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艳妻 - xp1024.com
《金屋藏艳妻》


第一章

气氛好,灯光佳,这里确实是个适合相亲的好地方。

白夜艳坐在临窗的角落,不断打量四周。

饭店餐厅里飘散着清宁馨气和悦耳乐音,淡黄色的微光令人彻底放松,而对面那个看起来好像很老实又很木讷的男人,也因为餐厅令人舒服的氛围而显得很顺眼,尤其当他微咧嘴笑时,会强烈感染着她跟着笑。

他的身形相当高大,但穿着很保守的西装,感觉好像有点偏瘦;而且刘海过长,几乎快要掩过黑框眼镜后的黑眸,看不出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整体感觉就是……嗯,很平凡,过目即忘的那一款。

真的……很像老师,古板又平实,对她而言,还谈不上喜欢或讨厌。

“白小姐,这位是皇甫先生,他可是从中研院被借调到t大当约聘教授的。”餐桌上,介绍人努力介绍两位相亲人。“皇甫先生,这位是白小姐,她在公司担任财务部门主任。”

简单的基本简介结束之后,两人互动有点冷,介绍人和白夜艳的母亲只得边吃边试图炒场子;白夜艳不断地偷觑坐在对面的男人,觉得他话很少,但很有礼貌,不管介绍人怎么问,他就算正在吃东西,也会在咽下食物之后立刻回答。

而且,他吃东西的姿态很优雅,笑容也很得体,冲着他从头到尾没中断的浅浅笑容,她对他的好感微幅上升中。

“皇甫先生有什么兴趣呢?”她笑问,夜星般的水眸在灯光下更显灿亮。

皇甫令黑框眼镜底下的黑眸直瞅着她,唇角得体微勾。“看书。”

看书?听起来是不错的嗜好。“看哪一类型的书呢?”

“关于天体变化、宇宙化学之类的论文。”

白夜艳清艳的脸上立即飘下数条黑线。

会不会太深奥了一点点?她都只看校旱和漫画耶……

唉,太老实的人,很无趣。

接下来,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感觉两人话语没有交集,情绪无法交流,更无力了。

眼前的男人依旧冷场,她也无心炒场,放任介绍人舌灿莲花地讲解两人的好。

如果她说现在很想回家,会不会很失礼?

是她太奢求了吧,才会希望男人可以老实又风趣。

淡垂浓纤长睫,白夜艳望向窗外倾落一地宝石般的夜景。餐厅内的微光勾勒得她的五官更加艳丽逼人,精致绝美得教任何男人都会看直了眼。

可是,她不快乐。

因为这张脸。

长得太美,真的是罪过。

长得太美,让她总背负着诈骗集团的罪名。她不是没跟人交往过,不是她在自夸,打她上高中之后,追求者便有如过江之鲫前仆后继而来,直到她成为社会新鲜人,这状况依旧没有改变,就连最后被唾弃的理由都没变过——“你根本就是诈骗集团!”

想到她就闷,她到底是诈骗了谁?被骗的人是她,好吗?

每个男人都看上她的美色,最后因为她连一个吻都不肯给就说她表里不一,简直是莫名其妙,她长得很艳,不代表她就很开放好吗,一群色欲薰心的臭男人!

她打死也不要再跟那种男人交往,所以决定相亲,亲自挑选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而她要的男人,一定要老实真诚,不一定要家财万贯,更不一定要学富五车,但是一定要疼她,真正的喜欢她。

而眼前这个男人——白夜艳缓缓横觑他一眼,他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即回之温润的笑,她也跟着报以嫣然一笑。

这男人不错,至少他的眼神不会露骨地缠绕着她,感觉很沉稳内敛,有点沉默寡言,但他的举措很文雅,笑容很舒服……也许,她应该给彼此一点机会。

“接下来,就让你们聊聊吧。”说到嘴酸的介绍人看准了此对无望,决定先行退场,有无缘份,就看双方造化了。

“对啊,夜艳,你和皇甫先生慢慢聊。”白母也笑容可掬地跟着退场。

他们一走,这桌的气温就更冷了。

想了想,白夜艳还是决定由她亲自出击较妥,否则要等到他开金口,她很怕会等到失态睡着。

“呃……皇甫先生怎么会来相亲呢?”她问得委婉客套。

“我是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交往。”话题结束,他迳自品尝着红酒,又不说话了。

“喔。”喂,这个时候应该要反问她,这样子,她才能够搭腔啊。

白夜艳还是头一回觉得遇到好棘手的男人,居然让她找不到话题……“对了,你没有家人陪你来吗?”

一般相亲,不是都会有人陪同吗?好比她把妈妈带来,要是苗头不对,踢踢妈妈的脚,妈妈就知道该怎么帮她善后。

“我是个孤儿。”

淡然的话一出口,她随即抱歉地垂下脸。

“啊……抱歉,我不知道你……”

“没关系的,你不用介意。”皇甫令淡淡勾起唇角。“也许就因为我是个孤儿,所以比一般人更憧憬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

“这样子啊……”没来由的,她的心软了,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一咪咪。

“我觉得白小姐是个很适合走入家庭的女孩。”他突道。

“会吗?”她有些意外。

大家都以为她是亮丽的女强人,以为她的事业心很重,可是实际上,她渴望谈场恋爱,不用轰轰烈烈,但一定要有爱。

只要爱她,就够了。

只是,他突然来这一句,为什么让她觉得他很有企图心呢?

“我不太会下厨喔。”她淡笑,随口说。

应该是错觉吧,这么木讷老实的人,哪可能这么强势?

“那倒不是问题,我自己对下厨还满有心得的,早上为你准备一顿法式早餐绝对不是问题。”他好看的唇弯得像是光芒迸现的上弦月。

白夜艳怔了下。不是错觉耶,他态度温温的,可是字里行间却充满强硬的理直气壮和充满未来感的蓝图,好像今晚相亲过后,两人便得许下非卿莫娶、非卿不嫁的诺言不可。

还来不及搞清楚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他便又迳自说下去。

“我觉得你很温柔恬静,有点傻气,对人好像不太有防心,让我好想保护你。”中肯的口吻诉尽了他真诚的看法,温润如夜风的低嗓充满侵略性地拂进她的心头。“你愿意让我保护你吗?”

至此,白夜艳彻底傻眼。

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她,她的外表看起来根本就像个精明鬼,哪里傻气了?

她的外形偏艳,不管她再怎么企图把自己装扮得可爱点,每个人总是看着她的外表,追求她的外表,以为她像外表一样精明世故,玩得起爱情游戏,迳自把价值观套在她身上,从来没有人发现,其实她是有点傻气的。

这个男人说,他想要保护她。那是她最想听的一句话,她一直希望,有个人可以真切地看见她的心,懂她。

而这个人,会是他吗?

结束相亲,白夜艳回到在外租赁的套房里,梳洗完毕,正准备上床睡觉时,便接到母亲的来电。

“刚才介绍人打电话来,说那个皇甫先生想约你明天晚上七点,在同地点吃晚餐,你觉得怎么样?”

“只有我们两个吗?”她疲累地躺在床上,眼皮重到快要张不开。

“不然还要带两颗大电灯泡吗?”白母在那头顿了下。“你不是说要老实一点的吗?我觉得他很老实啊。”

“是太老实了。”老实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得很辛苦。

不过,他话虽不多,却很中听,每句都说进她的心坎,搞得她很挣扎。

“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

“唉,我是想说,你可以暂时交往看看,不然,你伯父很歉疚呢。”

“哎唷,大伯父想太多了啦。”

她在大伯父经营的内衣公司担任财务部主任,之所以会去相亲,是因为她跟前男友分手了,由于前男友是公司客户,还是伯父引见的,所以知道他们分手,大伯父就觉得愧对她。

要是她说出他们分手的主因,大伯父可能会气到吐血吧。

“不管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如果真的不喜欢,也要打个电话跟对方回绝啊。”

还要自己回绝喔?“好啦,我会考虑。”鼓起脸颊,无奈地挂上手机,瞥了一眼窗外莫名大得吓人的月亮,叹了口气,钻进被窝。

正要睡去,手机铃声却再次响起,她哀嚎一声,有些生气地抓过手机。

“妈~我不是说了还要再考虑吗?不用催得这么急吧!”

“……”

“妈?”

“……你是谁?”那头传来极为低哑的男人声音。

白夜艳愣了下,有点啼笑皆非。“先生,电话是你打的,应该是我问你是谁吧?”哎呀,她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

“……你的声音真好听。”

她眯起潋滟水眸。“这是搭讪吗?”是谁透露她的手机号码给陌生人的?

那头的男人低哑笑着,那嗓音犹若是徜徉在夜色里的大提琴声,悠扬地穿透黑幕,也穿透了白夜艳没防备的心。

刹那间,她恍若感受得到那男人的悲伤。

“你还好吗?”看来,她必须要撤除先前的猜测,这个人应该只是打错电话,要不然就是手机跳号罢了。

“不好。”男人毫不客气地说。

“你怎么了?”

“我的宝贝死了。”说着,他又笑了,又像是哭了。

啊啊,男人口中的宝贝,应该是指最重要的女人吧?垂下浓密如扇的长睫,白夜艳确定这打错电话的男人肯定是醉了,明明笑着,却比哭泣还教人难受。

尽管萍水相逢,但安慰个两声也算是功德一件,只是说节哀顺变,会不会太无情?说一切都会过去,会不会太云淡风轻?

“那个,我想、嗯,我想,这,嗯,应该……”算了,她放弃。

颓然地拿起被子盖在头上,她不禁觉得自己真失败,想试着安慰人,但是她脑袋里头实在挤不出半点可以安抚人心的话语。

电话那头又传来低泣的笑声,笑得她心头好酸。“这位大哥,你不要这样笑啦,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选一样好不好?虽然男人哭不是很光荣的事,但男人也是人,也有很想哭却找不到地方和时间哭的时候,既然现在你有空,而我有闲,那你就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反正,他们又不认识,不过是一通拨错号码的电话,重叠彼此人生的一瞬间罢了。

“……我希望时间可以倒转。”

掀被瞪着淡蓝天花板,耳边是他很压抑的泣喃,白夜艳的心跟着隐隐发痛。

如果有天她死去,也会有个男人如此为她哭泣吗?

“我想每个人都会这样想的。”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也有过类似的心情。”

陪伴她十年的白白去世时,她也常常哭着祈求老天时间可以倒流,只是她的白白是一只狗,跟他失去爱人的心境有点不太相同,但不舍和难过应该是一样的吧,因为白白就像她的家人。

为了避免睹物思爱犬,所以她选择搬家独立,可惜效果不好,想起它时,心还是一样酸。

“我们算是同病相怜?”男人忽地问。

“不一样的伤,但应该是一样的痛吧。”无法挽留的失去,对真心疼爱过的人,总是需要时间释怀的。

“你在安慰我吗?”

“我在利用你安慰我自己。”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可以适时发泄的管道,相较之下,她前些日子的小小失恋,实在太太太微不足道了。

“真开心安慰得了你。”

“你呢?”这种安慰应该是双向交流才对。

“还不赖。”

“那真是太好了。”她轻声笑。“悲伤的时候,不要在夜里独处,那样只会让人钻进死胡同,找个人说话吧,就算说的全都是毫无建设性的废话,也会让自己好过一点。”

“那么,你愿意听我说吗?”

第二章

看了下时间,十二点半,她明天还要上班,但是……管它的!

“来吧,我把耳朵洗干净了。”坐起身,她调整好姿势,准备听故事。

“……”

“怎么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很令人回味的一句话。”粗哑的嗓音流泄着哀伤。

“会吗?不都是这样说的?”就是洗耳恭听咩。“快啦,你不是要说吗?我等着呢。”

“我跟她是相亲结婚的,我对她……是一见钟情。”哑哑的嗓音透着浓浓的情。

“好浪漫喔,相亲居然也能一见钟情。”她不由得惊呼,她怎么没有这种好运气?她的对象好古板,真的很像她大学的教授,只是年纪轻了一点。

“不,我并不是对相亲的她一见钟情,而是在更早更早之前,当我救了她时,浸润在月色底下的她,美得让我以为遇见了月亮妖精,那时,我就知道自己注定不可自拔了……”

昨晚那通打错的电话,到底是讲到哪里结束的,白夜艳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她体力不支睡着了。

最糟的是,她今天还得要面对一堆年终财务报表和明年年度预算表,还有晚上七点的约,简直是快疯了!

“不好意思,可以再开快一点吗?”

坐在计程车内的白夜艳忍不住催促,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瞪着早已经没电的手机。

“小姐,前面塞车。”计程车司机也是一脸无奈。“大概是车祸吧。”

她心急的往前一看,车阵黑压压一列列,也知道前面塞车,想动也动不了,可是问题是,已经七点半了。

在仔细想过之后,她决定给彼此一个交往的机会,可是她很怕手机没电,会让皇甫令以为她是故意缺席,恶意关机。

就算很想打电话先告诉他,她必须晚点到,可他的手机号码在她没电的手机里,即使她有心联络也没办法。

“不好意思,我在这里下车好了。”赶忙给了车费,她抓着包包立刻下车。

“小姐,这里离凯萨很远。”

“没关系。”她回头,抱歉的一颔首。“抱歉,害你困在这里,我先走了。”

天空这时又飘起牛毛似的细雨,白夜艳在心里暗咒了声,踩着裸脚靴,穿着勾勒出她曼妙身段的灰白相间套装开始奔跑,根本不管落雨打湿她的长发。

她马不停蹄地朝前方狂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她满心歉意地接近目的地,原以为时间快要接近八点,说不定人家早就离开了,可谁知道当她踏过红绿灯,就见皇甫令站在饭店门口等待,一见到她就立刻撑起伞跑过来。

“对不起,我的手机没电了,我……”

还来不及解释,白夜艳就被皇甫令自然而怜爱的举措吓得说不出话。

他撑着伞替她挡雨,大手轻拨她微湿的发,藏在刘海后头的魅眸不舍极了。

“冷吗?”

“呃……”她有些呆掉,没办法反应。

“抱歉,我刚才才发现外头在下雨,赶忙下楼接你,却还是让你淋到雨了。”他软喃的沉嗓透着微恼,却没有半点是针对她。

白夜艳清丽的水眸直瞅着他,根本不知道冷不冷,因为下一刻,她已经在他的怀里。被强势地拥抱入怀,她的心,不觉悸动着。

“下次,我会去接你的。”

她似乎感觉到他的吻落在她的发上,心又抖了下。这个老古板好像没有很古板喔,动作很大胆,而且还很不着痕迹地预约下次约会呢。

“饿了吗?”他唇角勾弯,笑出一口白亮健牙。

“饿了,可是,我有点狼狈耶。”她苦笑,看着自己浅色系的套装被雨渍及地面喷溅起的污水弄得很脏。

“怎么会?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美的,哪里狼狈了?”

她俏颜顿时爆红,没料到他这么中规中矩的人竟会爆出这么老练的浪子情话,听在耳里,教她好难为情。

“走吧。”他很自然地牵祝糊的手,伞大半都挡在她的上方,细雨打湿他的西装,他也毫不在意。

白夜艳粉颊烫得很,乖乖地偎在他身边,享受不曾被熨热过的悸动。

他没有怪她迟到,一句责怪都没有,甚至还担忧着她,看来这回的雨中狂奔,很值得。

雨停了,云散了,月亮透着暧昧又性感的光线,洒落在街上散步的两人身上。

饭后,皇甫令送白夜艳回家,将车子停在她祝葫外的大马路上,陪她走进巷子,享受约会的最后余韵。

“今天的月亮很亮呢。”沉默了太久,家又快到了,白夜艳忍不住找话题打破沉默。

“是啊。”他淡淡回答,轻牵她的手。

又静下来了。她挑眉苦笑。这男人,话真的不多,可是又总会在关键时刻冒出决胜话语。

“可惜这里有光害,否则就可以更感觉得到月光。”没关系,他话少,那么,她就话多,这也算是相辅相成吧。

“那倒是。”皇甫令看向天空的半月,一半沉浸在微亮的阴影里,像是未经开发的钻矿,半埋在岩层中。“如果月亮运行至较接近地球处时,看起来就会更大更漂亮了。”

“真的?要是可以看到就好了。”她笑睇着他,很满意自己诱导他说出这么多话。

“你想看?”

“想啊。”她抬眼笑看他,却发现他缓缓俯下身,逼得好近好近,近到她可以嗅闻到他为了开车而改喝无酒精香槟的气息。

难道说,他想亲她?不会吧,动作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难道,他是披着羊皮的狼,假装老实,但骨子里是色狼?如果他真的这么坏,那她现在要不要把他推开?可,若是她误会了呢?

就在白夜艳陷入天人交战之际,皇甫令的唇已逼近到她唇畔,沉声说:“有一天,我会让你看见的。”

“嗄?”什么?不是要亲她吗?怎么突然说到这儿来?

她脸颊发烫,黑润的水眸在他的注视下剔亮生光,她的心跳得很快,转瞬间便忘了自己的矜持,被他的气息炫惑了。

“抢劫!”

突地,尖锐的女音划破天际,响彻宁静的夜,她还没回神,身前的男人便已回头,朝声音来源处快奔而去。

“皇甫令!”她慢半拍地喊,跟着在他身后跑。

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冲到最前方,越过被抢的女子,一把将抢劫的男子扑倒在地。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电光石火之间,他夺回了被害女子的包包,却让抢匪趁机落跑,而被抢的女人接过包包便道谢离去,整个事件从发生到结束皆有如行云流水,没半丝停顿,叫她看傻了眼。

她看着皇甫令缓缓走向自己,轻掸身上的泥泞,拨了拨凌乱的刘海,在昏黄路灯之下,藏在镜框后头的黑眸如水月华倾落,走姿昂藏俊挺,举手投足间竟像散放着魔魅魅力。

白夜艳看到移不开眼,心像静止了,脑袋发麻,有些恍惚。

“抱歉,你吓到了吗?”

他笑问,逆着光,依稀可以看见他不凡的自信神态,那般内敛沉稳,教人深深着迷。

“夜艳?”

被他逼近的气息惊回心神,她甩了甩头。眼前的他,刘海横盖饱满额头,眼镜遮掩黑眸丰采,明明还是平凡得一点都不起眼,为什么刚才她会错觉有个超级巨星出现在眼前

“你……跑得好快。”她还处在某种很难解释的错愕之中。

“嗯,我喜欢慢跑。”他笑。

“你身手好敏捷。”实在不太像是一般教授学者会出现的行动力,虽然他还相当年轻。

“谢谢你的夸奖。”皇甫令四两拨千金。

“我不是在夸……等等,你受伤了!”原想再追问,但瞧见他手腕磨破了皮,渗着血丝,她马上说:“你跟我回家,我帮你上药。”

轻拉着他受伤的手,她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回家。

走在她身后的皇甫令闪过玩味的笑。“现在方便吗?”

“为什么不方便?”她不解地回头。“才十点而已,还是你累了?没关系,我帮你上完药,你再赶紧回家休息。”

话落,她走得更快了,像是要帮他多争取一些休息的时间。

见状,皇甫令不由得莞尔。

“你呀,见义勇为是很好,可是也要量力而为啊,不然把自己弄到受伤很划不来的。”她叨念着拉着他上楼,把他往套房里的小沙发一推,就七手八脚地找着医药箱。

“让你担心了?”他随口问,黑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整理有序的小套房。这里约莫十坪大小,充满着可爱又粉嫩的色彩,很难把这么缤纷的布置跟外貌冷艳的她搭在一块。

“我当然会担心啊。”好不容易从床底下搜出医药箱,白夜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走到他身旁,替他卷起衬衫袖口,拿出棉花棒沾着双氧水。“你突然就跑了出去,要是因此受伤怎么办?”

“我以为你会喜欢我见义勇为。”他叹气,叹得微乎其微。

“喜欢啊。”有正义感的男人,她很欣赏的。“可是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皇甫令唇角微勾。“我会很小心的,抢案就发生在你祝葫附近,我不能不管,可惜没将那人抓起来。”

白夜艳愣了下。“你是为了我?”

“我说了,我想保护你。”他好看的唇像是在暗忖什么微抿着,又突地缓缓笑开。“夜艳,让我保护你,好吗?”

她呆呆看着他,那双黑眸闪着晶亮,大概是太亮了,让白夜艳莫名其妙的鬼迷心窍,点头说:“好。”

第三章

“夜艳,让我保护你,好吗?”

这句话满足了白夜艳的渴望,让她昏了头,决定孤注一掷,把自己交给皇甫令。

两人从相亲到结婚,一个月内搞定,婚礼并不是非常隆重却很温馨,完全由她主导,他无二话的配合,连眉头都不曾皱过。

可是,当婚礼结束,婚宴散场,两人移阵到饭店套房时,白夜艳突然开始觉得很紧张,甚至疑惑自己是不是错了。

对,她被那句话给迷得晕头转向,完全失去理智,才会闪电结婚。

对,她太冲动,太冲动了……

捂着脸低声哀哀叫,她穿着浴袍,蜷缩在蜜月套房的心型沙发上,很不想面对现实,好想喊卡。

“怎么了?”皇甫令从浴室踏出,身上穿着浴袍,擦拭湿发的举措看起来好潇洒,视线看向她时,笑开一口白牙。

眨了眨柔媚的水眸,白夜艳直瞅着没戴眼镜,又把刘海拨到脑后的他。

这是错觉吗?怎么突然觉得她这个平凡无奇的老公,好像瞬间变帅了不少?又不是漫画,哪可能因为眼镜、刘海就差这么多?可是,他的黑眸眼折极深,浓密睫毛让瞳眸像是会摄魂似的,鼻梁俊挺,五官立体出色……

“等等,不要把刘海拨下来。”瞧他动手要把头发弄回原状,她立刻起身制止。“这样很好看的。”

她踮起脚尖,轻轻把他拨下的发再拨到脑后,看着他深邃的黑眸,唇角的淡淡笑纹,不知怎地,心跳竟加速起来,她羞涩地垂下眼,却对上他敞开浴袍底下的精实胸膛,鼻息间尽是他刚沐浴完后的清新气息,才发现,自己像是今晚洞房花烛夜的主动推手。

他的气息逼得好近,她想闪,又觉得失礼,不闪……她觉得她开始缺氧,头好晕……

“夜艳。”皇甫令勾笑低唤。

白夜艳立时瞠圆水眸,被他慵懒沉浑的嗓音给慑住。这不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却是第一次叫到会让她起鸡皮疙瘩。

阴影倏地袭下,他的唇就那么毫无预警地吻上她的错愕,吻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理直气壮,吻得那么叫她——寒毛竖起!

心念初起,白夜艳的身体便自动做出反应,手毫不犹豫地朝他的侧脸招呼过去。

啪的一声,皇甫令被打歪了脸,过长的发掩去他的表情,可他侧着脸不动,套房内的气氛瞬间冻到冰点。

白夜艳满脸歉疚地看着动也不动的他,想道歉,可唇瓣掀了又掀,话到舌尖就是吐不出口,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不能怪她,他们才刚结婚,他才刚洗完澡,走出来就突然亲她……她、她会怕啊!

她无措地左飘右飘,深吸口气,决定道歉,却听见他先开了口。

“抱歉,我太唐突了。”

她皱眉抬眼,瞧他笑得一脸歉疚,压根不恼不气,自己更不好意思了。

“不、不是,是、是我……”她曾经差点被前男友性侵,所以还没有办法接受太亲密又无预警的碰触。

“有点晚了,早点睡。”皇甫令还是笑笑的,完全没有无故被呼巴掌后的难堪和恼羞成怒,但却开始保持距离,拨下可以完全覆盖双眼的刘海,朝蜜月套房的沙发走去,很明显的,要把那张大床交由她独享。

白夜艳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沙发,连件被子都没拿就这样躺下去,闭眼前还对她说晚安……

晚安什么呀!

