在了茶几上,那茶几本是一墩老树桩雕琢而成,在他的一拍之下,杯中的茶水竟被震了起来,又完整的落入杯中,激起阵阵涟漪。

要是他的掌力拍打到人的身上,即使不当场毙命,也难以活过三更!

老汉拍完了那一掌,站也不用站起来,却身子一扭,连人带椅,转到了床边取了宝刀,“啪啪”两声,还未看清他踩的哪里,他的人和椅子又回到了茶几前。

只是手上多了一把刀,对着我们!

当下雨梅已被吓得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在心口不敢再说话。

我急得双手抱拳道:“阿叔莫怪,内人原是越南华侨,中文不是太熟,说错了话,您别往心里去。”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大笑了起来:“好好好,老人在你这个年纪,也喜欢四处寻找对手,不过还没有试过,有人上门来讨教。”

我又道:“您别误会,我们本意不是来找您晦气的。”

“无妨!”他径自走出屋子,道,“还不来?”

我应了一声,随他来到院子当中。

他将刀插在前面的地上,道:“我也不倚老卖老,就让你三招好了。”

我轻叹了一口气,有点后悔不把话说清楚,却非要让他看我的剑招,他虽然不在意,但的确是误会了我的来意了。

现如今刀剑都已出鞘,我也懒得去解释了,便道:“好,那我出手了!”

也不必等他回口,我已向前跃出半步,平平一剑向他刺去,这一剑算是打招呼,剑招本身平平无奇,却可打离坎。

那老汉看剑已到额前,也不慌乱,头轻轻一扭,躲开我了的一刺,道:“小子,不要小看了老人,使尽力气攻过来好了。”

“好。”我一面应着,一面脚尖点地,扭身退回。可是我的人是要退了,剑却没有退,剑尖一攒,打的不是老汉,而是将他的刀撩向了空中。

我的意思再明显也没有,就是要老汉不用让我。

待身子才一落地,我又急急扫出了一剑,如果说刚才打招呼的一剑,我只用了半分力,那么这时我已使出了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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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刀剑同宗

老汉单手接刀,刀在空中画了一个完整的圆形,然后由下而上斜斜向左上角劈来。“叮”地一声,刀剑碰到了一起。

需知我的剑是软剑,在碰到他的刀口时,剑锋未止,仍甩向他的左臂。

当下老汉身体向后微倾,我以为他是要躲开我的剑尖,可是半秒钟后我就知道我猜错了。他不是要躲开,而是以退为进,凌空一转,向我劈来一刀。

我想抽剑回来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说招式就是招式,无论对手怎么变化,总有一些是经常出现的。只好也像他刚才一样,不但没有回防,也趁势向前一扭,化解了他的攻势。

他虽用刀,我用的是剑,但双方才出了三招,就已经出现了相同的身法套路。这更让我相信,他的刀法和我的剑法是有点渊源的。

接着我们又互相喂招拆招了几十会合,也没有人占上风,也没有出现明显的劣势。我的剑:撩、扫、刺、点;他的刀:劈、破、砍、削。全是两柄兵器相碰,没有一招能迫使对方无招架之力,更不用说伤到对方了。

十分钟过后,老汉大喊一声:“停,不打了!”

我深呼一口气,然后走向他道:“您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看到您的刀法后,跟来了吧?”

他点了点头:“小兄弟,你的剑法师承什么人?”

我报上了黑叔的名号,老汉眉头紧皱,努力去想是不是认识。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老汉喃喃道。

我以为他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阿叔是不是认识我的师傅?”

老汉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道:“就是不认识,所以才觉得奇怪。”

我扶着他往屋里走去,并以眼色让雨梅把茶水再烧热。我这时已经不那么客气了,就算老汉不想喝,我也自己要喝点。拼了那么久,说实话,我的喉头已经感觉在冒烟了。

我和老汉坐回了茶几前,各自把手中的刀剑放在几上的一角。雨梅给我们都倒上了茶,我才郑重的介绍了我自己给老汉。

“老汉我姓洪,山西人,来这里已经五年有余。”老汉道。

“刚才您说奇怪,是指什么?”

老汉移民若有所思,一面道:“我也说不上来,我现在知道了你刚才为什么非要和我比试不可,因为的确很难用语言来说清楚。”

我点着头道:“就是这样。”

老汉看着我:“既然你会武功,在荧幕上自然也看过一些武侠类的影视作品。假设现在我们不是生活在现代,那就一点也不奇怪,我们的师祖可能是出自同一个门派,我们所练的武功则同载于一本秘籍之中。

“可我们生活在现代,武术实际上已经没落了,就算仍有不少人真的会武术,而不只是花拳绣腿的套路的,也可能因为生活所迫,没有坚持修炼。”

“我想,以你的年纪来看,我多半是认识你的师傅的,至少也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年纪吧。可我是真的不认识你师傅,这就怪了。”

“那您所练的是什么功夫,您没有听师傅您师傅说过?”我问道。

“没有,”洪老汉道,“我不是正儿八经的去拜师学的这套刀法。只是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授业恩师,一来二去的拜访中,学会的。

“我曾经也问过他,我所学的是什么刀法,可是他没有告诉我,只是跟我说,想学就学,不要问。”

“他离开前,给了我一样东西,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老人家,算起来也有半个世纪了。”

如此说来,他不认识我师父一点也不奇怪嘛。我以为他懂得我们武功的根源,那才好说认识,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学的是什么,又如何认识黑叔?毕竟镇上的人本就当黑叔是疯的,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真的会武功。

但听到洪老汉说他的师傅曾经给过他一样东西,我脑子立即想到了什么,忙问:“是不是一块玉佩?”

洪老汉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可他随即一想,好像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你的师傅,也给了你一块玉坠么?”

我苦笑道:“他没有给我,包括那令牌,是我硬索取过来的,不过他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令牌?这年头还有什么令牌传下来?那么,你是懂得我们的根在哪了?”

我很想问他:难道他师傅在给他玉佩时没有给令牌,也没有说明玉佩的意义?但我又想了一下,他既然不懂,我也没有必要再说。

因为我就算告诉他,我们的师祖是白莲教的,对他来说意义也不大了。再者说,我们到底是不是同宗,那还难说得很。或许我们所学的根本是两套武功,只不过前人分属同一派系,经常在一起喂招式,所以我们的招式路数,有些相同而已。

我们又聊了好一阵,直到夕阳西下才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喜宴如期进行。因为先是女方宴请,来人不是很多,只有十七八桌的客人。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哄老汉也是宾客之一。

但因其坐得较远,我们只有遥望相敬。

“这场景,怎么跟我们结婚的时候有点像?”雨梅道。

“不同,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认识那个人,而洪老汉我们日前才见过。而且,”我忽然条件反射的把音量减了下来,“你可以看看你的十点钟方向,但不要太刻意去看,那里有两个人,好像不是客人,却一直盯着这边。”

“不,他们好像盯的是洪老先生。”雨梅道。

我用余光看了一会,道:“的确是,不知道谁派他们来盯他。”

“要不要去通知洪老先生,让他小心防范?”

“我看不必了,他的功夫不在我之下,那天你也看到了。我们才一接近屋子,他就懂我们来了,现在这么明显的盯踪,他不会没有察觉到。”

“可是有一点你没有想到吗?洪老先生不是祖籍山西,那你说他是男方的客人还是表妹这边的客人?”雨梅道。

“你想说什么?”

雨梅媚眼一转,道:“我想说,他应该不是被请来的客人,他是不请而来,可能,是要给你留下什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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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雨梅的好奇心

我不禁一愣,仅从这么一点迹象来推断一个人的目的,那简直有成千上万种可能。雨梅之所以会这么想,大概也是跟得我久了,知道世上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巧合。

我跟雨梅上街,一则是怕雨梅不能与当地人打成一片,会感到无聊,二是需要上街买点礼物赠与表妹。然而我却不是非上街不可,在此之前也不曾想过会碰到杂耍老人。

一切因由变数极多,但往往会有一根隐藏的线,将它们和我联系到一起。

我想了一下道:“可是没有理由啊,那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有能对付老汉的本事,他想告诉我什么呢?”

“那两个人或许不值得出手,但他们的后台却不一定啊。”雨梅余光瞟向那两人,道,“你看他们的装束,看似普通,但料子上乘,一定是名牌。两个手下就有这样的待遇,我想请他们的,应该实力不俗。”

我眉头一皱,道:“哇,这么远你都能看出衣料上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哼,就你能有直觉,我就不能有吗?我可是女人,女人对这些东西,天生就很敏锐的,不是吗?”雨梅道。

“看来我应该找一间学校让你去读设计,估计会有一番作为呢。”我笑道。

“哎呀,说正经的,你是怎么想的?”雨梅道。

“有什么好想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就开始胡思乱想,那岂不是很辛苦?”

“我们和洪老先生总算是有缘,你也说他的功夫可能和你同出一辙,算起来他极有可能是你的师叔,他要是有事,你能不管吗?”

想到我平时爱管闲事,不过都是能引起我的好奇心的。而现在,一个武术宗师竟然被人跟踪,背后能有什么事情?我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之间的可能性,便道:“那你想我怎么做,过去跟他同桌,然后问他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这么说自然有点半开玩笑的意思,洪老汉为人桀骜不驯,就算有难,也应该不想要假手于人,不希望其他人多管闲事才对。

我不直接推翻雨梅的推测,当然是不想打击她的爱思考的习惯。不料雨梅却道:“那有什么不可以?”

在我正考虑之际,雨梅又道:“或许直接问他,他不肯告知,不过只要我们诚心相助,他多少会透露一些的。”

我无奈道:“你想我这么做,那我当然去做。可是,我认为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全是我们臆想出来的。”

“那我们为什么不来打赌?”雨梅笑道。

我把手翘于胸前,道:“赌什么?”

“赌洪老先生身上有离奇的故事。”

“每个人身上都有故事,至于离奇不离奇,那得深入调查才知道。你要赌他身上是不是有秘密,那赌注是什么呢?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我们根本不分彼此,输赢怎么算呢?”我道。

“赌注我暂时想不到,”雨梅站了起来,拉住我,“走啊,我们先过去。”

我只好跟着雨梅走向洪老汉坐的那一桌。还没有等我们走近,洪老汉已经站起来相迎:“想不到我们真是有缘,才分隔两天,又遇见了。”

“不知道阿叔是女方的客人还是男方的客人呢?”我问。

雨梅悄悄捏了我一下,她还是认为洪老是不请自来。她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也不算陌生了。”

洪老一笑:“不错,本来偌大的一桌饭菜只有我一个人享用,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们来了,可算解了老人的尴尬了,快请坐。”

听他这么一讲,我立即心下生疑,今天他的言行跟那天相比,简直就判若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被雨梅说准了,他有了危险,极其期待我们伸出援手?可是,他如何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见了我们为什么没有立即过来相认?

我坐了下来,一面给他斟酒,一面直言道:“阿叔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或许是条件反射之故,在听了我这么一说之后,他的头略略向那两个人倾了倾,这种微表情,如果不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很难发现。

他笑道:“几只小狗的跟踪,实在不算什么。”

他那么说,无疑是承认了那两个人的确是为他而来。虽然已证实了这一点,但还是不能解释,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我道:“为了什么?”

洪老眼神闪烁,我心想,如果这是为了引我入局,那真手段真是不算高明。于是又道:“有什么不妨直说,能用得上小侄的,自当尽力相助。”

“真的不用了,如果连老人我都不能解决的问题,加上你们恐怕也无济于事。”洪老道。

说实话,我感到莫名的有股怪气,在胸口乱顶。以往都是别人来求我帮忙,我是三番四次拒绝,除非事件本身符合我的兴趣,我不但不会拒绝,甚至会主动介入。

可是这一次,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反而引起了雨梅的好奇,我才多嘴问他。

不过也好,他不说,我不理,便省去了自寻烦恼的可能。我没好气地道:“既然这样,我们俩还要去给两个新人敬酒,就不打扰阿叔喝酒吃饭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便准备要拉着雨梅回到主席之上。我虽然心中不快,但这也相当于最后一次逼他。

洪老汉仍坚持道:“好,你们随意。”

才走了几步,雨梅便叹着气道:“哎,你太急了,弄得洪老先生没有心理准备,什么也不肯说。”

我没有理她,仍是拉着她走回去。

快到我们原先坐的座位时,雨梅觉出我有点不对劲,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哼,我好心想帮他,他却小瞧了你的老公。”我道。

这回轮到雨梅不说话,我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反而装出委屈的样子,道:“那怪我咯?”

我哭笑不得,道:“算了,不过有一点你猜对了,那两个人真是来找他的。他究竟惹上了什么麻烦?”

“要不,我们再回去,多点耐心,慢慢引他讲出来?”雨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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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牵扯命案

“不去!”我道,“不让我帮忙,我还落得清闲。本来在圩上见他的刀法与我的剑法相似,以为可以知道一些有趣的事。不料他懂的还没有我多,真是浪费表情。”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功夫只是一般?”雨梅道。

“那倒不是,他的功夫的确一流,那天我已然使出了全力,他却没有,功力之深,可见一斑。说他是当世高手,一点也不为过。”

“那你还说什么浪费表情,想这样的高手不是很难见到的吗?而且……”雨梅说着,顿了一顿,道,“你没有发现他的态度和那天有着很明显的变化吗?”

我停了下来道:“岂止是那天和今天有变化,就是刚才短短的一刻钟,他的心路也在不断的变化着。”

“那你就不好奇?”

“说一点也不好奇,那就是说假话,可是还不至于让我觉得非去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的地步。”我拉着雨梅坐下,“好了,一会敬完酒,新郎就会带走新娘,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就回去。”

雨梅只好答应着。

等宾客和新人都相互敬过一轮酒后,客人如果喝得不够尽兴大可以留下继续喝,而新郎则要把新娘接回家中,准备晚上的预备派对和明日的正式典礼。

虽然表妹极力相邀,叫我们陪同她前往,但是我实在是不喜欢和一堆话不投机的人一起喝酒,只好找了借口留下。

是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我们便收拾好了东西,向长辈们辞行。

由于村子的车不能直达火车站,我们只能先到太平镇,再坐由大新始发,途径太平的巴士,去往火车站。

我们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巴士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部警车!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坐过亏心事,见到警车是绝对一点也不会害怕的,就算那警车竟然是停在了我们面前,我第一时间,也只是觉得那是巧合罢了。

然而,车上走下来了两名警员,直直地朝我们走来。其中一个高一点的警员对着我们道:“两位是不是赵先生夫妇?”

直到这时,我仍然没有觉得他们是来找我们的。或者就是那么巧,有当地有一对与我同性的夫妻,做了什么案子?

我道:“是就是,不过我看你们不是来找我们的。”

接着我便问他,要找的赵先生,全名是什么。

当他说了全名之后,我便呆住了,他们找的正是我和雨梅两人!我疑惑地道:“请问找我们有什么事?”

“有一桩命案,希望得到两位的协助。”高警员道。

这就是所谓的官词,他这么说其实模棱两可,命案说是与我牵连也行,犯案的是我们也行,叫我们帮忙也行。

我立即在脑子里飞速想着,我们到这里不过才四五天时间,截止昨天为止,所有与我们接触过的人都还好好的。会有什么人的死,能与我有关?

由于这样的经历我是见多不怪,雨梅却急着要立即辩护了,她道:“你是说我们犯了命案?”

矮个子的警员笑道:“赵太太不必紧张,我们目前只是请两位协助调查,并不是指证你们杀人。”

“请问死的是什么人,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我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是不是方便跟我们回所里再细细说明?”高个子警员道。

我苦笑道:“如果我说我们不是很方便,你们就会任由我们离开?”

矮个子警员神色有些为难,道:“如今证据不足,两位想要离开,我们当然是不能硬拦着。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两位能够合作,这也是对被害人负责,不令凶手逍遥法外。”

高个子警员在旁边配合着点头。而这时,巴士也开了过来,乘客有上有下,如果这时不顾他们走上车去,恐怕他们真的奈何不了我。

“我们走。”我说着就拉着雨梅,走向巴士。

两名警员一看我们要离开,慌了起来,面向着我们一路后退。在警察与我们找到我们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几个人看着了,这时候更是引来不少的目光。

从来都是警察抓贼,贼慌乱逃走,他们哪里经过这种情景,“贼人”不但不怕警察,更从容的在警察的注视下离开,紧张的却是警察!

也就是那一刻,我的想法有了改变,路径一转,上了警车。

两个警员都松了口气,连忙也跳上车来……

镇子不大,我们很快就到了当地的派出所,并引我们上了二楼的所长室。

高个子警员敲了两下门,道:“所长,赵先生已经请来了。”

“哦,进来。”所长说道。

高个子警员拧开了门,待我们进去后,立即又把门关上。在所长的办公室里,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坐着,一个体态较宽的人向我们迎了过去,一面伸出手来要和我握手。

他道:“赵先生你好,妨碍了你的时间,先说一声抱歉。我先给你介绍,我是这里的所长,姓唐。这一位是重案组梁督察,这一位的技侦科的方警官。”

我向他们点了点头,道:“我看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到底是谁死了,跟我夫妇二人又有什么关系?”

所长笑道:“两位先请坐。”

我环顾了一下室内,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张椅子,看来他很相信一定可以将我请来了。

我和雨梅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我又道:“好,请说。”

“那我就不绕圈子了,请问你们和洪一坤是什么关系?”所长问道。

我当然不认识什么洪一坤,可是也不难猜想,这可能是洪老汉或者是他的亲属。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是洪老汉的几率极大。

一想到这点,我的心不由一震。我和他分开还不足二十小时,他难道竟真的死了?我急道:“你所说的洪一坤,相貌如何,多大年纪?”

这时方警官在平板电脑上划了两下,道:“就是这个人。”

我看了一眼,便认出那就是洪老汉,不是别人。雨梅惊呼道:“啊,真是洪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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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派出所内

雨梅又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们昨天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而且文叔说他的功夫了得,难道那些人能……”

我立即抓住了雨梅,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不管事态如何,最好好是有所保留,等一切明朗以后再说。

“文叔?”所长道。

我笑道:“我就是雨梅口中的文叔。”

“你们两人不是夫妇?”所长又疑惑道。

“啊,是这样,我们俩的确是夫妻,不过在外面我已习惯了叫他文叔。”雨梅解释道。

所长一副豁然开朗的神情,点了点头。我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请问那洪老汉是怎么死的?”

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既然警方已经判定一个人死了,那么一定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可是加上雨梅,这已经是第二次问到这个问题,所长却没有回答,竟有些为难地将手背到身后,来回踱步。

没有多久,他反来问我:“赵先生能先说一说你们和洪一坤的关系?”

“怎么,你们还是认为我杀了他?”我道。

“赵先生不要误会,要不我换一个问法。昨天你们见面的时候,他跟你说了什么?”所长问。

“他什么也没有说。”我一想到这么说有点不贴切,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交谈的内容极其平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的确是这样,我们和他也不过是刚认识,他如果有什么秘密,也不会轻易告诉我们。”雨梅补充道。

“秘密?赵太太为什么会这么措词呢?”所长面有疑色看着雨梅。

我因为担心所长是要给雨梅下套,忙道:“是这样所长,雨梅原是越南人,中文不是很好,大概是觉得洪老汉的言行与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所以才会觉得古怪。”

“只是这样?”所长想了一下道,“还请赵先生务必告知,你夫妇两人认识洪一坤的经过。”

我把认识洪老汉的前后经过告诉了所长,唯独把有人盯踪洪老的事情不提。

等我说完,唐所长问:“你们曾经到了他的家中,那时他家里是不是有其他人在?”

“没有。”我道,“他家里十分简单,家私不多,而且一看就知道他是粗人一个,平时估计也是不屑于多做清理,以至于屋内看起来有不是那么干净的感觉。

“如果他的家里还有其他人,应该不会这样。”

方警官道:“是这样,我们在他家里勘察的时候,也是得到这么一个结论的。可是……”

不过她的话没有说完,却被唐所长伸手打断。可是他打断之后又迟迟不说话,很让人怀疑。

那么,方警官本来是要说什么呢?他们只要一经查证,就应该很容易知道洪老汉家里,一直就他一个人,没有别人住过。

不但可以从洪老汉懒于清扫得知,且他的家里根本就只有一张破败不堪的单人床,还是一只腿断了,用砖石代替以支撑的床。

而所长之所以打断方警官,不难猜测,是不想案情透露给我知道太多,他始终不是完全相信我和雨梅。

也罢,反正我不是要和他们联手去查案,只要能证明我是清白的,那就够了。所以我道:“唐所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们就不再打扰你们破案了。”

我其实一面说一面仔细留意他们的表情。唐所长还没有什么,但同来协助破案的方警官和梁督察似乎有些安耐不住了。

他们虽然安耐不住也只是微表情上有些变化,不像雨梅,立即道:“我们现在走?”

我笑道:“查案是警察的事,我们实在不应该插手。”

“如果死的人是我们不认识的,当然不关我们的事。洪老先生怎么说也是见过了我们才遭殃的,你不觉得事情有古怪?”雨梅对我道。

“喂,你这么说有点我不杀伯仁的意思咯?”

我们俩夫妻一唱一和,终于令梁警官看不下去,他道:“哎,话不能这么说,警民本来就应该精诚合作,抵制犯罪,这样社会才安定嘛。何况据我们所知,这也不是赵先生第一次协助破案了吧?”

我和雨梅相视一笑,本来一个小地方的命案竟然出动到重案组的人,那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而且他们的人能立即认出我们的身份来,恐怕在这之前也已经对我们做了详细的调查。

人是不是我们杀的,简直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明显。说那么多,其实就是想我为他们破案。

当然,他们事先绝对不知道我会来到这里,而死者洪老汉恰巧死前与我见过面,如此而已。

而一个小镇上派出所的所长,是很难知道我这么一个人的,便故意用话来套我们。现在我要做的只不过是对于这件案子是关,还是不管。

我还在犹豫之际,雨梅拉了拉我的衣角,我道:“好吧,既然我们之间有赌局,现在事情也出现了端倪,只好再向前走两步了。”

雨梅笑着点头,所长疑惑道:“赌局?”

“是这样,我们初次见洪老汉的时候,他的表现十足是一个桀骜不驯、浑身傲骨的老人,但是昨天见他的时候,觉得他的言行与之前有所不同。于是开了个赌局,赌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秘。”我道。

我说得方梁两人微微一笑,梁督察道:“果然不愧是赵先生夫妇,夫妻之间的玩笑都那么别致。

“那么赵太太以为在洪一坤身上藏有什么秘密呢?”

雨梅犹豫道:“这,也是我猜不透的地方,可惜文叔没有兴趣查下去,洪老汉却死了。对了,你们为什么迟迟不肯告诉我们,他是怎么死的?”

“没错,我们是不是凶手,你们应该早有断定。不如我们有话直爽一点,不要再相互试探了。”

方梁两人看了唐所长一眼,只见他点了点头。梁督察才道:“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性质的,我们还不能完全掌握……”

我冷笑了一下:“你们要是还不放心我,其实大可以不必找我合作的。”

雨梅急道:“文叔,你不要太急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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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科学巨人之死

我承认我有些急躁,那是因为我到了现在还是不觉得这件案子有多么诡异的地方。我曾经和警方协助破案不下一百起,其中更有不少被列为一级机密。

能不能被公之于众,能以哪种方式公之于众,自然有我自己的判断,绝对不能泄露的,我也会只字不提。

梁警官这时想说的,无非就是想我对外保密罢了,但是未免有点小看人。

梁督察尴了个小尬,道:“好吧,其实洪一坤死因很简单,就是死于刀伤,而且是自己的刀下。”

他先说了“简单”,然后才道出了洪老汉的死因。可是我听了,无论如何也不觉得简单在哪里。便惊道:“死于自己的刀下?还有,你说的简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手段下流,正面对决,恐怕十个耍刀高手也不能伤他分毫。”

“我知道你曾和他切磋过功夫,也自然知道赵先生是这方面的高手,而且也相信几十个人围攻他一个,也难以伤害他。然而我并没有说他死前和人发生过争斗。”梁督察道。

“很明显,”方警官这时道,“我们的意思是,他是自杀的!”

“自杀?”我大声问道。

“是。”方梁两人同时道。

“你们有了什么证据,证明他是自杀的?”我道。

“就是没有证据,所以才断定他是自杀。他的屋子就是第一现场,从侦查回来的结果得知,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凶器正是他惯用的那把长刀,且刀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方警官道。

我完全愣住,不能出声,心中有无数的问题,然而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其中一个就是雨梅这时出声问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我和雨梅两次见洪老汉,他虽然生活拮据,却全无半点颓废之态,加上他那种性格,根本是不可能自杀的!

“这个,我们也在查。”唐所长道。

在我将事件从头到尾捋一遍之后,又听了所长这句话,忽然发现,整件事有着一个极重要的漏洞。

“慢着,”我大声道,“你们既然认为他们是自杀,那刚才对我们说的话,全是为了引我入局?”

梁督察道:“赵先生不要生气,现在的判断只不过是根据目前的证据得来,还没有结案之前,自然什么线索都不能放过。”

“可是就现在的证据来看,他却是自杀无疑,你们还要继续查,是什么原因。”我像梁督察问道。

梁督察舒了一口气,道:“的确是这样,洪一坤的案子其实没有多少疑惑,只不过另外有一个案子,却似乎与此案隐隐相连。”

我急道:“是什么?”

“lt博士之死!”方警官道。

我惊道:“lt博士死了?这时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听说?”

世上的博士岂止千千万,其中一个死了,我不知道实在是一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lt博士,可以说是科学界的一个巨人,是一个伟大的化学教授,致力于抗癌药物的研究。

前一段时间,我还在网上得知,他多年来的研究已然有了重大的突破。

我对lt博士的死已经觉得够诧异的了,但方警官的反应比我更大,她以看外星人也似的目光看着我,道:“你不知道他死了?”

我老实地摇着头。方警官又道:“他自杀的新闻恐怕身在亚马逊流域的土著人都能够查看,那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大事情,更不要说赵先生了,你最近难道是在太空度过的?”

我被这个穿着制服、长相美丽、英姿飒爽的女警官说得苦笑不得。我立即拿出了手机,点开浏览器。

可是还未曾输入信息以搜查,在推荐栏内,已看见了用大字标题写的,关于博士死亡的信息。

细则上,写明了他死亡的时间,还有警方调查的结果云云。

结论当然就是方警官说的——自杀!

“又是自杀,这是巧合?”说实话,我已经被震惊得脑袋空空,只能傻傻地问出了这么一句没有知识含量的话来。

只见方警官在平板电脑上操作一下,对我道:“如果你要吃惊,请看完了这条数据再震惊。”

“是什么?”我问。

“今年的自杀率数据,比去年同比高了百分之七,比五年前更是高了百分之二十点二六。而且死的多数是有正经工作的,更有一些,是各行业的佼佼者。”方警官道。

我没有像方警官预言的那样,表示出更吃惊的样子。自杀率逐渐升高,那是我已然知道的事情,不过那是后话。

我现在关心的,是博士的死为什么说可能与洪老汉有关系,他们俩一个是科学界巨子,一个是山野武夫,根本可以说是三叶虫和犬浣熊之间的关系,八百竿子都打不着!

我对梁督察道:“且不说自杀率的事,你刚才说隐隐查出博士的死和洪老汉的死有关,是什么意思?”

他眉头一皱,似乎在想怎么来说这件事,半晌后他道:“你还记得我前面问了你什么话吗?”

