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路漫漫 - xp1024.com
《金枝路漫漫》


第1章 洗衣院

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带有浓重的异族风情。

一群穿着暴露舞衣的妙龄女子们在温暖如春中的大殿里瑟瑟发抖。她们紧挨靠在一起,借此减轻心里的凄慌,给自己增加一点力量。

曾经的美好高贵,如今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一路长途跋涉终于走到了尽头,可却掉进了地狱之中,求救无门。

周围的大臣们用狼一样的目光紧盯着那些花儿一般的女子们,洁白细嫩的肌肤在纱裙中若隐若现,撩得他们蠢蠢欲动。

轻蔑、得意的神情在战胜国的空中飘荡,逐渐密集,压得这些女子们几乎要断气了!

“哈哈、、、、、、”

一阵放肆疏朗的大笑声传来,胆小的女子更是往同伴中躲去。此人一身明黄色左衽龙袍,身材肥硕,髭毛又浓又黑,正是金章宗完颜旻。

“好啊,果然是第一等物色!”他一边说一边抚着髭毛,坐拥天下之势尽显。

“大金万岁,皇上万岁!”群臣们热情的高喊着,气氛更加炽烈。

而殿中的女子们则如待宰的羔羊般惊慌无措,金章宗说道:“战利品人人有份,对于这一次决定性的胜利,各位爱卿功不可没!”

左下首位白丞相出列道:“皇上洪福齐天,臣等不过是听从皇上指挥,才有今日这般功劳。臣等不敢居功!”

不少大臣出列附和道:“皇上洪福齐天,臣等不敢居功!”

看到一群臣子对自己歌功颂德,金章宗自然高兴。大金在自己的带领下,一日千里,必将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他享受完大臣们的爱戴就道:“爱卿们免礼,大金能迎来辉煌的今朝,尔等亦有功劳,不必谦虚!”

“臣等谢皇上隆恩!”

“爱卿们看上哪头就领哪头,今日举国欢庆,不醉不归!”这些曾经娇贵的女人们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人了!

“皇上万岁!大金万岁!”

就在大家摩拳擦掌的同时,其中为首的一个女子无所畏惧的站出来道:“国恨家仇,不共戴天。汝等狼子野心,吾宁死不屈!”

说完她便往那金柱上撞去,一时头破血流,染红了地上的金砖,涉足的大臣立马跳开,一脸嫌弃愤怒。不知好歹!

“母后!”“皇嫂!”“皇后!”

几个稍微胆大的少女上前拥住她哭喊着,所有女子无不泪水潸然。她看了一眼众人,奄奄一息道:“决定不了你们的命运,却能决定、、、决定自己的性命!”

刚说完这话她就咽气了!“母后!”她的死激发了一些女子的血性,无助惶恐的眼神变得憎恨起来。

“哈哈、、、好!”那声音穿透女子们的嘤嘤泣声,在大殿中回荡。

金章宗欣赏道:“怀清履洁,得一以贞。众醉独醒,不屈其节。追封祝皇后为开封节妇,厚葬!”

“皇上英明!皇上仁德!”

他不理会大臣们接着说道:“你们中还有谁与她一样,朕照样追封!照样厚葬!”说着他凌冽的朝下方扫了一圈,看得那些女子几乎魂不附体。

千古艰难为一死!

见皇后被人抬下去,有两个女子接着就走了出来。这时旁边冲过来一人,他抽出弯刀就割断了她们的喉咙。

她们还来不及惊呼就倒在血泊里了,女人们中有三两个被吓得晕了过去。路上死去的人也不是没有过,可她们都是普通的宫女啊!

此人正是金国的大将军乌古论飞,此人长得虎背熊腰,走起路来地都要颤三下。他鄙夷道:“蝼蚁一般,还敢妄图威胁!找、、、死!”

“啊、、、”忽然一声惊叫打断了他的话,他怒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在大殿之中喧哗!”

他拨开人群就朝着声源处走去,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正一脸惶恐的望着自己,他上前捏住她的脖子道:“这丫头是谁?”

一旁的官员道:“她是宋伟宗的第十七个帝姬,赵金姑!”“这么一点个,还不够塞牙缝的,他奶奶的带回来干什么?”

突然,一股尿臭味充斥鼻尖,他低头一看竟是那帝姬尿了裤子,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他甩手把人扔了出去,拔刀就要砍去。

金章宗拦道:“住手!”周围哄笑声不断,乌古论飞不情愿的道了一声是,就坐了回去。用那愤恨的眼神一直都盯着那倒地不起的死丫头,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

金章宗最后一锤定音道:“把这些黄口小儿都带下去,送到洗衣院养着。开宴!”“是!”

那些貌美的女子被一众瓜分了去,只有拣菜敬酒供人玩乐的份了!

昔居天上兮,珠宫玉阙。今居草莽兮,青衫泪湿。屈身辱志兮,恨难雪,归泉下兮,愁绝。

洗衣院又称浣衣院,专供金国贵族挑选选女人以及收容宫女的地方,也作为处罚宫女劳作之所。

实际上就是他们的军妓院,供他们享乐而用。

黄口小儿们被扔在一所破旧的房舍中,这里虽然僻静简陋,却让人略得以安心。

三个小姑娘都离那个失禁的丫头远远的,她则双膝抱在一起,头埋在其中不叫任何人看见,别人都以为她害臊了!

“那些金人都走了,金姑你别再怕了!”说话的是四个女孩中年龄较大的赵金珠,“是啊,他们都走了!”

最小的赵金铃也劝着,这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让原本骄纵的孩子们都懂事了!

另一个赵赛月走过去拍着她道:“暂时不会有危险了,咱们的小命算是有着落了!”

见她还是不吭声,赵赛月就抬起她的头,只见满面的泪水鼻涕,她嫌弃道:“你这个样子谁还认得了?丢死人了!”

赵金姑站起来道:“十八姐,十七姐,小妹,真的是你们吗?”赵赛月道:“你晕糊涂了不成?不是我们还能是谁啊!”

她站起来对着她们三人看了又看,又看了一下房间,接着使劲捏了自己一下道:“这怎么可能?真的回来了?”

“十九姐你傻了吗?”“小妹!”赵金姑抱着她就失声痛哭,其他人看见了也不免伤心难过,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十九姐你身上太难闻了!”“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没关系,我都闻惯了!”几人听后不由破涕而笑。

这样无邪的笑容,自己有多少时间没再见过了!厚重的颠沛早就在她们的脸上留下苦痕,哪还会发自内心的笑啊!

好在大殿上的人多,那个乌古论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否则后果真是不敢去想了。他这一生中不知玩死了多少孩童,不过却极少有人知道。

一是他掩藏的好,二是南人在他府上死了,根本就不值得注意。要不是有一天他玩了府里一个下人的孩子,这事也传不开。那也是很多年以后了!

锦康二年春,金人攻破开封,俘虏了父皇、太子,强签了《南北协议》。说是协议,却是一片倒的屈辱条约。

金人规定:犒军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须于十日内输解无缺。附加条件是:如不敷数,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一百锭,任听帅府选择。

朝廷早已是千疮百孔,哪里还有这些金山银山,只能按照附加条件来了。加上父皇的妃嫔、王妃、帝姬、宫女等共计一万多人。

尤是这些还未补全,最后欠着金人的金银无数。为此皇宫各处被搜刮一空,只剩下一副萧条的架子。

北上的过程中,所有人均露上体,外披羊裘。被金人蹂躏死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十人九娼,名节既丧,身命亦亡。这是历史对于有关父皇女人的评价!

而父皇和太子在金人的淫威下苟延残喘,竟毫无反抗之力。

不仅披着血淋淋的羊皮给他们祖宗谒陵,之后还被拴在五国城中的一个井里,每天让人将饭菜吊下去给他们,传出坐井观天的故事来。

他们所受的磨难,非但没有让金人减少压迫,反而更让他们变本加厉。在不久后,父皇就被他们点了灯,太子连要陪葬的机会都没有。

金人狰笑道:“你可不能跳下去,你要是跳下去了,这油就点不了灯,等你死了还要拿你熬油呢!”

就这样,太子在他们手里又苟活了几年。后来金灵宗继位,便想方设法南侵,太子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就在一场毫无悬念的骑马比赛中,他被乱马踏成肉酱,死无全尸。

这一切怎能让人不恨?恨父皇丢失了自己的国家,恨金人的残暴凶狠,恨自己曾经的一切。

父皇,女儿真想问一句,拿自己的女人和女儿去给敌人抵债,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这一场以少胜多的战争,让历史的长河见证了最懦弱的国家,最懦弱的皇家!惟愿此生不复生于帝王家!

当时我们年纪还小,就被金人养在洗衣院中,年龄一到便成了金灵宗的次妃。说的好听,次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玩物。

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查出有孕后,接着就被一碗冒着热气的黑汤灌进了腹中。鲜血就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逐渐冷却。

那是一种痛彻心扉、逐渐枯槁的感觉,好像树木在一息之间失去了水分,干枯从树皮漫进肢体,烙上永久耻辱的印记。

重来一次又能怎么样呢?继续过着没有依靠的刑期,让鲜血再一次流出自己的身体等死吗?

不行,绝对不要再过以前的生活了!

“十九姐你不难受吗?”赵金珠警告道:“小妹!”她看着自己下身的脏裙道:“这房里有咱们的衣物,外面还有一口井,我等会儿就换下来。”

赵赛月道:“十九妹是怎么知道的?”赵金姑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十七姐没看见吗?”

“吓得连魂都没有了,哪还有心思看这些啊!”“是啊!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父皇什么时候才能救咱们出去啊?”

这句话打翻了轻松的氛围,空气重又沉闷起来。一个没有任何悬念的答案,却又让人抑制不住抱有一丝希望。

“吃饭了!”一个身着藏蓝色印回纹缎面左衽缘黑边胡服的中年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她那肥胖的面容太过冷淡,眼带轻视。

见她们不动就道:“还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千金贵体呢,别尽做黄粱梦了,来到这里就得听我的。还不快吃饭!”

赵金珠道:“是!多谢嬷嬷了,不知以后该如何称呼您呢?”“你们就叫我林嬷嬷,以后你们都归我管。”

“林嬷嬷好,以后咱们姐妹就有劳你照顾了!”她放下食物就就道:“哼!这才像句实话!别怪我没有敲打过你们,要是不服管教,包管有你们跪地无门的时候。”

看见她气赳赳的走出去,赵赛月朝着那背影做了一个鬼脸道:“这要放在以前,哪轮到她一个婢子指手画脚的,早就被打死了。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啊!”

“十八妹,咱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你的脾气也收敛些吧!”“可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嘴脸,咱们都是真正的帝姬啊!”

“这一路走来你还没有体会清楚吗?咱们如今都成人家手里的鱼肉,与以前是不能够了!”她像只斗败的公鸡垂丧道:“我知道了!”

赵金珠道:“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吃饭吧!”几人默默走到圆桌旁坐下来,一点食欲都没有。

一大海碗满是膻味的羊肉炖土豆,并一碟子干巴巴的胡饼。赵金珠身上有着长姐的责任,就劝道:“就是再不想吃,也得吃!”

咱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可这句话她到底说不出口,尊严被践踏成了碎渣,说出来只会更加难堪。

赵金铃瘪嘴道:“十七姐,这胡饼好硬啊!”“我给你泡着汤吃就软和了!”看着眼前另类的午饭,谁人心中不想米饭啊!

饭后,赵金姑搓洗脏污的衣服,这一切的发生都太不可思议了!自己死了以后灵魂就离开了,顺着寒冷的北风向南飘去。

都说落叶归根,就是死了也要回到自己的故里。再看一眼花红柳绿的水乡,就知足了!

国土沦丧后,金人连开封的地皮都刮了好几层。百姓们无以为食,将城中的树叶、猫犬吃尽后,就割饿殍下腹。

又加上疫病流行,哀鸿遍野难罄,曾经的繁华转眼成空。这样的场景,简直就是人间末日!

没有见到自己想要的,又怎么能甘心呢?飘荡多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在异族刀下枉死。

不禁要问苍天,他们何罪之有啊?

自己只能看什么也做不了,心中的恨意使得自己整个透明的身体都燃烧起来,化成一缕无足轻重的烟云。

接着就回到了这里,要不是自己灵机一动,现下已经又死过一次了!

第2章 生吞火炭

转眼间过去了数月,赵金姑她们白天烧水洗衣,只晚上才能闲歇下来,日子过得很是忙碌,从天上落到了地底。

赵金铃见她坐在一盏羊油灯下的小几上,食指沾着水也不知在画些什么就问道:“十九姐,你在画什么?”

“我没画什么,就是算算咱们来这里有多少日子了!”“那有多久了?”“春天来的,现在又是一个春天了!”“哦!”

赵金铃只五岁,哪里懂得这些。赵金姑看她懵懂的样子,就下定决心,自己不能让她什么都不懂。在金国的土地上长大,她会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记得了!

赵金姑摸着她发黄的头发问道:“今天交给你的字都认识了吗?”“全都认识了,我还会写呢!”

她一脸骄傲,一副快夸我的表情。赵金姑压下里的心酸道:“小妹好聪明!十九姐给你一个奖励!”说完就从袖里取出一块奶糕放到她手里了!

赵金铃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笑道:“这糕好甜啊!十九姐是从哪儿得来的呀?”“是八姐给的。”“八姐也来了吗?那她人呢?”

“她在远处过不来。”她失落道:“可我好想她们啊!”自家姐妹难免有些磕磕绊绊,可却没有什么大矛盾。她最小,性子又好,一众姐妹就没有不疼她的。多日不见,一乍听到她们的消息,不禁哭了起来。

赵金姑抱住她心疼道:“小妹不难过,以后一定会见到的。”“真的吗?那是什么时候?”“该见的时候就能见到了!”

堂堂一国帝姬,竟成敌国军妓院中的头牌,真是天大的讽刺,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看她脱离人形的样子,只怕也撑不了多久!死了也好,总比过在这里受尽折磨。

只有死了才能摆脱腌臜之地,活人想要这里从出去比登天还难。

“不好了,十七姐让人拉走了!”赵赛月跑进来道:“怎么办啊?”赵金姑牵着赵金铃出来急道:“十七姐怎么了?”

她拍了拍胸口道:“十七姐让那个大将军带走了!”“什么时候?”十七姐怎会这样早就被带走了?不是在两年后吗?

“就是刚刚我和她一起给五姐送完衣物回来时遇到了他,他二话不说就叫人拖着十七姐就走了!”

看样子,那个大将军根本就是计划好了。自己当初令他那样难堪,如今时隔一年才发作,谁会说他是来报仇的。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也不一定。

赵金姑安慰道:“十八姐别哭,你在这里照顾好小妹,我去看看。”赵赛月立马拽住她的手臂道:“十九妹你不能去,那个大将军可凶了!”

她坚定道:“十八姐不用担心,我会把十七姐带回来的。”说完她拿开赵赛月的手就跑出去了,赵金铃哭道:“十九姐!”

赵赛月心下忐忑不安,听着小妹哭的厉害,就转过头哄她进屋。谁知她是个死性子,说什么就要在原地等她们。

洗衣院整体是一个回子楼,有头有脸的人在这里都有自己固定的地方。她疯狂的在游廊上跑着,直接上了坐北朝南的那一栋的二楼。

还有两年时间,十七姐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她推开一扇大门,各种香气混杂,一股浓浓的烤肉味异常突出。

一众贵族各自拥着衣着暴露的女子寻欢作乐,猥亵之声不断。看见一个并未传召的孩子走进来,一时房里静了些,也有人根本就装作没看见,照旧活色生香。

乌古论飞坐于左边的首位上,正中首位是一个身着藏蓝色缘黑边绣蟒纹缂丝的年轻男子,极为英俊,他衣襟半敞,显得更加放荡不羁。

赵金姑迅速低下头,是他,当今金章宗同父异母的弟弟完颜绪宗他因战场上勇猛,所立功勋不凡,被封为南院大王。!

自己怎会不认识他?就是他化成灰烬,自己也能认识他。要不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真想冲上去问问,当初为什么要极尽宠爱自己,为什么在有了孩子后又变得极其无情。

心中的震惊和怒火在冷静中分解,这绝不是一个报仇的好时机。不过自己记得很清楚,前世这一时间他不是还在南边,怎么现在回来了?

冷静,必须冷静!

她想起来了,当时金银钱数不足够,第二批被抵押的女子,正是这个时间到了!难道这次的押送人换成他了吗?如果是这样就可以解释了!

赵金珠见她来了,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禁不住落了下来。这里也有自己的亲人,可她们都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有十九妹还关心自己。

乌古论飞看到她就想起自己的糗事,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会被别人嘲笑那么久,哼!他喝了一口酒后,就把那高脚银杯狠狠放在红木雕刻花开富贵纹长几上。

一声脆响让不少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见他怒瞪着站在大厅中的女孩,不由露出两分趣味来,有好戏登场了!

赵金姑跪下来行礼道:“妾见过各位大人!”虽是重活一世,可看见这些披着狼皮的人,心里还是在哆嗦。

乌古论飞轻蔑道:“你该自称为奴!”“是,奴见过各位大人!”“想不到你这小小年纪就耐不住寂寞,早早就想送上门了,果然贱人生贱种!”

这是连祖宗国家都骂上了,赵金姑不是听不出来,这是要惹怒自己留下把柄,他就好光明正大的处置自己。

别说这要是在前世自己还真就理论上了,可在经历过摸爬滚打,自己还认不清现实,还不如找根绳子一死了之了。

她卑顺道:“奴是心急如焚,这就到用晚饭时间了,姐姐要是再不回去,林嬷嬷定会不让姐姐食用的。”

“噢!”说着他的手指就勾起赵金珠的下巴道:“饿一顿又有什么关系,服侍好了咱们还怕没什么饭食,这不叫人笑话。”

“将军大人有大量,姐姐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服侍别人,只怕到时候再坏了您的兴致就不好了!”

“可本将军就是喜欢这样的,很刺激不是?”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戏笑起来,眼神都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

十七姐长大是服侍金章宗的,可他要执意如此,别人一定也不会说什么的。说到底还是自己惹的祸,她只不过是受了连累。

“奴比姐姐还小,自然更能让大将军满意。”他的嗜好见不得人,自己现在说出来,他一定不会承认。那么忙中出错,一定能寻到解决的办法。

其他人听后更是大肆放笑,右边首位精瘦的男子调笑道:“想不到乌古论飞竟喜欢这样的豆芽菜,可真是一大奇事啊!是不是各位兄弟?”

周围有不少人跟着附和,他那黝黑的脸登时紫涨起来,看着赵金姑的眼神更加凶狠。这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自己敢保证绝对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特殊嗜好,她一个贱奴上哪会知道。

他咳嗽一声道:“奶奶的,谁喜欢抱木头了?老子喜欢胸大的。”那精瘦男子怼道:“那你还揽着豆芽菜干什么?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吧!”

自己想起来了,此人是金章宗贤妃的父亲,现任礼部尚书。乌古论飞与白丞相走的近,自然支持他的女儿,大金的白皇后,所以言语之中的刺头就不时飞出。

他推开赵金珠道:“我不跟你争这个,等会儿我让你亲自见证一下。”说完就转向赵金姑说道:“贱丫头想让你姐姐回去也行,只要你把这一块炭吞下去,老子立马就放了她。”

他拿着铜箸从烤炉中夹起一粒小母指头大小的火红碳粒,邪恶的对着她。大厅中一下极为安静,落针可闻,那些玩乐的手也停住了。

赵金珠最想反应过来,她喊道:“十九妹不要!你不要做傻事啊!”

无视十七姐的哭求,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人,他端着一杯酒慢慢细品,看戏趣味正浓。

赵金姑眨了一下眼道:“大将军一言九鼎,自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骗了奴。”“那是,本将军的话自然算数,你还不快过来!”

铜盆上放了一个烤肉架,底下炭火通红,带着孜然的肉香愈发浓烈,油花滋滋作响,不时滴落在炭火上,发出诱人的噼里啪啦声。

这件事因自己而起,是怎么也躲不掉的。

她走上前道:“还是奴自己来吧,就不劳大将军了!”“也好,不过本将军要是知道你敢耍心眼,可就连你带她一块收拾了!”

“是!”“十九妹不要,不要啊!”“十七姐放心,吃这一块炭是死不了人的,还要多谢大将军仁慈!”

他不耐道:“再要多说,本将军就给你换块好的。”“是!”铜箸上的碳粒已不见初时的明艳,绝对不能咽下去,否则这一生都离不开疼痛了!

“快点!”她仰着头,把灼烫的碳粒含在喉咙处,火烧火燎的疼痛差点让她昏厥。可自己不能倒下,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挺下去!

赵金珠扑过去扶住她问道:“十九妹你怎么样了?”赵金姑只朝她摆了摆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见她们相搀着走出去了,完颜绪宗就道:“乌古论飞,你好大的胆子,连皇兄的女人也敢刁难啊!”

他话语虽平静,却带给人极大的压力!一时他人要往嘴里放的酒水都停下了,更遑论乌古论飞了!

第3章 人生何处去

他站起身行拱手礼道:“末将不敢!只她一个南蛮子也配做皇上的女人!”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也配做皇上的女人,也太可笑了!

他放下酒杯,旁边的执螭纹嵌宝银壶的侍女姿态优雅的给她满上。他端起来不急不缓道:“皇兄可是说过,等她们长大后自有用处。你说她们要是让你半途整死了,你怎么担待?”

乌古论飞的腰低的更弯了些道:“末将并非有意,实在是气难平!大王不知道,那个赵金姑可是让末将丢人大发了!”

“她还是一个孩子,你连这个都容忍不了,将来又如何装得整个天下?”“末将、、、末将糊涂,以后定不会再犯了!”“起来吧!”“谢大王!”

这时一个谄笑的嬷嬷领着一群女子走进来行礼道:“见过南院大王和各位大人!”“起来吧!”“谢大王!这些都是刚发下来的人,还请大王过目。”

这里级别最高的就是南院大王了,脾气最捉摸不定的也是他。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这可是一个混不吝的主顾,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进前些来!”“是!你们都上前来给大王好好看看!”这些女子们一路来吃了不少苦,来之前又被调教了一阵,不敢不从。

完颜绪宗指了两个就罢手了,其余的就留给别人分去!一个鹅蛋脸柳梢眉的少妇气道:“我乃是靖王妃,岂能受这等屈辱。”

他听后不觉一笑,随后理直气壮道:“汝是千锭金买来,也敢不从!”她傻道:“谁所买?谁得金?”

“汝家太上皇有手敕,皇帝有手约,准犒金军。”听到这靖王妃还幻想着自己身份尊贵,不在受辱之列。

她就道:“谁须犒军?谁令抵准?我身岂能受辱?”他反诘道:“汝家太上皇宫女数千,取诸民间,尚非抵准?今既失国,汝即民妇,循例入贡,亦是本分。况属抵准,不愈汝家徒取?真真是连一个黄口小儿都不如!”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在金军的血腥残暴和自己皇帝的懦弱无能下,靖王妃语塞气恧,也只能忍气吞声、任人摆布了!

在一片红衣翠舞的热闹中,还留有一方寂寥的小天地。三个姐妹共同守在榻前,看着那熟睡中仍不得安宁的赵金姑,泪水就没有断过。

赵赛月小心道:“十七姐,十九妹怎么还不醒啊?”赵金姑成了这个样子,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赵金珠满心愧疚,对赵赛月也有埋怨。她比十九妹大上两岁,怎么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妹妹们,难道就没想过妹妹们的安危吗?

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自己就是再气也无济于事。她道:“我也不知道,再去换盆冷水来!”“嗯,我这就去!”

赵金铃求道:“十七姐,咱们去给十九姐找个大夫,十九姐就会醒来啊!我要十九姐,你醒醒啊,今天还没教我认字呢!”

赵金珠摸了一下她滚烫的额头后直起身道:“小妹安静,你这样哭闹只会吵到你十九姐。她现在病了,要好好休息。”

“可看到十九姐从昨天晚上躺到现在一动都不动,我好担心啊!”“小妹乖,我领你去睡会儿觉,等明天醒了,你十九姐就会好了!”

“真的吗?”“嗯,你十九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随后她对进来的赵赛月道:“十八妹你在这守着,我先带小妹去睡儿,要是有事你就过来说一声。”

赵金姑觉得自己又飘了起来,没有重量的感觉很不踏实。浑身又痛又热,嗓子里就像烧着了一般。想喊人又喊不出来,以前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是不会痛,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夜凉如水,两个女孩毫无睡意的站在外廊下,“以后我就是再遇着儿什么危险了,你也不能告诉妹妹们,那样只会害了她们!”

“十七姐,我不知道除了这样做,还能做些什么。我也找过其他姐姐和母妃们,可她们谁也不肯出手救你啊!”

“改不了的命运,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区别。这一次侥幸逃过了,那下一次呢?没办法的。只是小十九太傻了,白遭这一番罪了!”

“这些时日,都是十九妹在拿主意,做事条理有据,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把姐姐救出来的。”“你就没想过她这一去非但就不出我,还会把她自己也搭进去吗?”

月光照不进屋檐,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容!

赵赛月道:“我当时脑袋里都成成浆糊了,除了救姐姐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了。要不咱们去求一求林嬷嬷吧,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咱们求了不是一次两次,要是有用,大夫早就过来了!罢了,你回去睡吧,我在这里守着她。”“还是姐姐睡吧,这里有妹妹就行了!”“听话,快回去!”

房间黑灯瞎火,赵金珠摸到床边做到凳子上道:“十九妹,我没想过自己能逃出狼窝。咱们姐妹都是一样的命运,何苦为了我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你要快些好起来,小妹和我们都在等着你。”

是啊,哪怕是重活一世,也躲避不了这些灾难,还不如趁着干净身的时候离开了!她好像又看到那些百姓在战火下平白的丧命了,就是活下来的人也过不上安稳的日子。不甘心又如何?

第二天一早,林嬷嬷送来早饭,看了一眼还躺在床的赵金姑。她面色青白,鼻息若有似无,她道一声晦气就走了!

“白嬷嬷,求你不要把妹妹带走了,她还活着呢!”三姐妹跪在林嬷嬷面前,苦苦哀求她不要带走还有生命特征的赵金姑。

她捂着帕子道:“不是我狠心,连御医都说她活不了了,还白占地方干什么!这里可不是停尸的地方。”说完她一脚踢开拽住她裙摆的赵金铃。

赵金铃愣是不松手,又哭又求道:“林嬷嬷求求你了,姐姐一定会醒过来的,求求你不要带她走,求求你了!”

“来人把她拉走,烦死人了!”“是!”她身后的两名宫女立时把赵金铃给拉开了,急的她对着其中一人就咬了一口。

那名宫女杀猪般嚎叫道:“啊,你个小兔崽子松开!”另一个宫女看见,抬手就对着她的头打去,赵金珠见了就上前抱住她道:“小妹松嘴,快别咬了!”

护住了她的头,巴掌雨点似的在赵金珠的背上。赵金铃一松开嘴,那宫女撸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腕都叫咬出血了,心里怒极,抬手就给了一巴掌道:“你找死是不是?”

说完她还欲再动手,林嬷嬷拦道:“行了,这都死了一个,你忘记上面的交代了?”“是!”“抬走她也是为了你们好,都别再拦着了!”

赵金珠道:“林嬷嬷,妹妹还活着,求你再宽限几天吧!她一定会醒来的!”林嬷嬷无情道:“皇宫不比别处,容不得一丝晦气。刚刚御医也说了,她再无活着的可能。我劝你们莫图无用之功,就是留下来你们也只有难受的份,还不如痛快的短痛了!”

“可妹妹没死啊,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有奇迹的。嬷嬷,求你让御医给治治妹妹吧,她一定能活下来的。”

林嬷嬷勾起她的下巴瞅了两眼道:“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们,都当成耳旁风啊!以后的日子可有的苦了!”

赵金珠看了两个妹妹,不能因为十九妹一个人就不管她们了。相通这点,她整个人都无力支撑了,眼神空洞的摊坐在地上,再也不拦着了!

赵赛月呆了,她没想到因为这件事赵金姑会死。只不过吞了一小粒火炭,怎么会死人呢?不可能的,可床上的人分明连喘气的起伏都看不见了!

眼见她被人抬走,赵金铃刚想上前拦住,就被两个姐姐给抱住了!她痛哭道:“十九姐,我要十九姐,你们回来啊!”

直到那一扇门被重新锁住,赵金铃才被姐姐从怀里放开,她跑到门前哭个没完,其他两人也是悲恸不已。

这一所四方的宅子锁住了无垠的天空,锁住了人性的美好,锁住了想往的自由。

不过,在赵金姑死了以后,这三姐妹的生活条件好多了。她们不用再做那些杂活,成为名副其实的金丝雀了!

大兴府位于河北道,金盛三年,金人从会宁府迁都而来。就此在这里扎下根来,坐享宋朝的繁荣。

大兴府郊外,有一对老夫妻,他们的大儿子死在了战场上,无以为生,平时只靠在山林中打猎砍柴为主。

这一天老夫妻两个又来到山林中,见乱葬岗处有一个新土坡,堪堪只埋了半人身子,头还露在外面。

老婆子叹道:“造孽啊,这些人也是伤天了!老头子,咱们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啊!”“那就过去看看,省得你心里过意不去。”

两人前后走过去,只见那土坡突然动了,一时他们的魂都要被吓没了。还是老头有些见识,稳住道:“老婆子别怕,指不定是这人没死嘞!”

他握紧砍刀,十分警惕的走了过去,用脚踢了踢那青棉布尖角小靴一下,然后高兴道:“老婆子,这人还活着,还是一个娃娃嘞!”

老婆子都他身后探出头道:“丧良心的,快把人救出来!”“哎,你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着,我一个过去!”“没死怕什么!”

一处土坯房中,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担心道:“阿母,阿妹怎么还不醒啊?”“她刚喝了药,哪能一下就好了,再等会儿吧!”

“阿母,这个阿妹长得好漂亮啊!你看这皮肤就像雪一样白,眉毛像夜一样黑,可就是太瘦了!”

她笑戳了他一下额头道:“你个毛孩子还懂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一边玩去。”“就不,儿子就要在这里!”“那你也安静些,别吵着她了!”

“儿子知道了!”那孩子一直守到亥时才被她母亲推着去睡下了!老婆子看着她的脸色比前天好,心里也跟着高兴。

两人膝下单薄,一个孩子始终是少了!这虽是个女娃,瑞祥以后有个妹妹作伴也不错,只希望她快些好起来!

第4章 新生

次日,摸着那床上病人的烧退下了,她不禁朝天虔诚的拜了几拜。瑞祥一脸惺忪走进来就问道:“娘,阿妹还没醒吗?”

“应该就快了!对了,你阿爹呢?”他走到床边坐下回道:“爹又进山了,带了饼子和一些肉干,说是下午就回来!阿母快看呀,阿妹是不是醒了?”

她一睁开眼便看见床前坐了两个人,一看他们穿的是金服,不由心生警惕。老婆子温和道:“姑娘不要害怕,我们都不是坏人!”

这说的是金文,自己前世在金朝皇宫耳宣目染,就学起了金文,与他们本地人相比也丝毫不差。瑞祥非常友善道:“阿妹别怕,还是我爹和我娘把救你回来的。”

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里一动便如挨针刑。她指了指嘴,使劲摇了摇头。老婆子见她要起身忙按住她道:“你嗓子伤的厉害,大夫说你暂时不宜说话。”

她拱手谢了谢,这里一眼便可看到首尾。自己躺着的土炕占据房间的三分之二,北边一溜陈旧黄铜合页拉手炕柜和一张炕几,其余再无他物了!

老婆子试探道:“姑娘,你是哪里人?要不要去通知你的家人过来接你?”她摇了摇头便呈垂丧状低下了,这里也算是陋室了,怎么与皇宫一点边都沾不上?难不成是出来了?

糟了,自己一定是出现神经错乱了!因为根本就不可能!

瑞祥看她难过的样子就道:“阿妹别难过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用担心!”老婆子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一点也想不起自己是哪里人吗?”

看着她自顾落泪,老婆子不忍心道:“孩子他爹姓那拉,你叫我那拉婶子就是了。要是没别的地方,你就在这里住着!只是我看你穿戴皆是好的,怕是过不惯清苦日子!”

赵金姑激动得又摆手又是作揖又是点头的,可见是同意了。她高兴道:“你只要不嫌弃就好,这是我的小儿子,我看他比你长上两岁,你就叫他阿哥吧!”

瑞祥急着表现道:“阿妹,我叫瑞祥,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包管给你打回去!”对于这位漂亮的阿妹,自己心里别提多喜欢了!

这对母子有着最朴实的笑容,让她一直高挂的心终于落下了。喉咙里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神经没有错乱,真的从吃人的地方出来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在这里一住就是半年,这期间她一直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实在是自己的声音太过晦涩难听了!她编了一个凄美的身世,骗得这一家三口同情心爆棚,名为墨尔迪勒忠云。

赵金姑,这三个字在自己的人生中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原本想往南去,可是喉咙里的伤反反复复,直到冬天才算好全了!

现在正值隆冬时节,外面冰天雪地,滴水就能成冰。这对于常年处在南方的她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哪怕曾经住在这里多年,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一天,瑞祥从外面推开门进来道:“娘、阿妹我回来了!”一阵风裹雪吹进了房里,这让在暖炕上的两人不自觉打了两个冷颤。

只见那拉大叔和瑞祥手里都拎着猎物,那拉婶子下炕趿着鞋高兴道:“快关上门,这天阴斯鬼冷的!”说着就拿起门后的扫帚给他们扫去身上的落雪。

赵金姑放下手上的针线活,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滚水道:“婶子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早早在锅里熬了姜汤,我这就给你们盛来。”

瑞祥抢站在她面前神秘道:“阿妹先别急着走,看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好东西。”“大叔和阿哥刚从外面回来,喝碗姜汤也好暖暖身子,我回来再看也不晚。”

“我不冷,阿妹你不用去了!”“我知道阿哥不喜姜汤,可这是婶子亲自熬的,不能不喝!”“我真有礼物给你,不信你瞧瞧!”

说着他就从袖口里变出一只小松鼠来,那小松鼠身上的毛又长又密,一双机灵的小眼睛四处乱看,可爱极了!

“这是给我的吗?”赵金姑对任何金人都有着强烈的排斥,包括对自己有再生之恩的这家金朝贫民。哪怕他们对自己再好,也改变不了什么。

“是啊,它很温顺不会伤人的。”她捧接过来,毛茸茸的暖意在手心处荡漾,直进心扉。那拉大叔看着他们兄妹相处的不错,脸上都能开出一朵花来。

冻去春来,万物复苏。一处山林中野花遍地,蜂飞蝶舞。

“阿哥好厉害啊”看见瑞祥能轻巧射到一只跑的飞快的兔子,忠云央求道:“阿哥,能不能教教我射箭啊?我也想像阿哥一样厉害。”

湿漉漉的眼睛满是希翼的看着你,瑞祥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就道:“阿妹要是想学也是成的,可你身子娇弱,不能练习时间长了!”

“阿哥让我什么时候不练我就不练,我都听阿哥的。”高出一头的男孩摸着女孩的发丝道:“阿妹最乖了,可过犹不及。不过你适当锻炼,身体也会变好的。”

“谢谢阿哥!”“你是我阿妹,就是为你做再多的事情都是应该的。”“阿哥最会哄人了!”“阿妹,我都是认真的!”“咱们出来也不久了,婶子在家该等急了!”

“嗯,这就回去!阿妹你累不累?要不我背你回去?”忠云忙道:“一点不累,我还能一口气跑回家里呢!阿哥来追我啊!”说着人就先跑了,自己都是个老姑婆了,如今要是让一个毛孩子背着,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家中,那拉婶子做好饭菜,一家人围坐在炕桌上吃着热乎的粗茶淡饭。仿若以前的一切似烟如梦,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家里的温馨,细腻的程度都能从毛孔中感知,舒服的让人贪恋。

看见他们回来,那拉婶子就道:“也不知早些回来,饭菜都要凉了。瑞祥你也是的,你阿妹身子娇弱,以后可不能再贪玩了!”

忠云解释道:“婶子,不是阿哥的错。是我们发现东头那座山上有兔子,这才回来晚了!”“你就知向着他,家里还能缺那一只兔子?饿坏了你,到时看你还帮不帮他说话了!”

瑞祥不满道:“娘就知道说我,害的我都以为自己是从外面捡来的。”那拉婶子拍了他的头一下笑道:“你野惯了,你阿妹可不能学你,以后可记住了!”

“我知道了,没有下回了!阿母,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咦,怎么没有看见我爹?他去哪了?”“你看看,这嘴里跟炒了了豆子似的又多又快,少说两句吃饭了!你爹去田间除草了,等会儿我也过去。”

“、、、、、、、”

在自己的印象中,所有的金人都是十恶不赦,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却想不到,原来他们中也有平穷善良的,就连生活中的唠叨也成了一种温暖。

一转眼的功夫,一个月又过去了!忠云的箭术练的也是有模有样了!

“瞄准目标后,运足力气,不要分心,射!”她看着兔子跑了气道:“哎呀,那兔子又跑了!”“阿妹别恼,你只学了两个月,这已经很好了!”

“只怪我太笨了,不然早射到了!”“谁说阿妹笨的,阿妹可聪明了!我刚接触射箭的时候,还不如阿妹呢!”“阿哥四岁就学了,如何能与我这个大年龄相比呢!”

一声吆喝传来道:“嗨,瑞祥,你和你阿妹都来了!”只见不远处有一群一般大小的孩子,他们手拿弓箭,一同朝这边走来。

瑞祥有些不高兴被打扰就问道:“阿克占松、尼莽古林你们怎么来了?”其中一个较大的孩子道:“怎么这山林只许你们来,就不许咱们来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就是看见你们来这里高兴的!”“你少胡编乱造,自你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哑巴阿妹来了以后,你就跟个娘们似的连房子都不出了。还高兴见到我们,你拉倒吧!”

瑞祥听到阿克占松叫阿妹哑巴就愤怒道:“我阿妹不是哑巴,她会说话的。”“那她怎么不说啊?”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姑娘附和道:“就是,她一定是个小哑巴!”

“斛准珊儿,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起哄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你以前也不是现在这样的!”说完漂亮的脸蛋就转头看向远边的一处花丛,再不理他了!

“阿妹嗓子不好,说不得话,她不是故意的。”阿克占松酸道:“你倒是会装蒜,也不知你都和她说了些什么,她一见到我们就跑了,更别提说话了!”

“没有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可惜他们不相信,有个美丽无双的阿妹也不介绍给自己认识,还藏着掖着。哼,这人也太自私了!

赵金姑见他无法收场就向前一步道:“我叫墨尔迪勒忠云,是阿哥的远房表妹!以前有失礼数,就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请大家多多包涵。”

她一身藕荷色缘边粗布左衽袍子,扎大红腰带。头戴一顶红色垂珠小帽,发成无数细辫子,模样极其可人。在给她打扮这一方面,那拉婶子可谓是不遗余力,真是弥补了以前心中无女的缺憾。

可就这样软糯甜美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却如老年男子一般暗沉沙哑,吓得其他孩子都不敢说话了!

瑞祥替她辩解道:“阿妹的嗓子在生过一场大病之后就成这样了,不与你们说话也不是有意的。如果你们不喜欢,大不了以后咱们就不在一处玩了!”

阿克占松一脸不在意道:“你小子可把我们看扁了,谁在乎这个了!墨尔迪勒忠云,我就叫你忠云好了,我可是这里的头领,你也叫我阿哥就是了!”

她尽量放柔声音道:“松阿哥!”斛准珊儿道:“你叫我阿姐好了!瑞祥,你怎么不早说啊?这样我就不误会了!”“你误会什么了?”

瞧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她又气道:“算了,我不理你了,真讨厌!”说完她走过去拉起忠云的手道:“忠云阿妹,我带你去采花,那边开的可好看了!”

瑞祥不放心的喊道:“珊儿你慢些跑,阿妹她跟不上你。”阿克占松道:“珊儿性子野,别再跑没了,咱们快跟过去吧!”“哎,松,你等等我们啊!”

采花的恬淡,被一阵马蹄声破坏了!大家都往马路边上跑去。

“哇噢,好威风啊!”只见完颜绪宗骑着高头大马正从林间的路上走过,队伍中旌旗猎猎,井然有序,瞧着像是出来打猎的。

好好摘个花都能遇到他,难不成天要亡我?忠云看着他年轻的容颜,谁能想到他的野心会隐藏在残暴的血腥之下。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魔头,如何能登上胸怀天下的九五之尊!

可就是这样,他骗过了疑心多虑的金章宗,在多年后,他从自己的侄儿手里抢过帝位,使得整个金朝更加强大。只可恨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瑞祥崇拜道:“阿妹,你看那就是南院大王,他是我们大金的英雄!”“我知道,南院大王是大金最厉害的人了!”“阿妹说得对极了,阿哥长大一定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不要!”

那完颜绪宗听到惊呼声,不由看向那几个孩子。凡事自己所过之地,任何人都不敢大声喧哗,这是哪个野孩子。

阿克占松高兴道:“瑞祥,南院大王在看我们呢!”“不是看你们,是在看我呢!”说着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满脸激动又尊敬的迎着他。

他这个人非常精明,自己越是逃躲,就越容易暴露。她只低着头恭敬的站在孩子们身后,直到队伍离去,才发现后背都起了一层汗!

完颜绪宗回想起孩子们对自己的敬意,心里很是骄傲,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更好。不过,刚刚有个小姑娘的身影很是熟悉,只一时想不到在哪里见过了!

但凡有疑虑的事情,他总是要弄清楚,就道:“来人!”“在!”“去把刚刚路边的几个孩子带过来!”“是!”

可他等了两刻钟,那士兵就回来禀报道:“报告大王,那群孩子们都已经走了,要不属下叫人把他们追过来?”“不用了,你下去吧!”“属下告退!”

在多年以后,完颜绪宗一想到这个时候,心里就懊悔到不行。

忠云手里的野花都被捏蔫了,只愿他不会记得自己。瑞祥见她发呆就道:“阿妹,咱们快些走吧,再不回去娘又该着急了!”“好,咱们这就回去!”

在金朝始终不安全啊!

第5章 丰收时节

“忠云才学多久就能射到猎物了?”那拉大叔看见她射到一只兔子惊讶道:“瑞祥刚学射箭的时候,可是连弓都拿不稳!”

被亲爹谈及小时候的糗事,瑞祥颇为不满道:“爹,我那时候才多小啊,你别再提了好吗?”“看这小子还害臊了,你阿妹练的好你还不高兴了?”

“爹说什么呢,我当然高兴了!”爹这是怎么了?今天专拆儿子的台,我在阿妹面前的好形象都要保不住了!

瑞祥平时很要强,忠云见他有些尴尬就解围道:“那也是阿哥教导有功,我才有今日进步,要不然我连弓都不会拿呢!”“阿妹不要谦虚了,还是你最聪明,悟性也最好。”

那拉大叔也意识到自己对儿子的要求太严格了,就道:“嗯,瑞祥这个师父当的不错!不过你切记不能骄傲,我们大金百发百中的神箭手比比皆是,你离他们还差的远喽!”

“知道了,夸我一句还要捎上自己,爹真小气!”“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夸自己了?真是的。”“我的箭术是您教的,我做的好不就等于是你做的好嘛。”我做的不好,您也有份!

“我说你不行,夸几两句还找茬,你这孩子我是没法教了!收拾东西回去吃饭,让你娘好好教你。”“我说的又没错,阿母就是知道也舍不得说我。”

田间的人大多身上都有弓箭之类的武器,金人从小孩子起就手不离箭,这也就怨不得父皇不敌了。一方只知诗情画意,另一方则苦练实功,双方短兵相接,结果可想而知!

早前听过一句俗语——女贞不过万,过万不足也!一开始自己还不相信,现在是深信不疑。照此以往,金人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长景实在令人揪心。

金人喜食面类,田野中种满了一望无际的冬小麦。一片片麦田被初夏的干风吹向成熟,掀起一阵阵的麦浪,引得人们竞相折腰。

忠云是为那拉家的一份子,也无不同的参加折腰了。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日渐增长,吸收知识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让她灰色的心田有了不小的变化。

勤劳的汗水在脸颊流过,给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充实。

那拉婶子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就在麦垛子上坐一会。见忠云一上午都没闲着就喊道:“忠云不要割了,歇一会儿吧!”“婶子我不累!”

她随后朝那拉大叔道:“这孩子真是好,干了这么久的活也不嫌累。”他喝完水后道:“勤劳的孩子有饭吃,你懂什么。”

“哎,你这人咋说话的,听着别扭死了!”“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还不起来收麦子!”“知道了,你啊一遇到干活的时候就不分青红皂白,早晚把人累死了才行。”

“我也是为了这个家,没有别的打算!”“你就是想有也不可能了!”“你这老婆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连忠云的活都比你干的多!”

忠云背着两个麦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脚,自从来到金国后自己的裹脚布就扔掉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跑不动了,而且它们还长大了不少。

不过要是细看,它们依然小于寻常女子。

阿克占松闲来无事走到瑞祥家的地头,见忠云一个人当两个用就道:“忠云阿妹,你怎么能干这个活呢?你快放下来我替你干。”

她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道:“松阿哥不用了,我都不觉着累呢!”“还是我来,这麦捆都能把你背给压驼了,你还太小了!”

说着他就抢下麦捆往推车上放,忠云知道他的性子说一不二,也就随他了!不管是宋朝的男人还是金国的男人,他们都喜欢自以为是,女人的意见永远都不重要。

“阿克占松你家忙完了?”“那拉大叔,我家早就忙好了,你家还有不少麦子没收啊?”“这也快了!”“我也来帮忙,忠云阿妹你只管坐在一旁看着什么都不用干了!”“不用了,我真不累。”

哪怕与她见过很多次,但听到她的声音时仍会感到惋惜。这个娇滴滴的阿妹,要是嗓子完好如初就更好了!

瑞祥见他只跟着阿妹走,就故意激道:“松,你今天干活好慢啊!”“我、、、我谁说的。”“就是比平时慢了,看我都背完了两趟,你还没到头呢!”

赵金珠见他满脸通红,略有不忍道:“阿哥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对客人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呢!”“噢,是是,松是客人,阿哥都忘记这个了,多谢阿妹提醒!松,对不起了!”

阿克占松可不是个轻易吃亏的主,岂会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就道:“忠云阿妹,这小子竟然敢嫌弃你干活慢了,你往后别理他了!”

“阿哥没说我啊!”“我与你走的一样快,他说我不就是说你了嘛,你怎么听不出来啊?他这人蔫坏蔫坏的!”

她好笑道:“阿哥与你说玩笑的,你还当真了!”见她笑得灿烂,他装傻道:“喔,那差不多是我听错了!”

“啊!有蛇!”听到忠云的叫声,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围了过来,只见一条食指粗的菜蛇正在麦堆上游走。

阿克占松上前捏住它的七寸,骄傲道:“阿妹别怕,咱们都是金人的儿女,怎能怕蛇啊!而且这还是一条没有毒牙的小菜蛇。”他自以为与忠云熟了,直接与瑞祥一样叫她阿妹了!

忠云抬头见他们不以为意就道:“早没见过,一时见到就是有些惊讶了!”瑞祥道:“就是嘛,阿妹连狼都不怕,还会怕这个不成。”那意思就是阿克占松太大惊小怪了,当然,看在他卖力给自家收麦子的份上就不明说了!

他也觉得忠云不可能怕蛇就献宝道:“阿妹,这个给你玩,要是把他烤着吃可香了!”看着那蛇不断扭曲着湿滑的身子,她强自镇定道:“它太腥臭了,我才不要呢!”自己胆子虽变大了些,可看到这中软体动物就不受控制缩回去了!

说完她傲娇的转身走了,去捡拾地上撒落的麦穗。谁知阿克占松还不死心追过来道:“阿妹,它不臭,不信你闻闻。”

她想不到此人竟如此恶略,差点就把蛇放到自己脸上了。可见他真诚的样子,只好压下怒气道:“我就是不要嘛,它也太脏了!”瑞祥乐意看他吃瘪,认同道:“既然阿妹不喜欢,你就拿回家自己做着吃好了。”

自己可舍不得离开,就道:“要不咱们一人一半,烤着吃怎么样?”吃肉的诱惑力太大了,瑞祥舔了一下嘴道:“那好吧!”

“得嘞,咱这就动手去,阿妹等一会儿给你最肥的那一段啊!”看着他们提溜那条蛇走了,终于能呼吸正常了!

夫妻俩见孩子们吃蛇肉,也没说什么,那拉大叔还就着瑞祥的手吃了一块。阿克占松对着忠云殷勤道:“阿妹快吃啊,这蛇肉又香又嫩,快尝尝!”

瑞祥也道:“阿妹这烤出来的蛇肉一点都不脏,最是鲜美了,不信你咬一口就知道了!”“我不饿,这块就留着给阿哥吃吧,你不是早就说饿了吗?”

“不行,我怎么能吃阿妹的这一份呢!”“瑞祥你吃吧,我这块就给阿妹好了,阿妹给!”就是全部都给阿妹吃,我也愿意。

她真想打翻那段蛇肉,太恶心了!但自己不能这样做,否则一定会引起怀疑。她接过来咬在嘴里,囫囵两下就吞了!

阿克占松看见她吃的急,还以为她非常喜欢吃蛇肉,就道:“阿妹你吃慢些,别噎着了!等下一次,我一定给你捉条大的煲汤喝。”这一下弄得自己进退两难,真不想再见此人了!

只要一想到蛇肉在自己腹中,她就浑身不得劲,用过晚饭后她就出来了!一口气跑出了村子,在一条河边狂吐了起来,流动的河水很快带走了浊物。

空气中都是麦香味,她无力的躺在地上,望着浩瀚的星空,泪水盈盈,可她却笑了!连这一点都克服不了,还能做什么?这也太矫情了!

“你躺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大叔家不要你了!”听到这个声音,她一个机灵站起来,就见到斛准珊儿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忠云茫然道:“珊儿阿姐,你在说什么啊?”“要不这大晚上的你怎么独自跑出来了?”“我、、、白天帽子上的流苏少了一根,我就过来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找到。”

“你少撒谎,我是一路跟着你过来的,你做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跟着我干什么?”“当然是、、、”差点就把真实意图说出来了,这人真狡猾!

这个斛准珊儿一见到瑞祥,连眼睛都不会眨了。知道自己是他的远房表妹,内里还不知怎么恨自己呢!不行,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了!

忠云道:“在这个村里,我与珊儿阿姐最要好了,没想到你却来跟踪我。”说着泪水就流下来了,在月光下更加可怜。

没想到把她惹哭了,斛准珊儿心怀愧疚道:“我没有跟踪你,就是看你不舒服才来的。怎么样?你没事吧!”

“那阿姐怎么不早说,害的我白白伤心了!我现在没事了,谢谢珊儿阿姐关心!不过,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怕在家里这样会让他们担心。只是阿姐刚刚也太严肃了,我还以为做错了什么呢!”

当然不能告诉他们了,要不然他们一定会对你更上心。她详恼道:“谁让你鬼鬼祟祟的,不舒服怎么也不朝大叔他们讲一声呢?”

“他们都累了一天了,哪能为了我的事情再叫他们着急啊!”“你也太懂事了,瑞祥那家伙也不知道关心你一下?”“他吃完饭就睡了,明天还要继续干活呢!”

听到这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就好心道:“要不,我领你去看大夫?”“我就是累了,吃的有点急,没事的。”

“要是不听你的声音,只看相貌,还以为你是个南蛮子呢!看看这细皮嫩肉的,与我一点儿都不像。”

她心下一懔,这人以后得注意了。

“阿姐又胡说了,你皮肤才让人羡慕呢!不过,这附近有南、、、南蛮子吗?”“怎么没有,这里原本就是汉人的地方。但是他们打仗输了,这里就成了咱们的,而他们自然就成为咱们的奴隶了!”

“把他们都赶走就是了,留着那些人做什么啊!”“你这就不懂了吧,咱们金人地广人希,要是指望自己干活,什么时候才能干完啊!但是有他们就不一样了,只要给口吃的,想让他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喽!”

白天虽然累了,可是听了斛准珊儿的话后,忠云躺在炕上没有一点睡意。这些灾难到底要怎么避免呢?光靠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成不了气候,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门路!

这头发都抓没一大把了!

第6章 一丝光明

第二天用早饭的时候,瑞祥就看见平时白嫩可爱的阿妹眼睛乌青,肿的像两个核桃,很是担心道:“阿妹,你昨夜里是不是没睡好啊?”

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大好,这里也没有脂粉掩饰一二,就故作天真道:“阿哥,我睡的很好啊,怎么有哪里不对了吗?”

那拉大婶一边盛饭一边道:“你年岁小干不了重活,一定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一下没缓过来劲头。这样吧,你今天就在家里好好歇歇!”除了这种解释,那拉婶子实在找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婶子我不累,再说今天的活也没多少了!”“你不懂,小孩子不能做太多的活,要不然将来会长不大的。”

“我还没有阿哥干的活多,阿哥都不怕我怕什么。”瑞祥听到这话立马反驳道:“我都是一个大人了,阿妹怎么能跟我比!”你也就比我大三岁,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大人了!

那拉婶子看他们就要争起来了,连忙转移话题道:“你们都别说了,快喝些稀饭,今早的包子是香菇猪肉的,你们尝尝有没有老家里的鲜?”

那包子皮色略黄,小巧玲珑,瑞祥两口就能吃掉一个,他满足道:“哪有什么另样?都是娘做的,味道都没变过啊!”

忠云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金人生于东北地区。那里虽地处严寒,可物产极其丰富,香菇之类比别处更是美味。

她道:“这的香菇虽比不上辽阳府,可有婶子的手艺,早已弥补其中的缺憾了!”那拉婶子被说的眉开眼笑,可仍不改初意道:“别以为这样说我就让你去了,好好在家歇着,哪都不能去。”

瑞祥吃的满嘴是油,他凑道:“阿妹在家乖乖听话,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忠云对美味心存膈应,立即投降,暂时就应了。

可她到底在家里没呆多久,去地里忙活一个时辰后,就被三人撵回家了。就在回来的路上,她见那些魁梧的金兵无精打采,与自己曾经看到样子完全不同。

“珊儿阿姐,这是怎么了?”她挤进人群中向斛准珊儿问道:“这天也不是很热啊,怎么这些勇士就热成这样了?”

她整个人都很哀颓,无力回道:“别提了,他们这是打败仗了!”“什么?阿姐不会弄错了吧!”这些金人不管是与辽人对抗,还是与宋人对抗,都鲜有败绩,如今的盛景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斛准珊儿看她一脸吃惊的样子,还以为是伤心过度,就道:“那拉大叔家消息闭塞,你哪里知道这些啊!”