喜宴才刚结束,他们就立即在蜜月套房分床睡,感觉上这样的婚姻一开始就很触霉头好不好!

“皇甫先生。”想了下,她选择走到沙发旁,轻声唤他。

皇甫令微挑眉。“有什么事吗?”

“呃……”主动邀他上床纯睡觉不聊天,实在好困难啊……

“早点睡吧,今天一整天折腾下来,你应该也累了吧。”他唇角抹着笑,眸底是纯粹的关心。“明天一早我们还要飞欧洲度蜜月,不赶紧睡,你明天会更累。”

他的眸很纯净,是毫不掩饰的疼惜,教她心好暖,但歉意更浓了。“对呀,明天要飞欧洲,你在沙发上怎么睡得好呢?回床上睡,好不好?”她蹲在沙发边,用很软、很属于自己平常的声调说。

老是有人说,她的外表冷艳,说话应该条理分明,语调应该强而有力,但实际上,她说话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语调也总是松松软软像棉絮似的,听起来很柔弱,总之实际上,她真的一点也不强悍啊。

而且,在他面前,在这个刚成为她老公的男人面前,她应该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对吧?

皇甫令微勾浅浅笑意。“你怕我吗?”厚实大手抚上她粉嫩的颊,那叫人心旌动摇的滑腻肌肤。

“我……”寒意由他指尖不断放射到周身,紧紧地攫住白夜艳的心,她发现自己快要不能呼吸,恐惧着,却又不想逃避,搞得她很挣扎。

注视着她微变的脸色,皇甫令察觉她努力压抑的微颤,缓缓收回手。“因为我们之间并不熟悉,你会怕也是正常,是我不该太唐突,是我的错。”

瞅向他,她感动于他的体贴,但又没有勇气把真正的原因告诉他。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们才刚新婚,第一个晚上……呃,不,不管是哪一个晚上,都不应该分床睡的。”她把下巴枕在沙发边线,有点害羞地垂下浓纤长睫。“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就、就、就一起睡啦~”

慢慢来嘛,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一点都不用急的,对不对?

听着她近乎童言般的可爱软调,笑意冲上皇甫令的喉头,好想将她紧密搂进怀中。

“皇甫先生?”没等到他的回应,她像个小媳妇地偷觑他。

“老婆,你确定还要再叫我皇甫先生吗?”他好笑道。

虽然这样听来也是别有风情,但叫声老公,感觉上也是不错的选择。

白夜艳白里透红的嫩肌顿时烧成一片绯红。一句老婆让她真真切切地发现,她已经是皇甫令的老婆,成了皇甫太太了。

所以说……“老公,你要不要睡了?”哇,好害羞喔!

皇甫令无力地闭上眼,心猿意马却死命压抑,不敢再冲动地拥抱她,就怕她又会拉开距离。

在她撤底爱上他之前,在她甘心奉献自己以前,他绝对不做任何会让她生气的事。

“当然。”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白夜艳满意地点点头,脱下身上的浴袍,底下乳白色的丝质贴身睡衣完美勾勒出她匀称的身段,和那呼之欲出的酥胸。

皇甫令顿时直了眼,灵魂热切地躁动着。

“老公,该睡了。”她抬脸冲着他一笑,请拉起他的手走到床白边,乖乖躺下,然后很羞涩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老公,睡呀。”

睡?皇甫令笑得很僵。“对,睡……该睡了……”

这状况要他怎么睡?最想要的女人成了他最亲密的老婆,甜蜜地睡在面前,还要他扮圣人,天底下有没有比这个还惨的事?

可是,因为爱她,所以,他忍。

蜜月旅行在新婚隔日展开,在白夜艳的规划之下,他们准备来个欧洲十日游。

经历了英国的乡村之旅,他们又到南法普罗旺斯,再转向巴黎,而奥地利的音乐之都自然也没放过,举世闻名的巧克力更是吃到白夜艳害怕;德国的城堡之旅则是撤底满足了她少女情怀憧憬的幸福童话;罗马许愿池边,他们第一次无视他人存在地亲吻,最后两人停留在威尼斯,就为了美丽的耶诞节,他们特地多停留一天。

这天天色很蒙,温度偏低,但白夜艳不怕,因为他就陪在她的身旁,用体温熨着她。

他们坐在圣马可广场边的咖啡馆里,享受时光交错的冲突美感,看着外头斑斓而缤纷的身影来来去去。

“老公,我们真的不到外头走走吗?”她回头问抱着她闭目养神的丈夫。

“……你不冷吗?”他看向窗外阴霾的天候状态。

“不冷啊。”她把脸枕在他的胸膛上,发现自己已经迅速适应这个男人的存在,不再害怕他突来的碰触,反倒是有些期待。

“那么,你想去哪走走?”他以颊轻娑着她的,她也笑吟吟的由着他三不五时偷香窃吻。

他的吻,总是轻轻浅浅的,只是唇瓣轻娑,但近来他会使坏地亲她的唇,以湿热的舌轻舔,每每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着火,浑身发烫,一颗心抖颤到不知所措。

突地,桌前传来声响,她吓了跳,发现原来是服务生送来咖啡,只是那个女服务生穿着性感得要命的耶诞老人装,可怕的波涛几乎快要掀起海啸,灰蓝色的眸有意无意瞟向她家老公,抹上鲜红唇膏的唇似有若无地微嘟着。

她二话不说地回头瞪着老公,却见他黑框眼睛后头,盈满笑意的黑眸直瞅着自己,眸里只有她的身影。

她的心怦然跳动,顿时洋溢着虚荣的优越感。

他的眼里只有她呢!让她开心的想再靠近他一点,再他的世界一点点,把两人的世界化为一个空间。

捧起咖啡杯,她眷恋的窝进他怀里,仰睇着他,却发现——“老公,你的眼睛没有度数哦?”

“嗯哼。”

“拿下好不好?”她询问,小手已经探出,抓下他的眼睛,然而另一只手却失去平衡,不慎倒出一些咖啡,烫着了手。“啊!”下一瞬间,她就被整个抱起,一路冲进洗手间,冲洗烫着的手。

“痛不痛?”皇甫令担忧地注视着她被烫红的部位。

白夜艳回头瞅着他深邃清润的黑眸,唇上勾起甜甜笑意。“不痛。”

“真的?”

“嗯。”她把脸枕在他的肩上,好喜欢他低沉的嗓音和温柔。

她这个老公,动作真的很快捏,抱她跟拎小鸡没两样。

然而这时洗手间内有人出来,撞见竟有男人出现在女性洗手间内,大大吓了一跳。

“抱歉,我老婆烫伤了手。”皇甫令立刻用流利的英语道歉,真诚的模样,让对方轻挑起眉,注视了他好一会。

“好了好了,我们快走。”白夜艳见状,立刻揪着他离开洗手间,回位子上坐下。“赶快吃一吃,我们到外头去看游行。”

不行,这里好危险,她老公太抢手了!

“好啊。”皇甫令好笑地看着她动作飞快的吃着烤松饼,吃到连刚洗干净的手又沾上了奶油。“瞧你。”

他轻轻拉过她,慢条斯理地舔吮她柔嫩掌心上的奶油,恍若正品尝着什么极品佳肴。

酥麻的滋味一路白夜艳心底,他诱人的魅眸流露魔性的光痕,正注视着她,穿透她的灵魂,她浑身泛着惊颤,呼吸紊乱。

要不是她认识他,多清楚他的老实性格,真会以为他是个可怕的情场圣手。

“好了,干净了。”皇甫令像是没事人般笑着,好像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挑逗。

她魂魄未定,直瞪着那支美得太过火的桃花电眼。“老公,你还是把眼镜戴上好了。”

“怎么了?”

因为你的眼睛会勾人!太可怕了,谁猜得到这么老土的打扮底下,竟潜藏着如此挑诱人心的魅力。

“你的眼睛比一般女孩子还漂亮。”

“还比不上你。”他笑眯了黑眸。

她会这么说,是察觉到他刻意地挑诱了吗?

“并没有好吗?”她斜睨他一眼,瞧他笑着,也跟着笑了。

幸好,她老公是个优等生、老古板,早早把自己奉献给学术研究所,对爱情没开窍过,学不会打扮,否则,老早成了女人杀手。

“走了。”皇甫令看她搁下叉子,便说。

“嗯。”

第四章

离开咖啡馆,冷风迎面而来,皇甫令自动走在前方,替妻子挡住了部分冷风,两人就在广场上看着游行队伍。

突地,两个外貌姣好的外国女子走来,操着白夜艳听不懂的语言,指着手上的纸,叽里呱啦地问着皇甫令。

只见他神态从容,会以流利的异国语言,快手在纸上画出方位和欲去的地点,简易的地图在几秒内便完成,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他是带团的导游。

白夜艳崇拜地看着他,好以他为荣。当教授的,真的是精通多国语言呢,她觉得好骄傲,仅管她听不懂,但光是看他画地图,也猜得到对方是在问路。

只是……他怎么会这么清楚这里的地理位置?

对方瞧了,又跳又叫,又开始叽里呱啦。

这回皇甫令听了,只是摇了摇头,把白夜艳推了出来。

白夜艳就算还是听不懂,但身为女人,也看出了端倪,瞧出两名外国女子内心的渴望,二话不说就搂着身旁男人的手臂,笑得嫣然绝艳,宣示她的主权。

两名外国女子一脸失望地离开,甚至,还有一个偷偷塞了张纸条到皇甫令口袋里,白夜艳立刻抽出一看,不敢相信那是饭店房间号码和手机号码。

“她们真的在对你搭讪耶!”真教人不敢置信,问路问成搭讪喔。

“我知道。”

“你心动了?”她挥着手中的字条,突然觉得心里好酸。

“怎么可能?”他轻笑,抽出她手中的纸条,撕个粉碎。“我已经有你了。”

一瞬间,白夜艳几乎又要以为他是个纵横情场的情场浪子了,不能怪她如此联想,而是他说话的调调,实在太甜腻。

“怎么了?”

“我要回饭店休息。”呆在外头,真的,太危险了。

为什么老婆不开心?

皇甫令瞅着坐在窗边看外头雨景的妻子,整个人陷入空前的疑惑中。明明她就想到外头走走,却又闷不吭声,连邀她到饭店餐厅用餐都不肯。

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唉。”

听着老婆不知道第几次的叹息,他忖了下,缓步移到她身旁。“老婆,怎么了,太累了吗?”

白夜艳抬眼,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又是一声叹。

“不舒服吗?”他大手覆上她没有光洁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顺手顺了顺她一头两直黑发。

“没有啦,我只是饿了。”她像只被安抚的猫,享受他的长指在她发间游移的感觉。

“那我们到楼下餐厅吃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还要打扮,很麻烦。”

“干嘛打扮?你这样就很美了。”她的素颜,依旧艳冠群芳。

“……我觉得你说这种话说得好溜。”根本就像习惯,可他这样古板个性的男人,从新婚夜被她拒绝之后就没再碰过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

皇甫令闻言,微挑起浓扬的眉,似乎发现事情的症结。“老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懒得拐弯抹角。”看来,他必须适时地收敛,免得露出破绽。

“真的?”所以,他是出自于内心说的?“你只喜欢我的脸?”

“……你认为你迷人的地方只有脸吗?你认为只有外貌,就可以达成一桩婚姻?”板起脸,皇甫令抽紧脸部线条,制造出令人望而生畏的严肃。

“老公?”白夜艳被他冷硬的口吻吓到。

“我到外头走走,冷静一下。”他放开她的发,转身的同时,才松下不擅长耍狠的嘴脸。

他知道,她对自己的长相自卑,以为每个爱上她的男人都是因为那张脸,而他要让她知道,他喜欢的,绝对不是那张脸,他喜欢她,是因为一股不知打哪儿来的保护欲,没来由的,他就是想宠她。

“老公……”她扁起嘴,嗓音软绵绵。“不要生我的气。”

她喜欢他宠她,喜欢他搂着她,温暖她,宁可他说话流气外加甜言蜜语,也不要他背对她。

皇甫令被那软绵绵的嗓音哄得心里好软,很没用的回头了。“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喜欢你误解我。”

“对不起。”她伸出双臂。

他立刻回抱她,交代着,“你乖乖待在房里,我到楼下餐厅点菜,请饭店人员送上来。”

“真的只是去点菜?”

莞尔,他笑得更愉快了。“当然,不然我还能去哪呢?”她这个举动,代表对他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情愫了,对不?

“好,那我等你喔。”

“好。”瞧她撒娇的俏模样,他忍不住在她唇上偷了个吻,抚了抚她的发,才离开房间。

白夜艳满心欢喜地在房里等他,甚至决定使出最后手段讨他欢心。

洗了个快速的战斗澡,穿着舒适的浴袍,她决定,诱、惑、他!

呵呵,这才对嘛,有夫妻之名却尚无夫妻之实,还算夫妻吗?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滑顺如缎的散落肩头,脸色微红,浴袍底下什么都没穿……应该很诱人吧?从没诱惑过人,她也不知道这样到底诱不诱人。

不过,待会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她紧张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经过,她却迟迟等不到自家男人回来,想拨手机,却发现他把手机搁在房里。

白夜艳下意识的开始胡思乱想,猜想也许他无法忍受跟她待在同个房间,又也许他被某个女人给缠上了,正等着她去解围。

垂下长睫,她忖着,确实相当有可能,毕竟今天在广场上,他也是把她推出去,才没被那两个女人给搭讪走的。

打定主意,白夜艳立刻冲出门,但长廊上的人却奇怪的盯着她,她才想起自己只穿着浴袍,尴尬的想要回房间换衣服,却发现房门自、动、上、锁、了!

不会吧——她脸色惨绿超想哭的。她还故意挑短版的浴袍穿,袍裾只到大腿一半,里头什么都没穿,长廊上不断有人走来走去,她到底要把自己藏到哪里去?!

“老婆,你在干么?”

身后传来皇甫令的声音,她回头,扁嘴扁得好可怜。“老公……我忘记门会自动上锁啦!”

见状,他二话不说将外套脱下,往她身上一披,至少长度及膝,可以让老婆少露春光。

“没关系,可以打开的。”他爱怜地抚着她的发,软声哄。

“我知道,你赶快下楼请客房人员上来吧。”

“你用了,我可以处理。”他说,看着门旁的密码盘,回想初次住进时客房人员按的密码,随即快速敲上,然后皮夹取出一张信用卡,轻易地刷开了门。“老婆,请进。”

白夜艳惊得下巴快要滑落,傻愣地被他拉进房里。

“你……怎么会知道密码?”那好像是客房人员才会知道的吧?!

他从容不迫地说:“那是因为我偷看了客房人员按密码。”

“偷看就记得住?”那不是四码,也不是六码耶!

“没办法,我假设我老婆会少根筋地没带门卡就出门,为了因应各种可能出现,所以我就努力一点了。”他不疾不徐,说得很像一回事。“而且,我的记忆力很好。”

“……所以人家问路的时候,你也可以帮别人的忙?”她突地想起白天时的事。

“为了让你玩得开心一点,我把整本旅游手册都背起来了。”

“所以,你才知道那么多旅游景点,连怎么去都知道?”她还以为他来过很多次了呢。

“第一次的蜜月旅行,当然要留下最完美的记忆,往后要是二度蜜月,三度蜜月,你才会很想跟我来。”为了讨她欢心,他没什么做不到的。

“老公……”她这个傻瓜,怎么会以为他只是肤浅地爱上她的脸?

白夜艳撒娇地扑进他的怀里,好感动他为她做的一切。

皇甫令没料到她会如此激动,而她浴袍底下竟是空无一物,隔着软绵浴袍蹭着他,他实在是……“老婆、老婆!”他稍稍拉开距离,以策安全。

“怎么了?”她不解地瞅着他。

“呃……”要他怎么解释身为男人的痛苦?

他不确定她现在的举动是不是意味两人可以更进一步,要是他会错意了,会让他的心血全部白费,而那是他不乐见的。

白夜艳无辜地撅起嘴,却发现他似乎有些异状。

“老公……”她的视线很自然地往下。

“我们冷静一点。”慌乱难堪的背过身,局促地搔着发,对于自己失控的表现很气恼。

该死,好不容易感觉到老婆有点喜欢他了,要是在这当头搞砸了,他真的会掐死自己。

可是,她好香,诱得他起心动念……等等,那是刚沐浴完的香味,她趁他下楼时特地去沐浴?

为什么要特地这么做,而且还穿着浴袍在外头?

白夜艳羞涩腼腆地从他身后环抱祝蝴。“老公,我很喜欢你呢。”

喜欢?这意味着……他欣喜回头,对上她羞红的粉颜,润亮的水眸,引人欲尝的嫩唇微启,轻轻印在他的背上,瞬间点燃了他压抑许久的火,他不再忍耐,为了她的首肯而疯狂,回身吻上她的唇,不再只是轻柔的浅尝,而是浓重的深吻。

白夜艳微愕,没想到他竟吻得她浑身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脚。

下一刻,他的手滑入她的浴袍底下,掌心的热度恍若带着电流,让她泛起阵阵鸡皮疙瘩,酥麻了她的理智,教她无法思考。

“咳,客房服务。”

后方,异国语言突地响起,拉回白夜艳飘散的理智,一瞬间,她的浴袍立刻被拉整。

她呆呆回头,发现房门竟没观赏,餐车已在门外。

餐车推入,客房人员又等着小费,皇甫令暗啧了声,给了小费后,他立刻关上了门,回头——

啪的一声,脸上又是一记火辣辣的锅贴。

“我不要跟你好了!”

讨厌,居然没关门!被人看关光了,很丢脸耶!

“老、老婆……”

皇甫令被推出门外,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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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欧洲十日游,总算是结束了。

在欧洲度过耶诞和新年,皇甫夫妻才回到台湾,元旦连假也结束了,两人重新开始了原本忙碌的生活。

闹钟定在早上六点,在闹钟传出第一声哔哔声时,白夜艳便训练有素地按下开关,立即张眼,起身想为她的老公准备早餐,然而却发现枕边人早已不在。

跑哪去了?

她疑惑地缓坐起身,脑袋一片混沌,搞不太清楚状况,可倏地听见外头传来细微的声响,还伴随着使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不、会、吧?

她火速跳下床,脸没洗发没梳就冲出房间,拐过长廊,站在客厅入口,果然瞧见她老公在客厅后头的厨房里张罗着。

他神情愉悦,嘴里还哼着歌,仿佛一大早起床准备早餐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

这人哪,除了老实过头之外,真的什么都好呢。

就连这房子的装潢和摆设也遵照她的意思处理,环顾面临庭院的落地窗,她甜甜笑开,进屋的脚踏垫是凯蒂猫图案,两旁绑着粉色蕾丝窗帘,而客厅里的沙发全都是她最爱的粉色布料,隔开厨房客厅中间的短帘也是卡通图案,太多太多属于她的气息,团团包围这间坐落在市中心,金碧辉煌山庄后的独栋小木屋。

前天刚回台湾时,原本两人是要住进公寓的,岂料他车头一转,竟直入最后方的独栋小木屋,这里拥有高墙,庭院和大片草皮及独立出入口,在大楼墙缝和林立树隙间若隐若现,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感。

她爱死了这里,但昨天来访的母亲说,她的品位严重糟蹋了这栋豪宅,好在她老公说只要她喜欢,怎样都可以。

瞧瞧,她老公很宠她吧,只是为什么还不碰她?

回头瞪着刻意安装在通往玄关的长廊穿衣镜,白夜艳苦恼的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拉下领口,露出诱人胸线,连她都觉得刚睡醒的自己美到一个不行,为什么她老公可以夜夜抱着她睡却无动于衷呢?

还是说……她赏了他巴掌,所以他生气了?可是,她没有觉得他在生气啊……

“老婆。”皇甫令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几步外,眼睛一时不知道要搁到哪里去。

不要一大早就上演这么香艳火辣的戏码好吗?对心脏还有其他器官都很伤的。

她羞得赶紧立正站好,“你怎么起来做早餐?”才六点就已经把早餐搞定,他到底是几点起床的?五点吗?

“我想要给你惊喜啊。”他笑着,轻牵起她的手,绕过客厅,直到厨房那张纯白且跟整个房子极为不搭的海滩桌,上头摆满他大师级的美味作品,凯撒沙拉,南瓜浓汤配上起司焗土司,还有培根拼盘,现榨果汁……林林总总,硬是把整张桌子摆满。

他应该是四点起床的吧……就只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老公,你对我真好。”她开心的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皇甫令愣了下,没有挣扎地享受她的投怀送抱,笑得镜框后的黑眸微眯。

太好了,这样一来,老婆应该可以原谅他忘记关上饭店套房的门吧。

他会谨记教训,绝不会再让任何的失控破坏他们美丽的未来。

“吃早餐了。”他稳住心神,勾着笑,缓和萌生的情欲。

他是个男人,非常健康而有渴望的男人,面对最爱的老婆热情拥抱,要他不情生意动,太难,但错误历历在目,他绝不会再犯。

白夜艳愣了下,一脸被拒绝的难堪,扁了扁嘴,想耍任性,但想到这是他一大早起床帮她准备的早餐,再不快也得乖乖坐下。

这种难堪,象是被人狠狠刮了一巴掌,但也意味着她喜欢上他了,对不?

那他呢?

“老婆,尝尝看。”他把浓汤推到她面前。

“喔……”她垂着脸,淡声应着,觉得自己好狼狈,送上门还被人退货,很丢脸。

“老婆,待会我送你上班好吗?”皇甫令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又犯了错,迳自提议。

她缓缓抬眼,“有顺路吗?”

“有。”才怪,根本是一南一北,但他就是甘愿。

“时间上来得及吗?”

“可以,好啦~”他软软哄着,语调象在哄个孩子。

白夜艳没辙,“好。”她漾开柔美笑意,让那张不需经过妆点便显清艳的脸蛋更加娇美。

她的艳丽,因为他勃发绽放,而他,却还没察觉。

“主任~”白夜艳一进到公司,部门内与她感情最好的王佳佳立刻飞奔过来。“礼物~土产~”

白夜艳好笑的瞅着她耍无赖的可爱脸庞,没好气地从包包里取出一盒奥地利巧克力,“跟大家一起吃吧。”

“不要,这都是我的。”王佳佳抱住巧克力,象是要用生命守护一样。

“对,吃胖了再减肥。”

“厚,主任好伤人,自己天生丽质就诅咒别人发胖。”

“我哪有天生丽质?”她努了努嘴,坐在办公椅上,打开电脑,顺手翻开桌上累积的报表,随口碎念,“我要是天生丽质,我老公怎么会碰都不碰我?”

现在她再也不觉得自己漂亮了,因为她老公不碰她……“真的假的?”王佳佳嗓音陡尖,立刻识相地快速捣上嘴,还赶紧跑去关上门,“主任,你老公是gay吗?还是无能?”

“……没有第三种选择了吗?”她横眼瞪去。

“不然呢?还是他是瞎子?”

“……”贬她老公夸她,以为她就会开心吗?“回座位。”

“主任不要这样啦,看在大伙打算在尾牙上陷害你,而我力挺你的份上,不要赶我走啦~”一大早来就面对密密麻麻的数字,头很痛捏。

“你说什么?谁要在尾牙上陷害我?”

“听说今年营运不佳,为了不让年终缩水,所以公关部门决定筹备今年的尾牙,要派各部门的美人来场内衣走秀,你去度蜜月,再加上是公司之花,所以就很理所当然地当选了。”

她边说边拆巧克力的包装,很有野心要在一顿闲聊里把整盒独吞。

“那你到底帮了我什么?”听起来,她一样被陷害了啊。

“我力挺你们夫妻档一起上台啊,有个人陪,比较不怕嘛。”她笑呵呵,被嘴巴里的巧克力安慰得好快乐。

“……巧克力还我。”

“主任,尾牙还很久啦,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老公为什么不碰你。”王佳佳狂嗑巧克力,一句话就把白夜艳堵到吐不出半句话。

她要是知道怎么做,还需要烦恼吗?