我有点不耐烦:“你前面问了我好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我性子急,还是不要打谜了。”

梁督察点了点头:“前面我们问你,在洪一坤死之前,你们在他的屋子中有没有发现其他人,你还记得吧?”

“是,那是只要稍微有点观察力的人,都能判断出来的。”我道。

“嗯,”梁督察应着,“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在我看来也是毫无关系的。不过经我们调查发现,洪一坤在前一阵子似乎收留了一个女孩。”

我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洪老和博士够扯不到一块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扯不到一块的女孩。而且这消息如果是真的,那么女孩如今何在?

我先不问他们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根据,先问:“那女孩是什么人?”

“lt博士的孙女。”方警官道。

他妈的!要不是跟我对话的是一个年轻可爱的警官,我就要骂出粗口话来了。

从来都是有经济条件的收留条件差的,还没有听说过养自己都困难的人去收留一个身份尊贵的科学家的孙女,真是岂有此理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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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博士的孙女

见我一时气得说不出话,美女警官道:“赵先生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我没好气道:“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反应?那洪老汉自己养自己都困难,怎么收养得其他人,还是博士的孙女。

“而且,他死后,相信你们已经仔细搜查了他的屋子,有没有发现第二个人居住过的痕迹?”

“不错,我是没有发现有人在他屋子居住过的痕迹,不过,他的的确确在日前收留了博士的孙女。”梁督察道。

“证据呢?”我问。

梁督察向方警官示意,美女警官在平板上操作了一下,道:“这里有两条视频信息,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接过平板,播放第一条视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豪宅。在我一面看的时候,方警官在一旁解释,她说那一处豪宅就是博士的居所,博士的所有研究也是在此间的地下实验室进行。

不多久,我就看到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抱着一只兔子,从豪宅中出来,到楼下的草坪上玩耍。

与此同时,我却发现了在左上角,一条柱子后出现了一条人影。

我正想暂停视频,放大那个局部。方警官的手比我快,她在平板上点了几下,那条人影不但放大了出来,旁边还出现了一张清晰的人物日常照片,让我好做比对。

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个人分明是同一个人。

我对方警官道:“这个人是谁?”

“这个先不要管,你且看视频上的水印日期,博士就是在那天自杀的。”方警官道。

“哇,这也可以么?明明在他自杀的时候,他的家来了鬼鬼祟祟的人,难道不是凶手,而是那么巧合,来偷东西的贼?”我道。

方警官见我是没有办法将两件事撇开独立分析,便叹了一声道:“我们已经证实,那个人与博士的死没有关系。

“不过,他的确是一个杀手,他所效命的杀手组织也是现在国际警方想设法铲除的,只不过他们行事诡秘,想要铲除他们相当棘手。”

“你们不抓他就是想放长线?”

“可以这么说,但是这两件事是不是有直接的关系,我们还没有掌握足够的信息。”方警官说着,又在平板上切换了另一组照片,其中左图就是刚才抱兔子的女孩,有图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女孩的近照:“这个女孩叫李晓雅,也就是博士的孙女。”

第一个视频当然不是只有这么短,到了后来,那名少女不知道为什么一脸的惊慌失措地从豪宅跑了出来。但是重要的信息已经提取,方警官只是对我刚才的问题,提供证据。

第二个视频则是洪老汉遇着落魄少女,并带走她的经过。视频显然是进过了剪辑,把没有意义的部分剪掉了,所以视频不算长,也足够可以知道整件事的始末。

而且在视频的最后,我看到洪老汉是和那少女出现在太平镇上的!

我没有理由去怀疑视频的真伪,因为对于视频处理之道,我还算精通,知道视频虽然有剪辑,但是却是在原视频的基础上做的,并没有作假。

也相信了两个天南地北,身份悬殊的人竟然真的走到了一起。可是等我看完了视频,我的脑门竟发热起来,感到这些零碎的信息背后,好像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似的。

使我不得不迅速地重新捋一捋,到底我眼前三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首先,洪老汉死了,因为我与他结识,所以被带来了派出所协助调查。先是以怀疑我是凶手为名,后又主动替我平反,要我帮忙。

可是从他们的言行中得知,他们却对洪老汉的死不是那么的关心,说是没有结案,恐怕在他们心里早已判定洪老自杀是铁一样的事实了。

其次,他们又提到了博士之死,明明在博士自杀当天,博士宅中出现神秘杀手,他们竟不跟着那条线继续往下查,而是给我看什么洪老汉带走博士之孙的视频。

难道整件事的关键,竟然会在一个还未涉世的少女身上?

我虽然洋洋洒洒描写了那么多我当时的心理活动,不过当时的时间也只不过过了半晌而已。我小心求证道:“那个女孩……叫李晓雅?她身上有什么?”

梁督察笑了一下道:“赵先生果然心思缜密,想到了关键所在。”

我苦笑道:“不用给我戴高帽子,其实我早就应该猜到才对。你们对于一个判定为自杀的案子却出动了重案组,且迟迟不予结案,对那个神秘杀手也不关心,却要关心一个女孩。

“除非,那个女孩身上有着重要的东西,重要到比去追踪和瓦解一个杀手集团更迫切,是也不是?”

“怪不得头儿经常跟我们提起赵先生,果然聪明。”方警官眼眸中闪烁着令人舒服的之色,看着我道。

“你们的头儿是谁?”我嘴快道。

人就是这样,明明眼前的重点是要知道那女孩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听得美女警官夸奖的话,竟觉得有点飘飘然了。

觉得开心的不止是我,雨梅也开心的叫起来:“我就说他身上有秘密,文叔,你这次的直觉可没有我准。”

“是,厉害了,”我有意逗她,“那么你继续以你的直觉猜测,那女孩身上有什么?”

“这,怎么可能用直觉来推断?”雨梅道。

“有什么难,当然是跟博士有关……”

我说到这里,看了方梁二人,脸色有变,不再是轻松的样子。便问道:“究竟有什么难事,现在尽管说来,我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

“你也应该知道,博士对外公布的研究是与抗癌药物有关。可是实际上是不是,我们还没有查出来。”方警官道。

“你们怀疑他另有机密的研究?是什么?”我问。

梁督察摇了摇头,道:“就是不知道,所以我们才处于头疼中。如果只是抗癌药的秘方,确实也是颇有价值,但我认为还不至于那么小心去保护。把其交托与任何一个科学院,都能够造福人群,绝不应该要藏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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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MSSE

“这会不会和杀手组织有关?既然杀手集团已经觊觎这个药方,当然是不能落入他们之手,否则他们一旦研制成功,借此抬高药价,患者便要遭殃了。”我道。

“第一,我们还不知道晓雅身上藏的是不是秘方;第二,杀手集团想要药方来做什么。”梁督察道。

说实话,我快要被他们弄得晕头转向了。刚才那两个货还在夸我,转眼又把我的推测推翻到一边去,如今,我又想问他杀手集团对于女孩有什么动作了。

“不管杀手集团,想要什么,当然都不能让他们得逞。”一直不吭声的所在,这时候说道。

其实一个基层公安组织,能做的事情很少。既然惊动了重案组,他们不过是配合而已,毕竟掌握线索的不是派出所。

想到我刚进来时他表示出对我的不信任,对我盘问。再听他现在说的话,令人觉得有些可笑,因为全是废话。

“我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女孩,你们可有什么头绪?”我问方梁二人道。

梁督察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的人已经散发出去,在周边一带做地毯式走访调查,希望能够尽快找到晓雅。”

难怪他们明知道我不是凶手,还要跟我在这里鬼扯,原来是早已撒出了天罗地网。我道:“那我们现在就只能干等着?”

“当然不是,”方警官道,“如果赵先生最近太闲,能否帮我去查一下博士这条线,查一查杀手集团究竟想干什么,因为我们怀疑博士表面上是在研究抗癌药物,实际上是秘密研制病毒。”

我笑了起来:“美女警官,你以为是在拍电视剧么?刚才,我在问你们的时候,你们还说不清楚博士在研究什么,现在又怀疑他是砸弄病毒?”

“只是推测,我们也希望不是。”方警官道。

“直觉!”雨梅对着方警官道,“方警官是不是有直觉,觉得博士在弄病毒?”

方警官尴尬地笑了一下,维维应着。

“就像刚才我说的,如果只是药方,恐怕杀手集团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梁督察道。

“到了现在,我们也不必相瞒,就最近的多起自杀事件,我们都在紧密跟进,洪一坤的尸体我们也运了回去,做进一步解剖,化验。”方警官道。

“难道他们的死,你们不是故意引起我的猜疑,而是真的没有做出最终结论?”我道。

方警官点头道:“是,经过前面几个案件的调查,他们都是死于自杀,可是这不是唯一的共同点,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在死前,神经中枢都遭到了一定的损害。”

“能够造成这种结果的,只有中毒,可是我们没有办法从尸体上找到任何的毒素。直到博士也死于自杀,我们才推测,这些案子是不是与他所研究的课题有关。”梁督察补充道。

这时,我不再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世上公认的死法只有六种,洪老汉和博士表面上是死于自杀,照方警官那么讲,虽然洪老汉的尸检报告还没有出,但也多半和前面的几起案件一样。

死者神经元受到伤害,最多不过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们患上了某种神经疾病,要么就是方警官所说的,死前遭受了病毒的侵害。

可是,病毒侵害了人体之后,却没有检测出来,会不会有这种可能,自然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就可以想明白的。

就像科学在不断的进步,不断地超越人们的认知,不真正的去探索,发现,是绝对没有可能得到真相。

我犹豫了一会,道:“我可以帮忙,可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是什么?”方警官道。

“查案你们才是拿手,为什么想到要我去帮忙?”

梁督察道:“刚才我们说了,你的名号是我们从各自的头儿那里听来。久而久之,对于你的经历,也知道得比较多。

“这件事涉及了一些神秘,不可解释的因素,而赵先生对于这些事,比较有经验,有你帮忙实在再好也没有了。”

我忙道:“话是这样没有错,不过我却不具备警方查案的便利。如果没有这种便利,恐怕在调查的过程中,我不但不是名正言顺,还有可能被误解。”

“你放心,我们在来的时候,头儿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方警官从公事包中取出了一本小证件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看到,那是一本不论大小、颜色、厚度都跟护照差不多大的证件。我打开一看,在扉页上印有“msse”字样;有我的详细信息,包括各种证件号、相片甚至是血型信息;也有由盾牌、五星、国家安全字样、短剑组成的徽章;而且上面盖满了公章,密密麻麻的不下两百个之多。

“msse,这是什么证?”我不明道。

方警官指着红本子,神情激动地道:“这是什么证件,我们也说不上来,因为我们没有。不但我们没有,恐怕这种证件全国都不超过五本。

“你仔细看,上面盖了全国二十七个省会的公安厅的公章,更有mss公章极其字样,也就是说,你如果遇到麻烦,这本证件可以证明你值得信任。”

我呆了一下,自我出社会以来,从来没有听闻有这样的证件的,却听闻国家安全局有一种叫做侦察证的。

想到那种证件的作用,我不禁心头砰砰直跳,那简直是无上的荣耀。有了那种证件,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是以我便问了方警官,我手上所持的是不是那种证件。

方警官道:“不是,这一本,比你所说的证件还要罕见。”

我当然相信她说的,全国一共三十四个省会,其中包括五个自治区、四个直辖市、两个特别行政区。而我手中的证件,就包含了其中的二十七个省会的公章!

有此可见,他们两人的头儿实在是职位极高的,我急问:“你们的头儿到底是什么人,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和我认识的?”

因为我想到,我所认识的警界朋友不少,但是似乎没有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给我弄这么一本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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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遇袭

梁督察笑道:“不是我们不肯告诉你,而是头儿交代过了,先对你隐藏身份,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也好,”我将证件藏到内袋中,“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先去寻找那个女孩了。”

“等一下,”方警官说着,又从公事包中取出了一张卡片,“这是我们替你在镇上的福星酒店开的一间房,你们就不用回村里了,一来一回会浪费不少时间。”

我笑道:“就算你不给我们定好酒店,我们也不会回去。不过,倒是省了不少事情。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就一定会帮你们的忙呢?”

“我们也不敢肯定啊,不过,就对你的以往的经历来看,你有高达百分之七十的几率会答应我们的请求。”梁督察道。

说实话,我听讨厌被人算计的感觉的。他们算准了我会对一切难解的事情有兴趣,就只是抓住了我这一点,要下套也不是很难了。

我接过了门卡,交给雨梅,最后和他们互通了联系方式,让雨梅记下,才终于离开派出所。

……

“他们散布了那么多警员出去,都没有找到女孩的踪迹,我们应该怎么开始?”雨梅道。

我道:“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先到酒店把多余的东西放下再说了。”

太平镇不大,不论从镇上的那一处开始走,不需要三十分钟就可以走完全镇。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场合是应有尽有。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福星酒店,虽说挂的是酒店招牌,但我想平时是没有什么人来这里吃饭的。毕竟镇子太小,人流量也不多。只是到了圩日时人比较多,但赶集的也多是附近村子的居民。

久而久之,酒店也就不怎么做饮食方面的生意,慢慢偏向于旅社的功能多一些,因为我还看到,在酒店的门口还贴了一张红纸,说是要转让餐桌餐具什么的。

酒店一共七层,并没有设计电梯,上楼只能一步一步爬楼梯而上,好在我们的房间只是在三楼,爬起来不算费劲。

“是这里了,”雨梅拿着门卡就要去开房门。

我却突然神经质一样,拉了她一下。雨梅看了我一眼道:“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还是小心点好,这镇子那么小,附近也没有什么旅游区景点,根本用不着那么大的酒店。这酒店一看就知道,平时生意不怎么好,不过到处都新颖得很,一定才装修过不久。”

我之所以这么警惕,是觉得这间酒店的生意是不会那么好的,因为我感觉到这第三层里住了不少的客人。

第一,现在这个点不是入住的高峰期,就算生意好,昨天的客人也应该离开了。

第二,如果我看错了,酒店的生意比我想象的好,那么理论上,我们能定到的房间,就不应该只是三楼了。

还有,我想到了盯踪洪老汉的那两个人。洪老汉的死是不是与他们有关?如今洪老汉死了,那么他们是不是也走了?

在派出所的时候,我只字不提这件事,其实不是故意隐瞒,却是好胜心在作祟。我虽无意和警方比查案速度,但实际上,那就是一种比赛。

我多保留一些线索,对我来说,可谓是有利无害的。

“你想说什么?那有什么奇怪的,或者老板易主了,重新装修再营业也有可能啊。”雨梅说着就把卡插到门上的插槽里,“房间是方警官给我们开的,你不要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由于我突然想到了这些,所以再阻止雨梅已经晚了,只好紧紧盯着门打开的地方,我的视线也逐渐扩大,慢慢看清房内的陈设。

可是当我的手也要去握住门把的时候,我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将手放到头上,别动!”

那声音用的是英文说出来的,是不是纯正的英语发音,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评论了,我呆了一呆,想立即转过头去,看看我的身后到底是什么人。

但是我身后那人,分明是十分精于此道,且为人极其机敏的,我还未曾转过头去,才动了一点,他便再喝道:“别动!如果你不想脑袋上开个洞的话。”

他的意思再明白也没有,是想告诉我们,他手上持有枪。

“别乱动。”我对雨梅道。

雨梅不会英文,我只好交代她不要轻举妄动。我知道那人所言非虚,因为我清楚地听到了枪支保险被扳开的声音。

这时候,我的心实在很乱,又是惊愕、又是生气、又是疑惑。我已经算是处处小心了,可是仍然要着了人家的道,实在有点不甘心的。

目前为止,我所知的人可以分为三波:一是自己人也就是警方;二是那两个跟着洪来的人;三是杀手集团的人。

警方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是国际警方,估计也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办法来与我们沟通,而且我们和他们事实上也没有什么要交流的。

而那两个人,我们见过,根本不是外国人。可是有一点,后面那家伙的英文口音我可不敢恭维,那会不会是那两个人故作玄虚就不知道了。

这么算来,第三波人是最有可能的。

可是我们还什么也没有开始,他们为什么就盯上了我们呢?

“先把手放在头上吧,”我小声的用中文跟雨梅说,然后依言将双手慢慢移到头上,我竭力控制气息,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我的这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心下不由更惊了,看来他们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专业,而最难对付的也是这种完全不理会你的问题的敌人。

我听得身后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在走来走去,显然他们刚才是藏在对面的房间中的。接着,便有一个人道:“这个人应该是中国警方请来协助查案的人了,这是他的全部信息……”

很显然,是有一个人在拿着我的资料给另一个人看,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叫我们不要动的人,而持枪的则可能是另有其人!

我大声打断了他们之间低声对我的谈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国际警方的人,我们可是犯了什么罪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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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凶险对峙

其实,他们已然掌握了我的所有信息,我这么说只是心存侥幸,试图混淆视听。

我没有能讲完我的话。

因为当我讲到一半的时候,我察觉出在我身后的那人,在迅速地向我们靠近,同时,有一股微风袭来。

不难知道,那人正在用力举起手来!

他一定是想用什么东西,来敲击我的后脑,令我昏迷过去。

如果不是雨梅在我身边,我是有办法来躲过这一击的。可是现在,我能用的办法少之又少,而且没有足够的把握躲开他的袭击,又令他们不能及时对付雨梅。

我的心念急转着,简直要到了千金一发之际,我只能一搏!没有等他的手敲下来,我左右两只手肘分别出击,左手打在雨梅的右肘上,让雨梅失去平衡摔出去,并吼道:“进去,快!”

右肘更猛地向后一缩,同时疾冲了出去,那人已经来到了我的后背极近的地方,是以我的那一肘是没有理由击不中他的。

而我迎上的一撞,不但可以使现场混乱,吸引注意力,保住了雨梅没有第一时间受到要挟,还使我的身体极其靠近那能发号施令的人。这样一来,至少在三秒时间内,其他人是没有办法来瞄准我而开枪射击的。

然,在使出浑身解数时的我来说,有三秒钟的时间已经大大的足够了!

我的右手顺势反抓那人的关节,左手也不闲着,抓住他的衣服一扭,将他转了过来。人也急急后退,抵在门边上。

本来那人是在我的身后威胁着我的,可是在三秒钟后,形势已经完全改观了。当我抵在门边上时,那人不但被我制服,手也被我反关节扣住而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而且,他还档在了我的面前,充当了我的肉盾。他手中的枪,想来是用来敲打我的后脑的,现在也跌到了我的脚下。

为了让局势更加的稳定,我的左手又扣住了他的喉头。

但是当我看清了眼前的形势之后,我却一点也不感到乐观!在我的面前,竟然有六个人之多。那六个人,只要有点观察力,就知道全是对于一切紧急局面都极有应付经验的人。因为在我转身过来的那一刹那,他们都已经摆好了姿势,枪口一致对着我。

甚至有两个又躲进了对面的房间中,只露出了一小半边脸,和黝黑冰冷的枪口。

我绝不以为我可以对付他们六个人,仍毫发无伤地离开。虽然我扣住了他们为首的一个,可是逼急了,他们或许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也为未可知。

所以,我并没有采取新行动的打算,只是更好的利用那人的身体,来护住我。然后把地上的手枪踢进门去,大声道:“梅,小心把枪拿好。”

又对他们道:“好了,现在可以先好好说说话了?”

在我的那句话之后,整条走廊可谓是静得出奇,谁也没有第一个出来讲话。

我只好加大了扣住那人喉头的力道,说:“怎么?难道我现在的本钱不够跟你们谈判?”

我等了大约有几十秒,才听得一个躲在房间中人道:“你先放了我们的头儿,我们才和你谈。”

我心中的怒意急剧上升,厉声道:“你们竟将我当成了三岁小孩了?我没有什么耐性,要知道死人也可以作为盾牌。你们要是不回答我的问题,尽管开枪!这镇子那么小,警察会在不到两分钟内赶到!”

被我扣住的那人,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忍着痛苦道:“请你别和我们为敌,我们之间,实在不应该成为敌对的。”

我冷笑了一声,我见过脸皮厚的,却还没有见过那么厚的:“是么?在我们身后用枪指着我们,又想以枪柄击晕我,这一切难道算是你们表现友好的一种礼仪?”

“我们,”那人又道,他要说话之前都要用力吞口水,我的手心能感到他喉头蠕动,“我们只不过想请你去,问你一些问题而已。”

我依然冷笑道:“我不明白那是什么邀请方式,那么你们也是能回答我的问题的了?”

那人迟疑了一会,反问我:“当然可以,如果你确定你要知道我们的身份的话。”

我问的当然就是他们的身份,而且我问了还不只一次,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要知道?于是便道:“什么意思?”

“因为,知道我们身份的人,都将会是死人。”透过不灵活的喉咙,他的声音听来还是让人有一种极不舒服之感。

但是,我偏偏就是那种不信邪的人。我道:“是么,就算在这种情况之下,你也以为我会比你先死么?”

那人没有回答我的话,连连吞着口水,我又道:“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缓了一下,十分郑重地道:“我们就职于xx集团。”

他毫不忌讳的说出了那个集团的名字,我虽然已有几分猜到了他们是杀手集团的人,可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内心还是不免有些震动。

那的的确确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集团,表面上是一个海洋运输集团,可是背地里却是一个杀手集团。

我想到了那日在火车上几个年轻人的对话,他们所提到的国际杀手榜,排名前十的就有三个是那个集团的人。

可是那只不过还是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实际上真正厉害的杀手,在那个集团中有多少,谁都不清楚。

而且那个集团对于出卖组织消息的人,极其的残酷。怪不得我问了多次同样的问题,都没有人敢第一个回答。眼前的这人敢说出那集团来,恐怕也得把自己的生死置诸度外了。

我想了一下,道:“不错,我们实在是不应该成为对敌关系,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找我麻烦,我这里有什么值得你们出动六个人来截取的信息?”

“我们一开始并不是以你为目的,只不过看见你从派出所出来,想问你一些问题而已。你是不是我们刚才查到的资料里的那个人?”那人问道。

“不错。”我毫不隐瞒地承认道。

第三百五十七章 妥协

其实我是不得不承认,因为他们对我的行踪简直了如指掌,甚至连警局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他们搞那么大的阵仗究竟想干什么,目前我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隶属警方的人员?”那人道。

“你们刚刚才查到了我的信息,那就是全部,我并不是警方的人。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但是我看你们是找错人了。”我道。

那人迟疑了三四秒,道:“以阁下的身手,就算不是正式的警察,恐怕也是外聘的。他们是不是想请你查博士孙女的下落?”

我徒地震了一下,到了这时我如果还以为我和他们之间存在着误会,那就真的是太傻了。看来杀手集团和博士的死,以及博士孙女失踪的事情有着紧密的关联。

可是有什么联系呢?难道真如方警官说的,为了博士的研究?

一想到事情牵扯较广,我突然变得不敢多说话了。因为我承认与不承认,极有可能影响整件事的结果。

然而面对这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我即使犹豫,其实也算是一种回答了。他冷笑了一下:“既然这样,就请两位跟我们回去,由我们的老大亲自与你们谈话。”

“我想你搞错了现在的状况,我并不受制于你们。”我低沉道,“还有,我根本没有承认你对我的猜测。”

“是么?”他语气有些得意道,“你要找的小姑娘在我们那里,你是希望我们的关系进入到一个更紧张的氛围里?”

我实在感到好气又好笑:“你们这些金发怪眼的人,难道思维都是这么不可理解吗?明明是你们来找我们的茬,如果我不照你们的意思做,就是导致双方关系紧张,这是什么逻辑?

“还有,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博士的孙女。你们却想要用她来要挟我,那真是太可笑了。”

“事实上,你接受邀请,对你有好处的。你是不是认识那女孩,到时候就一清二楚了。”

我认为我的翻译一点错都没有,他那么说难道是以为我不相信博士的孙女真的被他们抓住了,想让我去确认?

都说跟聪明的人交流会省很多事,其实不然,那是因为对方没有自作聪明到一个极致。否则,你会觉得比和蠢人交流困难多了。

在方警官给我的视频中已经得到了确认,洪老汉的确是把博士的孙女带到了镇上。可是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方警官没有说。按博士出事的时间算,那女孩可以半年前就已经来了。但被藏到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这本身就是一个大的疑点,视频又没有下文。如果女孩真的被杀手集团掳了去,那么他们还盘踞在此处干什么?

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加无解了。

是以我耸了耸肩,道:“不要说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谎言,那对我没有用。”

那人虽然被我制住,一开始也显得有些惊慌。不过那明显是对我的身手感到不可思议,却不是对如今的处境感到害怕。

这时见我这般油盐不进,终于忍不住,大喝道:“你跟不跟我们走!?”

因为他依旧是被我控制着,那一声喊出来,可以说是弃他自己的喉结而不顾了,声音有如撕裂了一样,从他的嘴里挤着出来。

我沉声道:“对了,这样说话就好多了,你们既然要我跟你们回去,就当然是有求于我,那么我实在有权利知道你们要求我的,是什么事。”

“我们根本不会求助任何人,自我们集团成立到现在,还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了,即便我们这里的人都失败了,组织还是会派其他人来,直到任务完成为止。”他道。

“这点我相信,可是,你们要是不坦诚交代,我也决计不会跟你们走。”

我能感到他有些崩溃,他带着沙哑的声音道:“你难道要和我们在这里持续对峙?”

我笑道:“有什么不可?被人发现,对我们一点坏处也没有,但是,你们的中国之旅恐怕会就此告终。”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只是要弄明白,你跟那老头是什么关系。”

“什么老头?”我道。

那人以音译说了一个中文名字,我一听就就听出了他说的是洪一坤。而且他说出这个名字来,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我想了一下道:“那老头是不是你们杀的?”

“他当然是自杀的。”这句话是我对面门里的一个人说的。

我奇怪于为什么一直回答我话的都是被我扣住的人,为什么这个问题却不是他回答。我道:“真是这样?”

“好了,你要是以为他是我们杀的,那也可以。”他道。

其实我就是随口一问,洪老汉死于自杀那是所有现场信息推出来的结果,我认为那根本可以直接采用了。

当被我扣住那人这么说,我忽然又懵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心中暗忖,方警官说他们,死前都有过神经组织被伤害的特点。会不会是他们杀人杀得多了,终于研究出了新颖的杀人手段,可以令他们置身度外?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找博士的孙女固然重要,但那个魔鬼集团,我始终也是要去闯一闯的。

看来,跟他们去一次的话,或者对我反而有些帮助,至少省了我去调查他们集团位置所在了。我对雨梅道:“梅,把枪推到我的脚下。”

我放开了扣住那人的左手,把枪撩到半空,然后接住,并卸掉了保险。

我用力一推,把那人推开了几步,道:“好,我们走吧。”

那些藏起来的人,都走了出来,威廉来到了我的身边,道:“可是,你和你的夫人还需要蒙住眼睛,因为我们的行动是很诡秘的。”

“等等,我们不是要跟你回到你们的国家?”

第三百五十八章 前往虎穴

我会这么问,原因很简单,把我们的眼睛蒙住,不要说去他们那个集团了,即便出省,都相当的困难,除非他们的人安排了直升机,或者私人游艇。

“本来是不用的,但是在日前,我们的老板已先行离开中国据点,回到我们自己的国家去了。”威廉道。

我愣了一下,盯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很是自然,一点也没有说谎的征兆,所以,我是有理由相信他们的魔抓事实上已然伸来了中国!