忠云压下心里的狂喜,面上黯然道:“金人的军队战无不胜,怎么会打败仗呢?”

“谁知道呢,老人们都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阿妹,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南蛮子不会得意太久的。迟早有一天,咱们会把他们通通都打垮的。”

“是啊,咱们一定会胜利的!”

眼前这一幕在她在脑中不断冲撞着,突然一道亮光袭来。对了,朝廷里不是没有优秀的将领。相信只要他不死,这些异族人绝对胜不了,而百姓们就不用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了。

对,他一定不能死!自己要去找到他,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看着她愤恨不已的样子,斛准珊儿安慰道:“阿妹,你也不用太难过,这都只是一时的。”“我知道了,可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兴奋,漆黑的世界终于有机会迎来光明了,她捂住因激动儿震颤的面颊,不让人看出一点误会来。

“阿妹,看见你这样我都有些想哭了!回家我定要给你出出气,好好教训一下那些宋朝猪,那些人太可恨了!”

畅想在喜悦中,忽听她要去打自己人出气,忠云脱口就道:“阿姐不要!”

“为什么不要?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我家有五个南蛮子呢!他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保管你的心里就能顺当了!”

“我才不去呢,打他们跟打被关起来的畜生有什么分别!还不如去练练弓箭,长大去参军呢!”

小女子还有这等志向,实是我辈中人。可自己不得不告诉她现实:“女子可参不了军,他们都不要咱们啊!”

“古有花木兰等女子从军,打起仗来丝毫不逊于男子,且比寻常之人更胜一筹,最后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其英雄事迹千古流传,美名四方。我观珊儿阿姐英姿不凡,功夫齐射也属上等,怎么就不能从军了?”

这些金人女子自小也是习弓练箭,在后方也能自成一体,地位可比宋女高多了。自己就不相信,一样是练功出身,她们就肯甘于平庸。

斛准珊儿被说得热血澎湃,心里的夙愿一直无法实现,没想到却被一个“情敌”认同,不由生出知己之感。

她不动声色道:“阿妹,也有此意!”“看着咱们的军队败北,阿姐就不想给他们出一口气?”

“怎么不想,可是咱们求路无门啊!”“咱们的年纪小,现在就是有门路也从不了军。还不如多去练习功夫,以后也能有把握些。”

“要说小,你比我还小两岁呢!没想到你做事说话却一点都不含糊,比我可强多了!”“阿姐说笑了,我也是有私心的。”

她笑问道:“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私心?”“我也想从军,可我一点功夫都不会。说动了阿姐,我也好有借口向阿姐学习了!”

“那你这丫头为何又要说出来呢?”“阿姐待我以诚,我要是欺骗了阿姐,心里多过意不去啊!”这私心让人欢喜!

她详装起架子道:“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同意了,以后还得看你自己的诚意。”“多谢阿姐成全!”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诚意多多,阿姐以后自然能看见。”

这小丫头时而可伶,时而聪慧,时而天真,时而体贴(这是一厢情愿),自己要是个男子,也会喜欢这样的她吧!

找到了目标,忠云的箭术飞速前进!手上的皮磨掉一层又一层,直到硬了,才牢牢的在手心里不动弹了!

她还跟斛准珊儿练起了摔跤,两人互相扯住对方的腰带,暗自较劲。旁边的瑞祥道:“珊儿你大,就让着些阿妹吧!”

阿克占松也道:“珊儿你就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还是别打了!”

听到这两人毫不掩饰的偏心,她心里恼极,朝他们斥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我和阿妹练身手,碍着你们什么事了,都滚一边去!”

瑞祥撇嘴道:“阿妹才练多长时间啊,你也好意思比试!”忠云心里也是懊恼,这两人纯属来捣乱的,可自己不能表现出来就道:“阿哥、松阿哥你们都别说了,我和阿姐不在乎输赢的!”

“前些天我听娘说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合着都是珊儿打出来的。!”“不是的,还有早都没事了,阿哥不用担心!”

阿克占松一听到这立马上前阻止道:“什么?阿妹受伤了?不能打了!”“松阿哥你别说了,再说我就要输了!”

既然阿妹喜欢,自己再劝下去她就要恼了,忙道:“好好好,我不说了阿妹加油!”“加油!”阿克占松这家伙太碍眼了,不过想要跟自己抢阿妹是不可能的。

斛准珊儿没有想到,这人摔跤只学了半个夏天就已经这样厉害了,越发不敢掉以轻心了!要是输了,简直没脸见人了!

忠云不敢用尽全力,只想从中获取更多的经验。

所以在她体力要耗尽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破绽。她被斛准珊儿拽着一条胳膊,给过肩摔到了地上。

那两人一看担心极了,瑞祥抢先道:“阿妹你不要紧吧?”“我没事,阿姐太厉害了!”“快起来,这满头大汗躺在地上再晾着了!”

“不行我没力气了,让我再歇会吧!”“你也真是的,我还以为自己就要输了呢!”“就是再来十个我,也不及阿姐一个人!”

“你倒是好话不嫌烫嘴,应付你一个人都如此吃力了,还十个呢!”“阿姐就是谦虚,我都起不来了!”

阿克占松看她这样喜欢摔跤,就道:“阿妹你跟着我学,我能甩珊儿几座山,保证你会赢的。”“真的吗?”

见他抢人,斛准珊儿立马不干了,就道:“阿妹别信他的,他那都是些野路子,我才是正宗的!”

“珊儿你诬赖人,我的摔跤功夫是专门跟村里退伍的老兵学的,还有比这更正宗的吗?”

“即便那样,你也不能挖我的墙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妹这样身手敏捷的人呢!说好了你们都不许跟我抢啊!”

他们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忠云心里早已悦动非常。斛准珊儿的技术,自己学了八九不离十。阿克占松说他更厉害,还真是让人拭目以待!

她问道:“阿姐,你和松阿哥比试过吗?你们谁赢了?”“哼,谁和他比呀,那就是个大块头,还不按套路来走,我才不呢!”

见她满脸不屑,阿克占松当然不服,就道:“珊儿,你是怕了吧!阿妹别听她的,能赢的摔跤才是厉害的。珊儿练的就是花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阿克占松,你胡说!我今天非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才行,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说的。”说着她就解下拴在腰间的小皮鞭,在空中划出一道脆响,挑衅的看着他。

见她上当,阿克占松故意赖皮道:“你来真的啊?也行,到时候打输了,可别哭鼻子了!”“哼,看谁哭鼻子,你别吞了舌头,没个长短!”

她和瑞祥远离战场,看着他们的打斗心惊不已。这都还是孩子啊,估计他们一个人就可以打倒两个宋朝书生了!

面对面来的明战,哪怕你满腹阴谋诡计也无处可用了,且都是只识风花雪月的读书人。难怪会败得如此涂地。

你们曾鄙视野蛮人,可如今却在他们的手下生活,难道就没有一点觉醒吗?世道轮回,武力,永不可卸!

阿克占松逼近拽住她的鞭子道:“你还不认输?”她看了瑞祥一眼倔强道:“还没有我认输的人呢,你等着瞧!”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一下就把她的鞭子抢了,“你还不收手?你比我多了武器都不敌,这武器不在你就更不行了!”

要是没有瑞祥在这,自己一定要打到底。可现在自己不能输的太难堪了,否则他只会更瞧不起自己!

两人刚停下来,斛准珊儿就道:“刚刚要不是与阿妹比试了一场,消耗了不少体力,我一定赢你的。”“那咱们明天养好精神再来!”

忠云见她心生厌恶抗拒,就道:“松阿哥与阿姐比试,也不羞!”“谁说的,我就是气她嘴硬。明明我最厉害,她就是死不承认!”

忠云不理他,倒了一杯水走到斛准珊儿身边道:“阿姐累了吧,快喝口水。”

她知道忠云向着自己很高兴,为了防止她被阿克占松抢走就道:“阿妹,咱们女子学习功夫,也只为了防身,哪里还要跟他们似的为了出人头地啊!你也别太拼了!”

“阿姐说的是,可我家里只有一个弟弟,我要是不保护他,就没有人了!”“你爹呢?”

“爹他、、、他死了!”她说的毫不愧疚,在这样尊孝重悌的时代,忤逆之子焉能存活!

“天啊,想不到阿妹过的如此凄惨啊!”“我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凄惨,我能来到阿哥家,还跟着阿姐学了一些功夫,已经很幸运了!”

阿克占松吃惊道:“怎么以前没听阿妹提起过呢?”要是知道她的身世如此可怜,自己就更疼她了!

“松阿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爹去世以后,附近的人就侵占了我家的牧场,我不答应就、、、最后无法,娘就带着我们出来了!”

瑞祥心疼道:“阿妹别哭了,以后我与你跟着松一起练习,长大一定会给你报仇的。”看来阿克占松的功夫真的很好!

斛准珊儿也道:“阿妹要是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就是了,我一定会帮你的。”

阿克占松性子最急,怒道:“阿妹你告诉我,他们都是谁,我现在就去给你报仇!”

一片拳拳之意,让忠云的心里有了些不自在,她道:“那些人都在会宁府,况且咱们现在都还是孩子,走不了远路!”

“谁说的,我家有马,自然可以的。”“松阿哥不要,我自己的仇我要自己报。”“好,那我就站在你身后,你要是累了,我替你报。”

瑞祥气的直咬牙,这人说话一点都不知避讳。阿妹还小,不能叫他哄了去。他道:“松,你以为自己是谁,能一直跟着阿妹吗?”

“我不管,阿妹报仇的时候我一定要去的,我要把欺负阿妹的人打得满地找牙,不敢再犯!”

“我也去!”“我也去要去!”对这样可人的小丫头也下得去手,他们都不是人。

看着他们纯真的热情,忠云的心里升起一丝愧疚,可很快就被她抹去了!因为你们金人造的孽,有多少人死去,又有多少人灾难不断。

与你们相比,自己只是说了一个谎言而已。只愿今生不要与你们对战!对我有恩的你们!

第7章 摔跤之术

一场雷雨骤来,酷热终于被赶走了,迎来短暂的凉爽。树上还挂着雨滴,瑞祥就和忠云一起出去了!

留下夫妻两个,那拉婶子在给她做一件新袍服,那拉大叔站在一旁擦拭常年不离手的一张弓。因时长使用,弓弝乌黑油亮,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那拉婶子感叹道:“用不三年,瑞祥也该找媳妇了!”“这还没到,你发什么急!”“我这不是早作打算嘛,到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了!”

“又不是干活催你,还手忙脚乱的。你、、、你这是有目标了?”“你这个人就知道成天往外跑,孩子的事情你操过几回心?”

听到这话,那拉大叔立马发火了!就道:“我不知道操心?他的一身本领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们吃的穿的都是从路边捡回来的?”

那拉婶子不敢跟他反着来,语气放缓道:“你个老头子,我就唠叨几句,你还上心了!坐下来板正说话!”

看他坐下一言不发,只好接道:“这个珊儿对咱们瑞祥是真好,你看她怎么样?”“珊儿是个娇女,你也不怕儿子受委屈喽!”

“那你说还有比珊儿更好的人选?你这老头子还不知足啊!”“儿子可不见得有多喜欢她,你别先点头了!”

她痛叫起来道:“什么?哎呀!”“这是怎么了?好好缝个袍子还能扎到手了,你这心都到哪儿去了?”

她把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吸允,见不流血了就道:“还不是你这老头说的话太突然了,我着急了不是!”

“那也怨不了我,问题都出在他自己身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来什么,你快说!”那拉婶子心里有了预感,只不敢承认,这不可能吧!

“现成不就有一个,天天在你眼前晃悠也没看见,这都什么眼神哟!”她恍然大悟,一时又摇头道:“忠云?这不能够吧!咱们都当她是女儿,这女儿怎么能与儿子成亲呢?”

“是不是女儿你还不清楚啊,你倒是当真了!”“不行!我不同意!这孩子来历不明身份不详,万一将来要有个什么,瑞祥可就麻烦了!”

那拉大叔对忠云倒是一点偏见都没有,给她分析利弊道:“看她也是个过日子的人,瑞祥娶了珊儿,女强男弱,哪有这样自在!”

“你说的也在理,真是头疼了!”“过两年再说吧,这雨后说不定能打到好猎物,我出去转转!”“别去山上了!”

跟着阿克占松练习,她的功夫又进步了。瑞祥是个男子,在体力上自然比女子更胜一筹,可却连珊儿都打不过,在几人中是最垫底的。

阿克占松看着他们点评道:“嗯,阿妹最为灵活,可惜腰腹和脚下的劲道不够,还得勤加锻炼。珊儿的力量倒是足够,可惜眼睛跟不上!”

斛准珊儿觉得这人有问题,自己可是三人中最厉害的,她立马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摔跤与眼睛能扯上什么关系?”

“摔跤里有一条长训道:眼如闪电,腰如盘蛇,脚下生根。也就是说眼观四方,从对手身上找到破绽,从而打败他,这剩下的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哼,算你说的有理!”瑞祥急不可耐道:“松,那我呢?”“你啊,这三条你都能达到,可你又都没达到。”这话让人愣怔了,阿克占松自从当师父以来,这说话做事都高深了不少。

瑞祥觉得他在阿妹面前有意贬低自己,这可不行,他道:“松,你何时这样婆妈了,倒是说重点!”

“我现在也算是你的半个师父,尊师重道懂不懂?”小样,以前总在阿妹面前给我上眼药,天理昭昭,这回也轮到我了!

他看阿克占松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善,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别以为这样我就没法子了!他问道:“你这意思是我们三人现在都是你的徒弟,要对你守师礼了?”你小子要是敢应,可就生生老了一辈,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来缠着阿妹。

阿克占松麦色的小脸从红到白,从白到绿,就知道说不过他,可他也不能这般整自己啊!没看到斛准珊儿的脸都没法看了。最重要的是阿妹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自己的心都要凉透了。

他换了一副嬉皮笑脸道:“跟你说了几句玩笑你还当真了,瑞祥你小子也太逊了吧!”“别玩笑啊,我还打算逢年过节给你送礼呢!”

“你、、、咱们好到穿一条裤子,这点忙算不了什么。”这小子蔫坏到心都烂了,把自己的后路都堵上了!

“对了,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是你动作生疏缺乏锻炼,以后要是常常练习,就会变好的。”话外之意就是你太懒了。

那两人听后不厚道的笑了,斛准珊儿道:“瑞祥,松的意思就是你没有达到这其中的任何一条!”

“我不信,你一定是骗人的。”“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没偏心就是了!”使劲死皮赖脸,让阿妹也开开眼,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忠云不好参加其中取笑他,就鼓励道:“阿哥别气馁,你一定可以练好的。”“还是阿妹最好,不像这一个两个的,太没良心了!”

斛准珊儿立即炸开了,指着他道:“瑞祥你冤枉人,是我陪你练习的时间最多,你不识好人心!”“那你也没用全力,不然我怎么连阿妹都打不过,却能打败你?”

“这个、、、这个、、、我也不是故意的。”还不是为了让你高兴,有一次你输了,那颓丧的样子,自己真不想再看第二次了。没想到你如今却来怪自己。

瑞祥完全体会不到她的用心,一味指责道:“你就是故意的,害我出丑你就高兴了,我真不知道你斛准珊儿是这样的人。”

她心里委屈极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他一点也体会不到,泪水不由袭来。她不信道:“瑞祥,难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见到斛准珊儿流泪,平时的她自信飞扬,犹如一朵即将怒放的火玫瑰,如今沾珠带泪,别提让人多心疼了!

瑞祥看了也不忍心,可他没有放下陈述,仍道:“我、、、可这是事实,我没说错。”

“我、、、你、、、”话还没说完她就跑了,再带下去只会更狼狈,瑞祥你就是个蠢货!我的心意是人都能看明白,为何独独你不懂!

忠云看不下去了就道:“阿哥你也太伤阿姐的心了,她这都是为了你好。看你练习的时候多有沮丧,阿姐才想出这个办法的。再说你与我对打,都没尽全力吧!”

“阿妹,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下!”“阿哥,阿姐的心思如你。不过,我可不喜欢你这样你故意放水,赢了我我才高兴呢!”

瑞祥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沉闷道:“我会的!”斛准珊儿这个人就是纯属添乱的!

“那你快把阿姐追回来啊,再给她道个歉,把人哄一下就好了!”阿克占松可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他的机会,就道:“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去气哭一个小姑娘,这脸皮可真够厚的!还不把人追回来!”

看着瑞祥默不作声的跑了,忠云问道:“松阿哥,我该怎样才能提升自己脚下的力量呢?”“这还不好办,只要每天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功力自然就上去了!”

“谢谢松阿哥!”

“阿妹,你与我客气什么,我就是想、、、想阿妹高、、、好的!”她故作不懂道:“也不知阿姐可消气了吗?”

“你放心,瑞祥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最好那斛准珊儿能把瑞祥吃死,省得他在自己跟前晃悠,看着就烦。

一天一天的充实,让她心里的信念不断加强增大。

想起这些时日的情景,自己又不是个没有经历过情爱的孩子。上一世自己甚至为了去迎合他,深学了金文,忘掉了自己的身份,可到头来终究一切都是泡影。

在他的国家面前,自己永远都摆脱不了低级玩物的本质。直至一次又一次的寒心后,才知道自己无论做出多大的努力,都是收不到成果的。

阿克占松、瑞祥他们都还是孩子,所以他们眼中的感情才会如此真挚而专注,而自己却利用了他们,心中难免亏欠。

趁着用无限屈辱换来的短暂和平,自己必须踩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狼的胃口永远都不会被填满!而要撑死这头狼,显然宋朝是不具备这个能力。

那拉婶子看着水桶里的水都要满了,就对着满头大汗的忠云道:“好孩子别再提了,这缸里的水够用了!”“还差一桶就满了,我一会就回来。”越看这孩子,心里越是喜欢。

两人手中理着丝线,那拉婶子道:“这回瑞祥和他爹一起进山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只剩下咱们娘俩过活了!”

“婶子不用担心,都有我呢!”“这人年纪一大身上就不听使唤了,还好有你在,不然我这个孤老婆子还不知能过成什么样了!”

“忠云的命是婶子和大叔救回来的,又给吃又给穿的,等同再造之恩,而我做的与这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这家里的处境不好,倒是委屈你了!”

“我才不觉得委屈呢,阿叔和婶子都拿我当亲女儿疼,这便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了!”这人今天谈话的语气有些古怪!

“哎,要不是朝廷里迟迟不肯发放瑞源的抚恤银,家里的日子也不至于如此啊!”“瑞源,就是大哥吗?”

那拉婶子一提到自己的大儿子,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她哀伤道:“可不是他嘛,两年前他死在了战场上,天杀的南蛮子啊!”

明明是你们先挑起来的战争,为何却要怨恨别人?

忠云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道:“朝廷里接收了宋朝庞大的岁币,怎么可能没有银钱呢?”

沉浸在悲伤中的那拉婶子并没有发现,她只道:“你不懂啊,这里头的事情多着了。你大叔还专门去讨要过,他们说什么两国之间随时都会再打起来,这些银钱都要用在购置马匹和军械上,只给我们多分了几田亩地罢了!”

“这分明是借口,皇宫之人天天骄奢淫逸、浆酒霍肉,用的都是酌金馔玉,只要流出一点就可以补给那些阵亡的将士了!”

她擦了一把眼泪道:“忠云啊,什么叫浆酒霍肉、酌金馔玉啊?”“就是他们用金玉的碗箸来盛放如水浆一般的肉食和酒呢!”

“不能够吧,你这丫头在胡说吧!”“我也是听人说的,空穴来风,这些应该都是真的。”“不能够吧!”岂止啊,这些只不过是最平常的,还有好多不方便说出来的呢!

可见哪一方朝廷都有阴暗,这个强悍的国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平和,内部也有许多陋习。只要等它大到一定的程度时,那么危险就该要来了!

第8章 离去

忠云的话犹如天书,那拉婶子也没有往心里去。你就是往心里去了又能怎么样,岂不徒增怨气。她平顺了心情问道:“忠云,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也不知娘和弟弟怎么样了,我不能放任他们不管。”那飘忽的眼神迷离难懂,使人靠近不得。

“那找到以后呢?”“自然是与他们在一起!”“也是,一家人谁愿意分开啊!”这孩子的身世也太可怜了,苍天不公啊!

见她满眼柔情,忠云道:“婶子要是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无关家国,只在你我!

“当然愿意了,这样美丽的女儿可没处找去!”“婶子又取笑我了!”美丽的皮囊在何处都让人趋之若鹜,可它亦是罪恶之源。

“婶子希望你以后都能留在这里,到时候把你娘和弟弟都接过来。这里就是空地大,再盖上两间房也就尽够了!”

这话让忠云的心里蹿起一股冲天之火,这是想要自己嫁给瑞祥?手心处传来的刺痛提醒自己不可失态,她天真道:“没有娘和阿弟的消息许久,也不知他们过的怎么样了!只希望他们也能如我这般幸运,遇到像婶子一家这般的好人。”

“都会找到的!好孩子,上天给了你这么多的磨难,就一定会给你送来相应的幸福。”“谢谢婶子,只愿应了你的话才好呢!”

想起那一天的谈话,忠云便浑身都不舒服。好在时间还长,来得及谋划。就让一切成空吧!

阿克占松欣喜道:“阿妹,你进步神速啊!这珊儿终于说对了一句话,阿妹是好样的。”瑞祥道:“松,你都不知道阿妹在家有空就扎马步,比吃饭还勤!”

“阿哥说什么呢,我本来就笨,要是不努力些就该被阿哥比下去了!”“阿妹,瑞祥就是比你多练一年,也是比不过你的。”

“松阿哥就会说好听的,我才不信呢!”斛准珊儿附和道:“那是,瑞祥真是笨透了!”对你好你不领情,哼,就是要冷着你!

果然,瑞祥听了这话很受伤,他道:“珊儿你怎么也说我了?”“你不是让我说实情吗?难不成现在又反悔了?”

“哪有,只是你一时这样说我我不习惯!”“那就是了!”以前对你好,倒是把你惯出无理来了!

阿克占松见他们将要吵起来,就道:“好了,你们两个大的还不如阿妹,真是越来越不上进了!”

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可他说的是事实,让人反驳不了。沉默了一会,斛准珊儿道:“我累了歇会儿,瑞祥,那边开的野花好看,你能给我摘来吗?”

“你自己不会去啊,我还要陪阿妹练习!”“你就是练了也没用!”“胡说,我都没有偷懒过,一定能追上阿妹。”

“那也没办法,谁让你天生就不是这块料子。”“松你给评评理,真像她说的那样吗?”今日的珊儿是吃炸药了吧,逮着自己就喷,难受啊!

“嗯,你还是有进步的!珊儿你就是比瑞祥强点,也不能随意打击别人。”以前的心思都跑哪去了,这样只会把瑞祥推的更远,小心过火了!

“我知道了,我自己去摘。”“阿姐我陪你一起去吧!”“得了吧,你都快要成武痴了,我可不敢打扰你。”

最后无法,瑞祥还是和斛准珊儿一起去了!

忠云练了一会就被阿克占松叫停了,两人坐在草地上看着远方的天边。摘花的场景纯情美好,要是瑞祥的脸色不那么摆着就更好了!

阿克占松道:“阿妹,师父要是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松阿哥也有师父吗?”他还有师父,以前都没听说过。

“我的功夫又不是天生就会的,当然有师父了!”“没听你说过啊!”这是他将要抛出的诱惑吗?

“哎,真是可惜了。阿妹的悟性最好,要是他能亲自教导阿妹,说不定你才是我们中最厉害的。”师兄师妹在一起天经地义,想着就让人舒坦。

“那你师父在何处?”“他自退伍下来,就落下了一身的伤病,长年累月也不见好,前些年就去了!”

既然都死了,你说出来何意?她劝慰道:“松阿哥,你别难过了!”“对于他来说,与其每天被痛苦折磨着,还不如早些去了呢!”

“这、、、?”这是人说的话吗?金人的骨血里,天生流的就是冷血无情。

看着忠云不解的样子,他不想让她误会就道:“师父每天都要承受钻心刺骨之痛,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自己也说过早死早超生。”

“朝廷也不管吗?”

“只管活的,谁还管死的。他只是一个小兵,早年曾立下一些功劳,可都叫别人给顶了,只得几两银子。”

天下无不剥削的朝廷!

“这不可能吧,朝廷不是一向很大方吗?”“大方也只是给有地位的人,小民岂能享受到!”

这声音里透露的太多,对朝廷的不满和失望,对师父离去的悲伤和不平,应该还有对自身将来的茫然吧!

他现在应该要参军了,自己要是南下,自保是没有问题的。那天那拉婶子的意思,绝对不是随口说说那样简单。

他们应该也看出瑞祥眼里的情意了,否则那一番话是出自哪里!不能在这里了,从这去河南道,只怕要好几个月呢!

这一日,那拉大叔和瑞祥又进山打猎了,那拉婶子有事去城里了。自己推脱不舒服,好歹留下了!

她留下一信道:那拉婶子、那拉大叔、瑞祥亲启,今日收到娘与阿弟一信,情况万急,做不得觌面告别。此经一去,前途未卜,吉凶难料。然叔一家的恩情,忠云铭记于心。如有来日,定当报答。

穿着瑞祥的小旧衣,一身男儿装扮,忠云背着一个小包裹走了!

离开捆笼之地!

谁知刚出了门,就听见斛准珊儿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当叫花子要饭吃吗?”忠云稳住心绪转过脸看她,见她不似平常的亲密,就问道:“阿姐这是怎么了?”

斛准珊儿面无表情,要是仔细观察,她眼中的一缕轻蔑,紧紧缠在你的身上,端然如初见一般。

她道:“你惯会扯开话题,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过这回可没这般容易了,你这是要走了吗?”

忠云仿似不在意,一如往昔的语气道:“阿姐说笑了,我只是收到娘和阿弟的消息,所以才要急着离去的。”

“噢,那瑞祥可是知道了?”

“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阿姐又是如何得知的?”她脸色见缓,声音渐柔道:“你这两天神思恍惚,他们只当是你在思念家人,却没想到你在思索离开!”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阿姐是个直爽人,却不知道竟有观察入微的细腻,以前倒是花了眼。”

“你这话不错!可我对于阿妹就格外关心,谁教阿妹是我第一在意的人呢!”你既然要走了,还有什么说不得。

“来到这里真是多亏有阿姐照拂,我在这里多谢阿姐了!”话虽如此,可她一个礼都没行。“你不用客气!对了,你舍得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吗?”语气中的一丝不善,她说的毫不掩留。

“自古离别最易伤人,这是我不想见的。”“阿妹这样一走倒是轻快了,只怕阿克占松他们该伤心无望了!”

“事情紧急,还望阿姐成全!”你巴不得我一去不返,何必死要面子,多说这些无谓的话。

“我也没说不成全,只是你的心也太狠了!大家相处这样久这样好,你怎么可以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呢?”

“知道这消息已有三天了,我无数次想要说出来,可张口了数次,那话就是出不来。阿姐,你懂吗?”

“我怎么可能不懂,倒是误会了阿妹的一片苦心。”“没有关系,只要阿姐不怨我就好了!”

“家人重要,阿妹以后可要回来?我实在舍不得阿妹啊!”“我也不知道,只怕多半是不能了!”

“这是为何?”“我要给爹报仇,没有十年八年根本就回不来了。说不定、、、哎,以后的日子真的不好说。”

“我们不是说好要帮你的吗?你可不能一个人去涉险啊!”

“他们人多势众,我不能自私到把你们也拖下水。”“阿妹!”“时辰也不早了,我该走了,还请阿姐为我与众人多描补几句!”

“你放心,我会的!”可对谁说就不一定了。“多谢阿姐!告辞!”

“等一下,阿妹的家世定不是寻常人家吧!”“阿姐想多了!”“不管你怎么伪装,这言谈举止总不会全变的。”

“阿姐!”忠云袖中的手已握上短刀,如果你真猜出了什么,我不介意背负一条金人之命。看她脸色未变,斛准珊儿上前道:“行,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了!这些是给你的,可要多保重!”

她递过来一个绣紫丁香纹缎面香囊,里面鼓鼓囊囊,忠云推辞道:“不用了,我身上还有些呢!”“你就拿着吧,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以后有了再还给我就是了!”

“多谢阿姐了!”“客气什么,我还想跟你一起走呢!只可惜,我还要照顾生病的娘。阿妹一路走好!”

忠云没有想到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谈话,是这样心累。她能察别人所不能,只怕也是个非凡的人物!

但她是否非凡这都已经不重要了,自己要走的路注定和他们是没有交集的。

自己要快些走,那拉大婶一家再见了!不对,只愿这一生都不要再遇见了!你们是敌国的人,再见还不如不见。

“老伯,请问你要去哪里啊?”自己走的太慢了,也不能跑快,那样惹起别人注意就不好了!正好看到一辆马车经过,太好了!

“小伙子,这是要进城啊!”“晚辈也要进城,不知老伯能否捎上一程?”“你这小孩子进城干什么?”

“我娘生病了,这附近也没什么药铺,我得去城里给她抓药才行。”“上来吧,你爹也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出来,这心也真是宽喽!”

“娘抓药要用钱,我爹上山打猎去了!”“你家只你一个孩子?”“阿姐和阿弟在家里照顾娘,老伯不用为我担心!”

“哈哈、、、你顶多也就十岁,别再叫人给骗了!”“不会的,那大夫就是村里的,不会骗人的。”

她觉得自己的伪装真是越发熟练了,可以伸手就来!

高大的城门楼上,金人的旗帜在空中飘扬,扎根于曾是宋朝的领土上,狰狞傲视的矗在半空。

金军高大健壮的身躯,牢牢压在宋朝人的心田上。她握着手中的一纸文书,心里忐忑不安,无论如何一定要过去。

一条排在城门口的长龙,被堵在栅栏处。那金军翻看着路引,不耐的向没有问题的人挥手。

人群里传出:“你家大人在哪儿?”“军爷就我一个啊!”“不行,小孩子不能随意出城!”“可我有路引啊,阿姑还在家等着我呢!”

“回去把你爹叫来,否则不能出去!”“军爷,有路引就行了。再说了在军爷们的管辖下,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军爷,我从小就练习骑射,一般人可不是我的对手。”

“哎哟,爷还真没看出来,你这小身板还能练功夫?”“那是,我长大可是要参军的,要与军爷们一起打天下呢!”

“露两手瞧瞧!”“您看好喽!”说着他就取下肩上的弓,把箭瞄准城门上方的匾额,用力射了过去。

只听“叮”的一声,羽箭正门匾中心。“好!”“好啊,真是了不得啊!”“英雄出少年啊!”周围的人不禁也为他鼓掌喝彩。

“军爷,这回您该放心了吧!”“你既有这等本领就走吧!”“是,多谢军爷!”“小子好样的,咱们大金的孩儿都不输宋朝成人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城门,心里暗下决定,自己一定会回来的。该是宋朝人的地方,一寸也不会丢下的。

这路引是根据旁人的样本描出来的,看样子是没问题了!

傍晚时分,红霞满天。一处河边,她抓了两条鱼架在火上烤着。金人喜食大块肉大碗酒,对这些鱼类嫌恶的很,今天倒是便宜了自己!

对于路程自己不是很清楚,只能问别人了!

天还未明,她就从一棵大樟树上跳下来赶路。还好这不是冬天,要不然非得冻出个好歹来。

这些时日她一直有意站在阳光下,皮肤较之以前黑了不少!好在年少,看不清什么男女之分,以后就得注意了!

这喉咙,真是解决自己最大的困难了。江南女子吴侬软语,就是再可以改变,那调子也是印在骨头里的。第一次对乌古论飞生出好感来!

第9章 秦氏兄弟

又赶了一天的路,忠云来到一个小镇,她把银钱贴身放着,这还是跟那拉大叔学的。受益匪浅!

她走进一家干净的面馆道:“小二,来一碗阳春面!”“得嘞,小客官里面请!”好些日子没有吃到汤水了,嘴里一点盐味都没有。

“小哥哥给点吃的吧,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她抬头只见一个身着陋衣右衽的孩子,正满含乞怜的望着自己。

这家面店并不是什么高档之所,进来的人也不过是些贩夫走卒,他们大多身着左衽衣衫。

这孩子干的是乞讨的活,就不知道这左衽衣衫的好处吗?异族崇尚左衽衣袍,而汉人只有死者才会穿它。现今金人渗透,左衽右衽早就不分了!

见他不搭理,那孩子就继续求道:“小哥哥求你给点吃的吧,就一口也行啊!”这时店小二过来吆喝道:“你这小子怎么又来了,这要叫别人给逮到就是个死,快出去!”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哥哥就给一口吧,求你了,就一口,再不吃东西我就要饿死了!”忠云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着面条。天下可怜人之多,自己管不过来。

小二见他还不走,疾言厉色道:“你小子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吧,再不出去我就把你摔在大街上!”

那孩子好像很害怕他,整个小身板都在瑟瑟发抖,且有意无意朝她身边靠近,借此寻求些微庇护。

碗里的汤面也不多了,她道:“这些给你吧!”因习武的关系,她的胃口变大,一碗面还不足以填饱肚子。

“谢谢小哥哥啊!”说完他端起碗几口就吃光了面,连汤都没剩一滴,吃完人就跑了。她也没在意,直接走到外面,要把银钱付给老板。

可是放在腰带中的铜钱怎么不见了,见她一脸难看,小二语气顿时不善道:“你这客官怎么还不给钱啊?现在正是高峰时期,我忙着嘞!”

“这就给,小二不用急!”说着他从袖口中取出三枚铜钱放在面桌上,“欢迎客官下次再来!”“小二,刚刚那个四五岁的孩子,你知道他往哪里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道:“噢,他出门就往西跑了!”反正眼前的也是个孩子,告诉他也无妨。“那就多谢了!”“客官慢走啊!”

一定是那个孩子,只因他的右衽陋衫让自己大意了!这些个铜钱虽然不算多,可以后的路还很长,自己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路打听,来到一处破旧的小院中。从外面看残寰断壁,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她悄悄躲在一处墙角,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倒是令人有几分心疼。

可这咳嗽声很快就被一声怒喝掩盖了:“你小子既然在老子的地盘上抢食,怎么着也不该独享吧!识相的就交出九成,否则就给老子滚开这里。”

“尹大哥求你少要一些吧,我哥哥还病着呢,就这些铜钱还不够抓药的,你看以后要是多了都给你好吗?”这赫然就是那个孩子的声音,是这里没错了!

那声音一如先前强横道:“不行,今天就要全部交齐,不然我就翻脸了!”“咳咳、、、你们行事不要太、、、太过分了!”

想不到这孩子竟是有苦衷的,那人一听也是个宋朝人。现在国家生死飘摇,这时候还在敌人的底盘上残害己方弱小,简直没有人性。

“哼,老子就不知道什么是过分。给我搜,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不要啊,你们都住手,快住手!”

“咳咳、、、阿弟给他们吧!是我这病拖累你了!”“阿哥说什么呢,你也是为了我才病的,怎么能算作拖累?以后不可这样说了!”

听到一阵乱翻声,随后那人暴怒道:“真是个穷光蛋,走!”只见一行三人大摇大摆从内门中走出来,一看便是欺行霸市之人。

忠云左思右想,不知该不该上去帮忙。可她的身体显然多过思考。,就上前拦道:“把东西放下,你们走人!”

他们一看她穿着异服,立即服软道:“这位小爷也看上这些东西了,那就给您敬上了!”在这里,是个金人就是大爷啊!

“放在地上,你们就可以滚了!”“是是!”三人离开后,那个孩子出来看到这一幕就失口道:“咦,小哥哥是你!”

忠云似没察觉他的不自然,只道:“把这些收起来吧!”“谢谢小哥哥!”这人怎么找来了,一定是找自己还钱的,可他来这么一出,是为了得到更多吗?

那一伙人走到巷口突然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问道:“老大怎么不走了?”“这事情不对,走,跟我回去看看。”

“可他是金人啊,就凭这一点咱们也不能再回去了!”“咱们偷偷的,金人要是能在乎这点个破铜烂铁,老子也算是服了!”

那孩子收拾好东西,立马朝她道歉道:“小哥哥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做的。我哥哥病了要吃药,我们也要吃饭,可我们都没钱了,一个铜子也没有。这、、、这些就当是问借你的好吗?”

一个只四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在父母的羽翼下尽情撒泼玩耍,他也是同等的年纪,说话做事却这样周全,不禁让人感慨,世道催人长啊!

忠云问道:“你们是本地人吗?”“不是,我们来这里还不到一年。”她听后一笑,这才像个孩子样,童言稚语。

“小哥哥笑什么?”“没什么,这里距离相州还有多远,你知道吗?”他应该就在相州吧!“我不知道,不过我哥哥一定知道的。”

“你哥哥就知道了吗?”“那是,我哥哥无所不知,可厉害了!可就是人着凉了,一直没好呢!”孩子的脸时而高兴,时而沮丧,倒是很有趣。

突然一声暴起:“好啊,老子就说一个金人怎么能把宋文说的这样溜,合着就是披了一层狼皮,你吓唬谁啊!”

那孩子见他来了,就护在忠云面前道:“尹大哥你不能伤害他,这些担心你都拿走好了!”他奸笑道:“来了一条大鱼,你给我一些小鱼小虾就能把我打发了?也太他娘欺负人了!”

自从沦陷后,这是第一次有人护着自己,且还是一个娃娃。她心里既温暖又想笑,这孩子倒是很聪明。

她无所谓道:“噢,我就是欺负你了,你又能怎么样?”“哈,你一个汉人假冒金人,拉到衙门里只有死路一条。识相的就要乖一点,求着大爷不要把你抖出去。”

她用金文道:“就是到了衙门,那些人也不会抓我,而你可就不一定了!”其他人听了脸色不由一变,他们可都是混迹街市的,什么人说什么话,他们还是能分清的。

那人眼神瑟缩,嘴巴却硬道:“你个小样,你、、、你给我说人话!”“你连金文都不懂,就敢抓我去见官,可见不仅胆子够大,线条也够粗。”

他色厉内荏道:“你少咬词拽文,给我说人、、、人话!”她释放出气场道:“那就是你胆大包天,愚不可及!”“你、、、”

那三个人听到这,腿肚子都在打颤。那些个金人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能杀人的,在他们眼里宋朝人就是猪狗都不如的烂命一条啊!

他还不死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还用跟你说,我可不知道还有这个道理!”见忠云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不敢肯定了!

“你骗人,我就不信。”“那就走一趟吧,也省得你们安不了心,你们只在前面带路就是了!”

一听到这,他往后一退道:“算你小子走运,老子下次再找你算账。”“这个院子你们最好不要再来了,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今天的事情,会到此为止。”

“走!”

等跑出去了老远,三人才捂着心口停下来,其中一个气道:“老大,他就一个人,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他做了,谁会知道啊!”

“废物!”说着就给他一个大嘴巴子,“这还没走远,你想死是吧!”已经走了好远,就是大声叫唤,他也听不见了!

可他不敢说出来,只一个劲认错道:“老大我错了,小的这不是为了您考虑嘛!在这一带,咱们何时受过这样的鸟气啊!”

“你懂什么,蠢材,速速离开这里!”还没搞清楚就去送死,那就是真蠢了。

见那孩子一脸惊惧看着自己,忠云道:“怎么怕了?那你偷钱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怕呢!”他回过神来,冲着他吼道:“你走!就因为你是金人才偷的,你活该!”

她饶有趣味的问:“噢,金人就不是人了?合该被你偷?”“你们都是畜生,是恶魔!”看见他双眼都是仇恨,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说这些,就不怕我杀了你?”“要杀就杀,死后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他就一头就朝忠云撞了过来。

她轻松一闪,可眼看他用力过猛,就要撞上东房的墙壁上了,她立马拽住他的腰带。谁知那腰带不经用,直接被拽断了。

哎,虽减了力道,他还是撞到墙上了。

他捂着额头道:“哼,我再来!啊!”说着他站起来就要重来,谁知那裤子和衣襟失去了束缚,该敞的敞,该掉的掉,吓得他一时不知所措。

忠云看了又好笑又心疼,突然,他紧紧揪住裤子“哇”的一声嚎叫起来道:“你欺人太甚了,哇哇、、、”

“我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这脑袋早开花了!”“就是撞开花也是我的事,与你有何关系,要你假好心。”

“见死不救,不是我的原则。”“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士可杀不可辱,我跟你拼了!”说着人又要冲上来。

忠云笑道:“慢着,你一个小屁孩何谈一个士字?”“我没说错,反正就是这样的。”显然他对这句话不是很明白!

她逗弄道:“那你想怎么样啊?”“我、、、哇、、、”这声音可以刺穿云霄,聒噪的很。

“你别哭啊,咱们同为男子你怕什么?再说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撒谎,你分明就是看见了!”

这时一道温润之声响起,“阿傕不可无礼,咳咳、、、”只见来人十三四岁,一手扶着门框,着一身灰色右衽粗布长袍,发束布巾。

他脸色苍白,模样清俊,气质倒是不同于市井之流。那孩子见到他,立马跑过去抱住他的腿委屈道:“阿哥,他欺负我!”

他板起脸来训道:“事情的经过我都听见了,这些时日都白教你了!”那声音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可更多的是对那孩子的心疼。

阿傕糯糯反道:“阿哥,我没有!”“你偷取了人家的银钱不说,结果人家以德报怨,你不仅不知感恩,反而怒气相向,是何道理?”

“可他是金人,跟金人还要讲理吗?”“金人之中亦有好坏之分,岂可一竿子打翻?阿傕,你太让我失望了!”

最怕看见阿哥唉声叹气,他赶紧说道:“阿哥,我知道错了!”“去给人家道歉!”“小哥哥对不起了!”这话说的不情不愿,可却让人不忍苛责。

见忠云没有说话,他亲自说道:“让这位兄弟看笑话了,阿弟不懂事,还请你谅解!”看够了一场亲情戏,她道:“这也没什么,令弟做的事,情有可原,我倒是觉得他真性情。”

“兄弟胸怀若谷,敢问尊姓大名?”“在下姓南名进,还未请教仁兄?”这名字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往南一直走。进而不退,深扎其根。

听到这里,阿傕不依道:“哼,你既是个宋朝人,为何要穿这身虎皮出来吓人?真是丢尽我们宋朝人的脸。”

南进抢在他阿哥开口之前道:“出门在外,自是为了方便。”“为了那一点方便,连祖宗家法也扔了,你也算不得好人。”

“阿傕住嘴!”呵斥了阿傕,他又朝向南进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秦世顺!这是阿弟秦世明,小名阿傕!”

这个名字听起来好是熟悉,可自己从未见过他,哪来的熟悉感呢?真是奇怪!算了,遇见也算是有缘吧!

阿傕一直瞪着他,见他盯着阿哥不放就道:“你这人好生无理,一直盯着我阿哥看什么?”“哦,没什么,就觉得你阿哥气势不凡。”

秦世顺被说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他干咳两声道:“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叫你一声贤弟就是了!”

“那我就叫你一声秦大哥!”“咳咳、、、贤弟屋里请!”只见屋中只一个石板拼凑起来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张陈旧的字画,就再无别物了!

虽然心里对他很恼怒,可阿哥还病着,这待客之道只能自己来了。他倒了一碗水给南进道:“喏,给你喝水!”“谢谢阿傕!”

“你还不能叫我阿傕,只能唤我世明!”“为何我就叫不得了?”“那是家里人叫的,你是个外人!”

“阿傕不得无礼!”见阿哥偏护这个没骨气的小人,阿傕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道:“哼,你想叫就叫吧!”

“你的裤子可是系好了?”你个小人精,别以为我没法子了。果然,他变脸就道:“你你、、、”看他满脸红涨,一时心情大好,竟也有舒畅的日子!

“对了,我听着秦大哥总是咳嗽,可是身体有碍?”“只一些小风寒,过段时日就好了,有劳贤弟挂心了!”

“可请了大夫?”“大夫说阿哥病的不轻,要及时用药才是,要不然就难说了。可是我们都没有银钱了!”这孩子逮到机会就哭穷!

“如若秦大哥不嫌弃,小弟这还有一些银钱,正好可以一用。”说着她就从袖口中取出三两碎银子放在桌面上,就为了心底没来由的熟悉感,自己也不能不管。

“太好了,这下阿哥就能好了!”“阿傕不可?”“为什么?”“贤弟已经帮助我们很多了,还请收回这些银钱!”

“我既叫你秦大哥,就没拿自己当外人。秦大哥这样,可见是我自作多情了!告辞!”说着他就作势起身离开,有时骨气什么都做不了。

“贤弟请等一下!”“大哥既拿我是外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样说,南进不由脸红,这脸皮变得太厚了!

第一次相见就对自己这样大方,这人没有问题吧?他只好道:“贤弟有所误会,我并无此意!”南进顺杆爬道:“那就是接受了,这才是相处之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挣,还是秦大哥的身体要紧!”

“却之不恭了,多谢贤弟!”“秦大哥客气了!”“刚刚听到贤弟提了相州,可对?咳咳、、、”“正是,不知秦大哥可是知道远近?”

自从进屋来看见门后的一根长枪,自己可以肯定了,他一定是个武人。只是现在看起来也太弱了,有些不像啊!

这熟悉感到底是因何而起呢?

第10章 小试身手

秦世顺吃了药,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终于见他拿起长枪,一睹威武了!这病啊,真是能让一头生病的老虎变成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奶猫啊!

长枪一横花飘零,松风追月伴我行。

“好枪法,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秦大哥藏的可真深啊!”“让贤弟笑话了,都是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秦大哥也太谦虚了,这样的好枪法倒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贤弟夸大了,人外有人,我比精炼此术的人还相差甚远!”

“秦大哥这是嫌我见识少,不识好坏了?”见南进忽然翻脸,他也浑不在意道:“贤弟想多了,你要是把这世间上的人都看遍了,我就承认你所说是对的。”

“我就是没看十全十的,也看过八九了!”“那也不能算是全部!”“秦大哥看的一副憨实模样,其实满肚子都是墨水!”黑的不行!

阿傕端来两碗水道:“南哥胡说,那墨水又当不了饭食,怎能装一肚子?我阿哥可不傻呢!”

“哈哈、、、”

两人听到阿傕的话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弄得他一头雾水。他道:“你们笑什么?我说错话了不成?”

南进解道:“腹中有墨水的人就是、、、就是表示他特别聪明,只不知阿傕长大有没有了?”“我现在就有啊,不信你考考!”

三人进屋坐在石凳上,南进喝完水道:“这水不错,还有一股竹子的清香,甚是解渴!”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是其中的辛酸又有谁能知道!

阿傕一脸傲娇道:“那是,这还是我跟外面烧茶师傅学的呢!”“你怎么知道那就不是茶叶?”

“那家饼店可抠了,硬是说这竹叶是茶叶。一天一个客人闹起来,说老板骗人,让他退还银钱。这时一个老人说这竹叶可以清热去烦、清心利尿,比那茶叶还好,那人才罢手了!”

秦世顺很高兴,阿傕素来顽皮,可也知学善用,并不是一味愚笨之人,这也让人欣慰了!他问道:“所以一夏天的竹叶水就是从这来的?”

看不出阿哥的喜怒,阿傕小心道:“阿哥不喜欢吗?”“阿傕很聪明,竹叶茶也很好喝!”“那是!”

说完他一脸憧憬的看着南进,你也有这个意思,那就好办了。南进慢悠悠的喝茶,好半天才道:“嗯,我这几天有些上火了,正好喝这个。”

“就没别的了?”他一脸失望,这不是我的目的啊!“噢,那阿傕你还想听什么?”

他一脸笑嘻嘻道:“南阿哥,我想吃麻酱葱油饼。”“今晚上不是吃面吗?”“饼子好吃!可好吃了!”

南进故意不理他,转向秦世顺道:“秦大哥想吃什么?”自从来到这里就发现他们两人的饭食不是阿傕出去讨来的,就是吃馒头窝头泡水,简直一言难尽啊!

“我这身体早好了,今晚就让我来露一手吧!”这个贤弟一副古道热肠,自己当初还怀疑有他,真不是君子所为。出钱出力不说,对阿傕还示若己弟。在当今乱世之中,比遇到凤毛麟角还要珍贵。

阿傕双眼放光,阿哥的手艺也很好,他道:“阿哥真的吗?”秦世顺朝南进道:“贤弟想吃什么?”“我随意就好!”

阿傕见他们第一时间问的都是对方想吃什么,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感受,难受道:“你们两个都坏死了,一点都不管我,我不理你们了!”

南进拽住他道:“小阿傕,我们最在乎你了,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火啊?”“我说的话都没有人听,你们只顾着对方,哪里在乎我了?哼!”

秦世顺摸着他的头道:“阿傕长大了,不可再任性胡闹!”“好吧,我知道了!”阿哥以前明明最在乎自己了,可自从这个家伙来了以后,自己都不知靠后站了多远。

安抚好了阿傕,看着时间还早,南进就道:“秦大哥除了长枪,还有什么趁手的?”“我还学过几天刀法,只是拿不出手。”

南进兴奋了,就提议道:“咱们来比试一番如何?”“噢,这些天倒是没看出来贤弟是个练家子,愚兄实在眼拙。”

一听他的口音便知不是此地人,一个半大孩子出来,家里必定发生了什么。他能安好到现在,只靠那身虎皮还远远办不到。自己不便多问,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这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不自量力,还请秦大哥多多指教。”“贤弟太谦虚了,请!”

南进抽出腰里的牛皮鞭子道:“秦大哥不用与我客气!”这鞭子还是斛准珊儿送的,也不知他们过的如何了?只愿他们的生活不会因自己而乱!

两人你来我往,在这里他也无须再隐藏了。鞭如一条蛟龙,专挑别人的缝隙钻营,他的枪法也不遑多让,严堵如墙。阿傕看呆了,这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吧,功夫竟是这般厉害。

秦世顺越打越心惊,没想到个子小小的他会有如此大的劲力。鞭法虽略显生涩,可是假以时日定会有所成就。

鞭子牢牢缠住他的枪头,使他动弹不得,南进道:“秦大哥,你分心了!”“还是贤弟更胜一筹。”

“秦大哥承让了!”阿傕跑过来抱住他的腿,一脸不解道:“南阿哥,你竟然比我阿哥都厉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你小子不生我的气了?”“啊,你怎么、、、”话刚出口,他就意识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双手捂住嘴不再说下去了,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生他气的,表现的很明显吗?

看着他一脸傻样,南进道:“我就是知道,小阿傕气我夺走了你阿哥的关注是也不是?”“我就气了一天,明天就不气了!”

“阿傕可当真?”见他不相信自己,阿傕就道:“我虽小了些,可也知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话算话的。”

“好,那我就相信你一次!”“一言为定!”秦世顺见阿傕被他三言两语就哄好了,就问道:“不知贤弟师承何处?”

“家师淡泊名利,常年四海漂泊,不喜被人提起,还请秦大哥见谅!”“是我冒犯了,还请贤弟不要怪罪才是!”

“秦大哥客气了!”“对了,贤弟的内外功夫皆由尊师所受?”“内外功夫?对啊,皆由家师所受。”自己什么时候学过内功了?这事好奇怪!

“其师,真乃高人也!”阿傕问道:“南哥可以教教我吗?”秦世顺喝道:“阿傕不可无礼!这功夫岂是乱教的,不可叫你南阿哥为难!”

南进却不觉得,自己这一身功夫可不是什么武宗秘法,就是刚刚把话说高了些。他道:“小阿傕等你长大一些,我再教你可好?”

他抓住南进的手马上拉钩道:“南阿哥说话算话一百年不许变!要变就是一只小花狗!”“嗯,绝对不变!”

秦世顺既高兴又担心,他道:“贤弟此举不妥,还是征询尊师一声的好。”“秦大哥所言极是,不过师父早就说过,本门功夫意在造福世人,不可徒增杀戮。阿傕要是能答应这一点,他定会答应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以后也要像南哥一样厉害了!”院子里,只剩下阿傕喜悦的声音了!传的很远!

南进不明白什么是内功,却又不敢向秦世顺相问,那样只怕会影响对方对自己的信任,这可有点得不偿失了。

一天,他来到书肆,便埋头寻找。“内功是通过气的练习而成,极为讲究吐纳,精神集中循序渐进、、、”

看了这些,她更加疑惑了!自己可从未练习过这个,如何就拥有了?难道是阿克占松在教自己蹲马步时所给的口诀?除了这样,就再没别的解释了!

他把一本简单的内功心法默记于心后就回去了!两世的人生经历,使得自己的感悟力和记忆力都在变强。有了内功护体,自己的身体和功夫都会得到大大的提升,相对而言自己要做的事情就会容易许多。天助我也!

在一僻静处,他试着练了一下,吐气吸气,一股奇异的热流慢慢席卷全身。身体顿感轻盈,气息轻匀,感知比以前可敏感太多了!

“秦大哥、阿傕我回来了!看我带来什、、、”来到门口,他的话还没说完,迎面就横扑过来一个人。

南进往旁边一闪,那人扑了个空,身体向下趴去。他往那人背上一踩,一道杀猪声响起,仔细一看,可不就是第一天来这里遇到的那群混混。

阿傕兴高采烈道:“南阿哥你回来了?”“他们又来找茬了?”“这回可是撞到铁板上了,阿哥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都打倒了!”

“咦,这是多了两个人!小阿傕就没动手?”“谁说的,我拿烧火棍子打了,可算出了心口这口恶气。”

那领头哀嚎的有些语无伦次道:“饶命啊,大侠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您饶了我们吧!”

五个人鼻青眼肿,跪不成形,不断在向秦世顺求饶。阿傕毫不怜悯道:“哼,你们这伙强盗,连小爷的钱也敢抢,不知道那是救人的吗?”

“小爷我们都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这是以前拿您的银子,通通都还给你们,就饶了我们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的银钱掏出来,恭敬放在他的脚前。前些天还病怏怏的一个人,今天就成了一个抖不败!早知如此,这里就是有再多银钱也不来了,有再多怨气也不敢撒了!

他哭丧道:“小爷,就这些了,再也没有了!”地上都是些散碎的银子和铜钱,加起来也有七两多了。

秦世顺对这些人早就心存恨意,可惜早前身子不给力,没办法收拾他们。眼见阿傕受了他们的欺负,只能忍了,自己想终有报仇的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今儿个就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道:“你们这些人专做伤天害理、鱼肉百姓的事情,这里的生活本就辛苦难撑,你们还要上去咬一口,简直死有余辜!”

“不要啊大爷,小的们以后都改了,再也不干这下作的买卖了,您就饶了这一次吧!”“是啊是啊,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怎么以前不知此人是个练家子,只以为是个弱书生,真是捅到马蜂窝上去了!悔不当初啊!

