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声金事 - xp1024.com
《金声金事》


序 一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曹云金,小名金子,我的徒弟。

八年前,有人带来一个孩子要学相声。个子不高,带一个小棒球帽,背一双肩背包,满脸稚气,典型的天津小孩。

略聊几句,发现孩子聪慧有灵性,隐约中感觉有狂气。我点点头,是龙就有性,好角儿都有傲气,只要有分寸,纵狂又如何?

从此,金子开始学艺生涯,每日清晨五点左右,我便推开他的屋门,无语地注视他。片刻,睡眼惺忪的孩子便在我的参观下起身,洗漱后出门去荒地喊嗓子,约在七点多钟返回。早饭后,我沏上茶开始记活,那时我也清闲,有时间给他掰扯,常常一上午为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呵斥。多年后,我也常常说,金子学的东西比较扎实,大概得力于此。

光阴似箭,金子长大了,台上有模有样,粉丝不计其数。现做主持,又搞影视,事业上做得风生水起。坐在一侧,看着他,我经常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徒弟就是师父的骄傲,常言说得好,青出于蓝胜于蓝,愿金子永远发光。

序 二 金子出书了

金子出书了,我很高兴,因为他是我的干儿子。

当然,我高兴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是我的义子,主要是我从中知道了这孩子在用功,在积累,在成长,在进步!

记得和德纲搭档的初期,外出演出时,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细高挑身材的十几岁的小孩,帮忙起茶倒水,搬凳子提包。问起德纲说是他的徒弟,当时感觉这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们上台演出,他站在侧幕观摩,我们下台,他站在德纲身后,即便旁边有座位,也从来没坐过,对师父的照顾周到至极,用句北京老话讲,这孩子太有眼力价儿了。现在看来,回忆身边每位大腕的助理,也没有这样规矩的。

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儿,而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大家,金子是从小受师父熏陶,在这个行业里耳濡目染,受过传统教育,懂得尊师重道的,他深知这一行的不易,这一切,为他日后的成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演艺圈是名利场,干这行的没有不盼望成名成家的。成功了固然好,鲜花掌声围绕身边,但成功之前,学艺的枯燥、小演员的寂寞以及无尽的等待和坚持是平常人难以忍受的,这一切金子都走过来了,并且作为一个有心人,他把其中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了下来呈现给各位,供您细细品味,这其中有苦有乐,有喜有悲,相信您看完之后,会更了解相声,会更喜欢德云社,更爱曹云金。<kbd>p://.99lib?</kbd>

序 三 我和金子情同手足

今通电话,喜闻金子出书倍感喜悦!

我与曹云金2004年一起工作,同年,正式合作成为搭档,至今已有六年之久的合作时间,我俩之间的感情用一句“情同手足”形容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北京,同为天津人的我们,因为有着同样的喜好和向往,都很聊得来,2005年我们住在了一起,共同租住在位于大兴区的一所一居室的房子里,同吃同住,同甘苦,共进步,其乐无穷。

忆从前,一起租住的时候,囊中羞涩,为生活,我们不得不把身上所有的银子,攒在一起,每日以面条稀粥为生,富裕的时候,也后悔啤酒烤肉大吃大喝,虽然穷苦,但是苦中作乐的日子特别开心。看今朝,不论好坏我们也各自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也基本可以做到衣食无忧,虽然忙碌,但时不时还会相约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很是享受。展未来,衷心希望兄弟能够越战越勇,仕途平顺,享乐人生。

今曰出书,我想金子也会带给大家更多的惊喜,更是为感谢朋友们一直以来对我们,对曹云金莫大的支持,再次感谢大家,望再支持!

序 四 我只想写最真实的

其实在写这本书之前,有过很多书商找过我:“金子,还不出本书?”我当时很犹豫,也很疑惑:能写点什么呢?一是觉得自己人生阅历尚浅,还没到七老八十,写什么回忆录呢?二来也没觉得自己够资格,摆出什么伟大的经验教训着书立传,所以一直没做考虑。后来在新浪开了微博,闲暇的时候偶尔写了些身边的趣事儿,大家都说看着好玩儿,自己也写得很开心很带劲,也因此碰到了本书的编辑。她跟我说:其实大家只是想了解了解我这个人和我们这个娱乐圈的另类团体,看一看我的成长、我的工作和生活的圈子、身边趣事,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朴实的想法着实打动了我,我想:哦,出书的目的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我不为扬名,不为教育人,只是很单纯地把自己的故事跟喜爱我,或者说对德云社和我感兴趣的朋友一起分享,而且多年以后,哪怕是自己回头再看,也是一份珍贵的记忆和怀念。也许没有这些文字,很多往事,无论美好的还是困苦的,快乐的还是伤感的,都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地淡漠了,我不希望自己的过去是一张白纸,这些用文字保留下来的,永远是自己当时最生动和最真实的记录。

关于这本书,我不想用华丽不实的辞藻去堆砌,写一些镜花水月的东西,那不是我。我只是彻彻底底地把一个最真实的曹云金,用最直白的文字展现给大家:我的过去、我的现在和我向往的未来。书里面,会有那些人和那些事儿,都是你们熟悉的,而我这个人,可能有点儿怪,也许还有点儿坏,但我不怪不坏,你们一定不爱。

CHAPTER1 成长故事:与众不同的梦想 第一节 童年小金子最初的梦

说到梦,科学上的解释,是人在睡眠时产生想象的影像、声音、思考或者感觉,是一种非主观的意识形态。我这里想说的是梦想,是我主观的愿望。如果我说从小就梦想能在舞台上表演相声,那是纯粹的胡扯,小时候和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样,无非是爱玩儿,瞎折腾,但是在玩儿的过程中,会因为耳濡目染,对喜爱的事物产生兴趣,才会去逐渐地接触。

在我小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娱乐,上世纪80年代不像现在,电视没几个频道,也没有电脑、电子玩具或者大型游乐园这种高级的酷玩游戏场所,我们小时候无非是聚众拍个洋画儿,踢踢球,或者最简单的追跑打闹,以及打仗摔跤等各种男孩儿们摸爬滚打的游戏项目。

我打小儿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三四岁的时候,正是闹腾的年纪,爷爷奶奶岁数大,精力有限,看护着我出去玩儿,着实让他们头疼,是又担心又无奈。不过他们偶然发现,家里的半导体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他们经常会看见我坐着小板凳儿,抱着收音机,一个人乐个不停。

众所周知,天津乃传统曲艺之乡,我本身也是天津人,那个时候的天津电台,几乎被曲艺节目完全覆盖,听戏听相声十分盛行,是个时髦的传统。正因如此,天津的广播电台,无时无刻都会有相声段子播,甭管是几点,你就调吧,这个台没相声,那个台就有,那个台没有,这个台就有,你准能找着相声,而且是合适你的相声段子。这时候,爷爷奶奶就发现,我要是听着相声了,能魔怔地在屋里坐一下午,这可让他们省了不少心。发展到后来,他们看出我的喜欢,又买来几盘相声的磁带,专拣我爱听的人的段子,反复地给我播,我也不嫌烦,听到是这个人、这个声音,就开始乐了,一个包袱乐上好几年,也不总闹着出去玩儿了。

除了相声还有戏曲,爷爷奶奶爱听京剧,《玉堂春》和这两出戏每天来回来去地放,我也经常跟着听,有时也会跟着唱两句。大家会问,金子那会儿天天听戏,怎么没朝着京剧的路子发展呢?其实,我觉得有些感觉是天生的,我对幽默的东西天生敏感,虽然对于传统的曲艺文化我都喜欢,但幽默的形式往往更能吸引我。如果把京剧等戏曲和相声来比较,我一定喜欢相声,戏曲我也会学,用来帮助丰富我的作品,多元化我的演出,说学逗唱,这唱功也是不可或缺的。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太小,只是崇拜那些说相声的大师,把人逗乐这本事大了去了,感觉很神奇,并没有想过,自己将来要去说相声,兴趣爱好和从事职业,这是两码事儿,“听”和“说”这中间的差距很遥远,何况那时候只是喜欢听,都谈不上兴趣爱好呢。

如果非要说一个小时候的梦想,我小时候是决心要当一名人民警察,因为觉得穿制服,抓坏人威风无比,可能小男孩都会有这个梦,我为了这个梦想,坚持了很久,最后因为考英语不合格而被迫放弃了。那时候我相当沮丧,难道抓贼的时候需要说“stop”吗?中国贼也听不懂啊,当然现在也理解了,警察行业不仅仅局限于抓贼,各门业务,尤其是高科技现代化技术也得与国际接轨,向先进学习,可见掌握一门外语也是重要的。

CHAPTER1 成长故事:与众不同的梦想 第二节 跟动画片的感情不瓷实

像普通的孩子一样,上完幼儿园,上小学。小时候的我很皮,捣蛋捣乱那是常有,我从不说自己是个好学生,当然也不是怂恿大家学我,我只是想表述一个真实的自己,我曹云金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也许我那个时候环境特殊,没有碰到一个特别好的老师,人都有一种逆反的心理,你不对我好,那我也不会守你定的纪律和规矩。小时候想不到那么多,虽然学校对学生是一种集体的约束,但我面对的只有一个教我的老师,我的心里有一个标准,凡事都是互相的,你瞧不起我,那你也无法赢得我的尊重,我不听你的。

捣乱归捣乱,不受老师喜欢,我也一样要每天上学放学,只是回到家,有一件事儿是雷打不动的。别的小伙伴可能在五点半到六点钟锁定动画片,而我就一定要听评书,听相声。动画片我也看,但只要这两个节目撞点,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声。常常都是当别的小朋友津津有味地守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的时候,我可能正抱着收音机听相声。我跟动画片的感情不是很瓷实,跟相声还是比较瓷实的。

记得后来有次北京电视台文艺频道的《最佳现场》找我做节目,是六一儿童节的主题,80后的动画片我还真不瓷实,名字到嘴边都会卡壳儿,同场的阿龙记性就颇好,说出来头头是道的,哎,可是那个时代的谁说过什么相声,哪个包袱出在哪段儿,可就没人能比得过我了,随便开个头我就能接上下句,就有这个谱儿。

也许就是出于这份对传统曲艺的热爱,让相声一点一点地在我心里扎了根。我现在回想,尽管可能我天生是对这种惹人发笑的艺术形式很敏感,对包袱的结构感觉很强烈,但如果没有从小这么长年累月的熏陶,可能我也不会和相声走近,然而正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与相声结缘了。

CHAPTER1 成长故事:与众不同的梦想 第三节 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只做我自己

现在的我和很多80后不同,所走过的、所经历过的是一条不一样的人生道路,但我一样有我的童年——学习,和同学们一起玩儿。偏爱相声的我,小时候性格内向,虽然不至于孤僻自闭,但与现在也是反差比较大的,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小时候咱也是有斯文气质的人,也很天真呢,不过我多少也有点早熟,可能因为父亲早逝的缘故,家里只有母亲一人,从小就要比别人多承担很多东西。跟同龄的小伙伴儿一起,有些曲高和寡的感觉,也谈不上是寂寞,我只坚持做我自己。即便是到了现在也是只做自己,别人不喜欢,我也没必要强迫他们,我喜欢什么,想做什么,我自己就去做,我不要求别人和我同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尊重这个道理。

好比说有的观众不喜欢我的风格,不爱看我,包括我现在演出也不可能做到让每个观众都喜欢,都接受我。他不认同我可能就会出言不逊,看我什么都不顺眼,但我觉得,只要大多数观众认可,这就足够了。我会尽量做到让大伙儿都满意,但很多事情我们无法尽善尽美。如果一个人认准了就是不喜欢我,我也不可能拼命想办法让他喜欢我,不会强迫他非得说多爱我,没这个必要。换句话说,我就是改了,按照他的意思来了,他是喜欢我了,但我原来的观众群呢,他们又不干了,正所谓众口难调,我自己有这个认知。

话一写起来,感悟就比较多,写回咱的童年时代。伙伴们也听相声,毕竟都是天津长起来的孩子,但没有我这种过分的热爱,说深了就聊不到一起去了,好在我爱好广泛,一样和他们玩笑打闹,只是不多说我的相声而已。一门艺术没有真正的完美,就像我小时候,人家不喜欢相声,我何必硬要跟人家谈论?小时候跟别人聊天,我也可以顺着他们的话题聊,回家了我再玩儿自己的。所以说不是完全聊不来,他们谈论的东西,我很少有没看过的,我在听相声的时候也并不荒废其他的娱乐,是个多面手。我这么觉得,如果只单纯地执着于一件事,研究科学、数学、物理应用,也许你能成功,但是,大众文化这行就不一定能干好。文化是海纳百川的,一味认死理儿,别的都不关注,知识面就太狭隘了,思想也会被无情地束缚,还是要所有的东西都接触一下,爱好多而精,尽可能多方面地涉猎一些,体验生活,最终找一个最爱的执着专注,其他一切都为其服务,你专注的爱好就会跟着你的人生经历,逐渐丰富起来。

小时候的我,很爱表现,学校经常会有一些文艺活动,那会儿我参加过跳舞,唱过歌,但没说过相声,只是扮演路人甲的角色。不是我不想说,没能力说,是因为老师的标准是“只有学习成绩好的才能表演相声”,演出中挑大梁、出风头是好孩子们的特权,像我们这些个成绩一般的都只能跟在团体节目里凑凑数。不招老师待见,我说话也冲,不太活泼,小时候思想就比较轴,直到现在也比较轴,爱跟人较劲,经常是不爱听什么我就说什么,直接就把人得罪了,我这种孩子老师不会喜欢的。

不过那时候我也是学校里的名人,我最常表演的节目是这个样子的,老师大吼一声:曹云金,出去!我就默默地去门口罚站了。站在外面我的脑子里天马行空,想很多事情,很快一堂课就过去了,比坐在教室里听课要容易过得多。

显然我就是老师不怎么喜爱的边缘人,也没有得到宽容公平的对待。可回到家里,那就有我的一片天地了,逢年过节去姥姥家,头一年春晚上的相声、小品,就是我今年表演的节目。大人们也爱看,舅舅姨妈等长辈亲戚齐聚一堂,专门看我表演。那会儿春晚对我影响也是比较大的,不光是相声这种幽默发笑的形式,包括赵本山老师、赵丽蓉老师,还有其他小品演员的表演都对我有影响,我跟着他们学,什么都会,一演就是一个下午,也不知道累。看见他们笑我就满足,展现自己的欲望就更强烈。学习相声之前,我并不遗憾没机会上台表演,因为随时随地,都有我表演的空间。

CHAPTER1 成长故事:与众不同的梦想 第四节 情窦初开的岁月: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说到小时候学习成绩不好,我百分百是老师眼里的问题儿童,但在班里的人缘可从没差过,大家都爱跟我玩儿。从小我就爱组织活动,可能有领袖情结。最有趣的一个现象,是我的女生缘相当不错,尤其是品学兼优的尖子生,都待见我。这大概是天生的吸引力了,说起来还是有些自豪的,从小到大,我似乎都挺受女生欢迎,长得不好撩人,这不是我的错。

以至于后来,我说了相声,很多人在背后议论,喜欢曹云金的都是女观众,我一来觉得这个定论对于喜欢我的男观众们欠缺公平,二来也把这种议论理解为这是他们羡慕嫉妒恨,女观众怎么了?女观众不是观众?就这个!女观众就是比你们多!不满意?活该,死去!

不过说到那个时候,男女生互相喜欢的感觉,跟现在很不一样,很单纯,现在回忆,仍然觉得有一种淡甜的感觉。五六年级的时候,班里的一个尖子生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我给自己的责任就是,每天放学都送她回家,风雨无阻。现在回忆起来,脑海里总会有这么一个画面,夕阳西下,我推着自行车走在她的身旁,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两个人的肩膀上,她淡淡地冲我微笑,眼睛笑眯眯的,呈月牙状,风吹着她的头发,脸上映着浅浅的光芒,特别美丽,我呢,也无比的幸福。

后来老师察觉了这件事儿,上演了传统干涉剧情,专门叫她去办公室谈话,大概知道跟我谈也是浪费时间,压根儿就没叫我,攻心术总是从女生这边突破容易一些。后来她对我讲,老师语重心长地摆事实,讲道理,叫她疏远我,不要跟我过多来往,恐怕影响学习,可她就没犹豫,很坚定地说:“老师,我不能同意,金子挺好的,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尽管当年的我们是那样稚嫩,心里却真的很感动。我自己认为,我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乖孩子,但我没有坏心,人之初,性本善,哪个孩子天生是想来害其他的人呢?我对每一个身边的朋友都很照顾,也很真诚。

CHAPTER1 成长故事:与众不同的梦想 第五节 我小时候就很爱瞎想

大多数的孩子,童年都是无忧无虑的,我算不上特殊,但也觉得比其他同龄伙伴想得要多。我喜欢和比我年纪大的朋友们一起玩儿,哥哥姐姐一大堆,就连现在的朋友,也都是比我大几岁的,甚至十几岁的。听他们的见闻经历,觉得能获得的知识更多,尤其是社会上、生活上的信息,是在学校里无法接触,甚至无法捕捉到的。

跟大孩子们在一起,我的思维是发散型的,想得无边无际,我时常在想,我将来要做什么,而且行动上也没闲着,很多事情我都去尝试过,做个小生意,学个摄影,报班练功,甚至还当过汽车销售员,在长辈和同龄人的眼中,我是个精力旺盛的孩子,很多很多好的,或者在现在看来可能是不太好的,但对于当年的我,都是新奇的,也算是我人生中的一段积累吧。

CHAPTER1 成长故事:与众不同的梦想 第六节 众里寻他千百度——与相声结缘

随着年龄一点点增加,我继续按部就班地升学,考试,或者在有限的范围内折腾点别的,无论干什么,我对相声的热爱却丝毫没有半分减退,甚至对包袱结构的敏感度更强烈了。逢人讲话,我喜欢用幽默的方式来表达,身边人一说:“嘿,你说话真逗”,我也心里美得慌。

那时候我着魔地喜欢刘宝瑞先生的单口相声,《官场斗》在电台播放,我反复地听了又听,闲暇之余,还不自觉地模仿和揣摩段子里的人物和表情。上了初中以后,我已经和母亲同住,她看我如此喜欢相声,有一天突然问我:“你这么爱听,想不想学呢?”

一切发生得都很自然,现在回头看,尽管我从没想过我要从事说相声这个职业,但往往冥冥中命运自有安排,母亲只是这么一问,我就很自然地答应了,而且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好啊,想学,您给我找个老师吧。”

既然决定要学,就得把它当成正事儿来做,突然意识到,相声不再是简单的爱好,也可以成为梦想,只是这条梦想之路怎么走,出路在哪儿,当时并没有仔细考虑过,学一门技艺以傍身,这个就算初衷吧。

天津的相声艺人太多了,遍地都是相声茶馆儿,选一个启蒙老师并不难:老先生,后起之秀,找谁都有门路去学。那个时候我虽然只有十几岁,对相声也是单纯地喜爱,心底里的要求却颇高,谁说得好与不好,必须符合我心里的标准,所以几番挑来选去,只有两位老师令我有心向他们请教学习,一位是天津的相声名家田立禾田先生,一位是人称少马爷的马志明先生,也就是马三立大师的三公子。

学习就是这样,老师的能耐得让我服气,如果一个老师连自己的学生都征服不了,那这个学生怎么可能死心踏地跟他请教呢?我有心学,那就必须找一个让我由衷敬佩的老师,给我介绍老师的朋友跟我说:“金子,你选吧,天津你想跟谁学?”他当时提了很多人,这里不说有谁了,说我高了也好,说有些相声演员我看不上也罢,那会儿我虽然没干这行,但我就认为他教我他不配,他没这资格!我尽管还没正式学,但我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所以当时我就选了马志明和田立禾两位老先生,我跟那位朋友说:“这两位老先生都可以,谁教我都成,我服。”这东西就是这个理儿,但凡你要是不服他做你的老师,他说什么你要是觉得他还没你好呢,那你就别跟他学了。田先生和马先生的活我都特别喜欢,能耐也都了得,一门心思的,我就认定这两位了。

CHAPTER1 成长故事:与众不同的梦想 第七节 我的开蒙老师是田立禾

我这边儿是认定了,可这入门的道路我得用曲折来形容。先说说我的开蒙老师,田立禾田先生,他是现在仅存的宝字辈的先生,和侯宝林大师是一个辈分的,侯宝林大师、刘宝瑞先生,这些都是宝字辈的相声演员,辈分极高。田先生是张寿臣先生评书门的关门弟子,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将近八十岁高龄的一个老先生。到现在我在任何的节目当中,就算田先生本人不提,但是我不能不说,我的开蒙老师就是田立禾田先生。注意是老师而不是师父。有些规矩是相声门里必须遵循的,我这么解释吧,他是宝字辈的先生,张文顺先生给我师父郭德纲捧过哏,辈分上是我师父的叔辈,我若拜了田立禾先生,我就得管张文顺先生叫文顺师哥,也就是说我比我师父还大一辈儿。

之后也有一些运作,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田立禾先生。行里有规矩,田先生不可能收我,我也不会去拜,但我可以向他学习,我可以管他叫老师,他不能给我师父这个辈分的人找个小师叔,不能他们都四五十岁,给他们找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师叔,搁谁都会不高兴的,这是规矩。

不过当时正赶巧,田立禾田先生在北方曲艺学校任教,为人师表和拜师学艺不同,我可以以学生的名义跟田先生进行最初级的学习。得知这个消息,我也很雀跃,母亲立刻托人找到了田先生,上田先生家里去过几次,有两段作品是田立禾田先生教我的,《报菜名》贯口这部分是田先生教我的,《十八愁》是田先生教给我的,第一次在我的脑海里有了专业而清晰的概念。田先生对我的好,对我的恩授,我永远记得。这是做人的根本,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没有什么报答田先生的机会,但这一杯敬给老师的茶,是一定要有的。

CHAPTER1 成长故事:与众不同的梦想 第八节 拜师,走着

这样系统地学习了一阵,算是对相声艺术入了门,但一日无师,你终究只是相声界的门外汉,所以拜师依然是困扰我继续学习相声的一个大难题。为这件事儿,家里人也没少出主意想办法,尤其是母亲,见我对学习相声有份难得的执着和坚持,费了不少脑筋。直到有一天……

母亲说:“你有个表姐夫,叫郭德纲,在北京说相声呢,你要不要跟着他学学,也出去闯闯?”

我听了这话,脑子里转了转,对郭德纲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就随口问了句,想来当时的口气里相当不屑呢。“谁啊?他行吗?在天津都没听说过。”

母亲却很严肃地回答:“行不行,你去看看,去北京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看着母亲认真的样子,我不由得也仔细地开始思索考虑:去北京?郭德纲?相声?一切都是未知的!