我忍着气,道:“有这个必要吗?我保证不泄露你们集团的其他事情就是了。”

我的回答很妙,妙就妙在“其他”两个字,这等于是有了最终的解释权一样。仔细一想,是我太急于知道死者自杀的秘密了,所以先答应了铁门,而且答应得太豪爽了。

他们这种人,心思都是一样的,你答应他们太容易了,反而会使他们多想,而以为自己吃了亏,必然就会得寸进尺,提出更多的附带条件来。

可是威廉对我的话,解读得不深,却以为自己完全占了上风一样,铁着脸道:“不能,我们绝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你是必须要戴上眼罩的。”

我故意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去了。”

显然,威廉料不到我还有这一招。虽然我的手上也缴了他们的一支枪,还在他们面前解了保险

就算是这样,我也能够清楚地让他们知道,他们要对付我,实在也只有开枪这一条。但是,枪声一响,我和雨梅固然可能陷入险境,他们也无法全身而退。

故而他迟疑了一下,才道:“如果你一定不肯蒙上眼睛,而我们的秘密因此被泄露的话,对你只怕有害无利。”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受到威胁,即使有时候不免受了恐吓,我也会立即回敬他。我道:“你们的秘密被泄露了,那只会对你们不利,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怕告诉你,我是对你们那种新式的杀人手法有兴趣,才会答应跟你们去。

“这完全是为了本人的兴趣。但是,我也可以说是一个业余小说家。事后会把我所有的经历,完整记录下来并且发布。

“所以,你们的一部分秘密是一定会暴露的,明白吗?如果你现在后悔了,我们的交易可以就此打住。”

我的态度一硬了起来,威廉立即表现出柔软的一面来,甚至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作老友状,笑道:“嗯嗯,我们也不想把事情搞砸,就按你说的做好了。”

有点江湖经验的人都知道,他是绝对不可信的。我宁愿面对一个小人的恶脸相向,也不愿意去面对一个不怀好意的人的微笑。

他那么爽快,自然是在事后,绝不容许我活着离开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会,道:“那么,朋友,我们可以走了?”

“当然可以。”他道。

我把雨梅叫了出来,她看起来还是有点担心。是以用眼神询问着我,我便对她笑笑,让她安心。

我知道,在没有见到他们老板之前,我们至少是安全的。

“我们要怎么离开?是坐飞机还是走水路?”我一面大方地牵着雨梅的手往前走,一面道。

可是,我一回头,却看到他们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仍站在原地。便又道:“什么意思?”

“我不认为我们那么多人一起离开酒店是好方案,你们先走,到东郊的一个停车场,那里有一部房车,请你们在那里等我们。”威廉道。

我和雨梅也没有多想,慢慢地走向楼梯,拐过转角,才加快了速度,下了楼去。到了柜台,急急地向服务员交代退房。可是没有等她退回押金,我们就离开了酒店,往东郊停车场去。

“他们不会在停车场埋伏我们吧?”雨梅有所担心道。

“应该不会,不过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他们绝对不敢把事情闹大,这对他们没有好处,离开小镇就不知道了。”我道。

“可是你别忘了,警力全散出去找博士的孙女了,就算有点动静,也不会立即有人来救我们。”

“反正我们总是要去一去他们的集团的,至于博士的孙女,那么多人去找也找不到,相信的被什么人藏了起来了。”我的脑子急转了一下,道,“赶紧把我们的行踪信息发到群空间去。”

……

我们走得很急,说话间就已经来到了停车场,那里果然就停了一辆房车。

大约十分钟后,威廉他们也赶到了。充当司机的是刚才躲在门内的其中一个,名字叫汤姆森。我也雨梅先上了车,威廉才和其他人登了上来,说来也巧,那房车不多不少,刚好可以容纳我们所有人。

车子立时开动,快速离开国道转入高速。

由于我们出发点在偏僻的小镇里,实在无法得知他们将采用什么办法出国。于是便问威廉:“我说威廉,现在我们可以说同在一条船上,车子是开往哪里,这点你是可以说的?”

“当然,我们要去海边。”

广西有海的地方不多,我当然知道我们大概去哪里。如此一来,我们还要挤在房车中好几个小时,便闭上了眼睛,对雨梅道:“路还有一大段,我们先休息一会。”

我没有等到雨梅回答我,也没有见靠过来,就又睁开了眼睛,只见她眉头微皱。便问:“在想什么呢?”

“有点不对劲,”雨梅小声道,“梁督察他们的办案能力好像有点差,可是他们的头儿却有那么大的本事给你弄到那个什么证件,你说这是不是有点怪?”

“怎么说呢?”我一时不明白雨梅想说什么。

“这么小的地方,来了这么一辆显眼的房车,竟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么?”雨梅说着还留意威廉的动静,“何况正极力查博士的案件,而洪老先生又刚……”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二战潜艇

“你是说我们的踪迹也在警方的监视之下?”我道。

“我就是不确定啊,不过我的直觉是这样的。”

雨梅不再说话,我在一堆尚未可解的疑团中乱想着,慢慢睡着了过去。等我再次感到车内有异动事,窗外的风景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没有多久,车子就停了下来。那是一处光听到海声没有看到海的地方。

我正要询问威廉,他却不答,只是往前指了一个方向。我和雨梅便在几个人的拥簇下,穿越了沙地矮丛,来到海边。

那实在不能算是一个码头,因为岸边海水极浅,不过我已然看到了沙滩上放着一只皮划艇,和不远处的海上,停着一艘游轮。威廉指着那皮划艇道:“请。”

由于皮划艇不大,我们需要分两次登船。首先是我和雨梅极威廉手下的三人先过去,第二次才是威廉、汤姆森及剩下的几个。

这样的安排让我对威廉的欣赏大大提升,如果我要逃走,那是相当容易的事情。不管他是对我的信任还是对自己有信心,那都是不可小觑的,足见他胆识之高。这种人如果不做杀手,那简直可以做的行当太多了。

十分钟后,我们所有人都登上了游艇。我和雨梅、威廉、以及两个手下,被安排在同一个舱房之中。

接着我便感到了游艇以极高的速度,向外驶去,不到一会,我们就置身于茫茫的大海之中。

这段行程很长,长到了我懒于去计算时间的地步。只是威廉总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给我们送来美食,一共送来了七八次这样子。

食物的味道不赖,全是正宗的西餐,但是我因为船身的颠簸,一点胃口也没有,雨梅倒是很喜欢。

正当我们以为第九次送餐快来的时候,我们等来的不是推着餐车的厨师,而是威廉的手下。

在他叫我们上甲板的时候,我察觉出,游轮已经停了下来,显然我们已到了目的地。

我和雨梅在到了甲板上之后,我们只看到了茫茫的大海,并不是什么港口所在,正不明白威廉的意思时,忽然游艇有些摇晃了起来,而这时海面上几乎是没有风的。

接着,不用威廉解释,我就知道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随着海水的翻滚,还伴着一阵巨大的水响,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庞然大物已从海底慢慢升了起来,这个钢铁怪兽,是一艘潜艇!

难道我们的目的地竟然是一艘潜艇么?潜艇本身竟然是他们的集团所在?

那潜艇终于完全露了出来,它当然是不是一艘供游客潜游的工具,因为我看出了这艘潜艇,是有来历的!

我冷冷地道:“威廉,如果我没有计算错,如今我们还在中国的领海之中,你们这是侵犯领海的行为!”

“没错,你果然十分聪明。”威廉其实一路而来,越来越表现出他不可一世的自信,现在居然还直言不讳,“但是如果我们遭到驱逐或者攻击,我们有至少一百种否认的理由。”

身为一个中国人,哪怕他说的是事实,我也不会苟同,随着国家的日益强大,已经鲜有列国对我们的侵权。

不管是领空、领土、领海,只要出现了侵略者,我们自然是有办法令他们百口莫辩的。也许,三四种办法是有的,但绝不是他所说的有上百种方法来进行狡辩。

因为,潜艇确确实实出现在我们的领海之中,而并未被相关部门发觉。

我冷笑道:“那么是不是可以列举一两个办法来听听?”

威廉一笑,道:“你们国家对于侵略者惯用先礼后兵,只要我们声称是遇到了莫名其妙的海底暗流,而不得不漂到这里,结果最多是将我们护送出界,不会对我们怎样。”

我心下一呆,这真是好借口,好在他根本是针对我的奇怪经历而编的,对于国土安全来说,根本行不通!

我仍然对他的回答嗤之以鼻,表示我对于他们的不屑,威廉反道:“朋友,不只是我们,任何一个国家,如果不是被你们当场撞破阴谋,都会否认侵犯意图的,是不是?”

“当然,以我们的国力而言,你们绝对不敢正面叫嚣,自然是不敢承认了。”我一脸鄙夷道。

威廉没有理睬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艘潜艇,神情之中充满了庄严和肃穆。

真是难以想象,一艘二战时期遗留的潜艇,竟然为一个杀手集团使用。一想到这里,我就知道他们的野心绝不小,也难怪威廉可以不把我们国家放在眼里,话语中完全没有半点敬畏。

这时,游艇也勾上了潜艇,已有人从圆如堡垒的舱门中走了出来。

“那个女孩就是被你们藏在潜艇上么?”我道。

威廉狡黠地笑了一下,道:“这个你一会就知道了,现在,请你们跳到潜艇上。我们要把游艇毁掉。”

雨梅看了一眼游艇,道:“这么好的游艇,为什么要毁去?”

威廉的一道气息从鼻子而出,道:“就是因为你们不肯戴上眼罩,看过了这艘游艇,所以我们只能毁去。不过也没有什么,区区一艘游艇,我们根本不会在乎。”

他的意思再明白也没有了,因为我的一句不肯蒙眼,他们就得毁掉一艘价值不下五百万的游艇,而又表现出那简直不值一提,为的不过是表现出他们财力雄厚而已。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和雨梅跳上了潜艇的甲板,其他人也全部跳了过来。当潜艇平直向外行驶了一百码左右的距离后,随着威廉对他手上的一只手机的操控,一声巨响,那艘游艇果然发生了爆炸,转眼之间化作碎片,沉入海中,完全消失不见了。

威廉带着我们进入了潜艇,在狭长的走廊中走着,不一会,我们就来到一扇门前。那扇门还不是自动化的,需要用人力,在门上的轮盘上扭几下,门才被打开来。

门内是一个相当大的舱房,当然,是没有办法和现代制造的相提并论。艇内的一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猜的一点也没有错,这潜艇的确是二战时期,战败国失踪的无数战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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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无形的恐吓

所以,我说那舱房大,是相对于那个时期而言。对于一艘以战争为目的的潜艇,是自然而然的尽可能多的设置武器装备的。那么久会使得,可以走动的地方被一再缩减。

而我一再强调那舱房大,意在说明,这艘潜艇,曾经被改造过!

所谓改造,就是化腐朽为新颖,推陈出新。想来,那些巨大的炮弹,已经改造成体型娇小,威力更大的,最先进的攻击系统。

“赵先生,请你夫妇二人自行进去。”威廉这时的表情也有了变换,他对我说话时,眼神之中饱含羡慕之情。

我脑筋一转,便道:“怎么你不随我们进去?”

他的头略低了点,道:“没有特别命令,我不可以进入这个房间。”

本来我只有几分猜疑,现在从他的话中知道,在房里的那几个人,一定是他们集团中地位极高的人。

我和雨梅踏入了舱房内,门在我们后面立时关了起来。我倒觉得还好,雨梅已经抓紧了我的胳膊。

在一张办公桌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在背对着我们,,他身穿着海军上校制服,显然是这里最高负责人了。

因为在他的一侧,有三个衣服各异,却不失身份,看起来又不是军人的人,毕恭毕敬地站着。

“赵先生的名号我听得多了,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就连身边的夫人,也是美艳无比,令人羡慕。”开口的是那个仍然背着我们的上校。

不过,他究竟是不是军人,那就不得而知了。要知道,很多这样的权利家,“成功”人士,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硬是要给自己授以某种军衔,用来表示自己可以胜任。

我耸了耸肩,道:“阁下真是神通广大,连看也不看我,就知道我长什么样。”

我当然有讽刺他的意思,他说听得我多了,那怎么能信,无非就是威廉在来的过程中,不断的向他传输我的信息罢了。

他听到了我的话,竟保持着身子不动,却整个转了过来。我也能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样子!

丑人我是见多了,什么样的都见过一些。可是当我看到了他,还是不由心底一震。怪不得他没有动就可以转身,那全是椅子的功劳,因为我看出,他的一双腿,根本是断的。露在我眼下的是他的一双假腿!

而且,他的一只眼睛不知道为何而伤,由一条黑色的布巾蒙着。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他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尽管他刚才所说的话,是那么的轻松客气。却也没有能隐藏他浑身溢出来的一种杀气。

“海军上校康纳德,欢迎你们前来,我们想从你们处知道一些事情,不要客气,请坐。”

他的话说得不紧不慢,让我感到了强烈的气场。我自然不会幼稚到去询问他的身份是不是海军上校,或者他的真实名字是不是叫康纳德。

我和雨梅坐了下来,先问他道:“听威廉说,你们把lt博士的孙女,抓来了这里?”

上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只右眼上角微微一动,便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不过那细微的表情一转而逝,他看向了那三人中的一人。

只见那人在桌面上的一只录音机上按了一下。显然,他们认为我的回答,十分的重要,需要反复的推敲。

那录音挚按下以后,大校才道:“有一个姓洪的人,你是不是认识?”

他屏蔽了我的问话,却一心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事情,让我很是不爽,我没好气道:“这算什么问题,我想威廉已经把我和他的交流全部告诉了你,而这个问题是他已经问过了的。”

“嗯,他确实问过了。”大校又是以那种不痛快的说话方式,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我苦笑了一下,要不是我要做的还没有达成,他这么说话,很容易挨揍的。我做了深呼吸,一调节情绪,道:“是的,我认识。”

“他在生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大校问。

“没有。”我答。

“赵先生,相信你应该知道,在这里不比在上面,请你说实话。”大校又道。

我忍无可忍,竟学黄鼠狼一样,朝脑门出了一口气:“我他妈说的就是实话,他的确跟我说了很多话,但我认为跟你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听完我的话,上校双手抱了拳,轻轻压着,使骨头发着声响,道:“是不是有关,我自己会判断。”

说实在的,我现在心中除了一团火气,还有一团疑惑。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所有人对于洪老汉和我说了什么话,都那么关心?

难道洪老汉不是什么粗老汉,而是真正的li博士,身上藏着什么研究秘密?

我所得知的消息,不过是因为博士的孙女行踪与他有关系,他们问得那么仔细应该就是想从中知道晓雅藏在哪里。

我虽然不相信威廉所说的,晓雅被他们抓了。可是他们却是以这个理由来请我的,那么又为何有此一问呢?

我道:“如果你想知道我们谈话的全部内容,我倒是可以跟你复述一次的。”

我把与洪老对话的全部内容给他说了一遍,趁上校皱眉不语,我道:“我其实早知道你们没有把那女孩抓去,不过我答应前来,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杀了洪一坤的。”

“那么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上校问道。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是?你们先以小女孩在你们手里的理由邀我前来,又要问我女孩在哪里。好了,通过询问我和洪老汉的对话,请问他对我说的哪句话,藏着这条信息?”

我吼得很大声,以至于那个操作录音机的人道:“请你与将军说话时客气些。”

“客气?”我反问道,“你要知道,换作平时,你所尊重的将军早已被我一拳打到在地了!”

那人也不生气,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要取你的性命,甚至比杀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我决计不是怕他,但也立即想到了洪老的死和博士的死,说不定我和雨梅分分钟也会莫名的死去,然后在某一处被人发现,我们均死于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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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阶下囚

可是,当我想到了这一点,我的心竟然砰砰地跳了起来,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直觉,或者说我的潜意识里,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去试一试。

我想要去试一试他们是怎么把自杀的念头灌输到我的身体里。

我又想到,如果我要自杀,那么我会选择什么样的武器,我身上能用来致死自己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有匕首、软剑、绳索、飞刀……而雨梅身上什么也没有,她会怎么自杀?

甚至于说,当我们都被灌输了自杀的念头以后,是不是可以通过坚强的意志来逆转形势?

我想了好一会,才从大胆的想法中脱离出来,然后扫视了他们一眼,他们正露着一种貌似胜利的神情。

他们一定以为我沉默了半天,是心中害怕了。想到我立即要让他们失望,我的心便从死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我笑了一下,道:“我实在不知道洪一坤把那女孩藏到哪里了,你们不信,就将我们弄死好了。不过,在死之前,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用什么办法使洪一坤和博士自杀的?”

我的这一句话问的是康纳德将军,这一次他也终于听懂了我问话的重点。但是出乎意料之外,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看了一眼那个操作录音机的人。

果然,见我面对面无惧色,那人阴森森地看着我,有大约半分钟没有讲话,他大概是想借此来观察我的反应,看我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我在这半分钟之中,已然做好了思想准备,不论他怎么回答,我也决计不会失态,让他们自豪于发明了一种先进的杀人方法。

他看了我足足半分钟之久后,也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道:“你们在死之前,会知道的。”

他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你们想那一刻尽快到来,我们倒是可以成全。不过,你最好想清楚,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之所以不怕死,是因为你们没有真正接近死亡!”

“我们根本没有打算活着离开!”我看了雨梅一眼后道,“如果身处于你们的集团内都不算接近死亡,那我的确是不曾有那样的经历。”

那人道:“你们可以不必死的,也不必被我们扣留在这里,只要你们说出实情,以及你们警方交给了你们什么任务。”

我们之间的对话可以说是旷古烁今的,我表现出了一种不怕死的态度,而他们在知道了这一点之后,竟然要反其道而行,吝啬到连死都不允么。是以我故意道:“你说什么,你们凭什么在我的国家境内扣留我?我是威廉请来和你们共同商量事情的。什么叫扣留,我认为你们应该好好地向我解释解释。”

康纳德冷冷地道:“何必解释?你现在是在我们的潜艇之内,而你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这本身就已经是你被我们扣留的事实!”

“是么……”

我“么”字没有落音,人已然由坐着的姿势疾速跃了出去,在空中没有转体720度也差不多,同时双腿交替出力,踢向康纳德。

然而,他虽然一只眼盲了,一双腿装着笨拙的假肢,可是,他并不迟钝。他迅速地控制了轮椅,向后退了回去,又在扶手之下,拿出了一柄袖珍手枪指住了我!

我只好呆力在他的书桌上,动也不动,康纳德的嘴夸张的向上翘着,笑了一下:“或许我们应该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或者让你的太太与你分开一下,享受我们不同的待遇,这样,你会合作?”

我咬着牙道:“你们竟愚蠢的到认为用这么下作的办法,可以威胁到我?”

康纳德看了一眼那个操控收音机的人,然后动了一下手枪。

我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这时门外又进来了两个卫兵,一个架着我一个架着雨梅离开了房间,从潜艇的中部,下了一层,威廉已经在其中的一扇门前等着。

我正诧异于他们是怎么在我面前避开我而下达命令的,威廉已笑道:“看来你和我的上峰聊得不十分融洽?”

我没有理会他,因为这时门已经被两个卫兵打开,在我搂着雨梅进门之极,威廉又阴阳怪气地笑道:“我的房间就离你们不远,你们要是想通了,可以大声叫我,我立即会来,不过在这之前,恕我们只包住,不包食。”

我只好苦笑着,老实说,我真是怀疑我是不是在一个杀手集团的总部之中,我一点也不明白,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什么对付我的手法这么的小儿科,我一点也不明白!

我完全给他们弄糊涂了!

等门关上了之后,雨梅才问我,我刚才和他们之间聊了什么,怎么我突然向那将军出手,他完全可以在躲避我的脚踢之时射杀我,可是他却没有。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竭力想从我纷扰的思绪中理出一个合理的头绪来,可惜我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我除了没有告诉他们督察交给我的第二任务外,其余的全是事实。但是这群过惯了除去自己谁也不相信的日子,对于我的实话,是半分也不相信。

我已最简明扼要的词汇,向雨梅总结了我和康纳德之间的谈话。这时铁门传来了两下敲门声:“不要用中文交谈。”

我转过了身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竟然怒不可遏,大声喊道:“滚,别来打扰我,就算这里是监狱,也不能限制我用什么语言来讲话!”

我情急之下喊的是中文,我以为我的喊话,可以令那卫兵安静一点,可是不曾,他先是呆了一下,但立即开了门,走了进来,用枪指着我道:“出去,将军需要和你单独谈谈。”

想到这绝对是一个对付他的好机会,可是我也不想和雨梅分开,因为他们虽然没有办法对雨梅下手来要挟我,但他们真那样做时,却也一定使我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

我在门口停了一停,又转了回去:“单独见就不必了,请你转告你们的将军,我们两个生要在一起,死也亦然。”

第三百六十二章 寻求脱身之计

过了有半个小时的光景,我的要求得到了满足,由两个卫兵将我们重新带到了将军所在的舱房中。

可是康纳德已经不知所踪,在房内的是那中年人和另外两个人,因为他们全是西装革履的装束,我实在无法猜测他们的身份。

说真的,如果康纳德要见我,我真想把梁督察交给我的任务,告诉他,看他会以什么手段来对付我。

要是小喽啰,那就算了,虽然他们的信息上传下达速度之快,在我的预料之外。

“遗憾得很,我们的传译仪器没有能识破你们之间的语言,你们夫妇谈了什么?”中年人道。

我笑了一声:“想不到我们夫妻二人的日常交谈也能勾起你的好奇心。”

中年人道:“我没有好奇,在这半个小时小时中,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你的全部信息,知道了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愿闻其详。”

“你一定是你们国家警方外聘的人员,曾经破获过无数的案件。我还查出,某国的一个杰出的中尉,在几年前与你的几次接触后,莫名其妙地失踪,说起来他还是我的旧识。”他来回踱了几步,继续道:“而这次,你是被派来调查我们集团的,是也不是?”

我叹了一口气,尽量用听起来十分诚恳的语气说道:“你错了,你们要做什么真的是我个人的好奇心,他们要我做的只是去寻找博士的孙女,这点和你们的目的一样,为的是……”

我的话没有讲完,我想说的是为了博士的研究成果不至于落入他们的手中,但是我徒然住了口,因为我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那中年人忽然咆哮了起来,他霍然站直了身子,一掌用力地拍到桌面上。

他大声道:“胡说!在我们集团里,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犯错的,我尤其不能。”

或许我可以理解他,他虽然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但是极有可能是康纳德将军的得力助手,在那样一个庞大的杀手集团的老大手下做事,不能出错,那也说得过去。

我心平气和道:“但是,你的确错了。”

那中年人一阵怪叫,突然伸出了手掌,要向我打来。就算我的脾气再好,这时也终于不能忍了。他以为他是什么人,这么明显的动作,也可以掴到我么?

我后出手却比他快,一伸手,已然把他的手腕抓在手里:“康纳德在哪里,叫他出来见我,我不想跟你这么一头蠢驴浪费时间!”

我一面骂他,抓住他的手也没有放开,顺势一拉,他整个人被我隔着桌子,直生生地拉了出来,跌在我和雨梅的面前,我仍不解恨,正想用力在他那张看起来愚蠢无比的脸上,踩上一脚。

然而我没有成功,瞬间有两只枪管分别抵住我们的后背。

同时,一阵凉风过后,我的后脑受了重重的一击,那一击,卸掉了我的力气,使我不得不松开了中年人的手腕。

没有等我反应过来,身后那人又立即给了我一下,使我眼一黑,脑子像是被挖掉一样,感到了强烈的晕眩,终于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

我无法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我渐渐苏醒过来的时候,我仍然感到我的脖子比严重的落枕还要酸痛一些。而我的脸上,冰凉而潮湿。

我睁开眼来,本来也不奢望能够看到什么,因为那个关押我们的房间本来就没有着灯,可是我眼皮翻动之际,受到了阻力,那应该是一条湿毛巾,在敷着我的额头。

我正想将毛巾掀开,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叹息声,无疑是雨梅还完好的在哦身边,对我来说,那已经是极好的了。

“别乱动,你是不是已经恢复了知觉?”雨梅道。

“我没事。”

“你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何以他会那样抓狂?”

我苦笑道:“他们对于我的实话一点也不信,我只是骂他愚蠢,说他错了。我也料不到他对于犯错反应那么大,很显然,他们集团中,犯错将会受到极其恐怖的惩罚。”

说着,我把详细的经过告诉了雨梅一遍。

“你不觉得他太奇怪了吗?”雨梅认真道,“他哪里有什么错,他只不过是对我们此次的目的做出了猜测,即使不全对,那也不至于是错的。而且说他错的人是你,他究竟是不是错,还未成定论,他在怕什么?”

我摇了摇头,道:“鬼才知道他们的脑子想的是什么鬼。或者是他们的守则中有明确的规则,连‘错’字也不可提。”

“哼,”雨梅愤愤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乃世人所不容,草菅人命如同家常便饭,岂止无错?”

“可惜见我们的不是康纳德,而是他手下大概职务是一个参谋之类的人,不然我只要扣住了他的要害,谅其他人也不敢在那种情况下贸然出手将我敲晕。”

“你不是说这里是一个杀手集团的总部所在,那么集团中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是杀手,为什么会以军职相称。”雨梅不解道。

“第一,可能这么称呼可以满足他们的一些虚荣;第二,可能他们在做杀手这个行当之前是就职于某军队的,是名副其实的军人。”

雨梅认同地点了点头,顿了一下道:“你的脖子好些了没?”

“完全没有事,”我道,“但是肚子有点饿是真的,我们得尽快想办法脱身,否则不被他们打死,也该饿死了。”

“如果康纳德一直不见我们,那怎么办,你可有办法将他引来?”

那的确是一个问题,如果他一直不出现,假手于人,什么都得手下来与我们沟通,那我即便杀了身边的人,也没有办法离开潜艇。何况我们根本不清楚这潜艇的情况,是什么配置,有多少人。

我道:“那就糟糕了,我们即使控制了潜艇,要想全身而退,也不是容易的事,他们能在我们的领海内躲避国防,显然经过了周密的运算的。

“杀了所有人,我们也没有办法回家,潜艇估计没有靠近岸边,早已被击沉了。

“或者可以这样……”

我把嘴贴近了雨梅的耳朵,跟她说了我的办法。

第三百六十三章 深海逃生(上)

我的办法说出来可能比较无脑,全因为他们一根筋的认为洪一坤一定向我交代了博士孙女的藏身地点。

所以他们不会让我死,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一心求死就行了。

他们没有给我们送食物,这一点上反而成为了一个很管用的媒介。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和雨梅必须一句话也不说,好在我们还可以以其他的方式交流。

难点在于房间内虽然没有光,但我一点也不怀疑他们能将我们看得很清楚。因为我已经看到了藏在房间里的三只红外线摄像头。

摄像头属于常见的一种监控设备,自然是存在着漏洞的,我所知道的一种,就是“零日bug”,通过这个漏洞,我只需要在手机上下载一组代码,然后连接局域网,在视频监控软件终端上执行。

一旦我成功,就可以利用这个漏洞浏览、篡改视频监控记录等信息,还可以窃取机密数据,比如凭证、ip地址、端口使用情况、监控设备的型号。可以让摄像头等监控设备消无声息的暂停工作,甚至完全失灵。

我不能准确的估算这段过程需要花多少时间,少则一两个小时,多则三五日。因此我必须对雨梅交代好相关阶段需要注意的点。

很幸运,这艘潜艇上使用的是市面上流行的一款软件,我只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成功攻击了他们的监控系统。

接下来,就是完全沉默,等他们发现我们的影像无法在监控器上显示,将他们引来就行。

可惜我估错了一点,那就是房间内是有灯的,只是不开而已。当我入侵了他们的系统后不久,舱房内的灯就亮了起来。

不过影响不大,我和雨梅赶紧找了掩体,在一连七八个小时内,威廉来过三次,每次都显得很急躁。他也不敢贸然进来,只是打开了铁门上的一个小的视窗。

他当然没有能看见我们,但我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

现在我唯一可以使用的就是我的飞刀,那三次中,我随便哪一次都可以轻易地取了威廉的性命,但是我没有那么做。毕竟他还没有触及我的底线,可谓是“罪不至死”。而且杀了他只会打草惊蛇,对于离开这个铁窝。一点意义也没有。

四十二小时以后,威廉显然没有太多的耐心了,他喊话的内容很多,我只捡了几句记录下来:

“没有用的,你们死了什么也不会改变。”

“我劝你们尽早放弃与我们抵抗的想法,乖乖地申请去见将军,把实话告诉他。”

“你要知道,我们不会让你们死得那么容易。我们有近千种办法,可以让你们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

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能活多久,我不知道,那是因人而异的事情,我自己也没有试过不吃不喝能坚持的极限在哪里。不过我能肯定一点,就是他们进来的时间,应该是他们对我的预测。

三天之后,我明显已经感到我的口中是一点液体也没有了,舌根处很是苦涩,就连嘴唇,也不敢动,只好微张着,因为只要闭上,就会完全粘在一起,再次打开就跟撕裂一样的疼痛。

可是,张着嘴却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嘴巴和食道的水分要流逝得更快一些。

我尚且如此,雨梅就更不用说了,她几乎处于晕眩和发烧之中,靠着微弱的意识支撑着。我自然是看得心疼,但是我们能做的只是坚持再坚持。

如此又过了两天,我终于等来了康纳德的声音:“快把门打开。”

“这,”威廉犹豫了一下,“恐怕他们还没有晕过去,这时候进去,我怕……”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加上途中的一天,已经六天,你想告诉我一个人不吃不喝可以坚持那么久?”