“贤弟有何高见?”

“他们虽是穷苦出生,却不知穷苦二字。我看不如这样,让他们把这些年搜集的保护费都发散下去,从哪来回哪去。捆上他们的手脚,在这街头巷尾走上一圈如何?”

那五人一听愣了,回过神来俱是求饶。“不要啊,那些人恨我们入骨,要是知道咱们被困住了,还不得往死里整啊!”

“是啊大爷,就饶了这一次吧!我们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犯了!”

秦世顺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们也该尝尝了!”“南阿哥这方法妙啊,我这就取绳子来!”简直就是自己的崇拜啊,武功厉害不说,这脑袋更是灵便。

破败安静的街道顿时沸腾起来,有人拿着石子、烂菜叶、粪水朝那五人打去,他们连头都不敢抬,那些平时软弱可欺的人陡然变得凶神恶煞的,好生吓人啊!

“多谢秦大相公了,您就是咱们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请受我们一拜!”“老大爷可不敢,你们这样岂不要折了晚辈的寿吗?”

“秦大相公的恩情咱们无以回报,定会铭记于心,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告知一声,咱们定会涌泉相报。”“老大爷请起,大家伙请起!”

秦世顺险些架不住人们的热情,说了好一阵子才把他们说起身来。他看了一眼躲在人群里的南进道:“各位乡亲父老,这五人其实并不厉害,为何却能以区区几人就能辖制住咱们成百乃至更多的人呢?”

“他们心狠,咱们哪有啊!”“就是,就是!”“他们坏了心肝,咱们又学不来。”

听着人群里七言八语的,他高声道:“其实不怪他们心狠,只怪咱们自己不团结。咱们要是团起来,就是再来十个八个的,也打不倒咱们。”

“秦大相公说的有理,咱们都叫人家打怕了,又没有人替咱们撑腰,只能关起门来各过各的,弄得人心都散了!哎!”

“大家都是自己人,团结起来咱们谁都不怕的。要不然咱们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秦大相公说的对,以后咱们就要这么干,再也不要受他们的欺辱了!”

一个半大青年喊完后,直接上去踹了那浑浑几脚。有不少人上来跟风,纷纷泄气鼓励。看着坏人被制裁,连天空都变得格外的蓝了!

“不要再打了,我们以后不敢了!各位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别打了!”“就饶了咱们吧,有了这一遭,再也没那个胆子了!饶了我们吧!”

该干的都干的差不多了,秦世顺喊道:“大家住手,他们既然知道错了,咱们不妨就给他们个机会,自己人何必打自己人呢!”

到了晚上,阿傕兴奋了一下午早早去睡了。这两人坐在外廊下的台阶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在等对方开口。

沉默不知多久,两人同时开口道:“贤弟、、、”“秦大哥、、、”一时倒把有些肃静的氛围弄轻松了!

“秦大哥要说什么只管说好了!”“贤弟的话亦是我的话,你先说!”“还是秦大哥先说吧!”

秦世顺不再坚持,就问道:“贤弟下午要我对那些百姓说的话,为何不亲自说呢?”

“其一秦大哥虽是来这里不久,可也有一段时日了,说话做事自是比我更加让人信服。其二我穿着这身狼皮,说出这番话来实在是违背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怎么秦大哥不喜欢?”

他有些愧疚道:“这是贤弟想出来的法子,最后功劳却给我了。为兄心里难安,对不住贤弟了!”

“秦大哥想多了,这些人都是你制服的。即便我不说什么,相信你也会有办法的。”

“我心里确实有想法,只是却没有贤弟想的这般周全。让大家克服了困难不说,还杜绝了以后的麻烦,贤弟真乃大才也!”

“秦大哥过奖了,你说咱们南朝人比那金人不知多了数倍,国力就更不用多说了,可愣是叫人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都是因为什么?”

“贤弟说的是,咱们祖宗当初也是从军起家,左不过是后辈习惯了安逸的日子,忘了初出的不易和危险罢了!”

“我从北面而来,一路上宋朝人过的什么日子,不用我说秦大哥一定也深有体会。咱们都是宋朝的儿郎,岂可放任国家被继续欺凌!”

“贤弟心中早就有了目标吧,为兄愿意洗耳恭听!”

“听说康王已在应天府即位,他在相州设有大元帅府,专做抗金之用,天下有志之士尽往之。不知秦大哥可有打算?”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为兄拜师学艺,也是出于此心,只阿傕年幼,爹娘俱都离世,委实让为兄苦恼。”

太好了,这都不是困难,他道:“这还不好办,秦大哥咱们一起出发,等到了宋朝之地,问题自然就可以迎刃而解。”

“贤弟的意思是等到了宋朝,咱们再想办法?”“是啊,把阿傕放在一处安全之所,咱们就可以投家报国了!”“贤弟之语,如醍醐灌顶,令人神思清明,多谢贤弟!”

第11章 鬼村

他们在此地观察了几天,见大家已经没有了什么后患,就收拾行装上路了!

一处大院里传出喜声道:“大哥好消息啊,那三个假鬼子终于走了,咱们又可以过上作威作福的日子了!”“噢,你倒是不忘本啊!”

“现在嘴里都是草味儿,好几天没进荤油了,兄弟们的肠子都要打起来了!”“既然如此,你们先出去走一圈,看看可行不可行?”

你们当自己愿意过这粗汤寡水的生活啊,这不是都叫整怕了嘛!谁知那三人是真走假走了,可不能再一股脑冲上去找打了!

“哎,您请好吧,一准有好信儿!”看着他们两人出去了,那混混看着空旷的大厅,憧憬着还能过上以往吃香喝辣的生活,一脸美意啊!

可惜好景不长,没一会儿大门重又被他们打开,只见那两人口眼歪斜不成人样,一进来就惨哭道:“大哥你快出手吧,小弟们是真不行了!”

看着他们的惨样,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掐断心里的小苗苗道:“风向都变了,你们要是还不知死活,谁也救不了了。”

两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彻底没希望了,支撑力没了,人都站不稳了。一个道:“大哥就这么认了?难不成咱们今后就这样了?”

“这也是没办法,你们都好自为之吧!”这句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想到以后的日子,一脸的生无可恋啊!

又出了一个城门,三人如释重负,离成功又近了一步。阿傕道:“南阿哥你说金文好顺口啊,能不能也教教我们啊?”

“就是阿傕不说,我也有这个意向。秦大哥可愿意?”“金人当道,知己知彼,方能更有把握。”学习敌人的技能,那就等于多有了一条保命符。

“好!阿傕我再提醒你一次,要叫我爷,南阿哥只能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叫了!”“那些金人太讨厌了,把咱们都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所以咱们要把他们都赶出去,让大家都过上安宁的生活啊!”“可就凭咱们三个还做不到吧!”“三人的力量是有限,可咱们有千千万万的抗金勇士。只要与他们一起,有志者事竟成,金人迟早都会被赶走的。”

秦世顺有时候觉得你不能把他当成是一个普通孩子看待,而是一个各方面都十分渊博的成年人,甚至他的思维早已超出了成年人。要不然,你一定时时刻刻处在惊讶当中。真不知他是如何养成的?

南进没有把他探究的目光放在心里,自己知道那层熟悉感是从哪来的了。还好当时没有继续着急赶路,否则自己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你好用金文说是西塞恩、、、西塞恩!”“西塞恩是你好,西塞恩是你好。”“吃饭是不打这么必、、、”

阿傕还没定性子,听到这就忍不住笑开了,他说道:“哈哈、、、果然是蛮族,这也太能胡扯了,吃个饭都要先说一大溜长话,笑死人了!”

秦世顺虽也想笑,可最后憋住了,指责他道:“阿傕严肃些!”“不就吃个饭嘛,哪用说这样长啊!野蛮人创造出来的话都这么难听,难怪他们长的也难看了!”

南进道:“阿傕,这个世间不是只有我们汉人,还有许多与我们不一样的异族人。他们每个民族的习俗、语言都各有不同,你不能因为这份不同就逐一嘲笑。该知我们汉人今天所得的言论习俗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先辈们慢慢摸索出来的。”

“如果在公共场合,你这样的言论很容易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你想想,到时候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了,而是国与国之间的问题了!”

阿傕也听懂了这些话的意思,只是他还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就道:“南阿哥,你这会不会太危言耸听了?”

南进对他心存怜惜就道:“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听完下面这个故事再说好吗?”“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南阿哥快将!”

“故事发生在春秋时期,吴国的边境城邑卑梁和楚国的城邑钟离一界相隔,鸡犬相闻。一天,卑梁与钟离的两个女子一起采桑叶时,因争抢桑叶发生了口角。两家大人听后随即赶到了现场,先是相互责怪对方,既而大打出手。”

“为此,卑梁的百姓怒不可遏,其守城的长官还带领士兵扫荡了钟离。楚王接到钟离遭受攻击后,不问是非曲直,当即调拨军队攻占了卑梁。”

“而吴王对楚国的领土早有觊觎之心,正愁没有借口出兵。于是,他派出大军攻打楚国。最后吴军攻占了钟离和楚国的另一重镇居巢。阿傕听了可有什么想法?”

阿傕听得目瞪口呆,天下间竟还有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这也太叫人不可思议了。他道:“只因小孩子之间的口舌之争,两国便发兵打仗?这可能吗?”

“这是历史,有迹可循,做不得半分虚假。”“啊,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随便议论此事了!”

“你看当事人也许没觉着什么,可背后有关的人却各有各的心思,从而利用此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亦或者连当事人都是居心叵测,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过来找你寻衅滋事,而你所言正中其下怀。阿傕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秦世顺对这话也认真思考起来。阿傕抚着头道:“我可以说我没其他意思吗?”“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应该不会吧,他们是来找事的。”“阿傕很聪明!他们逮到机会定会夸而大之,所以阿傕要记得言行须谨慎,做事要多想想后果。”

“阿傕明白了,下次定不会了!”“吃饭用金文怎么说啊?”“不打、、、不打这么低?“秦大哥?”“不打这么必!”

他们走了一天路,来到一个小村子里。正值晚饭时间,十几户人家只有两三家烟囱里冒着烟气。越是往里走,越是安静的厉害!

阿傕对这种氛围有几分害怕,就寸步不离的依偎在秦世顺旁边,他道:“阿哥这村子里怎么都没有人啊?”秦世顺看了看四周就猜测道:“现在朝局动荡,兵荒马乱,这里的人应该不是被敌人残害就是出去避难了吧!”

所经之处,房舍十室九空。断壁颓垣,大门四开,各处都有打斗的痕迹,还有不少烧焦的地方。

南进道:“金人闻味而至,风卷残云,岂会手下留情?”“少爷说的不错,这里打斗痕迹明显,当时战况还很激烈。”

“咱们只找一个避风处歇息就是了,以后日子还长的很。”是啊,不愁到时候报不了仇。

月凉如水,夜风习习,树影婆娑,倏地一阵“唰唰”声作响。秦世顺跨坐在门槛上,虽是眯着双眼,耳朵却没休息片刻。听到异常,他立即睁开眼站了起来。

“嗤啦”一阵响动,光线刺人,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只见院中的两棵大树周围有不少火焰在燃烧,颜色极为诡异。

意识情况不妙,他就朝屋里喊道:“贤弟醒醒,不好了有情况!”南进浅眠,立即出来道:“秦大哥怎么了?”“你一看就知道了!”

“你们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残缺的大门自动而开,接着走进来一群身着白衣大衫、披头散发的人。也许这些都不是人,因为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借着微弱的月光和火光,他们的面孔很是阴暗,穿过火焰慢慢靠近。秦世顺拿着长枪指向他们轻斥道:“你们是人是鬼?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站在中间的一个用极其阴狠的语气道:“你们无恶不作,杀了我们连阎王都看不过去了,快随着我们下地狱受审吧!”

秦世顺被说蒙了反应不过来,南进道:“人有人道,魂有鬼道,我们中可没有任何一人与各位有过过节,如何要给各位交待?”

这话让那些“鬼”有些闹心了,不是所有人看见鬼魂索命都会吓得屁滚尿流吗?怎么这人一点都不怕。

旁边的一个道:“你们见人就杀,见财就抢,快快受死吧,也好过鬼火焚身之苦。”“这鬼火能分得清善恶吗?”

他看了周围的火焰道:“它们专烧恶人,你们识相的就自己动手吧!要是让它们烧着了,便会永世在恶道轮回,不得超生。”

“那就放心了,我们可没做过坏事,你让它们过来好了!”说着南进就坐了下来,秦世顺见了虽是不解,可也知道去配合他,与他共进退。

“你们当真不知死活,还不动手?”话音刚落,大风就起,火焰迎面而来。南进对秦世顺道:“秦大哥学我!”

“好!”秦世顺见他镇定有方,慌乱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衣袖一挥,那火焰便朝反方向飘去,在他们面前静止了。

南进笑道:“看样子咱们是通过考验了,这鬼火果然比人公平啊!”中间那个鬼气急败坏道:“这怎么可能?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你们可都是看见了,鬼火不烧好人。”“这不可能!”“你说的很清楚,怎么连自己也开始怀疑了?这可不好!”

他看了一眼屋中的菩萨像恍然道:“定是菩萨的缘故了,这院子常年供奉观世音菩萨。因菩萨不忍心看你们有事,这才出手救了你们,你们敢出去再来一场公平的测试吗?”

南进对上这样的鬼也很无语,都到这步田地了还不肯收手,这得有多大的怨气啊!他道:“这就不必了,因为不管再做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们不是说自己是好人了吗?怎么又不敢证实了?这就表明你们心里有鬼不敢出去了!”就没遇见过这样大胆的人,太费心了!

“已经证实过一次了,你们信与不信我们也不在意。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这都快到四更天了,你们要是还不走,等太阳出来可就要灰飞烟灭了!”

“你、、、你欺人太甚,今天就是有菩萨保佑,我们也要替天行道,杀了你们这群可恶的金贼!”

秦世顺听到这句就理出了头绪,他即刻起来解释道:“各位,我们都是汉人,不是什么金人,你们都误会了!”

他好笑道:“你们身为南朝人却穿狼皮,卖主求荣之人更为可恨。上!”“慢着!这位大伯都还没有弄清事实,就敢枉下决断,也不怕报应?”

那人一愣,不过很快就道:“就算真有报应,受罚的也一定是你们!”“这可不一定哟!”好说歹说你们就是不听,非要一意孤行杀死别人,那就不要怪别人不客气了!

第12章 人难做鬼难当

要是平时有个这样年龄大的孩子说出这种话,他们一定不会相信。可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个孩子,可他的声音、语气跟其他孩子一点都不像。

那一口坚定吐出来,就会让人莫名的相信。他们虽然心里有些打鼓,可仗着天时地利人和,怎么可能服输呢?这一套鬼戏对他们来说从未有过失败,今天也一样。

那人道:“不一定的是你们,天理公道,不处罚你们还能有谁?”“笑话,什么天理公道,不过是你们行使私欲的障眼法。”

“你胡说,你会遭天谴的。”“你们着湿衣、烧磷火,装神弄鬼也就算了,现在被拆穿了不该掩面而逃吗?”

他们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人剥开掩面的头发,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是他们的最高机密,这人是怎么得知的。

“你、、、你、、、”

南进语气如常,并没有因为猜破他们的机密而高兴。“我说的没错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没时间陪你们玩了!”

他露出一张白光光的脸道:“你是何人?是专门为了我们来的!”“你们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来此地之前,我们从未听说过你们。”

“当真?”“千真万确!”他语气突然变得凶狠道:“本来还打算放你们一马,现在是你们自寻死路,也怨不得咱们了!”

南进嗤笑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放过我们,果然,做人就要受到人间的约束,虚伪必不可少啊!”那意思就是你还不如做鬼的时候真实。

那人气的直跺脚,叫道:“你不要后悔,上!”“慢着,我既然拆穿了你们,自然就有把握致你们于死地,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

说完他拿起鞭子往旁边的石桌上一划,“砰”的一声,那石桌应声碎裂,细石沙砾蹦出老远。

那些人见了心里十分害怕,这人的话一点都不假。那人就道:“你们住一晚明早就走,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世道要是没个眼力劲,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那就多谢了!”退的倒是快,还真让人有些意料不到。

看着他们慌乱的出去了,秦世顺尾随上去扫了一眼后,回来道:“贤弟你也太厉害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他们赶走了,为兄服了!”

“也只是些旁门左道算不得什么,秦大哥是没有接触过才会夸大了!”他真诚道:“贤弟太过谦虚了!对了,你是如何看出他们穿的是湿衣服?还有那磷火又是个什么东西?”

“风吹来时树枝都要晃动,更何况是衣物。而他们的衣物虽是晃动,可幅度与之不符。再说这磷火,是我从一个老艺人那里得知的,他专门靠这些稀奇玩意哄骗众人银钱。”

自己死后,又不是没到过坟地。那里有过什么东西,自己当然一清二楚。

“今天真是多亏有了贤弟,要不然我和阿傕真要搁这儿了!”“秦大哥额头宽广饱满,后福无限,就是今天没有我,也照样会逢凶化吉。”

“想不到贤弟还会看相,就没有贤弟不懂的东西?”“我也就会这些了,秦大哥去休息吧,我守着就行了!”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道:“马上就天亮了,也不值当再睡了!恭喜贤弟,你的功夫又精进不少了!”

说到这个,南进也很高兴,就道:“这还要多谢秦大哥从旁指点!”“贤弟自身不凡,我只不过随便说几句罢了!”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秦大哥快去休息吧!”知道推辞不了,他就道:“那就辛苦贤弟了!有事你喊一声!”

这人的眉眼生的也太过娇气了,可却让人不敢生出一丝轻视来。自从认识他,简直颠覆自己对孩子的认知了!自己但凡心胸狭些,只怕是连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本来说好自己守下半夜的,可一下就睡过头了。要不是因为闹鬼的一出,秦大哥应该会守到天明吧!

自己能清楚感觉到心中的踏实在一点一点累积,而那块巨大的石头也在不知不觉中变轻,整个人都放松了!

不久后,一阵轻微的声音断断续续,南进不敢大意,甩出鞭子就到了树上,一跃又跳到了墙头上的树荫处,就看见有人不断往这运柴火。

他们放好树枝,就往上倒酒。看样子,不杀死自己誓不罢休了!

南进心里气极,捡起一块石子就对一个人的腿上打去,只听见一声痛叫:“哎呀!”“闭嘴蠢货,你想把所有人都喊醒了吗?”

那人诉苦道:“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有什么东西咬了我的腿,我的腰也疼了!”“到底是腿是腰啊?你就是泥做的。”

“老于,都疼啊!”“没用的东西,办事也这样拖拉!耽误了事,仔细咱们都玩完,这几个人可不是个善茬。”

“我这就继续,您别说了!”“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还想出一份力,绝对不能让这伙人跑了!”

南进对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无耻有了更深的了解,他也不想再听下去了,就道:“老伯,你这出尔反尔的功夫真是练到家了,小半个时辰前才说不与我们计较,谁知刚转头就下杀机,让人说什么好呢?”

众人都被这缥缈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背对月光看不清面孔,周身犹如披着一层银光,不可捉摸。

“你、、、”老于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南进道:“你什么?我说过你们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可你们一再不识趣,我也就不用再顾忌了!”

他手里的鞭子无情的盯着自己,人们不自觉退后了一步。这个鞭子的威力让人心有余悸,谁也不敢上去与他正面对抗。

老于见画风不对,立马赔礼道:“这位小大侠,你看这房屋也漏风了,为了答谢你们的不杀之恩,咱们也只是略尽些绵薄之力。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还请多多谅解啊!”

“这话鬼都不信吧,别当我是个孩子就不懂了,还从没听说盖房子要用酒水的!”

“这是自家酿造的米酒,很有黏合力,会使房子更牢固的!”这人一身粗布衣服,可老实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狐狸心。如果要是没用在自己身上,倒是十分难得了!

他跳下去甩出鞭子缠在他的脖子道:“我再说一遍,我们是汉人,穿这一身只为了行走方便。如果你们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劝告,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四边的人见到他被缠住了,纷纷下跪求道:“饶了村长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大侠饶命啊!”这些人都是普通的农人,平时靠装神弄鬼吓唬别人,哪里有什么真功夫。

一个老妇人哭道:“大侠饶命啊,这村里的女人壮丁都叫金人抓走了,那些不好看的女人直接给糟蹋完后就扔下了,她们没脸活下来,都挑了河活活淹死了。”

提到往事,他们就抑制不住悲愤。她哽咽了一下又道:“村里人恨毒了他们,看见你们穿着金人服饰才起杀心的。求你们看在同是汗人的份上就饶了村长吧!”

南进也没打算真要打杀他们,金人制造的灾难千万,是个有血肉的汉人都不会放过他们。

可他表面上却没有多少同情,就道:“噢你是村长,那你懂的应该比他们多吧!”他倒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生死之事似乎早就看淡了,倒是看错了他!

“你想干什么?”“你们这一套只能吓唬一些无知胆小的人,要是撞上极其凶狠的,可就连命都没有了!这个你就没考虑过?”

刚才那个老妇人先道:“村长也发现这个不妥,可架不住村里人想报仇啊!求大侠饶了村长吧!求你了!”

南进收了鞭子道:“我可以不计较你们三番两次下杀手,可你们以后也不能再行此套报仇了!”村长摸了一下脖子固执道:“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自有定义。”看样子,刚刚那老妇人说的也不尽然都是实话。

“那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们!”“哼,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汉人,连找金人报仇的胆子都没有。国家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懦弱怕事的后辈,才会沦落至此。要杀就杀,看你们死后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那我倒是想问问,就凭你们这还不到十人的队伍能把金人打败继而赶走吗?”“那又如何?杀一个金人就少一个祸害,哪怕我们死了也值。”

是啊,自己以前未尝没有这个心思,可它太冲动了!蚍蜉难以撼树,可是千千万万的蚍蜉都加在一起呢?

“死一两个金人改变不了他们的的任何形式,而你们死了,这世间就少了几个与他们对抗的人。你们想可真值?如果你们能让更多的人加入到你们的行列中来,那么你们所做的事情是不是更有意义?今日言尽于此,你们以后想要如何做我也不会再干涉了!”

说完南进就回去了,一年以后战火再起,他们处在敌人后方,金人要是败了定会找他们出气的。就是不败,这日子也不会好过。

看见他飞身而走,一时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最后村长道:“把这些柴火都搬回去吧!”

第二天一早,阿傕起来后高兴的喊道:“爷、阿哥这有好多馒头啊,还有两只烤鸡呢!好香啊!这些都是哪来的啊?”

南进最后一个起来,看见这些不由心里松快了,这说明那些村民是听进自己的劝告了。太好了,抗金的队伍又壮大了!

他道:“这些都是村民送来给菩萨的供品,咱们可不能吃!”阿傕一听难受了,到嘴的美食可不能给跑了。

他一本正经道:“菩萨不食荤腥,那一定是给咱们吃的,这里没有别人了!”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阿傕的聪慧,反应太快了!

秦世顺对阿傕贪食的嘴脸感到羞愧,就道:“贤弟你别听他胡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阿傕不得耍无赖!”

“秦大哥不要误会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阿傕想吃就吃吧!”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些都是他们的谢礼,要是不收也不好!

“真的吗?太好了!我们一起吃!”秦世顺不去看阿傕的样子,免得忍不住打他,就转头对南进道:“我经验尚不足够,贤弟样样思虑周全,以后就有劳了!”

南进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宣告,以后一切以自己的意思为准。他有些羞意道:“秦大哥说的哪里话,我也只比你多走几天路,多见一些人情世事而已!”

“贤弟以为我是试探吗?人生在世,为人处世最为重要。以前我的心思都用在练枪上,处理事情难免不够,如今有贤弟是再好不过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共同出来,只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贤弟的意思我明白了!”“快来吃烤鸡,还热乎着呢!”

昨晚的事情自己看得一清二楚,他轻松就能处理好危机,且化干戈为玉帛,实在难得,自己不及也!

看见他们还不过来,阿傕又喊道:“爷、阿哥你们打什么哑谜,快过来吃饭了!”秦世顺道:“这井里有水,你先去洗漱再吃不迟!”

他噘嘴道:“是,阿哥管的也太紧了!”南进有些羡慕就道:“这都是为了你好,我想要别人管还没有,你就享福吧!”

“南阿哥,我管你!”“好!我等着!”秦世顺觉得阿傕的性子太跳脱了,严肃道:“阿傕以后不可如此行事。”

南进道:“秦大哥你吓着阿傕了!”“他也该懂事了,你这样护着他就等于是害了他!”“他还是个孩子,可以开心一些!”

“贤弟比他也大不了几岁!”“我都十二了,只是个子长得慢些了!”原谅自己说谎了,只愿快些长大。

他不信道:“贤弟真有十二了?”“不打谎的,我也想长得快些,可现实太伤人了!”秦世顺见他这孩子样,心里好受许多,这十二也不算很小了!

大兴府郊外的一座斜坡上,斛准珊儿追着瑞祥喊道:“瑞祥不要再找了,阿妹没有告诉我们地点,我们是找不到她的。”你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我不相信,我会找到阿妹的,我会找到她的,我不能让她有危险。”这些天自己与阿克占松一直到处找,可连忠云的影子都没看见过,心里真是要绝望了!

斛准珊儿心里极不愿意看见他这个样子,就道:“阿妹不告诉我们地点,就是怕会连累我们。瑞祥,我们都太弱了,帮不了她的。”

阿克占松道:“珊儿说的对,阿妹的敌人太过强大,她不忍心咱们有危险才自己走了的。”真是伤透心了!

瑞祥可不管这些,他只想找到她。“就是因为她的敌人太过强大,阿妹才更不能一个人走啊!”

斛准珊儿真想打开他的脑壳问清楚,那个女人真有那么好吗?可她不能,反而一点反感都不能表现出来。“瑞祥,阿妹的信上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她是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不一定就是回去报仇了!”

“你们不知道她的敌人有多恶毒,她要是去了一定会凶多吉少。你们都不知道去关心她,还一个劲的为自己开脱,亏她把你们当成是最好的朋友。”

“瑞祥,你这话也太伤人了!阿妹得知自己亲人的消息,怎么会袖手旁观呢?她这样走了,事情一定非常紧急,说不定过些天就会有消息了!”

阿克占松也道:“你这小子不分是非,咱们自从知道阿妹走了,哪次没有跟你一起出去找啊!结果你还说我们不关心她,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她会有危险的,你们不知道!”“那我们就再去找,她一个小姑娘一定走不远的!”奇怪了,她那么美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一路上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呢?

瑞祥朝着远方的路尽头嘶喊道:“阿妹你好狠的心啊,说好一起的,你怎么说变就变了!你回来,你回来啊!”

斛准珊儿见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悲伤失望,两行泪水都流进自己的心里,心中酸涩难明。我就在你眼前,你却熟视无睹,怎么能想着不会在你身边的人呢?

只希望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回到家里,那拉婶子问道:“瑞祥,怎么样找到你阿妹了吗?”“爹、娘儿子没用,我没有找到阿妹!”

“好孩子,忠云是个有造化的,不会有事的。”“可儿子就是、、、”瑞祥心里的痛无法宣之于口,那是羞涩压抑的,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仿若被谁知道了就是一种罪过!

可他没有想到,周围的人其实早就知道了,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更让人心疼的。

那拉婶子开解道:“瑞祥,忠云身上背负了太多,寻常人是轻易帮不上的,所以她才会选择独自离开。这孩子也是有心了,你别让她失望了啊!”也是从她走后,自己才想明白的。

他气愤道:“她一个小姑娘都不怕,难道我就会怕吗?”“她这也是为了你好!”“我不要,我就是不要!”

那拉大叔早就看不惯瑞祥失落悲伤的样子了,不由打击道:“你武不成文不就的,带上你也是个累赘,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他爹说什么啊?瑞祥别听你爹胡说,忠云去找她娘了,找到了自然就会回来的。”

瑞祥的一颗心碎成了几瓣,“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不然、、、”那拉大叔质问道:“不然你就怎样?说啊!”

“总之我就是要找到阿妹!”“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更何况其他的,别说出来丢人了!”“我会变强的!”

“那就等你变强的时候再说吧!”

从今以后,他每日勤加练功习武,只盼望以后可以帮她助她,排解她一切的忧愁!

第13章 相见不相识

时间在赶路中匆匆过去,穿过颍州就到宋朝领地了!看见街上身穿右衽服饰的百姓们,南进他们激动的都快落泪了。

秦世顺问道:“少爷,咱们是不是也该换下这身狼皮了?你看大家看咱们的眼神不对啊!”“这就去换,走咱们去成衣坊看看!”

一路上,银钱也有用尽的时候。他们洗劫了两个臭名昭著的山寨,直接把人扔到了官府门口,钱包也就满了!

从成衣坊出来,南进一身灰色右衽粗布长袍,秦世顺一身黑的,阿傕一身蓝的,俱是焕然一新,神采奕奕!

这里的呼吸都是清新的,可以令人愉快徜徉!“秦大哥,从今天起咱们的身份也该恢复了!”“贤弟说的是,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这些天咱们也都累了,连阿傕都跟着瘦了一圈,咱们先去吃饭,等过后再商量不迟。”阿傕见他们把目光终于转向自己了,马上提要求道:“我想喝汤!”

“小阿傕想喝什么汤?”“什么汤都行,我还要吃香喷喷的白米饭!”“好,咱们这就去找馆子!”

挑拣了一两家,选了一个淮菜馆。秦世顺看见他们兴致勃勃的研究菜谱,也没有出声阻止,这才是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情绪,眼睛中轻松的流光溢彩,同样感染着别人。

阿傕朝一言不发的秦世顺问道:“阿哥想吃什么?快说啊!”“你们要的就行,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秦大哥喜欢吃红烧肉,阿傕喜欢喝鸡汤,再来一个香菇小油菜可好?”“嗯,再来一盘油炸花生米!”

“好!”

秦世顺本来想说出门在外不要太破费了,可见他们高兴的样子也不想说出扫兴的话了。由着他们吧,这一路太辛苦了!

菜刚上齐,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大爷可要听曲?”一个身着蓝色印花纹粗布襦裙的女子,手执红牙板,头戴布巾,人长得颇有些姿色。

她挨个桌子问,一桌子三五个郎君调笑道:“小娘子过来,爷要听曲!”“快过来!我们要听曲。”

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有人听就意味着有钱拿了。“大爷想听什么?”“就捡你拿手的,不过我们要是听不服,这赏钱可就没了!”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畅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那女子音色清灵,神情俱到。凄凉、不舍、凝愁、绵绵无尽的情义,在众人耳畔流转萦绕,揭开心中无法抒发的愁绪。

一时,所有的人不禁停下了碗箸。在战争中有谁能被幸免呢?毫无疑问,任何人都没有这种特权。

那女子眼角带泪,求赏道:“大爷给点赏钱吧!”恶声恶语吵醒众人回到现实,“滚他奶奶的,老子听曲是为了高兴,谁让你尽拣扫兴的唱,老子可没闲银找罪受!快滚!”

这伙人一看就不好惹,可那女子的韧性也不弱。她道:“大爷,这是奴家最拿手的曲子,您说好的呀!”

“老子就是不满意,你能怎么地?”“奴家上有生病的老父要养,还请大爷发发慈悲给点吧!”“把老子的眼泪都要引出来了,你还想要银钱,做梦去吧!”

她咬牙道:“大爷行行好,赏奴家一些吧,老父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就给一个铜板吧!”一个铜板可以买一个馒头了,父亲今天的饭食也就有着落了!

“滚开!再在这哭哭啼啼的,老子就不客气了!”说着他便要起身离去,那女子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角,却被他反手推搡在地。

他非但不知反悔,还倒打一耙道:“你这贱妇好生无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非礼与我,你好大的胆子啊!”

屈辱不甘的泪水在眼中徘徊,到底是没落下来。“不是的,您还没有给奴家赏钱,怎么能走呢!”

这人听后忽的一笑道:“哟,你这是看上大爷我了,眼光不错。小模样长得也可以,我就大发慈悲收了你!带走!”

那一伙人起哄道:“是!”眼睛肆无忌惮的盯着她,似是盯着一个有趣的玩意。

那女子终是惧怕,立时心生退意,咬牙哀求道:“大爷不要啊,奴家不、、、不要赏钱就是了!”“真不要了?”“大爷走好!”

“哼,算你识相,走!”见他一脸嫌弃带着那伙人走了,女子站起来绝望道:“世道无活路给奴家了呀!”

“这些给你!”一串铜钱被一支小手托着送到自己面前,听声音还以为是一个成年公子,原来却是个舞勺之年的小郎君。

她不敢置信道:“这是给奴家的吗?”“姑娘的歌声婉转动听,扣人心弦,这些是你该得的!”“谢谢小郎君,谢谢小郎君!”天无绝人之路啊!

看着那一串铜钱,周围人不禁议论纷纷。“这小子定是外地来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常人之举来。”

“噢,这位仁兄话中有话,还望能给个明白。”

“这就对了,怎么能凭自己感觉乱来。她曾被金人掳走过,也不知使什么手段又回来了。其他同去的人不是折磨死了,就是被金人带走了,只有她还好好的,你说这不奇怪了吗?”

那女子一直不明白众人对自己的态度,为何充满敌意厌弃,今日才算解惑了。“大爷,奴家当时就要病死了,金人知道后就把奴家半路扔了,这才逃过一劫的,根本就没有使过什么手段啊!”

“凡被金人所辱,要是有气节,就不应该活着!”“就是,你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趁早了结吧!”

“、、、、、、”

这些杀人之语,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从四面八方传来。人言可畏,他们怎么敢直言到如此地步?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南进忍不住开口道:“照诸位仁兄的话,这位姑娘就应该病死了,或者是被金人带走折磨死了才是正常的吗?试问她何罪之有?”

“难道不是吗?”“就是啊,这种不贞不洁的女子都合该浸猪笼!”“就是淹死她,淹死她!”

“、、、、、、”

有人为她出头,让整个店中的人们群情激愤,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这就是这个时代所产生的悲哀,框框圈圈,一层一层加剧在女人身上的悲哀!

南进高声道:“这位姑娘好好的从金人手中逃脱,不曾想回到自己的地方,还要遭人排挤,这是何道理?”

其中一个人站出来道:“她伺候过金人,就不该带着肮脏的身心回来,这是我们整个宋朝的耻辱。”此人一身灰色印竹纹杭绸右衽缘边长袍,倒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他旁边的一人道:“罗兄说的有理,她爹就是被她气病的。都被除了族谱,还有脸在这待下去,就该找条河一了百了。”

“就是就是,她就不该回来,脏了宋朝人的地方。”一个女人愤恨道:“就该下猪笼,她是咱们所有女子的屈辱。”

看着她在人群的指责下满面羞愧,南进走到她身边道:“她没有任何错,有错的是金人,有错的是朝廷,有错的是你们,有错的是这个不公平的世道。”

这话如冷水下了油锅,人们都炸开了!“你这小子疯了是吧?”“连这个小子一起下猪笼,看他还敢不敢口出狂言。”“就是就是,让他跟着一起死!”

听到这一番话,还在吃饭的人都站了起来,纷纷注目而视。“我说的何错之有?我也是宋朝人,我敢正视的错误,你们为何不敢?”

哪位被称作罗兄的人道:“我们没有错,都是金人的错!”“只是金人的错吗?怪他们残暴不仁的侵略,就不怪朝廷的懦弱怯战?”

南进的这句话说完,场面落针可闻。又怎么能不怪呢?可这是自己的国家,它就是再坏也是让人说不出不好来。朝廷的错,又有谁敢说?

“这位姑娘即便有错,也是生错了朝代。本该花样年华,嫁人生子,如今却要给国家还债,换来你们想要的和平。你们不知感恩不说,还一个劲的打压排挤她。试问你们与那金人有何区别?甚至你们的做法更让人寒心!”

那位罗兄最先回过神来,语气更加恶略道:“你这小子说话也太偏激了,她给国家还债是为理所当然。那她也就不是个人了,只同一物品尔!”

“明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大家面前,你却硬说成是物品,你不光是眼盲了,连你的心也盲了!”

“你小子给我过来,老子今天要是不教训你一顿,你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秦世顺拦在他面前道:“注意用词,有事找我。”

“合着有同伙才敢大放忤逆之言,看朝廷不扒了你的皮,以儆效尤!”“你们有火为何不冲着金人发,刁难一个小姑娘,也是礼仪?也是能耐?也是你们夫子所讲授的明德?”

“你!”周围的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楼上一行二人鼓掌下来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好,你们要是真能耐就该找金人报仇去,实不该欺负一个小姑娘家。”

只见他着一身藏蓝色粗布右衽缘边长袍,腰束黑带,发束青铜小冠。麦色皮肤,脸部线条俊毅,瞳孔深邃。

他背如松竹,步伐沉稳,器宇不凡。凡走过之地,人们则自动让出路来。南进道:“多谢这位仁兄!”看到人们对他的敬意,定不是寻常人。

“只说该说之言,小兄弟多此一举了!”“只说该谢之言,仁兄仁义。”他没有多看南进一眼,就朝众人道:“好了,大家没事也都散了吧,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是!”果然,有权之人的一句话抵过庶人的千万句。

这个孩子倒是敢想敢说,倒不失为一个人才。“小兄弟有缘再会,只是下次切记不可再妄议朝廷之事,否则可就不好说了!”

“是!多谢仁兄教诲,小弟铭记于心。”对面而过的瞬间,南进心里涌起一阵惋惜!这样的人该深交结识!

阿傕见他走了就问道:“南哥哥他是谁啊?大家好像很怕他啊!”“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这饭还没吃完,你不饿了?”

“我、、、”阿傕的话还没说完,那女子就上前来感谢道:“多谢这位郎君,郎君之恩奴家没齿难忘!”说着她就跪了下来,南进忙扶起她道:“姑娘本就冰清玉洁,就是我没说,时间也会证明的。”

“要不是郎君这番言论,奴家真是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奴家的命就是大爷给的。”“人言自可谓,明月亦入怀。姑娘的毅力让人钦佩!”

“郎君说笑了,要不是家父还在,奴家就是咬碎牙齿也难坚持了!”“这里还有些碎银子都给姑娘吧,只愿姑娘以后坦坦荡荡,不再徒添烦恼。”

“郎君之恩,奴家无以回报,愿做牛做马报以一二,还望郎君成全。”世间竟还有如此风光霁月之人,不计较污秽,只关乎真理!

“姑娘不必如此,我要是图此恩惠,便不会这般!你父粒米未进,现在不知如何,在下也就不多打扰了!”

女子急道:“敢问郎君尊姓大名?奴家也好铭记于心!”“南进!”“谢郎君,奴家告辞!”看着她含泪不舍而去,秦世顺提醒道:“这饭菜再不吃可就凉了!”“多谢秦大哥!”

谁知刚坐下,便有一人来道:“在下罗怀明,给小兄弟赔罪了!”这声音有点耳熟,可不就是先前那个无理俱争的男子。

南进见他行驰有度,态度诚恳就起身道:“罗兄不必如此,刚刚在下亦有言辞不当之处,还请谅解一二!”

“此言差矣,听君一席话,谋受教一生。才知以前有多么狭隘了,多谢小兄弟!”这谦虚有礼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倒叫人一时辨不清真伪了!

“罗兄高抬了,小弟惭愧!”“敢问小兄弟姓甚名谁?”说着他便不请自坐,朝忙碌的小二喊道:“小二再来几个好菜,这桌我请了!”“哎来了!”

第14章罗怀明

“我敬贤弟一杯,为我所犯的过错赔罪,还请贤弟海涵!”这人路见不平能拔刀相助,人品就让人信得过。

与自己争辩,赢得不费吹灰之力。敢于揭露朝廷无能,说出天下人心中敢怒而不敢为,更是让人钦佩不已。这样的大丈夫怎可错过!

谈了一阵子,知道这人儒家思想蒂固,亦喜争强好胜,倒也没有什么坏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罗大哥是为一个真君子。”

“有贤弟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咱们不打不相识,贤弟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找我,在这片地方,我的话还是有些用处的。”

“那就多谢罗大哥了,请!”“贤弟豪爽,小小年纪便能如此行事,长大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秦世顺觉得罗怀明此人变脸过快,为人不可深信,又看不得南进小小年纪便要饮酒,就夺过他的酒杯道:“贤弟年纪小,还是不宜饮酒为好。罗大哥,这杯酒我代贤弟干了!请!”

这人年纪也不大,有此气势也属少见。他拍了一下头道:“看我高兴的,要不是有秦贤弟提醒,我都把贤弟当成是我辈中人,失误了,请!”

上一世自己被迫练成了一个酒罐子,对于这辣酣之物不排斥也不喜欢。见秦世顺拦着,南进索性放下了,只端起茶盏来。

两人饮了几杯后,见秦世顺满脸通红,罗怀明就知他也是个不常饮酒之人,劝酒的心态也就淡了。“看秦贤弟身材魁梧,定是个练家子吧!”

“平时只耍些枪棒,算不得练家子。”“唉,自从朝廷里签订了南北协议,我就把书文丢到一边。这两年也练了一些刀法拳法,有机会定与你切磋一下。”

“欢迎之至!”双方眼中闪过的火花在空中交汇,已经斗了一个回合。他朝南进道:“不知贤弟打哪来啊?又要向何处去?”

“从北面来,正要往南方去!”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要是其他人也就不再往下说了,直接换一个话题了,可这罗怀明愣是没听懂似的,他极其自然道:“天色已晚,不适合再赶路了,不知你们可有下脚的地方?”

“已经订好了客栈!”实际上要去哪家客栈根本就还没有决定,秦世顺觉得南进这话说的好,一致赞同。

罗怀明很高兴,立即邀请道:“家父好客,在这远近驰名,贤弟要是不来我家就与我见外了!”

这人热情的让人讨厌了,秦世顺道:“多谢罗大哥好意,只是与人说好的事情不好更改,就不敢打搅了!”

“秦贤弟这话伤人了,我与你们相见恨晚,岂能坐视你们入住客栈。贤弟快告知是哪家客栈,我也好遣人去打声招呼,包管不会落下任何不是。贤弟要是不同意,就与我太外道了!”

南进道:“我看这样吧,我与那掌柜的也没有定好时间,要不只住今夜,明儿再去劳烦罗大哥可好?”

这样安排极为妥当,他要是再强求反而不美。只好一再强调明儿一早就来接他们,约定好不见不散。

三人在一家客栈里要了一间房,一条大通铺上,南进睡在最北边,阿傕在中间。秦世顺见南进心情不错就问道:“贤弟在笑什么?”

“笑我自己啊,秦大哥还没睡吗?”上一世的自己懦弱执着,临到死了才幡然醒悟,哪有今世这般痛快。

“还睡不着!对了,贤弟为何要帮那个女子说话?”那女子为卑贱之人,如何值得你不顾自身安慰开口惹怒众人?

“秦大哥觉得那女子有错吗?我说的也有错吗?”“你和她都、、、都没有错,可你为了她而犯众怒,着实有些冲动了!”

秦世顺有此言论,南进并不是很意外。毕竟这个时代所教授的东西是统一的,历史沉淀下来的旧习亦是积重难返,他只是滚滚红尘中的一员而已。

“也许别人都以为我冲动了,可我知道我从决定开口那时候就没有冲动过。她的经历我也有过,所以深有同感。那是一种即将被水淹没的绝望时刻,只想有人可以帮助一二,哪怕他送来的只是一根稻草,与结果毫无意义,对于我来说也是高兴的。”

南进的话语毫无涨幅,平静的像一潭深水。可你能感受到这平静的水面下是何等的波澜汹涌,稍有不慎便会卷入其中。

“贤弟的性子洒脱豁达,你要是不说,谁能想到你会经历过这些!”是啊,平淡无奇的环境怎么会创造出谋略过人沉稳淡定的孩子来?

“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我就是再缅怀也无济于事。只希望自己在面对那些无助的人的时候,可以保持一根稻草的作用而已。”这是世道和朝廷欠她们的!

“贤弟之心,我不及也!以前也不是没遇到此类事情,我虽没有加入,可也默认了这个习俗。今天听了贤弟的壮语,才知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和残忍!”

“世人心态皆如此,秦大哥比他们要好多了!”是好很多,可与你比起来那就是不够看的。“贤弟真乃良师益友也!”

“秦大哥这话就折煞我了,以后可不敢说了!”“我发现每每与贤弟说话,总会词穷,实为匹夫也!”

“那也是秦大哥故意让着我,不然我哪有今日这般快活啊!”这人就是这样,总有办法让你心服口服,连生气都能被化成无形。

南进都以为大家要睡了,谁知秦世顺一句话就让自己的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贤弟打算去哪一路军中?”

他心中早已打算妥当,嘴上只道:“先打听一下再说,毕竟这军中情势也不简单,咱们一心驱金,可不能再投错了胎才是!”这等同与二次投胎,决不能有丝毫变异。

“这话说的好,咱们是应该慎重些,明日我就去各处走访一下。”要是遇到一个贪生怕死的将领,抗不了金不说,都能被憋屈死了!

“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什么特殊门路,只怕一时也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那依贤弟该如何是好?”

“罗大哥明天要来,他最合适不过了!”打听岳祺泽是不能够的,可在此地打听他是绰绰有余的,这里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

秦世顺虽不同意,可也不好反对太过,就道:“我知道你眼光一向较好,可他待你也太热情了些!”感觉像是来跟自己抢人似的!

“我知道,秦大哥放心吧!咱们把他的消息打听的一清二楚,不会有事的。早些睡吧!”“你也别想多了,也睡吧!”

他几经起落,现在还没打出什么名声,想要找他不啻于是大海捞针。要说自己当时在金宫中消息闭塞,是决计不可能认识他的。

想来可笑,只因那时他名声显赫,战果累累,让完颜绪宗都忌惮不已。自己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见此怎么能视若无睹呢?

忆起往昔,只这一段是有用可取的,余者皆是不堪回首。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蠢得没边了。自认为能焐热一条蛇的心,到头来不付出惨痛的代价是不会醒悟的,都是自找的。

不要再想了!

自己要去找到他,相识于微末,与他共同进退。取得他完全的信任,才能劝服得了他的牛脾气。

可惜啊,这都是南进的一厢情愿。等到历史事件再次接轨时,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做事还是一惯原则,真是让他绞尽了脑汁。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罗怀明就在客栈大厅中等着了!他人丝毫不见晚睡早起的憔悴,与昨日相比人反而更有精神。

一见到南进下来,就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道:“贤弟早上好啊!”南进有些嗔怪道:“罗大哥怎么不遣人来说一声?咱们也好早些起来,白白让罗大哥等了这么久!”

“我也没来多久,贤弟此时来的正好,要是没有别的事儿咱们这就走吧!”“恭敬不如从命!”

已到十月份了,初冬的天气渐冷。晨雾濛濛,大地笼罩在一片霜色中,洁净超然!

一行人坐在马车上,中间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炉上的大肚铜壶中热气熏人,一派温暖祥和。“今早天气冷,准备不周,贤弟莫见怪才是!”秦世顺接过话题道:“咱们都是大丈夫,何惧风霜!”

“好,我真没看错秦贤弟,真豪杰也!”你别多话好吧,一点当客人的眼力劲都没有,我不是在跟你说话。“罗大哥说笑了,我只是个粗汉子。”

“秦贤弟这等的人物要是个粗汉子,那我等都要掩袖而走,不敢出来见人了!”该有的礼貌还得有,只是不顺当了!

“罗大哥休要再拿我取笑,倒是你生的器宇不凡,仪表堂堂!”算了,漂亮话谁都爱听,我不计较了!

“你们都不要说了,罗大哥最好看!”阿傕醒的早,心里有气,只靠在南进身上想再眯一会,谁知那两人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不由咕哝了两句。

“童言无忌,还望罗大哥海涵!”罗怀明一脸红晕,还没有人敢这样说自己,可他只是个孩子,不能真计较啊!“他还是孩子,我不会在意的。”

“阿傕道歉!”“我这是好话,因何要道歉啊?是不是罗大哥?”罗怀明很无语,现在的孩子都这样早熟尖刻吗?

秦世顺无奈道:“这好看是用来形容女子的,不能用来说身为男子的罗大哥,还不快些个!”虽然自己心里很认同,可该做的就不能不做。

“谁说的,那花好看,衣服好看,罗大哥也好看啊!”他知道阿傕的小心眼又出来了,不过这人真是喜欢不起来。“阿傕道歉!”

罗怀明作为一个有气度的主人,自然不能看着客人因为自己有所争执。“你叫阿傕?这名字起的好!”这个傕字很少用啊!

“谢谢罗大哥夸奖,只是罗大哥家很远吗?”“不远,就在前面!”“哦,到的时候再叫我啊,这马车好舒服。”说着他眯眼就继续睡了!

他一脸不自然,看了一下南进道:“嗯,你再睡会吧!”看样子,以后得多与四弟五弟来往了,到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尴尬了!

秦世顺一脸歉意道:“小孩子不懂事,叫罗大哥为难了!”“不妨事,家中也有小弟,咱们同为兄长,这些我自然了解的。”

第15章 擦肩而过

穿过浮雕旭日东升纹影壁,正是进入庭院。其里种有不少翠竹、桂树、芭蕉等物,尤其那几盆大红的菊花迎霜怒放,极有风姿。

罗怀民引他们去拜见自己的父母后,就去了外院的客房。“陋室之舍,贤弟莫嫌!”“实是高雅之堂,罗大哥太过谦虚了!”

“秦贤弟和阿傕住在另外一间,不知可好?”“客随主便,罗大哥安排的很好。”两间房舍只一墙之隔,倒是很便宜!

“你们且放心在这住下,只管当成是自己的家,有什么要求只管与我说就是了!”“多谢罗大哥!”

看完了房舍,罗怀明便领他们来到一间偏厅中,一时饭香扑鼻,满桌子的美食让阿傕喜笑颜开,睡意全跑。

“也不知你们的胃口如何,随便备了些粗茶淡饭。三位贤弟请随意!”罗怀明说着就引他们坐在一张红木平雕步步高升纹圆桌前,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文人的静雅。

秦世顺道:“罗大哥有心了,我们一路上风餐露宿,这一桌倒是最丰盛,着实让我们受之有愧!”

不要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出门在外防备些总是无错的。他之前与南进曾剑拔弩张,如今过为已甚,实难不引人注意。

自己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专门来捣乱的。可自己做的很明显吗?这不可能吧。“秦贤弟这样说,可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怪我?”

“咱们都是性情中人,我既叫你一声罗大哥,你觉得我还会怪你吗?”把球给你,用你自己的心思猜去吧!

这人真阴险,这性情二字甚是值得推敲,自己只能别无二话,多说一句都能引起南进的误会,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遇见这伙人,自己的智商一直都不在线上啊!

“我自是知道贤弟与你都是不拘小节之人,你都说叫我一声大哥了,那么这些外道的话就不要说了。跟自己的大哥客气什么,我们开吃!”

说完他也不看秦世顺,只对阿傕道:“阿傕来,昨天见你吃烤鸡高兴,今天我特意交待府里的厨子做的,可比昨天的好吃?”

说着就给他拣了一只鸡腿放在碗里,阿傕被鸡腿堵住嘴,并没有发现自己阿哥的郁闷。南进突然问道:“罗大哥可知昨日那人是谁?我观之气度不凡,定不是个俗人吧!”

“贤弟当真好眼光,此人乃是武修郎岳大人。”“什么?”南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是姓岳,他会是苦苦追寻的人吗?

看南进站了起来,一脸震惊的模样,秦世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他如此的失态。“贤弟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罗怀明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是啊,难不成我说错话了?”

南进走到罗怀明面前郑重道:“那武修郎全名可是、、、可是叫岳祺泽?”这句话似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再多余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是这个问题,只要原因不在自己身上就好。“贤弟可认识他?难道你们以前见过?”一想到这个可能,自己就忍不住难受,怎么人人都比自己认识他早啊!

突如其来的喜悦和后悔在周身狂荡,叫嚣着要冲出身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是如此奇迹,简直让人如至梦中。

“罗大哥,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贤弟想要见他?”岳祺泽其人久久不得志,去见他干什么?

南进恨不得肩生双翅,立时立刻就见到人。“实不相瞒,我和秦大哥皆为投军而来,听说此人有勇有谋,便想投入旗下,以报国仇家恨。”

“贤弟大义!可如果贤弟想要投入其门下,还是三思而行的好!”“为何?”他那么伟大,何人都比不得。

罗怀明叹了口气道:“此人确实有忠胆,亦有谋略,可运气着实不怎么样?”“此话怎解?”自己只知道他成名以后的事情,难道他以前过的也不好?

“贤弟似乎对他很有兴趣?”你最好别感兴趣,被皇上厌弃的人就是再有能耐,也不会翻出多少浪花。你跟着他岂会有出头之路?

“听人说过一些他的事迹,无不让人心生佩服!”

见南进对此人好感非常,罗怀明就把要说的话改道:“可不是,他前三次投军,均受到不公待遇,可一点都没减少他对抗金人的决心,听说这即将是他第四次投军了!”

想不到他的投军生涯如此坎坷,不过,他说的人会是岳祺泽本人吗?“罗大哥怎知那人就是他?以前曾见过?”

“这些也是我听别人说的,曾有幸见过一面,他待人极为亲和。”高山一般的人物,却让你毫无压迫感。

“不知他此时在何处?”“应该还在驿站吧!”“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罗大哥能替我们引荐一二。”

“贤弟打算什么时候过去?”“自然是越快越好,不知可有为难到罗大哥?”他的心里虽万般不舍,可却找不到其他理由回避,就道:“择日不如撞日,等会便去吧!”

看见秦世顺略带猜疑的目光,南进问道:“秦大哥可愿意一起去?”昨晚两人谈到这个话题时,自己根本就没有具体目标,有了今早这一出,他肯定是误会了!

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本打算循序渐进、水到渠成把他带到岳祺泽的身边。谁知他的消息来的这样风驰电掣,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的。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的心里早已把你当成是我最要好的兄弟。你从不会无故行事,这人与你定是渊源不浅,我岂能否决!“我和你同去!”