“哎唷,那种老土教授肯定是不行,你就弄顿强肾补气的给他吃就好了。”主任的婚礼,大部分同事都到场了,见过婚礼上的新郎后,男同事全哭成一片,女同事则笑到内伤,因为新郎土到一个极限,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

闻言,白夜艳潋滟丽眸象是要喷溅出火焰似地。

老土教授不行?强肾补气?换言之,她现在是在羞辱她老公了?

“巧克力还我。”火大的抢回巧克力,她一把将人推到办公室外。

真敢死,吃她的巧克力还骂她老公,她老公才不老土,而且也没有不行,她会用行动证明,她老公很帅也很行。

六点下班,皇甫令准时到白夜艳公司接她。

回到家中,他才发现原来她利用午餐时间跑到生鲜超市买了不少食材,强势地决定晚上掌厨,等到佳肴上桌,他却笑得脸部抽搐。

炸蚵,红烧明虾,韭菜拌蟹,外加一锅黑不见底满是药香的汤,更扯的是……竟然连鸡的生殖器都上桌了,这是怎样?精力餐吗?他看起来有这么虚,有必要这么补吗?

还有,她不是说,她不会下厨吗?

“老公,吃啊。”白夜艳替他添了碗饭,不着痕迹的偷偷打量他的反应。

很不得已的,皇甫令夹了道菜尝着,却发现这道炸蚵相当具大厨水准,外皮酥脆,内馅软嫩鲜美,在口中爆开滑软保褐的两样口感。

“老婆,你的厨艺真好。”他忍不住夸奖。

“合你的味口吗?”她喜出望外,笑得甜蜜蜜的。

“嗯,好吃。”他的筷子快速移到下一道菜,丢进嘴里,又爆出满足的感动。“老婆,你好棒。”

光是她愿意为他下厨这个举措,就够他感动的了。

“那你要全部都吃完喔。”她说着,顺便帮他斟上一碗汤。

“……好。”他脸色沉了,笑容黯淡了。

这一堆东西吃下腹,他今晚要怎么睡?

他已经很压抑控制自己了,如今再加上这些增强体力的精力餐……呵呵,他确定不用睡了,除非……分房。

好,今晚就暂且分房吧,毕竟他也有事还没完成。

“欸,你还没要睡吗?”吃完后,把所有杂事处理完毕,该看的电视都看完了,明日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妥当,眼看就是睡觉时间了,白夜艳想跟他讨论公司尾牙的夫妻档走秀,他却说他要上二楼书房准备一些教材。

“老婆,对不起,你先睡吧。”他一脸歉疚,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往二楼走。

他的身体告诉他,他吃的真的是精力餐,如今他全身发烫,犹若生禽猛兽,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好。

目送他的背影直至消失,白夜艳不敢相信她的作战计划竟然会大大的失败。

她落寞地回房,呆坐在床上,开始怀疑他到底是真忙,还是故意避着她。

可是,她觉得老公对她很好啊,没道理避着她的,是不?

有的时候,她真的会觉得自己不懂他,也许……她应该试着融入他的生活,和他建立起共通话题和兴趣,不然这婚姻要怎么经营下去?

思及此,她二话不说地起身,蹑手蹑脚地踏上二楼,在书房前顿了下,深呼吸,轻轻敲了敲门,“老公。”

里头的皇甫令顿了下,“有事吗?”

“老公,我睡不着,想要跟你借点书看看。”多么充足的藉口啊,让她得以推开门,大方踏进他的书房。

第六章

一走进门,就见书桌正对面有组沙发椅,紧临着二楼原木打造的阳台,外头还搁制着舒适的躺椅和木制矮几,然而最可怕的是后头那一整面的书墙,甚至连空镶式的阁楼上都放满了书,而且全都是原文……教授耶,真的是教授耶,白夜艳忍不住赞叹,自己真的是嫁了个狠角色呢。

坐在书桌前,皇甫令被她震慑的神情给逗笑,低低笑开。

听见他的笑声,她眯眼佯怒,“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孤陋寡闻?”

“并不会,这里头的书全都是一些专家学者所提出的艰涩学说,你看不懂算正常,因为就连我也不是很懂。”他爱死了她每个可爱的表情,超想狠狠将她搂进怀里,赏她一顿狂吻,彻底……皇甫令发恼地垂下脸,觉得自己的欲求不满已经到了让他自我厌恶的地步了。

“我打扰到你了吗?”瞧他先是展笑,而后又垂脸不语,白夜艳感觉自己好象被二次拒绝,心发痛着。

“没有,这里也是你的家,没有一个地方是你不能去的。”抬眼的瞬间,他立刻扯出气质文雅笑脸,整张脸虽被黑框眼镜和刘海挡住,却能从那一口健齿感受到他的开心。

“那我可以到你那边吗?”白夜艳鼓起勇气指着他。

皇甫令干笑,这边只有一张椅子,他正坐着,那么……她是打算要坐他大腿?“有什么不可以?”这是试炼,一定是。

白夜艳面貌极艳,这会儿却露出邻居小女孩的青涩笑意,开心地走到他面前。

他真的很爱她,好爱好爱,爱到他愿意隐藏自己。

皇甫令一把将她抱入怀里,却发现她浑身发凉,“你在外头站了很久吗?”赶紧抱得更紧,祛除她一身冷意。

“还好。”她回头,笑得腼腆。

“傻瓜,想进来就进来,连敲门都可以省的,我们是夫妻,不是陌生人。”怎么还是这么见外呢?到底还要多久,她才能爱上他?

白夜艳垂眼,心想,可有时候,他们真的还挺象陌生人的不是吗?否则为什么他都不碰她?

唉,可这话她只敢想,没勇气问的。

“你在看什么?”她假装有兴趣地看着他摆在桌上的书,密密麻麻的蝌蚪字,差点让她瞬间蒙睡神召唤。

“没什么,就是一些地球科学类的丛书。”

“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探讨地球和整个宇宙之间的相对问题。”他有问必答,感谢她让他可以转移注意力。

嗯,太深奥,光是用听的就觉得睡虫上身了。

“想睡了吗?”他低笑,被她瞬间爱困的俏颜逗得好乐。

只要跟她在一起,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她不同的面貌,轻易地被她举手投足的神情给逗笑,他相当喜欢这样的生活。

“没有,我精神很好。”瞬间瞪大眼,白夜艳假装非常精神抖擞。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吗?”确定她会因为这无趣的学术内容睡着,他立刻再下一城,非得要快快将她哄睡不可。

“呃,那这一段在说什么呢?”她假扮孜孜不倦的学子,等他解惑。

“这一段是在讲潮汐变化是否会和地球暖化有关联。”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一串数字?”看起来很象数学呢。

“那是一个计算公式……”

皇甫令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随着他醇朗嗓音如风低拂,白夜艳的双眼也开始失焦,卷翘浓睫不断低垂,然后小脑袋渐渐点着点着,最后往后倒进他的怀抱,睡得一脸幸福。

皇甫令不由得叹口气,开始后悔了。

为什么要让她坐在他怀里呢?亲亲老婆在怀,竟然还要他当柳下惠,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天理不容的折磨吗?

幽然叹口气,他轻柔挪动双臂,将她横抱起,原本打算要将她搁在书房里的沙发上,但后来又觉得不妥,很怕自己半夜失控,所以想了想,还是把她抱到楼下的主卧房好了。

坐在床畔,他轻拢着她柔细的发丝,露出她精雕细琢的漂亮五官,犹豫了下,他取下眼镜,用很轻很轻的力道,吻过她的唇,听见她轻嘤了声,他立即退开。

藏在刘海后头的深邃魅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抿了抿唇后,又再次沉沉睡去,他才松了口气。

“老婆,我很爱你呢。”他笑叹。

唉,爱他,好吗?

哔声响起瞬间,白夜艳立即张开眼,如往常习惯地按下闹钟,而后疑惑自己怎么会睡在房里。

她不是在书房吗?

看了眼时间,确定是凌晨三点,再看向身旁,又没人?

她赶紧跳下床,抓了睡袍又往厨房冲,唉?没有,那他是上哪了?

难道说……她立刻冲上二楼书房,轻推开门,果真看见丈夫就坐着睡在书桌前,连眼镜都还戴着,手上也还拿着书。

厚,就这样睡着,也没盖件被子披肩什么的,都不怕感冒喔?真是的,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心里骂着,手上却赶紧把身上的睡袍脱下盖在他身上,再慢慢抽掉他手上的书,把他的双手都搁到睡袍里,确定他够保暖,才准备离开。

然而才走了两步,白夜艳又象想到什么似的踅回,水眸不断盯着他的睡脸。

瞧着瞧着,她又象做贼似的,明明旁边就没人,还要左看右看再三确认过后,才轻轻吻上他的唇,学他的吻,轻吮着比她想象中还要柔软的唇瓣,啮着那湿润的唇,然而却总是被他的眼镜干扰。

她微恼地取下他的眼镜,只见他的眼睫浓密如扇,眼窝深邃,拨开刘海便可瞧见浓眉极为潇洒的横飞着,对照他俊挺的鼻和厚薄适中的唇……其实,他只要换个发型,应该就会变得满帅的吧。

算了,把老公弄得太帅,他要是,她不就遭殃了?

在他唇上再偷了个吻后,她才依依不舍的下楼准备早餐,为今天拔得头筹暗喊万岁,殊不知门关上之后,有人勾弯唇角,缓缓张开幽深黑眸,轻挲唇上她残留的气息。

千钧一发,差点就露馅了。

他刚从外头翻回阳台,就听见她上楼的声响,只得快速坐回办公椅,假装入睡,没想到竟叫他赚得几个吻。

捧着她的睡袍,嗅着属于她的香气,又被她的香气搞得心与灵快要分崩离析,但他好甘愿,他就是贪恋她的气息,就算是折磨,他也认了。

既然她想帮他准备早餐,那就由着她吧,只是……也没必要凌晨三点就起床吧?

“好香啊,老婆~”

明明就已经醒来很久,皇甫令还是假装睡意深浓的模样晃到厨房,一头略长的发还故意拨得邋遢乱翘,瞧她忙得象颗陀螺,身上只穿着薄薄的棉质睡衣,他赶紧将睡袍往她肩头一搭。

“你起床啦,饿了吗?再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了。”白夜艳笑睇着他,替他顺了顺发,“你呀,别只顾着看书,看着看着就在书房里睡着了,今天温度很低,你又没开空调,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有你照顾我啊。”甜蜜的话语理所当然的自他口中流泄,话一出口,他就懊恼自己的语调太轻佻,有些紧张的瞅着她的反应。

然而白夜艳只是愣了下,随即漾开娇羞的笑,“才不呢,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我要上班,我可没办法照顾你喔。”话落,她转过身到流理台前忙着,因为他一句话而甜蜜偷笑。

皇甫令心旌如浪震摇,心口好痒,觉得自己快要醉死在她的笑意底下。

偷偷伸出双臂,正想将她搂进怀,她却毫无预警转过身,手上还拿着两盘菜。

“唉,你要帮我吗?谢谢。”她理所当然地把两个瓷盘搁在他手中。

不是,他是想要抱抱……唉,一点都不懂男人心。

“先吃吧。”把菜摆定,她拉着他在餐桌旁坐下,“今天我弄的是中式早餐,熬了鲋鱼粥,你尝尝看。”

她动作飞快地帮他舀了一碗粥,笑看一脸好象没睡醒的他。

皇甫令手中拿着温热的碗,眼睛看的是满桌她精心烹调且健康满分的菜色,突然发现原来被人宠着,竟是这么美好的滋味。

“怎么了?”瞧他动也不动,白夜艳看着菜,又看向他,“是不是你吃不惯中式早餐?可是我有尽量避免油腻了,这些小菜都属凉拌较多,很开胃,而且对肠胃没有负担,如果你不喜欢……”

“没有,我很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吃吃看呢?”

皇甫令搁下碗,轻轻握祝糊冻极的小手,用双手暖着,“老婆,不用那么早起来替我准备早餐。”他们就住在市中心,路况再塞也不过半个钟头,实在没必要在凌晨三点起来洗手做羹汤。

“你不喜欢吗?”她不懂。

“喜欢,可是这个时候应该要好好睡觉,而且这个时候最冷,你这样,我会很心疼的。”

她的手太冰凉,他索性把她的双手都拉进他怀里,用他的身体煨暖她,不愿意她受到半点寒冻。

双手贴着他的腹部,白夜艳被他温柔的举措彻底收买,更被他真诚的话语征服,缓缓地枕在他肩上,“老公,你会心疼我?”

“当然。”

垂下长睫,她有些踌躇地咬了咬下唇,然后豁出去地问:“那你为什么都不碰我?”

此话一出,他蓦地瞪大眼,压抑多时的心跳瞬间失控,颤跳得又快又急,一下重过一下。

“你……”

“你不喜欢我吗?”她抬眼,神情楚楚可怜。

“你喜欢我了?”他反问,屏住气息,不让半丝狂喜从嘴中流出。

她真的会喜欢他这个样吗?看起来老实得很好欺负,外表邋遢老土得很想让人“除旧布新”,她真的喜欢吗?

“嗯。”她没有犹豫地在他肩上点头,不敢看他的眼。

天啊,她心跳得好快,觉得好紧张。

“真的?”他沉朗的嗓音问得很轻。

“嗯。”她更用力地点头了。

皇甫令蓦地咧开嘴,原来两情相悦竟是这么痛快。

“老公?”白夜艳不解抬眼,却瞧他的唇迅速贴近,就覆在她的唇角,很暧昧地厮磨。

“那么,我可以不用忍耐了?”他嗓音微颤,体内快被喜悦涨破。

“忍耐什么?”她好困惑,想了下,才猛然想起她赏的两个巴掌,原来他是因此在忍耐,原来他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而是体贴过头的傻瓜啊。“傻瓜……”

皇甫令又笑了,笑眯了眼镜底下的桃花眼,爱死了她坦率纯真的性子。

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忍耐,可以尽情抱她,吻她……拥有她。

“老公?”

他利落地摘下眼镜,扬笑吻上她的唇,他的吻不再压抑,而是更具侵略性,近乎蛮横地窜入她口中,浅吮深尝,吻得又重又霸道。

白夜艳心跳加速,不懂这老实的男人怎么老是来这种火辣的法式热吻,她喘息着咽下他的气息,被他温热的体温给熨得浑身发烫,颤起阵阵麻栗,他象是着了火似的,而她快要被卷入火炬里。

还来不及喘口气,他的唇已经逐渐滑落,逐一印下每个炽热的痕迹……

“对不起,我有点失控了。”他很抱歉的笑着,满脸不舍。

原本应该要再克制一点,让她可以充分感受到肌肤相亲是多么快乐的事,但他的冲动搞砸了一切。

白夜艳气息还没调匀,便先对上他满是愧疚的润亮黑眸,娇艳地勾起媚笑,“坏人……”

就见皇甫令又闷哼了声,然后更抱歉的看着她。

“你……”还来?

“老婆,对不起,我真的好爱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次会很温柔。”

他耍无赖,她根本还没点头,他已经开始。

“你……”强烈的再度涌上,白夜艳根本无力言语,只能哀怨的咬他的手泄恨。

“太棒了,要不要咬咬这里?”他咧嘴,很乐意地指着自己的胸膛。

白夜艳傻眼,开始怀疑她老公被人冒充了,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是那个很古意的老公。

她好想抗议,但已经无法思考,方兴未艾的火焰被他彻底燃烧……

第七章

因为皇甫令奸诈的不断重复“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白夜艳就这么被折腾了一个早上,只能请假休息。

这一躺,就躺到快要中午。

移动着瘫麻的身体,她不知道第几百次诅咒那个奸诈男人,但越是咒,唇角的笑意便越浓。她想着要给他一点惊喜,于是努力起床为他做午饭,决定为他送上爱妻便当。

开着车,白夜艳特地跑了趟久远的校园。

抱着三层色香味俱全的中式便当,她满意的勾唇。这个爱妻便当里头有煎煮炒蒸加凉拌佳肴,营养绝对满分,足以应付他一天下来的工作量。

特地替他送来便当,他一定会惊喜,对不对?

可是,眼前有一个问题——她老公到底在哪一个栋大楼?办公室又是在哪里?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要是不赶紧找到他,就没有惊喜了。早知道就问警卫,也好过自己在这里瞎找。

白夜艳心理恼着,在校园里快步走,眼前刚好晃过一个人,她二话不说的抓着就问:“你好,不好意思,请问你知道皇甫令在哪里吗?”

“……你是他太太。”被抓住的女人偏着脸看她,语气笃定。

长的这么靓却没半点娇纵的女孩不多见了,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呃……请问你是不是有来参加过我们的婚宴?”白夜艳定睛看了下对方,攸的漾开甜柔笑意。“你姓孙吗?”

不是她很刻意要记,而是那场婚宴里,老公的友人只来了两个,一男一女,是他大学的同事,所以她勉强还记得住姓氏。

“是的。”孙幼翎也回以真诚的笑。“你找皇甫吗?我带你过去。”

“可以这么麻烦你吗?”她喜出望外。

“一点都不麻烦,因为我发现论文有点问题,要他再修改一下。”孙幼翎挥着手中的文件。“不过,他应该还在上课。”

“喔,好。”她笑着跟上。

由着孙幼翎带领她九弯十八拐,踏上一栋大楼,爬上二楼,爬上三楼,走到最低间的教室,从窗户外就看得见里头正在上课的情况,只见皇甫令连讲课也咧嘴笑着,白夜艳不禁笑得撇开脸。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让他笑了一整个早上吗?”孙幼翎坏心眼的问。

白夜艳看着她,俏颜瞬间暴红,像颗红苹果,完全说不出话,只能笑得羞赧又傻气。

啊哈~这反应很不错哟#猴幼翎满意的笑了,暗暗恭喜好友总算守的云开见明月。

“这个是什么?”她笑指白夜艳手上很明显像是便当的东西。

“这个是我帮他送来的便当。”白夜艳笑得腼腆。“因为我今天请假,所以就有点时间帮他准备。”

请假?挑起好看的眉,孙幼翎大概猜得出来龙去脉。

呵,之前皇甫还在她和修司面前咳声叹气,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家老婆才愿意喜欢他,依她看,根本就很相爱了嘛,真是的。

不过,既然他被爱得不够有信心,那就好心的帮她一点忙吧。

“你瞧里头。”

白夜艳闻言,努力地听着他讲课的内容,却只听得懂什么霹雳、宇宙……“对不起,我不太懂。”她是商学习系,搞不懂这些玩意儿。

“不是要你听课,而是要你看——”孙幼翎指向正在上课的皇甫令。他的讲解生动,内容丰富,再加上幽默风趣的比喻,把课程变得浅显易懂,每个学生都爱死他了。“看见没?认真的男人最……”

“布袋戏?”白夜艳认真地看,然后倏地皱起眉。

“布袋戏?!”

“他喜欢布袋戏娃娃?!”因为老公手上正拿着一只布袋戏偶比划着。

孙幼翎一整个呆掉。

“谢谢你!”白夜艳激动地握祝糊的手,水眸满是欣喜和感恩。

太好了,她正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公提尾牙走秀的事,要是先逗他开心的话,要满通也比较没问题!

她把便当搁到孙幼翎手上,匆忙说:“这是要给我老公的便当,麻烦你帮我交给他。”话落,一副准备要跑的模样。

“等等等等,你不自己交给他吗?”她低喊着。

“麻烦你了。”话语随着她的远飞而拖得极轻。

等着手中的便当,孙幼翎开始明白,为什么皇甫每次都叹气,就觉得自家老婆很棘手了。

现在,她也觉得她很棘手,觉得皇甫很可怜,但这状况不处理好,有可能最可怜的人会变成自己。

她无奈地看向里头,就见好友还在认真讲解着——

“所以说,强子对撞机所制造的大霹雳,就好比漫画或布袋戏里的人物发出气劲……”

中午把爱妻便当磕的连渣都不剩,皇甫令开始想象今天没上班的老婆会用什么精力来犒赏他,然而一回到家,他便愣在客厅里,说不出半句话。

“老公,喜不喜欢?”白夜林努力挥动好大一双布袋戏偶,蹦跳到他面前。“我跑到专门店去买dvd,刚好有在卖戏偶,这一只跟你课堂上的一模一样喔。”

皇甫令顿时脸色反黑,乌鸦满天打转。

喜不喜欢?一模一样?为何他无法理解这两句话凑在一起的意义?

“你不喜欢吗?”察觉到他表情很空白,白夜艳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喜欢。”皇甫令二话不说的点头。

虽说他搞不清楚状况,但他还没笨到否决爱妻说的每一句话。

“喔,那么,老公,晚上吃饱晚饭后,你想要先看哪一片?”她努力用手撑住戏偶,一手指向茶几上头摆放得罗七八糟的dvd。

皇甫令看过去,又被那小山似的布袋戏dvd吓到,没想到她对布袋戏如此热衷,既是老婆喜欢,他当然力挺到底,只是……他的浓眉微皱,随即又松开挑起。

怎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为什么是问他要先看哪一片?

垂眼想了下,他决定把问题丢会给她。“那么,你比较想看哪一片?”

“这要问你啊。”

问他?他越来越困惑,就跟幼翎今天莫名其妙对他说抱歉一样困惑……等等!

皇甫令总算明白了。

幼翎好心要帮他,岂料老婆会错意……可是,就算他会错意了,实际上她想要表达的,是讨他欢心吧。

思及此,他勾起笑。“老婆,谢谢你。”

白夜艳笑得水眸发亮。“你很开心吗?”

“当然。”可以让他拿来当课堂工具。

“那……既然你很开心,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怎么说拜托?”他好笑地瞅着她熠熠生辉的水眸。

“呃、那个……这个星期天,我们公司要办尾牙,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他二话不说地答应顺手接过她手上的大型布袋戏偶,省得她站得东倒西歪,快要被压垮。

她小心翼翼地再问:“那……你对内衣秀有什么看法?”

“内衣秀?”他把戏偶往桌面一搁,不解地瞅着她。

“对,你忘了我任职的公司是制作内衣的吗?”

“我没忘,只是你为什么问这个?你不是财务部的的吗?”他拉着她一道坐在沙发上。

“对啊,本来不关我的事,但是——”她噼里啪啦地把事情原由说一遍,等待他的支援。

“……什么样的内衣?”

“其实也不是内衣啦,而是现在蛮流行的马甲。”她问过了,而且听说她穿的那一套,到时候会送给她。

“喔。”皇甫令暗自盘算。至少马甲可以遮比较多的春光,他勉强可以同意。只是——“我的那部分呢?”

“他们说,只要上身赤裸就可以了,因为公司没有生产男人的贴身衣物。”

“嗯哼。”那么,到时候他可以试试地用自己的身体挡祝糊的春光?

唉,原来老婆讨好他,是打算要来场交易,真是叫他有点受伤。

白夜艳注视着他的神情,一脸希冀,“老公,你觉得如何?”她捏着葱白指尖,等着他的下文。

皇甫令支手托腮,斜睨着她,用极为折磨人的速度移动,恍若陷入很两难的局面。

“你很排斥吗?”她像小媳妇似的软声询问。

“……倒也还好。”他微乎其微地叹了声,面有难色,还在挣扎,藏在镜框后头的黑眸偷偷打量着她努力想说服他而拼命动脑筋的可爱模样。

“那……”他为难的看着她。

糟,老公好像真的很没意愿,这下子要怎么办?