他的话中,细细听来,可以听出可惜、怒意、以及不耐烦的味道。

“快开门吧……”

我在心中暗忖着,捏着三柄飞刀的手指,已然有了些麻木。可是这是关键的关键,我是绝不能失手的。

他们商量了足足有五分钟或者更久的时间,才终于把门打开来,来人正是康纳德,他坐在特质的轮椅之中,不过挡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持速射的卫兵和威廉,而他的身后,还站着那个中年人。

我用力而缓慢的吸着气,来调节我的神经。但在门完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迅速地把头缩了回来。

就是这一缩,使我得以保命,因为那个持枪的卫兵,在接收到康纳德的指令后,竟向舱房内扫了一梭子弹!

我是熟知各种武器的,在被卫兵押进房间里的时候也确认过了那款机枪。我知道,它的弹夹是可以容纳五十发子弹的,且打完一梭子弹的时间大约是八秒左右。

我在心中读着秒数,在第八秒的时候,也就是枪声方停的一瞬间,将手中的飞刀激射了出去!

那三柄飞刀所射向的目标,是以我对他们之前接触的情况作为考量的,那一个卫兵虽然打完了子弹,却好歹还有战力;康纳德自然不必说,是最主要的目标;再来就是威廉。

后两者均有以手枪射击的能力,我的飞刀准度,是我最不能引以为豪的手段,但是一旦射了出去,多少能替我争取些时间。

再说当时,我飞出了飞刀后,人也立即滚了出去,同时拔出了匕首握在手中。那三柄飞刀可算争气,射向卫兵的那一柄,插入了他的肚子当中,中间那柄就巧了,不偏不倚射中了康纳德的右眼!

如此一来,这两个人算是废了,而飞向威廉的那一柄,却有失水准,只是刀柄打到了他的虎口。

那么,我近身攻击的对象就很明确了,就是那中年人!

用脚拇指算也可以算得出来,他的地位要比威廉高得多。因为他可以贴身接近康纳德,而威廉根本连康纳德的办公室也没有资格随意进入。

说时迟,那时却容不得我有半点迟疑,我一滚到了中年人的跟前,就立即站了起来,先以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头,才出手去把他的手臂扭过来,跟我和威廉在酒店走廊的情形一样。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转到了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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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深海逃生(中)

现在,我可以说已经占了上风了,可是我仍不能掉以轻心,要知道这是什么所在,是一个杀手集团!

当他们认定了一个目标后,是极有可能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达成的。

这一点,从他们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炸了价值几百万的游艇上可以看出来。

当下,我踢开了受伤的康纳德,把中年人拉进了门内。这时威廉才恍若大梦初醒,在他瞪得快要裂开的眼睛上布满了血丝。

说真的,我做完了这一切,我的心中没有起太大的波澜,倒是因为威廉的一吼,我徒地震惊了一下。

他发着怒吼和一些杂乱不清的音节,道:“住手,放开他,放……你一定是疯了,疯了,放开!”

我不出声,由着他喊去,慢慢地回到了刚才躲避的掩体边上,叫着雨梅。

我叫了好多声,她才应了。

“你还能不能走,我等你,慢慢靠近我。”我松了一口气,又对威廉道,“我看你也别喊了,而是应该着手安排我们离开这艘潜艇。”

我不这么说还好,他一听到我的要求,以更大的声音咆哮了起来:“离开?!你简直是在做梦,绝不可能!”

我用匕首,迅速在中年人的脖子上来回一划,一条血痕立即出现在他的脖子上:“你看,做梦是不是可以这么真实?

“我知道,康纳德已然受伤,你是绝不能逃避惩罚的了,不过,你想不想看看我下一刀划在哪里?”

威廉紧张得连声道:“不不不,你,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觉得好笑,连日来的窝囊气终于得到了释放,威廉到了这时难道还想来误导我么?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挟持的人,我根本不管他是谁,只要他的地位能比威廉高就行了。

所以,我是由衷地从心而到外的笑,可是这时候,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被我钳制住的中年人也吼叫了起来,但他不是向我吼叫,而是向着威廉。

他吼的是:“如果你想死的舒服一些,就按他的话去做!”

其实我一点也不讶异于他为什么那么讲,也就是这些鬼,才会受这种威胁,死就死了,哪里还管得上舒服还是不舒服?

威廉听到他的吼叫,果然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那人继续道:“快问他,他想准备怎么离开,照着去做!”

我不等威廉问我,已道:“阁下,我是能听懂你的话的,你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我?现在,去把潜艇升到海面,安排一艘快艇供我们离开。”

威廉表示极其为难的看了正躺在地上狼狈呻吟着的康纳德,又看看被我扣住的中年人。才打定了主意,向外跑了出去。

我推着中年人,心中焦急的想要马上离开这里,但我必须配合雨梅,慢慢向前移着。我们最终来到了通往主舱门的地方,在这个过程中,潜艇仿佛缓缓地向上升。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威廉才从前舱控制室中走了上来。

“潜艇已经升上海面了?”我立即问道。

威廉的面色十分的难看,道:“你们可以离去,但是你是不是可以驾驶子艇?”

我当然没有驾驶过什么子潜艇,可是问题的根本不在这里,明明可以用来的方式离开,为什么现在要我去驾驶什么鬼子潜艇?我的第一直觉就是当中必然有阴谋。我怒道:“别想耍什么花样,为什么不将潜艇升上水面,再派快艇来接,而是要从水下走?”

威廉道:“只能如此,我没有权限将潜艇浮出水面。而且你们国家这片海域最近有大型军事演习,在你们离开之后,我们也不方便呆在这个区域。

“你们可以放心,小潜艇是我们的最新研制,它以弹道发射,初始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280海里,一旦射出,再没有什么水下武器能追得上,你们可以安全离开。”

我想了一下,道:“也好,你先带路,我要看看那种子艇是什么样子。”

威廉突然变得十分热心,甚至要伸手去帮忙扶雨梅。我实在不放心他到底安什么心,急忙喝道:“别碰她!”

威廉沉吟了一声,急忙放了手,大步像前走去,然后下了控制舱,又走到侧翼,在那里有一面圆弧型的侧壁,像极了一根粗大的输油管道。我看到,他在铁壁上红绿两按钮上,按下了绿色的那个。

侧门便缓缓的由下而上缩进,在露出来的管道内部,停着一艘小潜艇,乍看之下,像极了鲨鱼艇,不过要比鲨鱼艇简约而实在些,也可以说它像是一颗巨大的胶囊。

威廉道:“这就是了,你们先进去,关好门,然后我会将你们从弹道内射出。”

我冷笑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发射按钮设计在里面还是外面?”

“当然是在外面,由我来操控。”威廉道。

我简直要为他鼓掌,我早就以为他要我们从水下走,一定是有阴谋的,如今一看,果不其然!我道:“你不要在我面前打这种如意算盘,我们要是进去了,你不发射,或者可以全程控制小潜艇的动向,那我们岂不是死路一条?

“或者,我带上他一起也是可以的!”

说完,我以刀柄顶了一下他的喉结。

威廉立即紧张道:“你自己看,这里面根本只能容纳两个人。”

“那么,就采用我最早的办法,升到海面,驾驶快艇也好,直升机也罢随意选择一个。”我急道。

威廉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保证,你们进去之后,我会立即将你们发射出去。”

我苦笑了一下,大声道:“保证?你知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你们全是一群亡命之徒,你们的保证能值几个钱?”

这时中年人有些不耐烦了,叫了起来:“按他的办法做,让他们滚蛋,别以为我有那么大的耐性!”

“对,对,”我讽刺道,“我看来是比你们有耐性些,别忘了,我早也将生死置于度外,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我讲到这里,突然受着几股气堵住胸口也似地,忍不住用刀柄砸了中年人两下,我听得那人显然是心中已然怒到了极点,因为我甚至听到了他牙齿发着“咯咯”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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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深海逃生(下)

威廉神情一变,恨恨地道:“好!”

然后他指着子艇,又道:“你们还是用小潜艇离去好了,它有自我控制系统,你们可以先断开母舰的控制,自己将自己射出去。”

我犹豫了一下,道:“你将舱门打开,我先看看操控系统。”

威廉在弹道壁上一块液晶操作板上点了一下,子艇的玻璃舱门立即从它的脊背中缩了进去,露出了子艇内部的结构。

他解释道:“舱盖本身是悬浮的,采用最先进的咬合设计,抗压性能极好,保证在深海中不会出现海水渗入的可能。”

我向舱内看去,在前方的高透度玻璃视窗下,也有着一个和弹道壁上同样的液晶操作面板,其中有一项,就是发射设计。

我看了威廉一眼,他也明白我的意思,便在那个标识上点了一下,屏幕上出现的子选项中,的确有一些发射设置,在自动发射那一行下,有延迟发射、定时发射等等。他退出了那个选项,在雷达界面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我们如今所在的海域所在。

看来,威廉是真的害怕我伤害中年人,难道中年人还有别的身份?可是我没有时间在这个时候去想一些无关紧要的。我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对他,以及后来赶到的两名卫兵道:“好了,你们退后。”

我示意雨梅先进去,一面仍挟持着中年人,一面防止他们耍花样。

等雨梅终于进入了艇内,我才将匕首从中年人的脖子上松开,但左右还是抓着他的衣领。我道:“你继续站在边上别动,只要你耍一点点花样,我保证死的先是你。”

那人轻轻松了一口气,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跳进了小潜艇中,稍微拉了一下舱门,舱门有了外力指引,自动合了过来,舱内的照明灯也立即亮了起来。

因为小潜艇实在太小了,深处其中,瞬间觉得与世隔绝一般,一切静到了极点。雨梅的呼吸原应该是微弱的,但如今我能清楚的听到。

当然,我的呼吸声也是极大的,这是我第一次驾驶这种潜艇,而且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说不紧张,那绝对是有欺骗之嫌。

我激活控制屏,在发射设置上,点选了“立即发射”选项。潜艇一阵震动,在忽然之间,向前冲了出去,眼前的景象也由漆黑,变成了深蓝。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只不过是在一秒内,我的视觉神经捕捉到的信息。由于我太过急躁了,根本往了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好!

我和雨梅的身体,都猛然地被惯性向后扯了一下,然后又被弹了起来,具体撞到哪里,我也不知道了,总之我只感到一阵剧痛,腹部像是被重重锤了一拳,一口鲜血从腹中往上冲。

我没有晕死过去,不过,也感到喉头发腥。同时,我听得雨梅发出一下呻吟声,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待我感到小潜艇已然进入了稳定期,我立即就转回去看雨梅的情况,她的身体奇怪地扭曲着,昏了过去。我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身体,把她扶正了些,才再度转回来,准备查看导航。

可惜,已经迟了。

一连串的慌乱,使我忽略了潜艇的速度,等我要点开雷达探测那一屏时,意外发生了。

这一次震荡,使我的身体又被抛了起来,本来潜艇内部空间极小,就是撞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可是这次的冲劲比潜艇刚启动的时候剧烈了不知道多少倍,我只感到了我的身体已经是撞到了挡板上,但是仍然有一股力量,在把我持续扯将出去,那有多痛苦,就可想而知了。

我只是本能的护着脑袋,但那已经是徒劳的了。潜艇发出了极其刺耳的报警声,接着就听到了声音很闷,却很震耳的声响。

那是潜艇计算出了危险数值,自己把舱门震开了来。

海水瞬间涌了进来,将我们完整地包裹着。我们本来就是在深海中,但是不同的,刚才我们与海水之间隔着某种合金,如今,和没有潜艇保护无异。

我呛了几口海水,人也从半昏迷的状态中,醒了过来。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这种感觉,受到撞击以后,人本身就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之中,然而又被海水包围,连调整呼吸也无法做到,使得痛苦的感觉,可以说是成几何幅度增加的。

我猛地挣扎了一下,却使得身体迅速向上浮了很多。我睁开了眼睛,水中全是翻滚的气泡,那艘小潜艇,在我身下两米左右的地方,发着明灭的红灯,而它的头部已经撞到了礁石之中,完全报废了。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雨梅还在潜艇之中,她的头断了也似的从舱门的边上露出了半截来,头发随着水流,柔柔的像海草般漂着!

我心下一急,又是呛了一口海水,不过这次反而使我清醒了些,我想也不想,直扎了下去,抓着雨梅的双肩,借着潜艇的座椅出力,将她拖了出来,并用尽力气,单手架着她,另一只手,扶着礁石,向海面游去。

好在,潜艇不是在海底行驶,这就使得我们不是从海底向上游,也好在我的身体素质还行,在我没有断气之前,我看到了蓝天白云。

当我的鼻子一才出水面,我立即猛吸了几口气。那时我已经管不了自己身在何处了,哪怕现在是在一头鲸鱼的背上,我也要先救雨梅。

我把她的身体放平,也不管她的头发仍有一半以上泡在海水上,便俯身替她做人工呼吸,可是我做了三组,她却是一点回应也没有给到我。

我越想心越惊,甚至出现了心理影响生理的情况,我感到我的身体在逐渐僵硬,视线发黑。

她死了么?不,我绝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没有那么容易死的,就像我们最初的相遇,她也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

我仅凭最后一丝意识,对着她做心脏复苏的机械运动,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了多久,我不知道,是五分钟还是十分钟,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抢救没有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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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渔船

我的视线终于完全被剥夺,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我们还是要死了,死在一个我还没有来得及查看是什么的所在的地方。

其实,我们曾经想过无数次,我们会怎样死去。讨论的结果是,无论当时的情形怎么样,只要我们两个是在一起的,那就没有遗憾了。

而现在,雨梅已然没有了生命迹象,我也很快随她而去了。我的身体,仿佛化作了身体下的礁石,僵硬而寒冷,麻木无知觉。

整个世界出奇地安静,我握着雨梅的手,躺到了她的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非但没有死去,意识却慢慢恢复过来了。唯一不变的,是雨梅的身体,仍然十分寒冷,以及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我努力的撑起了点身子,将耳朵贴到了他的胸前,我多么希望有奇迹发生,让我听到她的心跳声。

可是我绝望了,她已然死了!

死人的心自然不会跳动了,可是我的心……我还活着,可是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我轻轻拨开了挡在她脸上的头发,她的眼睛紧紧闭着,除了额头有些微皱,却也不失平和。

都怪我,害她缺水那么久,才使得她的身体机能下降,躲过了第一次撞击,却躲不过第二次。而且嘴唇忽然又与海水接触,已经肿了起来,没了血色,泛着惨白。

我没有什么好做的,只是将她的头发从海里全捞了上来,又把她是双手摆在胸前,使她的样子,更加安详一些。

在最初的几个小时里,我只是呆呆地陪着已经死去的,我最最亲爱的人,全然不想为自己做什么事,比如继续逃生等等,不过我也看出了我们所在的环境。

那是海洋中突出来的一块面积不足五平米的礁石,其实我就算想法子离开,那也是不容易的,何况,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心思了。

夜幕如期而来,海水也涨了不少,在最高峰的时候,还淹过了雨梅身子的一半。我只能把她抱在怀中,在又饥又渴的感觉中慢慢等死,终于在不久后,又再度晕死了过去。

……

当我渐渐地又有了知觉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已经飘到了天际。突然之间,又掉进了火球里,全身立即热辣无比。但那是短暂的,随后立即又感到了阵阵的清凉。

接着,好像有人将什么液体,灌入了我的口中。那种液体不能说口感极好,甚至有些苦涩,不过,对于一个长久没有摄入水分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琼脂玉酿了。

我试图睁开眼睛,虽然有些撕裂的疼痛,但我竟然是可以做到的。

我看到有三个还是五个人,站在我的面前,其中的一个,手里还拿着木瓢。大概,她就是喂我水的人了。

我挣扎了起来,抓着她手中的水瓢,又大大地灌了几口那种液体。然后才惊觉过来,问:“这是哪里?”

喂我水的女人身边的男人道:“你在我们的船上,你是谁,怎么会晕死在那个死岛上?那个岛至少已经沉了有一百多年了。”

那个人说的是海南一带的口音,头上戴着一顶自己编织,卖相粗糙,但相当实用的草帽。他的穿着也很朴素,敞开的上衣里露着他黝黑的肌肤。

看来,我多半是被出海打渔的渔民救了,不过,我一点也没有感到兴奋,立即道:“我太太呢?”

草帽男人眉头一皱,道:“你太太?”

“是的,”我急道,“她一直在我的身边,就是你们发现我的地方……不过,她已经死了,我救不了她,你们救我的时候,没有把她也抬上船?”

我说着就挣扎着要起来,草帽男人立即走近了点,将我按住。而那个喂我水的妇女,配合着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男人。他摇了摇头道:“我们只看到了你一个人,你一半的身体已经泡在海水里,就算有别人,恐怕也被海水卷走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顾身体的辛辣,就要下床去。

“你最好不要乱动,你全身都被太阳灼伤了,我刚替你搽了蛇油。蛇油虽然对烧伤的皮肤极好的,但是也没有好得那样快。”那妇女道。

我摇头道:“不行,我要回去找她。”

“找谁?”草帽男人有些同情地道,“那岛上就剩巴掌那么大的一块了,上面真的没有人了,而且我们停船的时候,曾经留意过周边的海域,你的船也不见了,什么也没有!”

我呆了半晌,问道:“请问现在是几号?”

男人说出了日子,也就是说,我才被他们救上来几个小时。而雨梅则可能是在昨夜我晕过去后,没有抓紧她的手,而致使她被海浪卷走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草帽男人的防备之心溢于脸上。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我还是要回去,麻烦你们,将我送回去。”

男人道:“这可不行,我们还要去捕鱼。”

看来我猜得不错,他们的确的渔民,而我这时也瞟到了这艘船的大体样子,而所有人都挤在狭小而随处可见锈迹斑斑的船舱里,我则躺在一张只能供人稍作休息、未添置任何床上用品的单人床上。

“你们打一次鱼可以收入多少,我以十倍的价钱作为你们帮我的酬劳。”我道。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他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出海不作业,空船而回,那很不吉利,海龙王是要生气的。”

我心下一呆,渔民我是见过不少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而且渔民打捞的可以说全是海龙王的子孙,不打捞,他才开心才对。

不过,我立即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了,我道:“这样吧,价钱随你开好了,就算是购买一条新船的钱也是可以的。”

男人吞口口水,有些不相信地盯着我看,而站在他身后的,应该是他的一对子女,双休天来帮家里做点事情。那一对子女瞪大了眼睛,期待他们的父亲赶紧答应。

就在男人还没有下决定的时候,妇女已用当地话跟他道:“我看他不想是坏人,帮人帮到底,送他回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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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万念俱灭

男人喝了她一声,道:“你知道什么,就算他没有那么多钱给我们,我们最多也是损失一天的收入而已,可是那岛上的情形你不知道吗?送他回去不等于让他去送死,这个责任你负得起?”

我其实没有什么精力来去劝说他了,雨梅已经死了,现在甚至连她的尸首我都守不住,任海浪将她卷了去。

我万念俱灭地托着无力的身躯,慢慢走出了船舱,决定跳入海中,随雨梅而去。

“你想要干嘛?你就算要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那会害了我们的。”他顿了一顿,又道,“万事总有商量的余地不是吗?你当真什么条件也可以让我提?”

我苦笑道:“只要我能给的,就可以。”

他从床边,一张矮凳子上拿了手机,让我把之前的承诺照说一遍,由他录下来,并让我声明,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他什么责任也没有。

我当然立即答应他的要求。

做好了这些之后,他道:“好,我们立即送你回去。”

妇女将我掺了回来,因为哪怕是咸腥的海风,都可以把我的肌肤吹得十分生疼,这种疼还是不是被打伤,或者打断骨头的那种疼痛。

我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灼伤了,海风中的盐分,一接触到皮肤,全身的疼痛是叠加的。

当然,身体上的疼痛跟心中的痛楚来比,却又不算什么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时而心急,就好像雨梅没有死,她在阎罗殿的门前,等着我去救她;时而我又要提醒自己,什么都晚了,雨梅真的死了,我可以表现出很难过的样子了;又或者,我会祈求过路的神灵,赐给我奇迹,让她得以生还……

大约三个多小时后,我远远地看到了那一堆礁石。海浪正无情的拍打着它,水花消逝之处,除了黑灰相间的岩石,我看不到有任何别的颜色。

礁石越来越近,渔船熄灭了马达,凭着惯性慢慢靠近。这一家渔民,无疑经常经过这片海域,那个位置能停船,他们都十分熟悉。

我用眼扫描着礁石上的一切,没有放过任何一块小石头可是我绝望了,不,应该比绝望更甚,我瞬间又觉得头变得极重极重,连眼皮也是,好像不用尽全力,我连眼皮也撑不开了一样。

男人看出我伤心欲绝,也识相地不来打扰我,只是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他终于忍不住了,轻声说道:“你看,的确没有别人。要不……”

“你可不可以扶我过去?”我道。

男人叹了一口气,看了看他的妻子,并向她点了点头。他的妻子很是无奈地走了过来,他们俩一人一边,掺着我走到船边。

男人先跳了下去,然后把我半抱半支撑地接了下去。

我挣脱了他,爬到我和雨梅曾经坐过的位置坐了下来。渔民也没有立即上船去,也在我旁边蹲了下来,然后从腰包里,拿出了一坨白色透明的塑料袋。

原来那是一袋烟丝,他从两三本白色的烟纸随意扯了一张下来,卷起了烟卷。

见我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他举起了卷好的烟,以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当然没有回应他什么,但他把烟放到口中一面点着,一面吸了一口,将烟点着后,还是伸到了我的嘴边。

“我抽不惯成烟,不然可以给你点上三根。”

“为什么要点上三根?”我道。

他自己重新卷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才道:“小老弟,人死不能复生,你得学会看开一点,以你的年纪,对于生死就算没有看透,也不至于想不开的。”

看透生死么?我倒是经常自诩已然看透了生死,一点也不怕它。好像也有人曾经总结了一个观点,一个人如果经常说自己不怕死,那才证明他真的是怕。

我也不是没有见过生死,反而来说,我见得太多太多了,从来也都是我去安慰别人。就是我和雨梅,我们也曾经很多次的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但那些时候,都是我的情况比较严重,或者我们同事遇难,我毫不惧怕死亡,因为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过了就过了,有如灯灭一样。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雨梅的感受了,多少次她守着昏迷不醒的我,守着连医生也多次强调无可救药的我,她坚强之余,都对我充满了信心,认为我一定可以挺过来。

而我呢,当她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却奔溃了,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递给我的烟卷,其实我一口也吸不起来,任由海风使它燃尽,又将烟灰吹得消失无踪,一如我的雨梅。他见我迟迟没有理会他,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日子还要过的,相信我。”

他将烟蒂踩到了脚下,又要去重新卷一只:“我看你的打扮,生活其实应该是不错的,人总得向前看,比你不如意的,世上不知道有多少。”

“你实在不必陪我的,你要是不愿意呆在这里,可以先回船上去。”我艰难地摸入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名片给他。我的名片用的是耐水的纸质印刷的,虽然它们跟我一起都泡过了海水,但是没有坏,只是有的吸到了一起。

在我取出来的时候,是几张黏在一起递给渔夫的,不过,那不要紧了。我道:“你可以放心,我就算不跟你回去,你凭着名片,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报酬。”

他的手本来已经伸了出来,在快拿到名片之极,却收了回去。他道:“你这么弄,就有点小看了人了,我再陪你一会,再陪你一会,等你心情好点再说。

“你要是不想我说话,我就少说点,不说也是可以的。”

我当然没有再说话,慢慢地躺了下来,像昨夜里一样,伸出了手放在同样的位置上,仿佛雨梅仍在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男人又忍不住道:“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你还要呆在这里吗?

“你本来就已经严重的脱水,现在又要在这里日晒风吹,你会受不了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奇迹

男人无可奈何地抓着头皮,这时他的儿子从船上跳了下来,他的儿子看上去有十二三岁,是小儿子,另一个是姐姐,大概已经要上高中了,他是来给他父亲送水的。

“先拿给叔叔喝。”男人道。

孩子也不怕生,大方地走了过来,将水递向我。

我没有接他的水,那孩子聪明地将瓶盖拧开,倒了一些到我干裂的嘴唇上,突然的刺痛,使我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

男人道:“这是老家自己种的毛尖,因为种的不是很多,但自己喝却是怎么也喝不了的,所以只采摘了最嫩的部分,味道是极好的。”

的确是那样,原来当身上的水分快被蒸发掉的时候,喝毛尖是那么的好喝,微苦的茶水,经过含有盐分的嘴唇,更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是我从来也没有试过的。

我连忙张开了口,让茶水更多的涌入我的口中。

男人笑道:“这就对了,死亡虽然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但生却是本能。”

他顿了一下又道:“对了,你这样的年龄,也应该有自己的小孩了吧?”

不知道怎的,我的心震了一下。我何止有小孩呢,我有三个之多,其中两个是亲生的,一个是认的。最小的一个,现在应该被他奶奶从封闭式的学校中接了回来。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剧烈地痛了起来,我如果回去,该怎么向他说他的妈妈已经死了呢。

他的哥哥,刚刚成年了,从小也是没有妈妈的陪伴,是以比同龄的小孩,更加的独立,难道念儿也是这种命运吗?

“看来我是说中了,你是有小孩的是不是?”男人仍然做着我的思想工作,“逝者已矣,为了小的,你也应该振作起来。你的太太在天有灵的话,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那自然不必说,如果确定我是死了,她一定也会随我而去,可是如果她先死,她一定是希望我活下去的。毕竟雨梅是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可惜自负的我,却没有自负的本事,没有能保护她。

我想了大概有十分钟,才道:“你再给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如果还是没有雨梅的消息,我就跟你回去。”

半个小时很快,在终于不得不离开的之际,我捡起了身前的一块石头,我想这应该是雨梅死的时候,离她最近的物件了。

如果生命可以转换,人死后,灵魂可以独立存在,她会选择依附到这块石头里去的吧?