CHAPTER2 艺海无涯:在相声学艺路上披荆斩棘 第一节 相声生涯揭幕——我和师父的第一次会面

我们在人生的旅途中,每每都需要面临抉择,去北京学艺,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快高中毕业了。很多报道里都说我为了进京学习相声,而放弃了去大学深造的机会,实际的情况没有这么壮烈,在那个时代,考大学念本科,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也是父母上一辈人的希望,似乎只有这样才是有出息,日后才会有出路。我却觉得,继续读书不是不可以,可自己不喜欢,去勉强上学也不甘心,学了也难以致用。在这儿我要感谢我的母亲,她不奢求我当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只是想我有一个自己喜欢走的道路。所以我选择相声,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只是我喜欢这一门儿,骨子里的倔强,让我不想向世俗的人生轨迹低头,我要的,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自己特别有主心骨儿,可在别人眼里我依然是个孩子。但我那时候甭管成熟不成熟,已经觉得自己有能力给自己拿主意了,是个大人了。尽管心里仍然怀揣着各种疑惑,对于首都北京,我还是十分向往的,一个新鲜陌生的环境,对于好奇心重的少年来说,总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其实我那阵也没想那么多,百善孝为先,听母亲的话和她一起到了北京,那时候是2002年,而“郭德纲”这个名字是从2005年以后才逐渐被更多人知道,现在好多徒弟是冲着他这仨字来的,我当初可完全没有,这仨字有谁知道呢,那会儿谁知道郭德纲是说相声的呢。

到了师父家里,那是第一次见面: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梳个分头不分头,平头不平头的发型,穿个毛衣,相当朴素。我一看都有点咂舌:这年岁也太小了吧,刚二十七能教我什么?我的第一位启蒙恩师可是七十二都过了,天津七八十岁的相声老艺人,身上多少本事和能耐呢,郭德纲才多大,会多少都两说着。田先生,业界鼎鼎有名的老前辈,我想我真正的相声师父,不要求岁数比田先生大,因为再大可能他都说不了话了,教人就费劲了,可起码名气得有,在相声界怎么也要有一定的口碑和地位,眼前这个师父名不见经传,又其貌不扬,所以这第一感觉真是有点看不上他,心里打着鼓:行不行啊?

后来跟随我师父去了剧场,一段活看下来,我记得是《卖布头》,当时的感觉是震撼,《卖布头》是传统活,师父做了修改,改得很好,包袱抖得巧妙有劲儿,唱段儿唱得响亮地道,确实是有能力,心里就比较认可了,咱服气!跟着这位师父能学到东西,怎么学习的咱们后话再继续详说。

CHAPTER2 艺海无涯:在相声学艺路上披荆斩棘 第二节 师徒初见小插曲——我被师父家的电视机给涮了

还是说回当天见面,在师父家里,师娘也在,招待我和母亲吃涮羊肉,几个人一起吃饭闲聊。吃完饭,母亲就算把我留在师父这儿了,自己准备当晚回天津。从小,母亲就不惯着我,觉得是我自己独自闯荡的时候了,家里也还有爷爷奶奶需要她照顾,所以一天也不肯多待。

师娘送母亲去火车站,家里就剩我跟我师父,我们爷俩还是聊聊天,谈谈闲话。师父给放两段相声听听,一会儿又给听段大鼓,想来是看看我是不是真心喜欢相声,喜欢曲艺,也看看我的反应,见我都听过见过,似乎也很满意,最后说:“咱也别第一天就上功课似的,休息休息,看会儿电视吧。”

打开电视,29寸的大彩电,那会儿还没有等离子和液晶,师父也才买了它没几天,我不懂是磁化了还是静电什么的,屏幕上的两个角呈雾蒙蒙的淡紫色,很多人家的电视都出过类似的毛病,我家的曾经也是。当时我正和师父坐沙发那儿聊天,一看电视有这毛病,就主动请缨去调理,自己得意得很,甭管是不是来学艺,打算先博个好印象露一手。

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情况把电视关上,插座拔下来,拿手在屏幕跟前儿胡噜胡噜,这静电一没,再打开电视就好了。师父那边儿可见有点不放心,也不好上来打击我,犹疑地问了句:“少爷,你当真会吗?”我就差拍着胸脯向毛主席保证了:“您甭管了,放心吧,交给我。”我大踏步地就过去关了电视,坐回来接着跟师父神侃。

师父呢,趁机给我说了个单活,那个时候我哪儿记得住,师父说你能记多少就记一记,当听听感觉。师父的单口有名的好,尽管是在家里只说给我一个人听,内容也简化了不少,表演起来仍是声情并茂,丝丝入扣。我听得也是津津有味,心里更是对眼前这个梳着分头看似平凡的人暗暗佩服,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转眼夜里十二点多快一点了。这会儿师父停下来,跟我说:“哎,少爷,咱这个电视行了吗?”我赶紧表功:“没问题,放心吧。”说着话就走过去,插上插销,为了保险起见又胡噜了两下,才开机,只听得“咣”的一声巨响,晴天霹雳一般,电视机炸了!一团蓝色的火球嗖地从电视上端冒了出来,我立刻躲出八丈远,人都傻了,眼见墙上到处都映成蓝色,电视机吱吱咔咔作响,上面还腾着火苗,偷眼回头看看,师父倒是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看电视,看看我,又看看电视,又看看我,笑着:“少爷,这是怎么地了?”

我当时很尴尬,非常的尴尬,我师父这人嘴也不饶人,停了停又问我:“少爷,这就是您修的,动静不小啊,修好了可是?”唉,我低头不语,无言以对,咱头一回上人家来,就把人电视给捣鼓坏了,太丢人了,不过我也打定了主意,心想坏就坏了吧,赔电视我可没得赔,不过后来也证实那电视不是我给弄坏的,那台电视机本来就是不合格产品,有质量问题,好巧不巧地正好让我赶上了,第二天厂家给换了一台新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这也算是初见恩师的小插曲,彼此都更加印象深刻,从那一天起,我算正式跟我师父开始学习,老传统称为入室学徒。那段时间我师父个人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虽说不至于入不敷出,但真的挺辛苦,又多我这么一口跟着吃饭,分文不取,说起来相当的不容易。虽说有些沾亲带故,在都不宽裕的情况下,谁家乐意平白多个大小伙子来住?那个年月,师父在安徽电视台做一档栏目叫《超级大赢家》,几千块一个月,在北京租套房子两千多的开销,反正是将将够养家糊口,过日子。额外时间,师父也挣点外快,做个编剧什么的,天天在家里编写,师父很勤奋,这一点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CHAPTER2 艺海无涯:在相声学艺路上披荆斩棘 第三节 台下十年功,学艺先干活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是老话,道理浅显易懂,想做一个好的相声演员,就得勤学苦练,没有捷径可以走,既然拜了师了,就得从师父身上学出真本事来。

刚拜师的时候,无论春夏秋冬,我早上五点钟准时起床练功。真不愿意起,但也坚持下来了,日复一日,一练就是三年。相声界的老先生教导学生的方式就是:三年学徒再学艺,这是最基本的。所以我那个时候,早起不光练功,还得打扫屋子、扫地擦地、买菜、买报纸、沏茶、做饭、遛狗、擦狗屎、给狗做饭,学艺就得先干活,来了先别想学艺,我是干活来了,我想要干这行,首先得明白什么是传统。

常听相声的观众都知道,有个传统的相声段子叫《怯剃头》,这个段子里提到这样一个内容:小徒弟来了之后先学刮冬瓜,每天早上起来刮冬瓜,剩下这一天的活儿便是洗衣服、做饭、看孩子、伺候师父和师娘,三年之后师父瞧这徒弟干活利索,腿脚儿麻利,人品不错,才开始教学,这时候,把剃头刀交给徒弟,正式教授剃头的手艺。正所谓未曾学艺,先学做人,别看轻了这三年的光景,这三年正是考验一个人的过程,想学艺吗?要不耻下问,想了解这门手艺吗?首先得听话,让你干吗就干吗。这三年说是不用你思维,每天干活就行,但实际也要动脑子,得把活干得特别好,把师父和师娘伺候得特别舒心,师父才会觉得你可造。在这个过程中,师父是在考察你的耐力,从学艺的角度来讲,我觉得耐力真的很重要。

这种教学方式,古老而陈旧,可我觉得很好,传统的东西用传统的方式教学,那种更深层次的感觉领会得反而更深刻。打个比方,十个学生都干活,准有偷懒耍滑的,他干活偷懒耍滑,真正学习的时候他也一样,往后他对艺术同样会偷懒耍滑,这是根儿上的问题,很难改变。我每天跟着师父,天天在家里除了练功,就是干活,没有别的娱乐,早上刷完牙洗完脸,就出去喊嗓子压腿做功课,跟着回来屋里屋外都收拾完了,师父睡到中午起,我把报纸放好,茶沏好,这一切都是我该干的。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连干活再加上练功,两样搭在一起。

可能我这厢背着贯口呢,师父一句“金子,买菜去”,我就二话不说买菜去。跟着师父一定要有眼力价儿,生活当中你如果没有眼力价儿,没有眉眼高低,相声的活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这就是活随人性。打个简单的比方,倒不一定绝对,看收拾屋子也能看出来结果,屋子里边儿东西摆得整齐,活就整齐,段子就整齐,倘若收拾屋子都收拾得乱七八糟,收拾完了比没收拾还乱,那这个人脑子本身就很乱,在台上也不会思路太清晰。说个段子,这儿可能少说了这么一句,那儿又想多填那么一句,整体结构就乱了,段子的感觉也差了很多,表现出来的效果就差强人意了。

我反复说学艺时期的苦,那是真苦,说不苦的是孙子。所有的孩子都希望快快乐乐地玩,弄一电脑,打会儿游戏,坐累了,再跑出去玩会儿,跟哥们儿踢踢足球,打打篮球,只要是称得上娱乐的活动,我那阵全都放弃了。没有人会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每天重复同样的事情,但是我竟然做到了。

北京的夏天,贼热贼热的,晚上屋里开着空调还算舒服,可睡到五点闹表就无情地响了,赖着不想起,正挣扎呢,师父咚的一声踹门进来,黑面神似的站在门口,一句话也不说,我吓得一激灵就坐起来,万分不情愿地起来,心里也担心师父不高兴。到了外面,天气闷极了,呼吸都觉得喘不上气,我还得连喊带唱、跑步练气,一套程序下来,汗出得跟水洗的一样,人累得都脱形。春秋天儿也不好受,北京的气候干燥,时常刮大风,出门一张嘴,都是沙子,沙尘暴最夸张的时候,我也没间断过,出去喊完嗓子,回来照镜子一看,牙都黑了,上面一层土。不过要说最恐怖的还得是冬天,彻骨的寒冷,现在回想,还会打个冷战,那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试想凌晨五点多钟,外面天还黑着,街上就只能看见清洁工人,真的,除了城市环卫,什么人都看不见。我就得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出门就是冰天雪地,冷极了。不到两分钟,脸就冻得僵硬僵硬的,站那儿冲着西北风背贯口,腮帮子木了,嘴僵得恨不得动一下都困难了,那也得使劲儿咬字咬清楚了大声背,这嘴皮子有劲的功夫不这么练,练不出来,说白了就是对自己狠出来的。

这样的生活谁愿意,我想没有人愿意。上学的时候还能有个节假日、寒暑假,可对于我来说,别说节假日了,休息一会儿都是弥足珍贵的,偷懒可以,但那样自己心里都瞧不起自己。最高兴的事儿是师父带着上趟园子,简直就是活活美死。天天在家练功,师父今儿有演出,带着我,我在后面提个包,拿着东西,蹦着就去了,跟出去旅游了一样。

那会儿真是无数次萌生过打退堂鼓的念头,但想归想,抱怨归抱怨,该练功练功,该干活还干活,我这人脾气拧,好较劲,那阵我觉得我得益于一件事儿:好在我不是一个人跟着师父这么学。同时间,我师父有几个徒弟,包括有何云伟,我2002年刚到北京就认识他了,我们几个徒弟那阵一直就互相较着劲,有股子斗劲儿支撑着,谁都希望站到别人头里,谁都希望自己比其他的徒弟强,至于怎么争强好胜,不是使坏心眼儿,下绊儿踩低爬高,走歪门邪道,我们那会儿大家伙儿的思想都很单纯,就是一门心思地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下更多的功夫,尤其我入行较他们都晚,那我就得拼得更狠更多。

现在我在德云社带学员,我很严厉,跟他们说,必须要练功。当然你也可以不练,练功这事儿全凭自己,没人强逼着,但结果就是你成不了,你准不行,这是本质的问题。从跟田先生学习伊始我就知道了,说相声和听相声是两码事,就要付出比别人多少倍的辛苦。

CHAPTER2 艺海无涯:在相声学艺路上披荆斩棘 第四节 张狂不轻狂,男人不能宠着自己

师父说过我个性比较张狂,我觉得只要是好角儿,他跟正常人就不一样,我的个性直白,走两个极端:我要不爱看你,我一句都不搭理你,招惹我,我就骂到你还不上口,你就再也不会想理我。总之我讨厌这个人,这个人最好就离我远一点。反过来我要喜欢你呢,你不愿意搭理我,我都愿意和你在一块。比如说这人知识很渊博,但是人家不会主动理我,那我就上赶着,他跟我说一点儿什么,我记住了,就是受益。

我师父所谓我的狂,从我刚开始想学相声的时候我就这样,有些相声演员,尽管那时候我的水平不如人家,我还不会说相声,那我也看不上,因为我知道什么是好的,我眼下做不到,但是我会朝着那个好的方向去努力。我觉得这个毛病恰恰帮助了我,还是那句话,我这人好较劲,我看见比我好的心里就难受,但我不是那种要去害人家,我是心里不服,我想超越你,所以我这个性格特别适合干这行,我们这行叫斗虫。打个比方像斗鸡一样,咬死对方为止,现实中达不到这么残忍,实际就是优胜劣汰,是一种格斗的精神。如果你谁都不服,你就得去努力,谁不也服你还天天跟家坐着,不看书也不学习,天天躺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那不如找个合适的方法去死,做白日梦谁都会,要想成功得付诸行动,没有说技不如人,就自己默默地唉声叹气,只顾着自愧不如,都先绝望了你还干什么。

我想,我这个脾气,在德云社过去、现在或者将来估计都没有人能赶超我,“狂”这个字激励着我上进,告诉我不能睡着了,不能倒下去。对于自己的追求,我顺其自然,即便到了现在也是一样,每当我很累不想继续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可以懒:脑子不可以懒,身体也不可以懒。一个男人不能惯着自己,别人都睡八小时,我给自己睡六小时的时间,男人千万别宠自己,越宠越变废物。我对自己说:“曹云金,你记住,你的休息时间和你的娱乐时间都要比别人少,你得充分利用有限的时间去经营你的事业、你的生活、你的人生。”我自己就是这么理解,我得舍得虐待自己,我才有可能成功。

CHAPTER2 艺海无涯:在相声学艺路上披荆斩棘 第五节 唱歌可以凭天赋,相声一定靠苦功

虽然一直在相声艺术氛围的熏陶下成长,等我真正步入学艺的道路上,才知道听相声和说相声是两码事:背贯口,比如报菜名,好几百道菜,一气呵成地背出来,不能打磕绊,不能错: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最高的境界是能做到一边背词儿一边同时可以写别的东西,甚至于嘴里背的是《报菜名》,笔下写的是《地理图》。看过金庸的人都知道,类似于他笔下老顽童周伯通的左右互搏术,可以一手画圆,一手画方,一心分做两用。我现在也经常是写着别的什么,嘴里还在背着蒸羊羔蒸熊掌……,脑子里同时在想别的东西的时候,这个也不会错,已经背成下意识的反应了。我和朋友们一起吃饭,可能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了就会背上一段儿,久而久之,他们也都见怪不怪了,甚至有时有的还都能跟着我背上两句,这大概就是重复的力量吧。

外行可能难以想象,这其中究竟要付出多少辛苦,相声演员不比歌手,歌手可以靠天分,我嗓子好,我乐感强,我音准厉害,我拿过来一首歌我就能唱得音如天籁,运气好的或许就一曲成名,好听的歌儿可以百年传唱。但说相声真的别想,你再有幽默的天分,也必须勤练基本功,基础打好了,扎瓷实了,才能去把握、驾驭一段相声。相声不是简单的一个笑话、一句幽默,它是一个作品,是凝结了历史、知识、生活、新闻、逻辑、讽刺、笑料等多种元素创作而成的一个艺术表演形式,大家都称之为语言的艺术,光靠语言还不够,所谓相声是相在前而声在后,肢体语言、面目表情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需要不断地在舞台下磨合练习,反复地在舞台上拆洗演绎。相声段子也是随着时代发展的,不是一成不变,它需要创新,再由好的演员去表演,这样的艺术经过不断的锤炼,才能永久流传。

CHAPTER2 艺海无涯:在相声学艺路上披荆斩棘 第六节 一度上不了台也曾迷茫

表演这个领域,演员必须要有表演欲,甭管台下多少人,我也要上台,得让观众看我,这个想法,是作为一个演员的根本,这是精髓。我这么些年总结出来,一个演员能有机会站在上场门等着候场,这就是一种幸福,而眼前有其他的演员正在表演,自己等着的时候就必须要有兴奋的状态,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怎么还不到我?怎么报幕还不出去报我的名字?报完我的名字,我上去,谁也比不了我,我一出场,我这包袱得多可乐,我这段子大伙儿得乐成什么样!”一个相声演员必须要有这种冲动,我上台就都得看我的那种冲动。就算前面表演的那个人是大师,我师父或者我师爷,也得是一样的想法,有了这种自信,你才有能力和信心去把握你的作品。

最初跟着我师父学艺的时候,曾经也有过迷茫,不止一次萌生放弃的念头,不为别的,只因为没什么机会登台演出。那会儿师父自个儿都没有多少演出的机会,我们就更甭提了,最初的时候都不确定跟着他学习,到底能不能有机会表演,所以说在那个时候,我们更倍加珍惜上台的机会。到后来好一点,但说句实话,三个月能上一次台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时候,每天早上起来,跟我这些师兄弟们对活,穿着大褂,连小褂、布鞋、袜子全都穿戴整整齐齐,站在屋里练,站在镜子前面你一句我一句地当真表演一段对活,细致到每一个手势,抬手到哪,每一个眼神,目光在何处,都需要揣摩和练习。穿着大褂是为了找找说相声的感觉,大褂我一直都给自己备着,却鲜有上台穿上的机会,那种感觉难受极了,作为一个艺人没有展示的舞台,只是天天地学艺,重复地背段子,过程枯燥艰辛,日复一日,看不到未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有自己是自己的观众,随时随地都有种要发疯的感觉,太渴望上台了,只要有机会,就行!

我不仅仅是迷茫,我甚至告诉自己,我在走一条没有光明的道路,我在往山洞里走,我无数次地问自己:“我一个天津人,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身边很多陌生的人,我不明白别的孩子都在非常幸福地享受生活的时候,我自己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我甚至无时无刻不在想:“既然没有光明,干吗要一直走下去,有病吗?还真病得不轻。”内心的纠结难以形容。我也曾想过,我学相声这种东西,费了这么大的辛苦,也看不到希望,我干吗不去找个地方好好上班,干吗要受这份罪呢?想归想,内心却还有另一个声音支撑着我:“你既然愿意干这个,喜欢站在台上的感觉,喜欢这个行业,就得拿出对相声的执着,坚持到底,才有收获。”

走到现在,回首再看,能支撑我的理由没有其他,就是对相声的无限喜爱,支持我无限地投入。

CHAPTER2 艺海无涯:在相声学艺路上披荆斩棘 第七节 第一次登台演出并不如意

来京学艺两年之后,到了2004年,我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登台演出的机会。那会儿是在大观园里面的一个茶楼,攒了一个演出团队,晚上给游客演出。那天人气很淡,台底下也就六七名观众,再加上张文顺先生和我师父,总共不过十人。我上场说的是《报菜名》,自己学得拿手的相声段子,刚上去时候信心百倍,越说到后面越头皮发紧,观众里一个乐的都没有,中途还让我给说走了一位,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起身离开,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哀求:“别走,别走。”但他还是走了。好不容易硬着头皮说完了段子,一个鼓掌的都没有,我就在无声之中鞠躬转身,这就是我的第一次。走下台去到了我师父和张先生身边,我都没勇气抬眼看他们的表情。

那天晚上,一路无话跟着我师父回到家中,简单收拾了一下,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那阵家里没住别人,我师娘的父亲还在世,本身她又是天津人,所以经常回天津,北京城里只有我和我师父俩人。睡不着,我起身,看师父屋里的灯也没关,就敲门找他说话,我们爷俩聊到了凌晨两点,我反复地跟师父说:“我怎么那么丢人呢,怎么都没人乐呢,我太丢人了,我……”往日严厉非常的师父,在那一晚,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只是听我懊丧地絮叨,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开导我,给我讲他的故事:“当初我上台的时候……”

师父说他第一次上台,才七岁,说的第一个段子《跨住宅》,也是没人乐,一个乐的都没有。他上台之前心中笃定:“我这段子有多可乐,说完大伙儿都得乐,结果上去以后人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后来演得多了,才体会第一次上台多数都是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很多东西不可能一上来观众就能接受,就会跟着你的想法发笑,要真是这么简单容易的话,谁都成角儿了。相声是一门使人轻松发笑,抓人心理的艺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驾驭的。

那晚师父开导了我很久,一直到夜里,他回到他的屋中,我再回到我的屋中,我躺到床上还是在想,怎么就这么丢人?怎么没人乐?直到如今再回头看,才释然,其实很正常。当初那段《报菜名》跟我的搭档对了半年左右,觉得包袱都领会得挺好,正常说出来,观众们就会乐,结果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而且那几个观众来自南方的一个旅游团,本身就不太能接受相声。现在南方的观众好多了,德云社火了,水平也不一样了。

那天的演出经验虽然不是特别愉快,但失望过后,自尊心和羞臊感对我也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动力,我更加坚定地想:下一次登台我一定会更好,我一定能把观众都给说乐了。

CHAPTER2 艺海无涯:在相声学艺路上披荆斩棘 第八节 说相声不是为了功利

我可以说,现在有的人,来我们这儿学相声,一是冲德云社这个名号来的,二是冲我师父郭德纲这个名字来的,再有就是冲着名和利来的,来的时候,心里琢磨着:“学了三年以后,我就能挣大钱了,能买大房子,买法拉利。”我只能说,我现在还没买法拉利呢!有些人他想得特别简单,没把相声当什么难事儿:“不就是背吗,背会了上台一使,我也能成角儿,我在台上,必然也是鲜花、掌声,名利双收。”我可以不客气地说:“那是你想瞎了心了!”这么想你就千万别干这行,不是说谁来了到这儿都能成角儿成腕儿,没有,相声这门艺术成材率很低,光用功都不够,还得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辛苦,经历过别人没有经历过的生活,有这些作为基础,还得再加上天赋。

但凡抱着这种来了就挣钱发财,成名成腕,有朝一日飞黄腾达、锦誉加身的想法的,我都奉劝一句,别想了。是,我承认谁都希望自己好,但是光这样想肯定不成。因为你在还没开始学习的时候,心思就偏了,你的心思不在相声这里,一门心思想:“多咱我就能成功?”我只能旁观冷笑:你啊,还真成不了。