不要逼他好了……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除去她已经答应经理以外,她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

“老公,你知道吗?其实尾牙很好玩,而且还有抽奖啊,大餐啦,还有其他的娱乐节目哦,走秀也不是只有我自己,还有公司里其他长得正点的……”等等,她在干什么?那别的女人当他点头的诱饵?有没有这么笨的啊!

“再多女人也比不上你一个。”他朗笑,瞅着她自觉说错话的扼腕表情,被她逗得很乐。尽管,他并不喜欢她拿其他女同事当筹码诱惑他。

“咦——”哇,好肉麻啊,为什么她家老公可以把这种肉麻的话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不过,他笑了,那就代表有机会喽?“那么,你的打算是……”

“这是两码事。”他收笑,看她垮下唇角。

情绪大起大落太多次,白夜艳不开心了,鼓起粉颊,开始逞凶落狠话。

“好啊,既然你真的不想,我也不好意思再勉强你,到时候,我只好麻烦公司的男同事来充当你了,不然我还能怎么办?”话落,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大有愿者上钩,不愿者回头的气魄。

这是她的最后杀手锏,再没用,她也没辙了。

皇甫令把她鲜活的每个神态好好收藏在眼底,记在脑海,笑意缓缓从勾弯的唇角溢出。“好。”

“真的?!”她开心的拔高声音。

“当然。”逗,要逗到有效果,太过,那就自找罪受了。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白夜艳扑进他的怀里,爱娇的亲他的颊。“那你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吗?”

“可以。”他被撒娇撒的心花怒放,不要说一件事,只要她说的出口,任何事他都会为她办到。

“你说的喔!”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我们走吧。”她立刻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去哪?”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老公一、点、都、不、土!

谁才是诈骗集团?

第八章

白夜艳呆若木鸡的瞪着眼前有若名模的男人,他身穿套头棉t、铁灰偏银亮的西装裤,配上同色系贴身西装,完美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臀,高大的身形和粗实的体态,完全就像个顶级男模……有没有差这么多的?!

皇甫令双手环胸,看着呆掉的妻子,还有其余跟着被电晕的专柜小姐,抿了抿唇,实在很无言以对。

还以为他要弄什么惊喜,原来是要带他来买衣服。可是他哪里需要买?衣服配件他多的是,只是碍于她的喜好问题,才全被他束之高阁。

现在,这个据调查资料上显示,喜欢老实兼不起眼男人的老婆是怎么了?没事把他打扮的招蜂引蝶做什么?是她的喜好变了,还是打一开始她就不老实,疑惑还有第三个原因?

他垂下长睫忖度,又挑眉看他,发现她还在走神,不由得叹了口气,准备走回更衣室。“我要换下来了。”

“等等等等,就穿着!”白夜艳赶忙拉祝蝴。

“你确定?”他回头,有点搞不懂她。

“嗯。”她着迷的看着他。脖子以下确实是迷死人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他那头凌乱的发。“走,我们去剪头发。”

他可是花了两个月才把刘海留这么长的,要是剪掉了,他要拿什么遮眼?

“你不想剪吗?”她踮起脚尖,拨着他柔软的发丝,对上他镜框后沉亮的眸,心跳瞬间失速,羞得她赶紧放下手。

唉唉,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头一次这么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睛,有什么好害羞的?白夜艳心头怦怦跳的自问。

“老婆?”皇甫令疑惑地覆近,醇厚的气息在她耳后轻拂。

她浑身立刻暴起鸡皮疙瘩,就连汗毛都站起来了。“你、你要是不想剪,那就不要剪吧,往后梳就好。”对,用发胶定型就可以了,不一定要剪。

还没剪,就帅到没天理了,刘海一剪,他变身型男,她不就变成糟糠妻?

“那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满意地看着她红透的粉嫩耳垂,他相当开心自己对她的影响力。

他们婚是结了,但现代人要离婚实在太简单,唯有用爱织成的红线,才能将他们紧紧套牢,爱恋绵延。

至于第三个原因,他也大概猜到了,到时候,他一定全力配合。

“再去买几套衣服。”白夜林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男人总是想送衣服给女人了,把自己心爱的人打扮的更亮眼,真的超有成就感的啊啊啊——

还买?皇甫令实在是兴致缺缺,但面对兴高采烈的老婆……“好,也替你自己买几套好不好?”

“好,待会逛完街,我们去吃饭,你请客。”

“这有什么问题呢?”

买好衣服吃完饭,两人一回到家,皇甫令便将两手抓满的纸袋撩进卧房的更衣室里,而白夜艳则开始卸妆,换衣服,等到她忙完,一回头——

“老公?”

人咧?怎么不见了?

刚才不是还在放东西吗?

她奇怪的走到房外,客厅厨房都不见人影,不经意的往外一瞥,却突地发现屋外不知何时竟一片黑暗。

停电了?

不对呀,屋里的灯还亮着,可是外头,整个社区的光都消失了,就连大门那两盏大灯也没了。

她赶紧走到屋外。“老公?”

完蛋,大门旁有座日式水池,该不会是路灯没亮,他不小心掉进水池里了吧?

水池说深不深,但是要淹死一个不会游泳的人也不算太难,况且今天很冷耶,难保不会一下水就抽筋。

她加快脚步朝水池走去,却突地发现身后的灯全灭了,黑暗中,她没来由的汗毛直颤,回头的瞬间,直觉有抹影子朝自己逼近,想要闪身,来人已经逼到眼前,厚实大手准确无误的一手捂祝糊的嘴,一手捂祝糊的眼。

白夜林心中警铃大响,浑身紧绷,深呼吸要自己冷静,正准备给不知死活的家伙来个过肩摔时,却听见身后的男人开口了。

“老婆,是我。”他这才松开她的嘴。

她倏地松懈下来,差点化为一滩软泥。

“你在干嘛?”真实的,明明就是那么老成内敛的人,怎么也会像个小孩子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待会你就知道。”

他软暖的笑声在她耳际拂过,实在是让她想气也气不起来。

算了,反正无伤大雅,而且还有后续呢。

“老公,大停电耶。”他还捂着她的眼,她干脆往后,把重量都压在他的胸膛上。“本来只有外头停电,现在连我们家也停电了。”

她怀疑是社区里用电过量,集体跳电。

只是说,为什么她家的电是最后停的?刚才一瞬间,她还以为有小偷入侵呢。

“屋里的电是我关的。”外头冷风顿起,他拉起身上的大衣,盖到她的身上,将她秘密包裹。

“你干吗啊?”切,等等,从灯暗了到他跑到她身边……他以前该不会是田径国手吧?

“待会你就知道。”他还是这句话。

“不好玩啦,我想要先搞清楚外头为什么会停电。”乌漆抹黑的,感觉很不安全,很危险。

“只是暂时的。”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当然不能告诉她,昨晚他为了集结路灯和整个社区的电路,搞了一夜没睡,特地制作了整个电流控制阀,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喔。”真有说服力哪。“老公,到底好了没有?你到底还要捂我眼睛多久?”

“不要再跟我说待会你就知道……”

抱怨的话,倏地被身后的男人吞噬。皇甫令蛮横地侧板起她的下巴,让她往后仰高了脸,好让他方便亲吻。

这种吻法会不会太高难度了?通常一般寻常老百姓会有这么戏剧性的吻吗?白夜艳气息不问的乱想着。

一吻结束,她缓缓张开眼,他不知何时放开了手,撞入她眼帘的,是他那双黑暗依旧润滑的魅眸,像是夜空中最闪亮的一颗星。

白夜艳傻楞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探去,竟看见满天星斗,还有特别近又亮的月。

“天哪!”她难以置信的掩嘴惊呼,“这里是市区耶!怎么可能看的见这么多的星星?!”

满天星子就像璀璨的钻石,密密麻麻遍布每个角落闪耀着,她从不知道冬天的天空,竟也存在着这么多的星星。

“你现在看见的星光,都是几亿光年的亮光哦,至于特大号的月亮嘛,这回天文馆公布了月亮较靠近地球的日期,今天正好是其中一天。”他醇厚如风的嗓音像是最迷人的小夜曲,每个抑扬顿挫都打入她的心坎。

“好浪漫喔,我们站在这里,竟然可以看见几亿光年前的过去呢。”眼睛习惯了黑暗,总是被光害吞噬的月光与星光,此刻异常明亮,就连地上都看得见微微的影子……

等等#糊刚刚不是忽略了什么?他说天文馆早就公布,所以……

“外头停电是你弄得?”她瞠大眼,合理怀疑。

皇甫令勾弯唇角,却笑而不答。

“一定是吧!”她几乎是肯定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弄的,但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说光害太严重,感受不到月光,你说月亮最靠近地球时看起来会很大,我说我很想看,所以……是你做的吧。”

“老婆,我爱你。”他朗笑着,魅眸在昏暗中熠熠发亮。

白夜艳顿时感动的乱七八糟,圆嫩的鼻头微微。“你好坏……”老学究才不会说这种话,不会为了她一句说过就忘的话做到这种地步的。

这个男人,真的爱她。

“你不喜欢啊?”

“不——是。”她跺着脚,很难为情。

“那么——”他扬眉,笑得很坏心眼,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喜欢啦。”讨厌,干么硬要她说?

“喜欢谁?”继续逗。

“你啦!”白夜林扁起嘴,推开他,见笑转生气的往回跑。“不理你了!”

“老婆——”皇甫令闷笑着两步轻松追上她,从背后将她大横抱起,正打算将她抱回房,半夜情话绵绵时,却突然的发觉社区里有阵骚动——

“怎么停电啊?”

“你们也停电啊?”

墙内两人对看一眼,爆出低低的笑声。

“你快点去弄好啦……”白夜林虽然觉得很对不起大家,但还是笑得很开心。

“遵命。”而皇甫令,则是因为她的开心而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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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学,教授办公室。

一大早,门被打开,里头的男人抬眼,黑眸倏地收缩了下,随即又恢复正常,凉声道:“走错地方喽,大明星。”

“这么想当哑巴吗?修司。”皇甫令皮笑肉不笑地白了他一眼。

于修司立刻乖乖闭上嘴。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老婆会把你弄成布袋戏呢,不过是穿个大衣,标准的小马哥风格。”孙幼翎从头到尾打量他一遍,状似松了口气。

“是基努李维,你看过‘骇客任务’没有?”于修司忍不住提出看法。

她皱眉,开始认真思考。“是这样子吗?”

“不过说真的,穿这样,配上那副眼镜和头发,实在不搭。”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就这么一搭一唱地将皇甫令从头到脚嘲笑一番。

“够了,两位。”镜框底下的黑眸一扫,两人又闭嘴了。

叹口气,皇甫令扯掉围巾,脱掉软呢大衣,底下依旧是宽松的衬衫配上宽松的爷爷版西装裤,完全糟糕他令男人喊恨,女人叫好的完美体魄。

“矣,皇甫,你家老婆是不是有点太天兵了?”孙幼翎打量面元表情的他,小小声询问。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天兵?她可精的。

“是吗?”

“她只是想讨好我。”

“ 那很好啊,这是好事。”但是把他弄成阿公look对他到底哪里好了?她真的不解。

“是啊,讨好我,顺便跟我交易,要我陪她参加她公司的尾牙。”皇甫令兴致缺缺的说。

“那好啊,妇唱夫随。”于修司不认为这有啥不好。

“是啊,她要参加尾牙宴的内衣秀,也顺便拉我参一脚。”好个妇唱夫随,他不答应都不行,不过基本上,他确实是不会拒绝就是了。

“这样有什么不好?”两人异口同声,纳闷透了。

“她不在意我半赤裸上阵,甚至祭出她还有许多同事参予,暗示我有许多养眼镜头……一般当老婆的,会用这种方式鼓励老公吗?”他不禁要质疑她是不是真爱他了。

于修司和孙幼翎对看一眼,颇有同感,但孙幼翎还是给予他一些支持。“不会啦,婚后再恋爱也是很ok的,昨天她还帮你准备爱妻便当,代表她还是很有心的嘛。”

“……是啊。”皇甫令叹了口气,淡笑。

说的也是,他不该急躁,他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她爱上他。

而且,昨晚的感觉也不错,就这种热度,温温加热,她对他的感觉一定只会增加不会减少的。

看见他逸出真诚的笑,于修司赶紧逮住机会发声。“对了,安洁找你。”

此话一出,皇甫令立刻敛去笑意,微挑浓眉,“关我什么事?”

“……”干嘛瞪他?他只是传话的而已好不好……“安洁说,他有重要的事要找你。”

“我已经退休了。”收拾好桌面,皇甫令面无表情的拿了满手书离开办公室,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尾牙宴缤纷登场,皇甫夫妻一进门,立刻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每个人的眼神都是痴傻又错愕,好久都没人说得出半句话。

只见白夜艳一头黑直长发如墨绸般垂落在浅藕色皮草披肩上,宝蓝色的精绣长旗袍,完美勾勒出她诱人的身段,尤其那开至大腿处的高叉,若隐若现的风情随着她优美走姿摆动,一并摇摆着众人的心。

她近乎裸妆,只加重眼影和睫毛,让清艳脸庞更显立体出色,加上那份嫩蕴金的唇彩,让她尽管静止不动,也像个巨星般瞬间攫获每个人的眼睛。

至于她身旁的男人,更是惊奇中的惊奇。

没人认得出他是谁,最后开始怀疑他极可能是即将出道的男模,又或者是在国外已走红的超级名模。

只因他黑发潇洒梳在后脑,只留几绺性感的刘海伴斜挂眉角,露出饱满的额和飞扬的浓眉,而立体眉骨下的幽遂黑眸像是嵌了一对灿润的黑钻,当他的唇微勾时,黑眸便会微咪,勾人电流指数破表,浑身上下散发着让所有女人都无法抗拒的性感魅力。

他身穿铁灰带银的西装,内搭香槟色衬衫,看似身形偏瘦,但当他随着白夜艳走出时,少扣几个扣子的领口因动作微敞露出他阳刚的锁骨,和厚实如刀凿的胸膛,相当具有可看性。

他笑得浪荡慵邪,像是纵横情场的圣手,对所有人颔首示意,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贵族气息。

短暂的呆怔后,现场开始失控,有人尖叫,有人开始往前挤,尾牙宴的会场顿时有几分百货公司周年庆抢购暴动的感觉。

白夜艳唇角微勾,极满意大伙的反应,这样也就不枉费她和老公精心打扮,粉墨登场了。

只是,他会不会笑得太魅了一点?她可没这么教他耶。

“老婆,把披肩拉好。”皇甫令压根不管有千万大军朝他逼近,视线只落在眼前人立领底下因挖空设计而露出的大片雪脂凝肤。

“老公,把扣子扣好。”太危险了,公司女同事饥渴太久,光用眼神就快要把他生吞活剥,不过她不怕,因为他的眼神从头到尾都落在她身上。

“……是你解开的。”他无奈提醒。

“对啊,所以现在也由我扣上。”开玩笑,她老公的每一寸肌肤可都是属于她的,不与人分享。

“好了,那我们现在要坐哪?”皇甫令笑睇着她帮他把扣子扣到底,自己也拿出预期的别针,把她的披肩固定在完全能遮掩祝糊微露的春光之处。

“先去跟我大伯父打声招呼。”

“好。”

轻柔地牵着她的手,他们所到之处,惊呼不断,皇甫令全都充耳不闻。

两人来到最前方的主桌,这里坐的全都是公司股东和大客户,白夜艳笑容可掬地与每个人交谈寒暄几句,却突地笑容微僵,直瞪着坐在最后一位的男人脸上。

“夜艳。”那男人干笑。

她垂下眼,客套地点点头。“你好。”她怎么会忘了尾牙宴也会请公司客户来呢?这么一来,身为前男友的范健仁也必定是座上宾啊。

“夜艳,这位是……”范健仁看向皇甫令,下一刻突然怔住。

皇甫令直视着对方,微眯的黑眸没有诱人风华,而是冷进地狱里的无声警告,眸中的冷意,只有两人才懂。

“他是我老公。”搂着皇甫令的手臂,白夜艳淡淡介绍,“老公,这位是公司的大客户范先生。”

“你好。”皇甫令变换表情极快,在妻子看向自己的当头,立即换上无害的笑脸,唇角带笑,却笑不达眸,长睫底下的黑眸依旧冷冷地瞅着他。

“……幸会。”范健仁被盯得浑身发毛,慌忙垂下眼,闪避那如箭翎般凌厉的视线。

“好了,大伯父,我跟他到我部门那桌坐喔。”白夜艳看向大伯父,勾出甜笑笑容,随即拉着丈夫离开这令人厌恶的重逢场面。

“怎么了?那个人让你觉得不舒服?”皇甫令不动声色地问。

“没有啦。”她呵呵强笑。不想让他发现范健仁是她的前男友,虽然她认为他可能不会介意,但是若他知道范健仁曾怎么对付她,她怕他会抓狂。

“是吗?他看起来人挺好的,很斯文。”

“拜托,他是外表斯文,内在禽兽。”她冷嗤,完全没发现自己露了馅。

“会吗?”

“你不知道,他曾想要性侵……”话出口的瞬间,白夜艳才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眼,对上皇甫令那双高深莫测的黑眸。

“嗯?”他微挑起眉。

“呃……”她顿时词穷加脑残,居然找不到话解释。

“主任!过来我们这桌-——”正当白夜艳不知该怎么办时,王佳佳高分贝的声音传来,不断对她招手。

白夜艳见状,顺势转移话题,“老公,我们去那边坐吧。”

“好啊。”皇甫令完全配合,暂时不追问。

“主任,你上哪去找这么优的男模呀?”一坐定,王佳佳立刻狗腿地飘过来,她身受公司全体女性同事所托,非得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什么男模,他是我老公。”她笑骂。

虽说这是预料中的结果,不过当自家男人被当成猎物看待,这滋味就有一点点不太舒服了。

王佳佳闻言,很正经地看着她,然后一脸认真地附在她耳边小小声的咬耳朵,“主任,你尽管放心,我很讲义气的,就算这男人是你在外头养的狼犬我也一定力挺你到底,不会跟你老公告状的,所以——可以给我他的联络电话吗?”

“他是我老公啦,你看清楚。”白夜艳一把推开她,没好气地瞪瞪瞪。

可王佳佳压根不信,用力打量着坐在旁边的皇甫令,从上而下,由左而右,对上那双邪魅摄魂的桃花眼后,差点被电到翻白眼,赶紧抓着上司求救。“怎么可能呢?你的婚宴我有去啊,你老公我又不是没看见过。”

找个男模充当那个老土教授,太唬烂了啦。

“你好,我是皇甫令,夜艳的先生。”皇甫令主动出场握祝糊的手,微微眨动的长睫恍若跳绽着星火。

王佳佳只觉浑身酥麻无力透顶,即使松开了手,还是好回味那掌心的热度,不死心地喃着,“怎么可能……主任,欧洲十日游,是带他去整形之旅的喔?”

“你的脑袋只会想这些吗?”白夜艳好气又好笑地坐直,阻挡她不断用眼角余光偷偷看身边男人。

“可是,差太多了,差太多了。”她噙泪登高一呼,“姐妹啊,这位先生不是男模,是夜艳主任的老公啦-——”

话一出口,在场马上传来阵阵吁叹气和哀嚎,女低泣俊草有主,男扼腕比不上俊草,表情动作夸张到一个不行。

好在,舞台上的音乐响起,佳肴开始端上桌,没让大伙胡闹太久。

“……你公司的同事都很有趣。”皇甫令有些被眼前的夸张场面吓到。

“该怎么说呢,主事者的经营态度会影响同仁的表达能力吧。”她大伯父也是属于夸张那派的。

“不错啊,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为我辞去工作了。”他语气有点酸。

她瞅向他。“干么,跟我的工作吃醋吗?”她当初不愿意辞,是因为不希望自己太空闲,毕竟那时还没确认彼此的感情,但现在的话……也许她可以考虑考虑。

“你说呢?”他笑得庸懒。

“你会吗?”她挑眉反问。

“老婆,你知道的,我愿意养你一辈子。”他牵起她的手,在她柔白细腻的手掌上头印下一吻,桌边再度响起阵阵抽气。

第十章

原本俊男美女的打情骂俏就已经非常严重影响同桌人用餐的速度了,如今皇甫令不问时间地点的挑情动作,更是教众人目瞪口呆。

“你干么这样啦。”

白夜艳羞得抽回手,但一不小心动作过大,打到端菜上桌的侍者,眼看侍者手上的鲜蛤奶油浓汤呈四十五度角,就要往她身上倒,说时迟那时快,皇甫令的大手一托,稳住了倾斜,另一只手再稳欲说还侍者,接着快速地将浓汤盘往桌面一放,没淌落半点汤汁。

所有动作只发生在眨眼间,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众人彻底傻了眼,开始怀疑集体产生了幻觉。

只见皇甫令毫不在意,确定妻子没受波及后,他立刻查看侍者是否有被浓汤洒上,但眼角余光蓦地瞥见有抹身影被架离。

他脸一沉,一个迥身踩上桌子中央,跃上半空,落在架走妻子的人面前,他眸色锐狠,冷沉如刃地看着架着妻子的两个女孩,打扮上像是她的同事,而她们的表情……

“哇,主任,你老公真的只是大学教授吗?”

“叫他改行啦,真的太可惜了,要是朝大莹幕发展,他一定会变成动作巨星的。”

两个女同事哇啦哇啦地说着,才让皇甫令发现自己反应过度,登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妻子那看似起疑又好似想笑的柔美神态。

“不管啦,先走了先走了!”哇啦啦的说完,两个女同事又继续架起人,另一个则不忘空出手,拉着皇甫令一道走。

“喂,他是我老公耶。”白夜艳哪里能忍受自家男人的手臂攀着另一个女人的手,二话不说抢回主权,抓得牢牢的。

就这样,两人被请进了后台的个别更衣室。

就在白夜艳被推进去换衣服时,皇甫令只能待廉外受调戏,虽然只有几分钟时间,他却应对得很无奈,巴望着老婆赶紧出帘解救。

“喂!你们够了喔,再调戏我老公,当心我翻脸。”帘子在下一秒唰地被拉开,白夜艳像个高傲的女王一样走出来。

换上一袭豹纹马甲和同色系小热裤的她,饱满的酥胸和不盈一握的纤腰完美得可令观者丧失心神,可潋滟水眸却极具警告性地瞪着一干爱玩的同事。

“哇,好恩爱喔。”两人快速溜了。

白夜艳很没辙地笑叹,回头,就瞧见两眼发直的男人,他的眸色很深沉,裹着浓浓的暖味情欲。

“干么这样看我……”她难为情地垂下脸。

“……你真的要穿这样上去?”露太多了吧?这跟他想像的有点不太一样,布料太少,两个胁边和正中央都是粉红色的绑绳,缕空的地方太多了,而且这个胸线也不太对,只要她一弯腰……该死,是谁设计这种玩意儿的?!

台下她的男同事不少,再加上她的混蛋前男友也在场……非得想个法子不可!