我抱着石头,由男人架着,往渔船走去。

突然,渔夫的老婆,那个妇人指着不远处的海水叫了起来,她说的自然是当地话,我也能听得懂的,可是却一时不知道她在叫什么。

我们都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她所指的海面上泛着奇怪的光。我努力地眨了眨眼睛,使其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做到了,在眨了几次眼睛后,我看清了那一处海面。原来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光,而是一群数量极多的小鱼,在那里欢呼雀跃。

就像是公园水池里养的锦鲤,一察觉岸上有了动静,就会结群而来。

可是在我看了一会后,我又看到了跟具体的,那一群小鱼,好像围绕着一蓬什么东西,又像顶着那东西,一直朝游了过来。

“是一个人!”妇女首先叫了起来。

我心下一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抢了那孩子手上的茶杯,将茶水倒到眼睛里,又用手去隔着眼皮揉了几下,将海水蒸发后,留在眼睛里粘稠的钠冲掉。

果然,那一蓬东西不是什么别的物质,的确像是一个人,而且,她衣服的颜色和雨梅穿的差不多,是一件上白下浅的连衣裙。

“快快!”男人喊道,“孩子他妈,赶紧把人捞上来。”

我哪里还等他扶我,早已跌跌撞撞跑到船边,也不管身上的疼痛,爬上了渔船。当妇人拿来打捞工具的时候,我也不管会不会,就是要去插一手。

两分钟后,透过网眼,我看到了那人的一只耳朵。

没有错的,是雨梅!

如果我那时有理智,我一定不会那么去想。可是我早已失去了那种东西,但毫无疑问那是雨梅没有错的。

那钉在耳垂上的耳环,我再熟悉也没有了,因为是我和她一起逛商店的时候买的。给她戴上的时候,她脸上散发出来的幸福之色,就仿佛是在昨天。

还有,她耳垂根部,有一个天然的小孔,那是我见过那么多人,都没有见过有同样的。而只有我们家人才有。

百祥、念儿、她以及我的母亲,都有同样的情况。那时,我还笑说,我们的相见简直就是上天注定的。

人终于被捞上来以后,我不由分说,立即将她抱入了怀中。人就是那么怪,在绝望的时候,但凡得到任何的希望,都觉得是天可怜见。她明明已经是死了,而我从一开始的心存侥幸,到期待奇迹降临,再到绝望,然后又到渔民的耐心开导。

可是这时我已然像是不在乎生死了一般,对上苍充满了感激,以致我一面抱着她,一面双手合十,对着天颤抖着。

说实话,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体是怎么和雨梅分开来的。后来听渔夫说,我是又晕了过去。

在朦胧之间,我好像看到了雨梅,跪在床边,握着我的手,充满希望地凝视着我。然而,我太困了,我的眼皮很重很重,所以我又睡了过去。

……

“他好像要醒了。”

天,我一定又梦到了雨梅,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

“最好是,已经有几次这样的情况了。次次都要睡上好些天,可还行?”这又是我熟悉的声音,黄鼠狼的鸭公嗓,这时候听来是那么的有磁性,真好。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雨梅真的坐在我的左边,温柔地凝视着我,她已经换一套衣服了么,我想。那是一套我未曾见过的衣服,真是好看。

我就这样,也看着她,希望这个梦就这样持续着,不要醒来。

“为什么会这样?”黄鼠狼似乎问了谁一声,“他怎么睁开了眼睛,却好像没了意识的?”

“正常,他的体力透支那么严重,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你们多给他点时间,兴许能恢复过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 重生的喜悦

让我意识到到我不是在做梦的也是这个人,我听到他走到我的身边,用了一只手电筒对着我的眼睛照了一下,我感到了刺眼的光芒,本能地眨了眨眼睛。

“医生,他有反应了。”黄鼠狼道。

然后,是雨梅握住我的手,加大了力度。

我虽然有了反应,但是我的精神还是十分虚弱的。难道雨梅没有死,真的发生了奇迹么?我的脑袋才一开始思考,竟然传来了剧烈的晕眩之感。

这更加地让我知道,我是处于现实之中的。于是我挣扎了一下,就要坐起来。

医生欣慰地笑道:“真是奇迹,你真的醒了过来了。”

我哪里还管得了他,我甚至也没有去管黄鼠狼。转头过去看雨梅,她的手已然激动地发着抖,两行泪水在她白洁如脂的脸庞上滑下。

我的心理活动岂止是复杂,简直是混乱,在努力的整理一下后,我问出了一句相当愚蠢的话来:“梅,真的是你?”

雨梅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猛地点了几下头。我又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明明……”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那个时候,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醒了我就看到你正处于昏死状态。”雨梅柔声道。

我觉得不可置信的摇着头:“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明明对你做了很久的抢救,可是你都没有反应,期间又经历的很多事情。我先是被渔民救了起来,然后又求他们送回发现我的那个死岛。

“我在那里又等了好久,终于才在最后,看到你由一群小鱼拥簇着、围绕着,慢慢漂了回来……”

我把那个时候的经过,跟雨梅尽可能详细地说了一遍。

“嗯,”雨梅的表情开始变得轻松,不再那么沉重,她道,“这些,渔民夫妇已经告诉了我一些。”

“可是……”我的心中实在慌乱得很,一方面当然是还是不能相信,一方面又很担心眼前的一切全是假象,我决计是不能再经历第二次那种痛苦的。

同时,我又想到了最初和她相遇时的情景,难道这次又是神秘的金牛使者救的她?“可是,你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你是不是又遇到了金牛使者,他又回来了。”

雨梅想了一想,道:“我在如梦如幻的情境里,的确是有听到一些声音,但是不是他,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我过于激动,导致我坐姿根本有些反人类的身体构造,那医生一直在旁边扶着我,他好像是终于有点累了,才道:“你们再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我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理他,但是也不想他扶得太辛苦,便挪了挪身子,倚靠到已经被医生调好的靠背上。

“那些声音说什么?”我急问。

雨梅又摇着头:“我真的听不清,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对于这种状态,我可以说不陌生,甚至觉得很熟悉。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处于那种状态之中,包括刚才,我也是那样。靠着微弱的意思,在感知这个世界。

我越发对雨梅的经历,感到好奇,继续问道:“那,你醒过来之后,没有感到什么什么不适么?”

“没有吔,”她顿了一顿,道,“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有你拼尽了全力来救我,反而使自己精力耗尽,而倒下。

“这么说来,的确是挺神奇的,会不会是我根本死不了,你看,我们遇险无数次了,可是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就算受伤,最后也会好转。”

医生这时探了头过来,几乎伸到了我和雨梅的中间,奇怪地看了我一下,又去看雨梅,似乎我们的反应是某种病症的临床反应一样。

突然使我,有点害怕起来,怕他会说我们俩的这种情况其实是回光返照什么的。

他终于也看到我在盯着他看,他道:“你才大病初愈,我看还是先好好休息的好。”

说完还一脸不解地一步三回头,终于摇着头离开了病房。

我又转去看雨梅,她说她不会死,那当然绝对是不可能的,而那完全无法解释的现象确实体现在了她的身上。我疑惑地看着她,甚至伸出了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几下。

我实在有理由去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地球人,极有可能她根本是外星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而且,在她嫁给我之后,这么些年来,我的确从来没有见过她生病住院,甚至连感冒发烧这一类小的病都没有。

我半开玩笑道:“梅,你不会是外星人吧。”

雨梅脸一红,啐了我一口道:“你啊,刚刚才活过来,现在又要开始胡思乱想加胡说八道。”

“嘿嘿,我说,”黄鼠狼拍了两下我的肩膀,道,“你们是不是能顾及一下边上还有其他人?”

我转去看他,他当然不会真的去介意我醒过来后始终把他凉在一边。他知道我的感觉,我心中的问题太多了。是以他很是理解的没有打扰我和雨梅在谈论遇险时的一些事情。

可是当我的情绪慢慢缓了过来,他就不得不为自己鸣冤了。

不过他虽然口中没有什么煽情的话,但我能醒过来,他的眼睛里,也没有能藏得住喜悦。

我举起了我的拳头,尽管这时候它没有多少力气,但还是去碰了黄鼠狼的:“好兄弟!”

我能看出他的眼角闪过一丝的水润,但他立即做出了他的经典表情,撅起了下嘴唇,向上吹了一口气:“你还知道我是你兄弟就行了,你这次可得好好请我喝一顿,你知道你最后的行踪没有上传到空间里,害得我们几个喝酒都喝不痛快。”

我笑道:“那有什么难,世间的好酒,只要你想喝,我都想办法替你找来。”

“呐,你说的哈,文婶也听到了,就做个证明……”他眼珠一轱辘,道,“不不不,文婶你,你到时不要反对就成了。”

雨梅也笑了起来,道:“你还不知道我嘛,他花多少钱我都不会过问的。”

说到钱,我立即想到了那家渔民。我急道:“对了,我曾经应允过那家救了我们的渔民,要给他们任何想要的报酬……”

第三百七十章 百废待兴

“哼,哼”黄鼠狼道,“你真是对你自己昏迷了多久,一无所知啊,等你来给,估计他们早就以为你当时信口开河了。”

我疑惑道:“我昏迷了很久?”

雨梅点了点头,道:“你昏迷了半个月了,比上一次你昏迷的时间还要久。还好医生说你身体的各项体征都正常,才不至于让我太害怕。”

“还不害怕呢,也不知道是谁,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哭得死去活来。”黄鼠狼道。

雨梅一脸的不好意思:“我那时还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当然担心啊。”

“好了,先给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吧。”我道。

“渔民的事情先不急着说,有一件事现在急需你来安排。”在我面对了她之后,她才又道:“你昏迷期间,舅母打来了好多电话,说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我问。

“她没有跟我说,在得知了你处于昏迷中,她好像也不是很担心,只是告诉我等你醒来以后,亲自去问她。”雨梅道。

我眉头一皱,道:“嗯,我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她是知道我的一些经历的。所以对我处于这种状态,大概也习惯了,不担心也很正常。”

“而且我从你的这么点描述来看,也知道她应该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了。”

“是这样,”雨梅道,“有几次,我听出她在打来电话的时候,舅舅也是在旁边的,他的意思好像是要让舅母不要来麻烦我们之类的吧,两人小有争执。”

“好,那就拿手机来,我打过去问问看。”我道。

雨梅迟疑道:“可是,你不应该先吃点东西吗?”

我才想说没事,我不饿,但五脏庙却及时的发出了声音来表示抗议。

“找吃的还是我去吧,你们打电话,我稍后就拿吃的上来。”

黄鼠狼说着,便往外疾走而出。

雨梅将电话拨通了号码才递给我来接听。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舅母的声音,她似乎十分的焦急。

原来是表妹的事,而且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就是她嫁去新郎家的那天。说是才第一天,两人就吵了架,竟然分开了。

吵架的理由,则是在男方所办理的酒席之后,一个小女孩一直没有回去,问话也不答。

他们夫妇二人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女孩是随着大人来喝喜酒的,只是散场的时候,和大人走散了。

可是他们夫妇在朋友圈里发起了话题,又逐个给没有收到这些信息的朋友,结果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那个女孩。

依照表妹夫的意思,当然是想要把女孩送到当地派出所,请民警处理这件事。可是表妹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

她觉得那样的话,不但耗费时间,而且使得小女孩遭罪。她的意思是先把她留在身边,一面通过民警的协助,另一方面有个良好环境让小女孩居住,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帮其找到亲人。

表妹所在的那个村子,民风本来就热情善良,而表妹这点更是出了名的。所以这一对新人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终于越闹越大,最后表妹竟带着那女孩踏上了寻亲之路。

我首先表示了我的看法,两个人其实都没有什么对错,只是处理事情的办法没有能达成统一。这一方面对于一对新婚的爱人来说,的确很不应该。其次,表妹已然是一个成年人,她即使要那么去做,那也就做了,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怎么能不担心,刚开始我们还能打电话联系到她,到了三四天以后,她竟然连手机也关掉了,她婆婆那边又多有说词,实在闹得两家人都心烦意乱。”舅母道。

我叹了一声,只好道:“好,我知道了,我想办法去找她去。”

“噢噢,”舅母连声应着,到了这时,她才关心我的状况,“我听说你昏迷了好久,现在当然是没有事了?”

我哭笑不得道:“嗯,没有事了。”

挂了电话后,雨梅已经把病床上用的小餐桌摆了上来。而黄鼠狼则在我还和舅母通电话的时候,就上来了,他买了不少的食物上来。

我看着慢慢一桌的食物,简直是垂涎欲滴:“怎么,你没有买酒?”

“买什么酒的?”他愣了一下。

“我大难不死,不得庆祝一下么?”

“等出去再说,喝多少都陪你。”

我笑了一下,道:“好,那继续说渔民的事情。”

虽然说我现在已经没事,雨梅也好好的在我的身边,可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一段经历是我们自己的经历,存在着不可思议的地方,我自然是有好奇心的。

而且,我要知道和了解的事情,也远远不只这些。

整件事都和那杀手集团有关系,而梁督察交代我的任务,我一个也没有完成。

“边吃边说吧,看着食物不吃,脑子也会想不出其他事情。”黄鼠狼显得比我这个半个月没有迟到硬货的人还要饿,他抓起了一只鸡腿就大啃了一口,“话说,你们俩公婆为什么会出现在海上?”

我看了雨梅一眼,只见她摇着头。黄鼠狼急道:“你别看她了,我不可能没有问过,她不说。”

我笑道:“那我也先不说,你们先告诉我,给了那家渔民什么好处。”

黄鼠狼一脸啼笑皆非的看了我一眼,道:“不多。”

然后伸出了一只手掌。

我一看,那的确不是很多,便对雨梅道:“这是他们提的还是你的意思?”

“当然是他们提的,我当时一知道了这件事后,自然能猜到你会怎么去跟他们承诺,所以是我有跟他们说随便提的。”雨梅道。

黄鼠狼这时也道:“估计是他们不知道你有多少身家,要是我,哼哼。”

我点了点头,道:“他们虽然不能说堪比圣人,但是始终救了我们俩的命,我决定出院以后,再给他们多些,他们住在哪里,你当然是已经知道的了?”

“是,我醒来的时候,他们的船早已回到了岸上,那是一处停了不少鱼排的地方。那条村子人口不是很多,但家家户户都以销售海鲜为生。”

雨梅喝了口水,接着又道:“我当时就问了他们那是什么地方,我们是遇到了什么事。因为我记得我是跟你进入到了一个小船舱里面的,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渔船上醒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细节

雨梅再一次化险为夷,从死神的怀抱中逃了出来。这当然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我高兴之余,也着实不安,因为那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一个明明经过了几天不吃不喝,又在海底呆了一段时间,以至于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可是到了最后还能醒来,不但没有感到虚弱,甚至毫发无损。

要不是我亲身经历,那是打死都不能信的。

然而从雨梅的口中,我又无法窥探更多其中的奥秘,只好把这事情暂且阁下。我道:“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三亚。”黄鼠狼道。

不用我多介绍,大家也知道三亚可谓是一个人间天堂。我松了松筋骨,除了臀大肌一带有点供血不足也似的微麻感觉外,并没有什么不适。便道:“好极,明天我们先去海边玩个几天,舒缓舒缓心情,然后才去拜访渔民一家。”

“明天?”雨梅看着我道,“你不需要再休息一阵再出院?”

我握住了她的双手,看着她美丽的眼睛道:“真的,本来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好在上天开了眼,你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要不是现在晚了点,我可以立马出院,我不要你在医院里陪我。”

“我没事,你不觉得医院里的药味从某种角度来看,是一种生的希望吗?”雨梅道。

我其实很认同她的观点,因为在我出生后了两年里,我基本上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我甚至记得所有当时的情景。那时医院曾七度给我的父母寄送了病危通知书,我硬是从鬼门关跑了回来。

人真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说他强大,却有无数的动物生命力比人类顽强得多;要说脆弱,可是人类表现出来的韧性,有时候却是那样的震撼。

可是当人的身体出现了毛病,求神拜佛都毫无意义的时候,医院里的药水味,无疑是一种精神的支撑。

我笑道:“那也不至于一直呆在医院里,到心旷神怡的环境中,反而对康复有利。”

“你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了吗?”雨梅问。

“行了,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你都活过来了,你还怕他寻短见吗?”黄鼠狼道。

我附和道:“就是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黄鼠狼笑着道:“先说了,我这颗灯泡虽然不亮,但你们不至于立即撇开我,享受二人世界吧?”

“最好不要跟着,以免你会羡慕嫉妒。”雨梅也逗他。

三人开心地笑着,所有的烦恼已然随着我的醒来,早已烟消云散。我们又聊了一些这段时间发生的细节,直到值班的医生来提醒我们注意安静,黄鼠狼才离开病房,回酒店休息。

雨梅则撤销了陪护床,直接和我挤在同一张病床上。

“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打电话回去问问孩子们的情况?”我撩了撩雨梅的头发,手轻轻地贴着她柔滑的肌肤。

“当然有了,”雨梅道,“你入院的第二天,在给狼哥电话之后,我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念儿已经从学校里回来好多天了,只是见不到我们,经常闹情绪。”

我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发烫,说到救命,除了渔民一家,我更应该感谢我的儿子,因为在我最后一口气将要呼出之际,我想到了他们。

“要不是他们,我恐怕就支撑不住了。”我道。

“还好你挺了过来,不然你死了,我却活了,那该怎么办?”

雨梅沉默了一会,又道:“我们,还要去执行梁警官交给我们的任务吗?”

“要。”我顿了一顿,与雨梅对视了一眼,然后解释道,“如果说,我从头到尾也不知道有那么一个组织存在,或者我没有机会接近他们,那当然没有办法。”

雨梅贴着我胸前的头动了几下。我问道:“你害怕了?”

“也许也不是怕,你既然这么决定了,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知不知道我们遇事了?”我道。

“知道的,昨天早上他们还特意飞了过来看你,不过因为局里事情多,他们不得不又飞了回去。”雨梅道。

“他们有没有问你什么,你是怎么回答的?”

雨梅以芊芊手指在我胸前画着圈,道:“你都这样了,他们还有不问的,我只好知道的全说了,包括我们去了那艘潜艇。

“梁警官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叫我停了一会,他就立即出去了一会,回来才又叫我继续说。

“因为我自从跟你进了一个小的空间里之后,后来发生的我都不知道了,也就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了。

“对了,老公,那个方警官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了?”

我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她来看你的时候,真的是看你,从头到尾视线几乎没有从你身上移走。”雨梅道。

我笑了起来,道:“我在问你正经的事,你个醋缸,却在吃醋。”

“我是没有什么了,她难道自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何况我还在边上呢,她色眯眯的看着我的老公,想要干嘛?”

我忍不住挪开了点距离,亲了一下雨梅的额头,笑道:“傻瓜。”

接着我又道:“就这样了,他们没有交代什么吗?”

“有啊,”雨梅只说了两个字,却没有再说下去。

“有什么?怎么不说下去?”

“她叫你醒了以后,立即给她打电话。”

我偷笑了一下,这个小醋坛子竟然还在吃醋。我当然知道雨梅说的“她”是指女性的她,也就是方警官。要不是我情商还可以,就立即要问是哪个她了。所以,当下我只道:“现在太晚了,明天再给他们电话好了。”

雨梅抬头看了我一下,我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道:“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嗯,”雨梅应着,隔了不到两秒,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你刚才说明天我们去玩,是真的?”

“当然啊。”

“那舅母不是让我们去找表妹吗?”

“找当然是要找,可是中国那么大,我们要上哪去找她?只能见一部走一步,急不得。而且她是个成年人了,能照顾自己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科协的邀请

第二天一早,我们两夫妇还在睡觉的时候,黄鼠狼已经买好了早餐上来。

“你们这么搞法,知不知道害得这一层的小护士全都脸红彤彤的?”黄鼠狼一下掀开了被子。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黄鼠狼等也不等我们起来,抓起餐盒的一块排骨,就往嘴里送。

这时候门口又进过了两个小护士,一面笑一面嘀咕着离开。显然是才从医学院分配过来的护士,还没有见惯女家属直接喝病人躺到一块的情形。

我推了推雨梅,把她弄醒。她也没有立即跳起来,慵懒地伸了腰,道:“哇,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我还能继续睡。”

“还睡?”黄鼠狼叼着牙签,哭笑不得道。

“嗯?狼哥你来了?”雨梅转了过来看着黄鼠狼。

“买了什么早餐?我坐了起来问。

“有蒸排骨、凤爪、糯米鸡,考虑到你不适合吃太过油腻的东西,我给你买了瘦肉粥。”黄鼠狼道。

吃过了早餐,我就叫雨梅去办理出院手续,尽管医生还是建议再留院观察一两天,不过我还是决定不占着病床了。

接下来我们三人就到处去游玩。

三亚我是来过很多次的,不过每次都不是为了旅游而来,都比较匆忙,反而这次因为我大难不死,终于是有心情,也有时间好好的在这个美丽的城市,享受慢时光。

趁着雨梅在海边戏水的时候,黄鼠狼问我:“昨天呢,你才醒来,应该有太多的话要和雨梅讲,我就没有多说。现在,你该告诉我,你们究竟在搞什么?”

我们边看着雨梅,一边由我来告诉他事情的前后。

“你实在是不应该带着雨梅去那个危险的地方的,太胡来了。”黄鼠狼道。

“的确是危险,”我道,“可是当时可以说是逼到那了,根本来不及从长计议。”

“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你说,让她去找表妹,我们俩再去查一查那铁窝,怎么样?”我看着黄鼠狼道。

“你知道,雨梅肯定是不会答应的,而且她单独去找表妹,你不担心?与其两者都要担心,我看你应该先选择只是担心表妹的好。”

“其实,雨梅不跟我在一起反而安全,我们两个一起出现,更容易被人盯着。只是,这次闹出那么大的事,我真的不想和她再有片刻分开。”我道。

黄鼠狼叹了一口气,道:“为什么你不选择回绝了方梁二人的要求?”

我苦笑了一声道:“这是不是叫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我从来也不知道有那么一个所在,我的确可以选择置诸度外,现在,还来得及么?”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我陪你去一趟。可是你在那里闹了一下,要再找它,我想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点了点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他们有所动静,不怕找不到,何况我还有你这么一个擅长找东西的搭档。”

黄鼠狼想了一小会,道:“照你刚才的描述,那个后来被你挟持的中年人,恐怕职位要比康纳德要高。

“而且极有可能,他才是康纳德。”

“如果不是这样,那你的要挟可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在康纳德受伤以后,他们一定会拼尽了全力,也要你付出代价。”

“也许吧,也有可能,他们根本是故意这么做的。事实还没有到水落石出之日,什么都有可能,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有体会了。”我道。

“要是这么说的话,”黄鼠狼几乎和我同时说出了意思相近的话,“就算我们不找他们,他们也极有可能来找我们。”

我们的神情立即变得凝重了起来,好像敌人如今正在某一个角落里,监视我们一样。而这时雨梅也走了过来:“你们聊什么呢,表情那么严肃的?”

我随口道:“我想安排你去找表妹,而梁警官交代的任务,由我们两个男人去做。但你一定是不会答应的了?”

想不到雨梅立即道:“为什么不答应呢?我答应啊,我就去找表妹好了。”

这下反倒使我不解了,我疑惑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雨梅笑道:“别那么看我,我说认真的。

“你这么安排一定经过了深思熟虑,我的确不想和你分开,你知道这点就好,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答应我,完好无损地回来。”

雨梅说完后,我和黄鼠狼都没有搭话。以我对雨梅的了解,当我说出我的安排后,她应该是立即承认我对她的判断的。她能够那么回答,表示她经过了这些日子以后,变得更加的成熟了,这更加的难能可贵。

还是雨梅打破了沉寂,道:“好了,别发呆了,昨夜你说今天要打电话给梁警官,打了没有的?”

我回过了神,道:“还没,现在打。”

我取出了手机,又从口袋中,拿出名片,可是怎么找,也没有找到梁警官当时给我的联系方式。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却吓了我们一跳。

我一看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看了看他们俩,纠结于是不是要接了这个电话。

“接吧,大概是他们开始行动了,我看是躲不了的,而且我们根本不必躲,是不是?”黄鼠狼道。

我接通了电话,那边却没有立即出声。我道:“哪位?”

“啊,是赵先生吗?”那边道。

“你是?”我没有回答他,依然要先确认他的身份。

“我姓魁,这里是三亚科协,你能不能抽空来一下我们这里,我们有一件事需要你的……”

我打断他道:“我想你们应该是找错人了。”

不等他回应,我便挂断了电话,正要继续找梁督察的联系电话时,手机又再次想了起来。显示的还是刚才的陌生号码。

我一接通就立即道:“我不认为你们科协有什么事能跟我扯得上关系,而且我现在有事情要忙,请不要再打来。”

电话那头,急急挽留了几声,道:“有关的,有关的,告诉我这个号码的是李阳博士,他说只有你能够帮助我们解决问题。”

第三百七十三章 拒绝帮忙

说到李阳博士,我是在欧洲的一个稀有物品拍卖会上认识的。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博士,或者说他所研究的领域是那样的。他是一个细菌学博士,他认识的细菌,恐怕比认识的人还要多的多。

因此他看到了新的细菌的喜悦之情,绝对是要比看到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要更甚一些。

而我们相识的那个拍卖会,所拍出的物品,则是有些历史的,比如成吉思汗的箭镞、越王勾践的佩刀、甚至是秦始皇用过的一只夜壶等等。

所以,在事后,我曾经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拍卖会上,感到奇怪。因为我们在拍卖会上提出的观点比较一致,算是聊得很来。

他也带我去了他的家中,给我看了一个暗红色的小盒子。我才知道了他为什么要去那一次拍卖会。

那奇怪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到现在也没有研究出来,不是我的办事效率低,而是我根本找不到打开的办法。

据李阳博士说,那里面极有可能装的是某一种细菌,这种细菌与别的细菌不同,它不但不会使物质变质,恰恰相反,它具有防腐坏的功能。

关于这个故事,我将会记录在另一个故事当中,此处先不多提。只要让大家知道,他是一个对细菌充满热忱的人就可以了。

我虽然和他认识,也算是聊得来,可是他那样的只专注于一种事物,对别的东西完全不关心的人,我们其实也联系得不多。如果对我的私人手机的通讯录做一个排行,那么,他则是勉强有资格获得一席的一个。

如今我对他的印象可谓是更差了点,因为他竟然把我的号码发给了别人。故而,我冷冷地道:“我看你们是太高估了我了,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我听得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叹息:“想不到阁下比李阳博士还执拗。”

我暗暗苦笑,我知道能呆在科协的,多数都是对当今科学技术具有推进的人,这些人当然是习惯了他人的奉承,和溢美之词,是有着自己的脾气的。我多番拒绝他,他脸面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住的。

“不敢,他虽然疯狂,但是却因为这样的性格而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我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呢?”我道。

姓魁的学者又叹了一口气:“我们对这件事实在没有办法了,还请你务必认真考虑一下,是否愿意伸出援手。”

我的本意就是使他对我的印象不好,放弃找我帮忙的想法。可是从他连连的几声叹息中,我已毫不怀疑他们是真的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我心下一软,道:“那么,我能先知道是什么事?”