别人我管不了,但是跟着我学习的学员,我就直言不讳地跟他们说:“你们现在太不珍惜上台的机会了,现在放眼望去每场观众是齐满座满的,但这不是你们卖出来的,这些观众是冲我们这个集体来的,他要看的是我们,是郭德纲,是曹云金,是德云社,也许今天来买票看相声,但没有我们的演出,我们没在小剧场,所以他们看的是你们表演,但你们要知道,是我们已经替你们把这个剧场卖满了,你们必须要珍惜上台的机会,上台的背后就是台下的苦功。”有可能大家会觉得,我这话说得太高太傲,我没把学员放在眼里,但我敢于这么说,我也有资本、有自信这么说,我甚至觉得,往往在乱世或者逆境之中,会有真正的大角儿或者优秀的演员诞生,一个人若他所有的生活和经历是一帆风顺的,没遇见过较大困难的,其实很难成事,这也许不是道理,却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回想当初,我真是特别单纯地喜欢相声才会去学,去说相声,机缘巧合又让我有了今天的知名度了,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当初若是奔着成角儿,奔着名利的方向走,还真不一定能走得到今天。

CHAPTER3 人在江湖:我混社团的那些日子 第一节 德云社大家庭——我是云字辈

来到北京学艺,相声成为了生活的全部,跟着师父,也逐渐开始接触到更多的业内人士,认识的都是说相声的人,像早期的伙伴,后来离开的,还有现在仍然活跃在德云社舞台上的几位同仁,都开始有了简单初步的接触。

回忆过去,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德云社创始人之一,现已去世的张文顺张先生。第一次和张先生接触,是师父过生日,2003年1月18日,当时在场的还有查良燮查先生,金庸的表弟,查先生是一辈子没上过班,少爷,绝对的京城少爷,永远都是金丝眼镜,西装革履,跟张文顺先生一样的造型喜好。那天晚上在场的还有王玥波、李菁、何云伟。

我和师父就在家等着,等他们来。那会儿师父家住在右安门,家门口有一家烤鸭店,人到齐了就准备在那庆生吃饭,一起热闹热闹。那天真的是其乐融融,我记得人都到差不多了,就等着何云伟来。何云伟是崴脚重伤员,在炕上躺了有两个半月,脚肿得跟发面饽饽似的。那是2002年末结束了广德楼的演出以后,有一天他回家,走到家门口不知道怎么就把脚崴了,还特别严重,看他那倒霉样我就想乐,没有恶意,这只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一切都能当作欢乐的源泉。

但那天是我头一次见到张文顺张先生、王玥波这些人,晚上我们吃得挺好,逐渐和这些人开始熟悉。李菁在此之前就见过,何云伟是我大师哥,更是老早就认识了。算辈分我和何云伟应该叫李菁师叔,但我们私下里从不叫他,毕竟他就算比我们都大,也是年纪差不多,彼此交情也不错。而且我估计他也不喜欢我们叫他师叔,因为他知道,我们这些人一旦喊他师叔了,准没好事儿,哥几个憋着出坏主意,下损招呢。

德云社那会儿也没有多少人,不像现在,嗬,德云社后台太壮观了,一两百人,人齐了后台都站不下了。那时候我们也就十来人,但我们那个时期所留下来的感情,是现在再难以复制的了,那些过往,曾经,都是真的,感情也都是最真的。我有几天看不见张文顺张先生、李文山李先生那几个老头,我就想他们,我给他们打电话,上园子看见了,都亲着呢,夸张的时候还来个简单拥抱什么的。他们看不见我也想我,我病了几天上不了台,老头们挨个儿给我打电话,一句简单问候:“金子,好了吗,明儿能来吗?”都觉得亲得不得了,一大伙人像一大家子人一样,每天都在一起,我们就是很家庭化的在一起相处。

现在我和刘云天搭档,从2004年到现在,也六年了,如今有时候我会带着我师弟烧饼,云字科的弟子朱云峰,小四曹鹤阳,我带着我这些小师弟们,一有工夫我就跟这个说一小段,给那个捧一个,或者我演完节目,下来再给他们说说活,要么上去表演之前给他们讲讲要重点听什么,我希望大家都好,大家都一起进步,所以有机会就锻炼锻炼他们。现在的鹤字辈学员,就是去年拜师的那一批鹤字科学生,刚来了其实都是我的学员,2006年的时候,我给他们上课一个星期上四天,讲一些相声的知识和段子,辅导他们练功。我也有个徒弟,我徒弟现在十几岁,是我师父给布置的教学任务。

CHAPTER3 人在江湖:我混社团的那些日子 第二节 台上的包袱来源于台下的闲聊

平时师兄弟上台演绎的都是些传统的段子,但我们也会给传统的段子增加一些新鲜的血液,也就是润色,灵感的来源有网络,还有私下的聊天。最主要就是聊天,就是我们平常的砸挂,白话说就是相互开玩笑。几个人坐着聊天,或者是一个问题,借着这个问题大伙一起展开了讨论,发散思维夸张地想,就能聊出来很多包袱,台下的这些和观众的交流是很重要的。我们相声这个工作,最大的娱乐项目就是几个说相声的坐一块聊天,随便说点什么话题,大伙聊聊,山南海北什么都聊,这里面就会有很多素材,提炼出来就可以搬到舞台上表演,这是占比较大比重的。其次就是网络,流行的话题,一些包袱、一些笑话什么的,这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就是同样的一个作品,在电视上放着,我坐着看着,我其实就在创作,他说完这句话,有可能观众没乐,我就想这句话要是翻成这么说,观众就准能乐,他要这地方再加这么一个包袱,这就是创意,没有说在家里就是愣想愣编,那样写不出来好段子。

平时聊出那些灵感的时候,我当场就能觉得哪个能说,比如说这包袱不错,台上能用,记着点啊,或者哪天在台上,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个包袱,就直接给用上了。那天我看一包袱不错,我就搁何云伟身上了。何云伟不是个儿矮吗?包袱是这样的——“早上起来何云伟给我打电话,‘哎,金子,金子,我长个儿了’,我说‘你怎么发现你长个儿的’,‘我这被子盖横了’”。感觉这小戏脚、这包袱不错,这能说,今天能用,就在台上用了。

CHAPTER3 人在江湖:我混社团的那些日子 第三节 德云在发展,我们在进步

2004年下半年,我们开始有了自己固定的演出场所——华声天桥剧场,演员队伍虽然还不壮大,但已经是自己的固定团队了。剧场坐落在十里河花鸟鱼虫市场之中,环境比较嘈杂,剧场的条件设施也很破落,条件十分苛刻,最基本的有时候话筒都没音儿,合作方也舍不得给我们换,好在人也不多,我们大点声,用肉嗓子就把问题解决了。记得后来我们搬家之后,有次在德云社剧场演出,雷雨天气使得电线受潮,音响不工作了,我也是靠肉嗓子完成了演出任务,300多人的剧场,甭管什么位置都能听到我的音儿,不知道是不是在2004年神功练成的。

因为无人知晓,也无从宣传,那个时候每天的上座率都很低,整日里最发愁的,就是没有观众,但有一句老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们说得好,观众自然流连,渐渐地也有好转。到了2004年底,我们搬到现在的剧场,那时候还叫天桥乐剧场,和我们也只是合作的关系。2007年德云社收购天桥乐,于当年4月15号,正式重装开业,天桥乐这个名字成为了历史,它从那一天开始就叫德云社。

舞台重装,桌椅板凳全都焕然一新,后背景板重新手绣,硕大的“德云社”三个字,仿佛闪着金光,我们真正有了我们自己的剧场,我们自己的大本营。后台供奉着我们的祖师爷,其实早在2004年已经开始供了,重张之后又重新做了新的牌位,上更好的供品,初一十五我们给祖师爷上香,最高的牌位是东方朔,是中国历史上最早发明幽默的人,而相声的祖师爷是朱绍文先生,“日食百家饭,夜宿古庙堂”说的就是他。

可以说,从我们驻扎到天桥至今,相声大会是一场接着一场,这期间德云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很多电视节目和访谈中也都提到过,书里就不再赘述了,只说说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些演出、经历和感受吧。

CHAPTER3 人在江湖:我混社团的那些日子 第四节 那一夜,我用泪水铭记

2006年10月底11月初,为纪念德云社创办十周年,我们在民族宫办了六场专场演出,这六场演出真的是盛况空前,圈内好友云集,观众朋友无数,场内、场外的火爆程度难以用语言形容,创造了很多项纪录,但说北京电视台卫视频道播出的时候,收视率竟然超16点,这是一个对电视媒体来说,都难以想象的数字,没有别人了,只有我们,我们德云社。

记得最后一场演出,师父在大家的叫好声中不停地返场,一直到夜里三点多钟,台下观众一个走的都没有,直到我们集体大谢幕,观众们都站立起来,涌到台前,不停地鼓掌,仅仅谢幕这个环节就长达半个钟头。结束后,我自己一个人去了网吧,那会儿还在外面租房子住,只能到网吧上网,坐在电脑前,心情依然没有平复,打开网页,想看看网友们的评论,点开第一个帖子,入眼的便是一张我们正在谢幕的照片,没有任何征兆,眼泪哗地就下来了,不是哭泣,就是单纯地流泪,心中百感交集,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闪现:第一次登台,师父给我说段子,和搭档对活,我们在台上演出。

我一张一张地用鼠标往下点着看,眼泪就一滴一滴地止不住地往下流,已然无法自控。估计当时坐在我身边的人肯定都十分纳罕,心说这人干吗呢,大半夜的一个大男人跑来网吧默默地哭。但是多少次,只要点开十周年谢幕的照片,一想当时在舞台上的场景,泪水还是会刷地流下来,已经成为了一种心灵上的触动。

可能那一刹那,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们成功了,我们做到了,无论之前有多么艰辛,现如今已经有这么多观众支持我们了。而且无论是支持我们的,还是瞧不起我们,甚至想看我们摔倒了爬不起来的,我们都在那一刻拿出了最好的证明,我们能行。那张照片就像是一个里程碑,对我具有非凡的意思,这个通往似没有光明的黑洞的道路,我们一路行来步履维艰,但始终坚持不懈,居然让我们迎来了灿烂的朝阳和广阔的天空。

CHAPTER3 人在江湖:我混社团的那些日子 第五节 张一元:我的舞台我做主

转眼,除旧迎新,德云社又有新的动作,坐落在虎坊桥东方饭店对面的张一元天桥茶馆,从2007年1月18日开始有了德云社的常规演出,算是德云社第二个固定演出场所。

两个场子,就牵扯到了人员分配的问题,师父认为我那时候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加上之前也积累了一些在广德楼攒底表演的经验基础,初期就分派我去张一元撑场子,几乎场场都是我攒底。新园子,密集演出,刚开始也没有大肆宣传,这个地方真是靠一传十,十传百这种口碑相传的古老途径,逐渐火起来的。

张一元天桥茶馆刚刚开张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人,德云社别看火了起来,但说到经营,也是处于摸索的阶段,想找个媒体渠道宣传我们这又开了个新场子,根本没有专人负责,师父自己也顾不过来。那个时候我师父已经越来越忙,鲜有时间在小剧场说相声了。

茶馆不临街,也不是交通的中心地带,说实话,就算是走过路过,也不打眼,也就是偶然间发现有这么个说相声的地方,居然也写着德云社,就好奇进来看看。当然也有一些老观众,从天桥乐跟着过来的,但有时候人都有这样一种情绪,我最早在天桥乐听相声,就习惯老的那个氛围,换个新场子就会感觉不对,觉得不适应,所以来一趟,捧个场,心里执拗地还是愿意回天桥乐,回老园子听,所以就算有老观众来,也不是很多。其实按照我自己觉得,张一元茶馆无论从剧场规模、剧场氛围,还是舞台与观众的距离,说相声真是最适合不过了,我很喜欢那里。

我敢说,那会儿来张一元听相声的,真的是一些死忠的粉丝,愿意追随我过来听相声的观众,就愿意听我,我打心眼儿里感谢他们。但这些人毕竟人数有限,精力也有限,所以那会儿张一元经常坐不满,最惨淡的时候,也就四五桌观众,那阵儿我们经常自嘲,又找回了当初隐匿在华声天桥的感觉,不过没什么,大不了就是重新开始,观众不在多,知音一个胜十个,那段时间,我也说得非常开心。

不知道不觉地,上座率慢慢地提高了,而且好像就是在一夜之间,突然间就开始满了,还场场爆满,只要是我攒底的场次肯定就满,这种成就感可不一般,心里的感觉一下就美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难以言表,票房的保证是对自己实力的一种无声却有力的认可,我很自豪于这个过程。

2007年,属于我说相声的巅峰时期,我自己表演的很多相声段子都是在2007年更进一步地打磨出来的,并且除了传统相声之外,我也开始尝试创作,开始创作属于我自己的相声作品,比如最早与观众见面的《香水无毒》,就是在小剧场里反复磨合出来的。《香水无毒》从有雏形,到最终搬上商演的舞台,历时了至少三个月的时间。最开始只是一个简单的小返场,一个包袱抖出来,无意地在台上说了这么一句话,现场效果很好,自己就暗暗地记在心中,回去以后在台下仔细地琢磨,随后的演出中又不断地添加,丰满,最终形成了这样一个完整的段子。说起来简单,看似没有创作的艰辛,不是在家里废寝忘食地写作,仿佛自然而然成就了一个作品。但实际上每一次拆洗,都是经过自己反复的考量,同时也在接受观众每一次的现场考验。我在说的时候,也在注意观众的反应,我记得那会儿有观众反映,金子同一个返场已经说了一个月多了,但细心的观众如果有心,会发现,从最初到后来,这个返场已经改头换面了。

还是2007年,为什么着重在这个时间段,因为在这一年,有太多属于我个人的事件,有很多内心的东西,是我从未和大家分享过的,话到嘴边觉得不好意思表达,大概是自己平时幽默惯了,突然正式起来,别说身边的人,连自己都不适应,还是用文字来传递吧,希望读者们能够明白我想要说的那种心情。

2007年我开了三场个人相声专场,和刘云天我们哥俩一起:元宵节专场、五·一专场和十·一专场。十·一专场就在张一元,当时我正忙于师父的电视剧《相声演义》的拍摄,园子和片场两头跑,可以说体力上十分疲惫。专场是晚上,白天我还在杨村拍戏,下午五点多钟飞车赶到园子,一到园子我就呆住了,用我师弟烧饼话讲:“师哥您看您的专场,花篮儿都从台上码到街上了”,我当时心里按捺不住地激动和喜悦,一下子情绪就从疲惫中兴奋起来,这是我的专场,累死了我也得让今儿来的观众满意,我得对得起他们的心意。

那天张一元也是爆满,三百人的小剧场坐得满坑满谷,还有买加座,甚至站着的人。我之所以感动,也正赶上之前有些观众对我的表演风格提出质疑,那阵儿这个话题在德云社官方论坛“相声公社”上争吵得相当厉害,盖了几层的高楼,几十页。支持的一方是特别支持,反对的一方极端的反对,达到了一种完全否定的态度,甚至在我当时看来,也有一点侮辱的意思,说完全不介意,当时不可能,如今再看,已然释怀了:有些观众把我和一些老的相声演员相比,我应该高兴才对,拿我比马三立,拿我比侯宝林,这些都是相声界的大师,拿我跟他们比,是看得起我。

争论的话题,无非是质疑我的表演方式,对我与众不同的地方持否定态度,觉得我长此以往注定前途黯淡无光,肯定是背离相声艺术发展方向的,也许再这么说一年还行,第二年、第三年就必然会从公众的眼球中消失,是毁灭自己,毁灭相声的行为。这些都是反对的声音,反之,就是拥护这种表演形式的。其实,我当时确实是在摸索一种视觉艺术的表演形式,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和表情,去丰富相声的本身,如果只靠声音去说相声,那听广播就足够了,如何能吸引更多的观众回归小剧场,就是要有在广播中听不到的表演,去勾动观众来现场一探究竟的心弦。

我想,如果那时我真的错了,师父自然会出面指正,所以尽管争议很大,我依然坚持,在专场开办之前,很多人都在关心这些非议对我究竟有没有影响,会不会导致我改变自己的风格,妥协于舆论的声音。不过从当时的专场效果来反馈,我仍然坚持自己的风格,而且也在证明给人看,一些人所说的我基本功不扎实,我的活不瓷实,是不真实的。

我的专场,安排什么活都是经过反复思量的,搭配着来演,比如十·一专场,我就安排了《跨住宅》《对春联》和《汾河湾》三个类型的活,涵盖了贯口、文哏、腿子活、柳活这四个方面。《跨住宅》和《对春联》这都是基础入门的段子,小学员初学相声,都拿这两块活来练,但我就要让观众们看,曹云金就算使基础活也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拿来开场,我能用来攒底,同样的话,别人说不可乐,我说出来就让现场山崩地裂,我铆着这股劲儿,把《对春联》一个平哏的文活,使成了腿子活,全场和我一起喊“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我不但是在坚持自己当时的风格,更要把别人不可能完成的效果完成了,表现出来别人表现不出来的感觉。

我记得我当时说了一段话:“您来了捧我,我就好好说,我知道我有可能说得不好,不可能尽善尽美,让所有人都满意,有的观众不喜欢,觉得不好,没关系,不好,我尽量去改,尽量去做到尽善尽美,但让百分之百的观众都满意,只是我的一个理想状态,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好与坏咱们暂时放在一边,但我卖力气,我卖力气给您说,我对得起您花的钱,对得起您送我的鲜花,您来我就负责让您开心,就跟买苹果一样,可能我是那个烂的苹果,不如好的大苹果,但我分量足,给得多,做成果盘就相当于艺术加工,放在您面前,是一样的效果,您支持我,我就继续说下去,鼓掌我就继续说,累死了,我就权当是睡着了!”这也算是我对当时言论的一个回应吧,但其实后来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否定我的人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改变对我的看法,还是时间能证明一切,客观的事实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应。现在我想说,我那些话,是说给那些支持我的人听的,我的相声也是说给朋友们听的,我不会刻意去迎合任何人,像小时候一样,我只做我自己,我只做我心里的那个曹云金。反对吗?反对,反对无效。

十·一专场举办得是相当成功,包括师兄弟都很佩服,当然师兄弟之前也肯定有不服的,凭什么曹云金就这么受欢迎,但是看了当天的演出和观众的反应,所有人都得挑大拇指。你可以不服,但是你被淘汰了。2007年的十·一期间总共有5个专场,但是同门师兄弟没有人能达到我这种程度,既然过度的谦虚是一种自傲的表现,那我就没有必要谦虚,我就是好,然后,我要再一次感谢我的观众,你们也是最好的观众。

CHAPTER3 人在江湖:我混社团的那些日子 第六节 舍得一身剐,就去天津说相声

时间最是无情,2007年忙忙碌碌,眨眼间就过去了,德云社依然在不断壮大发展,甚至走出了北京,2008年应天津友人的邀约,德云社在天津的八一礼堂开了分社,1000多人的剧场,我几乎每个礼拜都要去一次天津。

北京一向是德云社的基地,去天津开场无疑是一件大胆的行径,正如我最早说的,天津乃曲艺之乡,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天津人对相声要求极高,而且天津遍地都是相声团队,德云社去天津表演,很多人也是等着看笑话的:你在北京可以,因为北京的观众特别宽容,但在天津,可真不一定,天津的观众把自己都当作表演中的一份子来听。

我敢说那阵德云社的演员对去天津都有些发怵,逢周五开始演出,一到周四就开始害怕,心里不停念叨着:“这礼拜千万别安排我去天津。”天津不是是个人就能去干的,德云社除了我师父以外的演员在天津都被哄台过,包括何云伟在内,都吃过瘪,目前只有师父和我没有被哄过。

天津的要求很怪,对演员的素质要求特别高,有时候看你说的效果,有时候就看你卖不卖力气。天津是曲艺之乡,观众对相声的鉴赏力也很高,包括早年间的老相声演员都必须要经过天津观众的审核,才能成为名家。北京的观众相对还是比较宽厚的,很少有在台下张嘴的现象,说得不好也鼓掌鼓励,给你机会。但是天津的观众,就是好与不好两件事,你不好就要被哄下去,你只有说得好,他们才给你鼓掌,不管你资历多老,不管你多有名,你说得不好,就有被哄下去的风险。只要你说得好,可他们的心,他们可能一下子就全面地认可你,而且以后的演出都护着你,是一种从心的保护。

2008年之前,2005年我就在天津演出过,天津观众很欺负人,他会和你开玩笑,他买票进来以后,他也是个演员,他不认为自己是观众,从他的角度就来讲——我要告诉你,我也是个演员,你的表演我参与进去了。那年也是在天津演出,屋里坐了大概有500来人,很小的一间屋子,我刚往台上一走,掌声雷动,很爆棚,可到我走到话筒跟前,掌声平息了之后,才一张口,就有个观众小声嘀咕“下去吧,下去吧,下去吧”,声音不大,可全场都听得见,他其实没有恶意,是逗我玩儿,但心里也有杆秤,看你禁不禁逗,识不识逗。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当时什么也没说,直接打了个手势:“得嘞,各位,我下了,拜拜喽”,说完我扭头就走。“啊……”的一声,四下里立刻就叫唤起来:“回来,回来。”一个劲儿地把我往回叫,我一下子就占据了主动,回来正式开始说。相反,如果当时你“呃”,愣在那儿了,演不下去了,所有人都会响应那个人,一起跟着喊“下去吧”,一声就能带起一大片,只要他在台下看到你慌神儿了,那你就真的在台上站不住脚了。

八一礼堂我说了40多场,在天津已经积攒了很高的人气,到了后期,德云社的相声演员已经谁也不说去天津攒底了,只有我一个人去天津攒底,除了我师父以外,连何云伟、李菁也去不了,只有我能去。卖票的工作人员在场外不贴水牌子(节目单),观众看外面挂着的宣传图,以为有郭德纲的演出,其实是没有的,我每礼拜都是顶着这样的雷去演出。

观众以为有郭德纲,而实际没有,带着这样的心里落差看节目,必然会有闹事儿的,我就得凭我自己的能力让观众信服。我记得有一次最严重,刚一开场,观众就开始起哄,“下去吧,下去吧”,从第一个节目到第六个节目,哄场的声音只强不弱,等到我一上场,台下却安静得不像话,天津的观众认识我,有了解我脾气的,他们就不言声。我鞠躬,一抬头,头一排有一个观众突然发难:“今儿有郭德纲吗?”我眼对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没有,抱歉,今天没有郭德纲,我不知道是谁许给您的,但今天是我曹云金攒底,郭德纲来不了了,您要想看他,还有机会,今儿,只有我,我是最后一个节目,郭德纲来不了,我替他给您道歉,今天这场,就只有我来伺候您各位了。”这位观众顿了一下,明显气势下了半截,但依然不死心,脖子一横,甩出一句话:“那没劲,退票。”别的观众都不支声,就静静地看着我,我也不慌,仍然不错眼珠地看着那位观众,声音比刚才又加了几分力度:“谁退票?您是吧,一会儿您到后台,我给您退,还有退的没有?”场子里顿时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我敢说这话,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得清楚我说完这话,会不会所有人跟他一块喊“退票”,我说完了,没有人跟托,这就是我的气场。同样的话,如果说你的专业素质没有到达他们的满意度,即使你在台上再横,也会被哄下去。但我有胆量说那些话,我心里明白我有那个气场,话音落地,他心里已经毛了,他根本不敢找我去退票,所以说光胆子大也不行,也得够份儿,艺高人胆大,才是正理儿。

我在天津这个舞台,留下了很多回忆,办了四场专场,千人的礼堂,靠我一个人卖满,也是对我个人实力的考验。我感谢天津观众对我的支持,也感谢追随去天津捧场的那些北京观众,我再狂再能耐,没有观众的支持,也是一文不名。

2008年我一直都在剧场坚持演出,北京、天津两地奔波,期间受过一次伤,记忆犹新。也是在天津八一礼堂,一个意外的舞台事故,我记得是纪念我师爷侯耀文的一个专场,那天是一个群活,郭德纲、于谦、我、王玥波,四个人的群活。在舞台上,有个打闹的场面,我一个侧摔,摔得有点重,肋骨裂了。但当时自己也没意识到,回了北京还继续在小剧场演出,但是演出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自己非常难受,总是感觉胸腔隐隐作痛,那种疼不是一阵,是一直疼着,晚上睡觉都睡不好,一动就牵得心脏疼,我心说坏了,赶紧去医院检查,去的第一家医院,给我的初步诊断,吓了我一身冷汗。

“你这心脏,你有可能是带状疱疹。”

“什么是带状疱疹?”