“对啊,我不是有跟你说吗?”瞧他拧着浓眉,她奇怪道。

“是啊,只是我没想到竟然这么……”

“你不喜欢吗?”她看向穿衣镜里的自己,给自己的分数挺高的。

“不……”就是喜欢才麻烦。

“真的不喜欢?”她好意外,以为他应该会喜欢的。

“不,就是因为喜欢,所以不打算跟别人分享。”他轻轻地搂祝糊,不敢深拥,“你打扮得太美,容易出事的。”

好比现在,他就快要把持不住了。

“你会保护我啊!”她笑吟吟地回答。

嗅闻着她秀颈的嗓音说,“你必须也学会保护自己才行。”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这样吧,我教你一点简单的防身术。”

“防身术?”她笑呵呵的,由着他教。

“要是有人压制你,不管对方从哪个方向来,你记得缩胸拱背,一手抓着另一手的手腕,用手肘攻击对方脆弱的地方,好比鼻梁,喉头,胸口……不用客气,很狠撞过去。”他抓起她的手亲自教导,非要她学会这最简单的擒拿不可。

“就像这样?”她立刻融会贯通,拿他当实验品,略侧身,以肘撞向他胸口。

他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对,但是不能用来攻击我。”说着,吻上使坏的小猫,封祝糊的软喃埋怨。

白夜艳星眸半掩,满是诱人风情,让皇甫令更加心旌动摇,将她压向镜子。忍不住想再索讨多一些——

“换好了没有啦。”

更衣室的门霍地被大剌剌打开,火辣辣的亲密画面被……被皇甫令挡得什么也没让人看到,使故意开门的女同事们扼腕极了。

“你们很过份喔。”贴在皇甫令的胸膛上白夜艳粉颜俏红的开骂。

“哪有~”大家面不改色的扯谎。“你没听到音乐吗?快点啦,业务课的美人上去了,再三个就轮到你,你是压轴捏。”

“好啦,我等一下就过去。”现在她羞到不想见人啊……

“不行啦,你先生都还没脱衣服,我们来帮忙啦。”

一群饿女想起这件事,便快乐地冲进更衣室,七手八脚地想要帮皇甫令宽衣解带,其馋样让当事人惊愣到忘记挣扎,最后还是由白夜艳出马打退一干狼女。

“全部都给我出去。”她气呼呼地瞪跑同事,回头,水眸依旧喷溅着艳丽的火花。“你呀,都不会挣扎的喔?傻傻的真要她们把你扒光啊?”

“……我没想到现在的女孩子会这样……”吃相,太难看了吧……

不过,他倒是挺喜欢她捍卫他的模样,让他感觉被爱。

“那是因为你是她们的菜!”她娇瞪一眼,开始动手帮他脱下西装外套,吊起之后再回头解他的衬衫扣子,缓缓将衬衫自裤头拉出……等等,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帮他脱衣服……

她难为情地垂下脸,指尖却不慎刷过他胸膛,她察觉他顿了下,她的手就僵在半空中,一时间缩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该不会误会她跟那群饿女是同一挂的吧。

“现在先放过你。”皇甫令沉喃着,自动褪去衬衫,牵祝糊僵在半空中的手。

“嗄?”什么意思?

“该走了。”

“喔,好。”她一头雾水的被他牵着走,来到舞台后方,两人的装扮登时又爆起小小的骚动。

白夜艳没好气地看着假装遮眼,却从指缝偷看她男人的熟女同事,那眼神像豺狼虎豹,光是用视线,就愉要把她老公浑身扒光光了。

她鼓起香腮,偷偷遮祝蝴,不让他骨架完美,结实无赘的体魄外泄。

“待会要怎么走?”皇甫令浑然未觉自己在众家熟女眼中成了上等牛肉,微俯下身询问。

“就像一般走秀,不用很专业啦,反正大家都在玩。”微拉开布幕,她让他看见台上的走秀有多荒腔走板。“看吧,名为走秀,实则玩乐,只是尾牙宴的一个娱乐节目而已。”

“所以,怎么玩都可以喽……”他目光深远地低语。

白夜艳斜睨着他。“皇甫先生,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他笑,“皇甫太太,你能把你交给我吗?”

挑起秀眉,她俏皮地皱皱鼻子,“这句话你已经问过我了喔。”

“谢谢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他紧握祝糊的手,在前组人员掀帘后台的同时,两人随即上台。

只见台上乐队立刻弹奏起‘只有为你’的音乐,灯光美,气氛佳,台下欢声雷动,场子瞬间热到最高点,还有人高声唱和着,拉彩炮,然后王佳佳的高分贝魔音又出现了。

“主任,新,婚,快,乐!”说是内衣秀,实际上是他们要帮她庆祝,顺便邀来她的前男友,让他知道她现在有多幸福,当初分手他有多瞎眼。

被藏在皇甫令身后的白夜艳好奇地探出头,听着温馨的音乐,看着财务部门的同事特地为她设计的节目……难怪佳佳提议要她带老公亮相,原来,是要帮她庆祝啊。

心暖暖的,眼眶发烫,她感动得说不出话。

皇甫令回头亲吻她的额,正打算拉她出场谢谢大家时,却眼尖地发现现场竟然有电视节目台来采访摄影,他想也不想地轻扯妻子转了个圈,再将她带进他怀里,两人就在台上跳起了舞。

他绕着圈圈,赤裸又诱人的体魄展现了力与美,完美地将佳人藏在他怀里,不让任何人窥见。

“老公!”白夜艳惊呼,没料到他竟然是这么别出心栽地出场。“我不会跳舞啦……”

这是怎么搞的,今晚的他打扮得份性感亮眼,就连个性也整个大转变了吗?还是说,她正一点一滴地发掘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放心,把你交给我就对了。”他自信从容,露出孩子般的笑。

他是小气的,独占欲浓烈。

看似精心设计的舞台效果,独特的走秀方式,实际上全是他私心的安排,就连她的背影也不让台下任何男人看见,尤其是那个曾经试图欺负她的混蛋。

如今,他要让台下觊觎她的男人知道,她是属于他的。

把她揽得更紧,他以单手支撑着她,再将她轻扯转圈,看似即将飞远,但一扯,她便会再回到他的怀里。

只要他不放手,她就会一直待在他的胸口。

这夜,从头到尾,没人看见白夜艳到底是穿了什么样的马甲上场。

第十一章

是夜,皇甫令搂着爱妻沉沉睡去,然而当手机传来第一声震动时,他随即睁开眼,抓下搁在矮柜上头的手机,看了下上头来电号码,不悦地嘀咕几声,轻轻捧起老婆的后脑勺,抽开了手,才大步走到客厅。

“喂,三更半夜的,你是怎样?”他把音量压得很低,但是口吻充分表现被吵醒的不满。

“人家好想你~~”中性的嗓音配上虚伪的撒娇传来。

冷眼瞪向落地窗外,皇甫令掀唇,毫不客气地说:“去死!”然后准备关机,免得夜长梦多。

“你要是挂我电话,我就找你老婆聊天。”

他打开落地窗,赤脚踏上外头的草皮,沁骨夜风吹乱了他一头略长的发,在月光底下,露出那双俊魅而性感的眸,立体又出色的俊颜不笑时充满霸气。

“你跟我老婆不熟,没什么好聊的。”他哼。

“不会呀,我可以跟她聊聊你以往的丰功伟业。”对方呵呵笑。

“安洁,我劝你,不要犯贱到让人想犯罪。”皇甫令浓眉攒起,臭着脸。“我已经退休了,不是我分内的工作,我没有道理去做,不是吗?”

“那么,好歹帮我探视一下雷震的老婆嘛,我最近忙,抽不开身。”

听见这个名字,他顿了一下,侧垂着脸,长睫掩去眸底的打算。“我会考虑。”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见她。

“别这么说嘛,好歹同事一场,而且我手头上的急件就是你最后没彻底完成的任务,你应该要……”

“老公,你不冷吗?”

后头传来白夜艳的软音,皇甫令在后头的瞬间早已挂上手机,顺便换上温煦的笑脸。“老婆,你要下来怎么不搭件外套呢?”他三两步的跳进客厅,进客厅之后,随即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老公,谁找你?”白夜艳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

“修司,你还记得吗?我的同事于修司。”他说起慌来,脸不红气不喘。

“喔,我有点印象。”他的心跳沉匀未变,那就代表他没骗他,对吧。“为什么这么晚打电话给你呢?”

“因为他要一份明天上课用的讲义。”他低低笑着。“说来也可怜,我们都已经睡了,他还在忙呢。”

信手拈来的谎言,经过他的嘴,说得很想一回事。

“是喔,这么可怜。”她总算是释怀地展笑了。

不能说她神经病,而是老公在入睡后起身接电话,而且一退就退到窗外的庭院草皮上听,实在是有些可疑。

“对呀,他好可怜,我们好幸福。”皇甫令关上落地窗,轻松将她打横抱起,小跑步回主卧房。

“老公,你有在上健身房吗?”回到温暖被窝时,白夜艳忍不住问。

“怎么这么问?”他的唇蹭着她微凉的颊,用全身将她包夹,要她在最短时间内暖和起来。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国手呢。”好比在尾牙宴上,她质疑他可能当选过舞技国手,还有餐桌上,他接住浓汤盘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之前还逮住过抢劫的人。

只是叫她莫名感到些许不安的……是他刚才背对她讲电话时,让她没来由地觉得他变得好遥远又陌生,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一些雕虫小技罢了,能算得上国手吗?”他浅笑,起身微压着她,眸子里有甫生的暧昧火光。“现在呢,再教你一招寝技。”

白夜艳不解地瞅着他,眨了眨眼之后,在他伸手轻触她的颊瞬间,忽地一个反手,手脚并用地借力使力将他抛到隔壁位置,而且立即以脚锁祝蝴的踝关节,将他压在床上。

皇甫令登时傻眼。

“老公,寝技应该是这样才对吧?”她用力压着他的踝关节,上半身制得他不得动弹。

“……老婆,你学过柔道吗?”他颤声问。

“对啊,我爸怕我被人欺负,所以从小就要我学,我还曾经代表国家去参加国世界大学锦标赛拿到金牌呢。”她讨赏似地说:“老公,我有没有很厉害?”

皇甫令苍白着脸,从喉口挤出些许声响,真的觉得自己的老婆越来越厉害了。

“……有。”

他该不该告诉她,他说的寝技,是指闺房里的‘寝技’,不是柔道的……

“帅哥~”

皇甫令一进办公室,便见于修司不断对他抛媚眼,想也不想地一个拳头赏赐给他。

“哇,你干么打我?我要跟你老婆投诉你暴力!”于修司哇哇叫着。

“你一大早的三八个什么东西?他啐了声。

“啊哈,你肯定不知道不上电视了。”

“上电视?”坐到座位上,他眉头挑了下,恍然大悟。“天啊,我以为他们只是采访那些商场上的人而已,怎么会拍到我们呢?”

真是一大失策。

“跳得很好看呢,我还等新闻重播录下来喔,整整一分钟半。”孙幼翎笑呵呵的。“喏,到时候,当明年你们结婚周年的纪念送给你。”

“要我说感恩吗?”皇甫令皮笑肉不笑地瞪她,甩开头脑里五段出现的警讯。

不需要大惊小怪的,不该再那么敏感地看待每件小事,他已经退出那个圈子,必须学着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对了,安洁有打电话给你吗?”

“有。”

“那……你意下如何?”问这话时,于修司退得远远的,确定他的拳头打不到他,才把心一横,说了。“以我的看法,你还是应该要完成最后任务,毕竟雷震的老婆也很要知道答案。”

话落,他戒慎戒惧地瞪着好友兼伙伴的背影,瞪着他可能随时丢出什么武器,然而等了半晌,却没有半点动静,教他松懈了心防,走到他身后,搭上他的肩。

“你也认同我的想法吗?这样好了,我陪你一道去看雷震他老婆,有我在,你就不会怕了,对不对?”拍拍胸脯,于修司突地发现胸膛上多了一只手,而且力道重得快要将他打到吐血,赶紧往后一个后翻,闪出危险区域。

“我还需要你陪吗?”冷啐了声,皇甫令拿出手机走到外头。

“那也没必要打我吧!”捂着胸口,他很不开心的咆哮。

“白目。”孙幼翎摇摇头,叹气。

“连你也这么说我……”他好怨哪~

先婚后爱的婚姻生活,在确认过彼此心意之后,照理说,应该要由甜蜜狂烈燃烧期才对,可是,白夜艳却觉得丈夫最近很怪。

“老公?”

皇甫令二话不说关上手机,回头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笑。“老婆,有事吗?”

“没事,只是弄了点水果想给你吃而已。”她端着一碟细心切好的水果,盯着他手中的手机,内心惴惴不安。

昨天是躲在书房,今天躲到三楼客房外的阳台,他是想要跟她玩躲猫猫吗?

到底是谁的电话,非得要他这么神秘兮兮?

“你先放着吧。”皇甫令企图用笑蒙混过去。“这里冷,你先回房。”

叹口气,她将狗仔肘上的外套披到他肩上。“我不能在这里陪你吗?”抿着唇,话语轻到几乎被夜风吹散,她神情楚楚可怜得叫人心疼。

皇甫令搂了搂她。“宝贝,对不起,我们一起到楼下客厅吃好不好?”

“宝贝?”她微扬眉,好像对他的用于觉得很新鲜。“嗯,你以后都要这样叫我,约定好了喔~~”她以吻为印,契约成立。

他啼笑皆非的回吻。“好,就这么叫吧,宝贝宝贝宝贝——”

“啊,不要这样叫啦,很难为情耶!”她被闹得脸红红,暂时忘了心里新生的不安。

但,只是暂时。

一夜,她在夜半人静时刻莫名醒来,而枕边人又不在身旁。

她把三层楼的建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找过一遍,都不见他的身影,打他的手机,才发现他把手机放在房里,调出他手机里头的友人资料想打给孙幼翎,但时间太晚,她是在不好意思打扰人。

最终只好勉强自己沉住气等待,知道天快亮了,他回来了。

“宝贝?”

他的神情很明显的僵住,她看得一清二楚,那神情就像天底下做了坏事的男人,在事后露出的心虚模样。

“你去哪了?”她问,才发现喉口好涩,甚至怀疑,这可能已经不是他头一次半夜外出了。

“修司那里有点问题,我去支援。”皇甫令如往常勾着笑,脱掉外套,坐在她身旁。“抱歉,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不想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可这种状况发生得太频繁,要她怎么保持平常心?

“你可以打电话给修司,他现在肯定还没睡。”他拿起搁在矮柜上的手机说。

白夜艳仔细看着他的表情。他看起来很有自信,一副问心无愧的神态,那她真的可以信任他吗?

要是打了电话,就代表她怀疑他,但要是不打,她心里又别扭。

皇甫令笑笑自动拨了电话,在对方接通的瞬间,毫不客气地骂人,“我老婆生气了,跟我老婆道歉!”随即把手机交给她。

即使白夜艳头摇得犹如拨浪鼓,但他还是执意把手机搁到她掌心。

她很为难地垂下眼,笑笑声开口,“喂?”

“嫂子,对不起——”于修司二话不说,道歉就对了。“我有一份论文需要他帮我赶,所以强要他来,你千万别生他的气,否则他就不帮我了,嫂子——”

“不用叫我嫂子啦,叫我夜艳就好。”白夜艳满脸歉意,好像于修司人就在面前,不断地鞠躬道歉着。“那个没关系啦,只是我有点担心,下次告诉我一声就好了,我没有生气啦。”

他的嗓音细软,还没有等到于修司后头的回答,手机已经被皇甫令抢过,且立即关机。

“我们还没说完。”她不满地皱眉。

“这么好听的声音,才不分给那家伙听呢。”把手机一丢,他自然地搂着她倒回床上,随手抓起杯子,将两人包成一团。

“你呀,身上好冷喔。”她抓起他的手往怀里煨暖。

第十二章

皇甫令被她这个轻柔举止给感动。“宝贝,你对我真好。”

“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呢?”她娇笑着,有点难为情。

“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才好?”他叹。

“傻瓜。”因为他一句话,轻易地消弭了他初生的不安,而取而代之的是弄得化不开的甜蜜。“你喔,不要背着我做对不起我的事就好了。”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吻上她小巧的耳垂。“宝贝,我爱你。”

白夜艳粉颊瞬间涨红,“你很不害臊耶……”

“会吗?”他的声音带着倦意,却舍不得闭上眼睛。“因为爱你,说爱你,不对吗?”

“是没有不对啦,只是——”都不会不好意思喔??也对啦,他外表看似老实但总是直率表现自己,反观她……嗯,需要改进。“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嗯?”瞧她招手的俏模样,他乖乖地把耳朵靠过去,听到她说——

“告诉你喔,我也很爱你……”

说完还嘿嘿笑得很害羞。

皇甫令难以置信地瞅着她。“真的?!”

“你怀疑我?”

“没有,不是,我……”他的心跳得好快,简直跟毛头小子没两样,因为她的告白而躁动着。半晌说不出话,他只能贴在她的颈项轻喃,“谢谢你也爱我。”

她的外表是奇艳冷傲的,但内心却是一滩春水,又暖又多情,对人没半点防心,但也正因为没有,才显得出她的真性情,所以她的给予都是直率而真实的。

只要能踏进她的心房,她就会无止境的回报,她的用心带代表着她的情意。

她不用说爱,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渐重,但她不知道,一句爱,可以让他开心雀跃多久。

“那我也要谢谢你爱我喽?”她俏皮地反问。

注视着她,皇甫令的心被暖意填的快要涨破,才知道爱与被爱共存,竟可以让人这么欣喜若狂。

因为有她,他内心的阴霾尽扫一空,也许他能够试着不要再责怪自己。

可是,昨天才说爱她的男人,为什么今天晚上又失踪了?而且是在一通电话打来后,随即匆忙出门。

白夜艳瞪着床边的位置,开始胡思乱想,推算的结果,只有一个。

外遇!

她向来不是个善于沉住气且默默忍受的人,于是乎,这回她直截了当地问了,他的回答则是——“修司要忙一篇论文,我只是帮他找一些资料。”

从此以后,没要出门,皇甫令必定跟她报备,待她入睡才出去,就怕她担心。

但是请就这样结束了吗?

并没有!

因为白夜艳几乎笃定,丈夫肯定是外遇了。

记得电视上曾有两性专家说过,外遇的男人会有一些行径,例如开始打扮、对家里的妻子甜言蜜语,接到不明电话后,三更半夜出门……他肯定是外遇了!

最惨的是,还是她教会他打扮的。

她好痛苦,不知道如何面对突来的婚姻变化,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绝对做不到,但要她摊牌……如果他选择不要她呢?

以往的爱情夭折的莫名其妙,她可以不在意,但现在她却不能,因为她结婚了,更因为她很爱很爱他。

因为爱,所以,她决定拯救婚姻!

于是,她的拯救婚姻第一招就是——跟踪!

表面上两人相处依旧和乐融融,但只要一入夜,她便浑身紧绷,就在皇甫令接到电话起身后,她也立刻起床,他前脚离开,她马上跟进,可是通常只要一市区,她马上就跟丢。

于是,她只能无奈放弃。

“外遇?”

孙幼翎惊呼,白夜艳立刻捂上她的嘴,看看四周,确定咖啡厅里的每个人都忙着用餐,没太注意到四周才放开她。

“小声一点。”她一脸悲伤。

“你确定吗?”孙幼翎压根不信。

白夜艳点点头,把状况说过一遍。

听完,孙幼翎立即明白事情的症结在哪。真是要命,这可是不能说的秘密呢,现在要她怎么办才好?不能照实说,又不能瞎蒙过去,看来只好使出她的看家法宝了。

“这样吧,我给你一样好东西,你拿回去给他吃。”话落,她从包包里取出一笑罐药,倒出一颗药给她。

“这是什么东西?”

“房间助兴用药,这是核准上市的。”才怪,这是她制造的,但是使用者从没出过问题,而且效果奇佳,改天她要是有心情,就拿去申请专利。

皇甫家,夫妻俩正安安静静地用餐。

餐桌上摆满了白夜艳精心烹煮的大餐,但是她吃得很兴致缺缺,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菜,好一会都没吃上半口。

“宝贝,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难道他最近外出太过频繁,让她觉得不对劲了?

白夜艳吓了跳,对上他担忧的黑眸,忙扯开笑。“没事。”糟#蝴该不会发现她在红烧鱼里下药了吧?!

她忧心忡忡,没想到做坏事竟然是压力这么大的事,面对他,她觉得好有罪恶感,觉得自己好卑劣,可在卑劣的当下,还是很气他为什么不吃鱼?

他不是最喜欢吃鱼的吗?为什么今天碰都不碰?亏她把药都融进酱料里了……

“我看你好像有心事。”她太过欲盖弥彰的表情,让皇甫令搁下了碗筷。“要不要说给我听?”

说?说什么?说他为什么不吃鱼?这能说吗?

但,现在要是什么都不说,不是更引起他的怀疑?

“嗯?”

那醇厚的嗓音温润得像是表上一层磁粉,教她瞬地呆了下。经过稍早之后,他越来越像型男,就连声音都好性感,难怪他会外遇,说到底,始作俑者好像是她……笨蛋。

“那个……嗯,我在想,我们家的庭院很漂亮,很适合弄个b.b.q,你觉得怎样?”她余光扫到外头冷风刮动的草皮,灵机一动。

皇甫令看向落地窗外,阵阵刮骨冷风吹得树摇草动,庭院是真的很适合烤肉,只是这种天气会不会太冷了一点?

“好啊,等天气暖一点。”至少等寒流走了再说。

“真的?那可以找你的朋友来吗?”虽然她不过是随口说说,但如果能够来个小型家庭聚餐,她会很开心的。

皇甫令不舍的瞅着她。“当然可以。”

“耶!”她随即像个孩子般开心得拍手。

太好了,至少他还是在乎她的,对不对?就算是外遇,也肯定是因为涉世未深,被狐狸精勾搭拐骗上的,只要她赶紧切断他的烂桃花,一切就会恢复平静的。

“好了,多吃点吧。”他动筷替她夹了红烧鱼。

她喜滋滋地送了个飞吻。“谢谢老公~~你也吃啊。”她当然不忘为丈夫夹了快早已剔骨的鱼肚部分。

“这鱼很好吃,你多吃一点。”皇甫令尝了一口,又替她夹鱼肉。

“谢谢。”她开心的忘却烦忧,根本不记得几分钟前自己在不开心些什么,知道大快朵颐之后,她擦着桌面,皇甫令洗着碗,她才突地觉得脑袋恍惚。

捧着发烫的笑脸,她不解地走向丈夫身边,手肘不小心擦过他的,她不由得轻啊了声,觉得自己像是被放了一把火。

“怎么了?”皇甫令侧睇着她异样绯红的颊,探手轻触。“怎么烫成这样?”

“啊……”她难以自制地轻吟,明明是那么寻常的碰触,她却觉得全身酥麻。

她到底怎么了?

不解的看向他,突地发现她家老公真的好帅,他的眼窝微凹,双眼皮深的衬得黑眸好不幽魅,绽放着电流,电的她心头发烫,而那厚薄适中的唇更教人好像咬上一口,把他整个吞掉……

“宝贝?“皇甫令微眯起眼,关上水龙头,注视她异常的反应。

白夜艳潋滟水眸薄覆一层有人琉璃光晕,桃颊潮红,粉嫩唇瓣轻启,而且很自然地伸出双手抚上他的胸膛,用很折磨人的速度摩挲着他的,皇甫令的脑袋立刻像是被中级似的,也有恍惚起来。

等等,怎么好像连他也不对劲?

“老公……”她修地扑向他,啃着他的颈项,抚向他厚实的背。

“等等宝贝,是不是有谁给了你什么药?”这模样,简直像是被下了!

“不知道耶……”她的脑袋堵住了,无法思考,只想扒光眼前的男人。

“是不是幼翎?”他回吻着她,残存的一丝丝理智还在‘厘清案情’。

白夜艳的水眸微眯,似有片刻的清醒。“对,幼翎给我药,然后我弄在鱼里,然后……”无误,那条红烧鱼,她吃最多了啦!

可是,就算是搞清楚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大胆也没用了,她已经不能思考……

“老公~~救命啊——”

“主任,往这边走吗?”