“这个,”他迟疑了好一会,才道,“我相信你来了之后,就能立即知道。如果你不愿意帮忙,这件事恕我不能泄露出去。”

这一刻我真有要骂人的冲动,我这边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我本来也不想管他的闲事,要不是他表示为难,我也不会心软。谁料当我有所缓和以后,他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他既然想要我帮忙,那肯定就要有泄露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我虽然也理解他,可能事情关联太多,但我的要求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地方,他那么说简直是明明要热情的请我进屋,却忽然给我吃了一记闭门羹。

我在呆离开一下后,道:“既然你信不过我,你们另请高明好了。”

我说完了我要说的,就挂掉了电话。

“有生意找上门了?”黄鼠狼笑道。

我瞪了他一眼,道:“滚!”

“你不认识那个人?却怎么说了那么久的?”雨梅的意思很明白,她自然也看到了来电显示为陌生号码,这样的电话,即便我接了,也不会和对方扯太多。

我道:“给他号码的人我认识,是李阳博士。”

我认识李阳的时候,在雨梅之前,她并不认识。黄鼠狼问道:“疯狂李阳?”

“疯的确是够疯,不过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我道。

黄鼠狼接着道:“究竟怎么回事,对方是谁,要你干什么?”

“他应该是科学技术协会的人,说是有一件事,只有我能帮上忙,可是我在问他是什么事,他却没有说。”我道。

“据说能进科协的人,都非常牛逼,他们都认为你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人,还不够你得意的,你就一点也不好奇?”黄鼠狼酸酸地道。

“说一点也不好奇,那是骗你。我是很崇尚科学,但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我也不排斥,相反更能引起我的兴趣。”我道出了我拒绝的原因,“而且,你也说了,他们的本事那么大,怎么可能有什么事是只有我能解决的?”

“可惜你不答应,不然就可以了解一下,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件事,是非要你办不可的。”黄鼠狼替我感到惋惜。

在我和黄鼠狼说话的时候,雨梅默默的翻着手机,这时却“啊”地一声道:“原来这个科技协会那么厉害,他不是只有中国人组成,还有不少外国人。其中获得我们国家最高科技奖项的就有一半以上的人,获得诺贝尔科技将提名的也有百分之一十三呢!”

雨梅读了手机上的介绍,又看着我道:“这些数据你一定不知道,说真的,如果我们没有答应梁警官查案,得到这协会的邀请,实在是一件光荣的事。”

我笑道:“你也知道说如果了,我们现在的确不是闲到抽筋的时候嘛。”

“我们不去帮他们,可是我们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却经常要去求他们解惑的,实在不应该对他们太过于冷淡。”雨梅道。

我点了点头:“就是这样,我们遇到问题是需要他们解惑,但是他们遇到问题,却未必是我能帮上的。要知道,他们的脑子里都是什么方程式、分子结构和一大堆复杂的算式,我最头疼的就是这些,我如何能帮忙?”

第三百七十四章 都是一件事

“既然刚才那个人不肯先说明什么事,你为什么不给向他推荐你的李阳博士打一个电话呢?”雨梅道。

我道:“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梁督察那边,我们暂时也没有一个系统的计划。”

雨梅似乎比我更感兴趣,我与她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好学生和一个坏学生的区别。她欣然道:“我来替你找出那博士的号码。”

她一面说,一面从我的手里接过电话,找到李阳的电话,并拨了号码。

我站了起来,脑子迅速地转着念头。相比之下,帮忙科协解决问题自然会显得无聊一些,但同时却也不会有危险。

在这一段时间内,我想测验一下自己的推理能力,来预测一下,科协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作了几个假设,只是往深一点去想,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而我现在面临的几件事中,唯一有相同的一个点,就是lt博士,我记得也曾经任职于这个科学技术学会。

这时,长途电话以接通了,雨梅将手机递给我了,我等了几秒钟,一个声音听来极好听的女性声音传了过来:“李阳博士就快来了,请你稍等。”

我一面等着,一面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在一分多钟后,手机传出了声音,我感觉将它贴到了耳朵上,我听到了李阳博士的声音:“李阳,哪一位?”

他是一个华侨,说的是纯正的英文。我当然没必要用英文跟他说话,便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开门见山道:“我接到了一个魁姓的人给我电话,你们需要我解决什么事?”

李阳一听到是我,呼吸就急促起来,也不用英文了,他急道:“赵,请你一定要去协会等我,我立即就飞过去。”

我呆了一呆:“你如今不在海南?”

“你是知道我的,我几乎一年到尾就只有几天呆在那里。”

我催促着他,不让他扯远,才道:“我现在就在这里,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李阳道:“很难说,我们认为我们的同事死于一桩谋杀,但是警方似乎不想受理,将案情定性为自杀,而非他杀。所以,我想协会推荐你去调查。”

又是自杀,但按我的观点来看,世界上其实没有那么多巧合的,如果有,其中必然有关系。我急道:“死者是不是lt博士?”

雨梅又听到了lt博士的名字,将脑袋贴近了我,也想知道电话那头说什么。

我看不见李阳,但我能听出,他一定是极其的震惊,他大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感到好笑道:“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接受自杀的说法,是不是有什么证据?”

我所料到的,大概他们也和警方得到的信息差不多,最终还是需要我去进一步调查,所以,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谁知,李阳却斩钉截铁地道:“有!但是不能说是确凿的证据,那是一段影片,我们希望能你能亲自来看看!”

我吸了一口气,梁督察给我看的也是一段视频,那只能证明博士的死有点蹊跷,的确不够证明将案件定性为他杀的。

我道:“影片是什么内容的?关于他的孙女?”

李阳反问道:“他孙女?什么孙女?”

我愣了一下,道:“你不知道他有个十几岁的孙女吗?你们的关系不好?”

“如果我和他的关系不好,我根本懒得管他的事。你也知道我研究的领域是哪一方面的了,而他的研究是整个协会里跟我是最密切的。所以我和他的交流比其他人更多一些。”李阳道。

我摇了摇头,猜也知道会是这样,那个只关系细菌的人,又怎么会去探听别人的家事?要不是lt博士研究药物,与李阳博士的细菌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恐怕真的在同一个协会中做事,都甚至不会多说一句话。

我道:“好,我需要安排一下。你什么时候可以来到?”

“最多两天,因为手头上正好有几组细菌正在培育,这一阶段十分重要,我必须亲自记录。”

我随口应着,他也在感谢了我之后,挂掉了电话。

“想不到两件事竟然扯到了一起。”雨梅道。

“什么扯到了一起,简直就是同一件事,不同的只是委托人。”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计划一下,怎么安排接下来的行程?雨梅还需要和我们分开,独自去找你的表妹?”黄鼠狼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去科协看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发生。”

我看了一眼雨梅,只见她有些觉得可惜,道:“对于你来说和科学家们在一起可谓乏味之极,可是我却觉得很新鲜。问题是表妹又不能不理……我还是按着原计划,去找找表妹吧?”

我不置可否:“那你等两天再出发好了,李阳还需要两天才到。我不想太早过去,尤其是和一堆我不认识的科学家呆在一起。”

“也好,那我们在玩两天,这本来也是你想要做的,也能借此让你的身体恢复得更好。”雨梅深情脉脉地看着我,“你得记得我的嘱托,答应我,如果证明了事情不是你个人的力量所能解决的,那立即丢给他们来做,不要逞英雄。

“你要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我没有了你,也就活不了了,他们没有你的帮忙,实际上对于结果没有太大的改变。”

黄鼠狼表示看不下去道:“哎哟,这波狗粮撒的。我们还要在一起两天,这种话你们不能躲在被窝里再说?”

雨梅嗔道:“要你管?”

我明白她所说的“不是个人力量所能解决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指的是如果lt博士的死,是zz斗争的牺牲品时,我就不能再管下去了。

我点了点头,道:“好的,如果再遭遇那个集团的人,我不和他们硬拼就是了。”

我觉得好笑,就在昨天,我刚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再去那铁窝查一查。现在却被雨梅一带,打了退堂鼓。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我们和雨梅不得不暂时分开。我那时根本没有想到的是,雨梅去找表妹的这件事,竟然和梁李这两人委托我的事件也有关联……

第三百七十五章 前往科协中心

接近中午时分的时候,我们接到了李阳博士下了飞机的消息,正要赶往科技协会。我则和黄鼠狼故意先到跳蚤市场,买了一些乔装易容的小东西。

“怎么,去协会也要化妆?”黄鼠狼不解道。

我笑道:“纯粹好玩而已。”

“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化了妆,别到时被人撵出来,那就尴尬了。”

我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道:“那正好,我很不想和那些固执的家伙呆在一起,赶出来了之后,我们可以去调查铁窝,那要刺激得多。而且,科协门口通常会驻足不少的各种媒体平台的记者,如果你想出名,那就以真面目示人好了。”

黄鼠狼倒是认真的去想了想,突然表情变得可怖起来,道:“不不,我可不想那么出名。我不想步老猫的后尘,一天到晚害怕被人拍到,做什么都得躲着,一点秘密都没有,那做人还有什么乐趣?”

我心里偷笑着,面上却无表情得道:“谁叫你太花心,小脚满天下,要是成天一堆记者想方设法跟着你偷拍,那的确没有办法做人了。”

黄鼠狼以奇怪而又夸张的神情看我,像是想说连我也这么看他。

我们化好了妆,我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而黄鼠狼则化成了一个富有艺术家气质的中年人。

只是他不知道,大腹便便的他,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不过反正因为觉得好玩,当然是越夸张越好。

当我们到达科协广场的时候,我们已然看到协会大门边上站着三个人在翘首以盼,其中一个正是李阳博士。他们的年纪和化了妆的我们一样,年纪参差不齐。

可是在这么一个以脑子论英雄的地方,哪怕是一个刚成年的黄毛小子,也是不能轻视的,因为你不知道他曾经获得了多高的荣誉,又或者发表了什么轰动世界的论题。

李阳看到我们来,可是他却没有认出来,仍焦急的四处观望,生怕我突然变了卦,不来了。

等我走到他们的面前,只是轻声道:“别看了,我来了。”

他以愕然的表情看着我一会,然后听出了我的声音,才转忧为喜,立即伸出手来跟我握手。他向我介绍,果然那两个一壮一幼的人,身上全是有了几个头衔的人。

壮年的那个,大约在四十多岁,脸色极差,稀松的胡子有几根已然发白。显然是长期埋头研究,导致身体处于亚健康的状态;年幼的那个年纪甚至比雨梅还小,头发是染过的,不黑不黄,但很帅气,就是不怎么像科学家,却是像明星多一点。

李阳博士当然一并介绍了他们的名字,可是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的长相一样,普通之极,不到一会我就全然忘记了,如果后续有提到他们,姑且称之为“阿壮”和“阿幼”好了。

我和他们分别握手,李阳博士这才留意到我身边还有一个人。他看着我,问道:“这位是?”

我笑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姓黄,名树郎,‘树’是玉树临风的‘树’,‘郎’是郎才女貌的‘郎’,从事的是艺术类的工作。”

李阳听完我的介绍,一脸的尴尬,但立即出声:“哦,原来是艺术家,欢迎欢迎。”

黄鼠狼也一一和他们握手,由李阳博士带领,进入了大厦中。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果然是看到了不少的记者朋友,在门外记录了这一刻。

进入电梯以后,我便问李阳:“各位,我已经详细看了lt的死亡报告,我认为,那有超过九成的可能,证明他的确死于自杀。”

我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他们要带我们去到哪一层,我还不知道,但在等乘电梯的时候,什么也不说,那是令人痛苦的一件事。

而我能说的,也只有这点。当然,我的说话是有所保留的,因为方兰在调查后推测李阳在死之前,神经系统曾经遭到破坏。

我能做的只是催促他们,尽快的给我提供博士死于他杀的证明。

明星一样的“阿幼”,向我笑了笑,道:“如果你到博士的家中去看一看,那么,你更加可以肯定,他是自杀而死的。”

我自然不会愚蠢到,认为他说的这句话就是结论,否则他们还要请我来干什么呢?我道:“那就是说,他被人杀的证据是你们在别处找到的?”

不料“阿壮”却摇头道:“不,我们没有证据,但是却有怀疑,所以才请你来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以凌厉的眼神看着李阳,我希望他给我一个解释。李阳先是不敢直面我,过了一会才应着头皮,道:“请务必先去看一看那段影片,我们会根据世上最昂贵的侦探收费标准,付费给你。”

他如果不是这么说,我还不生气,他以为我为什么要来帮他的忙?我早已知道这群人的思维不会和我走的是同一方向,果然是不错的。我没好气道:“如果你认为我来是为了获得金钱,那我这就离开!”

李阳立即补充道:“要不要是你的自由,如果我们没有给予的念头,那就是我们的不对了。我当然知道你的脾气,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我咕哝了一句没有意义的话,又道:“那影片就在上面?”

“阿壮”道:“本来我们应该带你去看看博士的住所,让你知道我们起疑的根据,不过,他的住所,在现场还未被破坏的时候,我们也详尽的拍了下来。等你有了初步的认识以后,我再给你看第二段视频。”

“阿幼”补充着:“之后你就要单独进行工作,因为我们手头上都有着繁复的工作,实在没有办法全程陪你。”

我苦笑了一下,暗忖道,就你们忙,难道我很闲么?但表面却说:“如果是一件离奇曲折的谋杀案件,你们就算陪我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他们点了点头,电梯也在这个时候,停在了“十七”的位置。

科学家虽然不是很有趣味的一类人,但这不能不说他们也是一类值得被尊敬的人。由于他们都受着严苛的规则,那就是他们都要遵守,科学是全人类的,绝没有国界之分。一个真正有水平的科学人,是绝对不应该计较自己的的得失,而应该全心全意为人类着想。

第三百七十六章 秘密影片

当然,一旦有人违反了这种规则,那对人类来说,都将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就像警界中有“黑警”,医学界有“黑医”,自然,科学界里也常有不顾人类危机,硬要突破自己的研究,争名夺利的人。

电梯门自动打开了来,我们踏了出去,那是一条短廊,走廊的尽头大约是一个茶水间,在我们的正面,是一道感应门。门内是一间大的工作间,在工作间的三个方向都有一到两个门通向其他办公室。

我不知道这一层主要是哪个博士负责的,也不知是研究什么项目。里面还有好些人在工作,自然全是生面孔,一个也不认识。

李阳带着我们进入了东面的一个房间中,阿“幼”随即把门关上。一入房间,我就立即看到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液晶显示器挂于墙上。此外还有很多我见也不曾见过的仪器,看似凌乱,却应该是按着某种规律摆放的。

“阿壮”对我道:“赵先生现在是不是可以立即展开工作?”

“当然,随时可以。”我道。

他随即从桌面上拿起了一个遥控器,对着那具大显示器按了一下,我们便看到了影像。

影像从一条青石子铺就的小路开始录制,那是一个高级住宅园区,是以绿化做得不错,隔着屏幕,我们甚至似乎能闻得到路两旁的美国红枫叶的清香。

随着镜头一转,我就看到了lt博士的房子,其实“阿幼”有在旁边介绍,但那房子我并不是第一次见,所以不用他说我也知道。

原来这么看法,房子并不是很大,只是地方大,很多空间都留空,以草地或者绿植填充,在视觉上,很使人感到舒畅。

可是在这美到了一种极致的环境之中,却出了一幢谋杀案,算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进厅之后,就是一个相当大的会客室,其实那简直不能称之为会客室,因为供客人坐的地方,全然不能坐了,几乎被书籍堆满,甚至于在地面上,也“撒”了不少。

请注意,我是用“撒”这个字眼,实际上,一个博士绝不会不爱惜书籍的,这从书本的完整度上可以看出来。

“阿幼”指着那些随便堆放这个的书籍道:“这里原来就是这个样子,自从博士死后,就没有再动过。”

我点了点头:“那很正常,我所认识的不少科学家,也是毫不拘泥于一格,不惧世俗眼光。或者一个生性孤僻的人,也会有这样的表现。”

“阿壮”同意道:“可以这样说,lt博士一直独身。”

“独身?我知道他是有一个孙女的。”我道。

“是,他在年轻的时候,收养过一个男孩,不过在十年前,那孩子夫妇都双双死于车祸,听说留下的就是一个女孩。”“阿壮”说道。

我看了看李阳,他道:“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阿幼”却表现出了有些不可理解的反应,他耸了耸肩:“他甚至不许照顾他的阿姨收拾这些杂乱无章的书。”

我笑了起来道:“我也不太喜欢什么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那简直就是一种无形的禁锢。”

我们一面说着,那视频也不用停顿,穿过了会客厅,我们的视线来到了一扇古朴大方的实木门前,停了下来。

只见镜头随着李阳博士的转头,一个安保人员也似的人,走了过来,把门打开,门内是一间工作室。

我一眼就看到了当中的一张极大的写字台,台上无一例外,也是堆满了数,室内个光线相当弱。当我想回头去问李阳博士,为什么当时没有将窗帘打开时,我又看到,那厚达七八公分的木门上,有一个同样是实木的门栓。

但是门栓的一边已经被撬掉了,连着门框上的木头,也裂开了一条极大的缝。

其实早在新闻报道上,我已经知道了详细经过。报道说lt博士的尸体,是被撞破了门之后,才在写字台下发现的。

所以看到这情形,我并不是很惊讶,第一时间就排除了那是杀手干的好事。

与此同时,视频的亮度有了变化,相信是有人终于去掀开了窗帘,我也得以看清了整个房间的布局。

“阿壮”指着屏幕道:“相信现在世人对这间房间,都不会感到陌生,本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天才之一,就死在那里。”

他在“最伟大的科学天才”上加了“之一”我并不打算去反驳,点了点头,道:“是,他死前对自己注射了一种抗癌药液,那正是他的研究成果之一。

“不少患者因为他研制出的药物,能够与癌症病毒对抗,可是那些药物对正常人绝无危害,更不至于致命的。”

“是,他从不求名求利,更不管药监局的建议,硬是不准他的药提价,实在是造福民众之举。”李阳博士道。

我看了他们一眼,道:“如果诸位认为lt博士是死于他杀,那么,这就是推理学上,最难处理的‘密室谋杀案’了。当然,在我看来,有一种谋杀,比这类谋杀要难解得多?”

李阳博士眉心一皱,道:“你是说……”

“你也想到了,就是诱导自杀。”我顿了一顿,道,“自杀其实算是最完美的谋杀,没有之一,倘若有人有能力诱导其他人自杀,那要查起来,真的是困难无比的。”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三位科学家只是无奈的叹着气,因为他们本来就不相信lt博士是死于自杀,而现在他是属于密室谋杀还是我所说的诱导自杀,都是极有可能的。

我又道:“好了,现场的情形我们也通过视频看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如果要我就目前的线索推断,博士仍是死于自杀。第二条视频是什么内容,你们现在可以放来。”

“那是一大卷影片,它的长度比任何一部电影都要长,而且没有经过剪辑。我们花了几个小时,才将它转换成数字视频的。”“阿壮”道。

他讲到了这里,李阳博士打岔道:“你还是从头说起的好。”

“阿壮”道:“我们先坐下来吧,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得到影片的经过

我们都坐了下来,“阿幼”道:“首先,事情得从小三子说起,他是一个花童,刚过完十四岁生日。”

我皱着眉头,并不打断他的话。因为不管是什么故事,开篇先提到了一个卖花的孩童,那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会和那个花童有关系。

“阿幼”看了我一眼,又道:“小三子可以说是我的朋友,他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少年。在lt博士死后的第三天,他突然拿着一包东西给我。

“因为我曾今托他提我找一种稀有的兰花,我自然以为那是他给我找到的,可是那一包东西,竟然是牛皮纸抱着的,怎么看都不想是花苗。”

“阿幼”说得十分详尽,虽然我心中有点嫌他说得太远,但是我还是没有出声。

他道:“当时,小三子的神情很兴奋,他对我说,博士,你看我捡到了什么?我随即警告他:‘无论你捡到了什么,最好是交给巡逻的警员。’

“小三却说:‘我拆开来看过了,这里面不过是很多卷放完的电影胶片,不过,我不像是普通放映机能放的。’他讲到这里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阿幼”讲到这里,顿了一下:“你们知道,现在的少年,什么都知道,他一定是以为那软片的内容,是少儿不宜的。”

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说他当时给你的就是我们即将要看到的影片?可是那却是电影胶片,我不认为一个小孩会认识那种东西。”

“阿幼”道:“是,如果换成别的小孩,我想十个人都有九个不认识那东西,或者当它是老古董,绝不会产生兴趣。

“但你不了解小三子,他的家境贫寒,可以说祖孙三代都以捡破烂为生,如果他不认识我,现在还在街上捡破烂。”

我抓了抓头发,看来他也是这种越打扰,就越扯得远的。我终于安静下来,不催促他,期待他赶紧进入正题。

他见我没有再问,吸了一口气道:“我说这个只是想说他家里恰巧有一部那样的古董播放器。”

其实电影胶卷是上个世纪流行的产品了,虽然现在有些地区仍然会用胶片播放电影,但是所用的胶卷都几乎是统一规格。显然小三子捡到的影片是需要特殊设备播放的,那它的年度跨越就大了。

“阿幼”继续道:“我当时在他的头上,打了一下,责怪他人小鬼大,告诉他改干嘛干嘛,不要来麻烦我。可是小三却坚持要先将这大包东西,放在我那里。我当时手头上有事情要处理,就没有理会他。

“一连几天,小三子都没有再来找我,我想,他也忘记了。晚上,他们两人到我这里来闲聊”‘阿幼’指着李阳和‘阿壮’又道,“在我们闲谈中,我提到了小三子拿来的拿包胶片,昌钰提议放来看看,反正我们没有事,就取了出来,等我撕开了那牛皮纸后,我才发现,这些电影胶片,比我们通用的胶片要小得多。

“本来我家里还有一部录像带播放机,可是这种,我就得找专业的人借来设备才可以播放了。”

我不解道:“什么人在这个年代还用那种东西来记录影像?”

“大部分的摄影需求,我们都可以用手机来实现,或者先拍摄下来,后期再制作。这种小型的电影胶片,很少人使用,除非是科学上的用途,才会使用道。”李阳博士像是怕我不明白,解释道,“这时快镜摄像所需要的胶片,最常用到的应该是植物学家,用它来记录植物的成长。”

李阳一面说一面看着我,我点了点头道:“我明白,那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李阳笑道:“呵呵呵,我差点忘了,你的学识,不在我们之下。”

“阿幼”道:“当时,我们就被这一大包软片,产生了好奇心,因为如果这些电影胶片都是用来拍摄同一种东西的成长轨迹的话,那么,估计可以记录至少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于是我们就打算也不用借什么放映机,直接把胶片拿到协会中心来。”

“阿壮”摊了摊手,道:“迪,我以为再讲下去,只是在浪费时间,赵先生已经知道我们发现那包影片的经过,那就行了。”

其实他们就算不讲得到影片的经过,那也没有什么差别,我以为那是一个相当精彩的故事,可是它竟然到这里就截止了,难为“阿幼”还讲得那么详细,真的很浪费时间。

我道:“如果这些电影,足以证明lt博士的死,是有其他原因的,那么,它们应该在警方手里了,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阿壮”道:“是的,我们看过了影片之后,就立即转化成了数字视频,保留了一份,原件已经交付警方。”

我呆了一呆,如果警方已经收到了这段影片,为什么梁警官对此只字未提?

等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我还没有回神,是“阿壮”推了我几下,我才知道他们要去工作了,接下来就该由我自己来看影片,看出来什么异样之后,再找他们商议。

我追问道:“警方在收了你们提交的影片,没有任何回复么?”

“有,他们看过之后,认为那只是一段小孩子顽皮而不小心录下的东西,他们直接就要退还给我们,但是,不管怎么样,原件还是应该放在警方那里比较好。”“阿幼”道。

我立即又想问他,影片里究竟是什么内容,我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但是我一想,我马上就可以观看了,再问也没有意思。

我也站了起来,李阳不让我去送他,只是道:“我们协会中有一些会员知道了你来帮忙后,表示很有兴趣,他们会和你一起看这些电影,你不会介意吧?”

我道:“当然不!”

李阳又道:“因为他们都急于听取你的意见,影片总长度为十一小时,二十八分钟,希望你不要感到无聊。”

我着实愣了一下,要看那么长时间的电影,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就算是追连续剧,我也不可能连续看上十一个小时,那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当然,如果内容精彩,雨梅是可以做到不发闷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最漫长的十一个小时

然而,如果电影的内容,是和一个举世闻名的科学巨人的殒没有关的话,要我花上十几个小时,去看一朵花的生长过程,我也是愿意的。

李阳通过手机,发出了通告,不到两分钟,就有十来个人,陆续涌到了房间的门口,大多数人都提着一张简易的塑料凳子。只等李阳他们出去,他们就要把凳子般进来,和我一起观看影片。

李阳博士当然没有一一替我介绍这群都是一些什么人,只是介绍了我。由于我是化过了妆,不少人看到我还是那么年轻的面孔,表示出诧异的表情。

李阳临走之际又道:“有任何的需要,你都可以吩咐他们其中的一个来替你跑腿,或者有了发现,他们也可以及时找我来。”

我应了一声,他们三人就走了出来,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去做自己的事情。

在等其他人进场的时候,我问黄鼠狼:“你怎么一直都不吭声?”

黄鼠狼耸了耸肩,道:“要我说什么?我能想到的疑点,你也能想到,你都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有人都进来后,门再度被关上。

其中一个科学家向我道:“现在我们可以播放了?”

我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重新坐了下来。接着,他先把房间里的灯全熄灭了,我们眼前只剩下了屏幕的背光。

在房间中有很多人,他们才进来的时候,也发出零碎的声音,可当光线黑下来以后,好像我们马上要经历一个特别严肃的事情一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随着刚才那个科学家对着屏幕点了遥控器,荧幕上就有了图像。首先我们看到的是许多的行人,那些人,虽然是在行走,但实际我们看到的是他们就像是在跑一样。

我知道那是摄影效果,平时我们观看影片,一秒钟就是二十四帧的画面,所以看到这种电影,就像快进了大约十六倍速差不多。

还好它的字幕,并不随着帧数在跳动,不然,我又要去看影片的细节,又要看字幕,那十一个小时之后能不能找到杀人证据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我的眼睛要报废。

出现的字幕不是很多,偶尔会出来,大多标注的时间和地点。

视频在一分多钟的时候,我看到了lt博士。他掺杂在行人之中,提着公事包,匆匆地走着,他的行动自然和其他人一样,是加了速的。不过很显然,他是这影片的主角,所有的镜头都是为了拍他而准备的。

李阳他们跟我说,这影片里有博士是他杀的可能,是以,我开始的时候,看的非常的仔细,包括出现的行人、经过的店铺,总之,我的眼睛能够捕捉到的事物,我都倾注了十二分的专注力。

可是一个多小时后,我就崩溃了!

因为我根本什么奇怪的点都没有发现,lt博士忙得像个小丑一般,而我也是在观看一部滑稽的电影。之间博士一会进了大厦、一会又出来、然后上了车、到了学校,接着从学校离开、回到家中,然后日夜交替,他又从家里出来,去到大厦中,再出来,到学校……

而这些内容,从影片开始半个小时后,就没有太多变化,除了行人经常出现新面孔外,就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两个小时还没到,事实上影片里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百个日夜了,也就是说,整部影片记录了博士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日常生活!

我看得有些肉紧,不住地叹着长气,好像不这么做的话,我就会立即窒息而死似的。我奇怪于黄鼠狼为什么还能继续看下去,就转头过去看他,原来他早已昏睡了过去。

我大声道:“以后的录像,内容全是这样的么?”