“就是俗称的缠腰龙。”

“那不是免疫力低下的人才会得的吗?”我说,“我不可能吧?”

“没错,你就是这个缠腰龙。”

我心里不信,自己一直是身体还不错的,怎么可能就得带状疱疹了呢?累能把人累垮了吗?赶紧又换了一家,还是给我确诊的带状疱疹。我当时觉得麻烦了,怎么就得了这病?这玩意疼起来能把人疼死,病急了还可能有更严重的后果。

我不敢掉以轻心了,最后托了朋友去301医院看,医生给我拍了片子,又仔细地查了又查,这才发现是我肋骨的裂痕和我的肺纹理重合了,很难分辨出来,所以前两家给误诊了。肋骨裂了,没法儿打石膏,只能靠休息静养慢慢恢复。医生本来建议我歇两个月,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两个月都算少的,医生说得很严肃认真,如果我要是没养好,还接着上台折腾,就有可能进一步恶化。无奈之下,我只得跟园子请假。可真说休息两个月,又怎么可能呢?一来我是闲不住,二来德云社三个园子,北京天津两地开花,我也走不开。所以在家仅仅待了两个星期,我就回归舞台了。观众那边儿也等得着急,满论坛地开始找我,还发帖子问:“曹云金怎么没参加演出啊?”我看着这些召唤,又自我感觉恢复得还行,跟着就复出了,还一口气在天津又开了两个专场,也是仗着年轻身体基础好,这个确实是我比较自豪的,搁着别人谁也不行。

CHAPTER3 人在江湖:我混社团的那些日子 第七节 说单口,师父第一我第二

到了2008年底,我开始尝试说单口,也是对自己业务上的新要求。起先是师父办了一个单口专场说《善恶图》。我主动要求开场,也打算使个单活,主要之前一直在和大毅说对口相声,单活说得甚少,说也说的都是传统小段儿,没有很系统地说过长篇单口相声,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锻炼一下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到了一段时间,就会自我不满足,就会想找新的突破口。

我本身喜爱神鬼故事,所以把《聊斋》当作首选,当时决定说,也是听老先生说过,自己比较喜欢这个故事。但我毕竟没有在剧场说过这种连段儿的单口,说之前也没什么把握,心里有些许忐忑,而且当时想法也比较保守,走的老评书的路线,脑子里就琢磨着怎么把故事说清楚,连说了三天,我自己就越说越不高兴,完全不满意自己使活的效果,感觉故事进展得太平淡,没有拿捏准对人物的感觉,说的过程也没什么包袱,台下观众不笑,就默默地听,所以这不是单口。当然不是说这个活我表现得完全不好,直到现在,网上还有观众求的续集,问曹云金怎么不继续说了,但我知道,没有达到我自己的要求,所以到了第四天,我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临时又改了个单口小段。

有的人,自己没说好,就不再继续研究,给一个理由就是自己可能不适合说单口相声,但我不是,我自己不满意了,我就开始较劲,非要把它说好为止。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琢磨不出来正确的路该怎么走,可我就会使劲儿想,为什么我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我不是非要去模仿师父如何如何,我是想不单要把单口说好,还要有自己的风格,那我该怎么办?对口讲究的是一对一句,包袱不逗,还可以互相砸挂,往对方身上找乐,而单口相声,就必须靠一个人跳入跳出的表演,感觉对了,才能出包袱。段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自己琢磨,狠劲儿地琢磨。我跟自己说,我曹云金要较劲,就没有较不出结果来的。

很快,师父的《善恶图》说完,德云社又办了一个单口专场,师父、李菁和我,就我们仨,这回还是我开场,李菁第二个出来,师父压轴。这次我说的单口相声八大棍之一《张广泰》之《大闹四美堂》,用的是以前的老本子,书套子也还是以前的书套子,这段书很多人都说过,我师父也说过,我这回拿来在现场重新演绎,效果已经和当初说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了。我感觉已经摸索到单口应该怎么去说的门道了,如何去拆解这个段子,包括加了一些非常符合自己形象的东西,把人物诠释得更丰满,把这个包袱抖得更彻底,那个单活的效果感觉就对了。

人就是这样,活儿使得不错,自己也跟着雀跃,相应地十足勾起了我继续去说单口的兴趣。《四美堂》只是《张广泰》中间的一段,后面还有很多的情节,观众们也开始追问我后来如何,求故事后面的内容,我也就灵机一动,咱自个家有园子,为什么不说呢,干脆我就在德云书馆继续把《张广泰回家》说完了。说了几回,大伙儿反响很热烈,都喜欢。单口我是越说越上瘾,给大伙儿讲故事成了我2008年底最热衷的事儿。

德云书馆正式开书,我师爷金文声先生,每天都坐镇书馆,我是逢周末的下午说,起先也说些短段的故事,直到有一天,我因为自己正在研读,心血来潮就开了的第一回,说完了网上评论都很捧,我本来也没惦记开长篇,结果就有人拿我比较,说话也有些气人,“会说吗?也就说一回的本事。”“金子拿不起长书,说一回就跑。”我那执拗的脾气就又来了,不是觉得我不会吗?那我就再说一回,一回接一回,他们的激将法成功了,我这个人好跟人较劲,《隋唐》一口气就说了12回,观众很给面子,相当追捧,我说得兴致来了,一回书有时候能说上两个多小时,把自己嗓子都说哑了,结束在程咬金出世,之后又开了很多书,总结起来,曹云金讲的故事不少了:《张广泰回家》《辛十四娘》《皮裤胡同凶宅奇案》《青楼梦》《鬼断家私》《姚家井》《风马燕雀》和《官场斗》。这里提一句《青楼梦》,真是我愣编出来的一段书,起因是我师父给山西移动录600集的评书,我有天下午没事,就跑去听了3回,25分钟一回,我不用录音机,就纯靠大脑记忆,听完之后,觉得这故事不错,自己再回家整理了一下,就凑出来一回两个钟头左右的书,整理完自己真是爱不释手,一激动第二天就把第一回说了。

开头是说完了,后面怎么办?不能扣子晾在半截不解扣,观众也不答应。再找我师父听去?人家早把结尾录完了,我也来不及再找他给我说。幸运的是我找到了原本的评弹词,但书中竟是鬼狐仙怪,我一开始没把故事按神话情节设定,所以虽有借鉴,但怎么把故事圆回来,还得靠自己编。我就真自己坐屋里面编,想到一点就用笔记录一点,最后完成了整个《青楼梦》,别人再找,都找不到源头,就这样边说书,还边自我创作的那段日子,倍儿快乐。

书馆每天11点卖票,刚开始我说书好多人也是固定捧的,都是熟脸,喜欢我的对口相声,也跟着来听我说书。书馆的座位是不对号入座的,就那么大点地方,60来人,谁都想坐第一排看,那个位置离我最近,但你要想坐第一排,你就得比别人都早到,站在进场队伍的最前面,最先进门。

书馆一般下午2点开书,最早刚开始有的观众一点半到,高高兴兴坐第一排,结果就有人比他还早到,时间提前到一点,再后来开始有12点到的,发展到最后居然9、10点钟就有人开始排队了。因为是现场买票,没有网上订票,我说书一开始买票不难,很多人不知道曹云金还在书馆说书,不过好事儿传千里,书说得招人爱听也自然有拥护者,到最后票房的人跟我说:“金子,你猜怎么着,11点开票,没10分钟60张票卖光了。”我听了当然高兴,即便有时候天气恶劣,或者赶上什么事儿,书馆一样满座,我真是倍感欣慰。

那阵书馆排队已成风气,我来的时候,经常看见窄小的胡同被人群填满,有的新来听相声的观众还问:“呵,听相声的都排到这儿了?”“不是,这是听曹云金说书的,就为了坐第一排。”“不早来,连凳子都没有,买站票。”说书的时间可长,站票2个小时,那把人活活累个好歹。这样的情形,数九寒天,零下十几度,观众都特别坚持,我也特别感动,我一下车都感觉一哆嗦,而观众从9点钟,吃完早点就来这儿站着,一直站到下午2点,这是什么精神,多冷啊,我听说了直心疼,为了他们,我也得把书说好,我得对得起人家这份精神。

所以我每次说书会很早到,起了床就从家里早早出来,来在后台,一会儿出去溜达一趟,看看我这些观众们,偶尔还能听到有关于他们的一些小故事,我也觉得很有趣。我记得有一个女观众,真的很有意思,她早上9点来买票,头一个来的,11点开票买完就走了,过会儿12点半回来,她傻了,怎么大伙儿都跟这儿还排队呢,因为她是新来听书的观众,并不知道书馆不对号入座这个规矩,最后沦落到有票都没位子,跟人求半天加了个凳子坐在最角落里听。回去她就在论坛上哭诉:“我第一个来买的票,结果我坐的最后一排。”但是打那天起,她每天10点来了就不动了,认认真真地等在那排队,也终于如愿以偿坐到了第一排,因为谁都没她早,特别铁杆。其实我会把观众的这些小故事记在心里,因为每一份真诚的举动,都对我是一种无形的鼓励,我从心底里感谢她们。

书馆有很多熟脸,空间范围又小,和我的距离特别近,我觉得那个时间是我和观众们特别亲近的一段日子,他们天天来,坐在我的眼前,大家彼此见面都很亲切,我常看玩笑,我们这就像一大家子人,我不是说书,我跟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观众跟我说话也特自然,这个说“金子,今儿个演得不错啊,明儿还来”,我就应:“得嘞,您慢走,注意安全,明儿见”,大家很熟络地打招呼,特别自然。

书馆一般安排两个人说,我搭档刘云天在头里,我后一个说,中间有十几分钟的休息,刘云天一下来,我就往台上走,坐在那儿跟大伙儿喝茶聊天,不过后来演变成了合影时间,一拨一拨的观众上来照相,我就负责在座位上摆姿势,大伙儿都挺开心。我不可能等到我说的时候再上来,那样和观众没有直观的交流,不亲切,我要看着大伙儿,大伙儿也看着我,其乐融融,都休息好了,我一拍醒木:“各位,咱这就开始了。”过去的老书馆,说书的老先生都这样,开场和观众聊天,不说书,聊各种新闻八卦。

为什么都说说书的是先生,就因为说书的难度大,需要知识性、故事性、趣味性,台底下听书的很多都是大学生,我仅仅一个高中毕业,我凭什么让他们听我?我就得想主意,光有包袱还不够,光有故事性也不行,还得有知识。,很多观众都听过,我记得很深,有一位观众还拿着的书来听,那意思就是:我看你有什么新鲜的,你得讲出来和书本上不一样的东西,还得吸引我,我才认同。所以同样的故事,我就得有不一样的讲法,他拿着书,也不知道我下一步要讲什么,我让他听书听得心服口服。这么形容,好像我在和观众斗智斗勇,但实际就是这么一个状态,同样我说得好,他们最直接的回馈就是掌声,有一次我说完书,大家不走,都面带微笑地看定我,巴掌足足拍了两分钟,我当时都有些受宠若惊,这种认可的方式,是用任何语言都代替不了的。

不仅仅是观众,因为书馆就在相声剧场的对面,我在这边说书,师兄弟们在对面开相声大会,说传统对口相声。我经常会看到他们说完相声不回家,跑过来听我说书,学东西。小小的书馆本来空间就不大,到最后黑压压后场还站了一片人,师兄弟大辈小辈的都挤来这屋。他们都知道对口相声相对单口还是好学一些,可以听录音,看录像,有大量的资料可以借鉴,我说书可是每天都不一样,今天说完明天就没有了,故事和包袱都是新的,所以他们跑来现场看,拿自己的设备录了回去自己琢磨。所以那会儿,这屋里人多,也不光是观众。

我2008年底到2009年初,持续说了几个月的书,确实吸引了不少观众,拓宽了我的业务道路。而且大家一喜欢,就十分乐于分享,有的观众就把我的书传到网络上,方便更多的人可以下载听得到,这样一来二去,网上有更多人开始找曹云金说的书,更多人开始认识我,对我自己也是一个别样的宣传。到后来,北京文艺广播电台的《开心茶馆》播放我的《官场斗》,也给了我一个喜讯,同时段播的单口相声,评书选段,包括评书名家在内,我的收听率比他们都高,老先生在20左右,我能达到45,当然我还是比不了我师父。

CHAPTER3 人在江湖:我混社团的那些日子 第八节 金子开花店,刘云天盖别墅——都是3·15专场惹的祸

从2006年到2009年,我开了好几个个人相声专场,从第一次开专场的忐忑,到如今的自如应对,心理的变化是逐渐的,但是每一场专场都会给我别样的感觉。2009年有个3·15专场,是我印象至深的一场,我这个专场是“王者归来”系列专场的最后一场,现场观众自发送了32个花篮,台上都已经摆满了,这还不算手捧花。我上场,一会儿这边冒出个观众上来送花,一会儿那边又冒出来一个,观众送花都打架。我那场专场演出一共演3场,我听说是观众自己私底下商量,谁送第几场,不过大家都想抢着攒底的时候送上来,结果攒底的时候,我收到好几捧,这一场演出下来,我笑言我都能开个花店了。刘云天也有收获,他能盖个别墅,他把观众扔给他的砖头都捡回来了(这是玩笑话)。

观众送花,对我来说鼓励和捧场那是必然的,除了感动之余,还帮助我普及了对花卉的认知,原来我对花儿真没有什么研究,认识的种类也不多,很多都不懂,现在我都认识了,也知道了好多花的含义。观众们为了别出心裁,各种花儿都有涉猎,千奇百怪。现在我最喜欢的几种花,都是观众常送的蓝色妖姬、金百合、跳舞兰,包装得特别好看,还曾经收到过一束超大束的郁金香,特别喜欢。

花篮太多太大,我肯定是拿不家去的,就一直摆在舞台上,让别的演员和师兄弟看了半个多月,德云社那个系列二十几个人开专场,他们所有人加一块儿的花篮数都不够我一半,最多的那一对儿组合也比不了我的零头,写出来这些话确实气人,但我说过,我们这行就是斗虫,我讲的也都是事实,不遭人妒是庸才,而且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才叫其乐无穷。我能做到这个场面,那你们就应该朝我这个方向去努力,而不是在背后指指点点。

3.15专场,经典永远无法复制,我完成了一个单口、两个对口三个作品,都是我非常满意的,演完之后再加上返场,真是累到不行,站在舞台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些打晃儿了,我一个人得说了3个多小时,加上我使活,本身就身上大,所以比一般相声演员都要费体力,尽管如此,我的精神还是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观众一鼓掌,我就想一直说下去,说到死都开心。最后的返场,我到现在记忆犹新,《卖布头》,这个活是非常要功底的,不是随便一个相声演员你学了相声就敢演的,你嗓子再好,演得不好,一样要不到彩。这个活是我和我师父一起完成的,师父说:“金子,咱俩来个《卖布头》吧。”看得出来,师父也是高兴,轻易他不来这段,何况还是和徒弟一起演,所以师父话音一落,台底下就沸腾了,要知道这可是我师父把干的活儿,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公开在台上表演过。所以下次再想看,也不一定能看到了,这就是在当时的环境下,当时的氛围,形成了这样一个经典的表演环节。师父也不是随便一个演员我就和你合作《卖布头》,他得看人。我记得师父演完之后,回到家,还专门写了一个博客,大概意思是:“看着金子的成长,我满怀欣慰,当年教的这个毛头浑小子,现在成为了德云社的台柱子,他就是我的相声小王子。”打这儿起,很多人都称呼我为小王子,这是师父对我的爱称,那师父呢,他永远是我心目中的“女神”,这也是我对他的爱。

CHAPTER4 良师益友:此生永远铭记的人 第一节 黄金搭档刘云天

【姓名】:刘云天

【别号】:刘毅

【性别】:男(这个好像选择不了)

【民族】:汉

【血型】:脂肪

【学历】:中央戏曲学院表演系(好像没毕业)

【职业】:相声演员捧哏(相声行业最“低贱”的角色)

【家庭成员】:父亲:刘云天的父亲 母亲:刘云天的母亲 妻子:现在又多了刘云天的老婆

【生于】:1983年8月28日

【卒于】:等着吧

【座右铭】:不行,我还得吃!

【主要经历】:2004年至今——给着名相声演员曹云金捧哏。

那阵看当年明月的小说《明朝那些事儿》,很喜欢他的写作风格,自然诙谐,文字生动,我是拿刘老板按人家的格式试试手,见笑了。

在我师父这门里,刘云天是我的师弟,他拜在我师父的评书门下,但其实在相声界里我应该算人家师弟,从岁数来说我也比他小。刘云天拜师很早,十岁已经拜相声名家孟凡贵先生为师,孟凡贵先生是高英培先生的弟子,高先生是赵培茹赵先生的徒弟。我的师父是郭德纲,我的师爷是侯耀文,侯耀文先生也是赵培茹赵先生的徒弟,所以往上这么一推,我们哥俩关系还是很近的,都在赵培茹赵先生这枝上的,也都算是同门。

2004年我开始和刘云天在一起合作,他是中央戏曲学院表演系本科生,来我们这儿的时候还在上学,他是和他的搭档一起来的,我们管这个叫搭班儿演出,搭我们这班社,没事儿跟我们一块演。那会我们还在十里河的华声天桥,我师父琢磨,就先让这俩人上台使一个看看吧。我当时并没瞧见他们俩来,因为正在台上使活,当天是周二,按惯例是单口专场,我使的刘宝瑞先生的名段《天王庙》,那会儿的表演还很不成熟,下场后自己特别不满意,正经过候场门,看到两个陌生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一番,我想:哎,单看这俩的穿着和发型,也忒不像传统艺人了,也不知干吗来的?

我们在华声天桥的年代是没有后台的,观众也不是很多,尤其是周二的下午,只有稀稀疏疏的五六个人,我们一般换好了大褂都在台下坐着,那天我就换好了衣服跟何云伟一起坐台下,看刘云天他们俩使活。俩人合作说了一段自己改编了一点的传统对口相声《拴娃娃》。前边儿用的是《夸住宅》的垫话,听完了,我就跟何云伟说:“哥,我现在觉得我是大师了。”

经过这次试演,刘老师加入了我们这个集体,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我说的不光是规模,也包括体型),一段时间下来,师父觉得他跟那个一起来的小男孩儿在一块表演不太合适,用我们的话说站一块也不好看,没有台缘,就琢磨着变动。那阵我正好是和李文山李先生搭档演出,李老先生年纪大了,我太年轻,我们俩合作基础扎实,但发挥起来就有很大的障碍,我这边儿洒不开,他那儿又太辛苦太累。后来我师父就跟我提:“金子,要不给你换个搭档吧,刘云天我看挺合适的。”师父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有心更进一步,有个年纪相当的搭档有利于长期发展,我琢磨也对,就答应试着来了,每对儿搭档都得试着走一段时间,结果一试,效果还挺好,我俩一出现,就因为体形的巨大差异,有头彩,就这么在一块了。

我和刘云天一起,叫做固定搭档,除非有特别的意外,像今儿说他拍戏去了,我可能会和李菁或者其他捧哏演员合作。但是登台,其实还是有一定要求的,不是随便一个捧哏演员跟我站一起就可以,我必须要选择演出水平、知名度都相当的搭档。有可能大伙认为相声,不都是一对一句的词儿吗,咱俩对好了词儿就那么说,还撑不下来一场?真不是那么容易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尤其是逗哏演员,你没有自己的风格,就不容易出彩,比如我上了台,我的捧哏搭档,得知道哪儿该说这句话,哪儿不应该说话,我思维有时候很跳跃,像其他的演员给我捧哏,有时候根本就搭不上话。你想你连话都说不出来,那节奏根本就随不下来了,捧哏演员有时候要控制整场的节奏,什么时候展开去,什么时候拉回来,他必须熟悉逗哏演员的习惯,这就需要一个长时间的经常磨合,而且艺术水平还得到那个份儿上,不然,你没有那个能耐,磨合都磨不出来,照样说不上话。

和刘云天合作也有六个年头了,这期间的回忆数不胜数,因为他本名刘毅,加上块头大,我最爱称呼他大毅,或者没事儿叫他刘老板。他不但是我的好搭档,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说过,两个人搭档,磨合是特别重要的,我这个人别看平常爱说说笑笑,好像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但我其实我对活儿的要求特别严格。我现在和刘老板使的很多对口相声,有的被大伙儿称为“经典作品”的,都是当年一句一句反反复复地对过来的,别看我现在经常说:“我们在后台不对活。”但这话都是有基础的,想当年,我对活对得刘老板直有心理阴影,连做梦睡觉都在和我掰扯,更有一次被我梦中的严厉吓醒,我其实在当年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恐怖,还是后来和大毅聊天,他说我认真起来的样子,特别噩梦。

刘云天看起来模样憨厚,在舞台上表现有时候也傻傻呆呆的,但那是剧情需要,他其实一点也不笨,思维异于常人,我之前不是说,再反复的磨合,如果跟不上我的思维,一样是白搭,刘云天能和我合作这么久,而且我们二人之间越来越默契,他的聪明和反应也是必不可少的。有人说我说话损,噎人,但你们能想象,我也会被刘云天噎的场景吗?这种事儿真不是没有。我记得有一回在张一元剧场,后台有电视,我们候场的时候,就一起看电视节目。电视上一般有相声的时候,我们都会看两眼,那天也是电视上播一段传统相声,也是两位名家的作品,其中一位老先生的柳活(柳就是唱的意思)特别好,别看他是说相声的,但是柳起来很专业,学什么像什么,是人都知道,这位说相声的老先生,柳活在相声行业里,绝对是把竿儿的。我想到这儿,就说“你瞧瞧人家,刘云天”,我叫他,想给他上上课,因为大毅有时候真是不用功,偷懒儿,我就教育他说:“你看,这就叫能耐,看这戏唱得多棒,本身人家是说相声的,但是你看这几句戏唱的,比京剧专业演员唱得不赖,这就说明什么,在自己本行业一定要比其他同样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有一门儿绝活,是别的同行比不了的,只要有一样能高于别人的,你就能让别人记住,你就有别人够不着的地方。”我那意思呢,就是说一个说相声的,你要是歌儿唱得不错,所有人都会说:“嘿,你看他不光说相声,唱歌也不错。”或者你快板打得好,要么你有武功底子,招式架势摆得好看,总之你有一样比别人都强的长处,就对你有帮助,大伙也会高看你,我是撺掇他练一样绝活,下苦功夫,甭管是什么。结果您猜刘云天怎么回答的我,还真迅速,而且特别认真:“哦,那行,金子,我好好练练游泳,绝对是相声行业里游泳最好的。”我当时就毙了,游泳管什么用啊,他说话能气死我。

闹归闹,我们哥俩儿,那绝对是无产阶级一般的感情,德云社最苦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其实那会儿我也不光是在小剧场演出,有一些堂会(就是有人请我们去别的地方演出)我们也是去的,那会儿给的钱自然是很少的,我们两个小演员,没什么名气,要高价人家也不会给,有活儿兹当是锻炼的机会了。我记得有一次,是中秋节,家家户户都在家吃团圆饭,享受阖家欢乐,我和大毅接了个演出,地方很远,打车去,对不起自己挣的那点儿钱;卡点儿坐公交去,大过节的日子肯定堵车迟到。为了不耽误演出,我们转了几趟车,早早地就到了人家演出的地方,因为没到时间,也不好意思老早就上去跟人家那地儿待着,怕人家笑话:“这俩人儿,怎么赶这么早就来了?”那天天气还不好,赶上秋雨,我们找了个附近的地方避雨,一个大仓库的门口,我俩一人买了碗牛肉拉面,蹲在仓库门口扒拉着吃,看着街上过往的人,渐渐地少了,心里知道,人家都是赶回家里过节去了,而我们俩还在这儿风餐露宿地挣辛苦钱。想到这儿,就一口也吃不下去了,闷了半响,我跟刘云天说:“大毅,等咱们挣钱了,不用这么辛苦奔命了,咱一定要在家过一回中秋,给多少钱,咱都不演出了。”刘云天看着我,拼命地点头,我知道,那个时候,他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有谁不想大节日里在家过节呢。

我写下这些回忆,并不是为了抱怨生活,这些其实都是人生中的点滴积累,如果没有这些经历,我们又怎么会有这么丰富多彩的感受,又怎么能把苦也变成乐,编织成段子奉献给大家呢?其实真到了现在,我已经有很大的自由度选择,尽管我依然留恋回家过中秋,但是如果在这一天,我能把欢乐带给更多的人,我想我会选择把欢笑洒向人间的,这已经不仅仅是我的工作,它成为了我赋予我自己的使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了。

和刘云天合作,有苦也有乐,刘老师的特点就是台上经常出错,而且错得曲折离奇,匪夷所思,就是别人不可能错的地方,他就错,要么就是执着地错,错到我觉得很可乐。我们俩人有个经典的段子《学电台》,每回到那一处就错,错得特别瓷实,最早先没有这个毛病,自打有一回错完了之后,刘老师就认准了。

这个段子原本是这样的:

曹:下面是听众点播的文艺节目时间,这次节目是由德云社的相声演员曹云金、刘云天强烈点播的。

刘:哦,我们两个人点播的节目。

曹:他们两个人点播的节目是曹云金、刘云天合说的相声。

刘:好嘛,一对没羞没臊,有自己点自己节目的吗?