“嗯。”疲惫的白夜艳微抬眼,看负责开车的王佳佳指着右边,轻点头。

“喔,好累喔,主任,等一下我们去喝下午茶好不好?”右转之后,前头红灯,王佳佳慢慢地踩着刹车。

“不要,我没力气。”她昨晚被彻底榨干,现在只想补眠。

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昨晚的惨烈,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可以放荡到那种地步。,让她一早醒来羞得无脸见人,还好老公一点都不介意被她霸王硬上弓,还体贴地送她上班。

“好啦~~”

“不要。”白夜艳懒得理她,干脆看向车窗外,边想着待会到会计师事务所,得要求对方怎么做报表,还有损益表方面的……

绿灯亮,车子慢慢朝前移动,她的视线却修地定在一个角落,眨也不眨的,从侧看到回头,突地表情激动起来、

“佳佳,停车!”她吼。

“嘎?没办法啦,现在要我怎么停?”已经绿灯了,她停车,不是要被后头的车给叭到爆吗?

白夜艳整个人趴在椅背上,看着那相拥的两人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错觉,那一定是错觉,他怎么可能跟个女人当街抱在一块?

可是、可是,他身上穿的那件软昵大衣,是她送给他的,今早她为他穿上的,就连他开车送她上班时,她还是一直盯着那件大衣,因为他穿起来真的很有型,所以、所以……刚才的画面真的是错觉吗?

她的脑袋被这个问题完全困住,连到会计师事务所都把该做的工作给忘了,还是靠王佳佳在旁提醒才勉强完成,甚至回到公司,她还是一样魂不守舍,知道逼近下班时间,她的手机响起。

她恍惚的查看,是皇甫令第一次传简讯给她,上头写着——老婆,今天你打车回家好吗?我有事要忙,回去再跟你道歉。

她要他的道歉做什么?!

回神,她怒气冲冲地拨了电话过去,然而一下子就被传入语音信箱。

什么啊?传简讯给她,却不接她电话?!

白夜艳更加火大地传了简讯过去,简单明白的四个字——不见不散!

下班后,她就站在公司大门口等着,刺骨冷风迎面袭来,她将波西米亚风的刺绣披巾绕城围巾,躲在公司外骑楼下的大理石柱后头,倔气地等。

她等到人潮渐散,繁灯点点,依旧不见那人的踪影,她不死心地打了又打手机,就是没有他的回应。

盈在眼眶底的泪水,在时间逼近十一点时,在她站的双腿发麻发僵的当头,落下。

“什么嘛!”穿着浅蓝色外套的白夜艳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把脸埋在双掌里头,无声低泣。

他根本就是外遇了,就连不来接她回家,也只给了一通简讯,这算什么……

她要离婚#糊要……一想到离婚,心就像被千万只针扎着,痛一阵阵地如浪加剧,锥进深处。

不要……她不想离婚……没道理啊,他明明说过爱她,而她也很喜欢他,越来越喜欢,怎么可以离婚?为什么要离……

第十三章

“夜艳!”

不再从容的沉嗓突地划破天际,伴随着刺耳的煞车声,让白夜艳抬起泪湿的俏颜,看见皇甫令从车里冲出,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天啊,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浑身冷透了!”他迅速拉开大衣,将她包裹在怀里。“你怎么了?我不是要你先回家吗?为什么在这里?你让我回家找不到你,吓死我了!”

扁着嘴,白夜艳泪水不断滑落,才发现自己抽噎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怎么会哭成这样?”瞧她落泪,皇甫令更是慌了手脚,赶紧抓起围巾当手帕为她试泪,才发现她的脸同样冻得很。

“你还敢说……我明明说不见不散的……”

“嘎?”他没注意。

“发现我不在家,你也没打电话给我……”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等,等到只剩下她一个人,晚餐也没吃,她又冷又饿,没见他来,哪里也不敢去,就怕错过。

“对不起,我的手机没电了。”皇甫令内疚地道歉,用脸蹭着她。“我一回家没看到你,就赶紧跑出来找你,先去了趟你家,后来才想到你会不会在公司加班,我……对不起,宝贝,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他内疚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瞧她掉泪不理他,整个人更是慌了。

“我们先回家好不好?”他有力的双臂将她包围着,不着痕迹地轻拉她走向停车的位置。

“我不要!”她气得甩开他的手。

“夜艳……”

“你说,今天下午跟你在路边相拥的女人到底是谁!”她把起哭红了的敛艳水眸,想要一个答案。

她不要演肥皂剧,更不想演可怜的弃妇,她要一个答案,可以让她做出决定的答案。

他微怔。“……你看见了?”

“告诉我,她是谁!”

“……她是我朋友的老婆,她生病了,她……”

白夜艳大为震惊,踉跄了几步。“你没听过朋友妻不可戏吗?你怎么可以对朋友的老婆做出那么过分的举动?!”

“不是!我跟她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瞧她难以置信地推开他的手,他忙不迭的解释,“我说了,她生病,我要送她回家,所以扶着她,只是这样而已。”

“才不是那样,我看到的是拥抱!”

“她是我朋友的老婆,我不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是啊、是啊,那全都是我在胡思乱想了?!为什么你朋友的老婆生病,却要你去照顾?你朋友呢?”白夜艳讨厌没有理性的自己,讨厌自己近科歇斯底里的刻薄语调,但是她没有办法控制。

她的心好痛,痛到极限,非得找个出口发泄,否则她觉得自己会崩溃。

“他……”他欲言又止。

“你那位朋友是于修司吗?”她问。

皇甫令不想编慌骗她,犹豫着。

“不是他?当初你说参加婚宴的都是你的好朋友,而你说的这个,我没见过跟你的交情能好到哪里去?既然不是好交情的朋友妻子,又怎能让你放下我在这里受寒风吹袭?!”

婚礼是她策划的,宴客名单是他给的,只有两位,是他说可以用命相交的挚友,她记得一清二楚。

皇甫令无法开口。只要说破一个点,她必定会问得更深入,到时候,她就会发现他的身份与一般人不同。

“说不出来了?”她闭上眼,泪如雨下。

瞅着她,皇甫令轻轻牵祝糊冰透的小手,搁在掌心轻挲。“夜艳,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相信我,那么,请给我一次机会,证明我没有说谎好吗?”

她的手好冰,冰到指甲都泛紫了,他好心疼,想到她从下班之后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不准骗我。”泪水模糊了她的眼,但没让她错过他眸底的懊恼和不舍。

他在担心她吗?为自己没看简讯而责备自己吗?如果是的话,她可以给他一次机会,证明他们的婚姻可以继续往下走。

“我不会骗你。”

“不可以骗我。”

“我不会,我邀了修司和幼翎明天到我们家烤肉,他们会帮我证明一切的。”他牵着她上车,上车之后立刻调大暖气,整个车里涨满暖意,祛除了像是镶在她骨子里的寒冷,但他的手仍紧握着她的,一直没有松开。

直到这一刻,白夜艳才发现,原本真正的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这是她以往从没尝过的滋味。

月升星移,冷风刮不进皇甫家热闹的庭院里。

庭院里,单座烤肉炉炉火正旺,炭火跳颤,架上摆满各式食材,举凡生鲜类、肉类、蔬果类,全都轮番上阵,香气逼得每个人食指大动。

然而,现场却有股冷气团正冷冷发威着。

站在烤肉炉旁充当大厨的皇甫令冷冷看着坐在餐桌旁的好友,于是,于修司马上放下到嘴的烧肉,再扯下孙幼翎手中的浓汤,两人手牵手走到落地窗旁那股暗暗发威的冷气默团。

“嫂子~”于修司扯开大大的笑,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用力笑就对了,然后装得皮皮地坐在她身边装熟。“怎么不一道吃?皇甫的手艺很好呢。”

“……对不起,我吃不下。”没有解开的疑惑让白夜艳完全失去食欲,她吃不下睡不着,脑袋像是快要爆炸似的,觉得很痛,可面对丈夫的朋友,她又不能摆着臭脸,只好勉强自己强颜欢笑。

“夜艳,我听皇甫说了。”孙幼翎坐在她身旁,搂了搂她的肩。“不要误会皇甫了,昨晚是我们陪他一道去的,当时我们在车内,是由皇甫负责扶她坐车的。”

闻言,白夜艳立刻抬起泛红的大眼。“你们也认识她?”

“认识啊,她是我们好朋友的太太,我们都认识的。”见她有了反应,于修司赶忙搭腔。

“真的?那……为什么我们婚宴上没见到你们口中说的好朋友呢?”

“呃……”孙幼翎顿了下,忍不住叹气,“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她倒抽口气。

“嗯,对啊,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尽可能地能帮就多帮他老婆一点。”孙幼翎搔了搔脸,“对不起啦,是我们希望他可以去探望她的,没有想到会让你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不不不,不要这么说,是我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只是——”白夜艳赶紧拉着她起身,目光看向那背对着她,正在烤肉的高大背影。“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昨晚,他什么话都没说,她几乎是一觉未眠,哭到天亮;早上,他外出采买,她整个人惶惶然,感觉好失落,甚至窝囊的期盼他一句谎言,哪怕是一个可以教她安心的谎她都想听,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他说不出口吧。”于修司凉凉丢了一句话,孙幼翎立即恶狠狠地横瞪过去,像在警告他话太多。“我又没说错。”他耸了耸肩。

“为什么他会说不出口?因为那人是他的初恋情人……还是前女友吗?”白夜艳攒紧秀眉揣测。

两人不约而同地盯着她,视线交流了下,忍不住佩服她想像力真强。

“不是,是因为他对雷震的老婆很内疚。”因为太佩服,于修司没细想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对她内疚?”

“因为皇甫对雷震的死很自责。”不管孙幼翎怎么绕到后方掐他扁他,于修司还是不畏强权地说出事实。

白夜艳怔住,半晌说不出话。“为什么?”

两人对看一眼,这下就真的没勇气再继续说下去了。

“关于这一点,就得要你自己去问皇甫了。”看向皇甫令的方向,确定离得够远,他才小小声地说:“雷震死后,皇甫有好一阵子都不想说话,直到他遇见你,对你一见钟情——”

“他对我一见钟情?”小声惊呼。

“对啊,你记不记得你们第一次约会的那晚,是不是有人被抢?”孙幼翎赶紧趋势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跟你们说的?”

“不是,我们会知道,是因为我们两个就是那个抢匪跟被抢女子。”两人勾肩搭背,默契一致地公布谜底。

“嘎?”

“他很卑鄙对不对?为了要引起你注意,还要我们跨刀演戏。”于修司没忘记报皇甫令扁他两拳的仇,顺便损他两句。

白夜艳错愕极了,没料到老实如他,竟也有如此心机。

正忖着,面对突地一阵阴影袭来,她抬头,就对上级双冷沉又多情的黑眸,那张俊魅的脸竟有几分不自在。

“你们说太多了。”皇甫令咕哝了声,近乎霸道地牵起妻子的手往烤肉炉的方向走。“你们的晚餐没有了。”

“咦?!怎么可以?我们很饿耶!”

“罗嗦。”他不耐的低咆,看似走得很急,但第一个步伐间都会多做停留,就怕身旁的女人跟不上他的脚步。

白夜艳看着他的侧脸,冷风掀起他的发,在明亮的月色低下,她清楚看见他红透的耳垂,又硬装着没事一样看着前方,就是不敢看她。

她是不是可以假想,他其实很爱很爱她,他为了得到她的青睐,可以耍心机导演英雄救美大戏,再趁势跟她求婚?

他应该很爱她吧,一定是的,那么……要不要先端个台阶让她下来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她台阶下咧?

白夜艳瞪着身边沉沉睡去的男人,有股冲动想要将他摇醒。

就在于修司和孙幼翎解释完毕之后,他应该要顺势来点柔情攻势,那么她就会乖乖为自己的无理取闹道歉,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烤肉完毕之后,就邀她睡觉,而且是纯、睡、觉。

他以为别人解释过后,他什么都不用说吗?她心里还有疑问,不要以为她真的被转移话题给忘了!

不要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有距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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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无声叹气,眼角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光线,她二话不说,抓着手机,蹑手蹑脚地跳下床,在音乐还没响起之前,便先接起。“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她小小声地问,边离开卧房边偷觑看似深睡的老公。

“……欸,怎么还是你?”

走到客厅,白夜艳听着有点熟悉又不是很熟悉的沉嗓,蓦地灵光一现。“唉,你、你是不是那个跟我聊过心事的大哥?”哇,事隔两个月,怎么声音听起来还这么醉?

“真的是你呢。”电话那头是男子低逸的笑声。

“大哥,你好点了没?”

“没有。”

呵呵,听得出来。“大哥啊,放轻松好吗?”,唉,两个月前的好,没有办法完全理解他的痛楚有多深,但两个月的的她,已经可以想像了。

如果今天换作她是他,她……天哪,她不敢想像那是多么可怕的事。

光是一个离婚假想,就可以让她哭一晚了,要是他出事了……她立刻甩头,连假设都不愿意。

“很难。”他笑得很苦涩。

“大哥,你很爱她呢。”

“是啊,我常在想,如果她与我相遇的结果就是离开我,那么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招惹她,如果没有遇见我,她应该还在这个世界上开心地笑着,她就不会——”

“大哥,她爱你吗?”她没好气地打断她。

“……当然。”

“那么,就不要否认她的爱情,当你假设没有相遇的当头,也等于在抹杀她,你知道吗?相遇就是相遇了,让人相遇的是命运,能够到老是奇迹,不是你说不要就不会碰头,就算你没有救她她而爱上她,早晚有天你们也会相遇,只差在时间的快慢而已。”

白夜艳连珠炮似地晓以大义,但讲完后等了一会,那头没有半点回应,她不禁怀疑已经断讯,看了眼手机,灯还在闪烁,才又贴向耳朵。“喂,大哥,你还在?”

“……听起来,你好像颇有心得。”

“也不是心得啦,应该是说有感而发,我跟我老公最近也有些问题。”

她找不到台阶下,一直待在高塔上,很寂寞呢。

“……原来你结婚了,幸福吗?”

“有点问题。”她刚刚明明就说了,大哥很醉喔。“他好像在生我的气。”

她是这么猜的,所以他才不给她台阶下。

“想哄男人开心的方法多得是。”

“大哥有什么方法?”她水眸发亮,像是溺水之人在海里抓到了浮木。

“跳支艳舞,增进夫妻情趣,你觉得怎么样?”

她声音陡高到差点分岔。“艳舞?!”

喔喔,她听到大哥的笑声了,敢情是在耍她?

“没有一个男人不爱心爱的女人跳艳舞勾引自己的,不过这也要看你们之间的感情深不深厚。”

“当然很深厚啊。”她忙不迭的说。

“那就跳吧。”

缓缓眯起水眸,白夜艳他低哑的笑声不再那么苦涩,很想问他到底是不是开她玩笑,但又觉得他好像心情好一点了……算了,难得他可以笑得开心点,若真是逗她的,她也认了。

“记得要穿性感一点。”那端还在压低嗓音笑着。

“大哥,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啊?”笑成那样,很难说服她,好吗!

对方仍是低哑笑着。

闻声,白夜艳浓眉微攒起,正想跟他说什么,便听见身后传来低喊。

“宝贝,你在做什么?”

“没事。”她二话不说地关上手机,笑得很心虚。

呜呜,她又没做坏事,为什么会有被捉奸在床的不安感咧?

皇甫令幽深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直锁着她心虚的笑颜,内心像是被什么给狠刺着。

“是吗?”胸口乍起的痛,让他再撑不起脸上的笑,选择转身回房,想慢慢平复这陌生的心痛。

“老公、老公,你不要误会,真的不是什么电话啦,就是、就是……”他谈漠的态度吓着她,白夜艳赶紧跟上,小手直揪着他的衣摆,可怜兮兮地哀求,“你听人家说嘛——”

这样就生气,那她看他接了那么多通秘密电话,不是要气爆了吗?

“你想说什么?”回房,他回握祝糊的手,拉站她在临窗的沙发上坐下,搂着她平复自己的惶然。

“其实……那只是一个喝醉酒的大哥,在两个月前,我第一次接到他打错的电话,他好像失去了心爱的人,所以我就听他说说话。”就怕他误解,她恨不得赶紧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他。

“打错电话?”

“嗯,听他的口吻,应该是打错电话吧,那天我跟他聊了很多,说真的,你不要误会他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又接到他的电话,但他是个好人,我也只是听他说话,他还是很伤心,所以我想安慰他……”

啊啊,她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越说越模糊了?老公到底听不听得懂她在解释什么?

白夜艳手足无措地瞅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心被揪得发疼。

“宝贝,你得改改习惯,不要那么容易相信人。”他深深叹气,垂敛的黑眸闪过诡谲光痕。

她呆了会,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不是的,那位大哥不是坏人。”

“喔,那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因为没聊到,再加上……不过是萍水相逢,干嘛一定要知道对方是谁?

“你居然可以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这么信任,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为什么?”

“你!”张口欲言,终究还是选择闭上嘴。“算了,早点睡吧。”

他拉着她起身,松开了手,迳自躺上床。

“老公——”白夜艳扁紧了粉嫩的唇,很可怜地爬到他身边躺着,不敢碰他,感觉他的背影在排斥她,她很委屈得低低哭泣。“哪有人这样的……你自己接那么多通怪电话我都没生你的气,结果我不过是接了两次打错的电话,你就不理我……”

太不公平了吧,原来再老实古意的人,也有可能是沙猪化身的。

皇甫令原本很闷,然而听见她可怜得要命的控诉后,不知为何,气闷不见了,反倒想笑。

可过了一会,他却没再听到半点声响,奇怪的回身,才看见她好可怜地缩成虾状,两只小手就停在他的背后几公分外,好像在隔空刺他,引人欲尝的小嘴还不断抿动着,但根本早已入睡,教他终究忍俊不住地摀嘴大笑。

天啊,在这种状况底下,她竟然还睡着了,泪就沾在羽睫上头……他好笑又心怜地将她搂进怀里。

“宝贝,你让我好担心好担心你知不知道啊……”为了爱她,他隐瞒过往身份,为了爱她,他宁可改造自己符合她的喜好,只要能讨好她,他什么都愿意做的,而眼前首要任务,就是铲除任务因他而起,且可能加害于她的危险。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很快就可以处理好。

他忖着,暗自下了决定,拿起她的手机,打开电话池外壳,在上头贴了个薄如纸,约两厘米大小的晶片,不着痕迹地组装回去之后,再搂着她深深睡去。

翌日,没有台阶下还莫名其妙反过来求人原谅的白夜艳赌气了,不想跟皇甫令说话,就算他送她上班时不断逗她,她不笑就是不笑,忍得脸颊都快要抽筋了,还是不妥协。

可是赌气后,她又被深深的罪恶感席卷。

唉,她干嘛那么不给老公面子呢?人家都已经端着梯子来了,她偏要拿乔,现在把梯子踢开,她要怎么下来?

想来想去,昨晚那位喝醉的大哥给的建言是最后之策。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种蠢事,但只要能让他们和好,她牺牲一点也是可以的,否则就要过年了,要是一路冷战下去,这年还要不要过啊?

于是白夜艳这日提早下班,火速冲回家,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准备老公一回家就盛装迎接他。

但是,泡泡浴才洗衣到一半,外头就传来声响。

“矣,已经这么晚了吗?”她赶紧起身,胡乱擦干长发和身体,手忙脚乱地套上尾牙宴上穿的那套性感马甲,再穿上她另外购买的同色丁字裤。

然后,就在声音闯入主卧房的瞬间,她二话不说,抓紧timing,打开了浴室的门,极为挑诱地伸出姣美长腿朝门外轻勾。

冷空气令她全身爆起鸡皮疙瘩,但她还是努力回忆着自己曾经看过的红磨坊,以缓慢的姿态踏出另一只脚,背对卧房,性感地遥摆柳腰,惹火又娇艳地摆动她的俏臀。

当然,那全都是她想像的,实际上,她的动作跟二级残障差不了太远,肢体动作非常严重的不协调,自以为诱人的身段其实像是变形的草履虫,姿态之丑陋与诡异,让站在衣柜前准备拿东西的皇甫令完全傻掉。

可白夜艳还以为自己是克丽丝汀,殊不知皇甫令眼睛的确是快要掉出来,但原因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不论舞姿如何,光是她的用心和动机就够他动容了,再加上这件令他印象深刻的马甲,在身体摇摆之际,酥胸沟线若隐若现,诱人的豺纹丁字裤更让他看得口干舌燥,脑袋恍惚,忘了他临时回家是要干嘛。

“皇甫,你到底是好了没有!”门外,于修司的声音忽地爆起,皇甫令想也不想地回吼。

“不准进来!”

白夜艳这才发现原来家里头还有第三个人存在,立即羞得冲进浴室里躲起来。

啊啊,好丢脸啊#糊羞得捶墙踢壁,不知道待会要怎么面对门外的,但不一会,却听到窸窣声不见,而且脚步声似乎远了。

“矣,怎么会这样?”好心哀哀叫,管不了浑身冷得发颤,抓起浴室里的浴袍搭上就快步往外冲,正好看到在玄关处穿鞋的皇甫令。

“老公。你要去哪?”她急问,开始害怕自己拿乔过头,他不要她了。

“宝贝,对不起,我要出差,最晚两天后就回来,这两天有寒流,你要多穿件衣服,知道吗?”他头也不回地交代。

不能回头,只要他头一回,就会立即化身为野兽,撕开她妖冶得要死的马甲,扯裂她性感得要命的丁字裤。

他不是圣人,所以,不能回头。

“可、可是……”

“我走了。”话落,他头也不回地冲出门。

白夜艳傻眼,呆站在玄门,想唤祝蝴,然而喉头像是被人掐祝浩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扬长而去。

大哥骗人,根本就没效……

穿着清凉跳艳舞的下场,就是风邪入侵.

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趟在床上,白夜艳泪流满面。感冒,让她变得好脆弱,发烧,让她变得一捏就碎,还变成爱哭的瓷娃娃,天天滴滴答答。

她不想打电话给爸妈,也不想出门,所以只找了成药吃下,把最保暖的衣服穿上,躺在没有另一个人的大床,觉得自己好惨,开始怀疑婚姻已经走不下去,眼前开始出现走马灯,只剩一口气残喘……

“你现在是在演哪一出啊?感冒而已,不要把自己得像癌末一样好吗!”忽地,孙幼翎好笑又好气的声传到她耳中。

白夜艳蓦地瞪大眼,一瞧见孙幼翎正在帮她量体温,两泡泪立即喷出。

“幼翎,他不要我了,我感冒了他也不理我~”

“这样就有点可恶了。”孙幼翎沉下脸。“你站得起来吗?”

“我不知道。”她抽抽噎噎,奋力坐起身,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痛彻骨髓。

“我带你去找皇甫。”她决定了,她要揭发这一切!

白夜艳倏地瞠大眼,忘了哭泣。“你知道他在哪?”

“当然。”孙幼翎瞪着她,忍不住叹气。“是他打电话要我来探探你的,他怕你感冒,结果你还真的感冒了。”

“他在哪?”

“饭店。”

第十五章

“x的!到底是谁破坏这块晶片的?!”

饭店商务套房里,传来皇甫令极为不悦的低咆,整串国骂俨然和他以往的形象严重不符。

“皇甫,你要沉住气。”叫安洁的男人就坐在他对面,抽烟喝咖啡顺便看电视,惬意到不行。

“你来修!”他恼声咆哮,青筋暴露,就连黑眸也迸发凶光。

外头寒流肆虐,套房里有中央空调,皇甫令只穿一件贴身背心,壮而不硕的肌理奋张着,摇滚风味的牛仔裤完美呈现他迷人的臀线和长腿,整体看来,简直跟先前的老八股打扮和白夜艳为他打造的贵族风截然不同。

“……唉,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要是会的话,还需要你跟修司帮忙吗?”

“最好是这样,我老婆要是跑了,我就抓你去填海!”皇甫令口吻很软,但眸中却是射出道道凌空暗箭,一箭箭地扎进那张漂亮得太女性化的脸。

“不要啦,你明知道我怕冷。”

“你再给我啦咧!”