那个持遥控器的人道:“差不多,只有少部分不同,就是博士在整段记录中,有到外地旅行两天,那两天的行程也一并拍了进去。”

我站了起来,道:“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用再放下去了。”

他立时停止了放映,将房间的电灯恢复了过来,所有人站了起来,我才看到了那个叫什么名字——彭浩邈。

彭浩邈放下了遥控器,问道:“只看了一小部分,你就有了结论了么?”

当他这么问的时候,其他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老实说,我都还没有从看影片的不适中跳脱出来,只是道:“都是一的,再看下去有什么意思?”

彭看着我,一副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我苦笑了一下,道:“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我又不是你的授业恩师,就算说得不对,我也不会去责怪你的。”

彭浩邈向我微微鞠了一下,道:“请原谅我的唐突,我认为你的态度是不够科学的,因为你只看了一点,就想做出结论,那得出的结果,很有可能不正确。”

所以说,我的脑子还算好用,但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了科学家或者什么学者,要想从科学上获得一定的成就,绝不是投机取巧可以做到的,就像lt博士一样,一年到头,每一天都做了同样的工作,而且都必须严谨对待。

退一步而言,我又意识到了我来看影片的目的,我是要从中找出博士死因的其他可能性,可是我全然处于懵然的状态。

我道:“什么结论?”

彭浩邈呆了一呆道:“你不是来对影片做出结论的?”

我瞄了在场所有人一眼,他们也以通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对我的回答可以说讶异之极。我又道:“我不以为看完全部的影片就一定会有结论,你们当然是看过了,那么,你们有什么看法,不妨先发表看看。”

离我较近的一个道:“我们这些人都不止一次认真的看过了影片,有的还看了几次之多。我们得到了一致的结论,那就是在这一两年中,有人每天不间断地,以极大的耐性关注着lt博士的行动,更将它记录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点着头,表示同意。

第三百七十九章 又生枝节

那年轻人继续道:“要做这件工作,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如果不是有着什么重要的目的,决计不会有人会这么做。”

我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为什么会怀疑lt博士的死不是自杀了,各位是认为既然有人一刻不间断的跟踪他将近两年之久,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伺机杀害lt博士。”

房间里响起一阵嗡嗡声,但随即就静了下来。

能作为学者进入科协工作的人,的确比市井上的人要有文明得多。所有人又看着我和彭浩邈的方向。他道:“不错,我们正是那样想。”

老实说我多少有些失望,我对这段视频所抱的希望太大了,可是当我看了之后,根本达不到我的预期,因为我甚至连看也看不下去了,而不是李阳说的有些无聊而已。

我顿了好一会,才道:“各位不要忘了,这些影片全是记录博士在户外活动的情形,一旦到了室内,拍摄者就没有办法监控了,如果他要谋杀博士,那也应该是在户外进行。

“事实上,我们都知道博士是死于室内,那么这些影片就毫无参考价值。”

彭浩邈苦笑了一下:“原来你也和他们一样,得出的结论毫无新意。”

不单李阳给我看的影片使我失望,原来彭浩邈也有点对我失望了。我当然不会介意,毕竟我答应来帮助他们,纯属个人兴趣,更不打算在这里捞一群粉丝回去。

“他们?”黄鼠狼问道。

“警方,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将我们提供的线索驳回。”彭浩邈道。

我又道:“大家也看到了,影片中博士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想要杀他,根本不用观察他那么久,精于此道的杀手,只要几个小时就够了,就算是一般的莽夫,在一两天之内也能找到数个杀人的机会,以及想出数十个杀人的方法。”

所有的人偶读不出声,显然他们并没有考虑到这点,而听了我说之后,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来反驳。

我摊了摊手:“所以,这些影片只能够证明这两年中,有人在密切地关注博士,却无法证明,监视他的人就是凶手,或者被凶手利用来谋杀博士。”

房间中又想起了一些议论声,那个刚刚发表意见的年轻人道:“就算那个人是凶手,警方也应该将之抓获,做出警告,无论怎么样,他也触犯了侵犯他人隐私的罪行。

“我们在科学上的贡献,虽然比不上lt博士,但是一想到我们的一切行动,都被人这样记录下来,真是细思极恐。”

我有点明白科学家协会请我来干嘛了,老实说,博士的死,是死于自杀,从目前调查所得的种种证据来看,是毋庸置疑的了。

科学家们不是傻子,更可以说他们的智商均在正常人之上,不可能这么多人看了影片也得不到不同的观点。

博士的死,不是说没有疑点,而影片所指出的疑点是:谁拍了那些影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来,李阳博士出现在门口,见我们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压着疑惑,一面看了看手表,一面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们都看完了影片了?”

我不等他进来,就立即像他走去,不过我不是要停在那里跟他说话,而是在经过他之际,道:“不用猜,这帮都是你的得意门生?”

他追了上来,道:“什么意思?”

“影片没有看完,但是我认为是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我道。

“你已经掌握了所有线索了?”李阳博士道。

我看着他,并没有说话,黄鼠狼道:“我们得到的结论和你们的几乎一致,我看你还是说一说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比较好。”

“我的目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就是找出凶手,替死者讨回公道。”李阳道。

“我可以帮你查,但是我不承诺会有结果。警方虽然没有采用你们提供的证据,但也是做过调查的。”饿哦顿了一顿,又道,“事实上,一个如此著名的科学家,长期被人跟踪、拍摄,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李阳仍想坚持:“可是……”

我打断了他,道:“要说不同的看法,也不是没有,你还没有告诉我,小三子是在什么地方,捡到那包影片的?”

李阳似乎料到我会有此一问,叹着气道:“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根本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

“什么意思?你没有问还是他不肯说?”我道。

李阳苦笑着:“不,自从他讲东西放到小迪那里,就没有出现过,没有来取回影片,小迪和我曾到他经常卖花的点找他,也没有找到,他像是完全失踪了一样。”

我怔了一怔,与其说影片藏着杀人线索,还不如一个少年的失踪,更具有调查的必要。看来整件事是有着极多的枝节在,要从哪方面着手,得仔细推敲,否则只会越走越远。

“那么警方有没有跟进这件事,去寻找他?”

李阳道:“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少年丢了,警方怎么会有心找?就连他的家人也不是那么的紧张,所以,我看要不了了之了。”

我双眉打着结,正想着是不是要从这方面入手,可是要我来科协,我已然相当勉强了,而这多生的枝节,警方都不想插手,我去管,能查出什么来?

万一,我的直觉也不灵了,那少年失踪只不过是年轻人一时贪玩的结果,那我岂不是浪费时间?

因为始终心心念的是,再去康纳德的老窝查查,毕竟那才是我一贯的风格。

在我这么想之际,其他人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围着我们。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我只好道:“各位请放心,我会尽力去查这件事,但话已经说在前面,我不保证一定查到让你们满意的结果。”

几个人笑了起来:“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只求尽心,结果就……”

我故意打了哈欠:“那,各位先忙,我需要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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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花童

我和黄鼠狼出科协,仍然是李阳送我们,只是“阿幼”和“阿壮”替换成了那年轻的,对白多的那个和彭浩邈。

他们还想直接将我们送回到酒店,但给我婉言拒绝了。

我和黄鼠狼拦了一辆计程车,便往我们下榻的酒店而去。

“你不会是真的要回去休息吧?”黄鼠狼道。

我笑了一下:“不然呢,还真的要去查一个毫不相关的少年是不是失踪?”

“做人是你,做鬼也是你,有谁能真正猜透你的想法?”黄鼠狼道。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回到了酒店。由于雨梅不在,我和黄鼠狼自然是没有必要保留两间房。

退房之后,我拨通了雨梅的电话,告诉了她我我们在科协一天的概况,又问了她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如果是我一个人,根本搞不定,还好狼哥介绍一些人给我,有他们的帮忙,我得以跟上表妹的行踪,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我知道,不是警方人员,要追一个人的处境入境那是相当困难的,而我所持有的证件,因为印着专属名称,也是不能够帮上她。

最后,我能做的只是叮嘱她,万事要注意安全,就挂掉了电话。

黄鼠狼从洗浴间出来,一点也没有什么避讳,直接躺到了原是雨梅应该躺的那一边,道:“怎么样,雨梅那边有没有什么紧张。”

“还没有,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我道。

“想不到,你真的是回来酒店,为什么不去查那失踪少年?”

“你也觉得我应该去查吗?”我道。

黄鼠狼点了两根烟,递给我一根,道:“其实查不查都一样,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有着莫大的关联,从哪一方面着手,应该都可以得到同一个结果。”

我和他说了洪一坤的事,不料他却道:“雨梅已经大致和我说过一遍了,博士和他都死于和自己相关的武器上面。”

我转去看他,他道:“不用奇怪,作为刀客的洪老,刀当然算是他的武器。而博士研究的是药物,药物当然不能算是武器,但是不可否认,从某个角度来说,它一样可以杀人!”

我点了点头,他继续道:“而且现场又只有他们自己的指纹。我的看法和你的一样,那个监视博士的人未必是凶手,因为他观察了那么久实在是有太多的机会杀死博士的。可是话说回来,他花了那么多精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来,我们真的是要去找找那个人了?”我道。

“简直别无他法,那么,我先去见周公的孙女了,你明天又打算的时候,再告诉我。”黄鼠狼道。

我没有在说什么,或许黄鼠狼说得对,我们如今只好见一步走一步。探索铁窝的事情又不能说去就去,何不先找点事情来做做?

打定了主意之后,我也闭上了眼睛。一套吐纳做下来,我睡了片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本来就是睡眠极浅的人,一旦醒了就没有办法再睡过去。

想到要去找花童,当然是越早越好。

弄醒黄鼠狼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而且非常的无聊,此处就不多累赘。

我们离开酒店的时候,天色有了点泛白,来往的车辆还不是很多,相对来说还算是安静的。我们只知道了那花童的最主要的卖花地点,但那本来就不是固定的,我们只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希望见到他的同行,以此来询问小三子的踪迹。

一路上,我们发现了不少的宿酒的醉汉,不少人还抱着瓶子,醉死在梦乡之中。我们看到,这些醉汉并不是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从他们光鲜的穿着可以看出,他们也是有着一定的收入来源。

事实上,有的醉汉还是趴在了自己半开门的车子里。这些情形,在最近的几年中,我见得最多,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

来自生活的压力,每个人都有,我也不例外。当我找不到有趣的事情来做的时候,我就会感到不安。大家都以自己觉得合适的方式,在释放着压力。我曾想,他们是不是日以继夜的干着同一件事,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才会选择这种颓废的减压方式呢?

我们一直向前走着,直到遇到了第一个手里捧了一大捧花的少年。

我向他招了招手,那少年并没停下来,只是减缓了行走的速度,问着:“什么事,大叔?”

我没有介意他对我的称呼,问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他和你应该是同行,叫小三子。”

那少年笑道:“大叔,现在才是早上,你要找的小三,可是我的同学么?”

我有点怪起“阿幼”来,既然是认识的,为什么不知道他的姓甚名谁,要叫这种容易让人误解的名字。

等我回过神来,那少年已经掠过了我们的身边,一面道:“对不起得很,我帮不了你的忙,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他对我有误解,我自然是不方便再拦着他,不让他离去。主要是一个少年,我根本不可能对他使用硬一点的办法,只好和半眯着眼,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的黄鼠狼继续向前走。

不一会,我就见到了第二个捧着花的花童,这一次,我没那么傻了,我取出了一张面额一百元的纸币,伸到他的手里,道:“回答我几个问题,钱就归你了,就算你把花偶读扔掉,也不怕没有交代。”

那少年抖了抖眉,以奇怪的眼光看了看黄鼠狼,又转来看我,道:“大叔,你是不是酒没醒?”

我道:“我根本没有喝,我是要向你打听一个人,他叫小三子,注意不是小三,是小三子。”

少年仍撑着他的两道眉毛,道:“哦,我知道他,长得比我还矮,却喜欢以大人的口吻说话,听说是一个教授安排他来卖花的那个小三子是不是?”

我心中略松了一下,道:“对,就是他,你知道他今天在哪几个点卖花?”

“他已经有一周没有来领任务了,你还要问多少问题的?”少年看了一眼手里的钱,把他握得更紧一些。

我呆了一下,道:“最后一个,请你告诉我他的住所,钱就归你了。”

少年吹了一下口哨,道:“你算是问对人了,恐怕这行里,也只有我知道他住哪。你们往前直走,在第二个路灯转右,到了那里,你再问人,惠安胡同怎么走,那小胡同倒数第三间房子,就是他死去的奶奶留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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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弄堂口

那少年讲完,像是怕我反悔似的,不等我再说什么,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呆了片刻,这时,天色已经大放光明,阳光洒在街道了,不少店铺开始开门营生。我看到一些民警也出来巡逻了,像是他们已然熟悉了这种生活,他们把一个个醉汉叫醒了来。

我们走了过去,那警员正好,转过头来,看了黄鼠狼一眼,我急道:“此人只是没睡醒,并非醉汉。”

那警员一笑,指着那些拖着踉跄脚步离开的醉汉,道:“你能相信么,这样的醉汉,当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绝对有资格跟爱因斯坦来争辩相对论的问题?”

我怀疑道:“他们都是科学家?”

我问的问题其实相当的愚蠢,当然不会满地都是科学家,那警员大概是指其中的一两个罢了。

谁知那警员道:“这里的科学家一抓就一大把,没有什么新奇的。刚才我叫醒的那位,是当地有名的大学的教授!”

他一面说,一面走向一辆豪华的轿车,车上的驾驶位上,有一个人侧着头,口水顺着方向盘一直流到他的衣服上,那警员用力拍了几下车顶,向我道:“这位也是教授,我们每天早上,在这条街上,都要叫醒十二三个这样的,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他在“对国家有贡献”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然,他本来也想做一个科学家,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可惜,在这个满是科学家的地方,根本没有了他立足之地。

我因为还有事在身,也不想和他多聊,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放纵自己?”

那警员瞪大了眼睛,好像是我问了一个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问的问题,他大声道:“不喝酒他们能干什么,会干什么,除了喝酒,他们还有别的消遣方式吗?

“他们满脑子都是复杂的方程式,那些烧脑的逻辑,还有堆积如山的资料,他们的时间永远不够用,为了人类的科学发展而耗费着自己的细胞。

“只有喝醉了,他们才得到休息,他们的脑子才不会去想那些复杂的课题,不会像一只陀螺一样,恢复转动……日以继夜重复着繁琐的研究。”

他越说越大声,好像他在说一些机器,而不是活生生的人一样。

那个趴在方向盘上的人,被他吵醒了过来,以迷惘的眼神看了警员一眼,然后,一脸抱歉地笑着:“现在什么时候了?”

那警员看也不看手表,就告诉了他一个时间,那人惊叫了起来,道:“糟糕,我今天不能迟到,我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他立即启动了车子,连安全带也不记得戴上,就以相当高的速度,向大道驶去。

刚才那少年虽然告诉了我地址,但是我对这一片区域实在不熟,便详细问了那警察,得知路程不是很远,我决定拉着黄鼠狼,步行前往。

很快,我转入一条步行街中,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开门营业,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这是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好像浪费一分钟,他们这一整天就会损失很大一笔财富一样。

我有意识地慢下脚步来,因为我实在不想融入他们的节奏之中。我拉着黄鼠狼,来到一间早茶店之中,那货闻到了食物的香味,终于不用我提醒他,他已然清醒了过来。

我摇了摇头,道:“我真是服了你了,在街上都能一面走路,一面处于浅层睡眠之中。”

黄鼠狼根本没有理我,自顾的拿过菜单,点着早餐。

吃过早餐后,我们穿过一个公益,沿着干净的小道,经过几条横巷,终于来到了一个胡同口。

在最前面的那套房子的墙上,以很多种颜色的油漆,写着“惠安巷”三个字。其实准确的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胡同,也不应该是小巷子,把它叫做“弄堂”,我想会更符合这里的居民形式。

这种居民形式,其实多见与上海,而非海南。

弄堂,是许多上海人休闲娱乐的主要场所。每逢夏季来临,弄堂中便时时可见一支支乘凉的大军。

那些家中住房条件困难,通风设备较差的人家,早早地便将草席、长凳、躺椅、竹塌搬到自己所住的弄堂口,用凉水冲洗一阵,然后怡然自得地坐在那里乘起凉来。许多在弄堂里开小商店的,则将自己店门前的排门板卸下,搁上两条长凳,充当乘凉的用具。

此时的弄堂内,成了一个热闹、嘈杂,充满各种人情世态的世界。老人们大多是静静地躺在竹榻、睡椅上,睡眼朦胧地摇着扇子,小伙们则大多是打牌斗棋,或者与朋友们聊着一些有趣的故事。妇女们大多是在草席上嗑着瓜子,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哄着孩子睡觉。顽皮的小孩子们,则大多是在弄堂里奔逐嬉闹,寻找自己的乐趣……

我们沿里弄向前走着,在快到结尾的时候,我们看到少年说的那间房子。这时一个妇人推开了门,从镶钉在墙上的牛奶箱中,取走了两瓶牛奶,我连忙上前问道:“你好,我想知道居住在这里的一个少年,他叫小三子。”

那妇人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们两人,就推开了门,以下巴尖指了指楼梯下面,也没有说什么,自顾上了楼去了。

我跟了过去,先把门给顶了一下,等黄鼠狼过来以后,才一起走下了十几级楼梯。我心下疑惑,小三子的奶奶留给他的是一个地下室么?

我们下完了楼梯之后,只看到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我们在那门上,敲了几下,但是并没有人应门。

黄鼠狼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又敲了几下,这一次,我们听得门内,传出了一个很粗暴的声音,极其野蛮地喊着:“敲什么?”

我呆了一呆,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我自夸,一听到这样的声音,我就知道,那个人其实几乎没有文化。听“阿幼”讲,小三子平时是和他的姐姐住的,她算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妙龄女子。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下流之所

当时我没有把他的话详细记录下来,因为,我想到“阿幼”对小三子的姐姐可能心存爱慕,否则也不会无缘无故要帮小三子的。

而现在,应门的却是一个粗俗之极的男人,我想,我可能找错了地方了。

可是刚刚的妇人却没有骗我的理由!

就在我犹豫之间,门已经被打开了来,一个赤裸着上身,一身胸毛的男人,堵在了门口。他瞪着眼睛看着我们,像是不论我们要讲什么,他都会给我们点颜色看看。

我本来就对这样的人,心存反感,也就没有太客气,直接道:“我们来找小三子,请问他在不在?”

那男人听我们这么一说,嘴巴一边夸张的扭动着,一边发着恶心的声音,然后“呸”地一声,故意将一口口水,从我的身边吐了过去。

我发誓,我没有立即揍他,一定是我的修养极其好。

当下,他粗里粗气地道:“小三子?我也再找他,不然我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露出猥琐的笑容来,继续道:“我也找了他一个多星期了,如果你们有线索,不妨来告诉我。不过不要来太早,这种时候,我会很忙的。”

“你是他什么人?”我道。

这个问题,其实一点都不好笑,可那男人听了之后,笑得更加大声,道:“我是他什么人?或者可以算是姐夫,哈哈哈。”

我尽量忍着不发作,道:“那么,我可以进去看看他的房间?”

男人搓了搓手,装着斯文人的口吻,道:“当然,当然,只要你能给我两百元,你们大可以随意参观,另外还有特别服务,你要不要?”

黄鼠狼立即取出了两张一百元的钞票,道:“我们只要参观他的房间。”

粗鲁男,一下子就扯走了钞票,退后了一步,让我们进去,一面道:“你们不试一试,那真是太可惜了。再过几天,她可能就搬走了,你们再想,可就没有了。”

我们没有理会他,进了那个单位,我不禁呆了一呆。

我对于这个城市虽然说还比较陌生,但是在各种报道,和旅游策略上,这个城市都是以干净、文明、科技着称的,甚至在国际上也颇有盛名,可以算是一个人类的天堂。

直到现在为止,我所接触到的,全是辉煌的建筑,即便是在这个历史悠久的弄堂,很多细节部分,都做了美化工作。

可是,在这一间洋搂之下,竟有如此狭小,阴暗的住所。

一进门,算是一个小的客厅,家私不多,然而都是那么的陈旧,凌乱,更散发着一些令人不怎么舒服的味道。

客厅的西边是两扇门,已经没了门板,其中一扇是通往厨房的,另一间大概就是小三子的房间。

而在东面,也有一扇门,房门虽然还算完整,但却是五六十年代,流行的款式,上面漆着的绿漆,以掉了好多,露出了原色,门板上,有着三两个虫孔,我之所以知道是虫洞,是因为一只土蜂正虫其中的一个洞中飞出来……

我压抑着心头的惊讶,和黄鼠狼走向了西边的那扇门,然而,那粗俗的男人却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正想问他又想干嘛,他先道:“那不是小三子的房间。”

“那他的房间在哪里?”黄鼠狼道。

那男人像前走着,踢开了一张破旧的沙发,来到北面的墙上,那里贴了一张很大的海报。之间那男人,从海报的边缘扣了一下,墙上露出了一个不足两平米的壁橱,他道:“这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我要参观小三子的房间的时候,他会那样大笑的原因了。

原来小三子根本没有房间,他只是睡在壁橱中壁橱很小,很难想象,小三子睡在里面的时候,是不是可以伸直身体。

“那里明明有一间房,他为什么不住那里,而住进壁橱中?”我奇怪道。

“住那里?他有资格吗?如果他不想饿死的话……”

他的话没有说完,那一间我一开始以为是小三子的房间内,传出了几声咳嗽声,原来那里还住着别人!

粗俗男人又露出了诡异的笑来,道:“请随便参观,参观完了就自己离去,我还要去快活一番,记得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了。”

我和黄鼠狼对视了一眼,他道:“既然来了,看看无妨,不过,我估计的确没有什么可以看的。”

我苦笑了一下,弯着腰走近了壁橱,我需要打开手机电筒,才能看清里面的东西。其实空间不大,但是也有着很多东西,不过我就不一一把那些物件记录出来了,难听一点说,全都是“垃圾”。

唯一有点价值的,是一本被枕头压着的书,除此之外,根本没有我期待看到的,有用的东西。

在我翻看小三子“卧室”的时候,我听得东面房间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黎智,你在和谁说话?”

那声音,本就有点甜美,再加上点睡意未退,更显得性感之极。

“没有谁,来找你那傻弟弟的。”粗俗男道。

我探出头来,看着他,没好气道:“我想,以阁下的智慧,跟他相比,还要差上几条街的距离。你只不过是名字中带着智慧,可是……”

粗俗男目露凶光,看了我一会,才道:“你也和那个不知所谓的博士一样,都以为他是个可造之才?你自己看看,他是什么出身,像我们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你知道吗?”

我又呆了呆,他说话粗俗无比,人长得也十足像是一个粗胚,可在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我竟感受到了一丝震撼。

这时候,一个头发松散的女人,打开了房门,衣衫不整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了有人,条件反射地扯了扯自己的胸襟。

“你们也是来找小三的?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在外面找不到他?”女人的神色中自带着忧伤,看着我道。

我以表示友好的轻柔的声音,道:“你就是小三子的姐姐?”

第三百八十三章 让人害怕的地方

妙龄女子点了点头,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弟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我吸了一口冷气,道:“他是不是出事了,我也不知道,我们正是来调查这件事的。那么,你弟弟失了踪,你为什么没有设法去找他?”

我想到了李阳的话,不是警方不愿意继续跟进,而是小三子的家人都不着急,那警方自然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而且他们姐弟这种身份,即使真的出事了,估计引起的舆论也不多。

“我,其实有找的,可是我还要……”那女子说着,看了粗俗男一眼。

从这样的举动中,不难窥见一些问题所在。我虽是八卦的人,但对于这类故事,还是尽量避开,因为打听下去,往往都是令人唏嘘的多。

一个人不管他本事多大,获得了怎样的成功,都还是多多少少有着自己的无奈的,早上那些个宿醉未醒的科学家,就是最好的例子,更何况是这种屈居与社会底层的人呢。

粗俗男笑了起来:“一个年轻人,离开这种地方不是很正常吗?我要是有机会也离开的,这种地方很肮脏不是么?”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才道:“你想听我说,这里为什么会肮脏的看法吗?关键在于人,而不是环境,你要是觉得脏,那就想办法去改善它,而不是让它显得更脏!”

男人又笑了起来,道:“我们当然在改善,如果你知道我们根本是从另一个肮脏的地方逃脱出来,你就不会觉得是我们弄脏了这个地方。”

我笑了起来,这里是一个极其文明的城市,怎么会有更肮脏的地方?我笑了笑,把我的意思表达出来。

“太多了,真是可怕之极,每个人都想从哪种痛苦的境地中逃脱出来,可是却没有几个人有勇气像我们这样,敢于脱离它!”男人道。

我越听越糊涂,我原来以为,那妙龄女子,因为生活无依,要借助男人的力量,得以活着,而自己为此就要委身与他,那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一种生存模式。

可是如今我听来,却好像不是那么一会事。

我呆了一呆后,逐渐意识到我是来找小三子的,而不是来跟他们讨论人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场的四个人,都莫莫名其妙的陷入了这个怪圈中。

女人欲言又止,还是男的道:“冰冷的实验室,阴森如迷宫的图书馆,永无止境的方程计算,有如地狱一样,充满着行尸走肉的研究所……先生,还有什么比那些地方更让人害怕?”

我真是被他说懵了,那女人望定了我,我从她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想要说什么,却一副不知道从哪来说起的好。

那些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连我,曾经也是想方设法要进的地方。而他们却把那些象征着荣誉的地方,视为地狱!

难道他们两人也曾经是什么单位的教授?

那就让人震撼了,是让我这个从山里来的人所不了解的事情。可是,我极力想推翻他们的看法,但却不能!我的内心里,竟然也产生了同感。

我看了看那女子,希望从她的口中得到不一样的说词,我此时倒是希望,她是逼于现实的无奈,才不得不依靠眼前的这个粗俗的男人。

毕竟,要是去除了她廉价的口红,和胭脂,她无疑也算是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子,让人痛心的是,一般这样的女子,都有着不幸的经历。

“先生已经看不出我们原来的职业气息了是么?我们以前的确一个是某图书馆的教授,一个是某实验室的研究员,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一个廉价的妓女?”女子唏嘘道。

我真的呆住了,我想说而不忍心说出来的话,竟由她自己爆出来,那实在是更具震撼。

这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究竟来到的是不是一个被誉为天堂的城市?我早知道这个地方,科学家多,却不料多到一天之内见到了几十个之多。他们有的还算正常,像李阳和他的学生们,也有极其不正常的,像路上见过的那些,整日买醉逃避乏味工作的。

女子说完,向粗俗男靠了过去,双臂一下勾到了那男人的身上。

在这一刹那,我忽然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摇着头,准备离开。在我快要出门之际,我还是多嘴一句:“那么,你们现在做什么工作?”

女人以纤纤玉指贴在男人的唇下:“他替人开车送货,车子也是别人的,我……有空就去帮酒店洗洗碗,整理客房。

“收入虽然比以前少了很多,但我们却换得了自由,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的是不是?

“小三子不明白这点,还是要和那些人走到一起,想来极有可能出事了。”

她顿了一顿,又道:“每一个人都有选择何种生活的权利,我其实不应该去干涉他,只是他连说也没有和我这个姐姐说一声,实在令人担心。”

我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我听说的版本是,你们根本不想委托警方,替你去寻他回来。”

女子看了我一眼,道:“看来,你并不是那一类人,如果你是,你就知道,很多时候,他们的身份根本身不由己……算了,我们根本素不相识,其实我是不应该跟你说那么多的。”

我也不想久留,因为我得不到什么信息,却有了一种被洗脑的感觉,我怕在呆下去,空气中的无形压力会越来越甚。我连声说着一些抱歉的话,一面就和黄鼠狼向外走去。

等我们走到了楼梯根的时候,那女子跑了出来,她此时身上披了一条咖啡色的披肩,手里拿着一个像是大信封的东西,一面跑来一面叫着我:“先生!”