这包袱应该是这样的,可那天他台上就错了。

曹:下面是听众点播的文艺节目时间,这次节目是由德云社的相声演员曹云金、刘云天强烈点播的。

刘:这不没羞没臊吗,有自己点自己节目的吗?

我当时在台上斜着眼看他,一点脾气没有了,心想:“我多咱点了?你就说一对儿没羞没臊?”我下了台就说他,他还真记在心里了,然后每次到这儿都会错,连着演过几次,他连着错几次,我估计已经是鬼打墙了,到最后就无奈了,当一乐儿。

我现在有三年没演过《学电台》了,为什么呢,这个作品不敢说是我的成名作,也是我的作品当中知名度比较高的一个,当初说完了反响很好,电视上播,广播里也播,人人都喜欢,人人都知道,结果后来演出的时候经常能听见有人喊“《学电台》,《学电台》”。但是相声段子越有名气,这个段子就越不能再演了,因为所有人都特别熟悉,听过很多遍,听的时候他们知道包袱点在哪儿,一般都会会心一笑,但是到了现场,他们就不会大乐了,很影响现场的演出效果,像我师父有名的段子《西征梦》《我这一辈子》也是同样的道理,为什么现场演得少,不是作品不够好,这都是非常好的作品,喜爱郭德纲的人都知道,更有甚者,几乎能背下来,所以还能再演吗?不能,再演到现场大家都不乐了,这不是我遗憾,是观众他们遗憾,因为我不能说让人家花钱买票来了以后,没有达到他预期的你么满意,然后带着不满意回去,吸引大家到小剧场来,就是为了大家能敞笑开怀。当然也有一些新的观众真的没听过,那么也可以在适当的时机再拿出来,但必须要有新的元素、新的拆洗融进去,或者再改编一版,让老观众有新鲜感,让新观众感受经典,新老呼应,如果完全还是按照以前的老套路去表演,那就不成,演的和听的都别扭。

除了《学电台》,刘老板还有个经典的错误,我至今记忆深刻,就是之前有一次是我们俩人合说一段《白事会》。《白事会》是一个什么段子呢,主要讲捧哏的“父亲去世了,死了”,然后这封白事呢,是逗哏的我给操办的,从这个内容开始展开,原本是这样:

曹:您父亲老爷子身体挺好?

刘:唉,别提了,我父亲去世了。

曹:哦?你父亲去世了,我能不知道吗,白事儿谁给办的?我!

由此展开。

那天是在广德楼演出,我和刘云天正在外边儿不紧不慢地吃饭,本来我出场是倒二,所以并不着急,结果因为前面有一对儿临时有事儿,把我调成正二去救场,剧场那边儿就打电话叫我赶紧回来,我心说那就赶紧去吧,救场如救火,别的段子也甭准备了,就说《白事会》,这个活儿我俩也熟,不用对我们就能上场,我俩着急忙慌地赶回去,系上大褂就上台了,报幕的也已经给报上了,就正常说吧:

曹:家里都好啊?

刘:都挺好!

曹:您父亲老爷子,也好啊?

刘:嗯,挺好。

我一下就愣那儿了,他还笑眯眯地看着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错了,我心里说了:“好什么好啊,他必须得死啊,他不死我怎么往下继续啊,这段儿可是叫《白事会》啊。”我看台下观众也还没反应,就整了整音儿,特意加重了语调儿,提醒他:“我是说,您父亲,老爷子,他身体挺好啊?”

刘:“嗯,挺好!”回答得干脆利落,把我又放这儿了,到这里我都问第二遍了,再问就是舞台事故了,我干脆不演了,好整以暇地调侃:“刘老板,这段叫《白事会》,您知道吗?”台底下很多老观众,都熟悉这段子,咵,掌声就起来了,我说:“既然您说好,那咱就按好的来,对,你们家老爷子身体还真不错,但是有一点,当年可不行,财齐人不齐。”我话儿一转,就转到另一个段子《拴娃娃》上了,我当时真是哭笑不得,他已经说没死了,我再让他说死了,继续《白事会》,观众才不买账呢,干脆转成另一段《拴娃娃》,也是一段很有意思的作品,表演下来,大伙儿看得也很开心很高兴,这就弥补了之前的错处,你要真是一板一眼地还继续《白事会》,你自己也不踏实,何况这错传出去,就是大笑话了。

说到这里,也是对演员的一种要求,必须对每段作品都得瓷实,而且在现场随机应变,一个相声演员要想变成很成熟的相声演员,不犯这种低级错误,至少需要20年,我们还都年轻,所以我们都会犯错。

不说刘老板,我自己在台上演出也有出错的时候,有一个作品叫做《果団》,前后需要铺垫,结果我把铺垫这个茬儿给忘了,一直说别的,越说越远,前边还都行,大伙也都跟着乐,也没听出来有错,到最后是我自己找不到底了,别人也听得有点迷糊,因为不知道我到底要说什么,到最后,我就找了个底把之前那段结束,然后鞠躬下来。这也没多大关系,我随后返场上来,再重新铺垫几句,一拧别的,再使这个小段,拿这个小段当底,演出圆满结束。

相声就是这样,有很多词,在很多段子都出现,都熟,可以串着用,合适了就拉过来,你只要能把这个场给圆回来就行,所以说相声没有错。除非贯口,背贯儿,你要是差了一句,错了两句,肯定能听出来错,但你要说相声这句话有错,那没有,我就是这么设计的,错了,就是包袱。有的观众听多了,他听得仔细,较真儿,就爱给你挑错,他一张嘴:“错了,你这儿说错了。”你要傻在那儿琢磨,我哪儿错了,那这场就算失败了,你即便是真的错了,也得把你的错圆回来,语言是活的,相声段子是编的,你要用你的能耐告诉他:不,我没错!这就是对一个合格的相声演员的要求,需要天生反应灵敏,思维敏捷,相声演员没有说好或者不好的,只分两种,是会与不会。相声演员就分会与不会,会就说得好,不会你就一句都不对。

我想,我和刘云天合作到了今天,无论是非对错,都是共同来承担的,我不想很俗套地说一些祝福的寄语,说什么合作一辈子到老的煽情话,我就借着这本书说:能和刘云天一起合作说相声,我很满足。

CHAPTER4 良师益友:此生永远铭记的人 第二节 我和何云伟“同居”的日子

来师父这里拜师学相声,认识最早的一批人里,就有何云伟,我“伟岸”的大师哥。在早年间除了师父,我和他接触得最多。来北京三年后,我想,我不能总在师父的屋檐下生活,想自己更进一步地独立起来,我就干脆从师父的家里搬出来。住哪儿呢?正好何云伟他们家有个小储物间空着,我就租住到了何云伟那儿,找找自己生活的感觉,看看自己一个人到底行不行,何云伟也就此成了我的小房东。

要说住他们家那段儿经历,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是如何打理自己的生活,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每天住在一个躺下就能看见屋顶四个角的房子里,还得自己洗衣服、做饭,这对我来说就是一项考验。出来住,别看就一个人,开销也大,我头半年省吃俭用,还问家里要点钱,就这样的情况下,基本没怎么吃过肉。我是清真回民,首先吃不了猪肉,只能买牛羊肉,我每天的作息时间点,是根本买不到的,每天早上八点钟起床,练功,洗衣服,晾衣服,简单做个早点,上午一晃就过去了,来不及买菜做中午饭吃,十一点就得出门,去赶下午两点的演出,等我演出再回来,菜市场也都关门了。这位说了,买点肉存着啊,我那会儿哪买得起冰箱呢,正好又赶上是夏天搬过去的,天气那叫一个热,买了肉放屋里,等我回来全都得臭了,所以根本不行,只能吃点素菜,我那阵强迫自己每天吃个鸡蛋,就当是补充营养了。不过何云伟的家人对我不错,但人家不是回民,只能有时候家里的饭菜和我不犯忌的时候,叫我过去,吃个鱼,炖个牛肉什么的,人家对我这点照顾,我始终记得。

2004年,我们还在北京十里河潘家园的华声天桥演出,有普通的观众,也接旅游团,条件很艰苦,后台几个人,前台一两个观众,好的时候,能有个五六个、七八个、十来个观众,每天如此。何云伟他们家住在西三旗,熟悉北京版图的人都了解,离潘家园真的很远。通常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演出地点,得倒三四趟车,也就是说我们这一天,有至少6个小时,都是在路上过的,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下午两点演出,我十一点就得出门的原因。

为了省钱,我们每天都坐公交车,月票是必备的,那时候我俩挣的钱都不多,生活比较窘迫,虽然能管家里要,也尽量拘着不要,男人都好面子,能省则省,所以我跟何云伟都是用月票坐公车。那阵儿我已经不上学了,但是为了节省,想办法让何云伟的学校给我盖了个章,弄了张学生月票,要知道学生月票20,普通月票40,能省一半呢,我那会儿才十几岁,本来看着也不大,所以装假学生也像,就这么一直混着。

因为华声天桥剧场就在三环边上,肯定要坐的车其中一辆,就是着名的300路公交车。北京的300路不分早晚高峰,什么点儿人都多,不过总的来说,上午去的时候还算好,挤一身汗到了剧场,最美的事儿,就是花一块钱喝一杯冰冰凉的酸梅汤,太解暑了,特别畅快,然后坐下来沏上茶跟大家伙儿聊天,特别亲,有观众的时候我们就上台表演,没观众的时候,就大伙儿围着桌子坐,一起侃大山,也没人说着急回家,每天都如此,我们就聊作品,聊相声,师父有时候会给我们一起说说活,到五六点钟大家伙儿才都散了。

不知道有多少朋友,在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在北京三环上坐过300路,那路真是要多堵有多堵,那人是要多多有多多,经常是我和何云伟俩人,车一来,一块儿铆足了力气往上挤,怎么挤都挤不上去,或者好容易挤上去一个,另一个还跟车下边站着。

我们俩的回程就是这样,天天死挤活挤地坐上300到马甸,下来之后,走路走到一个公园,好像应该是叫双秀公园,穿过公园再去坐315路。那时候315路也是老式的公共汽车,车里没有空调,里头站满了人,夏日三伏的天儿,我俩就热得跟水洗得一样,都坚决不坐小公共,看着小公共的人不停地召唤:“一块一位,一块一位,有大座儿。”我俩也不是没动过心,就想象着:小公共虽说没有空调,但起码有座儿,走起来开着窗户吹着小风,怎么也比大公共舒服。但转念一想:不行,用不了月票,315能用月票,不能浪费。意志力瞬间就坚定了,抱着手里的月票在胸前,跟宣誓一样。

为了省上这一块钱,我们可以多坐几起儿,上去坐一站,下来再歇会儿,主要也是车厢里太闷太热,几乎都透不过气,喘匀了气之后再等下一辆315,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我们每天到家都得八点半了,但是成就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强。我到家之后,还得自己做饭,做好了吃完了,再好歹洗个澡,冲一下凉,各种拾掇完了,表针就指向十二点了,就这样,我也不忙着睡觉,也不困,就潜心弄自己的作品,一下又弄到两三点钟,动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的足。

每天都去剧场的那段日子,我记得倍儿清楚,现在也开车了,日子过得也舒坦多了,但每每都能想起过去的日子,不是觉得苦,而是一份深深的怀念。我记得第一次我和何云伟我们俩挣到的钱,就是剧场开的份儿钱,我们社里管工资叫份儿,开工资就是开份儿,我们两个人俩礼拜还是一个月来着,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总共挣了40块钱,一个人20块。再怎么说那会儿也2004年了,进入21世纪了,20块钱当时在北京能干什么,顶多能买张月票,还得是学生月票。但当时拿到第一笔自己挣的钱,别提多高兴了,我们俩人决定就用这笔钱好好地庆祝一下,犒劳一下自己,我们就拿着这40块钱,附近找了个大排档,我喝了两扎冰镇凉啤酒,他来了一大瓶冰的绿茶,又点了几样小凉菜,来了几串羊肉串儿,40块钱吃得光光净,两个人两个星期挣的钱,一顿饭就让我们给吃没了,但是那顿饭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香,打心眼儿里感到满足和快乐。

那段时间,我们总在一起,发生的趣事儿也特别的多,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俩人坐300,到马甸该下车了,好穿过双秀公园坐315回西三旗。何云伟在车上站着,听着随身听,也不知道听的是京剧还是相声,反正除了这两样儿,他也不听别的。大家都知道吧,300路公交是大车,前中后3个门,人多我们俩挤散了,我是从后面这个门上来的,他是中间那个门上来的,既然人多也就别再来回来去地挪了,俩大小伙子,也不用非得站一块儿。站了会儿,我这儿一听售票员报站“马甸到了”,我就准备下车了,他呢,正听着他那个随身听入神呢,也没抬头瞧我,我见他靠着中门那儿站着,每天都这么走,他也不至于不知道下车,就没搭理他,这边车一停,我就下车了,还特意站在中门那等着何云伟下来,结果他也没动窝,我眼瞅着人都下完了,“咵”一声,门也关了,车开走了,哈哈哈哈,何云伟这倒霉蛋儿坐过站了,我就盯着他看着300缓缓地向前挪动,何云伟还听着他那随身听,美滋滋儿地眯缝着眼睛往外瞧,忽然间,我感觉到他眼睛陡然睁大,我心说这厮总算是看着我了,就看他冲着我喊:“哎,你干吗呢?你怎么在下边了?”我这个幸灾乐祸,在底下拼命挥手:“马甸到了,再见再见再见!”何云伟这才东张西望地在车上跺脚,冲着我龇牙,那有什么用呢,车已经开走了。反正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300是走三环的主路,一站地特别长,他坐过站再等车倒回来,那个钟点,那个人,肯定不少折腾。最后我是八点钟到的家,做完饭再吃罢,九点半了,何云伟“咚咚咚”地敲我门:“曹云金,你给我出来,到站了你不告诉我!”我在门里边儿都笑疯了,可怜的何云伟,整整比我晚了一个半钟头。

我们俩人,在德云社风风雨雨,相处这么多年,自我感觉应该算是比较了解他的一个,何云伟是一个很各色,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奇怪的一个人。他性格很孤僻,也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喜欢京剧和相声,这么多师兄弟在一起,他跟谁也不是特别好,特别近,跟我算是话最多的了,可能因为我也是一个比较各色的人,我们惺惺相惜的缘故。有时候一天下来,他跟我有说不完的话,翻来覆去地说。都说何云伟在台上是个碎嘴子,在台下无比沉默,但我真想告诉大家,那不是真的,那是你们没看到他真实的一面,他真的是个碎嘴子。

我一直觉得,我和何云伟的兄弟情是不会变的,我俩那时候每天都在一块儿,每天一起去剧场演出,路途虽然辛苦,但也有数不尽的快乐,那阵儿我们逢礼拜一休息,二、三、四、五、六、日演出,礼拜二是单口相声专场,不演出的时候,我们一起出早功,练活,晚上有时间,或者下午回去得早,我和何云伟也经常不在家里待着,吃完饭了,就去公园里对活说段子,每天如此也不觉得枯燥。他给我捧一个,我给他量一个,这样练就了互为捧逗的能力。对活的时候,我们俩人都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互相提意见,互相琢磨包袱,这样的生活,对我们俩的业务也有很大帮助,我们都想比对方强,所以我们都下苦功夫。

可是有时候事不如心,后来我又搬家了,总住在那个地方,空间太小,我很压抑,我也追求个人的发展,德云社也随着时间,铺的面儿越来越大,我和何云伟逐渐地,分的场次也不在一起了,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沟通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偶尔打打电话,问候一下。但是我依然记得去年在南京拍戏,我们哥俩又聚在一起,每天说不完的话,多年前的一个无聊游戏,你说一句,我回一句,玩得不亦乐乎,能玩儿一上午;我也还记得我们一起去沈阳录辽台的节目《明星转起来》,在飞机上,何云伟不停地说,不停地说,我不知道,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会不会再有了。

CHAPTER4 良师益友:此生永远铭记的人 第三节 不得不说的郭德纲

郭德纲,非着名相声演员,我的师父,前文其实已经说了很多,在我学艺的岁月里,是他给了我很多磨练的机会,让我成长至今,对于授业恩师的感激,是一辈子的。在他家吃住三年,我受益匪浅,能够报答他的,有限,但我一定会做到,让他欣慰地看到,他教的这个徒弟,在相声事业里,成绩斐然,我会是他最骄傲的那一个。

我和师父,其实脾气秉性很相近,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就是同一类人,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也许他也能从我的身上,看到他的痕迹。我从小和他学艺,也生活在一起,师父可能并非完人,只要是人,任谁都会有他的缺点或者不足,但他在相声这个领域的艺术水平,无论同行,还是普通观众,大伙儿都有目共睹,都得挑大拇指,我也由衷地敬佩,能拜他当师父,跟他学习相声,是我的福气,而他身上的技艺,我需要学习的,依然还有太多太多。

我不知道我现在,算不算是小有成就,不说以前的事儿了,印象最近的是2010年5月8日,在我师父郭德纲和于谦老师十周年合作的开幕演出中,在人民大会堂的舞台之上,一段《对春联》说完,台下呼声雷动,经久不息的掌声震耳欲聋,我往台下走,心里万分舍不得,抬头看见师父,他就站在候场门,满面笑容,对我说:“回去吧,再翻一个。”我会意地点头,和大毅健步流星,回到舞台的中央,又返场了一个小段,再次听到了台下山崩地裂般的笑声和掌声。下场回到后台,师父和于老师已经上场,师兄弟们都围过来说,在我翻场的时候,师父一直站在后场门看着,时而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丝毫不掩欣慰之情。那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师父,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让您自豪地对别人说一句“这是我的徒弟——曹云金”呢?