他并非完全自愿来参与这项任务的,安洁威胁他若不配合,便要跟夜艳坦白他以往的身份。但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想知道雷震到底留下什么讯息,所以为早点完成任务,别再让夜艳胡思乱想,他才特地跟大学请假,窝在这间商务套房里,欲迅速解决这档事。

安洁举起双手先投降,再做了个上拉链的动作。

“皇甫,我这边已经拼凑起来了,你要不要再试试?”在另一头忙着的于修司拿着极微小的晶片走到他身旁。

皇甫令二话不说,抽掉电脑旁解码机里头的卡,动作飞快地进行一连串晶片组合,再装进解码机,重新开机,重新解码。

“雷到底是留了什么讯息给你?”于修司坐在他身旁,对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很头痛。

“……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他的直觉如此告诉他。

晶片被破坏得几乎不成形,他可以想象雷震是如何用生命保护着他要传递出的最后讯息,而这里头,包裹着他深深的罪恶感。

“不管如何,先解开密码确定讯息,比较妥当吧。”于修司也认同他的说法。

“我也想,但是并不容易。”根本就读不出来!

皇甫令火大地重捶桌面,拖着额,急躁万分。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这件事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他厌恶无法掌握的状况,痛恨不能完全主控。

“还是没修复吗?”安洁探过头来。

“吵死了!”温温的口吻有着绝对的杀伤力。

“你要不要先回家,让你家老婆给你惜惜?”安洁很不知死活的落井下石。

皇甫令眼一瞟,眸色森冷。“你再说一次看看。”

“干么,我又是哪里说错了?修司说你得了老婆癌,要是不准时回家,就会发病,我看干脆请人带你老婆过来算了。”

阴郁的黑眸闪烁着先杀而后快的嗜血光痕,皇甫令眨也不眨地直瞅着于修司。

于修司连忙退退退,往墙边退,往门边退,好想赶紧把自己变不见,却听见外头门铃声响起,连忙挥手,“你们有叫客房服务吗?”见两人都摇头,他不禁纳闷。“那是谁来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皇甫令没好气地吼。

叹口气,他无怨无尤地充当炮灰角色,随即去应门。

从猫眼里,他看见了孙幼翎,想也不想地立刻打开门,想给她一个火辣辣的法式拥抱,岂料这女人超没人性,一个肘击撞向他胸膛,痛得没防备的他连退数步,好让她得以登门入室,而且后头还跟了个——

“就是这里。”

她话一出口,皇甫令背后立即爆起一阵恶寒,他倏地回头,就瞧见白夜艳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宝、宝贝……”他艰涩地喊。

白夜艳的心拽疼着,目光落在丈夫坚实肩头上的双臂,再往上瞅着双臂的主人。那人有着花容月貌,沉鱼落雁之色……原来,他真的外遇了,可对象并不是雷震的老婆,而是个看起来很中性美丽的女人。

“对不起,打扰了。”

她心碎神伤,跌跌撞撞的转头要走,但感冒让她体虚,脚步缓慢,才踏出了一步,便让身形矫健的皇甫令跨过沙发椅背,将她拽入怀里。

几乎在揽她入怀的瞬间,他便感觉到她不对劲的体温,立即抚上她的额。

“宝贝,你发烧了?”

“对,还差点玻豪,要不是你要我去探视她,等你忙完,就可以去帮你老婆收尸了!”孙幼翎怒瞪他。尽管以往都是力挺他的,但这一回,她决定要迫使他说出一切,不要再躲躲藏藏,把夜艳搞得惴惴不安。

她冷锐如冰的话语扎进皇甫令的胸口,恍若化为千万支针,痛得他只能用拥抱来表达他的歉意。

“对不起,我说过要照顾你、保护你的,却让你发了烧还一个人待在家……”该死,他到底在干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的。”她摇头,想要坚强的笑,泪水却好脆弱地碎落。“反正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是谁说的?!我要你、我好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他吼着,好怕她不信。“不要误会我,虽然我骗你出差,但实际上,我是有着不能不做的任务。”

“……什么任务?”她一头雾水,怀疑自己原本就笨,还是感冒害得她反应变慢。

“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吧。”皇甫令无奈地搔了搔发。“其实我以前是情报局的干员。”

“嘎?”情报局?那是干什么的?

她的头好痛好昏,脑袋全面当机,现在只想要闭上眼睛,逃离这混乱的一切。

“老婆,我这阵子老是往外跑,那是因为我要解开一组密码晶片,就快要完成了……”他不安地把脸埋在她温热的颈项旁。“宝贝,你不要因为我以前待在情报局,曾经涉入过一些危险就不要我了……”

他好怕,怕她会知道他以往当过间谍,有过各式各样身分,也曾经涉入过不少危险,就会离他远去,但更担心会将她牵扯进危险。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神智迷离。

到底是谁不要谁?情报局?危险?什么跟什么……

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吗?”她勉强抬手,指向安洁。

她不是来捉奸的吗?饭店的作用,不就是偷情专用的吗?

“他?!”皇甫令瞪向安洁。

“你刚才很亲密地跟她勾搭在一块。”她亲眼看见的。

“他是男的。”对上她的泪眼控诉,他顿时好没力。

“她的女的,你还想骗我!”她气虚,但很愤怒,“我退出可不可以?你放开我……”

皇甫令眼角抽搐,暂时离开老婆温暖的怀抱,二话不说撕开安洁的衬衫,露出结实但完全属于男人的硬实胸膛。

“他是男的。”

“没胸部的女生也不是没有。”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对方胸部,但现在a罩杯的美人也不少啊。

闻言,他唇角,笑得吊诡令人发毛,而后谲亮眸色直瞅着安洁,且朝他快速逼近,一把拉祝蝴的裤头,用力扯。

“救命啊!”安洁放声大叫,“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真的是男的,不要脱我裤子——”

他的嗓音偏沉且粗,跟那张细致面容完全不搭,叫白夜艳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放任惊心动魄的“摧草大战”血淋淋地上演着。

“男人跟男人也是可以的……”最后,她呐呐地开口,“我有一次看电视上的两性专家也有谈过这样的议题,没想到我会遇上……”

这下皇甫令简直想去撞墙了。“老婆,修司也在场的好不好!”不要再闹了!该不是他之前说她太容易相信人,所以她现在才拿他开刀,完全不信他说的话吧?

“那你们在这里干嘛?”她晕到浑身轻飘飘,像在作梦。

他颓丧地垮下宽肩。“我不是说了吗?我从情报局退休,但是因为某些事,所以还是配合帮忙解码,我怕你会因为我而被卷进危险里,所以我只能离家远一点,所以……”

“不对、不对,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白夜艳挥挥手,气喘吁吁。

他不解。“不然呢?”

“我才不管你从哪里退休,就算你曾经干过杀人放火、丧尽天良的勾当,就算你是个罪大恶极的混蛋,你还是老公,有义务跟我报备你所有的过去。”她没头没尾地爆出一串话。

皇甫令的金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完全赶不上她的逻辑。

“但是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她太喘,呼吸好乱,干涩的唇瓣微掀,深吸口气后,气极吼出——“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爱不爱我?!”

皇甫令先是叫她的女王气势吓住,而后才忙不迭点头。

“爱!我当然爱!就是因为爱,才不敢把你卷入可能发生的危险里。”天啊,老婆在意的竟是爱,无关他的以往?

多可笑,烙在他心底的不安,在她的爱情面前竟然如此无关紧要,能够爱上这样的女人,真的是他的福气。

闻言,白夜艳明显吐了口气,勾起笑,“那就好了嘛……”她在意的,只有他爱不爱她,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

“宝贝,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皇甫令紧搂她,却发现她的身子不断往下滑落,连忙单手圈抱祝糊纤瘦的腰身,一看清楚她紧闭的眼和异常泛红的脸颊,惊得大吼。“宝贝!”

第十六章

白夜艳发了高烧。

紧急送医打了两支点滴之后,她躺在自家大床上沉沉睡去,皇甫令也暂停了解码工作,守在床边照料。

房内空调转动着,他纤长的指轻抚她温度稍退的额,替她拨开汗湿的发,拿起温毛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再赶紧用干毛巾完全拭干,就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会教她的病况又转坏。

这傻瓜,竟然生病了也不联络他,一个人待在家里没人照顾,是要他心疼到死的吗?

他不舍地亲吻她的额、她的颊,用很轻很轻的力道,多么希望可以藉由唇带走她多有的痛楚,他宁可难过的是自己,也不要她沾到半点病气。

白夜艳被眼上、颊上、额上轻落的吻给扰醒,卷翘羽睫轻眨了几下,缓缓的张开,秀眸虚弱地瞅着他,腼腆含蓄地浅勾起笑。

“老公,你送我回来啊?”她笑吟吟的,黑眸恍若是浸润在月色底下的海,美得惊艳,强烈地吸引人。

“宝贝,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却让你难过了。”他不舍地亲吻她的颊。

“不会啦。”尽管头昏脑胀得要命,但她还是报以一笑,不敢露出半点难受,就怕他会自责。“是我没有赶紧穿衣服,才会着凉的。”

说真的,她感冒是咎由自取,实在没道理把帐挂在他头上。

“没赶紧穿衣服?”皇甫微愕。

白夜艳粉颜飘着腼腆红晕。“那天跳艳舞之后待在客厅太久,忘了换衣服,冷到感冒。”

“……是因为我吗?”因为他急着要走,冷落了她,让她伤心地待在客厅里太久?

“不是啦,是我自己在反省是不是舞跳得太差了而已。”她笑着,却莫名的掉泪,记得那天被丢下的难堪。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他心疼地吻去她的泪。

“没有啦,现在我知道你忙,没关系的。”明明笑着,却偏又挤出更多泪,诱着他吻得更多。“不要再亲了啦,靠这么近,要是你被我传染感冒就不好了。”

皇甫令魅眸瞅着她,心间那道曾经扣上锁的门,因为她傻气的温柔和体贴的谅解而开启,除了她,他知道,再没有人能够踏进他的心里。

“宝贝,等你病好了,换我跳艳舞给你看,好不好?”他朗笑着,鼻头却微微发涩。

“真的?”她笑兮兮地睁大眼。

“嗯,专属于你的。”

“我期待唷。”她喃着,打了个哈欠,长睫颤了几下,眼看又要闭上。

“累了就再睡一会,我会在你旁边。”他知道她吃了药,这时候会很困,但却还是努力地打起精神想和他闲聊。

他知道,她在不安,怕一睡着,他就会不见。

“真的?”她微笑,轻握他的手。

“嗯,我睡你旁边好不好?”他越过她,躺在她身侧,一手横过她的颈项底下,一手横过她的腰际,占有性地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背可以紧密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可是我感冒耶……”话是推辞的,但唇却扬笑。

“放心,我壮得像头牛,一点小感冒传染不了的。”他执意要抱,用温热的体温赶走她所有的不安。“你赶快睡,睡醒了,我们再好好聊。”

“嗯。”

今夜,白夜艳裹着甜蜜的笑入梦,就连梦境也甜。

“宝贝,谢谢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谢谢你愿意爱我,谢谢你……”他在她耳边低柔呢喃,吻着她的发旋,陪她一道入梦。

一早醒来,眼睛还没张开,就闻到鲜浓的燕麦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诱得白夜艳肚子打鼓。

呵呵,老公肯定是在厨房帮她准备早餐。

满足地翻过身,却无预警的撞上一堵温热的肉墙,抬眼,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魅眸。

“饿了?”他问。

“老公?”欸,是谁在煮早餐?

“我已经熬好粥,放在微波炉里定时一个钟头温热一次,让你一睡醒就可以马上吃到热腾腾的燕麦粥。”他也可以一直躺在床上等她,不断确定她的体温是否有逐渐降下。“有没有舒服一点?”

“有。”她瞅着他布满血丝的大眼,探手轻拂他垂落的刘海。“老公,你都没睡吗?”

“有,多少睡了点。”他垂敛的眸蓄满对她的宠溺,由着她玩弄他的发。

“那么,你想好要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吗?”

“你想知道吗?”

“我把耳朵洗干净了。”

瞧她用力地点头,他无奈地垂下脸。“等吃完粥之后,我就告诉你。”

就在他盛来粥,一边喂她时,也一边娓娓道来事情的始末。

“原来你是为了我装老实扮老土的?”听完他的自白,她好惊讶。

原来,他不是被她开发成型男,反倒是为了她隐藏出众的外表?

一口一口喂她吃着,他没好气地睐她一眼。“你也有够天兵的,长得老实就代表内心一样老实吗?”

她乖乖张口,笑睇着他。“对啊,事实证明,老实是可以假造的。”难怪老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就是有种与生俱来的气势,真的跟外表不符,果真是老谋深算的诈骗集团。

“这也是为了你。”他笑得无奈。

“欸?为了我?”她偏着恢复气色的粉颜想着。“我们以前曾经见过面吗?不然你为什么要特地为我扮老实?可是,修司和幼翎说过,你是对我一见钟情耶。”

嗯,好像哪里怪怪的?

在她的记忆力,相亲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尽管早知道她的征婚条件,但要是不认识她或见过她,为什么要为她这么费尽心思?

“那当然是在相亲之前,我就对你一见钟情。”

“真的,什么时候?”她的心怦怦跳。

“在你差点被性侵的时候。”

白夜艳瞠圆水眸。

“那晚,我心情很不好,喝了酒,带着雷的骨灰撒向大海,却听见堤防外有细微争吵声,不悦地去查看,凑巧救了你。”他说着,抬眼笑看她。

白夜艳粉嫩的唇掀了又开,总算搞清楚了。“难怪相亲时,你就说想要保护我,难怪那晚我是被送回老家,我还以为那个下流男人送的,原来是你。”

“我从你的身份证找到你的户籍地址,送你回家的。”

“你怎么都没说过?”

“那不是美好的记忆吧。”将最后一口粥喂完,他暖声问:“还要吃吗?”

“不了。”她轻摇头,偎进他怀里。“老公,你好怪,那种状况之下,怎么会对我一见钟情呢?”

“该怎么说呢?”就连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在一瞬间陷了进去。“因为你看起来好缺个人保护,而我好想找个人保护,在保护你的同时,也感觉自己被救赎和满足。后来,我私下调查你,更爱上你的真性情,得知你要相亲,我当然是立刻披挂上阵。”

“傻瓜,明明就是你保护我,为什么要感到被救赎?”

“因为那时我很害怕,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一时大意,而让我的搭档雷震死去。”他深吸口气,浓纤长睫掩去眸底深深的悔意。“如果那时候,我再做一次确认,也许他就不会……”

“老公,都过去了。”她轻抚开他眉间深深的皱痕。

总算明白为何烤肉那晚,修司和幼翎都刻意转移话题了,因为这个伤很深,深到想要埋葬都不能,每提起一回,他势必要再痛上一次,永远无法愈合。

“宝贝,因为有你,我才有勇气去见雷震的太太,才有勇气处理雷震留下的破损晶片讯息。”他用力搂着她,光是这样肌肤相亲,就可以让他得到好大的勇气。

“真是的,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害我歇斯底里得都自我厌恶了。”她真是个失职的太太,觉得自己胡闹得很丢脸。

“……我怕一旦说出口,你会讨厌我过往的一切。”他低低的说。

“傻瓜,又不是杀人放火……”她白他一眼,怨得很甜。“那,你以往到底是做什么工作?”

于是他慢慢地将一切全盘托出。

原来皇甫令是情报局的一员,和于修司、孙幼翎、安洁隶属于机密单位,偶尔与国际刑警合作,工作内容五花八门,他主要的工作是窃取机密且解码。除此之外,他确实也拥有博士头衔,大学教授是他的另一个身分。

“修司擅长的是反监听和晶片修护等高科技内容,幼翎擅长各种制药,你尝过苦头,应该晓得,至于安洁则是负责收集情报,深入敌方阵营,一旦确定属实,才由我出马,进行窃取阿赫解码的工作。”

白夜艳听得一愣一愣,觉得那根本是一个异世界,完全在她的想象之外。

“吓一跳?”他低笑。

“还好,只是觉得有点距离。”她娇笑地腻在他怀里。“所以,你现在就是忙着在解码?”

“其实我已经退休了。”

“这么年轻?”才三十岁而已耶!

皇甫令垂下纤浓长睫。“因为雷震死了,所以我决定退休,但讽刺的是,现在我手头上忙着的,却是他在临死前两天寄给安洁的一份破损档案,我必须和修司先把里头的晶片修复再解码。”

“可是,这样听起来,我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危险性啊,你为什么会说怕我有危险呢?”听起来是满文明且高科技的工作,这跟危险似乎也搭不上什么边。

“问题就出在雷震寄出的档案,整个晶片破损严重,基于雷震的个性,文明推敲档案里头可能记载着最后讯息,而这个讯息可能攸关我最后一次任务是否出了问题。”

“怎么说?”

“我的最后一次任务是窃取一个毒枭的毒品交易途径,目的是为了将已被逮捕的犯人定罪,结果任务圆满结束,但雷却莫名其妙死了,我无法理解。”他拾起她的一缕细腻乌发把玩着,压抑他潜藏的不安。

“上级查勘后确定无误,此案不了了之,所以当我选择退休回台湾,遇见你时,你像月光般抚慰我的心,让我想要和你共度下半辈子,但是安洁却又告诉我有这一份档案的存在,在档案没解开之前,我的心就像是绑了一颗未爆弹,怕将你牵扯进我的世界。如果,这份档案提早寄给安洁的话,也许我就不会……”

“因为雷的死,所以你以为我会被未知的状况连累?还是,你把雷的死投射到我身上了?”她心怜地轻抚他的颊,刷过他微生胡须的下巴。

原来在这个爱笑的男人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伤痛,背负着那么深的歉疚。

他沉亮的黑眸直瞅着她。“我们总是分开作业,由我解码、他汇报,而事情就发生在我把资料给他之后,要是我不急着走,也许……”

“那不是你的错。”

“但如果我可以多注意一点,多用点心,也许就可以改变结果……如果因为我的大意,连你都出事……宝贝,你要不要先回娘家?”为了确保发生任何他不想接受的结果,让她先远离他这个危险源才是上上之策。

他怕,他担忧,他不能接受任何的意外。

“喂,你想对我始乱终弃,赶我回娘家?”白夜艳啃着他把玩她发丝的手,状似怨忿地瞪着他。“干嘛替自己设限?根本什么事都还没发生,你干么硬要往坏处想?是工作太久产生被害妄想症吗?与其想那些,为什么不想想农历年快到了,我们要怎么安排我们第一次的过年?干么自己吓自己啊,傻瓜!”

“宝贝、宝贝……”他俯下身,很感动的吻上她的唇。“有你在,真好。”

如初见面时一样,她像是温润的清透月光,穿透他、抚慰他,让他惶惑的心不再彷徨。

“讨厌,不要抢我台词啦,我才要说有你真真真好。”她像个孩子般地笑,面貌依旧秀艳,却多了分无邪。“你放心,我可以保护自己,关于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说着,她又将他反压在床上,用极熟练的寝技将他压制。

皇甫令哀嚎了声,又满足的笑开。

她的傻气、纯真、率直如月似影,用最恰如其分的亮度和热度慰藉着他,让他感觉到被救赎。

他们是注定相逢的半月,她的皎亮的月光,他是阴暗的月影,无论她阴晴圆缺,他永远相随。

第十七章

入夜,确定热度尽退的白夜艳蒙皇甫令颔首,得以入浴洗净浑身粘稠,享受丈夫一手包办的意式风味大餐,然后,就是香辣刺激的猛男秀。

“老公,你确定吗?”

坐在床上,她抱着缀满蕾丝的心型大抱枕,看着更衣室里的晃动人影。

“那是一定要的,你为了我跳艳舞,我怎么可以不回报呢?”皇甫令在更衣室里朗笑。

“不要太勉强了。”艳舞不是每个人都能跳的,像她这么有慧根的人不多见。

“放心吧,我有经验。”

"你为什么会有经验?!”

“有一次差点被人逮到,我在赌城躲进一家俱乐部,假冒猛男才逃过一劫。”他哈哈笑。“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女人比男人还可怕,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把男人身上最后一件裤子脱下,那模样吓到我了。”

“那你有被扒光吗?”尽管早已是陈年往事,但她还是介意。

“我有那么不小心吗?”他闷笑,随即走出更衣室。

“哇!”白夜艳立时看傻了眼。

他把刘海梳到脑后,只余几绺斜落在他饱满的额,露出立体而夺目的五官,桃花眼闪烁着电流,禽笑的唇散发着性感气息,衣架子的好身材

衬出三件式西装的昂藏和不凡,他像个世界名模,风流倜傥,潇洒卓尔。

白夜艳屏息以待,瞧他慵懒横过床边,开了音响,响起性感音乐,而他开始随着音乐摆动肢体,解开外套、脱下背心、扯掉领带,魔性的魅眸闪烁着极其挑逗的光痕。

他逐步逼近她,慵懒挑眉,凝聚电力的桃花眼微眯,火力全开。

白夜艳赶紧躲在抱枕后头,发现自己有些心脏无力。

皇甫令唇角勾弯,扯开她的抱枕,用极其撩人性感的慢动作,掀开浓密长睫,那褶皱极深的双眼皮恍若是自然的眼线,圈出他的深邃和野性,直睇着他的眼,就像是要被摄入他的灵魂里。

她看直了眼,傻愣地看着他没天良地以超慢的动作解开衬衫纽扣,露出厚实的胸膛,那骨架完美的纯阳性躯体,没有多余赘肉的线条……他真的好帅,帅到没天没理啊!

当皇甫令扯下皮带,解开裤头的瞬间,她羞得又去找抱枕,把眼睛藏到后头,然后又忍不住从抱枕边边偷窥那摇摆着的臀部,只见他的长裤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她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想看又不好意思看,好矛盾好犹豫,想了下,鼓起勇气把先前早已预藏好的钞票握在手中,就在他靠近的当头,很害羞地塞到他小裤裤的边缘。

皇甫令慕地瞪大眼,难以置信自己竟从亲亲老婆手中得到……“小费?”

白夜艳用力的点点头,又缩回抱枕后,“对啊,一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都要给小费的吗?”她忍了好久,一直找不到好时机出手呢。

他啼笑皆非地瞅着她,而后又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真的爱死他老婆,爱死她了。

“老公?”咦,难道是时间点不对?

“宝贝,既然你给了我消费,那我今晚会彻底的好好服侍你。”钱都收了,怎么能不好好表现呢?

他抛了个魅眼,一把扑向她,啃着他嫩白的头颈,用下巴初生的胡髭攻击她,白夜艳立即爆出银铃似的笑声,两个人在床上打滚,发乱纠结,呼吸交缠,最后笑声转成娇吟,他吻着她的,那般怜惜疼爱,他回吻她细致的锁骨,然后往下滑落至她酥软的胸,允含那敏感的粉色蓓蕾。

白夜艳羞涩的闭上眼,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放火,敏感地惊颤着,听着他粗嘎的呼吸,她的心就发着热,感受着她心爱的男人正为她疯狂。

她可以借由他的疯狂,发现他的爱,当他着火的身体贴覆她时,他的心跳也告诉她,他简直爱死她了,她满足浅笑着,双手环抱祝蝴,承受他烙械般的灼热放肆的深入她的灵魂。

不同以往的慢条斯理,这回皇普令野的好狂,放纵有凶悍,夹带着强而有力的脉动深入到最顶点,直到她再也无法承载……

在白夜艳病愈之后,未免皇埔令两地奔波,她便建议安洁住进皇甫家,继续未完的工作,而于修司和孙幼翎则常常来串门子兼帮忙。

除去初一拜年,初二回娘家以外,皇甫令全心全意地投入解码工作,没日没夜地修晶片,发了狂地解密码,将所有扰人的声音全都抛诸脑后,可是——“就是这样玩么~”

“对呀,对呀,就是这样叠,很简单很有趣的。”

“可是,这样好吗?”白夜艳看向背对着他们,正努力解码的丈夫,就觉得自己很没良心。

“有什么关系?解码进行到最后阶段,那是我们帮不上忙的地方。”孙幼翎动作迅速,推牌的动作像个超级赌婆。

初三,大移全部总动员,初四,皇甫令和于修司最后修补,初五,只剩皇甫令孤军奋战,到了初六,基于皇甫令不让白夜艳出门的理由,一群人就开始手痒地找牌打,并邀她齐乐,那一天,大伙通杀了她六万六千六,是皇甫令掏腰包付帐的。

到了初七,这群人更是食髓知味,就连排七也要引诱人家老婆下海,于是白夜艳又被狂削了七万七千七。到了初八,狼子野心三人组已经决定要将皇甫令的退休金洗劫一空,选定玩桥牌,而赌运其差无比且完全不谙牌性的白夜艳,没多久就哭着跟丈夫道歉,皇甫令也已经不想问老婆大人到底又败了他多少。

更可恶的是,今天吃过午餐之后,孙幼翎这赌婆又提议打麻将,一来消遣兼修身养性,二来可以打发时间,妙乐无穷。

就算白夜艳不会打麻将,他们也是要在短时间那将她调教到会。否则三缺一,少了一咖,少了好多乐趣……当然,是削爆皇甫令的乐趣。

“少来,你们根本就是想骗我老婆!”他很想救驾,可是手头上正忙得如火如荼,实在抽不开身。“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借由他老婆来坑他,到底有没有那么过瘾?