只一句话,南进便知他心中并无多大介怀。这些日子的同舟共济,信任已经成桥,默契不在话下。

还是坐来时的马车,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不凡!南进此时如揣矫兔,急躁不安的心一直没有平静过。马车外的吆喝声、马蹄声、、、这些大锅炖的声音在她耳朵边都是静止的,眼前相见的人都是不存在的。

那些曾看过的伟大战绩,在南进的脑海中形成一幅气势恢弘的画作,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金光,给人以祥和安定。

因金军多次南下,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那一片绿油油麦苗的出现,又一次展示了人们百折不挠的力量。

田间小路上,两匹马飞快的掠过,“主子,咱们这是去哪儿?”“去找一个人,一个能打金人的人。”

“这个小的知道,您就不能给个明细吗?小的都快憋死了!”“跟着我走就是,再啰嗦就回去。”那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冷情的不耐。

“小的不回去,我答应太太了,主子到哪我就在哪,不让您少一根寒毛。”回答他的是一片扬起的飞尘,策马而驰的决绝。

“咳咳、、、主子等等我啊!”放着好好的太平日子不享,非要跑去当兵,真不知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驿站中,一个老汉趴在桌上打盹,轻微的鼾声响彻整个大厅。“老杜头,给我醒醒!”罗怀明一下车就对他又喊又敲桌子的,直把熟睡中的人惊醒。

“哎哟!”他被惊了一下,还没抬起头就骂道:“是哪个瘟神,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杜头你好大的胆子,我问你谁是瘟神?”

他再听这声音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忙擦了双眼打脸赔笑道:“哟,是罗大官人呐,小的被屎胡了眼没看见是您,您多多包涵啊!小的是瘟神,小的是瘟神!”

“得了,今儿个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我问你岳大人可在?”“您是来找岳大人的?”

“废话什么,快说!”“那您来得可真不凑巧,岳大人天还没亮就走了!”南进一听着急道:“什么时辰走的?去的是哪里?”

“这位官人瞧着面生,不知是哪位上的神仙啊?”罗怀明道:“问你你就说,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是是,岳大人在卯时初走的,老朽也不知他去哪了,只知是往西去了!”南进一听就要往外走,罗怀明丢给老汉一个碎银子就跟出去了!

他高兴的睁不开眼,“罗大官人有事再来啊,到时一定给您备最好的茶水!这年头有钱的都是爷啊!”等见人走远了,老汉颠了颠银子后重又趴回桌上睡觉了!

“贤弟这是准备去哪?”“西上!”“去找岳大人?”“是!”一想到与他擦肩而过,南进心里懊恼的都想撞墙。

秦世顺没有想到他会对那个所谓的“岳大人”如此看重,就道:“辰时都快过了,贤弟现在就是以最快的速度也看不见人了,再说他走的方向也不一定就是往西。”

南进被泼了一盆冷水,朝罗怀明道:“罗大哥,国家正处于危难之中,我等偏安一隅实为有愧。昨晚答应你的事情怕是要失言了,还请罗大哥包涵!”

“贤弟的胸襟着实让人钦佩,我要是怪你那我成什么人了。你什么时候走?”“拿好行礼之后!”

“贤弟先别急,咱们这一通无头无脑的追过去,只怕难以如意。要不我先让人去打探一番,等有了明确的目标,咱们再追不迟。”

多等一刻都是煎熬,“只怕要辜负罗大哥的好意了!”“贤弟,实不相瞒,我弃文从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雪国耻,报前仇。今儿与你们不期而遇不谋而合,是再有缘不过了!”

罗家大厅中,罗父罗母一听说儿子要去投军,心里又疼又气!因外面生意有两个儿子管着,自己就过着闲适的生活,一心督促三儿成才。

士农工商,商人就是再有钱,也是低人一等。前面两个儿子没有这方面的慧根,这被最寄予希望的三儿,不考科举要投军,这不是要翻天了吗?

罗怀明也知道父母的期望,可惜朝廷无所作为,文官更是亦然。他跪在地上倔强道:“爹,儿子这是报国又不是胡作非为,你和娘着急什么啊?”

罗父捂着心口道:“你这两年要学些拳脚功夫,我也没拦着你,是因为你没有把学问撂下。你知不知道这一家对你的希望有多大,如今要去投军门都没有。”

“爹,投军也是为了报效朝廷,光宗耀祖,这与考科举都是一样的,你怎么就不同意呢?”

“胡说,你个不孝子当我老了好糊弄是不是?连这当兵的和翰林都分不清了?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一到战场就被金人砍了,这不是白白送命嘛!”

罗母本就捂着帕子在哭,听到这哭得更厉害了。“明儿,你是娘的心肝啊,可不能去当兵。那金人杀人不眨眼,你就是去了也百搭啊!”

“儿子日夜习武,已有成绩,还请爹娘放心,儿子定能给你们挣个诰命回来。”“你放肆!合着这些话我们都白说了是不是?捏说了,就是说破天你也不能去!”

“儿子不怕死,要是人人都怕死,那这国家有谁来保卫?”“自有朝廷的军队,不用你一个文人操心。”

“朝廷军队里的人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与我是一样的命,儿子如何就去不得了?”

“你、、、”罗父指着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罗母冲上去捶了他一下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看把你爹气的,还不快跟你爹陪个不是,保证不再说浑话了!”

他坚决杠到底,“儿子心意已决,还请爹娘成全!”罗父瞪了他几眼,就急冲冲的出去了!罗母道:“你个不省心的,要气死我们是不是啊?啊,人家生儿防老,你这是要往我们心上捅刀子,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啊!”

对于母亲的眼泪,父亲的斥责,罗怀明心里不是不动容。可他不是一个一味愚孝无知的人,正是因为心中有大义,所有才会有所坚持。

事后谁也没有说服谁,却说罗父心里纳罕,儿子以往虽也有投军的意向,可一直都没有明显表示出来。现在这样强硬,定于那两个外人脱不了干系。一时心里恨极,招呼一伙家丁直去外院。

第16章 罗父的惶恐

外院的客房里,秦世顺道:“贤弟,这行礼原封未动,等出门咱们再买些干粮也就什么都不缺了!”“好,咱们就出去再买!”

南进的心情已有所平静,回头又朝阿傕戏谑道:“只是可怜阿傕年岁小小,刚歇了没两天又要随咱们风霜飘零了!”

这人怎么总拿自己的年龄说事,“我才不小呢,你们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我的功夫进步可快了!”

“是啊,阿傕真是个练武奇才!”“不要再用哄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了,正常一点,就像你对阿哥说的那样!”

秦世顺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谦虚才会使人进步。”“谦虚也要实话实说才对,要是谦虚过度就成了虚假,我才不要做呢!”

南进笑道:“有时候,实力更能决定你的话语权,所以阿傕要一直保持努力,将来就算你说什么无足轻重的话,大家也会重视的。”

“真的吗?”“当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那好,我一定要成为这世间最厉害的人。”那样以后就再也不用吃苦了!

“要成为最厉害的人,就要吃很多的苦,阿傕受得了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懂的。成人语气说话!”“阿傕好样的!”

秦世顺道:“罗大哥说让咱们等一会儿,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这人怎么还不来?”早上看父母俱在,溺爱非常,他想要投军是难了!

“我去看看,也许罗大哥不一定跟咱们走啊!”“也好!”看着秦世顺与往日一般无二,南进就问道:“阿哥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一定要跟随岳大人吗?”

果然,这个问题就是自己不提他也一定会说的。“贤弟的见识远在我之上,想的一定比我周全。再说咱们本来就是要投军的,他人又有经验,跟着他自然比咱们自己要方便多了!”

想到他这样信任自己,南进心里一阵感动。“秦大哥,我们跟着他定能驱除金人,还我山河!”

秦世顺对南进的突袭做法并没有什么疑虑,可乍听他说得如此肯定,心里顿觉不可思议,他认识岳大人很久了吗?

秦世顺正打算再仔细问一下,这时一阵急促而又慌乱的脚步声走来。他打开门一看,就见罗父领着一伙手拿长棒的家丁正气势汹汹走在甬道上,转眼就上了台阶。

南进与他一起出来迎道:“见过罗伯父!”罗父一脸不耐道:“我可没有你们这样的侄儿,好人家的孩子不当竟往歪门邪道上凑,还一个劲撺掇别人家的孩子,来人给我打出去!”

一伙人拿着棒子就要打去,他们没想到祸从天降。早上相见时,还是一副和蔼友善的长辈,怎么这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就换了一副嫉恶如仇,显然这个“恶”就是他们自己了!

“罗老爷请慢!”南进安抚好阿傕走出来道:“晚辈们初来乍到,不知哪里惹到了你?还请你看在晚辈年纪小的份上宽恕一二!”

“哼,你们自己做的事还要别人去提醒?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管得着吗?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等一下!晚辈们也读了一些诗书,并非蛮横之徒。您要是教导,晚辈们定会听则改之。”这原因要是弄不清楚,一下打起来岂不伤了罗大哥待人的情分。

“你们要是知道好歹,就该立即从这里消失,永不出现。否则,我敢保证整个城里你们也别想有站脚的地方。”对付一群外来的孩子,这是手到擒来。

“好!晚辈答应罗老爷。不过,还请您相告晚辈们哪里惹了你不快,以免以后再次犯同样的错误。”自己不能胡乱背锅!

“战场上九死一生,你们却要拐走别人最有出息的儿子去送死,安的什么心?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人家的?与那些牲畜有何分别?”真是恨极了这伙人!

“罗老爷原来是为了罗大哥要去投军的事情生气,那您可就白气了。令郎要去投军完全属于自愿,晚辈们并无一丝一毫相劝。”说服不了儿子,你就要找别人出气,可你找错了对象。

罗老爷一生强势护短,怎听得了这话?“好啊,事到如今你们搅得人家天翻地覆,如今更要推得一干二净,实在是狼心狗肺。”

他气急走了两步又道:“你们定是贪上我家之财,准备诱走我儿好做打算。来人给我打,把他们绑到衙门中去。”这些人就该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

这人护犊心切,竟不管别人死活。“罗老爷,令郎心如明镜,怎会受晚辈们欺骗?”

“他再如何聪慧,实际上阅历甚少,哪经得起你们这帮惯骗的花言巧语。不要手下留情,给我狠狠的打!”说完便不听任何劝说,一再下令动手。

那些家丁也算是半个练家子,秦世顺对付十几人,显然有些吃力。南进见他没有下狠手,就知道他还顾虑着罗怀明。“罗老爷要是再不收手,就别怪晚辈得罪了!”

他以为三人之中秦世顺年龄最大,儿子受他的蛊惑也最多,并没有对南进和阿傕动手。“你那兄长就要撑不住了,你还有心思与我交谈,可见也是个见利忘义、胆弱自私的小人。”

见他毫无悔改之意,南进也顾不了许多,秦大哥可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有心要给罗父看个厉害,他纵身一跳,对着正面围攻秦世顺的人就是凌空一脚,直踢向他手臂上的小海穴。那人惊痛一声,手里的长棒应声而落,再不能提。

小海穴是手臂上的麻穴,要是气力重了,会直接导致整条手臂废了。南进没有下狠力,只让他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接着一连串的人也是同样的情况,看的罗父羞愤交加,十几个人都打不过两个半大小子,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还有人不服还要上来,被秦世顺一枪扫到腿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罗怀明匆匆赶来,看到这个情景心都快跳出来了。“别打了,爹你这是干什么?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们都给我住手。”

罗怀明本想过来跟南进说一声,让他们先走,自己等找机会再与会合,谁知竟看见自家的家丁正在围打他们,一时又惊又怕有气。

家丁听到少爷下这样的命令,装模作样停止了打斗。终于不用再硬着头皮上去找揍了,心里俱是对他感激不已,一下就忘记他们挨打的起因了!

罗父找到了出气孔,怒极道:“你与他们才认识两天,就把自己整个心肺都掏了过去。你知不知道人家正打算卖你数银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二百五儿子?”

“爹,这件事情真与他们无关。刚才的情景你也看见了,他们要是真有害人之心,抓你都绰绰有余,您比我可值钱多了!”

罗父的面皮又红又涨,好不容易别开话题,这小子偏偏说的这样直白,恨不得把他扔回炉里重造。“你小子这是要气死我啊,不过就是我死了你也别想去投什么军,否则我就让族长除了你的名,再也不用受我们的管束了!”

大家都没想到罗父会如此决绝,罗怀明更是想不到,他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爹。被除出家族,就是等于树没有皮。这是爹说的话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也老了,与其眼睁睁看你去送死,我还不如全当没你这个儿子。”说完他就走了,那落寞的背影不禁让人心酸难耐,那些家丁见此也随后退了!

南进道:“罗老爷能否听晚辈说几句?”“我耳朵没聋,你有什么话就说。”他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过来,太不想看见那一张脸了!

“罗老爷对令郎的舔犊之情实在叫人羡慕。”儿子在这,不能再说的太过分了。“每个父母都是一样的心情,想必你父母对你离家许久也是思念的很,只可惜你不知罢了!”

你可错了,他没有身为人父的心和情,就是他亲自把自己的儿女送进火坑的。世间的父亲也是不能相互比较的,那样只会更令人难堪。

南进低下头描平眼里闪过的悲伤,就道:“罗老爷,如果金人打过来了,你觉得罗府可会幸免于难?”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吸,金人要是打过来只有两个选择,不是死就是要逃亡,罗府岂能安然无恙啊!

还是罗父最有经验,他回过身斥道:“无知小儿,朗朗乾坤之下竟敢口出危言,双方停战协议早就签好了,岂会朝令夕改?”

“晚辈说的要是胡言乱语,罗老爷又何必激动呢?可见你心里已经有数了!那金人狼子野心,岂会长久满足于我朝北方。这场战争,终是不可避免!”

“难道咱们要和以前一样不战而退,事后却要割地赔款吗?朝廷早已不复从前,还是要再拿千千万万的女子去凑数吗?”

“你这是骇人听闻,老朽可没功夫在这奉陪了!”说着他就慌乱的逃了,罗怀明内心痛苦挣扎,他两头都不想失去,却又只能顾全其一。

南进道:“罗大哥你不用为难,就算你不去投军,照样可以抗击金人的。”他灰暗的眼神一亮道:“贤弟此话何意?”

“罗大哥既是文武全才,何不用于教化世人?如果宋朝人人都知抵抗金人,那么咱们一定会有一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景象。”

这话如黑夜中的明灯,照亮了脚下的路程。“愚兄本想与贤弟好好相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还望贤弟恕罪!”说着就朝他和秦世顺作揖,面露歉疚。

南进扶住他道:“罗大哥大可不必,伯父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我们都能理解,相信以后他会明白的。”

“家父鲁莽,贤弟非但不怪罪,还肯为我指点迷津,实在感激不尽!”“罗大哥过奖了!好了,咱们也耽搁了一些时辰,山水相逢会有时,我等这就告辞了!”

“贤弟稍等,来人呐!”一个清秀的小斯跑过来道:“少爷?”“去厨房中要一些炊饼干粮过来!”“是!”他回完就一路小跑出去了。

“罗大哥?”“此去之路艰难重重,这里有五十两纹银,就给两位贤弟留作盘缠吧!”“罗大哥,我们不缺银子,这些还请你收回去吧!”

“我知道两位贤弟不缺此物,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两位要是不收,岂不让我心里难安?”

“罗大哥盛情难却,我和秦大哥就却之不恭了!”听他这样说,罗怀民心里舒服了许多,可刚要把银袋交出时,他就推了回来。

“贤弟这是什么意思?”“罗大哥误会了,你既要教化世人,银两是必不可少的,就当是我们入了股,也算出一份力了!”

“好,愚兄定不负贤弟所望。”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罗父坐与偏厅中,罗母正站在一旁为他按摩头部。刚说了不到三句话,就听到家丁跑来相告,还以为儿子真走了!

他拨开罗母的手就站了起来道:“什么不好了?这学的规矩都到狗肚子里了!”“小的知罪,不过这事太过紧急,小的就一时忘了分寸,老爷莫怪。”

“还不说是什么事啊?”“少爷让人从马厩里牵了两匹马送人了!”“什么?这小子也敢,他人在哪里?看我不剥了他的皮。”现在马匹数量少,很是珍贵,这小子一下就送两匹出去,当真不知人间疾苦啊!

“少爷还在外院呢!”听到这两人心里的千斤巨鼎终于挪开了,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爹娘,我回来了!”罗怀明怕爹娘担心,送走人就早早回来了。

“你小子知不知道这马匹有多重要啊?你就这样大大咧咧送人了!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哟,这个家迟早叫你给败光了!”

“儿子脑中装的是礼义诗书、精忠报国。”“好啊你这翅膀长硬了,我都说不过你了,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爹,您是一个从不会吃亏的商人。秦、南两位贤弟的本领您也见识到了,结交到他们,对咱们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用你来说教?那黄花菜不都早凉了!”“儿子今日让爹难堪了,请爹责罚。”

看见跪在地上的儿子,罗父心里又安慰又酸涩。儿子想要什么自己如何能不知!可是外面兵荒马乱,怎么放心他去啊!都各退一步吧!

第17章 被人惦记

“阿弟,这都快一个月了,咱们还没有找到岳大人,他会不会不在河南道?”找了这么多天一点音信都没有,都有些失去耐心了!

河南道隶属宋朝与金朝的交界处,这里随处可见宋朝军人列队巡逻。周围百姓生活得甚是从容,一派融合的景象。

阿傕坐在马背上,两人牵着马走在喧闹的街道上,你完全感觉不到这里曾被金人侵蚀得只剩下废墟。

“除了这里,我想不到他还能去其什么地方了,一定是咱们忽略了什么。”“那好,咱们就接着找。”

阿傕对于寻找岳祺泽的事情没有过多的兴趣,因为只要找到他,也就意味着自己要去学堂了,以后要见他们一面可就难了!

这些天,阿傕真是忍耐到了极点。自从来到这里,整天都呆在客栈中,不是背书就是练武,日子过得十分苦闷。

今天好不容易才出来了,他道:“找岳大人也不在这一时,你们这些天都瘦了一圈,也该吃顿好的补补了!”

南进道:“哎哟,阿傕有进步啊,这话说的非常好听。”“那当然,这书可不是白读的。不对,这是我发自内心对你们的情切。”

“好!阿傕想吃什么?”“天气寒凉,就喝碗羊杂汤吧!”“就没别的?”秦世顺咳嗽了一声,阿傕就把心里的话咽了回去。

阿哥这几天心情不好,还是不要主动招惹为好。置于其他的菜色,不用自己说,南阿哥也会点到的。

羊杂汤店内几乎是座无虚席,到处都弥漫着羊肉与葱花的特殊香味。看人们吃得心满意足,阿傕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小二来三碗羊杂汤,六个大烤饼。”“哎,客官您稍等,一会就给您上来了!”秦世顺道:“阿傕真会选地方,这排队都要等很久才吃得上啊!”

他把头埋了一下道:“没多一会的!阿哥,我这也是为了你们两个考虑。这羊杂汤又补身又暖和,冬天喝最好了!”

“你这小子贪嘴不说,还把理由出在咱们头上,真是越来越油滑了。说,这都跟谁学的?”这样可不好,长大还了得啊!

“哪是跟谁学的,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嘛,吃包子都吃皱了!”“这包子都是根据你口味选的,这还能有错了?”

见他神情越发严肃,阿傕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南进。是啊,以前只要有口吃的就满足了,现在吃包子都嫌弃,怨不得阿哥会生气了!

南进见他可怜兮兮,实不忍心,就道:“秦大哥,依咱们现在的情况喝这汤并不奢侈。”“我知道,可阿傕这性子也有些问题,必须要改。”

“我知错了,以后吃饭不会再挑剔了!”“不单是这一样,这油嘴滑舌、投机取巧皆不是长久之道,你明白吗?”

“明白,阿傕知道错了!”南进这一次倒是没有插言,阿傕聪慧有余,但也要别人从旁好好调教才是。

喝完汤,他们见天色渐阴就把阿傕先送回去了。客栈的大厅中,有两个坐在窗前方桌上的人正拿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们。

等到他们去了楼上,两人又喝起了酒,直到一盘花生米和一盘水煮羊肉吃没了,他们才结账走了。

远方乌云滚滚,寒风啸啸,小雪飘飘。人们不自觉缩起了脖子加快脚步,只愿快些回家去。只一会儿,街上拥挤的人群就散了。

秦世顺擦去了马头上的雪花,看着雪有渐大的趋势就道:“贤弟,眼看大雪就要来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这些天不遗余力的寻找,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都怨自己,当时只顾看他的战绩,对于他以前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

南进脸上的灰败肉眼可见,“贤弟,你不要失望,咱们一定会找到岳大人的。”“谢谢秦大哥,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贤弟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也是我的意愿,谈不上辛苦。”“是我糊涂了,秦大哥不要记在心上才是。”“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客套的。”

“这雪越发大了,咱们快回去吧!”冰冷的雪花吹进了领口中,却无法冷却内心的执着,究竟是哪里被自己忽略了?

阿傕回来后就拿起一本书看,想起阿哥生气的样子心里很懊悔,就不该对大哥他们耍口舌之能。实在看不进去,干脆把书扔在一旁,不由想起以前吃苦的日子。

“叩叩”一阵敲门声打住了他的思绪,“谁啊?”“我是这里的小二!”“我这没什么需要,等有事再叫你吧!”

“是这样,外面下雪了,掌柜怕你一个孩子在屋里冻坏了,就让小的给你送了一盆炭火。”“我这里不需要,谢过你们掌柜的了!”

“是秦大官人叫送来的,不是掌柜叫的,小的说错话了!”“我阿哥叫送来的?”“是啊,秦大官人临走之前特意吩咐过的。你看这天虽冷,可小的要是一直端着火盆也受罪不是,你给行个方便!”

阿傕心里很高兴,刚才还为阿哥生自己的气难过不已,谁知却迎来这个好消息。他走过去打开门,看见来人一身灰色粗布滚羊毛棉袍,不由轻皱了眉头就问道:“你是这里的小二?”

“小的是新来的,您见着面生也是有的,多见几次就好了!”说着他就进来把火盆放好,接着又进来一个人,他快速关上门。

见这架势,阿傕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他们眼中冒着贪婪和兴奋的绿光,这些自己也曾有过,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背靠圆桌,心里担心的同时还生出一丝兴奋,“你们是什么人?”后进来的人道:“小客官,我们是什么人你就不用问了。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们就会给你糖吃的。”

“我不需要!这客栈里到处都是人,只要我喊上几句,你们一定跑不了的。”“哟,眼下年关将近,谁还住客栈啊!这客栈中有没有人,我们摸得清清楚楚!”

眼看他们离自己只有两三步了,阿傕好心道:“我的两位哥哥皆是武功过人,没一会他们就要回来了,你们还是快逃吧!”

“小客官又想骗我们了,你那两个哥哥哪次出去不是到天黑才回来的啊?我们可不干亏本的买卖,自然要一击即中的。”

说着两人就张开双臂朝他扑过去,阿傕一跳就到了圆桌上。那两人抑制不住就撞到了一起,他双手用力在两人后背一拍,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两人就来了一个深度拥抱。

“哎哟、、、”小二一把推开同伙捂住额头凶狠道:“好小子,老子终日抓雁,竟也有被打眼的时候,新鲜啊!”

“哼,识相的你们就滚出去,否则小爷我就不客气了!”另一个人举起一把椅子道:“怎么不客气法?毛孩子还能反上天去了不成?”

说着他就把椅子对着阿傕狠砸过去,他一个跟斗就翻了下来,那椅子从桌上滑了过去,把后面的椅子都砸倒了。

两人见此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小二边往火盆靠近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身手竟如此厉害啊!”

阿傕很骄傲,“瞎了你们的狗眼,小爷出来混的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哪里呢!”“原来都是同道中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面——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狗嘴就是狗嘴,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你们要是把兜里的银钱都拿出来,小爷就大发慈悲饶了你们,否则定要把你们通通送进打牢。”

另一个同伙顿时气的跳起来道:“哟,你小子口气不小啊!还要咱们的银子,还要送咱们进大牢,我看过了今天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说着就对着他打了过去,那人不当一回事,只顾逃避,被阿傕一脚揣在了脚踝上。

他抱着脚直转圈,痛得龇牙咧嘴,后朝他放狠话道:“你个小兔崽子到时可不要怪咱们心狠手辣。”“我等着,而现在你该担心自己才对。”

说着阿傕就走了过去,小二忙跑到前面拦道:“小爷,咱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就饶了他吧!”“银子呢?”

“银子都在这儿,小的们也是囊中羞涩,要不然也不会有胆子到您这来了。”他把几个铜板小心的放在桌上,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阿傕对这两个大男人生出一丝同情,这连顿饭钱都不够吧!“就这些?你们可不要骗我,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

那人差一点就跪下了,“真没有了,这要过年才出来搜罗的。家里都就剩下水可以吃了,最后一口米昨晚还叫耗子给吃偷了,哎!咱们实在没办法了!”

都来这里几天了,阿傕对这里也算了解。他道:“这里到处都在征兵,你们去了自然不愁吃穿,怎么就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这还用说嘛,那金人勇猛强悍,咱们去了不是自寻死路啊!”“你们欺软怕硬,该打!”“这回谁打谁可说不准了!”

见他态度突然大转变,阿傕心里不禁有些疑虑,难不成他们还有同伙?这就要来了!他刚要戒备,就发现浑身发软无力,竟使不出力气来了。

那个同伙放下受伤的脚,一瘸一拐的走过去道:“小子,你要是还有力气,老子以后就头朝下走路。哈哈、、、”

“你们卑鄙!”“这年头为了不饿肚子,卑鄙一点还真不算什么,我们最起码没打算吃了你。”

眼看满脸邪恶的他来到面前,阿傕不由退了一下。“你没有退路,乖乖告诉我们这银子都藏哪了,否则我们打起孩子是不会手软的。”

小二见他中了迷香后,就走到床前翻扯起来,把没用的都扔在地上,顿时房间里就不成了样子。“啰嗦什么,还不快把人给绑起来。”

“是!这小子不说话可怎么好?”“房间就这么点地方,他不说咱们就找不到了?”“你小子再能耐,不也落在咱们手里了。”

说着就朝阿傕那白嫩嫩的小脸上扇了两下,指印又红又肿。阿傕怒瞪着他,心里懊悔的要死,早知这样就该一掌了结他们。

那人出了胸口的恶气,脸色有所好转,“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泡酒喝!”“我两位阿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噢,我好怕怕啊!哼,只要你在我们手里,你那两个阿哥就是再厉害也无法施展,还真是异想天开。”

小二翻了半天也没见到银子,气急败坏来到阿傕跟前拎着他的衣襟道:“说,你们的银子都藏哪儿了?”

阿傕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房间,知道了他们的心思,也不畏惧道:“你们也知道我是一个孩子,这银子岂会放在我身边。”

“可你那两个阿哥也不可能把所有银子都带在身上,快说银子在哪里?”“我家里叫金人洗了个遍,爹娘都没了。我们本就不宽裕,只有投军一条活路,哪还有什么银子!”

“胡说,你们要投军早就去了,还用在客栈里住大半个月?定是与其他的商人一样来这发国难财的,想骗咱们你还太嫩了!”

“那你们看着办吧!”看着他一副全部在意的模样,那人又急又气道:“大哥现在怎么办啊?本来还以为能稳赚一笔,谁知连个银子毛都没看见,晦气到家了!”

“闭嘴!”他悻悻的别开脸,小二道:“既然找不到就带他走,照老规矩留个信息在这儿。”“得嘞!小子你那两个阿哥要是不按我们的要求来,你就等死吧!”

阿傕知道避无可避,把慌乱的心稳定下来想办法。可这身心越发困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大哥,他就是个犟种,回去我定要打得他找不着南北。”“回去再说,快点收拾一下准备回去!”

南进他们回来的时候,那两人正从楼梯上一前一后下来,前面的小二扛着两床棉被,后面的人紧跟着。

南进感觉今天客栈里的气氛有些不寻常,其他天掌柜的能一天到晚都在柜前守着的,怎么今天人不见了?

那两人一见他们回来了,心里俱是唬了一跳。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果然晦气这两个字不能挂在嘴上啊!

见他们扛着棉被占据了楼道,秦世顺和南进就在楼梯口处等着。那小二还向他们点头微笑了一下,做的十分自然,看不出丝毫异样。

南进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不对劲啊!“等一下!”他大喊一声之后,那两人撒腿就跑。秦世顺虽不明所以,仍随着他一起追了过去。

第18章 突如其来的相见

“秦大哥,你快去咱们的房间看一下,我去追他们!”秦世顺不解道:“贤弟,追他们干什么?”“那是我们的被子!”

他倒是没看出来,“这不可能吧!”“真的,那被头上的印记就是阿傕吃橘子时留下来的。”

他仔细看了一下,还真是的。为此自己还说过阿傕,可他非但不知悔改,还嚷嚷说天气太冷了,连在被窝里又吃了两个橘子,弄了不少印记出来。

想到这一点,秦世顺脑中立刻害怕了!他们抱得一定不仅仅是被子。阿傕!意识到这个情况,他一口气就飞奔上了楼。

“站住”南进飞身上前,堵在他们的前头。那两人刚要往后跑,就看见秦世顺红着双眼也追过来了!

那小二一副好脾气道:“两位不知拦住我们的去路是何道理?”秦世顺压住心里的惊惶不安,恼道:“你拿走我们的被子,你说我们为何要拦着你们?”

“胡说,这被子是我们从掌柜那儿买来的,根本就不是你们的。”试问有哪个掌柜的会把客人还在使用的东西卖给别人,有比这更拙略的借口吗?

“那就打开给我们看一下,否则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我们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们看?真是笑话!”

秦世顺见他们撒谎扯皮,按耐不住就要上前动手,南进拉住他道:“你们说这被子是从掌柜那买来的,横竖你们也不差这点功夫,我们就到掌柜那里去证明一下如何?”

一查马上就会露馅,他也不再伪装,露出真实的嘴脸道:“休想,我们买被子还要向你们证明,你们是官府想查就查啊!我们走!”

“不让查,你们就走不了!”自己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才追出来的,秦大哥来时的表情,现在他们又推三阻四,越发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希望一切还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真不信这个邪,你们还敢动手抢劫不成?这里可不是荒山野岭,随处都是官兵,我只要喊上一嗓子,官兵立刻就会过来抓你们。”

“同样的话要是对你们有用,你们也不会干这个了!”这意思就是你们都不怕,我们就更不用怕了。

这话刚说完,他与秦世顺就从前后包抄。两人急得一头汗,另一个人道:“你们不、、、不要过来,我是要告、、、告官的。”

“正好,我们一起去衙门!”秦世顺盯着他们,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握着长枪的手不自觉紧了。

小二怒其不争道:“怕他们干什么,毛都没长全的孩子。”他们都只敢言被子,连真相都不敢说出来,可见他们忌惮颇深。

听了这话,那人果然不怎么害怕了。“就是,你们要是再过来,就别怪我们以大欺小了!”“你们最后只要不后悔就行!”

两人面上虽不显什么,可心里却很是打颤,毕竟那小子的功夫他们是见识过的。这两人的年龄都比他大,那功夫定然在他之上了!

小二作强硬道:“你们不要过来,我们是不打小孩儿的。”“那就把被子放下,我们什么都好商量。”“你、、、你休想。”

秦世顺提枪就朝另一个人冲了过去,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只在袖里藏了一把小刀,“你别过来,我是会杀人的。”“我可不怕!”

那人武功不济,平时只靠旁门左道行事,很快就被打趴下了。秦世顺挑倒了他,一脚就踩在他的手上。“哎哟!”那人痛嚎一声,脸上嘴里都是泥雪。

他吐字不清道:“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啊!”这手要废了,自己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朝小二求道:“大哥救救我,他要杀我了!”

可惜他对付南进都吃力的很,哪有功夫管她。南进赤手上去就要抢被子,这个人不仅身手好,头脑也很灵活。他往旁边一闪,一手拿着半长剑应对。

他发现自己太大意了,这一单买卖真是看走了眼,可现在就是要收手也来不及了,只能硬拼下去了!

秦世顺见南进打得束手束脚,直接把那人踢晕,一起对付他。小二急道:“你们可要冷静,否则我一定让你们追悔莫及。”

南进道:“把被子放下,我们就会停手。”“不可能!这是我的被子,谁都抢不走!”

说完他拿着半长剑就要朝那被子上捅去,两人齐声道:“住手!”“不可!”看见他们心惊肉跳的样子,那人邪笑道:“识相的就放我走,要是再耽搁下去,我就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了。”

南进见这人是个硬茬子,就道:“这被子再有一丝坏处,我就让你碎尸万段。”“这我就无能为力了,决定权在你们手里,我都听你们的。”

秦世顺咬牙道:“好!我们可以放你走,但这被子必须留下!”“做梦!这被子我宁可毁了也不会留下的。”留下就失去了依仗,我还有什么生命可言。

秦世顺两眼发黑,只想一枪戳进他的心窝。阿傕,让你遭受到如此危难,阿哥对不住你啊!

南进摸到鞭子道:“只要你们不再割伤被子,你们就可以走!”

那人很是得意,就知道你们不敢冒险,等会乖乖送银子吧!“哈哈、、、好,我要是发现你们跟着,我就立刻毁了这被子,让你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南进看了一眼怒不可接的秦世顺,就道:“我们不会跟着,”我们只会在眼前解决你!他踢了那同伙几下,见他没有反应,就独自扛着被子跑了。

跑了一段路后,他转头看后面没有人,一直提剑的手终于放下了。谁知就在这时,南进从屋檐上一跃而下,手中的鞭子一甩,向被子袭去。

秦世顺紧随其后,手中运足力气,把长枪快速扔向他的一条大腿。两人双管齐下,鞭子卷走了被子,长枪扎进了肉中。

“啊!”一声痛叫喊破寂静,那人失去了平衡,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伤口,一脸惊慌的看着他们,这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世顺来到南进身边打开被子,见阿傕除了脸上的指印,其他完好无损,一颗沸腾的心才算是安定了!

见他满身煞气向自己走来,心都要不会跳了!他想往后退,可刚动一下,那伤口就疼的钻心,“你们对阿傕做什么了?”

“好汉,我是看他伶俐懂事,就想把他带回家当儿子养的,真没有别的意思。”这真话肯定不能说,只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他怎么会昏迷不醒?”“只、、、只是下了一点迷香,过了药劲人就会没事了!”“要是敢撒谎,我就把你的另一条腿上也戳出同样一个窟窿。”

“小的绝对不敢了,不敢了!”好在阿傕没事,秦世顺心里的气才平了。他利落的拔下长枪,杀猪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巷子里不少大门都开了一丝缝隙,可很快就关上了。

这时他更加害怕,毫不怀疑,下一刻他就能杀了自己。“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他拼命的大喊起来,希望借此引来官兵。即使要到牢里去,也心甘情愿。

“住嘴,再叫就真杀了你!”看见他又举枪过来,小二立马用捂伤口的双手捂嘴了。满脸的血污配上惊恐的表情,显得很滑稽。

“怎么回事?”

这声音熟悉而又突兀,只见来人身穿一身青色戎装,腰悬精致手刀,骑着一匹棕色高头大马,领着两队士兵急急跑来。

因一开始离的较远,风雪较大,看不清头盔下的脸庞。小二却如看到佛陀临世一般,整个人都精神了,转向他哭诉道:“大人,他们不顾王法,就敢对小人公然行凶。还有我那兄弟,被他们打的也不知是死是活,正在后面的大街上躺着,请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秦世顺见他颠倒是非,差点就吐血了,他辩道:“大人,他们都是作恶多端的贼子,所说之言尽是假话。他们趁我们兄弟二人不在,入室抢劫不说,还带走小人之弟,以作他谋。小人就是为了小弟的安危,一时情急才打伤了他们。”

小二急了,就怕失去庇佑。“大人你别信他们的,他们这是在撒谎,小人根本就没有抢劫,更没有带走他们的弟弟,大人明察啊!”

南进走过来道:“我们有没有撒谎,大人只管让人去福来客栈地字四号房一看便知了!”这人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大人,小人们都是本地的良民啊!而他们都是从外地来的奸商,来发国难财的,大人万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啊!”

风雪声更加肆虐,如刀如鞭,无情的吹打在人脸上。

军队中的士兵站如松,毫无萎缩之像,南进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这一看不打紧,竟是越看越惊喜。

这不就是自己苦苦追寻不得的人——岳祺泽,他真来这里当兵了。想不到短短半个月时间,他就成了一个指挥使。

南进把阿傕给秦世顺,直来到距他七步远的地方站着,他压制着激动道:“大人可记得小人?”

岳祺泽仔细一看,这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带有一丝水光,让人很快就能联想起它们的主人。“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一出那人就瘫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既然相熟,为何早不说出来?要是说出来,自己也不至于都得罪光了啊!

他真的记得自己,这不是做梦吧!指甲狠狠戳进肉里,感受到尖锐的疼痛,才知道眼前之景都是真实。“回大人,我们是来找人的。”

“噢,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找人?”

“回大人,我们在找人的时候,小弟被眼前这人劫走了,好在发现的及时,剩下的您也看见了!”

他记得他们一行有三人,那包在被子里的一定就是那个孩子了!“来人,把他们的人送到衙门去!”

“是!”

接着就有两名士兵出列把人给拖走了,他喊道:“大人饶了小人一回吧,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

“多谢大人!”这样相见微乎其微,神乎其神!

一个率真而正直的少年,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当时的言论要是被有心人抓到,只怕不单单是坐牢了。他的话直击要害,久久回荡在人的心田,不曾散去!

“没事!你们都还是孩子,以后要多注意!”说完便要打马而去,眼看着他就要走了,南进刚想拦着,就见他突然停下来问道:“你找的人可有名目了?”

南进不知该从何说起,难道要大咧咧的说我是来找你的吗?以前不知想了多少遍相见时的情景,如今却怎么说不出来了。他一脸轻愁道:“没有一点眉目!”

曾经侃侃而谈、自信飞扬的小面孔,如今一片委屈哀愁,让人实在心生不忍。“你找的是谁?说不定这些人里头就有认识的。”

太好了,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眼睛闪闪发亮道:“岳祺泽,小人要找岳祺泽岳大人!”

第19章 迎头一棒

南进的话音刚落,岳祺泽身后的士兵就笑了起来。他严肃的咳嗽了一声,笑声立马小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能出问题了,思前想后也没觉得自己与他有什么关系!

“你找他作甚?”“不瞒大人,小人听说他带兵打仗有勇有谋、纪律严明,便想投其军下,也好为国家出一份力!”

这个原因还真大众,不过话说自己这么有名了吗?“这里抗金的名将有很多,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你为偏何选他?”

“小人钦佩他不屈不挠的报国之心,坚决抗金的恒心,跟随这样的将领,小人以后要打金人也能有所保障。”后面的意思你一定懂的。

他听后心里一动,想不到连一个见面不到两次的少年都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为何他人不明?皇上不明?

自己曾给皇上上过万言书,写尽耿耿丹心,却没想到只换来八个字“小臣越职,所言非宜”,最后还被革除军职、军籍,逐出军营。

幸好有母亲在旁劝慰,要不然自己不一定能振作起来!自己是怎样度过那段人生黑暗的,现在想起来依旧都是痛苦灰败。

他身后走出来一人道:“小兄弟好气魄啊,只是你这眼力劲也太差了些吧!你要找的岳大人明明就在眼前,怎么你就愣是没瞧出来啊?”

士兵们又都笑开了,连自己要找的人都不认识,也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说是找他,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太好笑了!

南进面上如翻巨浪,一副想不到此人就是他的样子。他走向马上的人行礼道:“小人见过岳大人!”看他恭敬的样子,那些笑声戛然而止,这好像不是他胡诌出来的事情啊!

秦世顺从头到尾没有多说一句话,南进这一番作为,他一开始还不透,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只是,此人真的值得你这般对待吗?

岳祺泽见他这样郑重倒吓了一跳,一跃从马上下来扶起他道:“我受不住你行此大礼,快些起来吧!”

他认真的语气中带有一丝玩笑,可他是怎么也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这是代表赵家人对你的歉意!“我的礼数大人自然受得起。”

“你先起来,从哪来就回哪去。我刚从外面回来,还要回军营交差,不理这些事情。”“大人,小人要投军抗金!”

他摇了摇头,这人还不到自己的胸口高就要去投军,也不怕人非议朝廷,都让孩子出来投军了,没人可用来是吧!“你还太小,等过两年再来吧!”

“我不小了,我就要投在大人名下,与大人一起抗金!”既然都找到你了,我就再也没有耽搁下去的耐心了!

南进的话坚定有力,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他的决心。岳祺泽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心里一阵惋惜。“军营里不收孩子!”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上了马,南进拦在前头道:“大人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向所有人证明我不是一个孩子。”

“你说这话的时候就是一个孩子,等你过了束发之年再来吧!”冲动好事不计后果,就是在这个年龄段才会发生的事情。

“我不是孩子,即使你们这里所有人全部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他的故意之言引起了士兵们的强烈不满,队伍即刻骚动起来,摩拳擦掌,好给这孩子一个事实。

其中走出来一个八尺大汉道:“你这小子好生无礼,毛都没长齐就敢说出捅破天的狂言,今天就让俺好好教训你,也让你嘴上以后有个把门。”

岳祺泽见他没有丝毫怯场,就朝那人道:“老李回来!”“大人,这小子也太狂妄了,俺这心里都猫抓了!给俺一刻钟,保证他不敢再说了!”

他既然敢说,就有一定是本事。“你皮又痒痒了是吧,回去军法处置。”老李一听这话就蔫了,耷拉着乌黑的脑袋就要回队伍。

南进一心想证明自己不是孩子,着急想要跟随他。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他又不要自己,哪里还能维持平时的理智。“接招!”

老李一听就回过头去,正好被他一拳掏在上腹部,痛得他脸都变形了。“你小子背后偷袭,卑鄙,今天老子就是被军法处置,也要出这口气。”

接着他就来一个扫堂腿,南进没有想到一个粗胖的身躯竟然如此灵敏。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跳起一尺高轻松躲过了。

“老李加油,你要是输了,真真是连孩子都不如了。”士兵们喜欢看热闹,在旁边不断起哄。“老李打他,看他还敢不敢狂妄了!”

秦世顺抱着阿傕,心里着急的难受,这些人看着不起眼,可都是从无数实战中下来的,他今天失控了吗?真担心他会有个什么。

岳祺泽也没有继续阻拦,两人你来我往,他看的十分仔细。老李力量过人,能与他战平手,军营中也没有几个。果然空口白话不是他的准则。

“吃俺一拳!”南进不想浪费时间,这次他也不躲了,直接伸手迎上他粗壮的手臂。一个掌、一个拳在雪中交汇,连周围的风声都变小了!

南进整个身体都往后退了几步,老李心下窃喜,就加了大力量。南进脚下一跺,稳住了身躯,掌上运足力气一推,老李就被摔了出去。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在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印子。士兵们被这一幕惊呆了,要知道老李这人在军营中就是以力量著称的,可他今天却让一个孩子给打败了,怎么能让人不震惊啊!

岳祺泽看见此景,心中亦是难掩惊讶,想不到他那小小的身躯里竟然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南进望着他,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欣赏,心里高兴不已,这下总该收了自己吧!

“去把老李扶起来,回军营!”这话把刚要回神的士兵们又弄呆住了,这么好的苗子不要,大人是不正常了吧!

见他们不理,岳祺泽的声音陡然严厉道:“我的话没用了?”老李爬起来,捂着火辣辣的后背,满面通红道:“不用人扶,俺自己能起来。”

“回去!”

“是!”

老李知道自己要是再逞强,这脸面只会丢的更厉害。他借着命令的由头回到了队伍中,旁人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平时相处特别好的兄弟搂了一下他的肩膀,拍了一下他的背,给着无声的安慰。

南进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既伤心又不服,“我都证明自己的能力了,大人为何还是不要我?”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无助倔强的让人心疼。

岳祺泽见此,越发冷酷道:“不管你怎么证明,都改变不了你是一个孩子的事实。我身为军人,更不能带头违反军令。”

“我不是孩子!”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大,可我却不能解释出来!岳祺泽没有理睬,那只是一声无力的辩护,一句废话,只留下绝情的背影在风雪中消失。

秦世顺即使此时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定是伤心极了。这些日子,他都在坚持不懈的寻找岳祺泽,可最终的结果来得迅猛而又悲伤。应该没人能接住吧!

“阿弟不要灰心,过两年就可以投军了!”“秦大哥你不明白,我等不了两年,我必须立刻就到军营去。”

“这金人一时半会还打不过来,你就是到了军营也不会立时就能报仇的。”“不只是这一个原因,还有更重要的。”

“更重要的?阿弟指的是什么?”这话说起来很奇怪啊!

面对他不解的目光,南进的心里话根本就说不出来,那是不能说出的秘密,也许永远都不能说!“秦大哥,你不懂的!”

“贤弟越说我越糊涂了,就凭你的本事,想要去哪个军营不是一件易事?何苦为一个芝麻大的官所做的事情难受呢!”

南进听后故作俏皮道:“也是有军令在那摆着,不过我还就是这个性子了,他不收我我偏要去,气死他!”不能让秦大哥对他有误解!

秦世顺听到这就笑了,也不担心了!是啊,所有的难事,只要他想去完成,总是能做到的。

可事实下来,秦世顺才发现自己高估了他。

这几天看着南进愁眉不展,秦世顺把能说能劝的话都说遍了,也不见他回心转意,就一门心思要跟着岳祺泽了!

这不他又去军营了,把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执着发挥得尽善尽美。阿傕自从被绑过一次后,整个人都变得发愤图强了,只是自己不放心他一个人独待,就一直陪着。

眼见平常这个时候南进早该回来了,怎么今天都过了半个时辰,他还没有回来啊!会不会出事了?想到这秦世顺再也坐不下了。

“阿傕,我出去迎迎你南阿哥!”他主动道:“嗯好,这回就是谁叫开门我也不会了,阿哥放心吧!”“好!等我回来!”

经过这次事情,阿傕做事谨慎不少,也算吸取了教训!

南进最近一直都在军营外面徘徊,弄得守门的士兵一看见他就头疼了。今天一早看见他又来了,一位士兵就喝道:“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我要投军!”“你小子是疯魔了吧,早就说了不过束发之年是不能当兵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快走,别在这碍老子们的眼,晃得老子眼疼。”

“那我不投军了,只进去看一眼就好!”只要能见到岳祺泽,自己一定能说服他的。

“快走,你当这军营是个免费景点,想进就能进啊!告诉你趁早离开这,否则惹怒了老子,就把你当成敌国的奸细抓起来,看你还在这烦人不烦了!”

南进没有想到,宋朝的士兵中也有不讲理的人。在自己的印象中,他们一直都是懦弱恭敬的,也是自己忘记了身份,现在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他们怎么会怕呢!

“你们有见过奸细自动送上门被抓的吗?再说一遍,我是汗人不是奸细!”

“这可说不准,汗人怎么了?汗人照样当奸细,不知道北方都被金人捧出一个伪朝廷了,那的头儿还是以前在朝廷里当知府的。你这小孩儿说不定也是的,每天都来这里,就是来刺探军情的吧!来人把他抓起来!”

“是!”

见他们来真格的,南进就道:“我不是什么奸细,你们不要诬赖好人!”这心头真是要气炸了,要不是有顾虑,自己早就打上去了。

那士兵身旁的人拽了一下他袖子道:“你别把事情闹大了,忘记怎么回事了?”“我有数,你放心吧!”

他转向南进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真叫人来抓你了!”

“你来抓我我也不是奸细!”

“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赶紧走!”

南进无法,只好三步一回头走了。星罗棋布的帐篷,来回巡逻的士兵,宋朝的旗帜,士兵们训练时的声音,无一不在吸引着自己。

自己现在真是焦头烂额了,一点好的办法都没有,只能如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不放了。哎呀,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年龄这卡住了。

再一次无功而返,南进心里沮丧极了。见到前面的大樟树,他驾轻就熟就上去了,斜倚在一根树干上,一条腿盘着,失落的眺望军营。

为何没有人理解自己的心情?为何你要以貌取人?我是来帮助你的,是来帮助你们所有人的。可惜啊,南进心中的呐喊没有人听见。

难道就真的别无他法了吗?要自己枯等两年是不可能的,决不能这样放弃!

他眯着眼,脑袋就没停歇过,只有得到他的认可,一切才会变得有可能。可是怎样才会得到他的认可呢?年龄是改变不了了!

也不知他眯了多久,一阵马蹄声奔来,只见一名传令兵手举令旗而来,那样子十分紧急,一息功夫,就从身边过去了!

之后不到两刻功夫,就见岳祺泽领着四队约两百人的队伍就出来了。南进激动的跳下来就站在路中,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第20章 你不懂我的心

岳祺泽远远就见到他了,可也只是一眼,就变得目不斜视。南进以为他最起码会停一下,可他直接无视自己就从身旁过去了。

众位士兵对他也不做理会,就好像没有他这个人似的从他身边穿过。南进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自己是一棵树、一颗石头吗?

他不甘心,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自己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哼,总有办法的!他一直悄悄的跟在队尾,寻找机会!

秦世顺在军营附近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南进的人影,心里不禁如焚。他跑过去询问执勤的士兵,他们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看着那些士兵不耐的眼神,秦世顺硬着头皮走过去道:“请问上午是哪位军爷在这值班的?”自己的形象也被连累了!

一名士兵道:“你问那人昨天还来过,今天就没见过了!”“不可能的,他没有去别处,都在这里的。”

“真没有!我奉劝你一句,赶紧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就把你当成是奸细抓起来了,军营是不许外人随便靠近的。”要是知道这话百试百灵,早就说出来了!

南进已经把人折磨成这样了,到一见就厌的地步?“我知道,求军爷通融一下给问一声吧,小的感激不尽。”说着他就伸手过去,从袖口下递给了他一两银子。

那人摸着银子,眼角带笑道:“你们小孩子家的也不容易,我就给你跑一趟吧!”“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秦世顺心怀焦虑的走了,从与南进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他所持有的冷静与睿智都消失了。

自己发现南进对岳祺泽有种莫名的执着,非要得到他的肯定不可。可见根源一定就在他身上。但是自己又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他能去哪了?

最终不得其果的秦世顺回去了,担心的一宿都没睡,这些就不提了!

中午的时候,军队没有休息多长时间,只马虎吃了点干粮就继续上路了,谁都没有发觉队伍中多出来一个人。

傍晚,天边红霞满天,队伍来到一处树林中,岳祺泽下令整顿开火。士兵们跑了大半天,有的倚在树上,有的躺在地上。

哪怕他们再是疲累不堪,手里依然握着武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只伙头营的人在生火架锅,不一会,温暖的气息就在荒无人烟的树林里泛开了!

南进躲在一棵高大的雪松上,这一早出来只喝了一点儿粥水,闻着诱人的饭香,腹中更饿了!她扭头看向另一边,躲开这诱人的温暖。

这处森林地势较高,树木高大丛杂,平时并没有多少人来。看着他们大口吃饭喝汤,南进好是羡慕。

可是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把自己暴露了,要是让岳祺泽知道,他一定会撵除自己的。

“大家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南进听到这精神一震,应该把握时机好好慰劳一下自己。他们此去定有任务,没有力气是要拖后腿的。

吃了一只烤鸡后,南进悄无声息回到了那棵大雪松上。看见士兵们睡的香甜,他也眯着眼睡了。

岳祺泽坐在马上走了大半天,也乏了。可这次出来不容有失,他在各处扫了一圈,听到后面有动静就躲了起来。

谁知就看见那个执拗的孩子如猴子般爬上了树,他心下又惊又怒又无奈。这人也不听劝,还私自跟踪军队,要是被人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南进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猛然睁开眼,就看见岳祺泽一脸不善的站在自己对面,被吓了一跳。

他忘了此时身在树上,马上就要站起来,谁知脚下不稳,就往后倒了下去。岳祺泽没想到他突然就醒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看见他掉下去就跳过去抓,谁知只抓住一只小巧的棉靴。

这树高有二十来米,因不想叫人发现,他坐的极高,这要是摔下去可不得了了。

南进也认识到了险况,腰被树枝垫了一下,他迅速拽住一根树枝,好歹有了支撑点,一个鹞子翻身踩着树枝就稳住了身形。

看见他没有危险,岳祺泽也跟着松了口气。把靴子扔给他,随后打了一个手势,就跃到树下往后方走去。

南进脸红的穿上靴子,默默走在他身后嘀咕,怎么会被发现了?自己不知有多小心,这人的功力也太高深了吧!

走到一个茅草丛处,他停下了,一动不动的盯着南进。这里不远不近,一眼就能望到驻地,还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从见你的第一面起,你的胆子就比你的命大。”

南进就不懂了,我做了什么值得你厌恶?而且我也没有你想的那样无礼,可这些他都不敢表示出来。“我所说所行皆对得起天地,不知大人何出此言?”

“你身为宋朝人,却枉顾当朝律法,妄议朝政,其一也!其二:你擅自跟踪军队,意图不轨,综上所述,足以使你人头落地!”

这话毫不留情!

南进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心里异常委屈。他怎么可以这样歪曲自己的心意,早已不知泪水为何物的东西,正在眼眶中隐忍。

岳祺泽一看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可很快就压下了!这人要是不使劲打压,性子越发无法无天了!他就没有被人教养过?

“正因为我是宋朝人,才会口出真言,才会想要投军,以报家国。试问敌人会如此行事说话吗?我竟不知自己的一颗爱国之心会被别人当成是图谋不轨、妖言惑众,令人委实寒心。”

“正常的敌人是不会这般,可敌人的奸细为达目的,绝对会不择手段。妖言惑众就是其中一条!”

南进真想把心剥出来给他一看,这人怎么这般糊涂?“亏我之前以为大人是一个伟丈夫真君子,今时才知你不过是一个妄议猜测的小人。”

“我为官你为民,就凭刚刚这句话,我就可以治你一个目无尊上、私自诋毁朝廷命官之罪,你可有异议?”

到这南进心下一沉,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个真正的平民百姓,骨子里一直高高在上。这人伤起别人,就没有丝毫的底线吗?

岳祺泽见他的样子,以为被自己吓着了,语气略微缓和道:“本官念你年纪小不懂事,这些就不与你计较了,但是绝没有下次了!你可明白?”

“我不明白,自己的一腔热血怎么到了大人眼里就这么污秽不堪了?”

“本官早就说过了,你要还是冥顽不灵,就到大牢里去想吧!”

“大人以权压人,何其不公!”

“本官向来依法行事,自然没有挟私一说。”

“以现在的兵力想要抵抗金人实为勉强,只有宋朝上下团结一心,才有希望一胜。大人此举就不怕寒了世人抗金的报国心吗?”

“相信世人知道本官的做法,一定不会站在你这边。好了本官时间有限,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让人送你走?”

心中的千言万语被他堵在口里到处乱窜,可自己要是再坚持下去,只会把关系弄得更糟。“我自己会走!”但是随后你就管不到了!

“这样就好,希望你不会忘记本官说过的话,以后可以好自为之!”

南进满怀怨气的走了,心里气急直骂他是个天大的傻子,弄得岳祺泽打了不少喷嚏,他无奈的笑了笑,随后便传令出发。

“少爷,为何不要那位小兄弟?小的观他武功心机皆是不俗,到了你的手下不是更好!”此人一身普通戎装,面皮黝黑,眼睛较大,正是他的小斯岳明。

“此事你莫要过问,我自有定论!”“是!”