CHAPTER4 良师益友:此生永远铭记的人 第四节 埋汰师父的诀窍——师娘是师父的唯一软肋

很多人说我在台上太张狂,没事儿总拿师父开涮,其实干我们相声这行,首先就得理解一点,台上无大小,台下立规矩,要彼此开得起玩笑。并不是我们玩世不恭,是我们的行业习惯吧,相声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本身就是生活的一种升华,所以我们需要不断地调侃,调侃在我们看来,其实就是一种乐观的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中国是一个文化古国,拥有悠久的历史和深远的文化,我们的言论并不是很自由,我不是说有任何的限制,而是人们来自心中的枷锁,彼此之间存在着种种的猜忌,开不起这样那样的玩笑。我想,从好的一方面来看,是我们中国人太有文化的一种表现,说话要有很多的避讳顾忌,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讲,总是在说话之前,还要考虑再三,我跟他开这个玩笑,他会不会不高兴。如果我们能从自身,把身段儿放下来,我觉得那么所有人都能把思维放开,以一种更轻松积极的态度面对人生。

那么为什么有些人开不起玩笑呢?开玩笑他会跟你急,包括我们相声圈里,一样有开不起玩笑的人,也就在于他的生活态度不够乐观,不够向上,太过于看重某些事情,说白了也是没有自尊的一种表现。自尊这个东西放下来我觉得其实会更好一点,一个人不要老是想,这是不是伤我自尊了,总这么想,那就是因为他自卑过剩,根本就没有过自尊,他太渴望得到了,如果一个人可以放下来看待一些事情,多一些玩笑,就是调侃人生,那么他的生活也会觉得轻松自在很多。

这些都是在学艺期间,师父灌输给我的,也许不一定全对,但是对于我,很有帮助。我刚去师父家,也是自认为很狂,有些事儿我端着,自己下不来台,师父就毫不留情地,全面地打压我,有一句话我在访谈中常常说:“小伟(何云伟)没有错的,金子没有对的。”同样是徒弟,师父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我经常是众多徒弟中,被师父骂得最惨的那一个,师父对我不止一次地说:“就是要让你知道,狂你得有狂的资本,没资本之前,你什么都不是。”

师父话说得狠,但是有道理。是的,没有资本,就等同于没有资格,当我有资格了的时候,我才可以做到在台上和师父我们俩轻松调侃,这是互相的,我师父这个人值得尊敬,就因为他有真本事,不会因为我的砸挂表现出任何的不愉快,他是一个很有娱乐精神的人。即便是我们到了台下,我尊重他,因为他是我的师父,称呼上我一定规规矩矩,但我们私下里相处的时候,依然会相互砸挂,已经成习惯了。我常常说,有我们爷俩在后台的时候,那别人就都不存在了,说话句句都起飞智,谁到跟前儿就葛谁,别人真是一句嘴都还不上,而且还都不能急,幽默就是这个,不高兴,那你活该死去。

别看师父训起我们这些徒弟头头是道,有时候个别徒弟犯了错,惩罚起来也格外严厉,但师父对师娘,总是特别的疼爱和温柔,这不是怕老婆,而是他信任她,很多事儿都交给她打理,从园子经营到他个人的生活起居,也是师娘一个人在照顾,当然我师娘也的确照顾得很好,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什么事儿都包圆了。

有一次我见师父头上破了个口,就多嘴问:“怎么了师父,哪家剃头的这么不小心?”师父瞧我一眼没言声,我心里立刻明白了个大概,就进一步挑衅:“您看,都刮破了,师父您没跟他急吗?”师父还是不说话,白了我一眼,已经知道我是故意在说了。我赶紧做恍然大悟状,大声说给所有人听:“原来是师娘啊!难怪师父您……”师父咬着牙看着我,愣是没还嘴,为了师娘,连被我挤兑,他都忍了。

CHAPTER4 良师益友:此生永远铭记的人 第五节 干爹于谦教我表演

于谦老师,给我师父捧哏,师承相声名家石富宽石先生,按辈分,他是我师父的师哥,我应该叫他一声于大爷,但除此之外,我们爷俩还有更近一层的关系,我还要喊他一声干爹。说起认于谦老师做干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我和于谦老师特别聊得来,虽然他比我高一个辈分,年龄上也大我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认识的那一天起,就聊得特别近乎,特别亲,时间长了,我就有了想认干爹,把关系更亲上一分的打算。见我有这个意思,于老师和师父一说,我师父也分外高兴,干脆叫所有的徒弟都管于老师叫干爹,所以认干爹这个事儿,我算带了个头,也没有什么引子,就很自然。这在相声界也很普遍,干爹啊,师父啊,大爷啊,老是挂在嘴边上的,我们这行特别讲究这种老的传统的东西。

虽然师父的徒弟们都叫于老师干爹,但似乎最亲的那个就是我,没事儿的时候,我喜欢去干爹家里玩儿,吃吃饭,聊聊天,他教我唱唱戏,也指点我点别的,我的柳活好几段儿,都是干爹教的。平日里不用演出的时候,干爹也爱带着我四处转悠,尤其是他还没有小孩的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消磨时光,我有时候我甚至不觉得他是一个长辈,就是一个和我同龄的朋友一般,能够在一起分享许多事儿,不仅仅是工作、生活上的事儿,什么都说。

我们出去商演的时候,我、干爹、王海(我师父的经纪人)我们仨都好吃好玩儿,也是经常演出完了,就结伴儿出去找好吃的、好玩的,三个人年龄段各不相同,但却没什么隔阂。有一回我记得,也是在外地演出,也不知道为什么,三个大男人,就打闹起来,像小孩儿一样,那一刻似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笑得特别开心。

于老师人特别好,喜欢养小动物,家里跟动物园似的,什么动物都有,我在段子里说过,他爱好田园生活,也不全都是编的,是他真的爱好,在家里开块地,种东西,我们要想吃新鲜无污染的瓜果蔬菜,去干爹家,准没错。认了于老师当干爹,我真是体会到了当干儿子的好处,凡事儿干爹都特别照顾我,我遇见事儿了他也特别关心我,包括我学车,买房,很多生活上的事儿,干爹也格外操心,一步一步地帮着我规划,真的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漂泊在外,这种家庭式的温暖,我很珍惜。

于老师不单单人好,他的戏也好,相声方面,我从师父那儿学得多,但我从接触影视,拍戏以来,跟于老师身上又学了不少东西,许多表演上的技巧和方法,都是于老师特别传授给我的,所以在影视表演这一行,于老师应该算我的老师。

从2007年开始,德云社也开始涉足影视圈,自己投拍了长篇彩色电视连续剧《相声演义》为了这部片子,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扎在杨村影视城里拍戏,三个月下来,在德云社里,于老师演戏好,是公认的事儿,他在镜头面前的表演特别自然,这一点很重要,虽然说是演戏,但你不能让看的人在电视里看出演的痕迹,要跟真的一样,我在片场,就看着他怎么演,也认真听他怎么和我说戏,从于老师身上偷师不少。后来的诸多合作中,无论是《县长叶光明》,还是电影《三笑》,我们爷儿俩也没少配合,合作起来也相当默契。

拍戏很辛苦,经常是黑天白天赶着拍,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整个剧组大家天天在一起,在不拍夜戏的情况下,我们爷俩经常下了戏,就找地儿喝酒去,有时候还约上组里的其他演员,谁有功夫谁就去,一吃一喝一聊,就聊聊今儿个的戏,我觉得每次聊天都是学艺。

拍《县长老叶》的时候,我演的角色是一名侠盗,名叫陶逊,因为剧情需要,会在戏里乔装改扮,装成一个盲人,手里拿着马竿儿。那马竿儿很长,跟我人差不多高,我拿着它,没开拍前,先找找当盲人的感觉,现在盲人用的马竿经过改良已经比较短了,但我们演的那个年代的竿子很长,我左拿右拿,总是感觉不对,于老师看我那一个人瞎忙活,抽了空过来指点我,他也不是特意教我该怎么演,他就说:“金子,你看这竿,你这样,俩手握着,往怀里搂它,你知道吗?古时候的竿儿都是这么长,明清时期的盲人都是歪着头抱竿儿,你这么着抱着,歪着头探着脖子走,你试试,来。”我就照葫芦画瓢,按干爹的形容走了一圈,马上那个人物的感觉就出来了,我暗挑大指啊,简单一个细节,就说明一个好演员,他一定是注意观察生活,不仅仅是身边的生活,而是每个时代的人物特点,都要有所掌握,能做到这一点不容易,需要多年的经验和积累,这就看出来什么是老演员,什么叫戏好的演员。

现如今,大家各自都忙了起来,涉猎面儿也越来越多,干爹更是要事业、家庭两方面照顾,我们彼此走动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但我总是想着经常在一起的那一段岁月。我想,今后无论是演出,拍戏,还是做节目,或者我有空,去干爹家里,只要是有机会在一起,我还是会第一个凑到他跟前儿去,热热络络地叫一声“爹”,然后天南海北地聊开去,吃着干妈给准备的下酒小菜,这个画面,只是这么想起来,都觉得那么舒服。

CHAPTER4 良师益友:此生永远铭记的人 第六节 向前辈致敬

曹:谢谢大伙儿的掌声鼓励。

赵:哎。

曹:通过您的掌声能看得出来,您喜欢相声。

赵:是啊。

曹:更喜欢赵世忠赵先生,赵先生给我捧哏我心里特别的忐忑不安。

赵:太客气了。

曹:特别的激动。这是名家。

赵:什么名家啊?

曹:都喜欢看您。为什么喜欢相声?相声喜闻乐见。而且我们说相声的用的就是普通话。

赵:对。也就是北京话。

……

熟悉的一对一句,让思绪又回到了《德云社十周年》的演出舞台,已经是2006年的事儿了,七场演出,场场堪称经典,而对我意义最深刻的,莫过于十周年的第二场老先生专场,是在相声界内部震动相当大的一场演出,也是我演出生涯中最为得意的一场表演,那一天,可以说我抢了所有人的风头,这一点,我必须感谢赵世忠赵先生。

记得演出结束之后,很多同行,包括在场所有的相声名家,无不激动地过来跟我握手:“金子,你和赵老的这段儿《学四省》没挑儿了,太棒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当天说的这个段子,可以说完全还原了当年二赵(赵振铎、赵世忠)版本的《学四省》,我一句都没有改动过,整场演出下来,干净利落,流畅自如,几乎一个字儿都不带差的。

还是从头说起吧,讲到我与赵世忠先生的合作,也实属机缘巧合,那时赵先生才做完食道癌手术,身体刚刚完全恢复,按说不好再登台表演,只是出于提携后辈的一片爱护之心,加之对相声这一门传统艺术的深切热爱,或者还有一份弘扬传统艺术的责任感,在我干爹于谦老师的介绍之下,应允了这一次的演出。

德云社那时迅速火爆京城,十周年举办老先生专场,目的就是想让硕果仅存的老艺术家们,能够有这么一次机会亲自把值得传扬的传统作品在公众的舞台上表演,也是让我们小一辈的演员能有一次亲身向老先生请教学习的机会。我那会儿被安排在倒三出场,而与谁搭档合作,成了师父郭德纲犯愁的难题,想了好几位,都觉得不尽如意,后来我干爹说:“要不和赵世忠先生试试吧,老先生身体不好,金子在台上灵份,对老先生也有个照应。”师父一想,合适,就这么定下来了。

确定了合作,就得去老先生家看望一下,算有个初步的认识。那时正值零六年北京的深秋,我和干爹一道儿上老头儿家里探望,赵先生一家很热情,虽然彼此之前没有见过面,但我们相声门儿里,按着辈分称呼,见面都透着近乎。赵先生是宝字辈儿的老先生,按辈分我得喊他老人家一声:“老祖儿”,老先生紧跟着一句招呼:“孩子,过来。”亲切,慈祥。他拉着我的手带我坐在身边儿,眼里有对儿孙一般的疼爱,很真实。

赵世忠先生在我们这行里,口碑特别好,人生在世,任谁都有个亲疏远近,可是赵先生,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只有挑着大拇哥说好的:能耐也好,人性也好,评价就是老实厚道,艺术过硬。都说说相声的人嘴损,提起谁都得砸上两句,连我们自己也承认这一点,可赵世忠先生在相声圈里是绝对的奇迹,人好到他这个份儿上,所有人都对他都只有尊重。

我们爷仨坐下来闲聊,祖奶奶,也就是赵先生的老伴儿就进屋了,赵先生话不多,只是对孩子一般地招呼我喝茶,吃东西,眼里充满慈爱。一会儿入了正题,说到这场十周年的老先生专场,老人满口答应:“行行,没问题,那孩子,咱们就对对活吧。”那边儿干爹也冲我点了点头,我赶忙应着,开始和老头儿对活。

我原定与老先生表演的并非《学四省》,而是《拴娃娃》,这个作品本身经过我自己的拆洗,已经是时尚改编版了,传统的还剩一点儿,经典老包袱有保留,但大部分改动比较大,是我自己很得意也很喜欢的作品。可老先生呢,还按着老本子和我对,俩个人就有点儿搭不上话,一路对了下来,看得出老先生情绪不怎么高,想来并不是很合心意。老人上了年纪,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儿一样,一说起相声,就不由自主地去找寻以前和伙伴搭档的感觉,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出不来了。

可能有很多人不理解,可相声是这样,捧逗搭档之间的关系和其他任何表演合作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好比夫妻,感情深的,那一辈子都深,而捧逗搭档彼此之间的宽容理解,默契和感应,甚至比夫妻之前的情感还要深刻。尤其赵振铎、赵世忠两位老先生,享有“京城二赵”的美誉,合作了一辈子,从小儿就在一起,几十年,段段儿都是回忆,俩人之间默契情深,珠联璧合,堪称相声界屈指可数的一对儿好搭档。

赵振铎先生去世之后,赵世忠先生失去了合作几十年的伙伴,那种伤心和怀念的感情,恐怕是他人难以体会的。我和干爹看出了老人的失落,问了一句:“您看这活?”老先生只“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我意识到,老先生可能不太想用这个作品,这儿一思量,我忽然灵机一动:“要不老祖儿,咱别说《拴娃娃》了,来一段儿《学四省》吧。”

怎么会想到《学四省》呢,这个段子是赵振铎和赵世忠先生的经典名段儿,我自己在学习这个活的时候,也是按照二赵的版本来的,我这边儿提议完,老先生还沉浸在自己的失落中,仅茫然地点了点头:“也好,对对吧。”可能在他的意识里,这个活也是我改动过的,只是下意识地就这么答应了。

短短十几分钟,我们一老一少把这个活迅速地过了一遍,这一下把赵老先生对美了,到最后一双眼睛里都闪烁着光亮,我想他大概是觉得,多年以后,突然有这么一个小孩儿,把他与几十年的老搭档创作的经典段子,丝毫不差地演绎了一遍,那种淋漓尽致合作愉快的感觉忽然间就找回来了。

我记得我当时问老人家:“我这是跟您学的段子,你看哪儿有不对的,您给说说。”老头儿那边只笑着合不拢嘴儿,半天才点着头说:“都好,都好,都对,都对,孩子,咱们就说这段《学四省》了。”也就是那天,我们这段活,就算是定下来了。

演出当天,我亲自去家里把老先生接到民族宫的演出现场,场下已然座无虚席,无数说相声的同行都在场下。上场前我们就坐在上场门那儿对活,迄今为止我手边还留着和老先生对活时拍下的照片,也是和老先生仅存的两张留影,格外珍惜。表演完毕,当晚的演出效果,我只能用山崩地裂来形容,好评如潮,掌声雷动。可以说这一段《学四省》使得中规中矩,但感觉却如行云流水一般,状态好极了,大包袱大响,小包袱小响,完全达到了观众们满意,行业内人士亦交首称赞的效果。

赵世忠先生自己也格外激动,下场后我扶着老先生在后台接受媒体的采访,老先生始终拉着我,不住地跟所有人说:“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我这个小搭档真的是好极了!”这一场,是赵先生最后一次公开的演出,我自己想,如若赵振铎先生在天有灵,看到这场演出,也会替赵世忠先生开心的。

可叹人生无常,演出之后没过多久,老先生就再一次病倒了,癌症扩散,病得很重。我记得和师父郭德纲一起去医院探望,同行的还有邢文昭邢老先生,谢天顺谢先生,我干爹于谦于老师,师父的经纪人王海,以及何云伟、李菁,我们几个。去的是广安门中医院,狭窄的通道,我们只能顺序前行,可巧的是那天,我走在最后一个。

师父才一踏进门,见赵先生正倚着枕头在病床上半坐,老头儿见着师父,脸上有了笑容轻轻地念叨了一声:“德纲来了。”跟着,就不错眼珠儿地注视着师父身后的人一个一个进来,盯了有两三秒,许是我们动作轻缓,道儿又窄,我走在最后一个,整个身子被前面的人挡着,先生没看见我,我在人缝中,只见老头儿竟吃力地探起身子,开始往后使劲儿张望,嘴里还有几分焦急地问:“我们那角儿呢?”师父领会赵先生的意思,赶紧唤我:“金子,快过来,你老祖找你呢。”我闻言分开人群,一个箭步上去,坐在赵老的床边,看着老头儿憔悴不堪的病容,眼睛狠狠地酸了一下。

我那时并没想到,那一次会是见到赵世忠先生的最后一面,我记得那天他看着我,宠溺地叫着我:“孩子,可想死我了。”而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老祖儿,等您好了,咱再和说一段儿,您挑您最喜欢的。”我始终忘不了老先生那天的笑容,和蔼从容,虽然病魔缠身,但是眼神中还透着对命运的不服。

人就是这样,明知道老人已身患绝症,可也始终期盼着会有奇迹发生,我一直期待着赵世忠先生病好,我甚至觉得我们再一次合作很快就能实现,然而等到的却是噩耗传来,老先生没有能够战胜病魔,在2007年5月9日的那个下午,永远地走了。

赵世忠先生去世之后,我总是会经常想起他老人家,脑海里最常浮现的,还是老先生专场的那一场演出,有个特别的地方,值得在这里再次回顾。《学四省》这个段子,因为剧情需要,逗哏的演员需要给捧哏的演员用手绢包头,赵先生术后刚愈,加之身体又不十分好,我在给他系手绢的时候,不舍得用力勒紧,结果在演出当中,手绢儿松得厉害,几次从赵先生的头上滑落。

老先生一边儿扶着手绢,一边儿继续给我捧哏,手绢又一次掉了,他忽然兴致上来,砸了一句现挂:“你看啊,我这个砍头疮,是不是要好了?”这句话,放在平时,或者这么平白地讲出来,也并非一个包袱,可了解《学四省》内容的都知道,这句话在当时使出来,当时那个环境氛围,又是赵世忠先生砸挂,举座皆惊,整个场内响起排山倒海般的笑声。

可能很多人不了解,赵世忠先生的捧哏风格,以严谨着称,是典型稳扎稳打的京派捧哏风格。尤其对于年轻一代的相声演员,赵先生要求更为严格。他老人家认为,基本功是非常重要的,只有活使得扎实,才能在舞台上表现出彩儿。赵振铎先生去世后,老先生也给其他演员捧哏,始终坚持自己的风格特点,不多说一句,不少说一分,任你逗哏的演员如何折腾,拐弯儿,洒狗血,他一句话准给你拉回来,不给你机会让你破坏段子的完整性。

我这里要说的是,赵先生不是不会,而是在于他愿不愿意,当时就是这一句看似可有可无的现挂,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老头儿是说得特别高兴了,他在跟我玩儿,和我这个小伙伴儿,擦出了火花儿,找到了和当年老搭档合作创作的感觉,他认为我行。

赵先生这个原则,我个人十分认可,可能很多人看我如今的表演风格,觉得我有时候闹得出格,但是,其实是我与大毅合作六年,我们彼此互相了解,我明白他什么地方可以放得出去,他知道我哪里能收得回来,在什么环境下,怎么使活,我们都心里有谱。反而,我给小兄弟量活的时候,也会分外严格,当然和师兄、长辈们合作,又另当别论了。

赵世忠先生,相声界的捧哏巨匠,他的艺术造诣非常高,却从不喧宾夺主,一辈子为逗哏的相声演员服务,能拥有这种品质,比锋芒毕露还要难上加难,所以说他老人家是甘当绿叶却胜似红花,值得永远尊敬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而我,一个相声界初出茅庐的小学生,能有幸跟他老人家合作一场,可谓受益终身。

2007年6月23日,我的师爷侯耀文先生因突发心源性心脏病于家中去世。享年59岁。

侯耀文先生,出身相声世家,是侯宝林大师的三公子。我国着名相声作家,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1984年获全国十大笑星称号,后任职铁路文工团总团副团长,说唱团团长,国家正局级干部。与石富宽先生搭档表演相声,代表作品:《糖醋活鱼》、《口吐莲花》、《侯大明白》、《侯氏发声法》等脍炙人口,深受人们喜爱。

第一次见到我的师爷,是2004年的夏天,我记得那天是侯先生带着我师父郭德纲从沈阳演出回京,师娘叫上我和师哥何云伟,我们仨人一起去机场接的师父。印象很清楚,我们到的1号航站楼,等了一会儿,侯先生迎面从国内到达的出口走来,英姿健步,器宇轩昂。师父则跟在侯先生的身边,到了近前,为我们三人和师爷做了简单介绍,初次见面,彼此话都不多,侯先生看着我微笑,很亲切的招呼了一声:“好啊,孩子。”

我师爷本人不用我过多形容,大家都在电视上见过,气度非凡,不怒自威,身为铁路文工团的领导,做事雷厉风行,领导气质也是与生俱来,再加上侯先生很早就红了,而且和我们这个时代意义的红不一样,无需新闻媒体的狂轰乱炸,也不用哗众取宠的自我炒作,侯耀文这三个字跟着他的作品一起,家喻户晓,举国闻名,所以很多人也都称他为腕儿级领导。

团里人都承认,侯先生带队的时候,铁团发展得最为兴旺繁荣,也正是因为侯先生的本事和能耐,让各行各业接触到他的人都心服口服,挑指称赞,所以徒弟们也都分外尊重他,甚至可以说有些敬畏,据说哪天侯先生若是发了脾气,身边所有人都害怕,是打心眼儿里发怵的感觉。

我和师爷相处,反倒没有什么惧怕,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都很平易亲切,没有隔阂和距离感。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得说是06年,德云社十周年的时候,有个“师徒同台相声专场”,节目这样安排:石富宽先生,也就是于谦老师的师父,先给我师父郭德纲捧哏,接着于谦老师给我师爷侯耀文先生量一段活,转过来再换,于谦老师给我师父捧,石富宽老师再给我师爷量,这么倒换着演出,不知道我这么写,看书的朋友们倒腾清楚了没有。

那阵儿侯先生一人独居在昌平的玫瑰园小区,于老师因为这场演出约好去侯先生家里对活,我就跟着一起去探望,有日子没见着了,很是想念,也想看看先生过的如何,万尺豪宅,师爷一个人住,虽说亲人,徒弟也常去探望,但其实一想,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孤单。

我和于老师俩人下午到的师爷家里,侯先生见着我们很高兴,连着几句:“快进来,快进来。”热情地招呼我们爷俩进屋,一进门就感觉那房子真是大,客厅也大,家具陈设摆的满满当当,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觉得心里有那么点空荡荡的,人少,屋子怎么也是显得空旷,冷清。

我们一起往侯先生的书房走,得经过客厅,一张全红木的餐桌摆放在客厅中央,桌上有个骨瓷的大盘碟,我眼光随意的一瞥,一眼看见了盘碟上的大面包,油亮油亮的,上面还洒着芝麻,只是看看都觉得应该喷鼻儿香。侯先生见我瞧那面包,伸手就把面包抄起来,往我跟前儿一递:“来,孩子,尝尝,刚出炉的老番面包。”

我当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呵呵笑:“师爷,不吃了,我不饿。”

“来吧,客气什么啊,吃吧。”侯先生还是很热情地给我推销他的面包,几乎要塞到我的手里。

我呢,本身对面包,西餐这些吃食就不感兴趣,又继续摆手推让:“师爷,我真不吃。”

侯先生见状也不死心,仍是执着地让,又加上满脸地真诚:“吃吧,尝尝,没问题的。”

就这么一来二去,三番四次地让我面包,我忽然就警觉起来,意识到,这里八成有点儿问题:“这面包有假。”但是刚开始还真没往那儿想,因为06年,还没有仿真面包一说,不像现在,西单华威、明珠这些小商品市场,随处可见。更何况这面包到了手里,一按还往下掉芝麻,简直太逼真了,也不知道侯先生当初是打哪儿弄来的小玩意儿。

琢磨到这儿,我就更说什么也不肯吃了。侯先生一看,明白自己的小把戏没机会得逞了,才像个顽童似的一撇嘴:“现在的小孩儿太精,都骗不着他们了。”说完自己哈哈大笑,玩儿的认真又兴高采烈,我受到他的感染,也跟着大笑,侯先生就拍拍我的头,说了一声:“好小子!”只是这么简单一句称呼,不知道为什么,那表情,那神态,我一直记着。