她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要找小三子干什么,但是我看出你们不像是有什么居心的人。这是小三子失踪之前,曾经给我看过的一样东西,他说他是捡回来的,我想对你们应该有用?”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不管它是什么,看一看总没有什么坏处,如果确实是没有什么用的东西,到时候再丢掉也不会浪费我多少精力,我只好道:“好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 重压危机

我接过那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硬卡纸出来,那是一张十一二寸的硬纸板,上面有着一些以直线勾画出来的图形,有的是三角形,有的是四边形,它们之间,均有线连着。除了大小不一,线条的粗细不同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立即问道:“这是什么?”

女子道:“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我和黎智的智商都不低,但是看了很多次,也不知道它表示的是什么,你只管拿去好了。”

这么一张纸,本身的价值根本不值一文,而上面勾画的几何图形,一个上了学前班的小孩,就可以将它画出来。

但我想到,那是小三子捡回来的,如果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为什么会捡回来,他根本已过了那种幼童应有的好奇期。而那包影片,也是他捡回来的,从他“卧室”里的东西来看,他并不是能捡的都捡,或许上面有他留下的线索?

我没有再问什么,将卡片夹在肋下,离开了那里。

当我和黄鼠狼再度看到现代的文明成果——那些设计精美的高楼大厦时,我深深的吁了一口气,仿佛摆脱了那一男一女两人的世界,那个世界里,,连空气都含着压抑,令人不舒服之极。

趁着时间还早,我和黄鼠狼又去了不少地方,都是一些花童们经常出没的鲜花集散地,甚至还去了本区的几个派出所,但都没有小三子的任何线索。警方的回答,是根本没有人来报案,说有人失踪,所以,他们自然无法跟进。

中午,我们回到了酒店,在百无聊赖之时,黄鼠狼将那张从小三子姐姐手里拿来的硬纸板,几乎撕成了好几片。

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拦也拦不住了,便问:“你撕了它干什么?”

“我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夹层之类的,结果还真是什么都没有!”黄鼠狼道。

我捡起纸片,拼回了原来的样子,然后用手机将那些团拍摄下来。在我拼接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好像闪过什么东西,只是那念头一闪而过,根本抓不住什么重点。

……

午餐之后,我们又到了科协。

因为李阳博士做了交代,我们在科协有自由活动的权利,所以当我们出现的时候,就有人来带我们进入那座每个门都需要有特质的满卡才能进过的大厦。

然后又有人给我们泡好了咖啡,我们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阿幼”就出现了,不,应该叫他为安迪,那是他的英文名字。

他在寒暄之后,立即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小三子的线索?”

我摇了摇头,道:“我去到了他的家,见过了他的姐姐。”

安迪的表情一变,嘴巴也变得笨了起来,道:“那,在那里,你有没有见到那个男人?”

“你是说黎智?”我道。

“他叫黎智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我坐直了身子,说道:“听说,他以前也是一个学者,包括小三子的姐姐,这点,你似乎没有跟我讲过。”

安迪苦笑道:“这个城市,具有一定规模的大小研究所,没有一千个也有八百,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也不是?”

我捎了捎头发,装着不经意道:“他对于你们的职业,有着特殊的看法,他竟然把这里当成了一座地狱,而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就是为了逃离这里,宁愿去做一份工资不高,还要受气的临时司机的工作!”

我以为,安迪在听了我的话之后,会表现出鄙夷之色,或者对黎智的说法大为嘲讽。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安迪竟然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才淡淡地道:“或许吧,只要是工作,就会有压力的是不是?逃与不逃,那取决于一个人的忍受能力而已。”

“我就认识不少人,放弃了这份高薪的职业,开着豪车,去做一些入不敷出的工作,是不是当人会为了柴米油盐而烦恼时,他才觉得日子充实有趣?”安迪道。

我给安迪的话吓了一跳,我不是被他说的内容吓了一跳,而是他的想法,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戾气。他不但认同那些逃避的人,自己也处于这种危险的边缘之中!

他沉默了一会,道:“其实不难解释,心理专家认为,这是一种职业厌倦疾病,算是长期顶着工作的重压,而产生的压力,这种压力,是一种常人所不能克服的。”

我有点不明白安迪的话,我看着他,他神情极其严肃:“人为什么要工作?当然是为了想让自己的生活环境变得更好是不是?”

那是当然的,无可厚非,是以我点了点头。

他又道:“可是,为了有一份好的工作,首先我们就得耗费三分之一的生命,去积累知识。而获得了一份工作之后,又要花上三分之一或者更多的时间去经营。那么人生还剩下多少时间是完全留给自己的?

“事实证明,不论富有和贫穷,都免不了有烦恼,只是大小、类型稍有不同。

“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去做一个普通人,收入可以不是很高,但足够自己想干嘛就干嘛,那很正常。”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在替国家,在替人们改善生活的科学家,他却对自己的生活一点也不满意。

然而仔细一想,我是略有认同的,我自己不就是那样吗?让我做在办公室里,处理那些商业文件,我也会头疼。

我笑道:“其实,你们是把自己的生活规划得太死板了而已,应该多预留一些时间,去尝试别的东西,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比如说你,可以趁现在工作还没有那么繁复,就可以多安排一些释压的活动,比如驱着车到处去旅行,人也会健康很多。”

“你知道我的出身是怎么样的吗?”安迪无奈地看着我,“我的家乡,是一个连电都是刚刚接通的地方,可是那里的人们日子过得十分开心,自给自足,无忧无虑。

“去年,我回到了那里,告诉他们,我成为了一个科学家,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安迪讲到了这里,神情还是没有变得更加开心,显然,他们的族人并不以他的职业引以为豪。他道:“我试图令他们替我开心,就将我每天的工作细节,以及工作做完了以后,人们的生活会有什么改变。

“可是,你猜,老人们怎么说?”

第三百八十五章 茫然无绪

我好奇的配合着:“怎么说?”

安迪道:“我的一个叔父,竟然哽咽了起来,说:‘可怜的孩子,原来你的工作竟然那么枯燥无味,我看你还是别做了,回来这里。这里虽然没有什么科学家的,但是我们有吃有喝,载歌载舞,其乐无穷!’”

安迪讲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我感到心中多少有些郁闷,就拿出香烟来,不客气地点上一根,给了黄鼠狼一根,又取出一根来给安迪,可是他婉拒了,说自己并无吸烟的习惯。

“其实选什么样的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开心,你在这里做得开心,那就好了。”我吐着烟圈道。

他命人替我们拿来了烟灰缸后,才又道:“你以为我不想回去过那种自给自足的生活么,你错了……”

我想不通他到底想说什么,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生活模式,正应了那句话——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当然了,他如果不喜欢在研究院里工作,完全可以去递交辞呈,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纠结的。

他说我错了,可是却也没有指出我错在哪里,顿了一下后,他话锋一转,道:“lt博士并不是最近死的第一个自杀者,只不过他恰巧是我们协会的会员,又是那么着名的一个学者,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去关注。

“而且,如果没有小三子捡来的影片,我们也准备不了了之了。”

“从你的口气里,似乎也有厌倦自己工作的苗头了。”我弹了弹烟灰,道,“怪不得,我一早上看到不少跟你们相像的人,都在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强迫自己去放松。”

安迪笑了起来,道:“那根本不算什么,你知道我们当中有多少人羡慕你的生活吗?那种惊险刺激,想打架就打架,想不买谁的帐都可以,那真是从内到外的自由。”

我本来想问他:“怎么你们的工作很不自由吗?”,可是我又不想他真正的说出了他职业中令人不痛快的一面,来导致我也不愉快,所以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在小三子那里,也并不是没有收获,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一面说,一面从裤袋中取出手机来,翻出相册给他看那些有规律的几何图。

“这是什么?”安迪道。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你却反来问我?原来的纸张已经被他撕掉了,这是我拼接回来,又拍摄下来的。”我在说的时候指了指身边的黄鼠狼。

安迪这才明白我的意思,从我的手中接过手机,从每个角度都看了一遍,又将之放大,缩小来看。结果他还是一筹莫展,推测式的道:“我也不确定它是什么,不过,跟一些固态物质的分子结构有些类似。”

“会不会就是lt博士研究的药物中,其中的一种分子结构图?”黄鼠狼道。

“我想不会,任何一种药物的分子结构都不是单一的,要比这个复杂得多。”他一面说,一面也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进行复刻,“我先拷贝下来一份,到了他们没有那么忙的时候,再听听他们的意见。”

我道:“好的。”

“那你们先请自便,我先去忙,一会见。”

安迪不等我回复,就离开了小厅。我们之后又在那里呆了好一会,还等不到他们结束工作,因为光坐在那里,看着一些匆匆而过的人,实在太无聊,所以黄鼠狼建议我们何不再出去转转,寻找小三子的下落。

我们离开了科技协会,几乎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就是没有小三子的踪迹,自从小三子拿了影片给安迪之后,就再没有一个见过他。

我和黄鼠狼只好转战博士的熟人,希望获得一些有用的线索。

首先,我们需要做一些准备,来调查与博士较熟的有哪几个。这花费了我们三天的时间,不过过程还算顺利,因为认识博士的人,都非富即贵,全是在社会上有些地位的人士。

他们对博士的死,也深感惋惜,所以当我们讲明来意之后,他们并没有什么推搪,我们问的所有问题,他们都能详尽的告知。

可是有用的线索,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而且他们显然已经和警方说过一次,再跟我们说的时候,其实已经轻车熟路,因此会说得更多一些,而我们所获得的信息,也就是那些。

最后,我吗决定前往博士的房子,去询问他的可能早已经被警方问烦了的管家。

博士的管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清瘦小老头,由于房子的归属还没有处理完结,因此,他还可以留下来,继续打理。

那管家相当的称职,所有来客他都有详细的记录。博士出事前后,可以说分两拨人,前一波则比较多的是他的同事,那些人我们也已经在来之前已经走访过了。后一波多为警方的人,我们自然不会去调查警方人员。

而之期那批访客中,几乎所有人,我们都访问过了,唯独有一个,不是博士的同事,也不是什么要人,据管家说,那个人,连博士也不认识!

就在博士死前的两天,曾经来造访过他。

那个陌生的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目光锐利,话不多,但能使人从心底产生畏惧,让人轻而易举地按照他的意愿从事。

他和博士见面没有多久,就和博士一起离开了,两个多小时以后,博士自己一个人回来,就没有再出门过。

黄鼠狼依照管家的描述,把那个男人的样子大概画了出来。并让管家确认,直到他表示满意了,我们才离开博士的住所。

当我们来到警局,把画交给了警方,可是那警员,只是瞄了一眼就把它丢还给我们,说:“我不知道你们是替哪一方面工作的,这一趴,我们的人早就做了,没有用。

“这是你们画的?你们自己看看,一点特点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去找?你们要不要看我们聘请的美术家画的?比你们的要具体得多,可是仍然没有用,长成这样子的人,简直多不胜数!”

第三百八十六章 都化了妆

我的美术可以说只是一般,黄鼠狼的绘画技术自然在我之上,我认为那已经画得相当好了。听完那警员的话,我又看了看那张素描,的确,所画的人相貌再平常也没有了。

我们碰了钉子,只好作罢,一脸失落地离开警局。

在经过一个露天咖啡吧的时候,黄鼠狼有意拉了我一下,道:“我们不如在这里喝一杯咖啡?”

我看出他的眼睛里有别的内容,便留心了周边的情况,然后点了点头。

我和黄鼠狼就最外面的一个桌号坐了下来,黄鼠狼小声地道:“你没有发现?”

“别议论,我知道了。”我道。

不少人看了我发表的记述后,都说我夸大其词了,我拥有这种感知太过神奇。我想说,那是经历多了以后,自然而形成的一种本能,就像感知能力再差的人,也能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感知到有东西在接近你的额头。

而我只是这种感知更加灵敏罢了。

其实,如果不是我心情有些不美丽,早就应该发现有人跟踪我们了。这时我稍微抬起了头,就看到了跟踪我们的人,也在我们的隔壁桌坐了下来。

他们是两个人,是一男一女,在我们点了咖啡以后,也把服务生叫了过去,点着饮品。

等服务生走了之后,他们也不回避我的眼神,甚至站了起来,走到我们的面前,笑道:“我们可以做下来?”

我本来心情就不好,想找人出气来着,这倒好,还有自动送上门来的。我环顾了左右,道:“地方大得很,就你们刚才坐的位置也不错,硬是要跟我们挤在一起是怕冷么?”

这时候的天气,不要说冷,就是少走阴凉的地方,人都会受不了,何况这里还是三亚,一个连冬天都不会感到太冷的城市。

我本来还可以令他再难堪一点,但是我随即,就发现了一点,那就是他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非常的熟悉,可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大概是我们这几天顶着烈日调查的几件事,没有一件有决定性的突破,导致脑子也拧成了一团,有些不好用了。

“冷倒不是很冷,只不过,赵,你没有认出我来?”那男的依然笑着。

我愣了一下,以他对我的称呼,那应该是比较熟悉我的了,而且我和黄鼠狼是经过了乔装的,他竟也一下子认出了我,我却对他的相貌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说完以后,也不等我同意,两人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道:“你们是?”

“看来我们的易容术,连精于此道的赵先生也看不出来,那我们就可以放心行事了。”那女的道。

我又怔了一怔,然后一面摇头,一面苦笑,道:“看电视常常能听到一句话,叫大水冲了龙王庙,看来今日可以用得上了。”

“你们认识?”黄鼠狼道。

“我来给你们介绍,”我指着黄鼠狼道,“这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认识至今将近三十个春秋了,他姓黄,名邕宁。”

我又给黄鼠狼介绍他们俩:“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梁警官和美丽的方警官。”

黄鼠狼一一跟他们握手,笑道:“我听得他说方警官怎么怎么漂亮,可是遗憾之极,今天虽然认识了,但还是没能一睹芳容,真是可惜。”

“他真的那么说我?”方警官说着,隔着一幅精致的面皮,也大约可以猜到,她的脸此刻的微红的。

“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我为了避免尴尬,转移话题道。

梁警官道:“当然是为了lt博士的死。”

“可是,你们不是说,调查博士孙女的任务更重吗?而且,这里的线索,我想你们应该都已经搜集得七七八八了。难道说,你们已经找到了李晓雅了?”我道。

“没有,不过好像有了点线索。”方警官道。

“是什么?”我急道。

方梁两人互看了一眼,由梁警官道:“上头命令我们放弃那边的调查,赶来和你们会晤。

“表面上,这件案子已经可以下定论了,但是总还有些一点没有解释清楚。让我们过来调查,无非是想放我们大假,工作之事,已然不受时间限制,因为我们调查不出结果,那也眼下的结论就是最后的结论。”

我一听,就知道他的话里有话,再加上他们是易容进行,在我们离开他们之后,在他们身上一定有了其他的事情发生。

我把我的意思合盘说出,梁警官有些无奈道:“你知道,你在昏迷的时候,我们曾来看过你吗?”

我点了点头,道:“我开始以为你们不知道我的遭遇,还特别问了雨梅,才知道你们有来看过我。”

“从医院出来以后,我们就被人跟踪了。”方警官道。

我本来想大声笑出来,可是看到他们的表情,都那么严肃,也就没有太放滥,只是道:“你们是宣扬正义之士,难道还怕邪恶势力来找你们寻仇吗?而且,那是好事情啊,你们可以反跟踪,获得线索,不像我们,查了几天,可以说有价值的线索寥寥无几。”

我稍微顿了一下又道:“跟踪你们的是什么人?”

方警官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

我讶异道:“你们没有去查他们?”

方警官道:“有,我们不但把引了他们现身,还经历了一场恶斗,他们中的一人,被我们射杀了。”

“正因为这样,我们在得不到对方信息时,将对方的一人杀死,上头对我们很不满意。”梁警官道。

我听到这里,对于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终于有点明朗了。我道:“有那个人的相片吗?我想看看,是不是我在船上遇到的那些人。”

“有,”方警方说着,从她的包里取出了一个平板电脑来,不过,很明显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个不是同一个,“请看。”

“是他?”我和黄鼠狼看了之后,立即异口同声道。

“你们认识这个人?”方警官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他像极了一个人。”

随后,我把在博士家中询问管家而画出了那个神秘人的事跟他们说了一遍。黄鼠狼更从口袋中,拿出了他画的肖像画。

方警官对比了一会,道:“像是极像,可是究竟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是不能确定,这种长相太普通了,而且这画画得……”

第三百八十八章 千里缉凶(上)

我愣了一下,梁警官那样说,不是没有道理。小三子自然不会有着自己的私人交通工具,那就是说他是被人带走的,可是,谁会那么无聊,带着他跑了一千多公里后,才杀掉,那不是脱裤子放屁,没事找事?

我看着梁警官,他似乎知道我在怀疑什么,道:“我想,他是因为捡了那些影片,说要遭来横祸。”

“我一点也不怀疑他会因为这个被杀。”我顿了一顿,道,“可是,据安迪……哦,是当地科协的一个研究员,他是小三子的朋友。据他说,小三子根本不知道影片的内容,就算知道,应该也不会威胁到什么人的利益。

“那个影片的内容,根本除了侵犯了隐私权之外,没有什么明显的阴谋。

“退一步来讲,要杀掉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随便一个角落就可以了,跑那么远,是什么道理?”

梁警官道:“道理很简单,换作是我,也不会在本地将他杀了,因为博士的案件正处于风头浪尖,如果再出凶杀案,调查的网络更会扩大,凶手不会那么傻。”

话是那么说,但跑得也太远了些,我想。

我感到心中郁闷,拿出了烟,点了一根,缓缓地喷着烟圈:“那么,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到贵阳去!”梁警官道,“你知道,如果线索指向明确,那也轮不到我来查了,而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话,我的假期,就可以结束了。”

“你很喜欢你的职业么?”我随口一问。

“当然,将犯罪分子绳置于法,那是我的梦想。”梁警官道。

想到最近几天我所了解到的,那些个在职、拥有绝对高薪的科学家,他们都那样的排斥这自己的工作,厌倦自己的工作,还好,我们的这位为民请命的正义之士,还没有厌倦,这多少可以令人感到欣慰些。

最重要的是小三子的遇害可以说是一颗试刀石,如果他真的遭遇了不测,那么lt博士的死,就一定另有蹊跷。

我在衡量利与弊,包括雨梅在内的所有因素,梁警官在这段时间内一直望着我,等待我的答复。

最后,我将烟蒂掐灭之后,道:“好,我陪你去!”

“好极,我去取车。”

梁警官跑开了去之后,我给雨梅打了个电话,可是出乎意料之外,没有接通。

我们三人只好留下了咖啡的钱,离开咖啡吧。我们穿过了一个小公园,来到对面一段适合上下车的路面,方警官说,梁警官的车,会从这里经过。

在等车的时候,我对方警官道:“要是能查到杀死小三子的凶手是什么人,事情就明朗多了。”

方警官笑道:“赵先生真是乐观,能证实死者是小三子就很不错了。”

说实话,这对于警方来说,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不知道方警官何以这么不自信。没有多久,梁警官果然开了他的车过来,将我们捎上。

一路上,我们聊了不少,可是全都没有结论,我们的争执,不算有分歧,因为所有的后续方案,都围绕着一个关键,那就是死者到底是不是小三子。

我们花了十几个小时,才来到千里之外贵阳的那个小镇子上,这时天色刚刚好开始亮起来。梁警官把车停到了当地的派出所的操场内。这个小镇的派出所,缺乏尸体停放的条件,尸体已然运到相关的地方停放。

不过在派出所中,却留下了详细的资料。

因为我们到的时候,派出所民警们还没有开始工作,我们是通过了门卫的帮助,等了好一会,才终于进了办公区域。

在资料室中,我们看到了那一大叠资料,有各个角度的照片,和一些现场取样。我们首先看到的,是尸体还没有被挪动的照片。

那一辆可以说就是一部人力板车,木质结构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比率,剩下的就是构成轮胎的铁枝和橡胶。不过橡胶也已经完全烧烬,只留下一根轴承和车轮架子。

看上去好像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躺在一根铁柱之上!

那黑乎乎的当然就是尸体,如我所料,根本不是什么烧伤面积达百分之九十八,而是已经烧得焦黑如碳了。

可是有一点值得留意,那就是尸体不是卷曲的,要知道,如果被烧焦的尸体不是卷曲的,那就只能说明,他是时候被人焚烧的,并非活活烧死。

那档案室的负责警员告诉我们:“我们已经展开了广泛的调查,镇上以及周边的乡村,都没有失踪少年,可以肯定这孩子是从外地来的。

“至于他为什么来这里,又因为什么被害,无法查明。如今尸体以移交上头,后续工作也只能他们来做。”

我和梁警官互望了一眼,我问道:“你们镇居民配比如何?”

“镇上有住户两千多户,如果包括周边的几个村子,人数有将近三万口。”那民警道。

“人口不多,那来了陌生面孔,应该会有人见过?”我问道。

警员道:“的确是这样,我们镇,镇上的居民不多,而且年轻点的大多除外打工了,有陌生人来,应该是有人会看到的。

“可是我们调查的结果,只证实了有一个老妇,在黄昏时分,看到一个男人,带着孩子,出现在我们镇上。”

梁警官打了个响指,他显得十分高兴,因为这和我们所推测的,基本一致,小三子的确是被神秘男人带走的。

他简直要跳了起来似的,道:“快,带我们去见那老妇人,她家就在镇上?离这里远不远,远也没有关系,我开了车来的。”

警员道:“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个养牛场,她就是那个养牛场的负责人。”

梁警官很激动,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见那位老妇人:“我不管她是什么人,快带我们去见她。”

如果不是梁警官一直缠着那警员,我也不会去留意到,那警员长了一副挺喜庆的样子,他听得梁警官这么一说,小而圆溜的眼珠子转了几下,狡黠地道:“你们确定要去见她?”

我和梁警官立即察觉出事情不对劲,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样的意思,稍微不同的是他说的是,“她死了?”,而我问的是,“她怎么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千里百缉凶(下)

那位警官当然不是喜剧人员,但他似乎很愿意把自己幽默的一面展示出来,他只是耸了耸肩,将头扭到一边。我和梁警官互看一眼,在那一刻我们都没有说话。

因为事实上,我们也是什么也不比说,线索又再一次中断了。

而我们的共识是,通过摸查,在这一系列的谋杀事件背后,自杀事件已然不是偶然,确实是隐藏着阴谋的,可是是什么阴谋,我们还是一丁点信息也没有。

我们之前就推测过,可能会和lt博士的研究有关,但推测只是推测,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拍板的。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急问你警员:“那名老妇人是死于自杀?”

我的话从某个角度来说,击中了梁警官的内心,他“唰”地一下,猛地向我看来,我没有理会他,期待着那警员的回答。

所以,他也一起看向警员。警员摊了摊手:“可以那么说,也可以说死于疾病。那妇人一直有心脏病的,医生说她只是死于突发性紧急梗塞。”

长期有心脏病史的人,会突然心肌梗塞、胸闷气短、心悸、心脏骤停那是很正常的是,可有这样的疾病的人,通常家中都会备有药的。如果不是心脏终于完全衰竭,心脏病不是一种那么容易就致死的病。

“她的家中没有什么诸如救心丸之类的药物么?”我道。

“我们在农场她的卧室中的确发现了很多此类病情的药物,可是她是死在了门口,或许是来不及吃药了。”警员道。

梁警官托着下巴,一声不出。我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好了,因为那样的死法,怎么说都行,毕竟我们没有现场看到,她是不是没有时间回房吃药。

黄鼠狼这时却吹了吹刘海,使得那警员好奇地看着,竟潜移默化,也动了动嘴唇。黄鼠狼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是告诉了你们见过了那两个陌生人之后的多长时间?”

那警员吃了一惊,道:“你想说,那老妇人是被人杀死的?”

黄鼠狼又吹了吹头发,那警员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不可能,谁都不会去杀死那妇人的。她很和善,每次杀了牛都……”

我不想听他继续说那老妇人是多么慷慨的人,是多么受镇上的人喜爱,但是要杀的她的可不是镇上的人!我立即道:“那男人会,因为老妇人见过了他的样子,为了避免他的行迹暴露,所以将之灭口。”

那警员听了我的话,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的样子,很是滑稽。

我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笑的,这么简单的推理,你们早应该想得到才对!”

那警员被我揭穿了心理,脸上立时一阵红,一阵白:“我刚才说了,老妇人是死于心脏病。而且她还有点轻微的老年痴呆,但她农场里的牛倒饲养得是不错,人们除了接受她的提供的牛肉外,几乎不会去相信她说的话。

“因为她说的话显出她过于丰富的想象力,比如有一次,她住在海口的一位远房亲戚,来邀请她去那里玩,你知道她回来说了什么?

“她说在海边,她看到了一部二战的潜艇!”

警员说到这里,终于还是笑了出来,他笑完了又道:“连我,也要查半天资料,才能知道二战潜艇应该长什么样子,她一个老妇人,怎么可能看到一艘潜艇,就认出是二战时期的,而不是现代的?”

我的心徒然震了一下,又是海南,又是潜艇,这如果还是什么巧合,那就真的是太神奇了。

在我昏迷醒来以后,我把那段经历整个告诉了他们。所以他也察觉到了什么,他道:“你们不信,有你们的理由,我们信!而那个那人根本不知道那妇人有什么疾病,自然也会相信。”

梁警官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那警员被他说的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来。我接着他的话茬道:“所以,你们因为不相信老妇人的话,所以也没有做记录,更没有根据老妇人的描述,将那两个人的样子画出来了?”

警员显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合手作揖状:“几位,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个地方不过是一个小镇,从我上任至今,还没有出现过一起凶杀案,对于这次的事件,连头儿也不怎么用心,反而是我,曾细细的研究了一下,才能和你们说那么多的。”

梁警官一咬牙,严肃地道:“行了,快带我们去发现少年尸体的地方。”

警员这才松了一口气,稍微恢复了他乐天的性格来:“到底那个少年是什么来头,是大角色?活佛转世?”

我们几个人,都没有理会他。因为我们对于这种小地方的警务人员,他们的处理工作的态度,绝不表示欣赏。

我也是经常居住在小镇当中,这点我是太清楚也不过了。还好,自从郭所长调任过来以后,情况有所改善。在这之前,哼,说句不好听的,竟然还有警员私开赌博性质的游戏厅,而所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由于梁警官的车刚好可以坐下5个人,那警员没有必要再自己开车,只是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带路。

美丽的方警官则坐在后座,我的身边。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极具成熟味道、面对死尸、悍匪,眼睛也不曾游移的女性,这时竟然会显得有些扭捏起来,脸也红扑扑的,这无疑是给茫然无绪的调查工作带来了点春色。

小镇果然很小,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小很多,不消十分钟,我们就来到了那处农场之中,来到了发现小三子尸体的地方

经过我和梁警官的现场勘查,自然是发现了比资料室搜集到的信息还要多,只是都对案情没有帮助,是以这个过程就不再赘述。

梁警官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半晌之后才道:“看来在这里不会再查到什么了,我想那男人杀了人也不会再留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不如去找找能够降落飞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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