月光初上,军队在树林中不敢有一丝懈怠,急速前行!

一处山谷中,激烈的厮杀喊声震天,宋兵和金兵正在一场殊死较量中鏖战。论持久战,还是体魄健壮的金兵更胜一筹,宋兵渐渐就落了下方。

看见自己人倒下的越来越多,大家不由杀红了眼,哪怕身上力气消耗殆尽,也不会放弃最后的抵抗。

金兵站了上风,很是得意。此次金军将领徒单振锋用不算熟识的汉语高喊道:“这群羊就要撑不住了,大家加把劲干掉他们。”

汉人听后,哪个人心里不是义愤填膺。被他们掳去的二帝,披着血淋淋羊皮给他们的祖宗祭祀。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倒激发了大家更强烈的反击。

宋朝将领刘云坚定道:“大家不要给我朝丢脸,就是拼进去这条命,也不能放过这群狗崽子们!”

“是,大人放心吧!”

他旁边一位士兵刚说完话,就被金人用刀捅进了胸膛。他不甘心,死之前也要拉着你一同下地狱。长枪牢牢扎进对手的下腹,之后他笑着闭上了双眼。

刘云一脸疼惜,可他不能深陷,稍有不慎,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只有拿起刀狠狠穿透金兵的胸膛,他们的牺牲才会值得。

“冲啊!”

援军到来,让久战的宋兵欢欣鼓舞,士气大震!

徒单振锋连想都不想就道:“全速撤退!”说完他自己骑马就率先撤了,旗手紧随其后,一时抽不开身的金兵边打边退,死伤较重。

刘云痛快道:“乘胜追击,不要放过一个金狗!”

岳祺泽首当其冲,快速加入战斗中。他手持沥泉枪,枪法变化莫测、出神入化,那些普通的金兵毫无反手之力。

徒单振锋不时回头查看,眼见手下的士兵被杀,不由急红了眼道:“快撤,快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终有一日会把今时的耻辱洗净。

突然,马儿一声长啸跪倒在地,因为惯性,他整个人都往前倒去,滚了两圈才停下来。他扶着刀站了起来,满脸都是刮痕,血迹斑斑,很是狼狈。

旗手就在他身后,见状惊恐不已,脚下一个发软,连人带旗都倒地上去了,后面跟上来的士兵纷纷过来把帅旗重新竖起来。

徒单振锋凶狠的盯着前方挡路的人,要是眼神能杀人,那人早已碎尸万段了!只见他个头不高,身材清瘦,头戴灰色毛帽,半张小脸被同系围脖遮住,一双眼睛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

他高喊道:“杀了他,冲出去!”“是!”一群金兵如狼群一般围住了小羔羊,偏那小羔羊一点自觉也没有,愣是一副云淡风轻,看的人牙直痒痒。

“啊、、、”一个手举战斧的金兵冲过去,对他一顿猛砍。来人正是南进,他一路跟踪而来,总算不复所望。

他取下鞭子,勒住战斧,一跳而起,对着敌人的胸脯就是一阵猛踢。那人胸腔钝痛,鲜血上涌,一口喷了出来。

最后一脚,南进用尽全力,震碎了他的内脏。看见他倒地不起,没两息就闭了眼,众人惊恐交加,蜂拥而上。

南进也不客气,在他们中间周旋,一点下风都没落。刘云看了不由赞道:“这小子倒是天生神力,真没看不出来啊!”

岳祺泽不知怎么形容自己抓狂的心了,真想把他套上袋子,扔到天边去,也不用为此烦心了!

“别说了,这种情况再让徒单振锋跑了,你我颜面何存?”“也是,兄弟们杀啊!别让徒单振锋那狗日的逃了!”

南进看见岳祺泽,心虚的撇开头,对那些金兵下手更加利索。我就是要跟着你,你想甩也甩不掉。

整个局势都呈现出一边倒,刘云对徒单振锋恨之入骨。他与所有的金人将领一样既贪婪又残暴,前不久就屠了自己的村子,连孩子都放过,过之一片焦土,尸骨横陈。

他谁也不要相帮,只和他一对一的较量。

“我要你给全村人陪葬,定要你尸骨无存!”

“低级的羊从来都只会说大话,有本事你就来啊,哈哈、、、”那笑声仔细一听,一丝悲凉不难发现。

两人对决,周围的人自动空出一块地方。岳祺泽他们很快就把余下的人解决了,俘虏了上百金兵。

士兵们围成一圈,给刘云加油鼓劲,徒单振锋见己方已败,便用尽全力应付他,死了也不让他们好过。

“我能屠你满村,就能杀了你。可惜啊,你父母不在,不然我定要把他们抽筋扒骨,然后放在油锅中炸一遍。”

刘云听后一个幌神,他的刀迅速砍中他的肩膀,鲜血透过盔甲流了出来。众人屏住了呼吸,深深为他捏了一把汗。

“啊、、、”他反应过来一个闪蹲,快脚扫出。徒单振锋没想到他受了重伤还能如此迅速,再次被摔倒在地。

刘云手拿长枪不要命般一阵猛刺,他在地上不停的翻滚避躲。说时迟那时快,枪尖扎到他裤腿时他顿了一下,刘云飞速拔出一下扎进他的大腿中。

徒单振锋一声痛喊,举刀就砍,刘云跳起,撑着长枪转了一圈,下来时一脚踢开他手里的刀,牢牢占据上风。

两名士兵见状,上前把他压制住,刘云道:“你们走开,我今天要是不杀他,就不足以顺天理平民愤。回去就是受到再大的军法,我也认了!”

说完直击他的腹部,徒单振锋痛讽道:“懦弱的羊群迟早有一天会消亡,我在天上会看着你们一点、、、一点死绝。哈哈、、、”

“哼,你死了会下十八层地狱,还去天上,做你的鬼梦去吧!”“我杀的是羊,烧的是窝,不会受到任何咳咳、、、任何惩罚!”

“死到临头还不知错,杀了他,杀了他!”士兵们叫嚷着,恨不得亲自动手给他一刀。岳祺泽本想一拦,可这人与畜生无异,留下也是祸患。

“大将军要是知道你们杀了我,一定会给我报仇的,你们都等着、、、等着!”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刘云又一枪刺进了脖子,鲜血汩汩而出。

他临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软弱的宋兵手里。因为在他的心里,他们没有勇气斩杀自己,因为那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有人迅速给刘云处理伤口,右侧肩膀处皮肉卷翻,深可见骨。白色的药粉撒上,鲜血很快就止住了!

“这位小兄弟是谁?好俊的功夫!这路见不平,平的人心里也太痛快了!”一时所有的焦点都到了南进身上,见他不骄不躁,众人心里对他更是好奇了。

第21章 如愿

明明受了很严重的刀伤,却没有听到他痛吟过。只包扎时太过紧了,才见他紧蹙眉头,略带痛苦,南进抱拳直接问道:“大人以为我的功夫如何?”

刘云没有立刻回答,包扎完伤口,他站起来走到南进跟前仔细打量了一遍道:“我看你年纪不大,有这番功夫着实不俗!”

“可入得麾下?”这话问得大刀阔斧,毫无遮掩,惹得刘云大笑不已。这笑声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豪情万丈。

南进这话说完无意瞥了岳祺泽一眼,随后便一脸真挚的看向刘云。岳祺泽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了,这人的犟劲倒是一点都没少。

“自古英雄出少年,军中要是有尔等相助,驱除金人便指日可待!”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正需要注入新鲜力量,脱离泥沼。

“多谢刘大人!”你看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你可不要后悔!

刘云巴不得把人才都网罗到军中去,也好打破以往的灰暗局面。“好,你叫什么名字?”

岳祺泽走上前抢道:“可惜刘大人晚了一步,他已经是我的兵了!”

刘云要不是清楚他的为人,还以为他专门与自己作对,干起这抢人的买卖了。可就这样他还不放心多问了一句,“噢,是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你小子既然都是军人了,怎么还穿着便装?”

南进心下欣喜若狂,前一刻还难如登天,下一刻就如探囊取物,这转变的速度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啊!

岳祺泽见他不语,心都停了半拍,他一定不能跟着其他人!

“属下听从岳大人吩咐,乔装来到此处,为的就是打金兵一个措手不及,好让他们自乱阵脚!在此之前听说刘大人带兵神勇,为人亲善,属下就忍不住与大人开了一个玩笑,还请大人恕罪!”

“噢,我要是计较,岂不就离了这亲善二字。也罢,算你小子走运!”“多谢大人!”自己出此下策,实为无意,没想到却是歪打正着。

他摆了摆手道:“离我远些,别让老子见到你,免得火气上来了!”南进听话后退了几步,就躲在岳祺泽身后的队伍里。

回头他又朝岳祺泽道:“老岳,你这人也太不厚道了,得了这样一个人才,早也不敢放出来,还怕人抢了不成?”

岳祺泽有种打落牙齿往嘴里咽的感觉,早知如此,自己一定派人亲自送走他。没好气道:“你又不是没干出过这样的事,不防着你防着谁!”

“好你个老岳啊,以咱们的交情你还防着我,你心地也太阴了吧!”“得了吧,我要是不来,你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

刘云完全不以为意,就回道:“咱们身为同僚,你来是军令,不来是抗令,我要是栽了,你不一定好的了啊!”

南进见周围的士兵们都见怪不怪,似是早就习以为常了。看样子,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既然如此,为何自己从没听说他呢?

岳祺泽不打算与他说废话,就道:“来时大人有令,让快去快回!”“行,回去你小子得管饭,办这事儿太不厚道了!”

“我救了你一命,这事免谈!”“哎,你这人越来越不讲理了!”

见他不忿,岳祺泽就故意道:“你要是想吃饭也行、、、”“好!”“最后你掏银子!”

“什么?”他掏了掏耳朵,确定没有听错,他的脾气立马就上来了,“你这人也太小气了,不过一顿酒钱罢了!”

“这一切有你的命值钱?”岳祺泽的话成功让他闭嘴了,那样子明显还是有些不满,可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了!

刘云被人强行扶上了马,率先带着自己的部队走了,立时人马少了一半还多。南进还沉浸在如愿的喜悦之中,谁知一抬头就见他一脸寒气的站在自己面前。

“属下见过大人!”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老李,先把军纪给我背熟了!在没背熟之前,不得参加军营中的任何活动和训练,否则后果你懂的!”

众人觉得这人武功虽好,运道却不怎么样,老李这个人可是小肚鸡肠的很,当时他打的老李毫无面子可言,以后的日子可不一定好过了!

南进一听这话就急了,这军纪少说也是一本书,要是背熟了,定然要费一些时日,自己的时间怎么可以用在这上面呢?

“我投军是来打金人的,不是来背书的。”

“很好,不背书你可以走人,绝没有人拦着!”很庆幸刘云那个碍事的家伙走了,要不然这一出还真不好说了!

亏得自己刚才还认为之前误会了他,心里对他一片愧疚,原来还有后招。南进手指他旁边的一群士兵道:“他们也会背吗?”

被问着的众人,心里打了一个猛颤。军营里大都是粗人,哪有几个是读书的,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

想到自己也要背一本厚厚的书,连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岳祺泽顿时收到齐齐哀怨的目光,“投军第一条就是要听从命令,你连这一条都做不到,还谈何当兵?”

说完他就上马走了,南进张了一下嘴无从说起。老李见他愣着不走就道:“还不快跟上!”

半路上没遇到什么特殊事情,大家伙也能安稳休息一个晚上了!入了自己的地方,帐篷林立,更火通明,一弯新月在天边摇摇欲坠。

南进没有戎装,一身便装在一众士兵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岳祺泽带的人大多都是认识他的,但是因为老李的原因,或多或少对他都有些意见。

可看到他对金人的手段,就知那天他对老李还是手下留情了,其实大家伙心里也挺别扭的。

南进对这些冷淡也无所谓,只要入了他的眼就行。望着天边的新月露出一丝笑意,终于接近了,一切就从头开始吧!

岳明端来热水,看见自家主子还在榻上看兵书就道:“主子,这都到两更天了,您也该歇息了!”

“嗯,把热水放下吧!这时间过得有你说这样快?”“小的再也不敢撒谎了!那是主子看书入神,没在意这些个。”

他把脚放在热水里,“我知道你最近累了,早点下去歇着吧!”“小的不累,小的是高兴,主子这次又打了胜仗,连小的都有些飘飘然了!”

“别来这一套,洗好了!”岳明拿了条棉帕过去道:“小的心存疑问,还想请主子给指教一二!”

自己的人不要求他会创功建业,可也不能万事都稀里糊涂,所以有机会他一般都会说一些。“你说!”

“主子原来是不收那个孩子的,现在怎么又突然收下了?”自己可要跟紧主子的脚步,不能给他添乱啊!

他擦了脚,斜倚在榻上道:“想必见他第一面时你是记得的,他那一番言论终究是太犯忌讳。军中大多又都是热血儿郎,他要是在军中也这样大放厥词,口无遮拦,你觉得会怎么样?”

岳明挠了挠脸道:“小的倒觉他说得大快人心,并无什么大过错啊!”

岳祺泽叹了口气道:“你跟着我时日也不短了,朝廷官场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他那番言论极为动乱人心,军营中的人对朝廷已是多有微词,再听上他的话,这离祸乱可就不远了!”

“二则他要是被有心人抓到,活路都成问题。我就是担心这些才不愿意收他,可要是让他投在别处,我更不放心,只能放在眼前好好打磨一下他的性子了!”

一块璞玉被自己打磨好了,结果还没有用到就失去了价值,这是任何人都不会去做的。可既然做了,就不容有失。

“还是主子想的长远,小的就只顾当前了!”岳明想到以后南进有可能惹出乱子,急的都出汗了,到那时还不得怪在主子身上。知道他这次投军不易,要不是贺将军为人贤明,谁敢收下被皇帝贬黜的小将啊!

“主子,小的错了!小的不该贪图那小子的武艺,险些给你酿成大错了!”自己对那孩子很有好感,见主子不收他,还劝了几次,天啊!

“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暗里多看一下就是了。不过也不用太紧张,他为人还算有数,打磨掉他的棱角,也是个不错的。”

“是!”

南进要是知道岳祺泽这样防备自己,还是因为自己一番正确的言论引起的,心里该郁闷的喷出血了!

看着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士兵们,南进一点背书的兴致都没有。来军营也有五六天了,连岳祺泽的影子都没看见过,这对自己要实现的目标太不利了!

一声号令响起,士兵们都沸腾了!练了一个上午,疲饿交加,终于可以开饭了!

“贤弟走去吃饭,再不去可就让人抢没了!”秦世顺自南进入营后,随后也跟来了。

南进耷拉着脑袋,恹恹的坐在校场上的草地上,旁边躺着一本模样未变的军纪。“我不饿,秦大哥还是自己去吧!”

这自暴自弃的样子让人看着难受,“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能行啊!你要是懒得动,我给你打来就是了!”

“阿傕怎么样了?他没有生气吧!咱们好长时间没见到他,还真有点想他了!”那小子的适应能力强,在书院里也有些名头了!

想到阿傕,秦世顺就笑道:“他所在的书院很好,夫子教的也很用心。他只要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其他的倒是不用担心!”

“秦大哥的心还真宽,阿傕要是知道你的想法该难过了!”“好了,再不去打饭该没了,你在这等着哪也别去!”

这书看的实在乏味,也不是背不出来,只是没那个心情。南进走到训练场上,感受着它所透出的庄严宽广。周边的松树挺拔苍劲,颇有些强干弱枝。地上土质细腻坚硬,也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能真正走在上面了。

“呜、、、唰、、、”

一阵练武声传来,南进转过去一看,就见岳祺泽正独自一人在练枪。一把银亮的沥泉枪在他手中出神入化,那身姿魁梧灵动,宛若蛟龙。

南进不觉看呆了,这一手好枪法足以撼动天下!

“好、、、好、、、”

岳祺泽刚练完,就被喝彩声惊了一下,军营中有这种“童声”的人也就是他了。现在是饭点,他怎么没去?

不过他也没在意,径直去了旁边的架子,拿起一件黑色夹袍套在身上,连带子都没系就走了。南进一看急了,跑上去就拉他。

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那夹袍质量太差,只听“咔嚓”一声,那肩膀处就被拽开一条狭长的口子,里面的棉絮都露出来了,整个袖子岌岌可危。

他呆了一下,马上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你这袍子的质量也太差了些!”南进没注意道他一张冰脸,顺口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不是故意的这袍子自己会裂开?它是太高兴见到你了!”这话里的讽刺带着疏冷,南进的耳朵都要哆嗦了!

“要不我给赔一件新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用了,是这袍子质量不好,不该你的事!”说完他就走了,南进出于本能又拽了一下,“嘶啦”一声那袖子就落到了他手里。

南进傻乎乎的看着手里的一节袖子,极为尴尬。岳祺泽心里忍不住咆哮,这是打哪出来的人,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南进感觉到他气息在加速,果不其然,他胸口的起伏都加深了,可见他有多生气了!

第22章 斗书

“这是我的错,我一定会给大人赔一条崭新的袍子!”南进道歉的毫不犹豫,想要挽回这一系列不好的映象。

岳祺泽的语气与平时无异,让人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情“这袍子年久失修,不怪你!对了,这军纪你都背到哪儿了?”

南进心里一个咯噔,这书从在自己手里就没有翻开过,这可怎么好?岳祺泽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结果了,这人端的心高气傲,心中定然不服。

“难不成都会背了?”

“不,我一个字都没背!”说实话吧,别再落下一个爱撒谎的罪名。自己与他的关系越来越糟了,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这是给你的任务,结果你一点都没做。你说你这样的兵将来都能做什么?别人又怎么敢把事情安排给你做?”

“是我的错?我心里一直都有疑问,也不服气。为何别人不背的军纪,大人一定要我去背呢?”

别以为大家不喜欢我,我就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了!他们大多连字都不识一个,更别提背书了!何事让你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

“军人的命令要无条件服从,要是每个士兵对我下达的命令都存有疑虑,那你说我还怎么去管理这支队伍?”

南进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继续不死心道:“大人答非所问,与我一样的新兵,他们哪一个不是在校场上训练,随时准备抗敌。为何独独我会受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待遇?”

“军纪从严,自是起到约束军人行为规范的作用。而你已经是一名军人,自然也在这约束范围之内。”

见他的脸渐变苦涩,那掉袖之“难堪”也就过去了。南进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原来这军纪就是为了约束自己一个人,其他人根本都不用。

照这样下去,自己越是想要“亲近”他,他反而会离自己越远吧!“我要是会背了,就能和其他人一起去训练了吗?”

一起训练也就意味着能一起上战场!一起上战场就意味着能令人刮目相看,让你另眼相待,从而赢取你的信任。

“当然、、、不可以,而且接下来宋朝的律法你也要熟记于心。”

他说这句话时,中间的大停顿绝对是故意的,这心从一个乌黑的窟窿中跌进了一个更深的冰窟里,里里外外都要冷了!

宋朝的律法,从头下来,没有小半年的功夫是背不出来的。他想干什么,这是让自己不要上战场吗?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好的来当一个兵,又不是参加科举,熟记律法有何用处?”

此时的南进就像是一只怒张的刺猬,而这岳祺泽在他面前就是一滩水,可强可弱,你一点法子都没有。

“我早就说过,你要是不服,可以选择离开。既然你留下来,就要听从我的命令,不要有任何的反抗之举。”

“还有,刚刚你一个字都没背出来,是我太过轻率了!这样吧,你把整本军纪抄写十遍,半个月后,我会准时抽查,包括律法在内。”

要自己在半个月内完成所有的任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是让自己知难而退、离开军营吗?

“大人就如此讨厌我?我与大人之前只见过两次,不知从何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明言,能给我一个明白!”

“你要不是个孩子你不会这样说话,还有你没有得罪过我。因材施教,才能让每一个士兵都发挥出最大的潜力,这是我的职责!”

你对我是个孩子就那样介意,说话就不忘提醒。天生的自然生长,这是我能做主的吗?“难道不是纯属报复?”

这话脱口而出后,南进就开始后悔了!他人廉洁奉公、大公无私,怎会针对自己呢?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他面前才会一次又一次对他口不择言、放肆无礼吧!

“那你告诉我你哪得罪我了?”

这个问题绝对值得深思,可南进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没有找到,除了这个被自己拽掉的一节袖子。

可这会是理由吗?他一个深明大义的人,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对付自己。再说这是在背军纪发生之后的事情,也不对啊,这律法和抄写军纪就是这么跟着来的。

别说是普通士兵,就是堂堂的大将军,也不用必须背这些恼人的“东西”。

岳祺泽看他一脸沉思,也不要那一节袖子,大步就走了。

“大人等一下!”

这一回南进也没有追上去,只在他背后五六步远的地方问道:“我要是背熟了这些,是否能与其他的士兵一样进行训练?”

“可以!”

有了这两个字,南进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属下一定会按时完成任务!”

看他说的信誓旦旦,岳祺泽不禁怀疑,当真可以吗?见他面无表情的走了,南进这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他的一节袖子,“大人等一下!”

岳祺泽本打算趁着人少的时候先回去,以免被人撞见太过不雅失礼,谁知这人是无休无止了是吧!“还有什么事?”

南进拿着袖子来到他跟前,很是不好意思,“大人,你的袖子不要了吗?再说你这样回去让别人看见了也不好!”

合着还是自己的问题了,就这么一会功夫就忘记你才是元凶的事实?“你有办法?”“也不是特别好的办法,但也强过大人现在这般!”

见他没反对,南进拿着袖子就给他套上,他把两边能用的线头相接凝结。虽不牢靠齐整,远远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确实好过露着白色里衣的失调。

“也只能这样了,属下以后会赔给大人一件崭新的。”“不用了!”说完这话人就走了,一刻都不想停留。

南进心里难受与他对自己的态度,可一时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把精力暂时都放在背书上了!席地而坐,翻开书页,从军纪上的第一个字看起,默记于心。

已进入寒冬,室外滴水成冰,风似利刃,到了夜晚更甚。冰蓝的天空上星光璀璨夺目,连最后的一朵白云也被寒风带走了!

这几天,南进争分夺秒的背书。看见他这样刻苦,连那些平时对他横眉竖眼的人,最近看他的眼神都和善不少。

好在军营的夜晚是不缺光亮的,南进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外面又裹着一件羊毛斗篷。站在火把下,看一阵背一阵。寒风早已入骨,却让人丝毫不觉。

这斗篷说起来还有个来历,老李有一次喝多了,深夜起床看见他瑟缩的站在火把下背书,回屋没一会就过来了!

他态度很冲,“这斗篷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用了,总比放坏了强。”这小子要是冻坏了,还真是有点可惜了!

从入营起,这人一句话都没和自己说过,他的态度也直接影响着别人。“谢谢李都头的好意,我不冷的。”

这人睁眼说瞎话,那脸皮子都冻紫了,还装什么装。老李把斗篷往他手里一扔,就道:“你爱用不用,这一天到晚训练累的很,老子不管了!”说完人就气哄哄的回去了!

南进看着硕大的斗篷,还真不能把它丢了。这老李的性子是有些冲动,可心眼却不坏。这些日子,他除了在饭点上为难一下自己,其他还真没了!

眼看就到约定的日子了,秦世顺每天帮他打饭洗碗。本来还想代笔的,可自己的字实在拿不出手,两相对比一目了然。到时别说帮不了,再给他惹麻烦就不好了。

“秦大哥,你不用内疚,我可以的。”自从阿傕不在身边,他把平时对阿傕的疼爱都转到自己身上了!

眼看他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心里愧疚的难受。“我平时要是多练练字,这时就能帮上你了。”

“秦大哥,你不用担心,这次的任务我能完成。”“这天书一样的东西加起来足有半尺后,真能在半个月内会背吗?”

“有志者事竟成,我不会放弃的。”自己前世接触过大宋律法,所以现在背起来并不是很吃力,这也是自己不与他据理力争的理由。

“岳大人对士兵亲和有加、训练有素,怎么对你就不讲理了,这不符合常理啊!难道是贤弟得罪过他?也不对,你不是那样的人,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自己也想知道是哪里出错了,可仔细想想,还真的找不出来。就是自己与他那次针锋相对的时候,他也没有计较啊!

清晨的鼓声响起,代表着新的一天训练开始了!“秦大哥,这鼓声都响了,你也该走了!”

秦世顺一下站起来道:“那我走了,你也、、、唉、、、”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要太累了,就不可能完成那“刁钻沉重”的任务。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南进要追随岳大人的“执着”了,想要他放弃那是难上加难。岳大人也是奇怪,有南进这样的人才,他非但不用,还一个劲往外推,这是何道理?

人无完人啊!

一天夜晚,岳祺泽难得早早就处理完公事,依旧盯着一本《孙子兵法》。岳明道:“主子,这本书您都可以倒背如流了,怎么还在看啊!”

“温故而知新,这书的奇妙之处你是不懂的。”

岳明撇了撇嘴道:“主子就会笑话小的。”他听后一乐,抬眼道:“我说的是实话,笑话你什么了?”

“主子的意思就是小的学问浅薄,不理解书中的奥秘。”累了一天,也该放松了!

“我没笑你,可这也没错!”岳明看见主子的云淡风轻,倒是憋了一肚子内伤。这人要是笨啊,果然多说多错!

“你还有话说?”

“哦,这些天小的听了风言风语,都是关于主子你的。”“要是无关紧要就不用说了,去打些热水来!”

“您真不听?”

“说!”

“是,那些人也真是的,就为了一件小事,怎么可以在背后议论主子!真是一群白眼狼,太令人失望了!”

“你说了等于没说,重点?”

“哦,对!就是那小子背书的事,他们都嫌你太过冷酷无情,让一个半大孩子在半月内会背军纪和律法,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你也这样认为?”

“主子英明神武,无论是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对的,小的一点都不怀疑。”

对上他的眼睛,岳明不自在道:“小的给主子打热水去!”说完风似的跑了,岳祺泽无神的看了一眼还在晃动的帐帘后,又低头看书了!

月朗星稀,校场的边缘上还留有许多未化的雪堆,一阵寒风吹过就更冷了!那远在灯火下看书的人,显得那样矮小臃肿。

就是那样的身躯里,却蕴藏了无穷的潜力。怼人时的言辞理论,对朝廷政局的透彻,追寻目标时的锲而不舍,为达到目的刻苦不懈。

这些无一不显示出他的过人之处,相信只要加以引导,绝对是一把上好的利刃!

第23章 过关

眼看离定下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南进周围的人都跟着紧张,走起路来都自带消声器,就怕打扰了他。

这样一个努力向上的人,可以让人直接忽视掉他以往的嚣张。

再说了,当时的情况也好可理解。他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自然要赢得漂亮。又加上秦世顺不时为他洗白,大家也渐渐接受他了!

“南进,你千万不要紧张。你放松,吸气、、、呼气、、、再来啊!”军营中再称呼贤弟就不对了,南进好说歹说才让他改了。

看着秦世顺重复不停做深呼吸的样子,他不由笑道:“我不不要紧,相反秦大哥看上去倒是很紧张。”

“看来我是庸人自扰,你这样子分明是胸有成竹了!”自己这心都要跳出来是怎么回事?皇帝不急太监急?

“没有,尤其是律法的最后几页,还不是很熟悉。”听到南进的不咸不淡,秦世顺傻眼了好一会才道:“那快看啊!你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也没用!”是啊,有时候紧张的越厉害,越是容易出错,还不如抱着平常心的好。

现在是午休时候,大家用过午饭后就在自己的营房里休息两刻钟。一个营房中有一个大通铺,住有十人,另有一套简单的榆木方桌。

此时,坐在通铺和方桌边的人听了他的话不由咽了一下口水,这半尺后的律法再加上一本军纪,只在半个月内就会背了,这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人比人会气死人啊!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啊!其中一个小个子道:“南进,你这不是胡说吧!我看一眼那书就头晕的厉害,就这几天功夫你都会背了?这牛皮不要吹上天噢!”

此人尖嘴猴腮,为人极为机灵,姓陈名大华,是巴蜀人士。前几次因秦世顺有事不能给南进按时打饭,他就自告奋勇顺手了几回。

看见有人露出鄙视的目光,他才忍不住问的。南进知道他是好意,只道:“有些地方还不熟,自然要经过大人考察才算数。”

“那是,你赶快背吧,说不定大人很快就叫你过去了!”看见南进又低头看书了,他阴阳怪气道:“都是些子啥子人哟,自己做不到还以为别人就做不到,啥子的人都有噢!”

原本露出鄙夷的两三人,此时脸上红绿交加,极为隐忍。要不是中间的人用手拦了一下了他们,说不定立即就能吵闹起来!

鼓声响起,营房里的人立刻喷涌而出,决不能迟到了,那军纪可不是个摆设。上次就有一个士兵去晚了,结果被罚多训练一个时辰不说,连饭都没吃上。

那三人小跑出来,一个瘦高挑道:“华哥为何拦着我,他一个新兵蛋子还敢怎么样不成!”另一个道:“就是,能的他。”

被叫华哥的人留着一圈青扎,面色黄白,看上去极为严俊。他道:“是骡子是马,也得过了这一关再说。”

“华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从武功还是学问,你们都不能现在得罪他。否则惹着他了,后果自负!”

“他要是没过大人这一关呢?”“一切自然就好办了!”

一时两人也明白了,华哥只是暂时不惹他,没说以后不会啊!不过,他要是过了大人那一关,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想到这里,他们的心情就变得很沮丧。虽说大家都是住在同一个营房里,可也是有领头人的,名为队长。芝麻再小也是个官啊!

可自从那个秦世顺来了,他使得一手好枪,连大人都夸奖过了。那些墙头草自然顺风倒了,华哥的地位受到了不小的威胁啊!

身为他的心腹,要操心的并不少啊!且这是关乎切身利益的事情,不得不争!

真正到了这一天,南进要说不紧张也是骗别人的,心跳都与平时的不同。根据以往的事例,万一岳祺泽要在鸡蛋里挑骨头,那么事情就棘手了!

“南进,大人让你过去!”岳明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一方面欣赏他的才华,另一方面又担心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会给主子招惹祸端。

南进见他严肃冷漠,还以为是受他主子的潜移默化,他也不待见自己呢!“是!”

岳祺泽的营房位于整个军营营房的中央一带,是军营的重中之重。从那一次回来之后,他由营指挥使升到军都指挥使(营指挥使统领500人,军都指挥使统领2500人。都头统领100人,队长统领10人。)

此处是个一个小院落,两间房。院中是一个小型的练武场,武器很齐全。几个木桩前的一棵水杉高大秀挺,比那房子高出不止一头。

房间一明一暗,外间是一个简单的客厅,摆有一套不完整的槐木家具,日子有些久远。隔间被一个书架分为两小间,看不见书架后的情形。

岳祺泽坐在一张松木浮雕万字不断纹卷云头长条案前,案上有一套简单却不俗的文房用具,他正翻看律法。岳明走进来道:“主子,南进来了!”

“叫他进来!”

“见过大人!”南进把手里的抄卷恭敬的放在长条案上,然后退后了几步,一副温顺的乖乖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小子倒是与之前几次不同,生疏有理了不少。可他也没在意,拿起他抄写的军纪,随意就翻看了几页。

这上的字真是出自他手?应该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军中没有这样的笔手。字迹圆润整洁,小而见开阔,内紧而见外拓,自然沉劲而不漂浮,是为上者。

字迹如人,人如字迹,这一点自己从没有看错过。

“你先把军纪背一遍!”

“是!军纪从严,法令如山。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

岳祺泽对军纪熟记于心,听他背的行云流水,心下诧异,这小子还真费了不少功夫。

“背的不错,只是这军纪上的规定,你是否能够完全做到?”

对上他那双温和睿智的眼睛,南进低下头道:“回大人,我可以做到!”

“好,随时随地都不要忘记你今日说过的话。”

“是!”除了答应还能有别的选择吗?要是有的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阻碍自己训练的。

“接着背《律法》。”

“卷一上:二门,律条六并疏令敕条八、、、”

岳祺泽听他背律法,眼不离书。他发现自己看的还没有他背的快,照这样下去,背完律法这大半个时辰可就过去了。

岳祺泽对律法不是很熟悉,毕竟自己不是干刑法的。可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军纪内容不多也较好理解,所以背的透彻并不奇怪。

可这律法太过复杂,单是一种罪责,根据情节轻重缓急,就会有不同的裁决。他可以毫不费劲的就背出来,不是他天赋奇高便是他以前读过,无论是那一种,这人都不是个简单的。

他打住道:“停一下!”他既然都会背了,自然不能把时间都用在上面。

“大人怎么了?”要良心发现了吗?你的一个字一个表情都会让人“想入非非”,你知不知道?

“我问你答,有力巩固。”果然自己是自相情愿的,没有事情证明,时间过的再久,还不是那样。“大人请!”

“十恶有哪几恶?”

“一曰谋反,谓谋危社稷。二曰谋大逆,谓谋宗庙山陵及宫阙。三曰谋叛,谓谋背国从为。四曰恶逆,谓殴及谋杀祖父母、父母、、、”

“、、、、、、”

岳祺泽对律法上的内容也算是从简了,可就这样还用了三刻钟。他看了一眼滴漏道:“背的不错,理解的也很好!”

“谢大人夸奖,我明天可以去训练了吗?”我一点一点爬过去总行吧,要是不能爬我就一直等着。

“可以,不过你在营中要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都明白了吧!”

南进听到这脑袋一轰,这所有的疑难好像都有了答案,心下悔的要死。“遵命!属下以后定会把心思都放在训练和打仗上面,请大人放心!”

听到他的保证,岳祺泽很高兴。“很好,下去吧!”“是!”看见南进刚转身离去,岳明就进来道:“主子,王大人叫人来催了两遍,你再不去可就不合适了!”

“嗯,我知道了!”说着就站起身来,两人一起往东边的院子里去。

王大人名王硕,是这一方军统制。出自汴京的武勋世家。不过他本人倒是资质平平,全赖家中打点铺垫,才有如今的位置。又加上能听取岳祺泽的进言,所以统制这个位置做的很牢靠。

岳祺泽走进大厅,温暖的气息瞬间扑来。只见里面一套浮雕万事如意纹红木家具,其上铺着狼皮褥子,首位则铺着花斑老虎皮。

他抱拳行礼道:“属下见过大人!”“奉来不必多礼,快坐下!”此人看上去温和亲切,毫无架子,像是一个普通旧友。

他着一身藏蓝色织团福纹织锦右衽缘边长袍,头戴银虎纹冠。刚过而立之年,留有两撇胡子,乌黑油亮。突出的将军肚被一条黑色玉革勒出一道弯来,莹润光泽平安扣称得上相得益彰。

岳祺泽早就习惯他这副“友好”,可该守的礼节一样都没落下。“不知大人叫属下来有什么吩咐?”

王硕听后,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还吩咐,我让人去请了两遍还不来,我还敢提什么吩咐啊!

“也没什么事,临近年关,这战事也该休了,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我让人整了一桌酒菜,过来陪我喝两杯。”

“这金人狡诈,眼下虽是年关,大人也不可放松啊!”

“我知道,这冰天雪地的,那金人也不是长着三头六臂,哪会这个时候出来找苦吃啊!走,喝酒去!”

“大人是不是想家了?”

“奶奶的,这金人一年到头也不知消停些个,害的老子连老婆孩子都见不到,真是群狗娘养的。”

“是啊!只有把金人打回老家去,咱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啊!”好日子是共同不落后的话题!

“这话说的好,走,去偏厅!”岳祺泽本来还想处理一些事情,可看他苦闷的样子也不推却了!

他本是汴京城里护国公的嫡次子,虽无多大胸壑,却也没怎么扯过后腿,已经算是好的了。

“小翠给奉来满上!”

王硕身旁各站着一名妙龄女子,一个着粉色绣黄芍药袄裙,一个着玫红绣缠枝梅袄裙,皆是姿色过人,清丽不俗。

他道:“小翠给奉来满上!”“是!”穿粉衣女子姿态翩跹走到岳祺泽旁边,手执白玉壶,绿酒便流入他面前的螭纹玉杯中。

“大人请!”嗓音甜糯酥软,一举一动皆流转着妩媚。岳祺泽雷打不动,道:“多谢大人款待,下官先干为敬!”

“你小子上来就这样猛灌,想要喝醉还是怎么地,慢慢来。小翠给奉来盛上一碗鱼翅羹,这可是极品啊!”

“是!”

酒过半巡,王硕喝的高兴,就道:“这小翠服侍人的功夫是没的说,今晚你领回去一次就知道了!”

第24章 升职

岳祺泽一心只想带好队伍,上阵杀敌,哪有这些花花心思。他道:“还请大人收回成命,下官无福消受!”

王硕怀中揽着美人,一听到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一把推开那美人就道:“怎么你嫌弃小翠长的丑啊?这还不好说嘛,云桥过去不就得了!”

岳祺泽对他先入为主的思维感到很无力,鸡同鸭讲,他站起来道:“大人,下官没有嫌弃她们,都是因为下官自己的原因。”

他心里恶趣横生,一个男人拒绝行美,还是自己的原因,这说明了什么!他详装怒道:“你有什么原因?莫不成眼高于顶,只有天上的仙女能伺候你?”

见他突然严肃起来,岳祺泽心下一颤,面上极为恭敬道:“大人误会了,属下绝无此意!”你要演戏,别人也得跟着入戏。

“那你是个什么意思啊?”最好是你自己的原因,一个人毫无缺点,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大人劳苦功高,军营中又多是乏味,不如汴京繁闹。属下看在眼里,一直想略尽绵力,可惜属下实在无能的很。”

“她们服侍大人已久,为大人排忧解难,属下对她们一直心存敬意,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如今怎可因为属下的一己之私就打断了她们对大人的崇敬,还请大人体谅!”

王硕仰天大笑,这小子终于说了两句人话,舒心!“奉来啊,你也太过小心了!你既然无心消受,那就罢了,来喝酒!”

“感谢大人的栽培,属下敬大人一杯!”

“奉来打仗打的痛快不说,这酒喝的也是痛快啊!”可有时候你要是能出点错,也是可以理解的。

“属下能够打胜仗,这都离不开大人的英明决断,多谢大人夸奖!”

这时他好像才注意到岳祺泽是站着的,语带责怪道:“奉来怎么还站着,这不是太见外了,快坐下!”

“多谢大人!”

两个人美人又都回到了王大人身边,席间气氛和谐融洽,之后他也不再提赐人的事情,可岳祺泽的心里一直都没大意过。

“哎哟,主子你是喝了多少酒啊?这真是的,他们家的酒怎么就喝不败啊!”看着主子给灌的连路都走不稳了,岳明扶着他一阵心疼。

“主子,我先扶你上床躺着。这统制也太过分了,要不是有您在前方拼杀,他一个无公无德的人凭什么过得这般滋润啊!每次喝起酒来都不留情面,太过分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我没事。”“什么没事,主子哪一次早上醒来不是头疼的厉害,他也太会埋汰人了!”

“以后这样放肆的话就不要说了,否则军法处置!再说了,这里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懂。”

岳明被说生气了,不解道:“主子,小的这是为你抱不平,你怎么反过来要处罚我呢?”

“我是为你好,这多嘴的毛病说过多少次了你还是不改。他身为一军统制,想要处罚你谁也救不了。”

“他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不可能知道的。”

“住嘴,你身为下属,妄议上峰本就有过,如今还不肯改,我这里是容不下你了,你走吧!”这身边的一个一个都怎么了,胆子都大的厉害。

岳明连眼泪都被吓出来了,他一下跪在床边道:“主子,小的不敢了,小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他了,就饶过小的这一次吧!”

看他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岳祺泽也不忍心,面上却不显,只道:“你回去收拾一下包袱,明天就走!”

“我不回去,老太太让小的照顾你,小的誓死也不回去呜、、、”没有老太太就没有我的命,而主子就是老太太的命,我是不会走的。

岳明从七八岁时就跟在自己身边,要赶他走也不过是要吓唬他一下,可他这个毛病必须改掉。“别吵了,你要留下也可以,但是以后再也不准说出这样的话了!”

“是,小的以后再也不说了!小的给你去打水!”岳明走到门口时,似乎听到了主子的叹息声,心里暗暗下决定改了!

今天的一切是经过多少艰辛才得到局面,自己绝对不能让它有任何闪失。从头再来的勇气不是每次都能有的,都会有的。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热闹的校场上,周边的雪堆慢慢化成了水,融不进地里的,聚成几条扭曲的细流。

白与黑,泾渭分明。

“南进加油!”“华哥加油!”

两方激烈的助威声中火药味十足,一群人围出一圈赛场。看着南进一连打倒两个人,华哥忍不住出来了!

现在是自由活动,李都头带领自己的手下单独训练。南进本不想快速出头,可这几天观察下来,如果是近距离作战,明显是敌强我弱。

两个人都在盯着对方,寻找破绽。南进感觉到他眼里的敌意,心下有些疑惑,自己并无得罪过他,那么他的敌意是从而来。

见他不急不缓的看着自己,华哥心下一股羞恼。只有真正的胜利者才是最从容的,是不是在他眼里自己还没打就输了,那他也太小看人了。

他率先出击,迅速来到他面前,伸出一脚一扫,南进轻松避过了。逮到机会,他一手扯住他的一条手臂,用力一甩,南进在空中打了一个空翻后就稳稳落在地上。

华哥眼睛一狠,双拳就掏向他的腰部,只差一点就到了。南进往旁边一闪,趁他弓腰的一息,揪住他的腰带,往后一拽,拉住他的一条手臂一摔,整个人都被甩出去四五尺远。

华哥闷哼一声之后就站了起来,眼里的凶狠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又一次被南进甩了出去,别人看见都觉得疼,他却还不死心的要冲上去。这回他改变策略,直攻对手的下盘。

南进见此本有躲闪,谁知他突然袭向上身,一时躲闪不及被他擦到了胸部。虽然没有受伤,可这里是禁地,绝对不准许触碰。

他成功惹恼了自己,这手下也不用再留情了。见他目光转冷,华哥心下一紧吧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可南进紧跟上来,逼得他不得不动手。

看见这伙人安静了,四周边的人有些不习惯,刚刚还吆喝声震天,现在怎么了?都纷纷朝这边张望过来。

这一看不打紧,看了以后直吸凉气。好壮观的场面啊!——一个小个子双手轻巧的拎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往地上一掼,“噗通”一声,激起一阵尘土,呛得距离近的人直咳嗽。

老李鼓掌道:“好!好!”其他人从惊呆中稀稀拉拉的鼓掌,掌声越变越热烈。这人里真心高兴的就属陈大华了,好歹堵对了一把。

老李道:“不错,华清也很好,有股子狠劲。看的老子都手痒了,来,咱俩试试!”他一副即将开打的架势,完全忘了当初被南进打败过的经历了。

南进一连打退三人,不宜再战,秦世顺走出来对老李道:“听闻大人孔武有力,属下久仰大名,今日能否赐教?”

老李心里很高兴,面上却不满道:“你小子会使枪不假,可这摔跤就太次了,起开!”

“还请大人赐教!”你想趁着南进力竭之时来报当日之丑,也不嫌害臊。

看见这两人,老李心中就有些郁闷。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年轻啊!

这时,岳明走上来道:“李福才、南进,军都指挥使要见你们!”老李道:“小明子,大人有什么指示啊?”

“你走不走?去晚了挨罚可不要怪我。”老李的脸皮太厚,不说重一点他就不知要快些个。

“走,这就走!”反正最近没做什么坏事,那么此次一定是好事了,但是有这小子什么事啊?

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下,两人跟着岳明走了。华清见南进神情自然,好像去散步似的,心中压下的血腥一口吐了出来。

与他相好的两人一直都跟在他身边,见他吐血都吓坏了。“华哥,你没事吧?”他擦掉血道:“没事!”

“这都吐血了还没事,那个南进也太狠了!”

“比武哪有不受伤的,吐出来就没事了!”

“可他怎么没对别人这样,我看他分明就是专门针对你!”

“住嘴!他没有针对任何人,是我技不如人,你们都不要再说了!”

“华哥,你、、、”

本来周围的人还想看笑话,谁知他这样大方,心里对他的看法倒是有些变了。

岳祺泽走过来无意中看了一眼,谁知却被定住了。见到接下来的场景,他心下震惊翻天。与金人交战多年,早已对他们的战斗方式熟练于心。

又是他,这个南进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神秘,总能吸引你。他怎么会金人才有的摔跤术?要说他没给金人打过交道,自己是不信的,想到这他心下一懔。

“见过岳大人!”南进再次走进他的办公地,心下百转,独特的书香味时刻让人想起上次的紧张。

“不必多礼,你们都坐下吧!”探究不到他的内心,现在走一步看一步。

过了好一会,老李受不住沉默就道:“大人,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啊?您吩咐一声就行了,我们保证完成任务。我、、、”

岳祺泽看了他一眼,老李立马闭嘴了。跟随他这些年,只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嫌自己话多了。

“南进,即日起你领副都头之职,今后他们的训练由你来带。”军人的话直接有力,打的人猝不及防。

“什么?”老李一下蹦起来反对道:“大人,他一个新来的能带什么兵,再说这也不能服众是不是啊!”

“以一个月为期限,他带出来的兵只要可以打败郑平源的兵,这个副都头就升为正式,反之则撤掉。”也许还会有别的,当下却不能说。

郑平源亦是一个都头,不过他的兵也算是营里步兵阵中数一数二的。南进的功夫就是再厉害,一个月期限,他也不可能把营里最弱的兵训练成最强的。

想是这样想,可也不能太憋屈了,该说的还是要说。“大人,其他都头下面都没有副都头,这就我有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岳祺泽对他撂下狠话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是真不服,可以与他再练一场,赢了就听你的!”

老李的气势一下萎了,这接人伤疤的事可以少说,他躲闪道:“您这不是故意的嘛,属下打不过他您又不是不知道的。”

“那就不要说了!”要不是看在他一直追随自己的份上,就凭他不知上进的性子,这个都头之位他就难以当下去。

“南进!”

“到!”自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第一次就成功了,真是太好了!

“命令今天就会传达下去,你可有异议?”你就是有异议,我也会让你坐实的。

“属下定会竭尽全力,不让大人失望!”这是你的目的,同样也是我的目的,永远都不要怀疑我!

“好!老李你要全面配合!”

这话里的警告意味强烈,自己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反抗啊!“是!属下遵命!”

这个南进身上有很多疑点,但自己从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今后怎样,就看他这一个月的成绩了!

南进压下心里无法形容的激动,使命感十足。自己带的兵一定会是最强的,这是个令人想象不到梦想。可它既然来到了,自己就一定要做好。

以前只想跟在岳祺泽身边,一个信念——不让他受到迫害。相信他只要能够活下来,金人和鞑子就休想吞噬掉整个宋朝。

可现在自己有机会亲自带兵,那么自己就会牢牢抓住,决不让它溜走。自从来到这里就认知到了,一个普通的士兵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以后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处于平凡的位置上,绝对达不到目的。即使达到了,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会多出很多,所以这次任务必须要完成,且要完成的漂亮。

自己要继续变强,最好能与他一般的高度。

第25章 难做

现实总比想像要骷髅!

这不老李刚宣布这个消息,人群里就炸开了,有人欢喜有人忧!

看着士兵们熙熙攘攘,丝毫不把南进放在眼里。老李眼中划过一丝幸灾乐祸,微微往后站了一步,再也不肯多言一句。

你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就想来夺老子的饭碗,也不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等到一个月后,尽情丢脸吧。

这个情景与自己的想像并无太多出处,一个刚来的新兵,连战斗都没参见过,更别提有什么军功了,如何当得起官身!

“全体肃静!”南进沉静有力的声音响起,“肃静!”叽喳声立马小了不少,剩下几个别的也不敢表现太张扬了!

“你们听的没错,我这个副都头是岳军都指挥使自任命的。你们要是有异议,可以去找他问个明白。”

再次强调岳军都指挥使的亲自任命,大家心里再不服,也不敢表现太过,但这并不包括所有人。

跟着华哥的杨大山在人群里高喊道:“你身无寸功,又是新来的,凭什么当都头?我第一个不服!”

南进没有去看他,而是看着所有人问道:“你们当中还有谁不服?可以一块站出来。”

“我不服!”

“我也不服!”

、、、、、、

一下站出来二十几人,南进看了看剩下来的人。这些人中只有秦大哥他们几个是真诚的,其他人也只是听从命令。表面不好闹开,心里定然也是不服的。

南进走到杨大山他们面前扫了一眼道:“我说过这是岳军都指挥使的命令,你们不服,是在质疑他的决定吗?”

岳军都指挥使所做的决定就没有错过,一场场胜仗的积累,他的形象在众人的心目中已然是一个神级别的了。

这南进实在可恶,竟把矛头指向军都指挥使,试问谁有这个胆子去问,谁要去了谁就是傻缺,这是赤裸裸的找死啊!

与华清交好的另一个人钱铎道:“还请不要乱给我们乱扣帽子,我们质疑的是你,与岳军都指挥使无关。”

“就是,就是!”

“这与岳军都指挥使没关系,也太会往人身上泼脏水了!”

秦世顺被这些胡搅蛮缠的人气的好笑,“这怎么能与岳军都指挥使没关系?南副都头的任令就是他指派的。你们现在质疑南副都头不就等同于在质疑他吗?”

陈大华对于南进当官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当初自己也是不满华清他们的无理,才打算另寻山头的。如今一山还比一山高,证实自己的眼光是非常不错的。

“就是这个样子地,你们这是以下犯上、聚众闹事,按照军纪规定,可是要挨板子地,你们都要想清楚喽!”

老李见他们脸色颓败,就打破僵持好声好气道:“这个南副都头的能耐你们也是清楚的,接下来的一个月中,你们的训练就由他来接管。你们好好训练,否则要是比试输了,那么南副都头可就难做了!”

老李的话又让刚刚安静下来的众人再次嘈杂起来,一个身高体壮的士兵走出来道:“李都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是说南副都头要是比试输了,他这个副都头就不能再当了是吗?”

南进知道他,是为老李的心腹,连体格性子都与他本人相似。此人姓卫,原名卫有财,后因有财太过市侩,就改了有命。

这一下嘈杂声更大,老李不承认也不否认,可他们心里显然是认定了答案,心下对南进的不服越发强烈。

南进见此就道:“李都头说的没错,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们的训练必须完全听从我的命令,否则军法处置。到时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听到没有?”

“听到了!”、、、三三两两的回应声听得人腹中一阵火气,可南进仍旧沉稳道:“听到没有?”

“听到了!”这回声音勉强合格,他继续道:“明天公训结束后,马上到这里集合。”

这次虽没人回应,南进也没有再次重复,他转向老李道:“我的话该说的都说完了,下面有请李都头讲话!”

老李见他恭敬有礼,刚刚打出的一拳像是打在面团上似的,真他奶奶的难受。自己只想看戏,谁要说话了!

可是不说也不行,自己要是一走了之,岂不是太小肚鸡肠了!他严肃道:“该说的南副都头都已经说过了,你们可要加紧训练。好了都散了吧!”

看见大家一哄而散,老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出来的话完全违反心意,他看了南进一眼就道:“你已晋升副都头,本可以入住单间营房,但空房有限,大多还没有收拾出来,这阶段只好委屈你了!”

“属下打算还住在原处,多谢李都头的好意!”

“也好,随你吧!”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了,其实南进心里对那个单间营房非常向往,只是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秦世顺等人见到南进回来立即行礼道:“见过南副都头!”见他们样子严肃,他就笑道:“都免了吧!”

陈大华最先憋不住,话有所指道:“您现在都是长官了还这样随意,岂不是很没有威力!不行,您得严肃了才能震住那些个妖魔鬼怪。”

蜀地独特的方言出来后,其他人都笑了,氛围一下轻松起来。

本来这营房中因为只有七人,并未安排队长。原来的队长在上一场战争中牺牲了,而被人称为华哥的华清,很有可能是下一个队长。

现在好了,直接来一个副都头,这让跟随他的人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南进走到自己地方坐下道:“明天正式严肃,你们可别以为仗着跟我熟就可以偷懒了,到时候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们。”

站在陈大华旁边的矮胖子道:“副都头放一百个心,我们一定是最奋发的,决不让你丢脸。”

陈大华一脸嫌弃道:“浩子,就你奋发啊?屁精一个!不过这话说的也很有水平了,我们一定给都头长脸就是了。”

那人厌恶道:“说了多少次不准管我叫浩子,你还叫,你脑袋里天天装水的是不是啊?”

“那叫你什么?”

“我有名字,叫大号!”

“蹲坑才叫大号,这个还不如叫浩子好听。”

“哈哈、、、”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他羞恼的趴在陈大华耳朵边喊道:“叫我吴浩,吴刚的吴,浩瀚的浩听没听到?”

他一下蹦起来揉了揉耳朵道:“哎呀,我地个耳朵要是聋了,担心我那个以后的婆娘跟你急啊!”

吴浩立马鄙夷道:“你还是个光棍一杆,哪里来个婆娘,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子!”

“那也比你强的多,你那个祖宗吴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个婆娘的影子都没有了。”

“你胡说,俺的祖宗多了去了,谁说是那个吴刚了!”“你刚刚就提了,后啥子悔。”吴浩生于河南地带,方言浓重,两人对骂倒是惹了不少笑话。

看他们说的差不多了,南进走到华清榻前。看见他过来,华清三人心下一紧,从开始见到他起,就没见过他露出平静以外的情绪。

这人天生如此,还是他的实力太过于强大,以致于任何事物和人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见过副、、、副都头、、、”

三人说话参差不齐,愉快的氛围立刻悄无声息。南进见他脸色苍白就道:“你的伤可好了?”

“已经没事了,多谢南都头手下留情。”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桀骜不驯,南进就道:“我还只是没有过正名的副都头,你们以后可不要叫错了!”

从来的第一天起,这人对自己和秦大哥就存有防备,他为人有一股子狠劲,现在又同住一屋,自己不得不防。

华清的脸色更加难看,别人叫都头他也没说什么,自己叫了他就借机发作,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个地头蛇一个警告?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得不认命。“遵命!”

南进新官上任第一天!

公训结束后,老李威严的站在南进左边。他就不信一个毛头小子能够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哼,自己只要耐心等着看他出丑就行了。

南进沉声道:“金人以铁骑和步兵为主,今天咱们就来说说他们的步兵。”卫队长不耐烦道:“这还用说吗?我们常年与金人打交道,还不了解他们,这不是废话!”

“就是就是,老生常谈,这都不用说了!”这人个子矮小敦实,脸上留有一圈乌黑黑的胡子,身上的戎服都有些紧巴。他也是一名队长,姓黄名铁虎。

南进也不生气,就道:“既然你们知道,那就请你们来说说金人们小时候的事情吧!”