到了书房,于老师和侯先生开始对活,我在一边儿旁听学习,两个人很认真,不是上台,侯先生也表演的神采飞扬,他所塑造的人物之所以能够生动刻画,栩栩如生,在于台下这样的一点一滴。活对的很顺利,我们三人又接茬儿坐在书房里聊天儿,山南海北的神侃,听师爷讲他的收藏,再说说大家平日里的趣事,师爷好聊逗趣,表情极端丰富,透着亲切幽默,这一聊就感觉特别投缘,一晃儿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到了饭点儿,我们都饿了,侯先生这边儿聊的兴致正高,执意留我们吃饭,当即决定:“咱仨就在家里吃,我给你们弄个拿手的。”话音没落,人就奔厨房去了。

要说我师爷最拿手的是什么,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必须是炸酱面,而且是猪肉炸酱,上面汪着一层油,底下是自己炸的酱。经常的,他在家没事儿把酱炸好了,冰箱里一搁,保鲜膜一盖,上面油把酱和肉封住,冷藏着好长时间也坏不了。然后冰箱里全是备好了的面条,筋斗的面条不吃,必须搁锅里煮糟了,捞出来再拌上他的炸酱,最爱吃这个。我所有的师大爷,包括他的徒子徒孙,亲戚朋友,都知道,这么一个大艺术家,不爱吃山珍海味,就爱吃自己这个糟面条子拌炸酱。

果不其然,侯先生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碗炸酱来,表情十分得意:“来吧,现成的,咱今晚炸酱面!”按说我这是赶上了,师爷最拿手的炸酱面,可我一见这炸酱就皱眉头,于老师也犯了难,只好跟我师爷说:“这孩子是清真回族……”侯先生一拍脑袋,满脸的懊丧,直嚷嚷:“哎哟,孩子,我疏忽了,不过没关系,我单给你做个汆儿,你等着。”说话又奔了厨房,那关切劲儿,别提了。

我一看心里过意不去,赶紧跟着师爷去厨房帮忙,师爷还宽慰我:“孩子,你别着急,我有办法。”说着就打开冰柜,拿出俩只大虾,挑着眉毛,冲我乐,这俩大虾眼瞅一斤多一个,我赶忙接过来,按着师爷的指示,用盆儿把虾化冻,师爷那边儿热上锅,放上油,葱花儿炝锅一气呵成,再鞭好虾肉,佐上黄酱,一番热火朝天的忙叨,一道美味虾汆就做好了。

我们煮好面,三人边吃边聊,侯先生讲起他的收藏头头是道,我也跟着长了不少见识,美玉,手表都是师爷的珍爱,有时候也难免收到赝品,师爷一句:“收藏就是图个乐呵,喜欢,哪管那么多真真假假呢?”这话我听着,透着豁达。又聊了很久,依然意犹未尽,但看时间已晚,我和于老师起身和侯先生告辞,才一出门,于老师就跟我说:“孩子,你师爷从没有过,他是真喜欢你。”我当时还觉得于老师夸张,后来才知道,多少个徒弟徒孙去过师爷家,饭经常都自己找辙,更别提单做了,师爷喜欢我,真是格外厚待我。

人有时候就是爱屋及乌,侯先生喜欢我,也喜欢听我的活,德云社众多演员,他只看过我师父和我的专场。那还是有一回,我在德云社剧场,办了个个人相声专场,我师父那天在张一元剧场攒底表演。侯先生那晚没事儿过来看活,来了一打听情况,没奔张一元,直接就来了德云社。专场安排我是一段单口,一段对口《论捧逗》、然后传统相声《拴娃娃》,最后是《学四相》和李菁的底,我在台上演《拴娃娃》的时候,侯先生进来了,自己搬个凳子坐在上场门,俩胳膊架在椅子背上,倒坐着,头上带着个棒球帽,身穿一件潮t,一点儿不像个50多岁的老头,大家都知道,侯先生特别讲究外形穿着,身材保持的很好,上台必然是考究的西装,台下也紧跟潮流,怎么流行怎么穿,绝对看着有派头儿。

他为了看清楚我的表演,把凳子摆的都快上舞台了,不过我演出时候习惯站位靠前,也没注意到侯先生来了,而且就在身后看着我。后来还是跟着师爷一道儿来的徒弟跟我形容,我那天《栓娃娃》使的效果奇好,可能也是我自己专场的缘故,台下山崩地裂的掌声,笑声,叫好声,我师爷摇晃着椅子,看着特美,但心里也起了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我说过,相声这活就是个斗虫,师爷当年也是在舞台上无尽辉煌的人,一辈子争强好胜,看着我这边一个包袱抖响,他就要回头跟徒弟说一句:“当年我年轻的时候,比他这个还火爆呢。”或者又说:“这儿要是我,我换个法使,比他这效果还好。”说完,把这椅子背儿,继续津津有味的看,再转过头来点评,像个不服气的孩子一样。

侯先生就是这样的脾气秉性,真性情,不做作,不掩饰,嬉笑怒骂全写在脸上,做事从来说一不二,守信重诺。工作上对艺术细节和自己都要求极高,但生活中又对亲朋好友至善宽容,他的相声艺术不是居高临下的俯瞰生活,而是用平常心走近生活,真正关心和理解生活的意义,他希望自己能够通过演绎人生给观众带来最真的欢笑,在艺术上不断创新,然而,他突然离世,丢下了自己的追求和梦想,离开了所有喜爱他的人和他喜爱的人,这是不仅仅是相声界的一大损失,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一大遗憾。

北京德云社创始人之一的张文顺先生,是北京市曲艺团第一科的学员,师承佟大方先生。后又跟随架冬瓜先生学习滑稽大鼓,一直给我师父捧哏,后因病不得已退出相声舞台,但是一直关心着德云社和我们这些小辈的发展。

记得初见张文顺先生,是在冬天,就是2003年1月18日师父生日的那一天,大家在右安门外的一家餐馆聚餐。张文顺先生是和查良燮先生一起来的,张先生好穿,水獭的帽子,西装笔挺,腕带梅花金表,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一派斯文和蔼,查先生也是如是打扮。那天大家聚会主要是给师父过生日,只是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做小小庆祝,并没有过多的交谈,我也只和张先生、查先生分别合了张影留念。

但是打那天起,文顺先生得空儿就来右安门看望我们,来的时候,准是左手提着白酒,右手拎着啤酒,尤其啤酒一听一听的一拎一大堆。后来我们常常提起此事儿砸挂:“先生那着名的斜肩膀八成就是那阵儿坠的!”张先生听罢总是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跟随师父学艺以来,亦从文顺先生处得“艺”匪浅。张文顺先生的捧哏风格幽默含蓄,自成一家,深受观众喜爱,犹记得他老人家向我们传授捧哏绝学,让我们往新闻联播里塞纲(纲即话)。对此绝技,在2004年于潘家园华声天桥,我与先生的合作演出中,颇有深刻体会。相信大家也对张先生捧哏的全本《大实话》记忆犹新,用我师父的话说:“张先生嘴碎,搁别人谁也来不了这个。”

和张先生一起演出的机会很多,尤其在早年间,几乎场场都和我们一起,最早我欠缺演出经验,上台之前总担心把握不好,看着老先生在跟前,就问上一句,心里踏实,张先生无论什么问题都不厌其烦地回答,给我们这些小演员定心。但先生好逗,也有使坏的时候,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外地演出,当天的现场观众有些沉(意思是比较难带动气氛),师父交代了一句改活,就走开了,我就一人儿跟那犹豫,原本是说《夸住宅》,现在我改《打灯谜》?张先生见我叨磨,就过来关心:“干吗呐,金子?”我犯愁回答:“拿不准说什么好,想说《夸住宅》,贯口活怕沉,带不起来,师父也让改,但是《打灯谜》包袱皮又太薄,不练人。”张先生一脸严肃:“说《夸住宅》,甭改,必须说《夸住宅》。”我这一听,就跟打足了气的球似的,信心满满地就上台了,台上说得很卖力气,结果仍然效果平平。下了台,师父就问:“不是让你改活来的?”我还没张口,张先生就过来接话:“就是,我说别说《夸住宅》吧。”说完,出了个鬼脸,哈哈一笑跑了,真是童心未泯。

时光荏苒,张先生遭遇病魔侵袭,病倒了,曾经那么精神的一个老头儿,在与病魔斗争的日子里,日渐削瘦不堪。但我们每次去探望,先生仍然风姿不改,虽饱受病痛折磨,依然保持着坚强乐观的精神。我们眼见了先生的病容,心中不免难过,毕竟曾经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却只能长时间病卧床榻,原来胖胖的一个老头,瘦得都脱型了,可张先生却总是反过来安慰我们,还尽可能地跟我们谈笑逗趣,即使化疗完,身体特别难受的时候,也不忘记对晚辈的关心,见着师父就问:“园子现在怎么样啊,孩子们还好吗?”碰见我们也说:“好好演出啊,多学多问,别总挂记着我。”这话听着,心里酸。

2008年11月7日,张先生70寿辰,师父为他老人家举办了收徒专场,也是为了圆老人一个心愿,张先生吸着氧气,坐着轮椅,在后台看着大伙儿,始终脸上挂着笑容,到他上场的那一刹那,他拿掉一直吸氧的管子,健步如飞地走上台,我知道,他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在走,走到我师父身边,他单手撑着场面桌,依然斜着肩膀,给师父又捧了一次全本的《大实话》,也成为绝唱,那一晚,听着张先生低哑的声音,很多人嘴边儿挂着笑,但是都掉了眼泪。

2009年2月16日5时25分,张先生终因身患癌症,医治无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他一生为人仗义疏财,热爱传统,多年来发掘、保存、上演了很多濒临失传的传统单口相声和珍贵的曲艺资料,供我们这些后辈参询。我相信北京德云社的发展史上,会永远记录着创始元老张文顺先生用自己一直不懈的付出所写下的浓重一笔。而我会把张先生留给我们的教诲铭记在心,将相声艺术尽心传承。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一节 我是红了呢红了呢还是红了呢

总有人跟我说:“金子,你现在红了。”我就很茫然,我并没有感觉到突然之间就红了,火了,所有的事都很顺理成章,很自然地,就到了今天这个状态。直到现在我依然没觉得我很火,当前的状态,距离我的要求还差得太多太远,不敢说全中国13亿人都爱我,3亿吧,有个零头,我就够了。

2005年德云社正式火起来,我们在天桥剧场做了一场商演,那天后台有一百多家媒体跑来剧场,一家媒体派两个人,一个摄像一个记者,后台就200人还多,站得满满当当的。也是从2005年开始,我逐渐意识到我的物质生活有所提高,但是一场演出的份钱从两块到四十块,不是突然之间的,它有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我们经常看到报道,说某某人一炮而红,其实没有人真正做到一夜走红,之所以有突然的感觉,是因为没有人注意到他成名之前的积淀,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他无论做什么,都鲜少有人关注,他在默默地坚持付出,直到收获的那一天。

我从开始站在舞台上演出的那天起,从无人问津,没人认可,到今天我走在街上会有很多观众朋友过来找我合影,跟我握手,要我的签字,甚至他们会大喊出声:“曹云金我爱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慢慢地过渡而来的。如果是突然间一下子,有人这样对待我,那我可能会真的觉得不适应,我会觉得是不是我哪做得不对了,有人这样耍我?我的观众群,肯定是一点一点地在扩大,今天有3个人知道我,明天就是5个,后天有8个,到了大后天有10个、12个,有可能突然间这个数字会涨得快点,变成了20个,再从20变50,50变500,但是绝对是一点一点的,一步一步的。不可能今天只有一个观众喜欢你,到了后天猛然间2亿人都爱看你了,我相信脚踏实地的进步,也乐见循序渐进的发展。

有人认识我,我的知名度慢慢提高,这种感觉从无到有,很自然。我在台上听到更热烈的掌声,更多观众的呼喊声,走在公众场合,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我,走近我,我会意识到:“哦,我的知名度在慢慢提高。”从2002年,我刚刚开始说相声,已经有疯狂迷恋我的观众了,现在呢,可能比原来更多,有更多的观众经常看我的演出,追看我做的节目,我能经常看到一些些熟悉的面孔。还有观众送我礼物,从大到小,衣食住行都有涉及,包括还有海外的朋友,辗转托人送我礼物,领带、围巾之类的,我都很好地收着,通过礼物我能感受到他们支持爱护我的那份心意。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还有送心意的,有的观众把我的照片做成台历、挂画,再送给我,我觉得这些对我的爱都是用金钱无法衡量的。有人定义说这是一种追星的行为,但是我能够被追,我感觉我是幸福快乐的。说明我这个人,和我所展现的艺术被他们所接受,我因此拥有了大批的拥护者,这就证明了我自身的生存价值,我觉得我没有白活。

有人跟我说:“金子,说相声,你得当大师。”我没想过我要当大师,像刘宝瑞先生、马三立先生、侯宝林先生这三位,是大师,剩下在相声界我不认为还有大师存在。刘宝瑞先生是大师,单口相声表演大王;马三立先生诙谐幽默,无人能及;侯宝林先生的柳活,模仿也是堪称一绝。而现在的众多的相声演员,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称自己是大师的,即便是马季先生,也不能被称为相声大师,我师爷侯耀文先生,他也不是,他们都可以被尊称为表演艺术家,但还是到不了大师这个位置。我这辈子,也没想要当什么大师,这个称号不是我说我是,我就能是的。是不是大师,得由世人评说。倘若有一天,我真的到了那个份儿上,那也是大家说:“哎,曹云金你现在已经是大师了!”我依然会回答:“我谢谢您,我不敢当呢。”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二节 观众的认可是我最大的快乐和幸福

因为相声,让更多的人认识了我,也让更多人想要了解我,逐渐地有一些电视节目,访问会问及到我的工作和我的生活,但无论问什么,总有一个问题是不可避免被问到的,包括写这本书,我也会想,有没有一件事情让我最感动,我最高兴的事儿是什么,我最喜欢的人是谁,我最难忘什么,这些“最”问题,很让我头疼。于是我反问:“我干吗要最感动,最这个,最那个,我觉得每一件事儿,都可以感动,看以怎么个方向去说,说得感动就很感动,形容得平淡,就不会给人以感动。问题的最关键,是你怎么样去看待它,可能对于我的感动,在别人看来很普通,也可能别人的最心动,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比如,家里有人去世了,有人会觉得是晴天霹雳,万念俱灰,但也有的人把生死看得很淡,人生路上谁都会死,死亡是谁也逃不过的。”

我经历的这些岁月,相比较其他跟我同龄的这些孩子,见的人多,经的事儿多,受的罪也多,所以我看人生会更开、更明白、更透彻。像我现在不会有特别的大悲和大喜。比如我长在单亲家庭,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去世,丢下我和母亲相依过活,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十分崇拜父亲,在我的印象里,他总是西装革履,面目严肃,是家里的擎天柱,他的离世,让我心中的支撑轰然倒塌,但是我和母亲都挺过来了,所以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比自幼丧父再悲伤,没有了吧?

然后什么还能让我更高兴,再大喜?我现在已经站在舞台上,每每接受的是观众的鲜花和掌声,像今年五月份在人民大会堂演出,台底下一万多观众,和我一起高喊:“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然后是潮水般澎湃的掌声,我往台下走,观众们不干,把我愣喊回来。主持人上去报幕,观众们根本就不听,一直在喊“曹云金,回来,回来”,排山倒海一般,那晚我就应观众的热情,返场了一次,在这次之前从没有一个人能在我师父郭德纲攒底的情况下返场,这是观众对我的认可。我样的场面,拥有观众这样的爱戴,我真的很高兴,我不想用“最”把这份记忆框住,我只是把这一段深深地在脑海中烙上了印记,我告诉我的观众们,我永远不会忘记和你们共同度过的那一天。

如果说得到别人的认可是最大的快乐,我得到了;失去亲人是最大的痛苦,我也经历过了,那么既然都经历过了,我该受的罪,我该受的苦,也都已经承受了,我想今后的人生,我不会用大悲大喜去束缚,我会和大家一起分享,我的酸甜苦辣与喜怒哀乐,如果一定要用“最”来形容一件事,那么我的最简单:能让大家开心,能被大家接受,就是我最大的快乐和最大的幸福,我想,到了今天,我真的已经做到了。如果一定要给这个最加一个期限,那么我希望是一辈子。(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一认真,就忍不住要无厘头。)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三节 相声演员也可以是偶像——咱就女粉丝多,怎么着?

有人说我一水儿的女粉丝,追着曹云金看相声的都是女的。为这话,首先我得替我的男观众鸣不平,我也有很多喜欢我的男性观众,然后我还得替我的女粉丝们撑腰:“女粉丝多怎么啦?就是比你们谁都多。”

女性观众是一个具有相当购买力的消费群体,她喜欢你,就会追着你的演出看,带上自己的好姐妹,甚至男朋友、老公一起。女观众爱分享,她喜欢把她自己喜欢的人或事儿,和身边的人说,只有大批的女性观众喜欢你,开始追随你,你的知名度才是真正提高了。有的同行站那儿提意见:“他都是女观众喜欢他,并不是喜欢他的相声。”说这话是因为他没有女粉丝,他生气,他羡慕嫉妒恨,那有什么用,我就气死你,你活该,你不服都不行。不光如此,我还要说,我不但是女性观众多,而且还都是漂亮的姑娘,你奈我何?

不玩笑,不气人,咱们公平一点说,女性观众就不是人吗?如果说因为被大批女性观众所喜欢,就证明我的相声不够好,那他们就是歧视女性观众的观点,要知道在当今社会,女性都可以撑起半边天了,看不起女观众的相声演员,心胸太狭隘,眼光太局限。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四节 我和我的“金丝”们

我的粉丝,最开始有叫“金粉”的,之后统称“金丝”,我一直都有喜欢我的观众,但是在2006年底开始,这个群体变得庞大了,他们变得有组织,有规模,有行动地喜欢我,支持我。在这之前的粉丝们,喜欢我的程度也是一样的,但是比较分散游离,那时候有纲丝、谦丝,后来又有一部分人凝聚成了金丝。我还记得,第一个金丝的组织,叫“金丝堂”,取的是“金丝聚一堂”的意思,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开始为我做一些事情,追着看我的演出,我走到哪儿,金丝们就跟到哪儿,我记得他们为我庆祝生日,送我金色的大褂儿,专场包桌力挺我,一点一滴,都像过电影一样。

而现在,这个组织更加的正规化,越来越多的人聚拢在我个人的官方网站:金生金世.caoyunjin.,他们每天聚在一起聊天,发帖,分享有关我的一切,也交流他们自己的生活,很多人彼此都因为这个论坛形式的网络平台成为了朋友。他们还同心协力地为我做了更多的事儿:组织观众跟我一起录节目,制作统一的官网服装,做手牌,袖标,灯牌,让我无论在哪儿,无论什么距离,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在,就在我的身边,让我知道他们在用行动支持我。有时候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感觉到他们就好像我的家人一样,看到他们,就很安心。

我和金丝经常是台上台下有互动的,有时候在我的相声作品中,比如说他坐台下听相声,适当地搭个茬儿,有一些作品中的砸挂,台上的现挂,都是和观众配合完成的,这种配合是水到渠成的,不是说我今儿设计好了,要求观众和我互动,而是我在作品中引领着他们,大家一起玩儿,我说得开心,他们也听得高兴,有一种真切的参与感。

而台下,我也把他们当做我的朋友,见面打个招呼,问候一声,都很亲切。我会去我的官网上,看他们聊天,读他们写给我的话,也会在博客和我的开心网上发布我的消息,有时候看他们抢沙发,争板凳,我都会不自觉地开心,虽然我不能每一个人都给予回复,但是我真的有用心看每一条留言,记住每一句叮咛和嘱咐,感谢大家给我的每一份祝福。

我一直在想,我要用什么来回馈这些真正爱我的人,首先我是一个人,一个普通的人,我也有喜怒哀乐,生活中也会有跌宕起伏,可能会有状态不佳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又恰巧让喜爱我的粉丝们碰见,让他们担心我,让他们产生疑惑:“曹云金怎么了?”我在这里说一声对不起,我很抱歉不能每时每刻以最佳的状态来面对所有喜爱我的观众,曹云金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也许我曾经让爱我的人对我失望,但我渴望你们的宽容,很多地方我还做得不够好,但是我的心告诉我,我所能回馈给大家的,是我百分之一百的真诚。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五节 走出园子之我和时尚有个约会

拍时尚杂志,是今年新接触的一个领域,很新鲜也很好玩,最先找我拍的是《时尚o》的6月号,主题是“men's play”,编辑觉得我能够代表一部分男人的心态,是结合主题拍的一组照片,本身不是以照片为主,拍摄过程也很简单。后来《男人装》的资深时尚编辑余凌远联系到我,说《男人装》六周年的特刊有一个策划,想跟我合作,拍摄一组照片,表现男人的表情,我觉得很有意思,大概又了解了一下拍摄内容,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因为本身在我的印象里,《男人装》的定位是有一点边缘化的杂志,会有一些奇思妙想的拍摄主题,因为编辑的想法很多和我们普通的思想不一样,我也没接触过,当时就琢磨:让我穿西装打领带行,但是穿一裤衩儿,打一领带这样不可以。我是有我自己的底线的,这一次《男人装》的拍摄没有超越我的底线,就答应了。

拍摄的过程,是一个上午,本来约定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拍摄时间,但是当天和摄影师沟通得很好,不知不觉地,三个小时就滑过去了。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和我自己的感觉,我摆了各种的姿势,做了很多的表情,感觉和这个团组配合得不错,而且我忽然有一点开窍,拍摄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简单,拍得酷、好看就是最终目的,他还是要表达一种思想。我一下子爱上了拍《男人装》,开始迷恋拍杂志,我觉得拍杂志挺好,可以体现我在相声这个传统文化舞台之外的时尚本质。展现很多平常没有机会表现的一面。虽然我们说相声,在舞台上是很多元化的,但始终局限在传统的一个氛围,你太过于超越,会有不伦不类的反效果。

其实我呢,一直都很喜欢时尚的东西,说我自己特别时尚,我不敢说,站在时尚圈里,我还是一个需要仰视别人的小学生,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我比传统曲艺圈里的其他演员都要时尚,我相信除了我之外,别的相声演员都上不了《男人装》这类时尚杂志,因为《男人装》不一定非要求长得好看,长得漂亮,但最起码要有个性,要有耐看的一面,我的同事们他们倒是也都挺有特点的,但是“残疾”不代表个性。

杂志登出来的照片,可能会有人说,觉得并不是我最帅的照片,我自己也会觉得,应该选另外一些,会不会更好一点,但是编辑要的是他们要表现的感觉,所以我们也要换一个角度去看照片的挑选,我很多朋友,春晓、李艾、李晔,这些模特,参与了很多时尚杂志的拍摄,大家都会在选择上和编辑有不小的分歧,但是我们会尊重编辑的选择,因为在这一行,他们是权威,是专业人士。

拍完《男人装》之后,再有一些杂志找我,拍一些比较搞怪另类的主题,我可能也会考虑接受。接触这一行之前,我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要化一个奇怪无比的妆,然后穿上稀奇古怪不能上街的另类服装,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有穿一裤衩打一领带的这种设定,这叫做时尚吗?这是要干什么?接触拍摄之后,我想,只要你给我讲明白这个设定的来龙去脉,我一样可以接受穿一裤衩打一领带的造型,但是我得清楚地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要表现什么。好比如“性感”这个名词,男人如何来表达,他可以穿得很少,通过拍摄,用光线和身体的线条来表现性感的语言,贝克汉姆也一样做内衣广告,只穿短裤出镜,甚至不穿,他要传达的,是一种营销,而我所要知道的,就是这种看似另类的拍摄,不是在哗众取宠,不是出卖自己的底线,不是非要与众不同,不炒作就没钱挣这种,我就可以接受。