要他们来陪夜艳,一来是保护她,以防不时之需,二来时希望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受到半点恐惧……x的#蝴本以为这些人是友情赞助,岂料他门竟设局陷害他老婆,也太好赚了吧!光是他门这几天捞的,就已经让他很想杀人灭尸了!

“不要理他,快快快,我要开始了。”孙幼翎掏掏耳朵当没听到,丢着骰子,四人再度入局厮杀。

皇甫令眼见没心没肺三人组再次围剿自家老婆,他万般无奈,只能默默转过身,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

只是,静默没有太久,身后又传来毫不压抑的音量。

“喔,不错嘛,新手上路,正烫着呢。”

有人发表看法之后,接下来是哗啦啦的洗牌声。

没一会——“唷,好事成双啊?得了,听过事不过三没?”

再一会——“这是怎样?无三不成礼吗?!”

皇甫令还是不看不听,但是背后的鬼叫声却越来越没分寸。

“有没有搞错啊?”

“天理何在啊~”

在“啊”字不断拖长的状况下,他实在忍不住了,抓起摆在桌上的笔,二话不说就朝鬼吼鬼叫的于修司丢去,正中眉心。

“x的!吵死了你!”他不爽的低咆。

打底知不知道解码需要安静的空间?

“x的!你老婆欺负我!”

他挑眉。“给我说清楚,我老婆怎么欺负你!”

皇甫令头一偏,老婆大人绝艳的面容便出现好无辜的诱人表情,水朦大眼不知所措地看向他,一脸歉意。

“老公,对不起,我又自摸了,我、我不小心自摸了好多次喔……”

怎么办,这样很不好意思耶!

“不用客气!”他振臂疾呼,隔空给予她能量。

“不用客气个头!没饮料了。”输到脸色发青的安洁站起身想找饮料改运。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去买。”白夜艳赶紧起身。身为主人,怎能让客人败兴呢。

可是想了下,他们闭关多天,不只饮料和咖啡豆,就连存粮也差不多都空了。

“不可以,叫他喝白开水就好。”皇甫令想也不想地就说。

“可是……”

“没关系的拉,我们陪她一起去。”孙幼翎凉凉出声,”今天不去买,晚上就要闹空城了。”

“你们是准备吧我吃垮吗?”他明明在过年前准备了十天份的存粮耶!

“老公~”白夜艳嘟起嘴,很不满地这么说。

面对亲亲老婆的不满样,他还能如何?耸了耸肩,钦点于修司作陪,带着两个大美人补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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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现在状况怎样?”三人一走,安洁随即来到他身边。

“有点奇怪。”他单手托额,简直快要被这不明状况给逼疯。“通常保护不会设这么多层的,真搞不懂雷震到底是哪条线打结,怎么会弄得这么复杂。”

“是吗?怎么说?”

“密码程式大略破解,可问题是,眼前出现两个选项,挑一个,另一个就会子自动销毁,这是什么玩意儿?他在玩我吗?还是晶片压根没有修好?”他没勇气赌,怕赌错了局,真正的讯息会消失,他连日来的辛劳也全都白费。

安洁挑起眉。“没办法两个同时解?”

“只好请你另请高明了。”他双手一摊。

“那就赌吧,打电话给夜艳。”

“打给她干么?”

“因为她今天的手气很好。”他一脸认真。

“别闹了!”皇甫令不禁失笑,摆在键盘上的长指不小心敲到确定键,书面自动跳掉,他惊得瞪大黑眸,“该死!”。

他紧盯着萤幕,看着出现的文字——被逮捕的男人不是休杰,只是替身,告诉皇甫,休杰的下个目标是他……休杰是中美混血儿,长相偏东方,身形约一米八,偏瘦身形,五官深邃,右眼底下有颗红痣。

皇甫令呆掉,不敢相信伙伴临死前留下的讯息竟是如此。

“不要紧张,你的祝葫够隐密,行事也够低调,就算休杰真的来到台湾,想找你,也不见得找得到。”安洁压根不担心这个问题,反倒是暗忖着要怎么调遣人员防堵休杰这颗未爆弹。

他若是要偷渡进台湾,并不会太难,相对的,他们要找到他,可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对。”皇甫令屏住气息,脸色凝重。

“怎么了?”

“他有可能看过我们。”握紧拳头,他心中没由来的发慌。

“怎么可能?”

“我跟夜艳参加过她公司的尾牙,有电视台采访,听幼翎说,新闻几乎完整地播出了我们表演的那一段。”他垂下长睫,想着任何可能发生的状况,越想越心惊。

“……应该也还好吧,也许那时他还没来到台湾,更何况凭着一档新闻画面要找到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新闻既然播出那段表演,很有可能也会打上公司名,想找……一点都不难。”该死#蝴错了!

出门采买的三个人来到里皇甫家最近的大卖场,动作迅速地补完粮,正准备打道回府时,于修司发现竟遗失了车钥匙,赶紧进卖场里头找,孙幼翎只好推着两辆推车在外头陪着白夜艳。突然,她的手机响起来。

“喂,老公啊。”接到爱人的电话,白夜艳自然地漾起幸福的微笑,眼角余光瞥见孙幼翎做呕吐状,又羞又气地瞪了她一下下,快步往前走。“买得差不多了,修司掉了车钥匙,现在跑进卖场里问,我和幼翎在外头。”

“没什么状况?”皇甫令压抑情绪,试探地问。

“哪有什么状况?你打电话给我,幼翎一脸想吐。”她娇声抱怨。

“宝贝,赶快回家,我等你喔。”

白夜艳顿了下,突然发现——“老公,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对不对?”

“怎么了?”他神色戒备。

“好新鲜喔。”她呵呵笑,发现他的声音和那位喝醉酒的大哥可真像。“好啦,我们等一下就回去,掰掰。”她微笑着收起电话,正要往回走时,一辆车从大卖场里绕出来,停在她身旁,降下了车窗。

“你好,不好意思,请问这个地方怎么去?”车内的男人长相斯文好看,拿了张简陋的地图书稿递给她。

她接过手,看了下,发现地点离这里太远,用讲的好像会说不清楚,正犹豫时,手机又响起,她抱歉地朝车内的男子看了下,先接起手机。

“喂,老公?”

“……你怎么切了我的电话?”

“唉,是大哥啊,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呢。”听出是那位喝醉酒的大哥,感觉他似乎没醉的那么厉害了,大概是走出了情伤吧,真是替他开心。

“哪有好久?不就是几分钟?”

“几分钟?”她微扬起眉。“大哥,你还醉啊?距离上次,都已经快一个月了。”

“快一个月?!”

“对啊。”

“哪可能?只是几分钟而已啊。”

“大哥,你还好吧?”她担心地皱起眉,听见站在大卖场门口的孙幼翎喊着她。

“夜艳,修司把车开过来了。”

她回头看了眼,却听见电话里的人忽的惊喊,“夜艳?你的名字叫夜艳?!”

“大哥?你认识我吗?”她被他快发狂似的怒吼吓了跳。

“夜艳,快跑!”

“嘎?”

“快——”她声嘶力竭地吼。

白夜艳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被强劲的力道逮住,硬是将她拖进车内。

第十九章

皇甫令的不安成真了。

在大卖场外的停车广场上,白夜艳被人强行掳走,孙幼翎及时记下车号,坐上于修司的车快速追上,且立刻拨了电话给他。

皇甫令凭借贴在妻子手机上的晶片追踪她的去处,然而最终,却只在偏僻的路上捡到她破损的手机。

安洁接获通知之后,立刻动用关系调请警方出动,岂料警方追上车子,却将对方逼得狗急跳墙,一路冲过堤防,冲进大海。

车未捞起,却先捞起一名死者,确定特征与雷震所形容的休杰一模一样,现在打捞的工作还在进行中,只因无法确定他的车上是否还有另一名被害者。

十五月圆,据说今晚是月亮最靠近地球的一日,又大又圆的月娘在海面绽放银亮光彩,恍若可以照亮每个丑陋角落,却照不进皇甫令晦黯的心。

安洁强迫送他回家,随即赶回现场与孙幼翎和于修司会合。

“说不定夜艳中途下车了,你留在这里,夜艳要是回来,才不会没人知道。”临走前,安洁是这么说的。

皇甫令没有回答,因为知道机会太渺茫。

休杰是冲着他来的,不针对他,而挑了他的弱点,宁可玉石俱焚,用最激烈的方式报复他毁了他的王国。

喝着烈酒,一杯又一杯,他企图用那股烫辣麻醉自己,不想感受那撕魂般的痛楚,如行尸走肉地走到庭院,夜风拂面而来,吹动他凌乱的发,不冷,心却颤着,想哭,却没泪。

他走到屋后,任性的关掉整个社区的电流控制阀,黑暗将他完全笼罩,他抬眼望月,圆月却被飘来的乌云吞噬。

还记得,他曾为她关闭整个社区的电流,陪她赏月观星,她笑得好开心,好满足……明明一切都那么幸福的,为什么却因为他的一步错而全错了?!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不会再犯下这个错误,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握着她唯一留下的手机,脑海中想着的,都是她要撞入海里的瞬间,不知会有多害怕、多恐惧的脸……全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谁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逆转时空?我愿意拿一切去换!”

他无力跪地,沉痛地闭上眼,用此生不曾有过的虔诚祈求上天,给他一次机会,给他阻止悲剧产生的奇迹!

许久,他突地发觉似有亮光出现,他抬眼,意外瞧见月光自云中破出,外围尚有一圈稀薄光环,整个庭院被莫名更亮的月亮映照地遍地生辉。

“你在抚慰我吗?”他哑问,成大字躺在草皮上,将手机贴在耳边,想像他最爱的女人就在他身旁,还在他的身旁。

天啊,他想再听听她的声音,好想再听听她的声音,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他愿意回到他们相识时,放弃相恋,杜绝悲剧的发生……

“喂?”突地,手机竟接通了,他错愕了下,惊见手机上头竟然是满格收讯,面板是七彩的光亮,他贴向耳朵,哑问:“你是谁?”

他在作梦吗?是梦吧,坏掉的手机怎么可能接通?他哑声笑着,凄恻而哀绝。

他的神智恍惚,月光太强烈,眼前的一切显得很不真实,但他却宁可沉浸在这片刻宁静里头,在梦里偷得慰藉,对着手机里声音很像他宝贝的女孩,诉说自己的爱情。

他说着相遇的美好,婚后相恋的甜蜜,说了好多好多,压根没注意到电话早已断讯,那头没了声响,而他也哑了嗓子,说不出话,琼浆广映的大地只有夜风呼啸而过的凄凉,还有只剩他一个人的静谧。

明明昨天还吵得他发脾气的,怎么现在却只剩他一个人了?

“夜艳……夜艳……”酒意在他体内发酵,他心痛得无以复加,泪水滑落耳际,湿透了耳边的手机。

突地——

“喂?”

“欸,怎么还是你?”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他愣了下。

拿起手机看了下,面板上头又闪着七彩绚烂光芒,他缓缓地再移到耳边,一抬眼才发现,月晕竟罕见的大,几乎要占满了整个天际,异常皎亮,甚至四周飘游着七彩的光痕。

他从没见过这么吊诡的月亮,也无心欣赏,没有人共赏,再美的风景也徒然。

他悲伤的只想诉说痛苦,只能胡乱和手机里的女孩闲聊,却突地听见——

“宝贝,你在做什么?”

他怔了下,觉得那声音很像自己,正想要问,手机又断讯了。

好奇怪的梦,为什么在梦中,心还这么痛?

耳边一片宁静,静到他心痛欲死,酒气散去,他开始清醒,完全无法忍受半点声响都没有的空间;他想要说话,想跟人说话,想让人听他说话,不然他会疯掉!

静了没几分钟,他开始不断按重播键,不断地按,在接通的瞬间,他有些不快地说:“你怎么切了我的电话?”

“欵,是大哥啊,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呢。”

“哪有好久?不就是几分钟。”他没好气的说。

“几分钟?大哥,你还醉啊?距离上次,都已经快一个月了。”

“快一个月?!”他愣住。

“对呀。”

“哪可能?只是几分钟前而已啊。”

“大哥,你还好吧?”

抱着头,皇甫令开始怀疑自己快疯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不过才几分钟,她怎么说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是梦,一定是梦,可是……为什么又好像真实得让他喘不过气?

这支坏掉的手机,怎么可能有人与他对话?

可偏偏,手机那头就是有回应,而且时间已过了那么久……

他疯了?肯定是疯了。

思及此,他不由得咧嘴哑笑,笑得整个胸臆充满着剐肉似的痛还不放自己,迳自沉溺在自虐的锥楚里。

蓦地,他又听见另一端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夜艳,修司把车开过来了。”

夜艳?!那是幼翎的声音!

冰冻的血液蓦地如狂浪反卷而上,炽烈而猛烈,让他瞬间从草皮上弹起,瞪着天上异常灿亮的月光,回想着幼翎曾说,在大卖场前的广场停车处,夜艳接了两次电话……

他活络的脑袋瞬间清醒,开始拼凑出一个奇异的假设。夜艳跳艳舞的前一天晚上,很神秘的地接了通电话,当时他走到客厅,问她在做什么,她说,那是一位喝醉酒的大哥打来的。

那个大哥,难道是现在的他?!

皇甫令错愕地瞪着手机面板上的七彩颜色慢慢转变成银亮,不断扩大,他不由得再看向月光,顿时不得不相信,这是一通穿越时空的电话,而这通电话正好是在夜艳被掳上车之前!

这是老天给他的奇迹!

“夜艳?你的名字叫夜艳?!”他瞳眸剧烈收缩着,不自觉地发抖,浑身肌肉紧绷到极限。

“大哥?你认识我吗?”

“夜艳,快跑!”他吼,声泪俱下。

“嗄?”

“快——”他声嘶力竭地大叫。

蓦地,手机断讯,没有声音了,皇甫令急红了眼地狂按重拨键,但是手机面板已是一片漆黑,犹若天上瞬间消失不见的月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问,痛苦的抱着头,整个人像是快要发狂。

他不断按着手机,按到破损的机身最后彻底破烂碎裂,心瞬间几乎停住跳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失魂落魄的,他像游魂似地环顾四周。

黑暗,依旧,孤寂,未变,他还在不醒的恶梦中。

再也承受不了更沉重的打击,他霍地将手机丢开,无力地倒回草皮,觉得魂魄快要四分五裂。

是他不好,他没有发觉手机的异样,没有福份承接月光给予的奇迹,可是夜艳呢?她是如此单纯美好,却因为他而被卷入不幸,沉尸海底……这算什么?打一开始他们就不该相遇的,他不该害了她,早该离开她的,他却做不到!

亏老天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却没有善加利用……他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

第二二十章(完)

皇甫令陷入疯狂自我厌恶的痛苦里,双手捣着脸,没发现在月光底下有抹影子佝偻地接近,拾起他面前的手机,无力地坐在他面前。

“老公,你不冷吗?”

轻软虚弱的嗓音传来,皇甫令蓦地坐起身,入眼的,是自己妻子衣服残破,细墨的檀发凌乱,就连白瓷般滑腻的面颊都擦着伤的狼狈样,但她眸底眉梢满是俏皮笑意,黑润的眸在月光底下潋滟生光,清透得恍若是从月亮里来到他面前的仙子。

“夜艳?”他掀了掀唇,好不容易才开口,就怕又是另一场恶梦。

“老公,你傻啦?说好你要叫我宝贝的。”她佯恼,抱怨得好甜,然后笑吟吟地举起她的双手,用一手抓着另一只手腕,做了个往旁边侧击的动作。“老公,我很厉害吧,一次就成功了。我说过,会保护自己的。”

“宝贝?”他颤着声探出手,却不敢碰她。

反倒是白夜艳主动抓过他的手,轻触她微凉的颊。“老公,还好你打电话给我,让我发觉不对劲,所以我就趁他不备,给他一个肘击再跳车,只是他车开好快,我跳车之后就晕过去了……对不起,你一定很担心我吧。”

她醒来后,人已经在医院,才知道是那附近的居民好心将她送医,想打电话联络他,才发现手机掉了,怕他担心,她只好赶紧从医院溜出来。

他抖着,再也说不出话,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密地贴合,让两人之间完全无距离。

“你真的没事……”他喉头着,再次落下泪,但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他终究还是改变了历史,还是打一开始,她就没事?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回到他身边,就够了。

“我当然没事啊。”她被抱得胸口很闷,很想告诉他,其实她胸口有挫伤,要他温柔点,但看在贴在她颊边的他激动的淌着泪,她就不跟他计较了,只是——“老公,我是从医院溜出来,请计程车司机送我回家的,那………计程车司机还在外头等着,你要不要先帮我付车费啊?”

过完了年,冷锋再次南下,温度骤降,但寒意跨不进热闹滚滚的皇甫家庭院。

今日,为了庆祝白夜艳完全康复,于是大伙在庭院里架起烤炉,冷风阵阵,吹送着令人垂涎的香味。

休杰的案子确定已经完结,危险解除,至于雷震的档案为何搞得如此复杂,乃是因为另一个档案里头,是他写给他老婆的情书,可以想像当时的状况有多危急,让他只能把关于休杰的档案和情书放在一块,以密码区分,上头显示选错档案会自动毁坏,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儿罢了。

挂在天际的初生新月,月弯如眉,娇羞而惹人怜爱,细致地抖落风情,但是比月光还闪亮的两人,却让其他三人一顿晚餐吃得很闷。

“老公,啊——”

“宝贝,谢谢你。”

“不客气~”

皇甫令和白夜艳两人在烤炉旁表演着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戏码,如往常一般,皇甫令负责烤,白夜艳负责喂,可更可怕的是,气氛太好,竟让白夜艳一时兴起,忘了自己五音不全的嗓子,唱出情歌。

“oh~只有为你,我愿变成影子跟随着你,寸步不离~”

“oh~只有为你,我的心变成了一座城堡,一生一世都专属于你。”皇甫令立即唱出下一句,完全的妇唱夫随。

“够了!”其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吼出声。

现在是怎么样?炫耀他们感情很好,他们这些没情人的人都应该去死一死是不是?!

“他们吃醋了。”白夜艳好甜蜜地偎进丈夫怀里,突地发现只穿着棉质贴身背心的男人,好像泛着鸡皮疙瘩。“老公,你冷啊?”

“不冷。”硬汉,是不怕冷的。

“哇,老公好厉害!”她用力夸赞。

“当然。”咬着牙,皇甫令忍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鸡皮疙瘩。为了老婆一声夸赞,他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真强啊,八度耶,穿背心。”孙幼翎裹着羽绒大衣喝汤配烤肉,还看了下风势,偷偷往于修司身边挪了下,利用他挡风。

“想当年在西伯利亚时可是零下二十度,我和雷震为了要进美国驻俄大使馆,穿着背心短裤……”

“哇,老公,你去过西伯利亚喔?”

看着老婆潋滟的眸光满是崇拜,皇甫令好虚荣也好骄傲,从没想过她会爱上他以往的历史。

“听你在放屁!你零下二十度穿背心配短裤,我告诉你,你只会冻到截肢!”安洁很不客气地唾弃昔日战友。竟为了得到老婆欢心,连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不过说真 的,会相信的人也真是太好骗了点。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是零下二十度潜到冰河里头去啊!”于修司喝着热汤,加油添醋地美化自己的英勇,只为了博得身旁孙幼翎的欣赏,可惜,美人如冰……他要是能够融化她,才是真正的英勇吧,唉。

“真的吗?”白夜艳很狐疑地看着他,摆明不信。

“喂,差这么多?他说的你就信,我说的你就怀疑?”一样都很唬烂,为什么她却可以相信皇甫,相信得那么义无反顾?

“因为他是我老公嘛~”蹭进丈夫怀里娇笑着,那银铃似的笑声成串,随风荡漾,感染着众人。

“宝贝,我爱你。”这就对了,只要相信他就够了。

“老公,我也爱你~”她害羞的回应,还送上一记香吻。

就这样,两人就在烤炉边,月光下,由浅吻到深吻,吻到日月无光,风云变色,完全当一旁三人是空气。

三人一致摇头,识相地转头看向挂在天空的那弯皎洁新月,宁赏月亮也不赏讨人套的闪光。

只是——

“喂,汤咧?”

“肉都烤焦了啦!”

“吵死了你们!”欲求不满的皇甫令火大地暴咆,“饿死鬼啊?我就活该倒霉负责喂你们?!”

“天地良心啊,为了你,我们也是奔波得很,做人可不要过河拆桥,小心报应!”安洁哼哼笑得很坏心眼。

“还敢说,新年的时候,你们在我这里赚了多少?!”

“拜托!你老婆打麻将讨了不少回去好不好!”

“说到这里,你们根本就没给钱!”那日事出突然,谁还有心情管钱怎么算?不过,今天有空,就好好算一算。

“我突然想起我妈要我早点回家。”孙幼翎第一个站起身。

“对啊,我家里养了一只猫,忘了喂,要先走一步。”于修司也立即跟进。

安洁更绝,立刻掏出手机。“有任务?好的,我马上回去。”话落,一脸无奈,一副他非走不可的遗憾。

“去你的!你跟我一样都是孤儿啦,哪里来的妈?”皇甫令的炮火首先对准孙幼翎,接着立刻再转向于修司和安洁。“你哪里来的猫?明明就对毛过敏!还有你!手机根本没开机好不好,当我瞎啦?给钱!”

三个人笑成一团,各自分散,让欲追的皇甫令气得跳脚。

“老公,有我就好了啦。”白夜艳笑吟吟地从背后环抱祝蝴。

皇甫令瞅着她,像上瘾似地将她搂进怀里。

是啊、是啊,如果失去那么一点小钱就是换回她的代价,他甘愿、无悔,可是就是有人喜欢挑战他耐性的极限——

“哇!”正感性浪漫之际,冷不防有人从他背后泼了桶冷水,也不想想今晚才八度,可怜的他为了得到老婆崇拜,才穿了件很薄很薄的夏季棉质背心——

“你们真该死!”皇甫令真的抓狂了,暂且将老婆拉到一旁,抓人去。

月光底下,三男一女跑着跳着,叫着笑着,让白夜艳也笑眯了清艳水眸,跟着加入战局。

“我也要玩!”

“宝贝,我不是在玩……”说归说,皇甫令还是牵起她的手,打算缉拿三个没心没肺的损友。

今晚的皇甫家,好热闹,好热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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