他们一听这话就傻眼了,这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讲现下的十天十夜也说不完,他们小时候的事谁知道啊!

黄铁虎道:“谁知道那些金人小时候是个什么模样啊?南副都头,你这不是存心刁难我们吗?是不是众位兄弟?”

人群中倒是有不少附和之人,卫有命道:“就是,他们都跟狼似的,专拣血腥味的地方去,掠夺完就走,我们知道那些毫无威胁性的小狼崽子干什么。”

“就是,再说他们的狼性我们可不想深入了解,大体知道也就够了!”华清感觉腹部的痛感减少了,心口的恶气也变清了。

不想再听这些,南进道:“安静!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们连敌人都不愿意去了解,还谈什么打胜仗?”

黄铁虎他们脸上一阵紫涨,这人说的好犀利。他强辩道:“我们只要了解他们的现下就够了,他们以前的事情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黄铁虎出列,把你刚刚讲的那句话大声重复一遍!”

他朝老李看去,希望他能阻止南进这一命令。可老李却没有帮忙的意思,南进见他迟迟不动就道:“怎么我这个副都头说的话不好使?请不动你?”

黄铁虎不敢闹的太僵,就往前走了两步,心中升起一阵屈辱感。投军至今,谁敢当面给自己难堪,这个新来的也太没眼色了!

“南副都头,俺是个大老粗,记性不大好,你让俺说的话俺一下就不记得了!”有人听后忍不住笑了,他朝后瞪了一眼,笑声马上停止了。

南进没想到他会无赖至此,当着一百来人的面,把才说不久的话说忘就忘,脸皮也是厚的不行了。

“没关系,我相信有不少人记性都是好的。李都头能力过人自然也是记得的,不如请他来讲一下如何?”

南进知道老李心中有气,本打算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果照今天的形式发展下去,只怕接下来的训练就会困难重重了。

大家不是看向老李就是看向南进,包括老李以及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有如此的魄力和大胆,直接怼上上者。

因为他们都知道黄铁虎和卫有命是李都头心腹中的心腹,他们要是没得到他的授意,会接连冒犯长官吗?还不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

老李不着痕迹的扫了黄铁虎一眼道:“这几天我在写一份作战计划,正在想构思,一时没注意听他说什么。黄铁虎你说什么了?”

这是明晃晃的睁眼说瞎话!

“都头,俺给忘了!”

“奶奶个头,你是油吃多了都糊在脑子里了是吧?”

“没有,您也是知道属下好忘事,这不能都怪属下的不是。”

果然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南进道:“黄铁虎说金人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必了解,只知现下的就可以了!”

老李砸了一下嘴道:“这句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错吧,南副都头就不必过于较真了,还是训练要紧。”

“都头,我们想要抽干一条河,自然要找清它的源头,总不能从半道上开始吧,那样水是抽不尽的。”

“他也就这么一个人,打起仗来却决不会如此的。南副都头要是为了这点小事发火,那真是小题大做了!”

“队长虽不是什么大官,可在其位谋其政,他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可以忘记,那么李都头和我说的话他更有可能会忘记。上行下效,要是人人都如此行事,这仗还怎么打下去?我看他这个队长倒不如换个记性好的人来做!”

想不到他年纪轻轻,说话做事却滴水不漏,老李心中对他不由刮目相看,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他。只是黄铁虎是自己的人,自己要是对此不理,以后谁还会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做事。

“他这毛病是得好生改改,不过在大事上他倒是没疏忽过。就为了这一句话,南副都头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看就算了吧!”

“也罢,就看在李都头的面子上,你还继续做这个队长。但是你身为长官却带头闹事起哄,不得不罚。这样吧,就打你二十军棍,以儆效尤,不知都头意下如何?”

面对黄铁虎求救的目光,老李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刚刚已经拉下脸求过一次了,现在要是再求这脸是往哪放啊,可要是自己同意此行,不就寒了老人们的心吗?

想到这,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南进此行真正的目的是在这,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撸了黄铁虎的官,只想杀猴敬鸡。

猴子我都可以动手,你们这些鸡群的人再多,我要是动起手来只会更是容易。另一层意思就是敬自己这个大猴子了,我打了你的小猴子你都无能为力,以后也省点心吧!

“李都头有异议吗?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这个团队今后的训练,难不成李都头想看着我们这个团队输吗?”

话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老李想不表态都难。自己是想让他输掉这场比赛,可这也不能宣之于口啊!

他清了清发痒的喉咙道:“黄铁虎明知故犯,来人带他下去行刑。”“是!”随即从队伍中出列两人走到他面前,黄铁虎惊讶道:“都头?”

“你想反抗?”

对上老李发怒的吊虎睛,他如放了气般的皮球——怂了,心甘情愿跟着那两人走了。自己以后的面子往哪搁呀,这个南进着实害人不浅。

第26章 训练进行时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听到南进讲到金人不管男女,从小就练习武术,众人心中不由吸气。怪不得他们这样厉害,也亏得他们人数少,要是人数多的话,这后果都不敢想了。

对于他的训练越发用心了!

岳祺泽看着上头发下来的军饷一阵头疼,眼下都大年关了,早该把以前未发的军饷补齐了,谁知非但没补回,连这个月的军饷都不够数。

上头的人知不知道这当兵的不是独来独往,他们与普通人一样也要拖家带口穿衣吃饭的。这不给军饷,他们只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够撑到底大胜仗吗?

这弄不好是要出乱子的!

“主子,想不到南进这人还真有两下子,就凭一张嘴皮子就把老李头给圈住了,还把下边的刺头给打了一顿,现在正抓紧训练呢!”

看着岳明一脸高兴的进来就吆喝,他有些生气道:“你胡打听什么,这些事情还用你在上头费功夫?”

他不由讪讪,就道:“小的是替你高兴,这南进还真是个好苗子,将来一定能成为你的左右手。”

“我去统制那一下,你等会儿去通知所有营指挥使晚上到这开会。”

见他神色焦虑,岳明忍不住问道:“主子发生什么事了?”

这人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他正色道:“不该问的别问,岳明,这是最后一次!”

“是,小的知道了,以后再不会多嘴了!”他出来后就拍了拍胸口,刚刚主子的眼神好吓人啊!自己这老毛病总是在主子的宽容中持续发作,以后可得注意些了!

“主子,岳军都指挥使来了!”一个小斯卑躬屈膝的走进来禀报道,他连头都不敢抬,不能看的绝对不要看。

自己前边有一个伺候统制的人,就因为他不守规矩抬头看了一眼主子的爱妾,就被打了一顿鞭子,事后还被贬到马圈中刷马去了。自己绝对要谨记前车之鉴,那马圈的生活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王硕眯着眼睛享受着爱妾的按摩,听到小斯的话声,他语气慵懒道:“他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回主子,岳军都指挥使并没言明是什么事,不过小的看他脸色不大好,好像挺紧急的。”

他眯着眼睛,心下一转就道:“他要是能高兴起来就怪了,得了他现在人在哪里?”

“被小的请到前厅了!”

“嗯,做的不错,下去吧!”王六很高兴就下去了,这些天一直战战兢兢的就怕一个不好被赶了出去,有这句话就可以放心了!

“主子,奴家舍不得您走嘛!”那爱妾正是小翠,今天好不容易主子才到自己这里,怎么能被外人抢走了呢!

她抱着王硕的膀子在胸口磨蹭,原本就有些裸露的半圆这下变得更大了。屋里温暖如春,看着云水一般的人儿,王硕忍不住在那粉色绣黄梅花纹的抹胸上揉了一把。

“老爷嗯、、、”她人如娇花一般任君采摘,令人心动,“现在洗好去床上等着,老爷我马上就来。”

一听他要走,小翠娇媚不舍道:“老爷,人家舍不得你嘛!”

“你是舍不得岳军都指挥使吧,上次我说要把你送给他,他没要你是不是很难受啊?今儿巴不得老爷我再去说说!”

这番话恶趣味明显,什么旖旎风光、温香软语,被寒风一下就吹散了。小心了那么久,只因为一时失宠就急的不知分寸了吗?

她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跪下来求道:“老爷,奴家绝对没有这个心思。那岳军都指挥使就是老爷身边的一条狗,奴家好好的人不做,怎么会去做畜生呢?还求老爷明见!”

王硕捏住她的下巴道:“噢,我到今天才知道你一个贱婢竟敢把老爷的军都指挥使当成是一条狗,谁给你的胆子?说!”

小翠一下慌了神,自己没说错啊,他之前好多次都说过岳祺泽在他眼中就是一条衷心的狗,指哪咬哪,这画风什么时候变了?

也不知是被捏的生疼还是她心里害怕,整个人泫然欲泣道:“老爷,奴家知错了!但是奴家对老爷的一颗真心就没变过,老爷说的每一句话奴家都不敢忘记。老爷,你要是还不相信奴家,奴家只有一条路来证明了。奴家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

小翠说着就要朝那朱色镂雕富贵纹槅扇上撞去,梨花带雨的娇弱中有了一抹决绝,让人心疼不已。

王硕本就是心存试探,见她这样哪里还能继续下去,伸手拉住她道:“好小翠好心肝,老爷我知道你的心,你要是真有点什么,老爷我上哪里去找你这样的可人儿啊!”

说着就搂着人往床边走去,小翠半推半就道:“老爷不可,您还要去见岳军都指挥使呢!”

“他就是一条狗,哪有心肝儿重要啊!来心肝,这几天不见了,你就不想老爷啊?”

“奴家想老爷,都不思饮食了。老爷好没良心啊!”

“噢,汴京那边送来几匹织锦,明天就让人给你送来。”

“老爷,奴家不要这些,奴家只要老爷时长来看奴家一眼就知足了!”别老去桥云那头!

“好!老爷答应了,老爷什么都答应。”小翠见他兴致来了,顺水推舟、尽心尽力取悦他,再也不说其他了!

看见岳祺泽拿着账册坐在那,放在小几上的茶盏纹丝未动。王六堆起笑脸走进来道:“岳军都指挥使来的真不巧,统制有事出去了,要不你先等一会儿?”

岳祺泽心里气恼万分,关乎几万将士的心血,他连一个脸都不露,当真糊涂到了极点。一个控制不好,很可能会引起不好的事情。

他以为他可以置身事外,真是笑话。

看见他脸色难看,王六把头低下来道:“小的已经让人去通知统制了,要不您先回去,统制一回来小的就亲自告诉您!您看怎么样?”

“我随时等候!”说完岳祺泽拿着账本径直就往门外走,王六擦了擦额头的汗,又转身回去了!

要论行兵打仗自己还有些把握,可对于这银钱还真是有些不通窍。这离发军饷的日子也没几天了,上哪去找这十几万两银子。

白天在人们的期待中过去了,乌蓝神秘的天空闪烁着明亮的星光。安静是校场上残留着白日的喧嚣,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充实感。

秦世顺见南进还没有回来,就在各地找了一圈。那单薄的人影在火光下被拉得瘦瘦长长,看着让人十分心疼。

他默默来到他身边,南进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没有转头就道:“秦大哥,你来了!”

“这里风景再好也是三九的天气,担心再受凉了!”

“就是再冷些我也不怕,秦大哥怎么来了?”

“见你不在营房有些担心就过来了!”

“我只是有些睡不着,还想着明天训练的事情。”

“你不是早就拟好了章程,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原来的章程我是根据所有人的情况来定的,可经过今天的实战,我才发现每个人的天赋和自觉是不同的,不能全盘而定,那样进程就太慢了!”

“这一百来号人要一个一个的来,可不是件小事。”

“没有别的办法,个人成绩上去了,也就等于整体成绩上去了。”

“你也不用在个人身上狠下功夫,可以分类而教,也可以让进步快速的人带领资质不好的人一起训练。你要是挨个教起,分身也乏术。”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还是秦大哥的办法好,过两天我就把它实施下去。”

看着他展颜而笑,秦世顺的心里也跟着开心。“这哪是什么好办法,你只是身在迷局而不自知罢了。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也不知合不合适?”

“秦大哥有什么疑问只管说就是了,我们一路走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那我就不见外了。黄铁虎目无尊上、扰乱秩序,贤弟怎么就重拿轻放了,难道不怕李都头的人徇私?”

原来是这个事啊,“我没要真处罚他,只是想让那些人认知到我有这个权利。这一月内我的话连李都头都无法改变,其他人更不在话下了。再说打伤他还耽误训练,太不划算了!”

“你这样做虽是一劳永逸,可也彻底得罪了他们。他为人粗中有细,又是久扎军营,想要对付你太容易了!”

“秦大哥,从岳军都指挥使任命我为副都头而我不曾推辞时就已经得罪了他,我现在要是迁就任由下去,不但辜负了岳军都指挥使对我的信任和栽培,还一点都解除不了他对我的敌意。”

他做事就是周全,自己是担心过了。“是我考虑不周,倒是给贤弟图添烦恼了。”

“秦大哥也是为了我好,这一点我要是再分不清楚,我们之间就白处了!”

过后几天,南进对那些有潜力的人观察更仔细了,不过大家却没有看出来,只觉得副都头的脸色更严肃了!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时间了,大家就等着一声令下飞奔去饭堂补充能量了,可这个时刻却听到南副都头高声道:“今天中午就耽搁一下大家的一些时间了,我有一个消息要向大家宣布。”

有了黄铁虎这个前车之鉴,再不服气的人也不敢轻易出声了。

“我说到名字的人立马出列,李锐、秦世顺、华清、钱跃林、张庆元、水武、周洲、卫有命,你们出列。”

看着昂首出列的人,大家心里有底了,这都是平时训练特别优秀的人,副都头这是要表扬他们啊!

“你们平时训练较为突出,我决定由你们分别成立小组,带领组员进行训练,而你们就暂代组长之职。”

大家听完这话几乎忘了饥饿感,很快窃窃私语起来。黄铁虎感到无尽的羞辱,这比第一次被当众挨打时还要强烈。

都里共有九个队长,这就上去了五个,自己虽说不是最厉害的,可也比普通士兵好多了吧。难道就因为自己得罪过他,他就敢假公济私,公然扶持自己的人。

有人扭曲了面孔,就有人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既然都是来当兵的,又有谁不想升官呢?

黄铁虎有了上次的教训,再也不肯轻易出头了。他就碰了碰旁边的一个士兵,那人接到讯息立即出声道:“南副都头,丁队长、于队长、黄对长都是我们当中的精英,这是有目共睹的,可你怎么能选新来的士兵当组长呢?小的不服!”

应声的人还不少,他们大多是那几个未选上的队长的手下。南进不经意看了黄铁虎一眼,就道:“我选他们只是为了让训练的进度加快,并不是说剩下的几位对长不好。当然了,也不是说他们综合方便很优秀,只摔跤这方面略胜其他人。”

“几位对长的摔跤功夫也是一流的,属下们就不信他们会比这些普通人差。”那几人的腰挺的更直了!

“这仅是你们的不平还是别人的都有?”这别人也算是指名道姓了,几人的脸色也装不下去了。

那三人立即出列道:“属下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了,能够大胆的说出你们心里话也是军人的一种勇敢,不用缩着藏着。”

三位队长脸色通红,感觉这位新副都头每说一句话都是为了打击自己。黄铁虎还好些,都习惯了,其他两位就难受多了。

本来没选上就够羞辱了,又加上他的话,脸都没处放了。大家的军龄也有一大段时间了,期间拼死拼活,怎么到了他这连军人的勇敢都被否决了。

于对长首先出声道:“南副都头,属下承认心里对你这一举动不服,因为属下觉得自己在摔跤方面也很好。”

“那么你们呢?”对上南进平静的目光,其他两位要是再缩着,自己憋屈不说,那些士兵也该笑话了!

“是,属下认同于对长的话!”

“好!既然你们都有这个想法,那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你们三个挑选出他们其中的一个进行比试,只要你们胜了自然可以暂代组长之职。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

“那好,吃过午饭后你们利用休息时间进行比试,现在散会!”“是!”

第27章 尘埃落定

“都头,大事不好了!”

看见黄铁虎着急忙慌的跑进来,老李放下酒杯嚷道:“你也是个老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没有规矩!”

他喘了一口气道:“属下连饭都没吃就过来了,要不是有这火烧眉毛的事,属下哪敢打扰都头的清静啊!”

“你小子少扯蛋,我心里这都要烧出火来了,还他妈的清静,快拣要紧的说。”看见老李不耐烦的样子,他简单特要的把原委说了一遍。

“什么?他怎么敢?这样下去,老子这个都头还有什么个当头啊!”说着他推翻桌子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去,酒菜撒了个干净。

可他刚出门就站住了,黄铁虎跟在后面差一点就撞上了。“都头,你怎么停下了?”我还等着你去找南进麻烦,给我撑腰呢!

老李转过身去盯着他,忘了问最重要的事情,“他有没有说他这组长也可以管理其他的庶务?”

“这个、、、这个属下倒是没有听见。”听是听到了,可听没听清楚了,自己就不好说了。

见他很不甘心,老李就好心道:“你选了谁?可有把握?”

“属下选了秦世顺那个新兵蛋子,对付他属下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真是有眼无珠,头大无脑!”

骂完这句话他就进屋了,弄得黄铁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能感觉到都头对自己的失望,心里一下凉了半截。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用过午饭后,大家怀揣着踊跃的心情早早来到了校场,期待这一场较量的来临。很快南进在大家的注目下也来了!

殊不知南进在观察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观察这个神秘的副都头。对,就是神秘,他连顶头上司都敢斗,肯定有着非同一般的背景。

不一会,看见老李来了,南进上前行拱手礼道:“属下见过李都头!”

“嗯,我这几天有事就没过来督促,也不知道他们这群没上没下的皮猴训练的怎么样了?”

听着老李亲和的语气,南进恭敬道:“李都头来的巧,正好可以指教一番。”

“噢,来的巧?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是属下的过失了,这事本打算早些向都头禀告的,可碍着你诸事繁忙,不好打搅,又加上此事无关紧要,就没向你说一声。现在都头来了,倒是省了属下跑一趟。”

老李听到这都有吐血的冲动,这都不重要还有什么是重要的。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样子以后的训练自己不能再找由头躲开了!

这打哑谜终归不适合自己,“军中无小事!虽说这一个月内训练的事情由你来带,可有些事情你还做不了主。”

“属下要说的就是关于训练的事情,现在除了训练,属下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了。”

老李和黄铁虎他们听了这话,拼命压抑脾气才忍住把拳头挥向他的冲动。这人也太不要脸了,说话就欠抽,岳军都指挥使英明非凡,怎么就在南进这件事情上犯傻了?

“这就好,你要是为了其他事情分心,这一个月后的训练结果就不好说了。瞧我这记性,不是一个月了,而是只剩下二十几天了!”

“训练的事情,属下一刻都不敢相忘!是这样的,属下把都里的人分成八组进行训练。大家相互之间有了竞争,训练起来也会事半功倍。”

“噢,这个办法是不错!不过却打破了都里的传统规格。军营中制度的传承由来已久,实不该有所改变,南副都头还是就此作罢吧!”

几天不露人影,听到这个消息是急了!“回都头,属下所设立的组制与都里的传统规格并无冲突,还请都头放心。”

个熊孩子,老子都把话说这么清楚了,你还要坚持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这两者之间冲突的很,你说以后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这才是重点吧!“都头误会了,也怨属下没给都头讲清楚。是这样的,属下所设立的组制只与摔跤训练有关,绝不涉及其他方面。等训练一结束,组制立马解除!”

这话倒不那么令人怒火冲天的,可也膈应的人难受。他挖了黄铁虎一眼,这小子敢对自己存有私心,看以后怎么收拾你。

黄铁虎被他看的一阵心颤,自己又没说错,不就是话没说全嘛,您这置于吗?

谅你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食言,“好!一切就以训练为重吧!”就坡下驴吧,免得到时候太难堪了。自己算是明白了,就是再反对,他也会坚持到底的。

搞不好闹到了岳军都指挥使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对这次训练的重视了。自己要是做的太过分了,被人架下来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多谢都头!”

华清他们即使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也是激动的。这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对自己以后的威望、升职都是很有好处的。

“训练吧!”

显然他是不愿意再走了,南进道:“属下把训练较为突出的人选出来当组长,可黄、于、丁三位对长心有不服,属下就让他们自己比试一番,不知李都头有何高见?”

“听你这意思他们三个训练能力不强,不在这组长范围之列了?”这话可是个坑啊,跳进去同时就得罪这三人。要是你不愿得罪他们,就拖你训练的后腿,看你怎么办?

“是!”这话干脆利落,说的毫无情面,那三人的脸一时变得五颜六色,都可以用来当个调色板了。

南进接着道:“他们在摔跤这一块能力有所不足,可其他方面没的说。离训练结束还有不少日子,他们要是上来了,这组长之位也是跑不了的。”

这话一出,对于训练的事情,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争上去的不敢掉下来,落后的想要冲上去,那他们都只能加紧训练了!

罢了,自己打嘴仗就没赢过不说,还弄了一肚子气。“那就开始吧!”

“是!不过这事还得有劳都头了,都头资历深厚,有你做这个裁判,是再公平不过了!”

明知道是个坑,自己也得跳下去了。要是再一走了之,在都里自己还有什么威望可言啊!

老李的脸直接成了黑锅底,他压下心里的火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吧,别误了下午的训练,毕竟这时间也不多了!”

南进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可他也不在乎,只道:“比试开始!”

剑拔弩张的气息正在大家的鼻翼下肆行,心里七上八下的。

第一场:于队长对战李锐;第二场丁队长对战华清;第三场黄队长对战秦世顺。比试规则:只准许用摔跤动作,若要使用其他招式就算犯规,犯规则算输。

老李选出来的队长也不是一无是处,于队长擅长刀法,近距离作战具有很大的优势,可他在摔跤方面就弱了很多,不到半刻钟就落了下乘,黯然退下了!

丁队长擅长鞭法,可在军中使用鞭子的人数不多,后改用长枪,在于摔跤这一块也没有下多大功夫,他的坚持还不如于队长的时间久。

华清本身在摔跤方面就比较出色,这几天为了知己知彼,便全心全意跟着南进学,进步很快。今天所得到的情景是他没想过的。自己也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小人。

秦世顺看着黄铁虎一脸愤怒,心下畅快不已。从他让南进难堪时,自己就想找个机会教训他一顿了,现在这机会光明正大的来了,自己绝对让他悔不当初。

黄铁虎看着那个昂首挺立的年轻人,阳光下他的脸色印着健康的光芒,眼里的坚毅势不可挡。

你不是与南进好到穿一条裤子吗?今天我就要打的你满地找牙,看看他还有什么脸面来提拔你和那群新兵蛋子。

双方心里都想要对方难堪,可究竟结果怎么样,也不是凭着自己的想象就能成的。

秦世顺一开始就示弱,他身宽力大,自己要是硬碰硬,结果不一定能如愿。他拽住黄铁虎的腰带,想要把他甩出去,可他的脚下就像是扎根在地里一般难以撼动。

“小子,你现在要是认输还好看些,不然等会儿可就难说了!”

“能与黄对长过招,属下三生有幸。即使输了,心里也没有遗憾了。”

看样子你小子还有两分心思,不像那个南进一根筋到底。哼,这一个月的时间能干什么,想要打败郑平源带出来的兵,你也不擦亮眼睛看看,他带出来的兵哪一个不是战场上的滚刀肉,连李都头在他面前都要矮上三分,你算个什么东西。

就在他洋洋得意之时,秦世顺抬起一脚用力绊在他的小腿上,一下摔他个狗吃屎,人群中立时响起一阵大笑。

他的肚子最先着地,震得整个内脏都要挤炸了。他爬起来认真打量那个刚才还谦逊有礼的年轻人,此时眼中流露的挑衅才是真的,自己被骗了,妈的!

果然与南进沾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是老实的,都是一群刁钻滑头的小狐狸。

下面的回合里,黄铁虎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秦世顺的腹部、小腿都受到了不小的攻击,他更加小心谨慎了!

这一场比试看得大家又紧张又刺激,两人旗鼓相当,所以打起来就有些难分上下。黄铁虎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消失,必须尽快想个办法把胜局定下来。

可他还没有想到办法就被秦世顺用双手扯住他的腰带给甩了出去,接着没等他起身,秦世顺就乘胜追击压了过去。

他心里再不认输也不行了,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了。现在他最害怕的就是怎么面对李都头。

他低着头装作力竭受伤的样子被人扶了下去,连看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南进见胜负已分就对老李道:“这黄队长果然力大无穷,相信假以时日,他在摔跤方面因该少有敌手了!”

对一个失败的人进行夸赞,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合着好话不费力是吧。老李的后槽牙都酸了,还不能表现出来。这一阵子受的气都快赶上这半生的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哟!

“南副都头挑人的眼光果然不错,这几人确实在摔跤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你们表现的不错,以后再接再厉,万不可偷奸耍滑!”

“是!多谢李都头教诲!”

看了那斗败的三人,心里是恨铁不成钢,“你们三人也都是军里的老人了,这新人都能后来居上,你们丢脸不丢脸?我看你们这对长也算是做到头了。”

这一场比试是让自己丢尽了脸面,可他们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来发难的人会是李都头。自己可都是他的心腹啊,这是要自断臂膀吗?

南进道:“三位队长虽然在摔跤上是有些缺陷,可其他综合能力还是不弱的。再说了,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他们想要进步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吗?南副都头对他们的信心倒是大的很,可他们是什么样的德性我比你清楚,连新人都比不过,在对队长的位置上就名不副实了。”

南进知道他这是以退为进,自己为了训练而分组,在很大程度上触碰到他的利益。他这是再次逼自己承认失败队长的地位不变,而组长只能在摔跤方面有所决定,其他的休要染指。

“这些日子我对他们每个人都做了详细的观察,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请都头大可放心!”

“这么说南副都头是承认我选的人还行了?”南进看见那几人眼中重回的希翼,谁人不愿意得到长官的肯定啊!

“现下虽是明白,可我们都不是什么大罗神仙,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老李刚吐出了抑郁之气,这才舒服了没多久,他又给自己添堵了。自己难道真是老了,现在的年轻人连上司都敢得罪了,这是太蠢了还是不谙世事啊!

反正不管是哪样自己都记住了这一阶段的难堪,亏自己以前还帮助过他,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帮出一个白眼狼出来与自己作对,自己也是蠢到家了!

第28章 王统制发愁了

岳祺泽这几天为了军饷的事情头发都要愁白了,与那几个军都指挥使熬了两晚上,也没有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得去找王统制解决。只要让他给上面呈折子向朝廷所要这一批军饷,那么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自己虽然也有这个权利,可毕竟没有他的作用大。皇上不喜自己是其他人都是知道的,别再要不来军饷,反而会牵连出其他的事情来。

这一次好在见着人了,看样子事情有些棘手了!

他远远就站起来行礼道:“属下见过统制!”

王硕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水后道:“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要与我见外,想不到你就是不听啊!”

“统制虽对属下爱护有加,可属下不能仗着您的大度就昏了头,尊卑不分,那是对统制的亵渎!属下不敢!”

“你我供事时间虽不长,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是一清二楚。我就是对你再不计较,你也不会恃宠而骄。”

他似是没有听出王硕话里的别意,依旧很恭敬,“多谢大人宽容!”

王硕见他面色不变,心下不以为然,“还愣着做什么快坐下,王六去给奉来沏一碗上好的龙井来,顺便让厨房多做几个好菜,我与奉来多日不见,也该好好喝一杯才是!”

岳祺泽几次想开口提军饷拖欠的事情,都被他找借口岔开了,只能顺着他的话题不痛不痒回上两句了。

“奉来,前儿汴京处来人给我送了一套上好的茶具,你也过来看看!”说着他便站起身往书房里去,岳祺泽紧随其后。

“您是知道的,属下就是个粗人,您让属下看这个不就是牛嚼牡丹吗?属下还是不要去丢丑了!”

这都火烧眉毛了,哪有什么欣赏的心情。

得了好东西,自是要炫耀一番才是。“奉来,你这就谦虚了,我相信你不会另我失望的。”

推辞不掉,“属下只好硬着头皮来了,要是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望统制指点一二。”

两人穿过红木浮雕大鹏展翅纹槅扇,来到一间书房。只见两排鸡翅木浮雕云纹书架上放满了书籍,东墙旁扇形的博古架上摆着几样玉器、瓷器,个个名贵非凡。

“就是这套了!”王硕带着他走到长条案前,其上一套建窑兔毫纹黑釉茶具,有茶焙、茶笼、茶铃、茶盏、茶匙等。

此套茶具做工精美,不可多得,定于宫里脱不了干系。

“雅物配雅人,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作用,恭喜统制得了这套珍贵的雅物。”

“别人这样说也就算了,奉来怎么也学会这一套了!”心中的自豪感跃然脸上,满面红光。

见他脸上笑意加深,岳祺泽就道:“您是知道属下性子的,在您面前属下就没有说过假话。”

“哈哈、、、”他大声笑了几声道:“我到今日才知奉来的口才原来是这般好,以前还以为你只会武功韬略,可见以前不真矣!”

岳祺泽一下蒙了,严肃行礼道:“统制,属下一直对您表里如一,从未有过欺瞒。只最近有一件事情还未来得及向您汇报,还请统制责罚!”

见他脸色凝重,王硕下意识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刚问完他心里就后悔了,一定是军饷的事。

自己看他几次想张口都糊弄过去了,谁知他还不死心,让自己主动问起,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要是有意的,这人的心机就太过深沉了。

自己虽在上面有人,可毕竟相隔太远,要是真有点什么不测,只怕他们来的时早已茶凉烟散了!

感觉头上的威压越来越重,岳祺泽也无可奈何。军饷的事情至关重要,必须尽快解决,只能先过了这一关,其他的以后自会弥补。

“回统制,朝廷发下来的军饷数目未齐。眼看年关将近,士兵们也是拖家带口,提着脑袋办事,如果军饷要是再拖欠下去的话,只怕引起大家的不满就麻烦了!”

话以明开,不说都不行,“你说的这件事我也知晓,可这毕竟是朝廷做的主,咱们身为人臣子,哪有不从的道理啊!”

“统制在朝廷中举重若轻,您只要肯上折子阐明厉害关系,相信朝廷一定会重视的。”

他叹了口气道:“你带高帽子倒是不眨眼,事情哪有这般容易啊!”

看着他不像是伪装的样子,岳祺泽心跳一停,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在属下的印象中就没有统制解决不了的事情,属下有统制罩着,就是连天塌下来属下也不担心。难不成这事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

这倒是句真心话,“奉来啊,这世间哪有什么比天塌下来的事情重要啊?”

“那统制怎么一脸为难啊?”

平时睿智果断的人在自己面前一脸不解,心中甚慰。哪怕你才能再厉害,在世家面前也只有俯首的份。

他苦笑了一下道:“你当我是无所不能啊?很多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啊!”

“统制,可这件事情不得不为啊!事关全军,还望统制早做打算!”

“你说的这些我也并非不明白,说句不敬的,朝廷被金人几次洗略,早已不是原先那个了!”他紧锁的眉头突然张开道:“这样吧,我手里还有一些私蓄,就先把将领们的军饷发下去,那些士兵只能这样了!”

“统制,此举万万不可。与官员比起来,最重要的还是这些士兵。从古至今,因为军饷拖欠或是不发从而引起哗变、叛变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想到这种可能,他停顿了一下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士兵当中本就有人对此不满,要是再知道只把军饷发给将领而不发给他们,事情只怕会更加不妙了。金人对此更是乐见其成,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王硕听后双手不自觉抓紧长条案的边缘,面部都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他怒道:“奉来,你何苦这样危言耸听,我相信事情还不到这个地步。”

这军营中的事情从来都是我在处理,你不知道多了!你的院子与军营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你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属下不敢危言耸听,魏州兵变,还有曹孟德当日为了给士兵们发饷,宁肯担负天下骂名,也要挖掘坟墓给士兵发齐军饷,这是为了什么?统制饱读诗书,这答案自不用属下来说。”

大冷的天,王硕身上竟起了一层汗,他不由扯了扯衣领。岳祺泽所言不能不当真,要是军营里真引起了哗变,自己上头的人背景就是再深厚,也保全不了自己了。

他见王硕已有所动摇,就接着道:“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统制可要想想办法啊!”

王硕心下一转,发狠道:“挑几个刺头就地正法,让那些个人都过来观刑,看他们还敢不敢造、、、造次了!”造反两字重如千斤,说不出口啊!

这可不行,“统制这样做,只怕是抱薪救火,徒劳无功不说,反而会让形势变得更加严峻。”

他揪了一下头发,疼痛给了不少冷静。“这不行那不行,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也知道这是朝廷的事,可咱们要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到那时候,罪责可就全都落在咱们身上了,就算是凌迟也不为过啊!”

凌迟是将犯人零刀碎割,使其极尽痛苦而死,是专门针对谋反、犯上作乱、口语狂悖等大逆、逆伦罪的人设置的。

这脑海中不自觉出现那一幕血淋淋的图像,王硕打了个冷颤。“奉来啊,咱们这可真是到了生死关头,你赶紧想个办法啊!”

见他心思完全辗转过来,岳祺泽就道:“事到如今,咱们也只好如实向朝廷禀告了。统制把前因后果写在折子中,八百里加急送到朝廷那儿,以后真要有个什么,咱们身上的罪责也就轻了。”

只要折子进了汴京,便一定会引起重视。新朝廷刚刚成立不久,外患都没解决,是绝对不会任由内患出来的。势必能达到目的。

“你说的有理,朝廷里要是重视,这军饷自然也就下来了。要是不重视,咱们也提了醒,有了防范,到时也就怪不得咱们了!”

“还是统制英明!”

他走到岳祺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劫后余生的轻松,“你先去安抚一下那群士兵,我这就写折子。”

“是,属下领命!”

岳祺泽一出去,他就亲自把那套茶具收起来,奋笔疾书,不到一刻钟了事。

这时王六进来道:“老爷,刚刚厨房里的人来说酒菜都置办好了,问您什么时候上?”

“还吃什么吃,把这折子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

“是!”王六刚要出去又回过来道:“老爷,这是要送到哪里啊?”

见他又回来了,王硕抓起砚台就朝他扔过去,大怒道:“混账东西,这是折子还能送到哪里,你个猪脑子!”

“是,小的知道了,小的马上去!”看王六捂着受伤的额头出去了,他心里的气才消了些,要是解决不了军饷的事情,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岳祺泽刚回来没多久,那五个营指挥使就上门了!见他眉头紧锁,他们心里也是一阵哀叹,这军饷怕是没指望了!

“属下见过大人!”

这都垂头丧气的,哪还有军人的样子。“你们没事都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其中一位中等身材,方形脸的营指挥使宋凡道:“大人,这军饷的事情没有解决,属下们哪还有心思做别的事啊!”

“宋凡,你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该怎么做还用我教?”

他挠了一下头道:“您让属下带兵冲锋行,可这安抚人心的事情还真不好干。您看属下嘴皮子都磨出几层泡了,这成果甚微啊!”

岳祺泽不想看到他们颓丧的样子,越看越烦,“统制已经就情况上了折子,最后结果怎样还未可知,你们要多注意些。”

“这就好了,咱们过不好年,朝廷那群作威作福的人也别想好过。”

另一个营指挥使唐少清道:“就是,咱们在前线出生入死,他们在后方吃喝玩乐,现在连咱们的军饷都要扣了,简直就是一群畜生。不对、、、”

岳祺泽拿起肖子石豹型镇纸狠拍了一下,众人不敢再多说一言,他威怒道:“你们想要人头立刻搬家就继续说下去,何时你们胆子也这般大了?连朝廷也敢妄议!”

见他火大,他们立刻站起来拱手道:“属下不敢,大人恕罪!”这都是大事实,就是不说也一样的,说了还能撒撒鸟气。

“你们还不敢?当着我的面你们都敢说得这样肆无遮拦,可见私下里就不必提了。那些闹事的士兵也没少听到吧!”

宋凡急道:“大人,我们真没在士兵们面前议论过朝廷的事。属下们虽不才,可也知道这段时日时局紧张,自不敢火上浇油。”

他旁边的高个子道:“大人,老宋说的对,属下们绝对没有对士兵们说过这样的话,属下要是扯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宋凡,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说这些没用,每人下去写一份攻打大兴府的作战计划,明后天一早就交上来。”

“属下遵命!”几人一副苦相,攻打大兴府何谈容易?这作战计划分明就是处罚!可众人不敢反对,免得后果变得更加严重。

“没事就回去约束好下面的士兵,你们爬到今天的位置也不容易啊!”

“是!”

宋凡他们一出去就议论开了,唐少清道:“大兴府离咱们这里还隔着三座城,你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还不是为了惩罚咱们,也就是一份作战计划,又不是真刀真枪的怕什么!”

“都怪你个乌鸦嘴,要不是你胆大包天妄议朝廷,咱们用受这些无妄之灾吗?”

宋凡恼了,“我就不信你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我都替你们说出来了,你们还怪我,见利忘义的家伙,说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就写一份作战计划,就把你们的本心给暴露了!”

几人见宋凡真有些恼了就纷纷好话劝了几句,好在把他的脸色给劝回来了。这人是个直脾气,用处大了,可不能把他惹毛了,要不然下次谁出头啊!

第29章 逃兵

夜深人静,北风啸啸。

岳祺泽翻来覆去,实难入眠。明知今日所为定会引起朝廷的不满,甚至有威胁之意,仍是偏而行之。实在是黔驴技穷,别无他法了。

附近能搜罗的地方早就搜过了,边城这个地方本就穷于别处,养活自己就不错了,谁有能耐养活四五万军队。

军中对朝廷早就颇有微词,自己一片丹心又有谁知道?又会被记上一笔了!连底下的士兵都管不住,一顶无能的帽子是跑不了了!

营中一道利索的黑影在夜色的掩护下几个跳跃便出去了,巡逻的士兵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其很快便淹没在北面高山上的密林中。

营中的积雪早就化了,可这山上却白雪皑皑,哪怕没有月光的照耀,乌黑中仍是晶莹梦幻,惊喜可人!

人影翻过第一座山峰,来到一处洞穴中。温暖的气息抚慰了寒夜中的疾行,那人解开腰带,驾轻就熟往里走去。温泉水的触感丝滑解疲,人影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这具身体已经开始要发育了,胸部不时传来的胀痛时刻在提醒自己,以后得更加注意了!

女子爱洁都是天生的,前世的自己在这方面尤为看重。如今一连半个月都没洗澡,也算是破例提升自我了!

想到这他不由自嘲的笑了一下,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个,真是不知所谓了!

突然,一阵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走来,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来人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在这吧,否则这脚步声就被会完全掩藏起来了!

因为没有听到任何的呼吸声,这处离地面怎么也有一千米,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一口大气未喘,可见来者是个高人了!

他敛息屏气,手中握有一块滑石,现在想要动身已经晚了,只要弄出一点水花就一定会被发现的。

可就在他心里抱有一丝侥幸,想要突然袭击时,来人乍然出声道:“想不到营里还有这等高手,真是福气啊!”

语音在洞里回响了一遍,南进心里一跳,难不成他是一直追踪过来的?所以才不会认为自己是外人,好在这里漆黑一片,看不到寸物。

“属下见过大人!”

事已至此,自己就是再躲也无济于事,相反得知是他,南进心里是高兴的。自从任令下来后,自己就没有见过他。

正好借此机会与他好好相处,洗掉以前给他的无礼印象,改变他对自己的看法。

“果然是你,这块宝地我已经好多天没来了,想不到今天一来就遇到一个熟人,难得啊!”

听到这,南进心下惊愕不已,原来他根本没有跟踪自己。刚才进来时他一定是感觉到有人,可他又不确定是友是敌,所以刚才那番话纯属试探。

万幸自己没有隐藏,否则早打起来了。就算最后能保住身份不露,可这女子之身自己就不敢肯定了。

衣服都还放在岸边,而自己正在水中央,一时动手根本就来不及穿上。

南进往岸边摸了过去,努力用平常语速道:“属下无意中发现这一宝地,实不知是大人领地,还望大人恕罪!”

“几天不见,你倒是谦虚不少,可真是难得!”一连两个难得,这是多意外了!一阵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在紧张中响起。

“属下以前不懂事,给大人添了很多麻烦。如今来到军营,受益颇多,多、、、”

水花声响起,他是入池了?

南进悄悄咽了一下口水,接着道:“多谢大人不计前嫌,允许属下来到军营历练,属下铭感五内!”

他一边搓洗一边想看那人说的是真是假,可是太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嗯,真的改了不少。”不过,听到这样说话倒有些不习惯,失去了鲜活之气。

南进是想要与他好好相处,可这样的环境实在太过危险了!一下一下的水花声敲击心头,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放在世俗中,自己要是一个普通女子,碰到这样的环境早就张皇失措,魂飞魄散了!

可在前世,自己什么样的荒唐事没看过,没经历过,这般倒是无足轻重。只心里害怕的是身份暴露,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大人日理万机,竟然还会记得属下,属下真是太荣幸了!”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酸性子,还是照以前的态度来吧!”

岳祺泽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其他人,听到呼吸声,袖里箭都警惕起来了,随时待发。还好问了一声没有贸然出手,不然他的小命该危险了!

“看样子,属下以前真是太不懂规矩了,弄得现在属下想要好好表现一番也是不行了!”

听到他自我解嘲的语气,岳祺泽不由轻笑,这几日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训练进行得怎么样了?”

“大家训练的积极性很高,属下所有的私藏都教了!”

“噢,可有把握?”

“大家进步虽然很大,可属下对于赢的把握却不怎么有!”

“为何?”这倒不像他的性子!

“听说郑都头所带领的兵都是在战场上几经滚打,与金人交战很少吃亏过。而属下所教的摔跤与金人的如出一辙,所以赢面并不大。”

“这可不像你的心里话,在我的印象中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十足的把握,如今怎么了?”

这话有几分揶揄,南进脸色一红,很快就想到之前死皮赖脸找他投军的事情。这人记性很好!

“属下以前那是井底之蛙——妄自尊大,好在有机会进了军营,视野也开阔了。要还是一如既往,不知悔悟,属下那就是无可救药了!”

“悟性不错!对了,你那一套摔跤技艺从何而来?”

他这话看似随意,却让南进一下紧张起来了,到底该怎么说才合适呢?

“属下原来在大兴府生活过几年,那里金人很多,汉人过的猪狗不如,很多都被他们抓去充当奴隶,属下当时也没有躲出例外!”

金人南侵时,发现大兴府(北京)地处雄要,北依山险,南压中原,若坐堂隍,俯视庭宇,是一个财货骈集、天时地利的好地方。

其中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就是撤退十分便宜。卷起首饰金银,骑上马,一溜烟就可以遁入故地,重回大本营。

不得不说,金人能有今天,靠的不完全都是武力。

岳祺泽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算南进没有具体描述,自己也能想象得到那些汉人的处境。金人从骨子里就认为高人一等,连二帝都无法幸免被辱,那些个平头百姓就更如草芥一般了!

听到他气息渐急,就知道他是动气了。

“他们那些退伍下来的老兵没事干就把自身所学交给那些金人孩子们,连女子都练的很好,全民皆兵。因缘际会,属下曾救过一个金人孩子,便被另眼相待,从而学习了很多有关金人的东西。”

“你有这一番机遇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你身上的功夫都是与金人所学?”

“不是,属下从金人手中逃出以后就遇到了师傅。师傅见我底子打的好,就把毕生所学交给了我,然后云游四方了!”

这些都是善意的谎言,原谅我吧!

“你师父姓甚名谁?有这番身手,在江湖上的名声一定不小吧!”

“这个、、、师父说过让我不要透漏他老人家的信息,还请大人谅解!”

“也对,世外高人的脾性总是有些怪异。”

他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南进也知道这话难以使人信服,可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了!

“上天厚待属下,属下自然不能错过。”

岳祺泽没有任何回应,一时安静的可怕,南进在水里不由有些针刺感,他刚想要说离开,却听他道:“你可会说金文?”

“什么?”

听他那语气,可想而知他那呆愣的样子了,心里因他没说实话的一点不快也释然了。“刚刚神游到哪了?连我的话都没听到!”

“属下刚刚耳朵里进水了,就没有听到大人的话,还请您再说一遍!”

这人身上有着让人忽略不了的高贵感、神秘感,相信自己迟早会揭开他的面纱,露出真容。按理来说自己对他应该怀疑防备才是,可心底却莫名的相信他。

只因第一次相见时,他敢冒着得罪朝廷的危险也要救助一个被金人迫害的女子吗?是啊,一个人骨子里的正直是做不得假的。

“你可会说金文?”

“怎么样才算会说?”

“就一些日常用语吧!”

“会,属下不光是会说这些,基本上可以媲美母语!”他既然问到这了,就一定有所用意。

“当真?”

“将军可会?”

“只会一些战略用语,那还是专门抽空与译语学的。”

南进用金文道:“大人,金人天生得寸进尺,绝对不会满足于现状的。”

“我知道,金人觊觎宋朝的江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朝廷虽然割地赔款、年年岁币,可这些远远满足不了他们的野心,大战也许在明年,也许就是明天!”

南进不得不佩服他的目光,就是没有自己提醒,他对金人的警惕也不会放松的,这样的人绝对不能重倒前世的结局。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自己也要阻止。

两人又说了一会,南进见没什么可说的,就道:“大人,属下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就先行回去了!”

“也好,那你就先回去吧!”他并没有一起走的意思,南进心里有些小失望。

有了刚刚那一番谈话,南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他若无其事从水里站了起来,不仅是因为有夜色掩盖,更是了解他的为人。

一件件衣服被平静穿上后,南进恭敬道:“属下告退!”

“嗯,路上小心!”

南进心里涌出一股暖流,通过这次交流,他对自己的感觉变了好多,自己以前的印象也该忘了吧!

第二天的训练,南进与平时一样在旁边指导。可他发现今天指导的次数明显偏多,那些技巧自己早就教了,他们练的也到位,怎么今天倒是退步了呢?

见大家情绪不对,他高声道:“整体集合!”

“你们今天怎么回事?频频出错,这可不是你们该有的水平。卫有命,你说说原因!”

卫有命心里对他仍旧有怨言,可这与自己提高自身修为没有关系。该学的就不能放弃,要是那样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了,“今天是发饷的日子,可却没有任何通知!”

“你的意思是没有通知就不发饷对吗?”

“南副都头英明,这都四个月没发了!”

“好,我知道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南进也能理解,他们一年到头在军营里,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随时都有丢命的危险。

可就是这样一群热血无畏的人,连最起码的生活保障都没有。而朝廷坐享安稳,连这一点点的付出都做不到,也难怪会是那样的结局了!

“你们接着训练,李都头这就该过来了,到时候事情说不定会有所转机。”

有人出列道:“南副都头,这军饷都不发了,咱们还训练有什么用啊,属下不干了!”

有一个人气道:“就是,怎么样都是没有活路,还不如少受一点累呢!”

“你们当中有自愿而来,也有是为了服役不得不来。不管你们以什么样的方式到来,事实证明你们都有一颗爱国之心。驱除金人可以生死不顾。”

“正是因为有你们的誓死保卫,才换来民众的安逸,朝廷的安稳。现在你们为了自身的利益就要弃民众和朝廷而不顾,让那些惨无人道的金人来统领我们的国家?你们都忘记二帝之难留下来的惨痛了?哀鸿遍野,寸草不生,你们还想继续看到?”

大家一下不说话了,才说话的那人勾着头,努力自我安慰降低存在感。南进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那两个人面前道:“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不干就意味着放弃对金人的抵抗?不训练就是要舒服的死去?”

大家听了南进的一番话,心里的不满很快就被责任所取代了。那两人在大家谴责的目光下更加瑟缩,心里真实的答案几乎要夺嘴而出。

其中一个道:“回、、、回南副都头,属下刚刚只是气愤之言当不得真,请您宽恕!”

“你们都叫什么?”

“属下齐大成,他叫凌志。”

凌志听到他谈到自己,带有一丝闪躲道:“属下是叫凌志,说到、、、做到!”

“凌志,你的意思是真不想不干了对吧!”

他声音发颤道:“属下家里上有老母,下有五岁稚儿,他们都指望着属下的饷银过活。现在饷银发不出来,他们活下来都成了问题。”

“属下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家人都养活不了,还何谈保护别人。属下是一个俗人,做不到副都头说的那样无私。”

“你是自愿来的?”

他挺了挺胸膛道:“是!”

“你军龄有多长了?”

“不到三年!”

“军纪规定自服役与被服役相等相同,共六年岁。六年后有战争,仍旧。没到期者自离,等同逃兵!逃亡法规定,逃一日者一律刺面,斩首!”

他不由吸气,感觉都要站不稳了,有这样严重,怎么没听别提过?

“你可还要自行离去?”

他支吾里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属下、、、属下、、、”

南进见他犹豫不决,明明害怕的难受却还要坚持,难道还有什么隐情?想到这里他就道:“你要是还没想清楚,等到明天再说吧!”

南进的话让原本燥热的氛围一下变得凉爽起来,大家训练的积极性也恢复了。不过,他们看着南进的目光有敬意也有害怕,这人的强大超乎想像!

第30章 军营的年关生活1

冬日的夜空,繁星稀疏,静谧舒适的躺在床上,只等时辰一到,便神秘的离开。

军营中,除了北风会过来吼上一两嗓子外,就是火把不时炸出一串霹雳啪啦的脆响了,连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一道人影探出头来,见周围没有什么人就蹑脚走了出来,随后两道人影猫着腰一前一后的跟着,显然都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

南进发现前面有两个人影,一时分不清第二个人影是谁。从现在看来他们倒不像是一伙的,在没弄清楚之前,自己还是继续藏着吧!

看他进了前面的营房,南进心里的疑惑也就解开了。真是想不到在这个极易出错的阶段,他敢使出这样的手段。

就不怕一着不慎会引火烧身?这阶段本就是非常时期人,他还敢从旁煽风点火,要是被有心人引出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对自己有怨恨也就罢了,可实不该因私犯功,因小失大,让人太看不起了!

营中一个都里就有这些怨气怨事,其他地方也强不了多少。如果整个军营里的加起来可就难以控制了,这事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副都头!”

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南进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停下脚步朝那人看了两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他从阴暗处走了出来,火光在他的大眼里闪烁,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是属下!”

“你来干什么?”他就是跟在凌志背后的人了吧,怪不得有些熟悉。

“属下来看望凌志,吃晚饭的时候见他神色不安,就打算过来劝劝他。”

“一直劝了两个时辰,你这耐心可真够长的。”

知道他不相信,可还得照实说。“他不理属下,属下又不放心,眼看都到子时了,再不回去睡觉,明天就该影响训练了!”

“你们之间的交情不错,你是该好好劝劝他!”

当初自己故意打伤他,他也是恨了自己一阵子。可当副都头的命令下来时,他训练的积极性比谁都高,天赋也不错。那么他今晚出现,就不单单是为了凌志的事情吧!

“属下与他是同乡,村里被金人迫害后,我们便对金人恨之入骨,商量好一同前来投军,誓死也要把金人赶出去。”

他说的情况不在少数,这也是为何自己只用区区几句话就能稳住他们的原因了!“他家里的老人孩子可好?”

“当初金人来到村里,他为了保护好孩子和老人,却与他婆娘走失了。后来发现她死在金人的蹂躏中,曾一度轻生,好在被救回来了!”

南进听着他的话,就知道他不单单是为了劝凌志,更是为了向自己投诚。他的话也解释了当时凌志的犹豫,李都头这次做的太过了!

“夜深了,回去吧!你明天要是耽误了训练,照样会受到惩罚!”

“是,属下这就回去!”

华清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上扬。今晚上的事情,也不枉自己费尽心机了!

新的一天到来,硕大的校场上笼罩着一片低沉的雾霭,每个人都压抑着心情在训练。

不过看到岳军都指挥使站在高台上,大家精神一震,只见他手拿一尺来长的鼓锤,沉步走到军鼓前。

激愤人心的鼓声响彻云霄,阴翳随即驱除。

公训结束后,岳祺泽看着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心里对他们充满了愧疚。就是这样一群好男儿,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

集中好人群,他高声道:“军饷的事情,朝廷已经在努力解决了!凡是有特殊困难的士兵,可以到自己都头那里去登记,而后由都头统一上报。”

“王统制已经安排好人手,会根据大家的情况酌情处理,从军饷中扣除。没有领饷的人也不用着急,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该是你们的一文都不会少!”

有了岳军都指挥使的话,大家的心才算是真正安定了!那些闹得比较凶的人都准备回去写报告了,不会写字的人就找人代笔了!

南进看着那个人,心里由衷的倾佩。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带出铁血无畏的军队,宋朝的人们才会过上不被欺凌的日子!

晚上,南进给一个士兵写好报告后,华清走过来悄声道:“副都头,凌志在外面要见你!”

“他怎么不进来?”

秦世顺见华清对南进的态度有变,自己不经想起这些天自己只顾着训练,从而对南进的事情关心少了,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

“他不敢进来就跪在外面,说是自己犯的错太大没脸见你。”

这时又有一个士兵过来道:“副都头,也请你给我写个报告吧!”

秦大哥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我还有事,这样吧,让秦组长代写也是一样的。”

“是!”

“秦大哥,我就先出去了!”

秦世顺见南进当着这些人的面态度依然如故,心里越发愧疚。他比自己年纪小都能一如往昔,自己则为了训练就能疏忽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属下会做好这一切的!”

南进见他态度不似平常也没有心情现在说了,只打算改天找个时间,两人再好好谈谈。

凌志一脸悔恨的跪在门前,往来的士兵见到虽有议论,可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毕竟昨天可是见证了他决绝的无理。

他虽有可怜之处,却也不能随意原谅。谁家里还没个危机时候,但人人都要学他这个样子,军营里还不得乱套了!

南进出来一看,昨日倔强的脸上满是愧悔,“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

看见南进出来,他眼睛一亮,通过昨日训话,便知他是真的为自己考虑。“属下深知罪大恶极,不敢起身!”

“你错在哪里?”有不少人都围了过来,他倒是不见丝毫闪躲。

“属下不该因为拖欠发饷的事情就意气用事,更不因该说出撂挑子不干的气言来,影响士气,属下该死!”

“只是气言,不是出自肺腑?”

“属下所说之言句句属实,如有不实便天打雷劈,不得入轮回之所。”大家脸上一惊,这誓言太重了!

他说的信誓旦旦,又加上华清的话,南进自然能辨清真伪。“好在事情没有酿成大祸,而你也已经知道错了,那么以后可会再犯?”

“绝对不会!”刚说完这话,他微低着头又道:“南副都头可会原谅属下?”

“我原不原谅你又有何区别?”

“要不是南副都头在属下犯错时点醒属下,只怕属下现在早已不在了!南副都头与属下而言等同再生父母,有再造之恩。属下要是不能得到您的谅解,以后定然愧悔难安。”

“听你这意思,我要是不原谅你你就不起来了?”见他沉默不语,南进接着道:“要真等同再生父母,我的话你怎么会不听?”

“属下遵命!”

“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以后只有你自己努力,才能对得起今日的悔过!”

“属下知道了,即使您不说,属下也不会让您失望的。属下告退!”

经过这件事情,华清和大家对南进更加尊近了!

凌志昨日所言已属于是逃兵范围之内,而南进作为领导不但没有怪罪,还一步步进行开导。这样的领导,令人心服口服。

临近年关,军饷的事情终于解决了!所有的训练一律结束,等到大年初二再恢复正常。营中一片祥和喜悦,可谁也不知喜悦背后的来之不易。

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

军营中有专门养的猪,可要是给全军食用还远远不能够,岳军都指挥使又让人从周边买了几头回来,大家伙可都高兴坏了!人人都可以吃肉了!

这天下午,老李把大家召集起来道:“相信军里的老人们都知道,这一年一度的除夕大赛又要开始了。不知道的也不要紧,因为你们很快就会看到了!”

南进见大家都很兴奋,便知大家对于比赛的热度了。又听老李往下道:“今年的比赛规则与往年一样,一层一层选拔出来,最后胜利的一队就可以代表自己的指挥所出战。”

“按照以往的惯例,除了我和南副都头和九位十夫长以外,还要再选拔五人和两名替补人员。”

南进听到有自己的名字,不解道:“李都头,这是要参加什么训练?”

“瞧我给忘了,你也是新来的,对这里并不清楚。这可不能叫训练了,而是比赛,蹴鞠比赛。”

“属下从未玩过蹴鞠,要是乍然参加比赛,只怕会拖大家的后腿。还请都头理解!”

老李知道他不会玩蹴鞠,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不过嘴上却严肃道:“南副都头身手敏捷,头脑机灵,相信对于玩蹴鞠也能手到擒来。南副都头应该不会让我们大家失望吧!”

南进上世只是一个弱女子,自然不会对蹴鞠有兴趣,这一世对它更没接触过了。两世唯一见过的一次还是小时候,父皇和一群打扮光鲜亮丽的妃子一起玩闹。

他们玩了一阵,父皇赢了不禁大笑起来。那得意飞扬的样子,是迄今为止自己见过他最有风采的时候了!

看见南进面色不佳,老李越发不能放过让他出丑的机会了,实在是千载难逢!要知道自己为此时刻冥思苦想,真是打了好久的瞌睡,终于有人送来枕头了!

“南副都头,你是新来的也许还不知道,这蹴鞠比赛的规则可是王统制亲自拟定的,所有官员必须一律参加!”

“只这一项比赛,其他没有了吗?”

“也有骑射、刀枪之类的,这些比赛倒是没有这一规定,只这蹴鞠一项非有不可。”

南进心里对蹴鞠非常排斥,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属下虽对蹴鞠一无所知,可必定会尽心尽力,请李都头放心。”

谅你也不敢违背!“我相信南副都头只要肯下功夫,定能做的很好,不会拖累大家的努力成果的。”虽然这成果也是一言难尽的很。

南进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大家要是赢了也没什么说头。可要是输了,责任就全怪在自己身上,肯定是没有下功夫了!

天下之道,万变不离其宗,这武术之道也是一样的,自己就不相信玩不好这蹴鞠。“属下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见南进自信起来,老李突然有些不敢确定了。这小子的运到好,连背书都不成问题,武功也不错,这蹴鞠能难得了他吗?

可他随后就正式开始忙着下面的事情了,不能再纠缠浪费时间了。“骑射、兵器比赛,你们有想参加的,自动到南副都头这里报名。不过我要提醒一句,这奖励虽然诱人,可你们也要量力而行,毕竟军中的能人很多!”

见他没有什么吩咐,南进就问道:“李都头,这蹴鞠可有多余的?”

“一个都里只有一只蹴鞠,我们这就要训练,明天就开始比赛了!你还要进行登记,登记好你来就是了!”说完就带着他选好的人走了!

在军营里待久了,老李的性子大家也都知道一些。像这样绵里藏针的找茬还是第一次看见,为此大家看他的目光倒是有些不正常了!

南进明知道他是故意刁难,却也无能为力。本打算让秦世顺帮忙的,事后突然想起他被李都头选走踢蹴鞠了。

看着大家一脸冷清的样子,南进对老李的话理解了,他们对营里的比赛并不热衷。

华清咳嗽了一声,主动吆喝道:“你们谁要报名的赶快啊,可别错失了良机。骑射奖品可是一把上好的弓箭,平常可是没这个机会的。”

陈大华对华清这张厚皮脸很看不惯,见风使舵比谁都快,副都头怎么就轻易相信了呢!

“你别说的那么玄乎,这骑射看似人人都会,可不是都精的。老子明知是输的还上去比赛,那不是光屁股推磨——转圈丢人嘛!”

大家听后笑个不停,一扫刚才的清冷。看见华清脸色不愉,钱峰就道:“你个川蜀佬,你自己不行也不要打击别人的积极性。”

“有能耐你上啥子啊,老子可没有拦着你!”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有本事来啊!

第31章 军营的年关生活2

自从华清当上组长之后,钱峰他们的心思就变了许多,拉帮结派也不那么敌对了,大家相处明显和谐了!

这样的结果当然最好,可他不应该阿谀谄媚,顶了自己的位置!

“我还不如你,你去正好!”这人就是一块绊脚石,还是从茅坑中刚刚出来的,臭气熏天!

“想充大头子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钱嘛,你个小子说的是啥子话嘛!”

“我、、、我替别人说还不行啊!”

“那些个高人都没发话,就你个舌头勤快啥子。”

“你不也说了,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哼,我只说我自己,你说的是哪个儿,要不要脸哟!”他说这话的时候,还轻贱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钱峰看的一阵窝火。

这陈大华仗着有南副都头撑腰,就敢在自己老大面前耀武扬威,简直太可恶了!“我也没说别人!”华清是自己的老大,不是别人!

“我也知道你说的嘛也不是你自己,就是想要个充大头!”

南进想从他们的话里听到点信息,可见他们就要打起来了,就道:“你们都别吵了,再吵就都回去思过!”

他们俩这才想起来,与他斗嘴可就耽误了南进的训练。一时,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懊恼,又别扭的转过头去,碍眼多余。

陈大华的懊恼更甚,为了自己的口舌之快,竟舍本逐末,耽搁了副都头的好事!“副都头,我不是故意的!”

南进看了他一眼,就向众人大声道:“你们没有想参加的项目?有就过来报名!”目光所到之处,人头皆是一缩,他们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

“你们是更怕金人还是更怕比赛?”

这突兀的声音引起一阵不满,这比赛与金人有何关系?副都头不是吃错药了吧!“我们才不怕金人!”“我们不怕金人!”

这声音很不齐整,可也让人听清楚了。“既然你们不怕金人,那就是害怕比赛了?”

这话一出,大家又禁声了!陈大华一心想补救之前的场子,看了大家都不敢言,就道:“副都头,其实大家也不是畏、、、哎呀,怕这个比赛,也不对哈!”

他不想把都里的人都得罪光了,可一时又找不到适合的用词。“这个就是营中的高手太多喽,上去也是个输啥子地,还不如不去嘛!”

南进盯着他们,似是不相信陈大华的言论。“你们真的是这个意思?”陈大华感觉背后冷飕飕的,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对上南进的目光,很少有人能迎上去。“比赛不管是输是赢,对你们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经验。哪怕你们输了,也不会有人因此而嘲笑。”

“能参加比赛的人,自是功夫不错。你们如果怕输就故步自封,岂不白白错失了这个切磋的良机?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凌志出列,一副慷慨就义道:“南副都头,属下要参加骑射。”

“好,你过来签名!还有谁?”

“属下要参加摔跤!”

华清走过去写好自己的名字就站在南进旁边,钱峰和扬大山看见自己的老大对南进那个恭敬样,心里也挺无奈的,要不要这样明显?

一个算不得数的组长就能收买你的心,这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从前的骨气、雄心都跑哪去了?这弯转的也太快了,险些把他们都要甩掉了!

南进见没有多少参加的人,又鼓励道:“营中的输赢真的不重要,这是一个学习和领悟的机会。哪怕输了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心态,敢于挑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者心态。”

南进的话音刚落,一个身材较矮的士兵就出来道:“俺要、、、要参加骑射!”

吴浩见他出来,就笑道:“你连马都不会骑,还要参加骑射比赛。快点下去,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南进见大家很赞同吴浩的话,心里也是不得劲。这些都是个什么人,你不参加也不让别人参加,老李的影响力也太深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骑马?别胡说了!”

吴浩正经道:“他原本是俺们村里周老爷的长工,整天割草放牛,哪会骑什么马呀,就有把子力气是真的。”

南进没有理会吴浩,直接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不,属下叫吴大牛!”

“好,你过来签字!”

他红脸道:“属下不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那扭捏的样子,倒是没有之前的爽快,看的大家又笑了起来。

南进瞪了他们一眼,回头对他道:“没事,我给你写,你只要过来在这上面按个手印就行!”

等按完手印,他就道:“南副都头,俺会骑马!”

这人老实太过了,“好,那你加油。凌志,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比赛?”

“回副都头,是在明天!”

“那好,你今天下午领着吴大牛一起训练!”

“是!”

不忍见南进再开口,华清吆喝道:“还有谁要参加的?李锐,你可不能当缩头乌龟,你的功夫我可是见过,咱们一起打个半儿吧!”

李锐有些头疼,自己要是反对,就证明副都头有教不好的嫌疑。这个华清,要逞强也不用拉上自己啊!

这事也算告一段落了,南进道:“其他人要是没事,就接着练摔跤。华清、李锐由你们领头,不可懈怠!”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之后,南进来到校场的另一处,就看见有不少蹴鞠队伍在练习。几十个蹴鞠在飞,却不见一点杂乱,场面很是壮观。周围聚焦了不少士兵,看的十分起劲。

他一开始并没有过去,而是在旁边观看。所有人都知道秦大哥是自己的人,老李选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秦世顺对蹴鞠也是相知了了,看他那生疏的动作就知道了。旁边的黄铁虎看他踢歪了,也不知说了什么,他只隐忍不说,面色很是难看。

南进穿过人群,走到老李跟前道:“李都头,我该怎么做?”

“事情都处理好了?”

“差不多了,他们正在训练!”

“这一年到头也没有几天休息,营里都规定大家放假了,你却还让他们训练,这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南进对此并不认同,“岳军都指挥使只给属下一个月的训练时间,属下自然要遵从。说实话,属下也很想给他们放假,可岳军都指挥使的命令却不能不听!李都头的面子大,要不您去向他求个情如何?”

拿个鸡毛就当令箭,全营都放假了就你特殊。不过自己要是较真了,岳军都指挥使一定不会向着自己,恐怕还会白挨一顿臭骂。

哼,那些个士兵得不到放假,看他们以后怎么看你!想要当家作主,你还真不够格!“岳军都指挥使这几天忙的夜以继日,咱们就不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扰他了!”

“还是李都头通情达理,属下不及!”

“你既然对蹴鞠不怎么熟悉,就在后面当防卫吧!”

“防卫?”

“就是协助守门员拦下对方的进攻,要是对方蹴鞠进了,他们就得一分,进一个蹴鞠得一分。”

“把蹴鞠拦下来以后呢?”自己对这个还真不懂!

“就把蹴鞠踢给前方自己的成员,由前方的成员向敌方进攻。同样我们踢的蹴鞠进了,也能得到一分。你可明白了?”

那倨傲的态度让秦世顺看着都难受,而南进却无一点异样。老李对他的忌惮更深了,可就算这样,他也不准备在比赛这件事上真为难他。

要是为此输掉比赛太难看,自己脸上也不光彩!

南进接触蹴鞠时,心里一阵矛盾。对它既陌生又熟悉又生厌。从德宗到父皇这四代,乃至全国上下就没有不喜欢它的。

到了父皇这一代尤为痴迷,甚至在选官方面都是依此好行事的。有些民间玩手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就是因为蹴鞠技术高超,又会逢迎拍马,便被举荐入朝,后被提拔到太尉的都有。

有这样一群官员在,朝廷越发昏聩,全国各地刮起一股上行下效之风,科举名存实亡。搞得好几个地方民不聊生,继而揭竿而起,规模巨大,朝廷不得不派兵镇压。

最后虽然有惊无险,可国家实力就大大削弱了!这也是金人势如破竹的一个原因了!

“南副都头,你在想什么啊?这蹴鞠就从你的脚边进门你都不拦着。虽说你不懂,可你也不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啊!”

黄铁虎看见南进犯错,逮到机会就数落的大义凛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关心集体,不畏上司!

秦世顺虽不知他因何事出神,却也不能任由黄铁虎数落下去。“南副都头第一次接触蹴鞠,出错在所难免。再说这也不是正式比赛,黄队长这样说个没完,别人看到还以为你是目无尊上!”

这虽是心里想法,但绝对不能承认。

“我哪有,你也知道我笨手笨脚的,可我第一次玩蹴鞠时也没学这样的。明天就要正式开始比赛,南副都头这样实在让人很心急啊!”

“我也没有特别的意思,本来营里就流传黄队长三番五次顶撞南副都头,要是让人听到黄队长这番话,岂不就坐实之前的传闻了!属下也是一番好心,黄队长可不要怪罪才是!”

他心虚四处瞄了瞄,果然有不少人看向自己。这小子腹里装煤了,都染的乌漆抹黑。心口憋的一口气不上不下,别提有多难受了!

“南副都头,属下也是担心明天的比赛,一时着急才会出言无状的,还请你体谅!”

在南进的目光下,黄铁虎原本高昂的头颅不禁往下低了。“这次是我不好,你说的没错!继续!”

这南进说起道歉的话来,一点也不卑微。似是正常之语,却让人找不到任何把柄!

黄铁虎心下一跳,不由看向老李,只见他正与郑都头聊天,根本就没有注意这边的情景,他心里懊恼的要命。

前几次失利,自己虽保住了官位,可李都头对自己的重视早已直线下降了!原想趁此次机会重拾他对自己的好感,可事情又偏偏不尽人意。

南进静下心来,抛除对蹴鞠的偏见,很快就上手了!是自己狭隘了,这蹴鞠本身能有什么错,错的都是人罢了。

老李突然向人群里喊道:“南副都头,你过来一下!”南进一走,后面的替补队员就过来顶上了!

那小子就不能走快些,有你难受的时候。“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有名的郑都头!”

只见他三十来岁,面色黝黑国字脸,自带一股亲和之力。“属下见过郑都头!”

“你就是营里唯一的南副都头?”

要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很可能会让人误解,可从嘴里他说出来,南进却感觉不到任何恶意。“是!”

他对老李笑道:“现在的年轻人比咱们当时可强多了,是不是老李啊?”

你这是戳谁的心窝啊?分不清里外了!“不知者无畏,孺子可教啊!”

“属下初进军营,多有不懂,以后还请两位都头多多指教!”

老李不言,完全没有听到。郑都头道:“好,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过来找我,我就住在你们东面不远处。”

南进听到这话也没有当真,自己有些看不懂他。相信岳祺泽早就通知过比试的事情了,可他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是竞争对手,相反就像个温和的前辈。

他是不在乎输赢,比试不重要?还是他本就十拿九稳、稳操胜券?无论是哪一点,都表达了他强大的自信。

“多谢郑都头!”

“听说你没玩过蹴鞠?”

看样子,他与老李关系不错。“是!”

“你武艺不俗,只当是在换一样新鲜的武器。练到得心应手,就会容易了!”

“多谢郑都头指教!”

“这也没什么事了,再把你留下来就该耽误你训练了!”

“属下告辞!”

老李的脸色不怎么好,见南进走远了,就气冲冲的问道:“你这是帮谁?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倒是不认识你了!”

“小点声,这里可不清净。看看这都磨炼多少年了,脾性还是这样一点就着。”

他压低声音,不过怒气一点都不见少。“我是来让你帮我解决困难的,你倒好,尽帮倒忙了!”

“那少年当真让你如此烦恼?”

“你们又没有受到威胁,哪里知道我的难处啊!”

这话一脸哀怨,倒有几分同情样。不过,郑都头一点未变,仍是一副嬉闹的调调。“最近你们所里传出了不少事情,不要告诉我这里没有你的手笔。”

“不服他的人多的是,用的着我吗?”

“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劝你还是把心里不满的情绪都收敛起来吧!否则,最后吃亏的人一定是你!”

听到这他脸色一正,这老小子不会凭空说话的。“你给我说清楚,这小子的后台是不是硬的扎人,所以你才来劝我的。”

“我不知道他的后台有多硬,不过,我只知道岳军都指挥使是不会无缘无故培养一个人的。既然肯为了他破例,就一定有其过人的地方。”

“难道不是因为后台?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看在咱们相处不错的份上,我才提醒你一句的,你可别犯傻了。”

“可我就是不服,就算他武功高强,但他身无寸功,经验为零。这才一个月不到,他凭什么能当副都头?”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清楚,可他是岳军都指挥使看重的人,不用我强调,你也知道他的眼光就从来没错过。”看着他一脸不忿,画风突转,“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哪怕他真要升官,也不会踩着你上位的。”

“当真?”说了这么多,还是这句话最动听。

“你自己琢磨吧,我得去训练了!”

“你哪一年不是长胜将军,不训练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哪一次胜利都不是偶然得来的,对了,你今年可不要输的太惨了喔!”

“你、、、”老李见他潇洒自得的走了,愣是指着他说不出话,气的心肝肺都疼了!

第32章 军营的年关生活3

天色渐暗,西边的天空一片火红,太阳如一个燃烧殆尽的大火球,在冷天里起不到丝毫作用,只能观看取暖了!

大家该休息的休息,该喝水的喝水,只南进与秦世顺还在训练。老李看着南进不知疲累的玩着蹴鞠,不由深思起来,这小子太难缠了!

从休息区走上来一个人,此人是周队长周洲,也是南进选出来的摔跤组长。一张圆长脸,盔甲早已脱落,一双黝黑的半截手臂光裸裸的露在外面,似是夏日情景。

他笑道:“副都头、秦组长,你们这么玩可不对。凡事都有一个平衡点,这个蹴鞠的平衡点最多,也是最不易找的。”

“你来试试!”

“好!”

周洲接过那枚藤编的蹴鞠,就把它放在右手食指上,左手一拍,那圆圆的蹴鞠就转了起来。时快时慢,就像是长在他手上似的。

接着他又用双腿、双脚替换花样,突然他脚下一个用力,蹴鞠就飞到了高空。他上半身往前一弯,落下来的蹴鞠就在他的脖子安家,随意流动。

秦世顺看的目不暇接,他想不到这个滑不溜湫的东西也有温顺的时刻。可它在自己手里怎么就不听话?看样子,自己还没有抓到它的弱点。

“副都头,我玩的好吗?”周洲见南进的样子不变,就有些不自信道:“是不是属下玩的不好?”

“你玩的很好!”

这话可不是假的,就算在以往的皇宫里,他的技术也是上好的。不过自己也看过更好的,所以并不惊讶。

“是真的?看见副都头没什么表示,属下还以为不好呢,可把属下那颗炫耀的小心脏吓坏了!”

秦世顺平时与他处的还行,知他为人并无什么架子,对他的心思也知道一些。“你要是能被吓坏了才怪,这话骗鬼鬼都不信吧!”

“我这是要骗神,你信啊?”大家都是聪明人,说起话来就是痛快。

“信啊,怎么不信。快来教教我们,明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我就厚着脸皮教了,平时都是副都头教我们,今儿反过来了,我也有教副都头的一天,太好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也不是什么都会的。”对这蹴鞠就玩不起来!

“副都头也太谦虚了,你学问高武功也高,这蹴鞠说白了就是一个消遣,不会也没什么关系。”

南进不由高看他一眼,很多人练蹴鞠就是为了奔前程去的,可他们都忘了蹴鞠不是攀爬向上的阶梯,只是一个娱乐消遣。

这人倒是明白!“你说的不错,蹴鞠本就是个消遣!”

真是让人惊喜,这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啊!“哎呀,终于找到知音了,副都头你说的太对了!”

这时卫有命走过来道:“南副都头,这小子油嘴滑舌没一句正经的,你可不要当真。皇上对蹴鞠都非常推崇,更别提那些个达官贵人了!这要是练好了,说不定以后用的着呢!”

南进对他的印象很深,他是老李的人,怎么也来掺和一脚?只是南进没想到,人心易变,惯会趋利避害罢了。

周洲立即反驳道:“卫有命,你说的是没错,可咱们岳军都指挥使就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就不吃这一套。要不是蹴鞠比赛可以促进大家相互配合的协调性,一定会被罢黜的。”

后一脸希翼的看着南进,“副都头,你可不要被骗了!”

“哼,那就说明这蹴鞠更有可取之处了,你小子清高,有能耐别练啊!”

“、、、、、、”

南进不想听他们争吵下去,时间都没了,“你们别说了,都抓紧训练去,还是明天的比赛要紧!”

南进的话虽不严厉,可效果奇效,原本还在争吵不休的两人很快就停下了。周洲马上给秦世顺指导技术,卫有命看向南进,一时又张不开口,摸了一下鼻子就下去了。

时间一到,训练又开始了!刚才的尴尬很快被热闹代替,仿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眼看就要天黑了,校场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南进与秦世顺吃过饭后拿着蹴鞠就来了,黄铁虎跟在他们后面,就朝卫有命道:“你说这小子是不是铁做的?怎么就不知道累啊!”

“胡说什么,他跟咱们一样都是肉身凡胎。”

“可你看看咱们休息时他在练,睡觉时他还在练,就这样咱们都要撑不住了,他不是铁人是什么!”

所以这就是差别了!“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不给都里拖后腿,你还在一旁冷嘲热讽,我都怀疑你的脑袋是叫驴踢了!”

“我可好好的,要变的人也是你。难不成他就给了你一个虚职,你就想反水了?”

“他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了都里,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咱们都是比较弱势的,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改变?”

“我也想,可、、、李都头并没有过错!”

一提到李都头,卫有命也不想再说下去。“算了不说了,你脑袋不是这块料,说了也等于是白说。不过你听劝些,别再与他作对了!”

“我有分寸了!”以前曾是他的手下,对于他的话都顺从惯了,一时还真改不过来。

校场上寒风阵阵,两人却练的大汗淋漓。累了他们也没有立即回去,只躺在地上仰望着星光灿烂的天空。

“秦大哥,我替你报了长枪比赛,明天上午巳时两刻。”

自己当时也想报名,可中间被老李拦了一道,就把这事忘了。“可这与蹴鞠比赛时间相冲,怕是不能够吧!”

“吃饭的时候我与李都头说了,让你变成为替补队员,秦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本来我就打算报名的,谁知他竟然会选我。一开始还疑惑的很,现在倒是解开了!”

“疑惑什么?”

“刚来到所里时,他对我们都很好。当初,看见你夜中背书还给你一件大毛斗篷,真以为摊上了一位好上司。可最近从他做的这些事上来看,根本不是那回事,太、、、”

“秦大哥现在说话也喜欢卖关子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与谁卖关子也不会与你的,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不说了!”

“我知道什么,秦大哥快说啊!”

“以前的咱都不提了,就拿眼前的事情说吧!他选我进蹴鞠队目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对蹴鞠与你一样都是没有经验的,他不选有技术的人偏选我,只怕目标在你。我发挥不力,最后的责任肯定会落在你身上。”

想到这个,秦世顺心里就窝火。他设计自己也就算了,如今还想通过自己找南进的麻烦。吃相太难看,也不怕噎死。

南进怎么会不明白,“秦大哥你多心了,要说真有责任也是由他承担。明知你不熟练还让你来,不怪他怪谁,你就不要多想了!再说,以咱们今天的训练,不一定会拖后腿的。”

“我倒是没什么,就怕给你带来麻烦。”

“明天有那么多人看着,咱们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这些日子,我只顾着训练,对你的事倒忽略了,亏你还跟以前一样继续为我考虑,我这个当哥的太失职了!”

“秦大哥,你能专注训练就是对我最好的在意了。只要训练能做好,我就没有什么难题了!”

“贤弟,我不如你!”

南进听后一愣,虽然一路上他对自己虽很服气,可都是理智多过心态。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说,“秦大哥,你可说错了!我、、、”

“我说的是心里话,我年龄虽长你两岁,遇事却没有你考虑周到。”

“秦大哥的心不在这上面,要是专注起来一点都不差!”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一颗心装不了太多的事。要是与你这样,我早就坚持不下来了!”

“没有处在这个位置上,秦大哥又怎知自己做不到呢?很多事情都是被逼出来的,不行也得行!”

“所以说贤弟心性坚毅,想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完成的。”

“谢谢秦大哥!”

秦世顺见谈的差不多了,就道:“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好!”

一个校场上划分成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标好的牌子,一眼就能找到自己想看的比赛项目。

由于蹴鞠比赛时间较长,大家都搬来凳子来观看。南进见王统制和岳祺泽他们都来了,心里不由对这场比赛上心了。

一声鼓令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一颗蹴鞠成了众人哄抢的香饽饽,双方队员你争我夺,咬紧不放。郑都头是先锋队员,很快就突破老李他们的防线,往后方奔来。

南进与后方队员都紧张起来,立刻上前拦截。因为规则不许双方成员身体接触,郑都头又是个中好手,他跳过南进的阻拦,临门一脚,那蹴鞠划了一道有力的弧线就进了!

对方一阵欢呼,南进有些不可思议,这蹴鞠怎么就从自己腿边飞过去了?郑都头擦肩道:“多加练习,你也能做到!”

“想要做到收放自如,谈何容易。”临阵磨枪吓不着别人,只能安慰自己。

“心有抵触,它自然也不会亲近你。”他不等南进再说什么,人就跑到自己的领地上去了!

自己与他只见过两次,他就能轻易看出自己的心思,可见他的厉害之处了。原本还充满自信的南进,一时说不沮丧是假的!

不过他很快就重燃斗志,比试还有许多天,自己就开始消极起来,那就对不起任何人了!

再一次相逢,南进使出全力阻截。可他本身就是再优秀,也只练了一天蹴鞠而已,又岂是郑都头的对手。

看着他的蹴鞠又进了,南进心里升起一股郁闷。这种感觉,真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过了,太不舒服了!

眼看他又来,南进觉得再让他进了,自己这队输的也太难看了,这一个个的一点士气也没有。他眼盯着蹴鞠,一刻也不放松。

守门员更加紧张,大冬天的额头上的汗就没断过。这要是再进了,自己一定会被口水淹死的,虽然每年都有一次,可自己一点都不能习惯。

南进虚晃一招,趁他转身之时,用脚一个猛踢,蹴鞠高起,穿过众人就落到前锋周洲方向,他瞅准机会往上一顶,就接住了。

由卫有命、黄铁虎等人掩护配合,直向敌人后方逼近。一阵欢呼声响起,老李队终于赢得一分。

比赛越接近尾声,众人反而越是精神抖擞。因为双方比分接近,紧张得人都不敢放松一下,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

鼓声想起,比赛的最后一刻钟双方都没有得分,郑队险胜3分。南进见大家脸上笑意不减,心里很纳闷。这都输了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不会是累晕了吧,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

双方来到场下,紧张的气氛也没那么强烈了,郑都头对老李道:“你们今年表现不错,值得表扬!”

老李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这个成绩令人太满意了。“那是,勤能补拙,我们从以往失败的经验中不断学习,总算有些进步了!”一直在输的我们都进步了,而你们却退步了!

郑都头没有继续与他打口水仗的打算,真正的原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有南进在后方防守,他们也不会取得这样好的成绩。

周洲高兴道:“副都头,你真是太厉害了!”看着南进略微有些吃惊的样子,他一下就找到了争点所在,解释道:“往年与他们对上,那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呀!今年就相差3分,虽败犹荣啊!”

卫有命看不得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非常不屑道:“瞧你这点出息,今年只差3分就持平了,明年说不定就能超过他们了!”

“有道理,我都开始期待了!”这话让卫有命无语了,他是真听不懂还是假的。罢了!自己不跟他一般见识。

南进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输了还这样高兴,合着只是比往年多得了几分,他们的要求还真是低啊!

老李见都里的人都围着南进转,只几个别站在原地没动。这个场景让自己恨不得立时就走,可是他知道不行。那样别人一定会看出端倪,觉得自己没有容人之量就不好了!

他走到南进身边,夸奖道:“副都头防备的不错,可咱们还是输了,以后要更加努力训练,我们也会有胜利的一天的!”

“都头说的是,我们只要勤加练习,也会成为最优秀的队伍,事在人为!”

“勤加练习!”“勤加练习!”“事在人为!”

看着热情高涨的大家,南进被打击的心慢慢填满了!老李的笑容僵硬得随时都会垮掉,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话不那么受重视了!

其实也是他想多了,大家对他的心也没有变多少。只是他每一年都说同样的话,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而南进的话更为接近现实,很容易让大家产生共鸣。

在第二天的骑射比赛中,吴浩突然来报道:“副都头不好了,吴大牛那小子果然不行了,这丢丑都丢到都外面去了!”

大家训练比较积极,在晚饭前半个时辰,南进就给他们放了假,此时正在看蹴鞠比赛。一听到他这话,不由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吴大牛关键时候拉肚子了,整个人都拉虚脱了,连弓都拿不稳了,这可怎么办啊?”

南进看向旁边的老李道:“李都头,你看这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昨天的骑射比赛,吴大牛顺利通过第一关比试,这也是为都里争光的事情。“你跟过去看看,要是实在不行就让别人顶上。”

“我知道了!”

骑射场上,一溜整齐的靶子,有的上羽箭三两枝,有的没有,还有的正中靶心,比赛已经开始了!

昨天是淘汰赛,今天是晋级赛,所有比赛项目的决赛都会在除夕这一天进行,大年夜是颁奖晚会,非常热闹!

南进见到吴大牛卷曲着身子坐在一个凳子上,表情很痛苦,就问道:“吴大牛,你怎么样了?”

他抬起蜡黄的脸,无力道:“副都头对不起,俺撑不下去了,给你丢人了,可俺不是故意的。”

“不说这些了,好好的,你怎么拉肚子?”

“俺也不知道,从昨天夜里就开始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要是说了,去军医那取两份药吃兴许就能无碍了!”

“属下初时以为不严重,自己能撑住,谁知到下午就越厉害了!”

无原无故的,怎么会拉肚子?“你昨天晚上吃什么了?”

“就吃了饭,其他就没有了!”

“你现在还能上去吗?”

“俺站都站不稳,更不要提拉弓了!”说完自己都不敢抬头了,真是的!

南进向周围人问道:“你们谁要上去?”吴浩他们都摇了摇头,这骑射也不是每个士兵都会的。

他们都是普通的步兵,平常练的都是一些阵法、大刀长枪之类的。这弓箭是一门技术活,营里都有专门的弓弩手,哪里轮得到他们啊!

第33章 军营的年关生活4

大家笼罩在一片愁云中,不得其法,秦世顺却觉得此事易如反掌。“属下记得副都头的骑射功夫就非常不错,要不你先顶上?”

还不等南进出口反对,吴浩就道:“副都头,这要是参赛了,本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退赛,所有比赛行程都是安排好了的。除非换人顶上,否则还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这么霸道的规则?这不合常理啊!“认输也不行?”

“吴大牛出来比赛,代表的就不是他个人,而是咱们整个都里。要是他不战而败,咱们也抬不起头来!”

南进并不想参加骑射比赛,自己所做的已经足够引起他的注意了。“这里还有谁会骑射?”

吴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可不能再乱下去了!“这比赛就要开始了,再去找人也来不及了!”

秦世顺见南进难以取舍,还以为他在谦虚,就道:“属下这就去跟判官说一声,副都头还是准备一下吧!”

南进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惜南辕北辙,不在同一条道上。“你们先把吴大牛带到军医那,看看是怎么回事?”

吴大牛本想装死,可听见南进毫无怪罪之意,还为自己着想,再也装不了了。“副都头,属下给你添麻烦了!”

“军医问什么你就回什么,也好对症下药,你的身体也能早些康复!”

“是,多谢副都头!”

骑射比赛场地在北面的山脚下,往南走没多远就是营中的马厩,其里养着为数不多的战马。走近时,不时有马的嘶鸣声传来。

这也算是个营中重地了,寻常之人根本就来不得。本朝骑兵只占全军的七分之一,而骑兵又往往十之三四无马,最高达十之八九,是为稀缺。

本朝的马,体型较小,个头不高,与辽、金、西夏、鞑子的马相比,可以说是毫无可比性。可就这样,也聊胜于无了!

判官很快就念到南进的名字,他手拿弓箭,昔日的情景一下跳入脑中。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们了,也不知过的怎么样了!

五人一组,只选其二,共三支羽箭,正中靶心多者则为胜。

南进既然答应参赛,就没想过敷衍了事。第一支羽箭射出,其后两支也很快射了出去。吴浩他们见了,高兴的手舞足蹈,想不到副都头的骑射功夫这么俊!

三只羽箭牢牢扎在红心处,一眼就能看到结果。他们上前拥住南进,兴奋得就想把人举起来,不过却被他躲开了!

来到南进比试的靶子前,三只羽箭连线便成一个等角三角形,看似简单,却实为不易。判官不由多看了几眼,“南进?”

听到有人叫自己,南进在一帮人的簇拥下来到他面前!“到!”

这人看着不大,力气不小啊!“你是哪个都的?”

“李福才的!”

“你当兵多久了?”

“还不到一个月!”

“你骑射不俗,怎么一开始不报到弓弩营去?”要知道弓弩营的待遇比普通步兵营的要高出许多,一般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属下前来投军,一心报国,并无别说。”

投军只是为了报效国家,并无群分,可那判官还是觉得自己的骑兵营被嫌弃了,“你很好!”这人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弄得南进摸不着头脑,“这位判官大人是谁?”

吴浩道:“弓弩营的副指挥使高启林,也是这次骑射比赛的总判官,为人可算是厉害了!”

秦世顺见那判官眼神清冷,似是对人不满。“他问那多事干什么?”

“那还是用问嘛,他肯定是看上咱们的副都头了,想把副都头要到弓弩营去呗!”

陈大华见南进被吴浩叫走了,就默默跟在其后,一句话也不多说。现在听到南进即将会被调走就急了!

“什么?副都头,你可不能走啊!我们都离不开你了,你要是走了,咱们可活啥子嘛?”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朝廷从始至终注重的就是步兵。现在去了就骑兵营,就等于是坐冷板凳,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都还没影的事,你们就不要瞎想了!也快到吃饭时间了,去集合吧!”

回到都里,大家正准备集合,陈大华还没到人群里,就吆喝道:“你们知道吗?副都头又给咱们长脸了!”那神情与有荣焉!

“真的假的?你也快说啊!”

“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有假,你们知道个啥子!”

“那你还不快说,啰嗦个球啊!”

“就是就是,快说啊!”

陈大华很享受众星捧月的滋味,从而卖足关子之后才道:“副都头参加骑射比赛,荣获今天的第一名!”

杨大山惊讶道:“什么?竟有这回事,副都头也、、、也太厉害了吧!”

“那是,想不到副都头多才多艺,连骑射也会,还样样都出类拔萃!”

到处都是溢美之词,你不想听也没办法!

“都不准说话,你们不想吃饭了?”黄铁虎见老李脸色不愉,冲着那些兴奋莫名的人就喊道:“快些集合了!”

高副指挥使恃才傲物,为人又公正严谨,极不好说话。本想借此机会磨磨他的锐气,谁知到头来竟成就了他。

不过,这也并非是件坏事。南进入了他的眼,到时自己找人一嚷开,他留不留的下,可就不一定了!

见他闲庭信步走来,明明是小小的个头,却有不凡的气势。是不是岳军都指挥使在自己被他第一次打败时,就认定自己不如他了,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局面。

“见过李都头!”

“南副都头做的很好,往年都里可没有这些个荣誉,这都是你的功劳。以后,你多抽出些时间培养他们,相信咱们这个都定会变得更强!”

南进讶于老李的态度,在这之前可是不见一点好脸的。“李都头言过其实了,都里的兄弟们都很上进,再说我做这些也是本职,并无什么功劳。”

老李心里愤愤不平,他那意思就是兄弟们都知道上进,所以都里的弱势,都是怪自己这个领头人无能了!

“那你以后就多加努力吧!”撂下这句话他就走了,南进心下不由好笑,这人倒是把军人的直脾气体现的淋漓尽致。

活动了一天,浑身都是汗,南进本想去温泉泡一下,又担心会遇到岳祺泽。他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放弃了,只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用热水擦了一把就回去了。

因为骑射比赛参加的人数过多,昨天的比赛流程并没有全部走完,今天继续接着走。南进今天不用去,就把时间都用在训练上面了。

休息的时候,南进走到吴浩旁边问道:“吴大牛情况怎么样了?”

他站起来低着头,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副都头,他吃了药,已经好很多了!”

“原因可查清楚了?”

“这个、、、这个因为他、、、”陈大华看他那样子,就道:“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副都头忙着嘞!”

“是!军医说他肠胃虚弱,一时吃多了荤腥不适应。”

“吃多了荤腥?大家吃的都一样,怎么就他出事了?以前有过这样的事吗?”

好像找到了借口,接下来他的话顺溜多了。

“他从小没爹没娘,给人家打长工,饥一顿饱一顿的,肠胃较于常人弱些。还有就是、、、我们见他晋级都为他高兴,又想到平常吃不到肉,就把那些肉给他吃了!”

“还有谁?”

“一桌子上的兄弟都给了,他本来是不吃的。可我们想多吃肉力量也会大些,就把肉给他了。谁都是好意,没想到会害了他!”

一桌有十四五个人,一人一块肉都能堆成小山了。常久不见荤腥的人,一下吃那么多都会出问题,何况还是肠胃不好的人。

吴大牛也是个老实的,错过这次比赛,心里还不知怎么后悔。他对自己的身体也是有数的吧,定是抵不住众人的热情了!

李都头知道这件事,过来朝大家怒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明知他肠胃不好还让他吃这么多大肉,是为心怀不轨。来人啊,一人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大家后悔不迭,自己想吃肉还不够。没想到一片好心,不仅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吧!

南进见他真动怒,就道:“李都头,他们也是一片好心,你要是为此罚了他们,岂不是让他们存心隔阂?”

“要你这么说,只要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哪怕杀人放火也不能怪罪是不是?我倒是不知道,你的律法都白读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都说不知者无罪。他们要是知道会给吴大牛带来这个后果,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吴浩他们可不傻,知道南进为他们求情就一起配合,却不知老李看到此景会更加生气:“你不用说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来人,立即执行!”

黄铁虎立刻带人过来问道:“李都头,这在哪里行刑?”

“就在这里!”

“是!”

黄铁虎看到这伙人里头有秦世顺,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这仇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报了,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李都头,此举万万不可。临近年关,上面要是知道此事,定不会坐视不理。真要追究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大人大量,看在他们也是好心的份上,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你的意思是我要不放了他们,就是小气小量是吧!但是为了他们好,我还真不在乎。他们行事不计后果,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以后就会犯下更大的错。还有上面要是追究起责任,自会由我一人承担,绝对不会牵连他人。”

“李都头,他们并无多大过错,一人打二十板子会不会有失公允?”

“有失公允?哼,难道在你们眼中都里的荣誉就一文不值?”有机会训斥这小子,怎么可以轻轻而过呢!

“李都头这话就错了,他们正是因为在乎都里的荣誉,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没想到吴大牛的身体撑不住罢了。”

“吴大牛本来可以继续晋级,却因为他们行事而失去了资格。我要是不为他讨回公道,才会有失公允。来人还等什么,执行!”

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李都头,属下没事了,求你饶过他们吧!”

只见华清与杨大山一左一右搀着吴大牛过来了,老李压下心里的恼火,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他们都害你参加不了比赛,你就不气?”

“他们也是为了属下好,希望属下可以继续加油。是属下糊涂,连自己的身体都搞不清状况,辜负了大家对俺的期望,还求李都头不要怪罪他们!”

大家听后不由对吴大牛刮目相看,其实见他晋级,他们也不是没有私心。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知会发生这种事情,把他给害惨了!

黄铁虎道:“你虽然没事,可他们的处罚却不能免了!”

“黄队长,真的与他们无关,是属下嘴馋要吃的,要罚就罚属下吧!”

老李生出一股无力之感,南进一开始求情,自己不让也说的过去。现在苦主都不追究了,自己要还是为了一点虚荣出头,影响太不好了!

再说了,他们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十九个,再算算他们平时交好的人,真要把他们打了,以后自己的工作就难做了!

老李握紧出汗的手,努力笑道:“看见你们团结一心,肯为对方着想,我很高兴。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追究了!不过,你们也要好自为之,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是!多谢李都头!”

“都散了吧,今晚上伙房里做了杀猪菜,去晚就抢不到了!”

“噢,快走啊!”

人群一哄而散,老李的心情很是沉重。见到黄铁虎还在这里,就问道:“你不是最喜欢吃杀猪菜,怎么还不走?”

“都头也喜欢吃,属下与你一道去!”

“我还有事情处理,就不去了!”

“这两天连统制都放假了,您能有什么事啊!”

“你是不是也想反了?”

“没有,属下就想着跟您一块吃饭!”看着黄铁虎温顺的样子,老李放缓语气道:“你先去,我等会就去!”

“我还是等您一道去吧!”

老李无法只得与他走了,黄铁虎十分高兴。一路说个不停,丝毫没发现他的脸,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南进吃过饭正往回走时被人叫了一声,一回头见是岳明,不由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这人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连自己叫谁都分不清了,“不叫你叫谁,主子要见你,快跟我来。”

天色已暗,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南进好奇他叫自己此去的目的。岳明在前面带路,两人倒是安静。

南进自从那晚上与他交谈过,再面对他时,也没有那么紧张了!他从容道:“见过大人!”

“不用多礼!”“谢大人!”

岳祺泽见办事张弛有度,心里对他也改观了不少。“你现在回去收拾一下,等会与我出去一趟!”

这不是做梦吧,他掐了一下手心后问道:“出去一趟?要去哪里?”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收拾两身换洗的衣物就行。”

两匹马出了军营,就往北去了。马蹄声在黑夜中响的欢快,一如破笼而出的人,飞向无垠的广袤。

第34章 共事

客栈上挂着两个晕红的灯笼,在寒夜中招摇。大厅中的小老汉裹着厚厚的羊毛棉服,带着灰羊毛毡帽,正趴在柜台上瞌睡。

旁边的一个火盆中明火已尽,散发着作用不大的余温。“叩叩”、、、小老汉立刻睁开眼睛,不见一点睡意,满脸惊喜道:“客官是要住店吗?”

这两人一看便是富家子弟,来时了!“嗯,一间上房!”

一听到这,小老汉更加热情了,“好嘞,三钱银子一晚,预交二两押金!”

“好,你让人把马牵下去好生喂养,尽快把屋里的火盆烧起来,准备好热水!”

“是是,马上就去准备,客官里面请!”

南进不放心,就跟着小二去了马圈一趟,见周围并无不妥,等一切安排妥当了才回去。

沿着楼梯去了二楼,又往东走了一间,他停下来敲了敲门,仔细一听什么动静也无。“进来!”

一进门,入目就是一套楠木浮雕节节高纹圆桌椅。南进关上门,一阵水声从半旧的山水画屏风后传来,十分清晰。

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稳了稳心神。一路疾走他什么都没说,直到来了这家客栈才说了两句话。

不过他既然不说,自己也不会自讨没趣。这一趟出来,不会是平白无故,更不会是游山玩水,这其中是什么,有的是机会。

不一会,只见他穿着一身灰蓝色里衣里裤就出来了。领口略敞,露出雪白硬邦的前胸,南进只当什么也没看见,起身把主位上的椅子拉开些。

岳祺泽顺势坐了过去,见他面红耳赤,就道:“这里又没有姑娘,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南进听到姑娘一词,被口水噎了一下直咳嗽。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他这般无状吧,不由起了玩笑之心。

“你小小年纪就想姑娘,还真没看出来!”

南进一脸不可思议,谁能告诉自己眼前这说荤话的人是谁?是不是被换人了?可谁有这个功力,能把武功高强的他打倒了。

一开始听到他提姑娘二字,本就心虚的南进更加胡思乱想。好在他没有怀疑什么,说就说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见他有些回神不过,岳祺泽就打趣道:“你没有认错人!”

“没有,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你心里想的都在脸上摆着,还能有假?”

“属下只是一时没适应过来。还有一点您误会了,属下刚从外面回来,屋里火盆又烧的厉害,属下的脸才会红的。”

“我只是说个玩笑,你这么当真干什么?”

南进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咆哮,你这玩笑都能吓死人了。这要是真话,自己是不是立即就消失了!

“那是您以往给属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属下以为你是当真才详细解释的,这可怨不得属下。”

“那意思是怪我了?”

“您要是这样说也没错!”

岳祺泽笑了笑,“装了这么久,还以为你能一直都保持下去。谁知也就是一阵风的功夫,说没也就没了!”

“您连属下的老底都知道了,再装下去就作假了!”

“出门在外就不分上下级了,现在你我只是一对嫡亲的兄弟。”

“咱们出来这是去哪儿?”对于南进顺杆子上爬的精神,他一点都不反感,事实证明自己真没看走眼,这人很聪明。

“丰城!”

“是河北道的丰城?”

“嗯!”

“可丰城还在金人的统领之下,都说君子不立危墙。大人之名在金人中如雷贯耳,图像更是四处张贴,所以大人不能去涉险。”

岳祺泽心下疑惑,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贺大将军要亲自去了。“胡说八道些什么?”

南进想起来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显露威仪。与金人而言,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陌生的很。

太好了!这样,他会被金人认出的概率就大大减小了!“属下错了,只是大人去丰城不合适啊!”

“乔装一番也是可行的,对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您可是大宋的顶梁柱,不能有一点危险啊!”

“越说越没边了,夸大其实也就罢了。要是传到别人的耳中,你想置我于何地?”

“可岳大人只有一个,大宋最不可或缺的一个。”

见他死不悔改的样子,岳祺泽有些头疼,“大宋不可或缺?我怎么不知。来到营中,你小子倒是灌了一肚子的油水,尽说些华而不实之言。”

见他脸色有变,南进知道再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属下可没说错,大人功略不凡,将来一定能成为大宋最有名、最有用的将领!”

岳祺泽都险些被气笑了,“连我自己都不能肯定的事情,你是哪来的自信?”

“大人身上自有一股气定山河的气势,想要人不见都难,反正我是看见了!”别人没见,也没我什么关系。

“这么说之前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就因为你看见了这股气?”

“那可不是,我自小别的本领没有,就是看人的功夫一流。”

“我看是吹嘘吹大的多,好了,咱们来说说正经事。”

“大人可冤枉我了,不过咱们以后走着瞧。时间一长,大人自然就知道真假了!”

南进见他不信,也不多做解释。有了今天这番话,以后要是有个什么“神来之语”,希望他不会被吓着了!

“你叫我三哥,我喊你四弟,我们是河东人士,名为祝有为、祝有鹏。此次专门出来购置丹参,就是为了救治家母的血瘀之症。”

“小弟明白了,不知家父是谁?”

“祝运方,为河东小有名气的商人。我们上有大姐、二哥和一个庶弟,还有一个庶母洪姨娘。”

“三哥,我还有任务在身,咱们要出去多久啊?”南进略带撒娇的语气,天知道那一个月的功夫,自己运用了几天。

这小子说了这么多好话,不会就在这等着的吧!“放心,耽误不了什么。你之前的安排很到位,就是你不在他们也照样训练。”

这事对自己可大可小,要是让自己丢了,还真不舍得。那个老李,哎!“三哥,对我也太自信了,那个郑、、、郑大哥可不是个无名之辈,我打不过他。”

“前些时日还自信满满,这才过了几天就蔫头巴脑的,这是遇到什么打击了?”

“以前你就当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现在见证了老虎的真正威力,岂敢继续大言不惭啊!”

“虚心是能让人进步,过多也无用。他虽厉害却不是完人,更何况还是一百来人,你应该对自己的兵有信心。”

这话有些奇怪了,“那也是你的人,你怎么不盼着他们赢啊?”

“在家里输了不打紧,正好可以改正自己的不足。我要你与最强的都相比,就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完善自身。”

南进心下激动了,当时自己学习金人的摔跤术,未尝没有这个心思。金人虽重骑兵,可步兵依然是主导力量。熟悉对方的优势和缺点,那么伤亡就会有所减少,胜利就会大大增加了。

“要是遇到其他的上司,他们对我一定大加怀疑,三哥为何会反其道而行?”这是心里憋住已久的问题,今晚机会实在难得。

那一双眼睛太过美丽,太过璀璨,一般在女子脸上,那定是一张极美的面孔。可出现在男子脸上就太过违和,不知为何出现在他脸上会这样配比。

“你要是敌人的细作,会把看家本领暴露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让他们研究其短处吗?”

“三哥果然不能以常人视之,弟佩服之至!”

“时间也不早了,屏风处有热水,沐浴一番就睡吧!”

南进见他说完就起身去床上躺着了,就愣在那里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沐浴。岳祺泽没听到动静,就道:“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今晚早些睡吧!”

南进觉得自己要是不去沐浴,定会引起怀疑。去了又担心他会发现些什么,纠结不过就咬紧牙进去洗了。

听着撩拨的水声,岳祺泽不由想起上次两人一起在温泉沐浴的情景。那次一点声响也没有,也不知是他洗完了还是在害羞。

想到这,他才发现自己今天晚上想的太多了,恼了一会,很快就转到正事上去了。

南进连头发都洗了,湿漉漉的模样雌雄莫辨,岳祺泽一下看呆了。他走到火盆前坐下,低头擦着湿发,“三哥,我睡地上吧!”

“不用,你一起睡床上!”

他手里的棉帕差点掉下来,擦拭的动作一瞬僵硬。“属下身份卑微,怎可与大人同床?”

“你已是我四弟,关系自是不同以往,有何卑微之说?”以前也没有!

“属下睡相不好,恐打扰大人休息,还是睡在地上最为稳妥!”

这人的为难少见的很,岳祺泽本想他要是一意孤行,自己也就随他了,这会到来了兴趣。“没关系,这有两床被子!”

即使不在一个被窝里,也很危险好吧!见他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是真的不知道点什么吗?为何自己有种被猫戏弄的感觉呢!“多谢大人!”

见他擦了小半个时辰,头发还是湿的,岳祺泽不由好奇。“你这头发是水做的,放在火盆前都烤不干?”

“大人,属下这个头发已经半干了。你先睡吧,属下等会就好了!”最好,你睡的什么都不记得!

“这样也行了,明天还要赶路!”

“大人,你不知道。湿发睡觉,易患风寒、头痛头晕等症状,属下虽说人小底子好,可也不敢这样败坏呀!”

他一个孩子,武功高也就算了,办事也是有理有据,还杂学旁收,真不知是何人教出来的。普通人家是绝对没有的。

“你懂的还真不少!”

“村里的人都知道,难不成大人不知道?”平时正经的脸变得生动起来,一双眼睛带着调侃。

此时,他着一身白色宽大的棉布里衣里裤,外套一件水蓝印水波纹缎面缘边长袍,只松松记着几个要紧的纽扣。

他在火盆旁拿着一块棉帕不停擦着头发,动作娴熟优雅。有那么一瞬间,岳祺泽以为是一个美人坐在自己面前。

察觉到他的目光过于不同,南进就道:“属下的母亲,是个千里难寻的美人,而我父亲又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当我出生时,大家还以为我是个女娃,谁知接生婆打开襁褓给他们一看,倒吓了他们一跳,都说可惜了!”

“天生丽质难自弃,嗯、、、要是物尽其用也不错。”南进的心都不会跳了,停下手中的活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要是扮演兄妹也不错,夫妻嘛、、、好像有点小了。”南进丢下帕子坐过去道:“不好,完全不可行!”

“咱们扮演,就是为了以不露真实身份为要。试想,有谁会知道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子呢?”

“我的容貌我知道,要是扮起女子来肯定会引起轰动。到时要被别人盯上,咱们的行动可就不便了!大人三思啊!”

“也有点道理,路引文书都备好了,现在要改也来不及了!”

又是虚惊一场,今晚这是怎么了?语不惊人死不休了是吧!要是一直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是不是得少活几年呐?

“还是大人想的周到!”

看着那乌黑柔顺的头发在自己眼前晃悠,岳祺泽忍不住摸一把,随后捂了一下鼻子道:“咳咳、、、嗯,这头发也干了,快些睡吧!”

这是自投罗网了,头发都干的差不多了。被他惊了又惊,心中的打算,哪里还能实施的起来。

南进抱着枕头往另一头去,还没等人睡下,岳祺泽突然坐起来道:“南进,你好大的胆子,你的脚要朝哪放?”

“属下不敢!”只好抱着枕头,无奈的放了回去。

随着南进躺下,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在旁。岳祺泽不由深闻了几下,“你身上抹了什么?这味道很特别。”

南进根本就没抹什么香料之类的,这完全是发自内身的体香。他解释道:“刚刚用了些皂角,不信三哥闻闻!”

“我也用了,怎么就没有这种香味?”

“那就怪了,我除了闻到皂角的香味,其他的就是这屋里的味道了!”

“不是皂角的味道,可我又形容不出来,不过闻起来倒是很舒服。”好在岳祺泽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常年又与男子打交道,对此并不熟悉,很快就被南进岔开话题了!

听到轻微的鼾声,南进提着的心才算放下了。当时在金人地界,自己还能伪装一下,回到大宋就放弃了!

自己没有改变容貌的特殊药材,普通药材维持的时间又短。在军营中不易出去,要是断药被人发现容貌不同,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想了又想,自己就决定不遮掩了。平时带着头盔也不大能看出来什么,又常在太阳底下晒着,倒是没多大问题。

第35章 进城

南进几乎是一夜未睡,只在四更天的时候,实在撑不住睡意了。结果就是岳祺泽醒的时候,他正身子朝外睡的香甜。

“醒醒,别再睡了!”

南进就是睡着的时候,心里也不忘警惕。一睁开眼,就见到岳祺泽一张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叫吓了一跳。

蒙蒙的就要起身,岳祺泽没想到自己只叫了一声,人就醒了!两个脑袋“碰”的一声撞在一起,疼痛四散,意识回笼。

南进来不及穿外袍,立即道歉:“大人,对不起,属下睡迷糊了!”离自己这么近干什么?

岳祺泽捂着撞疼的额角,这人都看见自己还要往上撞,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这一番姿态就不做作?

算了,这事自己也有错。不过最大的错,应该是他自己了,一个男子长的那么精致干什么。“没事了,起床吧!”

南进三下两下就穿好了衣服,头发高高束在小银冠中,戴着一顶灰鼠毛帽,遮住了饱满的额头,同系的围脖遮住了尖而有肉的下颌。

只要低下头,半张脸都能遮的严实。岳祺泽摸了摸自己略微粗糙的脸,第一次开始对它有点不满了。

“你倒是惯于打扮!”

“三哥可说错了,不是小弟惯于打扮,而是你给我准备的物件都太好了!”这些金贵的服饰,自己不陌生也不熟悉了!

本来还担心他不惯这些东西,或者自己更担心其两者不能和谐。谁知,这些特意准备的东西就该用在他身上似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吃了一些早餐,在掌柜殷勤的笑脸下离开了。出发之时,灰暗的街道上迎来了今天的第一批客人,他们穿着厚重的棉服,在路边,因生活而忙碌着。

两人很快就出了城,围脖结着一层洁白晶莹的冰霜,马嘴中喷发的热气遗留了一路,随着太阳升起,天气也变得暖和起来。

黑夜中的田野,空空荡荡,无边无际。一座孤寂的草房中别无他物,一堆更火照亮了黑夜,驱除了寒冷。

空气中,一股烤鸡的香味肆意,引得人垂涎欲滴。看着南进不停翻转着越渐成熟的野鸡,眼中再无其他,岳祺泽道:“这时候还能打到野鸡?”

“这野鸡又不冬眠,要是仔细些,一点难度也没有。”

“出去方便一趟,也能抓到野鸡,是你运气太好还是这野鸡太蠢?”

“它既然出现了,我总不能放过这到嘴边的美食吧!”

“就不是有意寻的?”这才是重点,赶了一天路,这小子还有精神去抓野鸡,还真是超乎自己的想像。

“我和三哥都还在长身体,这饮食自然不能差了,要不然长不高怎么办啊?”这身板又瘦又矮,自己要努力长高,

岳祺泽嘴里还未咽下的水,差点就吐了出来,这人原来不是为了口舌之欲。把他从上到下端详了一遍,就正经道:“嗯,以后在这方面值得注意一下!”

“当然要注意了,三哥长得虽然高大魁梧,可再长一些也是更好的。”

“我很满意现状,而你就多补些吧!”自己就是再长也到不了哪去!

“这鸡烤的真好,寒夜中有此作伴也是一大乐事了!”说着就把烤的金黄酥脆的野鸡拿下了火堆。

看着他那一脸美滋滋的样子,岳祺泽心下放松了不少。本以为这次出来会枯燥乏味,危机重重,想不到会有这意外之喜。

“可惜材料有限,不然一定会更好吃的。”南进取出匕首,把烤鸡一分为二,给了岳祺一个大份。

岳祺泽接过一份小的,撕下一条翅膀放在嘴里,“你的技术不错,外酥里嫩!”南进又递给他一只鸡腿,“三哥,我虽在长身体,可这饭量却不怎么大的。”

“那就不要吃馒头!吃吧!”见他不要,南进也没有再送。从一个小铁罐中给他倒了一碗滚水,在旁边冷着!

两人明面上是兄弟关系,可他时刻不忘自己的身份,能“献殷勤”的地方,绝对照顾周到。“我是你三哥,在外不用这般仔细。”

“长幼有序,长兄如父,小弟做的都是应该的,三哥不必多想!”之前的发生的事情,想起来还是太冲动了!

“你也说是长幼有序,长兄如父,这一切自然有我这个做哥哥的份了,喝水!”他把铁罐从火堆中取出,给他也倒了一碗水。

自己就是为他做牛做马也是应该的,可他不用这般。“三哥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不用拘泥于小节!”

“这意思,你就不打算做大事了?”这人不是自相矛盾吗?就凭他的功夫,只要上了战场,何愁不建功立业。

这不一样啊!可自己要怎么解释。好吧,自己在他面前,脑袋都不会转了,说话常有哑口之能。

“我只要跟紧三哥就行了,什么大事,我可不在乎。”说不过你,我就赖,你总不能跟我计较吧!

岳祺泽当他是玩笑,也没往心里去。“你又胡说了,柴火不多,我出去再找些!”说完人就消失在门口的黑夜中。

吃了热食,被风吹僵的身体才又活过来了。裹在厚厚的大氅里,两人只露着一张脸,分坐火堆一侧。

“三哥,咱们去丰城干什么啊?”

“你猜不到?”

“三哥是天人下凡,我这个凡夫俗子哪能知道啊!”

“别耍贫嘴了,说说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那我就说了,要是说的太离谱,你可不能笑我。”

“啰嗦!”

“总不是去游玩的,可你身为一军领导,也不该是去查探敌情的。莫非,你是去看相好的?”

岳祺泽脸色通红,这人说话还真不靠谱,半天憋出几个字:“我没有像相好的。”

“那小弟真想不出来了,还请三哥解惑!”

“我就是去探敌情的。”

这还真叫猜对了!“不会吧,营里不是有专门的斥候吗?哪里用得着你只身涉险,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办?不行,咱们还是回去吧!”

“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当然在是听你的,可再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所以呢,就需要别人适当的提醒一下,是不是?”

“放心吧!不会有危险的。”

这话说的笃定,可那里是金人的地盘,你一个不大不小的将领,去抢斥候的差事合适吗?“世态万千,你打的包票可做不得准。”

“那就当去游玩好了!”云淡风清谈生死,云卷云舒啊!

你的命最重要,你不要这样玩闹好吗?南进急道:“今天都二十八了,后天就是除夕夜,你跑去敌方去游玩,这不合适吧!”

“出都出来了,就不要惦记回去的事情了!”看着他裹着大氅,围着火堆打转,怎么看怎么喜人。

又赶了一天的路程,一座灰色高大的城墙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因为属于两方交界处,所以检查特别严格。

南进紧跟在他身后,岳祺泽拿着早已备好的路引递给盘查的金兵。那人用粗笨的汉语问道:“你们去城里干什么的?”

“回军爷,眼看就要过年了,家母犯了血瘀之症。小人听说丰城出产的丹参最好,所以就与四弟一同赶过来购置几株,也好缓了家母之痛,略尽孝心!”

他野蛮道:“什么止症止痛的,南蛮子说话就是费劲。”岳祺泽掏出一块碎银塞到他手里道:“军爷,求你就成全小人的一片孝心吧!”

那人摸到银子,脸色才好了些,仍是鼻孔朝天的模样。“那就过去吧,不过要是让人知道你们敢搞别的,担心你们的小命!”

“是是,多谢军爷了!”

谁知南进与他刚走了两步,就被叫住了,来人领着一队金兵过来道:“我看你身材魁梧,倒像是个练家子。”

岳祺泽一脸惊慌,口中说明道:“军爷啊,小人可是地地道道的小商贩,可当不起大人这句话啊!”

那人一脸横肉,浓眉细眼,他走到岳祺泽面前,前后看的十分仔细。“把你的手伸出来!”

南进握紧马鞭,随时准备动手。一般习武人的手上,或多或少都会留下茧子。岳祺泽长期拿枪,又怎么可能没有!

“军爷,我真是个小商贩啊!”

“再不把手拿出来,就要了你的小命,快快的!”岳祺泽无法只好把手伸出来道:“军爷您看!”

那人见他的手虽不白皙,却没有老茧,一看就不是个习武之人。十分不耐道:“走吧走吧!”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南进被惊的汗都出来了,抬头见他一点颜色没变,从容走在满是金人的街道上,七上八下的心也跟着放下了!

这里比河东市热闹很多,无数的金人在街道上与汉人商贩讨价还价,蛮横一些的连银钱都不付,直接拎着东西就走。

那些商贩不敢有太强烈的反抗,可见这种事早已是屡见不鲜了。估计也有硬抗的人,怕是都成了一杯黄土。

南进往后看了一眼,城楼上的金兵是那样刺眼,城下的汉人活如蝼蚁。卑微的屈身,只想能一直苟活下去。

两人走到一家装饰奢华的客栈前,一个模样周正的小二走过来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那语气倒不像会服侍人的小二,气势足的很。

“住店,一间上房!”

“客官来的真是时候,正好还有一间上房。您要是早来一刻钟还没有呢,刚刚才有人退了房。”

“我们的马要用最好的草料!”

小二见这二位对自己态度波澜不惊,不由恭敬两分道:“您放心,咱们如云客栈所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小树、林子来客人了,一间上房!”

话音刚落,就从大厅内走出来两人,一个牵马离去,一个在岳祺泽前面引着。大厅中以朱红色为准,家具都是红木打造,是为丰城里最好最贵的客栈,没有之一。

此时天色已暗,大厅中陆续来了很多人,富商与金人较多。大厅西北角,一张八仙桌前一左一右坐着两人。一桌子的佳肴,汇聚南北特色,满足各地人们的口腹之情。

南进看了一眼那盘红酥酥的东坡肉,以前这肉放在席上,自己根本就不会动箸,现在竟然会有口水增多的感觉。

见岳祺泽的心思没放在菜肴上,南进伸箸拣了一块放在嘴里,肥而不腻,微甜中带着淡淡的酒香,愁回百转。

邻桌几个金兵,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只烤全羊很快就剩下一个骨架了,酒坛东倒西歪。他们很尽兴,载歌载舞,满脸通红。

岳祺泽拣了一块羊排放在他的碟中,趴头低声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因为他们身份特殊,南进本就留意着,“他们刚发了不少军饷,说是过完年再去河东走一圈。”

“来了正好,让他们有去无回。”

看着他们潇洒而去,留下满桌的残羹剩饭,南进与岳祺泽的心情都没好到哪去。

他们所有的待遇,哪一种不是出自大宋。反观己方,有时连饭都快吃不上。自己的军队不养,却要每年拿出大量的金银去给敌方,这图的有什么用。

“三哥点这么多菜要是不吃该多浪费,这道鲍鱼羹很鲜!”说着南进就给他盛了一碗,岳祺泽道:“这个东坡肉做的颇为地道,你也试试!”

自己在众多菜色中,只对东坡肉多看了一眼,他都能发现,南进对他的观察力,佩服到了极点。

“这道菜创作的时间虽不长,可它名气大,传播的也快,以前只听说过,现在见了就有些好奇罢了!”

“喜欢吃就多吃些!”说着他就把南进面前那道江米鸡互换过来,谁知南进刚拣了一箸,就听他道:“你一个北方人倒是喜食南方菜,不会错生了地方吧!”

南进那口肉真是吞吐不得,早知这样他就应该拒绝才是,到底是吞下了。“我在长身体,要多吃肉,这里的厨子确实不错!”

南进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把责任推到它的本质和厨子身上。多说多错,经过此次,南进不由小心了些。

怨不得他能长打胜仗,就这心机比常人不知高出了多少。要不是他心存正义,这天下最后的结局还不知是什么样的呢!

第36章 故人相见

有过上次同睡一榻的经验,南进特地买了一些竹子熏香。岳祺泽见他燃香,就问道:“你弄这个干什么?”

“这竹子香清雅淡然,闻之使人清新,用在有火炉的房里,最好不过了!”

“你倒是思虑周全。”南进见他不反对就放心了!房中竹香欲浓,很快就盖过了所有香味。

这两天着急赶路,条件苛刻,两人都没怎睡好。躺在宽大的床上,说不出的惬意。南进道:“这客栈不像客栈,小二不像小二,三哥怎么偏选中了这里?”

随着南进一开口,一股浓烈的蒜味在鼻尖泛滥。岳祺泽不好意思讲破,把头微微朝里,屏住呼吸,有苦说不出。

自己吃蒜没问题,可别人吃就是罪过了!

等气味散了些,他才道:“如云客栈背后主人身份高贵,所收银钱虽比别处高出不少,但住在这里,就等于是给自己找了一层保护。”

“身份高贵?那是谁啊?”

“此人为丰城守将第一人,又为金朝当今国舅,白丞相的嫡子——白鑫明!”

南进知道这人,却没见过,倒是见过他身为皇后的嫡姐,对她并不陌生。

白皇后容貌端正,不怎么得宠,但在宫中的地位稳如泰山。就因为她有一个势力强大的父亲,和一位能征善战的兄弟。

后来,完颜绪宗勾结白丞相篡位成功,白皇后一人侍二帝,皇后之位始终未变。她比完颜绪宗大一轮还多,两人相处也算不错!

这要是放在大宋,御史们都该撞柱而亡了!民间一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把皇宫淹了,可这在金朝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只听说此人极为阴狠残暴,他开的客栈也能住?”

“再残暴的人也喜欢银子,这地方,他从原主人手中强买过来,接手就能赚钱。”

所以一般人不敢捣乱?“原主人就这么算了?”

“他不同意又能怎么样,与一家老少的性命比起来,这间客栈就微不足道了!”

“沦陷之地,这样的事情不知凡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不是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同意就逮杀了你,连命都保不住,更不要说那些身外之物了!”

听他说的消沉,岳祺泽心里也有同感。身为一个抗敌将领,自己身上不能带有任何消极之气,否则定会影响士气。

“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怎么听到这点事情就把你的勇气都散没了?”

“我是就事论事,自己可从没屈服过。哪怕就剩下我一人,也誓死不改!。”见他说话一直没有把头转过来,南进心里松了口气。

这不屈不挠的性子,才是真实的他。“蝼蚁尚且偷生,没有人想当亡国奴。”

偷生无罪,可它放在其他人身上就不合适了!

大宋最尊贵的人,满心情愿当亡国奴,且是有滋有味,毫无羞耻之心。试问有哪个亡国之君,还能在敌后方与自己的几个妃子生下二十几个子女?

头戴绿云,从之顺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历史长河的耻辱柱上,永占顶端第一位!

南进不想与他争论这个话题,免得会仪态大失。“对了,三哥对那金朝的瑞亲王完颜绪宗可熟悉?”

话音刚落,岳祺泽脑中立刻闪现出一张恣睢骄横的面孔,他转过脸问:“你怎么会说起他?”

“他的残暴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民间早就传遍了!”

岳祺泽沉思了一会,才道:“他在军事上的才能比白鑫明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的名声却不及白鑫明一半。在大家眼中他嗜杀成性,就算是在金人中,他的声望也不高。”

“这人的才华这样好,为何传出的却是声名狼藉呢?好奇怪啊!”

岳祺泽以前还没听别人这样说过他,自己也没有想过,不由反问道:“这不应该?他行事不计后果,所作所为早已掩盖了其本身的才华。”

“当然不应该了,一个真正有才华的人,怎会不知哪样做对自己有利呢?”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故意的?不对,这样做对他没有好处!”

好处不好处的,别人哪能看见。

“他本人出自皇族,接受的教育,自然都是最好的。又加上金朝受大宋影响多时,文化早已渗透,他岂会不知道一个人的名声有多重要。如今传出这样的凶名,他不是故意的,谁又有这个能力做到?”

岳祺泽想审视这话的主人,夜色太暗,只能感受到浓烈的蒜味。那羊排配有蒜蓉,可也没见他吃几块,这偌大的蒜味是从哪来的?

“他所造的杀孽过重,能传出来这样的名声并不稀奇。单就开封一战,他手上就有四万无辜的人命。过路之时,寸草不生,寸命不留!”

这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足见平时不露声色的人心中的恨意了。他都能被完颜绪宗迷惑,不得不说,是他伪装的功力太强了!

“他军事能力过人,要是再加上好名声,你说他的日子还会过得像现在这般肆意称心吗?”

岳祺泽脑中如遭雷击,再不言语。金章宗完颜旻胸有丘壑,把本就崛起的金朝,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倒是没传出弑杀的名声,可他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单他是所有战争的挑起者,就能窥之一二了。

一山难容二虎!

如果南进所言属实,那么完颜绪宗,就值得重新推敲了!

见他似是睡着了,南进也不催促。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想让他对完颜绪宗加强戒备。这人太过狡诈!

“完颜旻登基多年,为人有野心有抱负,本就蒸蒸日上的金朝在他的治理下,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

“先有辽国、北雪国等寂灭,后有我朝的大半江山,足可以说明他是一个睿智的国主。”

“都说天家无父子,完颜旻与完颜绪宗虽是兄弟,却是同父异母。在这之前,他们共有兄弟六人,可老大、老二、老四不是病死就是出了意外,只剩下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老五和一个杀孽过重的老六,三哥觉得这正常吗?”

岳祺泽眼神森冷,一下坐了起来,似要把人看穿,“你到底是什么人?”

南进也跟着坐了起来,黑夜中,彼此能感受对方的体温,此刻异常冰冷。“你是我三哥!”

感觉他的戾气少了些,南进继续道:“金朝的事情,只要有心就能查到。连唐太宗的皇位都是踩着亲人的血得来的,更何况骨子里天生就带残忍的金人?”

“你的意思,瑞亲王要是不露出致命的缺点,完颜旻同样也不会放过他!”岳祺泽没意识到,他已经跟着南进的思路走了!

“瑞亲王的同母二哥完颜继宗从小就慧名远播,怎么会在游河的时候不小心淹死了呢?老金王本来已打算立他为太子,可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人死了。”

“照你这么说又不通了,按照立嫡立长,怎么也是完颜旻。这样一来他的嫌疑不是最大的?”

“最后的结果也不是什么秘密,老四在同年冬天病死,而在这之前完颜旻曾中过毒,您就不觉得蹊跷吗?”

岳祺泽心下惊讶,狠心没有限度啊!“他的毒也不知是真是假?”

“应该是真的,皇家的太医可不是吃素的。”

“不是老四下的?”

“这件事情还真不好说,一窝出来的狼,要找善良的很难!”

“皇家的人都这样?”

“皇家之人对于皇权的执着,就与自身的血液一样不可或缺。为了它,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有什么样的感情不能割舍?”

“说的好像你亲身亲历过似的!”

南进自嘲弯了弯嘴角:“我记忆力好,看过的书多如牛毛。皇家之事,自古就多有避讳,可也不是没有。”

“如果你的猜测属实,瑞亲王就是故意的,这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光是我们,这对完颜旻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些年下来,完颜绪的势力早已不可撼动!就算是完颜旻知道,拿他也没有办法,除非他想要金国内战不断,可他没有那么蠢。”

“你的说的不错,他们两人相差二十岁之大。完颜旻已成日落西山之势,而他则是年富力强之时。三哥说完颜绪宗会甘于现状吗?”

“完颜绪宗的母亲可在?”

“给老金王殉葬了!”

“夜深了,咱们先睡吧!”

南进知道过犹不及,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岳祺泽作为一个英明的军事家,不用自己的提醒,他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岳祺泽的睡意被南进的话,驱的无影无踪,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说的要都是真的,那么利用好了,对于大宋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大风倾斜,大雪纷飞,灰蒙蒙的天空伸手可触,很快整个大地就被雪花覆盖,洁净一片。

房中火炉烧的正旺,南进着一身月白色印竹纹锦缎夹袍,坐在圆桌旁正在看书,突然一阵紧促的敲门声响起。他放下书就过去开门道:“三哥回来了、、、”

谁知来人却是一队金兵,他立马改口道:“几位军爷有事吗?”

这就是护身符?住了一天未到,就有敌人找上门来了!

其中一位金兵道:“例行检查!”

“您请!”岳祺泽在三更天的时候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来,难道出什么事了?这群金兵与他可有关系?

南进伸头往外瞄了一眼,只见楼道里、楼梯上都有金兵把守。他们神情严肃,犹如杀神降临。

那些金兵检查的很仔细,连床底都没放过。见没有搜到什么,为首的金兵问道:“这里就住你一个人?”

“还有我三哥!”

“他人呢?”

见他神色明显加重,南进恭敬道:“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这里的驴肉火烧与众不同,就去东大街的铺子买几个回来。军爷您喝点热茶吧,也好暖暖身子!”

说着便要给他们倒水,他挥手道:“不用了,我们走!”

“军爷你们慢走啊!”见他们走后,南进立即戴好帽子,锁好门就走了出去。

不是自己多想,也不知岳祺泽来丰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会他人不在,金兵又说是例行检查,可那样子分明不像。

南进心里预感不好,这人走之前就商量好了对策。原因一丝不漏不说,还不许自己插手,那他叫自己来干什么?

当从楼上走下来时,就见大厅中出现两个相熟的身影。只半年时间,他们就已经大不相同了。

那天真美好的情感,在他们身上,好似从未发生过。

南进见到他们就意识到要马上离开,可自己已在楼梯中央了,如果此时上去,一定会引起别人注意,那样就更糟了!

自己暴露不打紧,要是把岳祺泽连累了,自己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抵的。不行,不能回去!

见他正和一个金兵说话,南进若无其事的下去了!实际上袖中双手的指甲都扣到掌心了,丝丝的疼痛时时提醒自己要镇定。

关于瑞祥和阿克占松他们,南进心里的感激多过恨意,哪怕他们是金人。也许一开始利用居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怎么可能一直作假呢!

当南进与瑞祥擦肩而过时,他立马转头看了过去,不自信道:“等一下!”南进听到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该怎么办啊?

一时间,南进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办法,可都存在不可估量的后果。就在这时阿克占松跑过来道:“都头,楼上有情况!”

瑞祥听了立马带人去楼上,南进见此也不停留,依旧像原来那样走了出去。等瑞祥出来时,人早不见了,他心里一阵惆怅。

这段时间过得漫长无聊,自己都不知是怎么走到今天的。阿妹一走了之,连一个告别都没有,真是再狠心不过的人了!

那个人的背影与她好像,可他是一个男子,一个汉人男子!

南进出来后不由加快了步伐,却不知被楼上的一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雪越下越大,南进来不及找岳祺泽,就转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谁知他刚进来,就见巷口走过来一个人。

两双眼睛对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雪花吹打在脸上毫无知觉。很快南进就冷静下来了,不过在没猜到他的心意之前是不会开口的。

见南进那陌生中带着惊讶的目光,阿克占松的心受伤了。这人娇娇弱弱,为何心肠却硬如铁石?

第37章 周旋

那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停留的不多,然而自己早已刻画在心。千想万想,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相见。

自己初见她第一眼时,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她安静娴雅的跟在瑞祥身边,令周遭的女子黯然失色,让人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连村里最美丽的斛准珊儿,都比之不过。

自己当时有多喜欢她,就有多嫉妒瑞祥。为了赢得她的目光,时刻想她所想,终是只得了一星半点。

你见到我不高兴?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墨而迪勒忠云,果然是你!”

见他眼中没有恶意,南进心下一松,也知隐瞒不了了,就道:“松阿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南进心下微惊,自己以前要是向他提问,他一定会马上回答的。现在反问过来,是对自己有怀疑了?

“当时,我接到一封母亲的亲笔信函,要求我去她那,谁知竟然是仇人的计谋。”

一个谎言滚出,便会有无数个谎言来圆。

“那信不是你母亲写的?”

自己曾要求过会替她报仇,难道她完全不记得了!还是、、、这个结果自己不敢去想,哪怕它已经是事实,自己也不要承认。

他眼中的急切和关心不似作伪,看来自己这个谎,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是啊!好在他们以为我是个孩子,无足挂齿,只来了两人。却不知我与你们练了摔跤和射箭,身怀功夫。他们一时大意,我杀完一人就逃跑了。”

村里的女人也彪悍的很,但她们提起杀人来也不会如此云淡风轻。她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柔弱!

也是,一个在仇恨中成长起来的女子,岂会是一般人!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我、、、我们可以帮你!”

“那人已知我的藏身之处,怎会善罢甘休?我怕给你们带来灾难,只能选择离开了!”

那双眼睛带有泪光,一张白净的小脸在风雪中毫无血色。压抑的悲痛,无人能知!

“阿妹现在不用怕了,我和祥瑞都参了军,已经有能力给你报仇了。你告诉我,他是谁?”

泪花滚落,似是想到敌人的强大,她整个身子都在怕得瑟瑟发抖。“不行,他的势力太强大,你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祥瑞从一个普通兵不到三个月就升到都头,以后还会有上升的空间,我们可以帮你报仇。”

哪怕再不愿提及瑞祥,也不行了!自己在她眼中太弱了!

“不行,我不能说!要是说了就是害死你们,不行!”

我不要你们的真情!来了这里不到一天时间,便是全城戒严。这其中有什么,不用宣之于口,自己也能明白!

只怕过不了多久,你我便会在战场上相遇。那时的情景,自己简直不敢去想了!

阿克占松走到她面前,认真道:“阿妹只要说出他的名字就行,我们都长大了,会量力而行,不会愣头愣脑就往前冲的。”

她进摇头道:“那也不能说,他为人奸诈心狠、势力又十分强大,你们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徒增烦恼。何必呢?”

“阿妹,相信我们,我们可以的。”

“松阿哥,我的命都是那拉婶子一家救的,不能为着我的事让瑞祥有任何危险,那样我成了一个什么人了?”

瑞祥能来投军,自己都能想到他们夫妻俩是怎样的唉声叹气,以泪洗面了!

刚说完,南进就蹲下抱头痛哭起来。阿克占松心疼不已,想要抱住她却伸不出手,他道:“阿妹别哭了,你只告诉我一个人,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抬起水灵灵的小脸,无助的看着他,哽咽道:“松阿哥,我也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

这个答案与上之无异,却能让人愉悦。“我有九条命,不会有危险的,阿妹不用替我担心。”

“松阿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不能害了你。”

“我们要是都不能帮你报仇,那你自己一个人就更不行了!”

南进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破涕而笑道:“我也没想一下就能报仇,松阿哥放心,我可不会傻到去白白送死的!”

见她心情好了些,阿克占松也不忍让她继续为难。只要找到她,以后总能知道的。他换了一个话题道:“你现在在干什么?怎么穿了这身羊皮?还真是难看!”

“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只能把自己伪装起来了。”这是最美好的服饰,你们永远都不会懂的。

“就算因为这样,你也不能穿那群弱羊的服饰,太有失大金的体面了!”

“松阿哥,你原谅我,我也不想的。我不想被他找到,我还没有报仇呢!”

“阿妹,我错了,不该怪你。”

“松阿哥不怪你,就是我自己穿这身,心里也不舒服。”

看着她难过的低着头,阿克占松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冲动,他走过去揽住南进的肩头,安慰道:“你性命都有危险,换身服饰也无碍,是我思虑不周了!”

南进不着痕迹的躲开,这人也变了好多。“松阿哥,你不要自责,我以后会小心的。”

看着自己抬着的手臂,阿克占松心里很失落,不过面上却问道:“对了阿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人到处找我,事赶事,人赶人,实在没办法就到了这里!”

“这回你不用躲了,我会照顾你的。”

他的心思,南进从一开始就知道,见他有意避开瑞祥,就知道他是瞒着瑞祥出来的。看样子,他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消息告诉瑞祥了!

“不用了,我现在藏的很隐秘,不会让人发现的。反而要是跟你和瑞祥在一起的话,才会引起别人注意呢!”

“你现在住在哪里?以后有时间,我、、、我们也好去找你。”

“我、、、我住在、、、”

南进不知该怎么把话编下去,自己对丰城一点都不熟悉。要是说错了,极易让人起疑,到时候想要脱身都难了!

就在这时,一个金兵跑过来急道:“大人,指挥使大人来了,都头让你立即回去!”

军命不可违,这是军人的天职。

“松阿哥,那你快回去吧,我以后有事会去找你的。”

“那说好了,一言为定!”

“嗯!”可我不会有事的。

看见他急匆匆的走了,南进着实松了口气,这人来的太及时了!

谁知他刚走到巷口,就又回来了。“松阿哥,你不是有事吗?”别再向我追根刨底了!

“这个给你!”

他掏出一个黑色锦缎绣金元宝纹荷包递给南进道:“没想过会遇到阿妹,身上只带了这些!你要好好的!我、、、我会一直都在。”

不管艰难险阻,我会一直陪你!

不容南进拒绝,阿克占松说完话就慌乱的跑了。南进望着那奔跑的身影,心里第一次对他起了愧疚之感。

岳祺泽回来后,见房里没人,心里又着急又恼怒。这人怎么就不听命令,敢擅自离开?

自己要是出去找,只怕会错开时间。这个人滑的像只泥鳅,只要他自己不惹事,别人想要抓他,很难。

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有小队金兵跑过,比早上的兵多了一倍不止。“让开、、、快让开!”

衙门前,两队金兵手持榜文跑过来。一个小兵提着浆糊,很快就把墙面刷好了。

围着人们看到榜文的内容,不由声色俱变。

一个不识字的老汉朝旁边的人问道:“年亲人,这榜上都说了些什么?瞧瞧,都把大家吓坏了!”

年轻人道:“这上面说有奸细混进城里了,最近几天要全城戒严,只准进不准出。”

“什么?我还要回去,这要是封城了可怎么了得啊!”

“就是啊,初二我还要陪媳妇回岳家,这让人怎么做啊!”

“一年从头忍到尾,这都要过年了还不让人痛快,太欺负人了!

这榜文引起大家的激烈不满,人们越说越愤慨。

见局势不好,年轻人就劝道:“大家都不要说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奸细就会被抓住的,到时候自然解禁了!”

大家见他一脸稚气也不理睬,有好心人劝说道:“好孩子,你不懂,这些人没事就来这一套,谁知到底有没有奸细啊!”

“那你们有办法解禁吗?”

“连那些人对他们都没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有什么办法啊!”

大家都知道“那些人”是谁,除了朝廷的军队还能有谁。

年轻人道:“既然没办法就都回去吧,这雪会停,太阳迟早都会出来的。”

其实,这两年在金兵的镇压下,大宋的子民都已经习惯过奴役的生活了!连本朝最尊贵的人都被金人抓走了,你还能指望谁啊!

你就是不服又能怎么样?拿着锄头与他们对抗吗?世人都惜命,明知去送死也无济于事,那还上去干什么!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人都过成了畜生,呸,连畜生都不如,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刚才那老汉突然大喊起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他们虽有怨言,可也不敢这样不管不顾的喊出来呀!

果然没一会,一个金兵就走过来道:“老贼汉的,你再说一遍!”

那年轻人走上来,恭敬道:“军爷,这人喝多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他这一回吧!”

“你是哪根葱,一边呆着去!”那金兵看他极为不耐烦!

“您看这人都一把年纪了,不用您动手,也没几年活头了!要是杀了他,恐有损军爷您英武高大的形象啊!”

“反金者格杀勿论,老不死的也不能列外!”

“哎呀,军爷您误会了,他没反金啊!是不是各位?”

他看向周围的人群,只传来几个虚弱的声音附和。他不在意,有人出声就不错了。

“军爷,您看您把他们吓的,都不敢说话了!”

那人金兵仔细一想,他确实没明确说出反金的话,就朝那老汉问道:“老贼汉,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那老汗被他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身的热汗,这时哪还有勇气嘴硬啊!

他哆嗦道:“军、、、军爷,今年收成不好,本指望过年衙门能发些粮食,谁知又碰上奸细入城,老汉连口吃的都没有,回不去就只能等死了!”

附近的金兵听了,仿佛听到了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愣了一下后大笑不已,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你个老不死的,我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哪还有余粮给你们。倒是会异想天开,滚一边去!”

这个金兵说的是汉语,且说的非常流利,可见是专门有备而来。就是为了听取这些看榜人的“意见”,从而做出应有的解释。

那老汉明知是这样的结局,还是忍不住失望,真是一点奔头都没有了!整个人死灰槁木,眼神都没有了焦距。

周围的人过的也不怎么样,这年头,种点粮食还不够交赋税的。要是能吃一顿饱饭,都能赶上过年了!

那金兵极具威胁力的看了老汉一眼,就回到岗位上去了。有了这一出,大家也不敢再停留了,都缩着脖子回去了!

老汉形单影只,骨腰伛偻,拄着一根竹竿,背着一个补丁褡裢,不知去向何处。

年轻人回过头见人还没走,就过去搀扶着。那老汉也不推辞,任由他领着走了!

岳祺泽在房中等的着急,想要出去找寻又担心两人会错过,毕竟这丰城很大,漫无目的的找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

走的的时候,自己就嘱咐过不让他出去,结果出去大半天也不知道回来,这不羁的性子何曾改了!

被岳祺泽嫌弃的南进,正在一家书肆中纠结。

自己与祥瑞他们在一起本就逼不得已!

因为他们是金人,所以从未对他们说过真话,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对自己用了真心。

哪怕他们以为自己是金人才会这样对自己的,自己依然免不了会感动。

他们还是个孩子,自己把仇恨延伸到他们身上,这不公平!

可也不能任由这段关系发展下去了!

他们也投了军,自己与他们迟早会在战场上相遇。墨而迪勒忠云这个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南进一狠心就向掌柜要来了纸张,可是写完后又犯愁了,该怎么把信交给他呢!

这个他一定是阿克占松了,至于他告不告诉瑞祥,这就不在自己考虑范围之内了!

也不知他知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他要是发现自己住在客栈,那么岳祺泽就危险了!到底该怎么办啊?

第38章 起事

岳祺泽回去,找自己不见,定会着急!出来之前也没留个字迹,哎呀,真是太大意了!

南进揣着信不知往哪里走,察觉到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前方的一个小饭馆里坐满了人。他抬头一看天,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见岳祺泽黑着一张脸坐在桌前的主位上。南进不敢对上他的冷目,关上门低声道:“三哥,我回来了!”

他也不说话,身上的威压欲重。在前世的时候,比这更重的威压自己都能受的住,可只怕岳祺泽真恼了!

“一早起来没多久,就有大批金兵过来搜寻。当时三哥正好又不在,我等了半天,实在担心,就出去找你了!”

“这意思是怪我回来晚了?要是没记错,我走的时候吩咐过你,你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准出去,可对?”

这吩咐两字一出,南进就知道是躲不过去了,说的再多都是狡辩。他行礼道:“是属下的错,请大人责罚!”

认错这么干脆,是觉得出门在外,不方便责罚吗?“回去自己领罚吧!”

“是!”这领罚什么啊?他没说清楚,到时可以躲掉吗?

“你出去这么半天都干什么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这半天自己的心就没安稳过。“全城戒严,城门大关,说是进了奸细!”

他沉默了一会,就问道:“可吃过了?”

“三哥吃过了?”

“并无!”

“那我下去要些吃的!”

南进刚要开门,他就道:“不用了,咱们出去走走!”

“为何?”

南进本就担心住在这里不安全,躲都来不及,谁知他现在还要与自己一起出去招摇过市。

“大人,不,三哥咱们不能出去啊!”

岳祺泽眼睛一闪,也不着急出去了,慢条斯理道:“该买的丹参还没买,母亲正等着咱们回去过年,再不回去就该急了!”

“您一上午没买吗?”

岳祺泽如看陌生人一般看了他一眼,之后裹着大毛斗篷就要出门!南进暗恨自己多嘴,怎么遇到他自己就变笨了!

他跑到门前拦着,“三哥,这可不是出门的好时候啊!外面戒严,满大街都是金兵!”

岳祺泽见他不正常,就知事出有因,复又回到桌前坐下。“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这一个个的,都要靠谎言来维持。自己就是个说谎体,这辈子都离不开了啊!

“属下跟大人说过,曾在大兴府救过一个金人孩子。今天属下上街找你的时候,被他认出来了!”

说完这话,南进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岳祺泽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想要狠敲桌子,手刚抬起就放下了。指着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心中后悔难耐。

不该带他一起出来!

南进知道给他闯祸了,心下惊惶不安。可自己不能放任自流,更不能失去他对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感。

“大人,咱们换一间客栈吧!我没有告诉他我住在哪里的,满城这么大地方,他不一定能找到的。”

要是有后悔药,自己定要吃上一瓶。现在不光怕阿克占松找上门,更怕自己的身份会泄露,为什么要出去啊!

这是自己做过最蠢的一件事了!

岳祺泽知道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必须想办法解决。

“你把事情经过一字不落的说清楚,不准有所隐瞒!”

“是!”

瞒了他的身份名讳,只谈了一厢情愿的友谊。如果有可能,我不愿对你说一句谎话。

“这么说,不只是一个人了,他们是哪里的兵?城外大营的还是这城里的?”

自己之前真是估错了他。

“是属下的错!”

“哼,你有什么错?你能耐啊,交友都能交到金兵大营里去了。南进,你说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他要是大发雷霆,自己还能放心些。可他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似是相隔万里。

南进手指着天,郑重道:“大人,属下可以对天地起誓,绝无背叛之心!”

岳祺泽盯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让人摸不透看不清。南进的心都凉了大半截,还要努力维持表情不变。

“大人,如果属下真有二心,只要把你到来的消息透露分毫,你觉得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也许,我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你们的控制范围之内。只是此刻我动机不明,你没法交待罢了!”

他竟会把自己与金人混为一谈,要不是理智暂存,恨不得立时就撞死在他面前,以示清白!

“那我为何要自曝其短呢?”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大人要如何才会相信我?以死明志吗?”

那双发红的眼睛悲痛难抑,直直的凝视。只要自己有所表示,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用死来证明清白。

岳祺泽沉默了!

这里到处都是白鑫明的眼线,如果此刻更换住处,怕是弊大于利,反而会打草惊蛇,引人注意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似有一条条光线在自己身上穿过,生气被一丝一丝带走。蒸发。

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自己看了碍眼。“换上服饰,与我出去一趟。”

“是!”哪怕带我去送死,也是甘愿的,只求不要怀疑。

雪势有停止的意思,零星的雪花随着小风顽皮的吹在行人脸上,化成微不可见的一滴水,很快消失不见。

两寸厚的雪道被人们踩成泥浆,脏污不堪。

去药店中买了几株上好的丹参,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南进就跟着他朝城门处走去。

“开城门!放我们出去!”

一群人义愤填膺的朝守门将喊着,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别提这些人了。

这种情况放在平时也就算了!

明天就是除夕,天气又阴斯鬼冷,这都要活不成了,不拼还等什么。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汇集过来,守门将厉声道:“你们要是再不回去,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俺们的家都在城外,在城里无依无靠,天又这么冷,你想冻死俺们啊!俺们要回去!”

领头的人是一个中年人,他又瘦又矮,留着一撮小胡子。

要是没亲眼看见的人,根本就不相信这话是出自他口。

守门将满眼轻蔑的看着他道:“我再问一遍,你们到底是散还是不散?”

领头人也不想把关系闹到一发不可收拾,就求道:“军爷,俺们散了就都活不成了。俺们都是郊外的农民不是什么奸细,就放俺们回去吧!”

“谁知道,那奸细是不是混在你们当中想趁机溜出城去,等到我们把他抓住了,到时城门自然就开了!”

“军爷,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俺们等死啊,救救俺们吧!”

“我们只管守住城门,其他的我们管不了,都散了吧!”

“军爷,俺们无处可去啊,你开城门吧!”

守门将见说了半天,那些人依旧不依不饶,就恼火道:“快散了,要是还堵在这里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金兵们就举起手中的长枪对准毫无寸铁的他们,随时准备动手。

大家一时被吓住了,不过很快就有一个年轻人站出来,激昂道:“在城里就是一个死,奶奶的,老子这窝囊气也受够了,跟你们拼了!”

“找死!”

离他最近的金兵冲上前就给他一枪,那年轻人也有两下子,笨拙的躲开了,引得那个金兵大为光火。

“好,软绵的羊也知道发火了,今天就要你付出代价!”

“哼,老子孤单一人早就受够了,今天杀一个是赚,杀两个就赚大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不见胆怯,眼里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与普通百姓搏斗,金兵明显占据上峰,年轻人身上很快就裂开好几道血口子。

那金兵骄傲自负,就像鬣狗逗弄猎物一般残忍。在临死前,让他尝尽痛苦再一口结果了他。

长枪贯穿年轻人的肩胛骨,两声痛叫前后只差两秒传出,原来年轻人借着靠近的机会,用藏在袖口里的一把短刀刺进了那个金兵的心口。

那金兵一脸不可置信,这刀是怎么插进自己身体里的?其他的金兵看见了,举着长枪就朝他刺去。

“乡亲们不要再被他们压迫了,赶走、、、赶走这群金狗!”

他本来就受伤了,心后又被刺中好几枪,浑身的是血。

说完这话人就倒下了,血染红了泥浆。

守门将厌恶道:“拉下去喂狗!”

领头人道:“他已经死了,你们还要他的尸体喂狗,你们还是人吗?”

年轻人的死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原来他们的心也会痛,血也是热的。

只是被奴役惯了,都快忘记了!

“不行,你们不能带走他!”

领头人带着人们自动把那具热血的尸体圈起来,形成一道厚厚的人墙,不让他们靠近。

守门将摸了一下飞翘的胡子,阴嘶嘶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你们连死人都不肯放过,还有人性吗?”

“你们都是、、、”

守门将有些见识,没把到口的畜生二字说出来,只改口道:“杀我们的人都是畜生,对待畜生还要管他死活吗?”

一个老大娘愤恨道:“你们也杀人,也是畜生吗?”

“大胆,你个疯婆子!”

“我们是人,不是什么畜生。”

“战败之国何以言勇?你们要是不想活就都到大牢中呆着去。这样对你们已经够仁慈的了,还不知足!”

“来人啊,把闹事的人通通都抓起来。”

听到这个命令,城门上的金兵都下来了。拿着长枪,冷血的对着那些反抗的百姓。

一眨眼功夫,四五条人命就没了!

守门将以为能吓住众人,却没想到会激起他们誓死反抗。他到底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很快就稳住了局面。

“放开我!”

两人刚来就看到那个年轻人自杀式的死亡,岳祺泽怎会袖手旁观,南进死死拽住他道:“咱们的身份特殊,您不能上去。”

“眼睁睁看着他们枉死,你能做到?”

“事情的已经发生了,要是早来些还能帮助他们,现在过去只会火上浇油!”

“我不能看着他们白白死去却什么都不做,他们都是大宋的子民!”

“这样事情在沦陷地发生不足为怪,我们救不过来的。只有从根源上下手,才能杜绝这种事情。”

“我做不到装聋作哑,你放开我!”

“我们救不了他们,你想想后果吧。”

“能杀几个金兵就杀几个!”

南进就要拽不住他的手臂,一个闪身上前抱住他道:“你的愿望就是杀几个金兵吗?而不是把金兵赶回老家吗?”

“你逞匹夫之勇要是能救下他们我也不拦着了,可你现在根本就救不了。”

岳祺泽最后一放丝理智被唤回,他不得不承认南进说的都对。

可让他们死在眼前,自己做不到袖手旁观。

“这事不知道就算了,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你怎么管?”

“你跟我来!”

南进见他冷静下来就松开了他,不过对他一点也不敢放松。

据上一世的时间,他还能活很久。可就算有这个依据,自己也不放心,毕竟这意外是人控制不住的。

城门楼上的金兵都被吸引过去了,他们的人数有限,事情也不可能一下就解决了。

南进跟他来到隐蔽处,岳祺泽抓紧他的双臂,提议道:“我上去放火,你见机行事!”

“请听属下一言,你能不杀人就尽量不杀,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不要说了,我都明白!”说着他掏出一把匕首,攀墙而起,很快就上了城楼。

南进很不放心他一个人上去,可继续拦着也不可能。

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心里一定会愧疚,将来对自己定会有所隔阂。

在下面等的焦急,这都过去一刻钟了怎么还没有动静。看着大宋朝子民倒下,自己何尝不难受。

本以为上一世见惯了生死离别,自己的心早就麻木了,谁知仍会痛苦,仍会痛恨。

他转过头只专注城门楼上。

上天喜怒无常,刚刚停住的雪花又开始下了,这让他要做的事情难度更大了!

当南进因雪势有些灰心时,就见城门楼上起了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他蒙着脸,往泥水里一滚,爬起来就冲到人群中大声吆喝道:“不好了,着火了!门楼上着火了!”

第39章 除3夕

守门将饶有兴致的观看手下强兵们的威武,一群螳螂,岂能撼动大车的前进!

听到城门楼着火了,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转头朝上看去,他脸色突变道:“不好,仓库着火了,快去救火。”

旁边的一个金兵问道:“大人,那这些人怎么办?”

“还翻不了天,留下一队,我会让人处理的。”

“是,大家跟我走!”

南进见金兵转了重心,又吆喝道:“快跑啊,金人的援兵很快就来了,大家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一个靠近南进身边的人怒道:“你要是贪生怕死就自己逃,我们可不走,今天就要杀死这群狗日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金人的援兵就要来了,到时大家谁也走不了,只能死路一条。”

“死也不走,他们来就来了,正好我手里的刀痒痒了!!”

见他不走南进也没有再劝,时机不等人,他边跑边大喊道:“快跑啊,金人的援兵来了!”

人群中也有惜命的,见南进带头跑也跟了上去。

还有不死心想留下来的,可金兵大都上去救火了,剩下不敌的也被打死了,想打也没办法了,只好跟着跑了。

守门将站在城楼上,看到被打死的几个士兵,目眦尽裂,立马派人禀报上级。

今天是除夕,大多士兵都过节喝酒去了,一个小贼还能翻出天来,却没想到低估了这群蝼蚁。

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这回要是让这群刁民跑了,那么以后遇到这种事就会有样学样!

必须给他们一个血腥的警告,让他们再也不敢生有反抗之心。

南进脱掉满是泥渍的大毛斗篷,往路旁的一个屋顶上一扔,一个劲的往前跑。

因不知地形,带着一群人跑目标又太大,便跑到一个僻静处,他进停下来道:“咱们的目标太大,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找到了。”

与南进唱反调的那人,刚跑到这里就听见这句话,气难平道:“那你说怎么办?逃跑也是死,还不如跟他们干一场,死也值了!”

“他们的援兵只怕都到了,你们一开始还能出其不意占个先机。现在过去,不被射成刺猬就怪了!”

那人显然不服气,心知要是回去,连金兵的手都没碰到就被射死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南进还要回去找岳祺泽,也不跟他们啰嗦。“我这里有些银子,你们拿去分开跑,这样跑出去的机会也大些。”

大家没想到还会有银子拿,真是意外之喜啊!

他们仔细看着这个年轻人,可他身上脸上太脏,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模样。

南进数了一下人数,就把银子派分下去。

见大家都高兴的走了,就剩下那个要强的人,“你怎么还不走?”

“你不是也没走?”

“我现在就走!”

他见南进真的要走就拦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管不着,让开!”

“你不说你就走不了!”

“不自量力!”

南进心下着急,一听到他说这话,瞬间就对他出手。

那人本是附近的,也不会什么武功,平时只靠力气给别人打些零工过活。

他连手都没伸出去,就被南进一招制服。羞怒道:“你放开我再重来,我一定能打败你的。”

南进冷笑一声道:“你不仅不自量力,还蠢的厉害。”

“我哪里蠢了?”

南进拉着他胳膊往下一压,见他咬牙撑着愣是没叫出声,就道:“明知是死还要往前冲,不是蠢是什么?”

“我那是勇敢,不是、、、蠢!”

“你说你是想杀一个金人还是想杀一群金人?”

“这不废话吗?当然是杀一群金人了!”

“依你的情况,你能杀一个金人也就不错了!”

见南进看不起自己,他道:“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一群金人给你看的。”

“好啊,我等着!”

南进放开人就走了,他再也不敢上前去阻拦了。突然看他又朝自己走来,那人戒备道:“你想干什么?”

“一双筷子易折,十双筷子就难了!”

“你什么意思?”

“蠢!”

一听到这个蠢字他又想扑上去,自己的勇敢怎么就是蠢了?可一看到他的眼神,自己的脚就迈不动了!

丢给了他十两银子,南进就去找岳祺泽了。他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看着南进就要消失了,他冲那背影喊道:“我叫武成竹,武成竹!”

见那人连眼神都没回一个,武成竹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不过看到金兵过来了,他就把银子收起来跑了。统共拿他十二两银子,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还给他。

岳祺泽在城楼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金兵的储备库,外面下雪天气潮湿,可库房中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一壶酒,一把火,足以让整个库里都燃烧起来。

看见人都逃了,岳祺泽也不停留,甩掉后面的喧嚣就朝人多的地方走去,很快就淹没在人群里!

南进站在茫茫的人群中徘徊不定,城门那边没有了打斗声,看来岳祺泽已经安全离开了!

两人在人海中相遇的一刹那,似是过了一世。南进跑过去道:“三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今天就是除夕,路边的摊贩都早早收拾东西回家了。

雪花纷飞,金兵戒严,路人逃窜,而两人则不慌不忙的走在街道上,心里无比充实。

“卖糖葫芦,卖糖葫芦了!”

一个瘦高的少年扛着糖葫芦在清冷的街道上叫卖着,艳红晶莹的糖葫芦在雪花中格外醒目。

岳祺泽看了一眼还是半大孩子的南进,就走上前买了一支。因没要剩下的零钱,那少年又给了一支。

南进站在原地等着,看见他去买零食,心想这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也是一个普通人。

“给你!”

见他把东西递到自己面前,南进受宠若惊,他这是要原谅自己了吗?

“我只要一支!”

那热切的眼光看得人心里酥麻,“都给你,我不吃这东西!”

“你不吃买什么?”

南进真是好奇了,该不会是专门买给自己的吧!不怪他后知后觉,是这情景转换太快了!

“这东西好吃,你试试!”

望着手里红通通的果串上撒满了白芝麻,南进很有食欲的咬了一大口。

“呀,这东西也太酸了,我不吃!”

南进被酸的脸都皱了,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又觉得不好,就把手里的糖葫芦往前一送道:“还是三哥吃吧!”

岳祺泽很怀疑是自己出了问题,“不是所有孩子都喜欢吃糖葫芦吗?你不喜欢?”

“这叫糖葫芦?它哪里像葫芦了?难道就因为它裹了一层糖吗?”

南进对这一串好看不好吃的红果子的名字很不解!

岳祺泽听到他这样说就跟看稀缺物似的,南进被看的一愣,随后抹了一下脸,又看了自己的穿着,没有什么不妥啊!

金兵满街都在逮捕衣物上有血迹的人,自己那身脏衣服早就脱掉了。嗯,脸也是干净的!

“我帽子上有什么吗?”

岳祺泽指着糖葫芦问道:“你不认识这是什么?”

“糖葫芦,你说的。”自己不认识它很稀奇吗?

“你连糖葫芦都不认识,你是从哪来的?”

南进看他惊讶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马上补充道:“小时候家中富裕,父母不让吃外面的东西,后又经历抄家灭族的事情,食不果腹,哪还有余钱买这些个啊!”

一听到他解释,岳祺泽就释然了,看他的言行举止就知道他不是个普通人。

在被灭族后没有走上歧途,家教很硬了。

“这糖葫芦小时候我吃过,也不是很酸!”

他接过那串没动过的糖葫芦就咬了一整个在嘴里,酸的他脸都变了,这忍都忍不住。

“我就说很酸吧!”说完南进又小咬了一口,“不是很酸,但也不好吃!”

他还敢吃,勇气可嘉啊!“刚才咬的太猛了,小口吃也不是很酸。”

“它为何叫唐葫芦?”

“我也不知道,有印象的时候它就叫糖葫芦了!”

两个对糖葫芦不熟悉的人,心里虽是感动,口里却极不舒服。

知道他也不懂,南进也不深追。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糖葫芦在皇宫中都是没有的,自己也不算说谎了!

等两人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暗了。岳祺泽道:“你先上去,我让人送些晚饭过来!”

“三哥可要快一些,我快饿死了!”

午饭吃的是面条,可因为发生那件事,谁还有心思吃东西,如同嚼蜡啊!

岳祺泽一脸不耐又宠溺的看南进上楼了,然后就走到柜台前道:“掌柜的,给我们来一桌丰盛的晚饭。”

“哎,得嘞,客官稍等啊!”

“掌柜的,今天怎么人少了?”

“哎,今天是除夕,大家能回去的都回去了,谁还来客栈啊!”

“本来我和四弟也是要回去的,谁知竟然封城了,只能等到解禁再回去了!哎!”

“客官也不用太担心了,等到抓到那些个奸细,这城门自然就开了!”

“也不知哪天啊,我就担心家中不明所以的父母见我们还没回去,该要急坏了!”

“那也没有办法啊,不过咱们的大人们厉害,说不定明天就能抓到那些作乱的人了!”

“承掌柜的吉言,这几天就麻烦掌柜的了!”

“小意思,你们兄弟出门在外也不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我先上去了!”

“好,饭菜马上就送上去!”掌柜对出手大方脾气又好的客人,一向好言好语!

外面的鞭炮声时断时续,屋内酒香四溢、温暖如春。

南进真有些过节的感觉了,他给岳祺泽倒了一杯酒后,岳祺泽道:“也给自己满上,没酒不行。”

“我可是个孩子,不能饮酒!”虽然自己的酒量不错,可也不能大意了!

岳祺泽见他这时候强词夺理,拿过白釉酒壶就给他满上道:“除夕这天例外,可以喝上两杯。”

“我要是喝醉了,三哥可不能怪我。”

“嗯,喝多少我都担着!”南进见他难得放松也不矫情,前世自己的酒量很好,一点也不担心会醉。

酒过两巡,南进便觉得面颊发烫。

“咦,怎么有两个大人,不对是三个才是!”

他这个样子好笑的很,“什么两个三个?你是不是喝醉了!”

醉酒的人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的,南进也不是个特例,他傲娇道:“我可是千杯不醉,你看错了!”

岳祺泽笑了,这人前言不搭后语,不用再问也知道结果了!

就盛了一碗酸菜鱼汤给他,夺过他的酒杯道:“这汤鲜,你多喝一碗。”

“不喝,我的牙好酸,以后再也不吃唐嗝、、、糖葫芦了!”

见他耍小孩子脾气,岳祺泽也不生气,又给他盛了一碗年糕汤道:“这个不酸,正好吃!”

“你也吃啊!”南进见他关心自己,礼尚往来想给他拣了一个鸡腿,可是怎么也拣不起来。

试了三四次,他恼火了!

“这鸡腿也太滑了!”

这时候的南进特别可爱,岳祺泽好笑道:“你要吃?”

“我要给你拣的,哎,拣起来了!”

“这鸡腿最好吃,滑嫩鲜香,又有嚼头,祝你来年吉吉利利,心想事成!”

喝醉了也不忘自己,“嗯,祝你又长大一岁!”

“同喜同喜,咱们都一样。”说着又要拿回酒杯,岳祺泽抢先一步拿着来道:“不是就喝两杯,怎么不听话了!”

“这酒真好喝,我就多喝一杯!”

实际上南进已经喝了五六杯,不过他现在醉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行,听话!”

“那好吧,但是你也不能喝了!”听着他命令的口吻,岳祺泽也不跟他计较,只得放下了酒杯。

吃完饭,南进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醉酒之后也没有乱吵乱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没醉呢!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约束!

小二上了一壶茶就问道:“客官,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岳祺泽问道:“不用了,对了,你们这的大年初一可有什么活动?”

南进觉得浑身都难受极了,那一滩的泥浆就像长在自己身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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