有时候传统和时尚,是交叉的,我这个人两边都沾,很多观众说我穿上大褂,就传统范儿十足,再拎个茶壶,唱着小曲儿,迈个四方步,活脱儿一老先生。但是脱了大褂,我也很有时尚之风,很朝气活泼。我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厚待我,让我可以传统并时尚着。因为经常说相声,家里备了很多小褂、布鞋和功夫裤,穿它们很舒服,我一穿这些,很多朋友都说我老派,不像这个时代的人。现在因为要去各种各样的场合,所以也考虑一些其他的着装路线,毕竟我也是个年轻的80后,总是一身民国时期的打扮,我自己都觉得老成,即便是这样,还有很多刚认识我的朋友,问我是不是三十左右,我冤啊,我真的是年轻的80后,而且我本人显得年轻(这好像也没什么说服力),不信咱们大家见个面吧。

我平常穿的衣服五颜六色,大伙儿经常看我穿红色、粉色比较鲜艳的服装,之所以穿这些大胆的颜色,是因为上镜的缘故,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白色和黑色,个人比较喜欢浅色系列,黄色也相对偏爱(此处不代表生活作风)。要说最喜欢的,还是白色,尤其是白色的衬衫,但是穿白衬衫有个顾虑,下午出去,晚上回来,必须下水洗,太不禁脏了。黑色就相对耐穿,所以也穿得比较多,稳重大方的颜色,适合我。如果从颜色搭配来讲,黑白配肯定不会出错,但我更倾向于黑红色,黑红搭配乃富贵色,寓意好。好多人看我总穿鲜黄色的衣服,好吧,我有过皇上的瘾,黄色乃帝王龙袍的颜色,我想我是惦记着当美国总统,好把美国揽在咱们祖国的怀抱之下,呵呵,玩笑一句。

运动休闲款的衣服,穿在身上,着实舒服,我也喜欢穿,但我更喜欢穿正装,原来我不嫌麻烦,出门还经常穿西装打领带,弄得人家问我,是不是去喝喜酒,看着像新郎官儿,这时候我也就只能笑而不语了,其实就是喜欢正装的打扮。我小时候有个印象,总看我父亲穿着西装,形象特别高大威严,父亲是我的偶像,我也想像他一样,穿上正装,很硬朗的作风。

我穿衣服和我做人一样,见棱见角,可以说我这人有点板,不是死板,但是较真,衬衫就是白色,西装就是黑色,这并非原则,但是是自己给自己立的规矩,我也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因此觉得自己特别适合正装这种风格,西装或者中式的唐装、华服,穿在身上,就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而且这类型的服装,对我也有用,演出上台,录节目,穿这类型的服装都合适,嘻哈风我穿不来,别人穿,我可以欣赏,而且我很少穿牛仔裤,和嘻哈类型的衣服上台,自己都看自己不顺眼,更没法投入演出了。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六节 影视丰富了我的人生体验

相对于以前,从2009年开始,更多地参与了一些电视节目的主持和影视剧的拍摄,做了很多事情,很多人都纷纷说我给相声的时间少了,我并不赞同这种说法,因为相声是一门需要人生积淀的艺术,有可能我现在的作品大伙比较认可,就是得益于我前些年比较吃苦受罪的经历,坐过公交车,当过小人物,租过不足8平米的房子,自己伺候过自己,是我之前的人生积淀。可是人不能仅限于此,一个人的人生越丰满,他作品的表现力才会更好,他的作品才会比同龄的相声演员表演得更好看,说白了,就是我要求我自己经历过的东西要比其他人都多,比他们都丰富才行。

我说起来比较自然,打个比方,比如有一个演员,他没受过什么罪,一直在温室当中成长,你要让他去讲300,讲公交车的故事,他讲不出来。当你熟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时候,你所感悟和能表现出来的东西,也会更有深度,更有层次。一个人,他受过别人受不了的罪,也享了别人享不了的福,坐过公交车,也开过汽车,吃过锅巴糟糠,也尝过山珍海味,对每种类型的人物都了解,他整个表演的域就会很广阔。

之前有段时间一直忙碌于各个电视台录节目,或在外地拍戏,有的观众说曹云金现在把时间搁在拍戏和在录节目上,没时间说相声了。首先我要说,我永远都不会放弃相声这个事业,它是我的根基,有可能我在前段时间,日程的安排有点欠缺经验,但是这段经历,我也认为是非常宝贵的,其实在我没有现在这样知名度的时候,也一直在录像,只是关注的人少,所以不那么显眼。可是如果我现在,有更多的好机会,而不去做节目,不出外拍电影,不出去旅行,不看书,不看报,不去充实自己,我没有这些积淀,就不会有一些新的机遇和灵感,那又怎么谈去创作新的作品呢?一切的生活经历,对艺术创作都是有帮助的。我不能总把自己固定在过去,我也要展望未来,那么未来,应该是更加精彩的。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七节 主持人

特别说一说做主持人,今年感受很多,我们相声演员,是靠嘴皮子吃饭的,所以做语言类节目反应快,有优势,能够突显我们的特长,现在我参与的主持类型,有综艺也有访谈,还有户外真人秀这样的栏目,不是专业,但是向专业学习,也很喜欢,现在我当上了几档电视栏目的主持人,我们称作“大咔”,属于节目的头一把交椅,也就是说这个节目一半以上的看点在我身上,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有很多经历,也不得不承认圈内的现实。最早我来电视台做节目,基本上只是在旁边扮演随声附和的角色,而且没摸到门道,刚开始接触,感觉这个节目太难做了,我记得倍儿清楚有一期节目是七点半让我到场,结果晚上十二点半才录上有我的这一期,在我之前还有五期的节目一直在等着拍。我这个人守时,人家跟我说几点,我一般除非有特殊情况,基本不迟到,那天我按时到场,从吃完饭就在录影棚等等等,一直在等,终于等到录我了,我一上场,被安排在“大咔”旁边随声附和。可费了劲了,我不说话的时候,导演指着我说:“曹云金,你得说话啊,整场你都不言语,不说话,你干吗呐?”我就琢磨:“哦,我得找机会说话。”然后我这刚一说话,导演又跟我喊话:“哎,哎,哎,先别说话呀,你这会儿说话影响到大咔了!”其实呢,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主要并不是我个人的问题,现实就是这样,你是路人甲乙丙丁,你不重要,在这个圈子里,就要被欺负,所以在没成名的阶段,演员是很难的,相声演员也一样挨欺负。

刚开始都难,但怎么说,录节目上电视毕竟是一件好事,电视是一个很棒的媒体,一个很好的宣传媒介,能提升自己,不光是提升业务能力,更主要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再红的演员如果你失去了广大观众的关注,你不经常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很可能会慢慢地逐渐被人遗忘。我不是什么节目都做,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节目,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我喜欢做主持人,尤其喜欢访谈类的节目,特别爱跟人聊天儿,是一个互动了解,互相学习的过程,聊得投缘,还能交到一些不错的朋友,非常有收获。有人说,你喜欢做访谈节目,肯定是觉得容易,就聊天呗,其实做一个好的访谈主持人,非常难,需要很广阔的知识面,要做功课,也要去了解被访谈的嘉宾,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客人到自己家来做客那样招待。说得容易做起来复杂,而且就算你以上都做到了,外形不够亲切,或者在圈中资历不够,也不能让到场的嘉宾信服,很多嘉宾来做节目,是带着防备心理来的,他并不放松,这些都要求主持人,能够让他们放下心中的包袱,轻松上阵来和你聊天,这样节目才好看,我一向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所以偏爱。现在访谈节目特别好的主持人,《超级访问》的李静、戴军,《鲁豫有约》的鲁豫,包括台湾的王牌节目《康熙来了》的小S和蔡康永老师等等,他们的节目我常看,也是边看边学。

做节目就和说相声一样,它也是有铺垫的,这个地方怎么设计一下,那个地方安排个什么样的环节,现场再来个现挂,表现力就很强大。比方说《超级访问》,就跟一台相声晚会一样,而且下次再录这个节目,还会呈现出不一样的东西,电视节目和相声不一样,相声毕竟有固定下来的框架,这个故事按着一个设定,必须这样完成,但是娱乐节目无所谓,怎么聊都可以,每期的包袱抖得都不一样。

现在有的观众更爱看我录的节目,跟听书一样,因为相声他们都听过了,有的段子他们甚至听过很多遍,虽然我力求变化,我变再变再再变,还是这个故事。但是录节目总会有新鲜的内容。你说我每次都说不一样的相声,也不现实,这么多年才流传下来几百段相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能说的也就剩下百十来段,都是集结多少艺人的精华锤炼而成的经典,你说我一年365天我都说不一样的,那就要我命了,所以说相声,好比《拴娃娃》这个段子,它永远是《拴娃娃》,我怎么变它也是《拴娃娃》,不能脱离现实。可是电视节目不一样,每期的话题不一样,就可以创新。这一期说吃,下一期就说喝,老北京咱这期说四合院,一个一个的宅子就能说很多期,门口的石狮子可以编一期,门口的拴马桩、上马石这又能制作出一期,回头再问问:为什么要有影壁墙?这又出一期节目,这些话题都是无限的。

我对自己的节目还是很认真的,有可能各种原因,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有保障的,我得做出自己的口碑,不能砸自己的招牌,之前录了很多的节目,比如《职场故事》《笑动2009》周末特别版,收视率反应都不错,年初了做了几期《请跟我来》,是户外真人秀,比较辛苦,一录制就是一天,还必须出外景,其实我很喜欢四处逛逛看看,但是自己时间和精力不够用,考虑到我毕竟不是超人,现在不得已放弃了,后来又接棒《影视风云录》和《八区故事》,都是自己主持生涯中的记录。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八节 我在影视剧里的百态人生

相声舞台讲究夸张,但是其实我在舞台的表演风格是以写实为主的,这对影视剧的拍摄也是有一定帮助的。为什么有的相声演员演戏,大伙可能觉得他有一些做作,就是因为他习惯了夸张的表演,可是我不一样在哪呢,我在舞台的表演就讲究写实,有可能有一定的简单夸张,但是我自己清楚地知道我什么地方已经夸张了,什么地方是写实的,所以说我过渡到电影后,从舞台过渡到镜头前,不那么生硬,直接收敛一点,再表演就可以了。这个感觉从于谦老师那边偷师不少。

没成名那阵一直在拍戏,演的小角色多了去了,有可能剪完这戏,里面没我,最后我演的是一个人的视线,是别人看我的那个视线,其实一块大力胶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不必要非得用人来完成,但拍摄的时候,就要有这个角色的安排,到最后包括台词都给剪掉,说不用就不用,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小角色,或者是称不上角色的角色,就必须要为整部片子而牺牲,还是那句话,娱乐圈很现实。

在片场,不是角儿不是腕儿的演员,早上五点就要开始化妆,各个部门都可能轻慢你,可能晚上七点才开始拍的戏场,早上五点就必须得扮上,古装戏最倒霉,粘好头套、胡子,这为什么?化妆组的人说了因为下午群众演员多,没有时间单独再给你化妆,所以你上午就得扮上,其实真扮上了,熬到晚上七点再拍的时候,这些头套也都开了,还得再重粘一遍,但是人家是为了保证现场,而且保证问题不是出在化妆组身上。服装组也是一样的道理,甭管多热的天,夏天照样那些古装戏的衣服你都得穿着,始终备场,用着你的时候,你立马就得能上,不为什么,现场等的时候,就只能站着,没有座儿给你,不是角儿的演员,地就是你的凳子,想休息,找个地方歪着就行。只有角儿拍的时候,到场才上,演完这一条,坐下来歇着,就是这样。等你上升到了角儿的位置,各个部门都有优待,可以带助理,会有人专门给你搬来凳子,剧组还会派四个人专门听你差遣,可能有俩负责端水,还另外有俩给你扇扇子,全是人围着你。我用实际的例子来理解我眼中的娱乐圈,这个圈儿其实是很欺负人的行业,如果说你这辈子干不出来,混不出来名堂,那你这辈子注定都被欺负,而且还得被欺负得服服帖帖。

我后来跟着德云社拍电视剧电影,自己家拍,也很辛苦,但是心里舒坦,大家凑一块,彼此都有个理解,我们号称快乐剧组,来参演的演员都有这个体会,我2005年拍《相声演义》,演了个恶霸家的大管家,好人的管家是年长的,坏人的管家都是年轻的,和于谦老师搭档合作,然后就是电影《三笑》,我也演的管家,年龄偏大一点,粘了胡子,也是那么回事儿。

说起《三笑》,很多感慨,2009年9月份在上海《三笑》拍摄了一个月,正值盛夏的炎酷,古装戏服厚重,现场环境艰苦,大家每天都是挥汗如雨地进行拍摄工作,只是我们的心态是比较放松的,不是不真诚,是我们习惯于苦中作乐了,只是想用最简单、最欢乐的情绪来完成一部喜剧电影。那阵我轻易不见人,很多夜戏,大夜班,又出早班,刚收工又出工,这个戏拍的过程很辛苦,但它是我们德云社首部自创的电影,师父和大伙儿都倾注了很多心血在里面,就好像自己的孩子,等着看着它问世。虽然百般心疼呵护,但也要放手站在一边,看着它去面临,和接受外界的考验与品评。

果然《三笑》上映之后,四面八方获悉了不少评论,有好有坏,好的真捧:喜剧大作,欢乐盛宴;坏的也真砸:烂片一部,浪费生命。我后来也和朋友去影院特意观看了我们的《三笑》,因为有自己的表演,自然分外关注,我先给自己打个六十分吧,将将及格。自知它可能真的没有大伙儿捧得那么好,但我也相信,《三笑》也没有评论中所骂的那么次。其实电影只是一种娱乐的手段,何况我们在这个领域还都年轻,而年轻最大的好处就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去改正和进步。有的媒体对《三笑》评价不高,但是很自豪,所有的骂声当中到最后都会说曹云金不错,好和骂,一半一半,所有的骂声中,最后都会说曹云金不错,我很高兴,也感谢大伙的支持。

电影里我总是在演反面角色,我确实特别想演正面的人物,但很少机会,一般跟我谈戏,都是反面人物的角色,演个地痞流氓,泼皮无赖,不法商贩,小偷小摸,都不用化妆,我和陈佩斯当年是一样的,这是导演对我的器重,我也把这个当好处来理解,说明我善于塑造反面人物,把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反面人物奉献给电视前的所有观众朋友们,我不坏蛋谁坏蛋。

这次于谦老师反串了华夫人,不对,于老师不是反串,是本色出演,如果有一天让我反串,我也可以接受,但我要是男扮女装的话,肯定不是那种窈窕淑女,没那种妩媚的感觉。不过就一个演员来说,我不能说这个角色不适合我,是肯定会有更适合我的角色,更相近我性格的角色,但我不能说我的性格跟这个角色不符,我就不演了,我反而应该去适应这个角色,什么都能尝试,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冯远征演《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那角色令人印象深刻,等你们再看的时候,他演的又是一个娘娘腔,人物反差多大?唐国强能演毛泽东,能演诸葛亮,这跨度也不小。我拍戏的时候,我就想,我必须完成导演所需要的角色,不敢说多精彩,起码他需要的那个点,我应该给他完成,在现场我也会提供我的表演想法,然后和导演商量,每场戏都会有改动的空间,在变动中生存,但我也不是每一个环节,都要按着自己的意思来,特别有想法的,我会提:“这场戏咱们这样改一下?我觉得台词这么说是不是会好一点?”导演同意,那就按我的意思来,如果导演不同意的话,我只完成导演需要的角色扮演,导演是这个剧把握大方向的人,所以当有不同意见的时候,那OK,听导演的,他是关键。

电视剧和大银幕是有差别的,但单从演的感觉,差别不大。2009年底,我拍了一个三十集左右的电视剧《三十不惑》,在地方台播出,剧中我饰演了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人,小人物,也有点坏,但是他的坏并不是本质的坏,他的坏是为了老婆孩子,最经典的一句台词是“我知道不吃嗟来之食,我黄发祥要是一个人,我不食嗟来之食,但是为了老婆孩子不饿肚子,我就是爬着捡也得捡回来。”从这句上看,这个角色本质是一个好人,他很重家庭观念,为了老婆孩子,为了生计,为了家庭他的确做了些缺德事,但是到最后观念也转变了,是一个奋斗的过程,很真实。我虽然是20出头,但演的不是20多岁人的故事,台湾拍的电视剧,总裁20多岁,银行行长20多岁,那都不现实,不可能的事儿,但是偶像剧可以那么演,不那么演,不够梦幻。现实一点的都市题材的电视剧,男人怎么着也得30以后才能成事,我来演这样年龄段的人物,也是一次全新的尝试,当然可能我外形看起来,也比较显成熟。

这戏是冬天的南京拍摄的,那里天气再冷,草也是绿色,看着春意盎然,实际特别冷,南方大家都知道,没有暖气,只有空调,上哪儿去,一进屋都是冰凉凉的,我们在现场拍戏,穿衬衫领带西装,我得穿两层保暖秋衣秋裤,那都不行,从里到外地冷,结果还有雨戏,淋湿了之后,能冻到骨头缝里。以前练功累,但是能锻炼身体,出力长力,而拍戏这种辛苦,是完全的损耗。但是再苦再累我都很快乐,我享受当下劳碌的状态,我喜欢繁忙的工作和生活,我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别人走五十步,我能够走一百步,我已站很多人的前边了。

今年2010年,又在无锡拍摄了古装神话电视连续剧《碧波仙子》,与陈小春、孙菲菲合作,这回我演的是小生,平时都是老生,比如《三十不惑》就每天都化妆,胡子、眼袋、鱼尾纹,要演出一个三十多岁人的感觉来。《碧波仙子》演一个年轻的公子,但是古装的化妆更有要求,比化老妆,还要复杂。但是整个剧组上下对我都照顾有加,各种待遇从优。我从来十分感念别人对我的好,点滴都记挂在心头,毕竟在影视这个圈子,我还是一名新人,资历能耐尚浅,而各位老师对我的重视和青睐,让我深知自己唯有用心学习和揣摩表演,才能无愧于他人对我的这份尊重。

一场戏演美了我会很高兴,和相声差不多,相声中你抖出一个包袱,好不好笑,大家乐不乐,反馈会很快,也是最直接的,但是影视剧拍摄的时候现场会有其他的工作人员,灯光化妆摄像,这场戏拍完了之后,大伙都很开心,看得很痛快,现场就有人乐,我就知道我演得不错。如果拍喜剧或是轻喜剧,往包袱上走的话,你只要看这场戏演的时候现场没有人乐,那你剪出来,后期再怎么制作,也不会有人乐,最直观地看着你,都没有人去笑,何况你播放出来呢,隔着一个屏幕更难让别人去笑。我记得我和于谦老师曾经有一场戏,奔着喜剧去拍的,这场戏演的时候,现场人都乐得前仰后合,我们爷俩特别高兴,心情别提多美了,晚上喝酒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在回味白天那场戏多好,那台词怎么着逗乐儿,这就是拍戏的快乐感觉。

对于拍戏,我的感悟很杂,想说的东西很多,又好像不知从何说起,如果我有机会能参与更多的影视剧拍摄,或者优秀的制作,再来和大家分享我的心情吧,体验各种类型的角色,如同经历百样人生,这是普通人都体会不到的,我很开心自己的人生中,可以拥有这样的机会。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九节 我喜欢真正爱相声的观众

我喜欢拍戏,我喜欢做主持人,但相声的舞台永远是我的最爱,也是挚爱,更是真爱。我特别喜欢真正爱相声的观众,如果是我的演出,只要这一堂全是真正爱相声的观众,我看到他们就会特别高兴,即便我们不演出,他们看到我也会高兴。这个相声的舞台是最直观的最快的,一个包袱抖出去,他就乐了,他乐以后我就知道我成功了,然后他能告诉我一次又一次的成功,都是第一时间,最直接最快地反馈给我,我做得好与不好,我都能够马上知道,这个交流,没有任何的掩饰和隐瞒,是最真实的。

而电视剧、电影我拍得再好,他也得后期制作,而且一个剧也好,电影也罢,是集合的作品,不是能仅仅靠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完成的,所以一部戏的成败,因素很多,可能赶上大伙儿认知这部戏好,那大家集体从制片到导演再到演员,都会获得收益,但是它不会如同相声一样,这么直观地反馈给我。而且有可能我演的是正剧,我演的是苦情,他会哭,但是我还是更希望,我用相声的方式,让观众笑,让大家快乐。现在的社会压力已经不小了,能让人多一点轻松,何乐而不为呢。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十节 所谓德行就是一个“诚”字

我是一个艺人,当我做一个艺人的时候,尤其现在多栖发展,我告诉我自己,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艺德,各个方面都要有所顾及,无论是相声、节目还是影视剧。

比如说现在有个电影是个大导演的制作,然后档期刚好和德云社的相声演出安排在一个时间,其实这个不矛盾,哪个在头里,就得记着哪个,先签的电影合同,就先拍戏,先签的演出合同,就先演出,就是诚信在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做艺先做人,艺和德是不能分开的,我这个人看事情很简单,还是举个例子说事儿,大家都一目了然。拿演出来说,应了的演出就必须得去,不能找各种理由,身体原因、档期原因,这都是强词夺理,当初签约的时候已经定下来了,除非大家都商量着,可以改,那才情有可原。不能说因为这场演出,人家投资方挣了3000万,只给你200块钱,你就不干了。要知道谈这场演出的时候,你应的就是200块钱的约,当初你答应人家了,你就得拿这个钱干活儿。有的人看人家挣了3000万,就在后台跺脚骂街:“凭什么他挣了3000万,就给我200块钱?”道理很简单,因为你就值200块钱,嫌少当初你可以不接,但是接了就不能埋怨,不能看人家挣钱了,你又要人家分成,当初是你觉得你自身价值就值200,所以你才应下这200元钱的演出,这就是明摆着的道理。而且我这个人是这样,答应了的事儿,我就必须去,我头天应了人家演出,可能第二天高烧不退,那没办法,我也得上场,因为有约在先。

其实德行,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诚字!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十一节 相声圈之我见——相声圈也是娱乐圈

相声这个圈子,在我看来,其实是最早的娱乐圈,也可以叫做老一代的娱乐圈。相声诞生的那个年代,清朝末年,有了相声的时候,还没有电视演员、电影演员和歌手这么一说,连评戏的出现,也是解放以后的事情了。所以我觉得,京剧演员和相声演员就构成了当时的娱乐圈。

而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娱乐圈演变得五光十色,多姿多彩,我们的相声行业却是几经大起大落,到如今,已经被人们视为一个生活在时尚社会的另类娱乐圈了,尽管我们也在和大娱乐环境不断融合,但是仍然有很大区别。

说相声,是逗人发笑,给人送去欢乐,但其实我们这个圈子,形容起来,也有点小黑暗。相声演员有一个通病,所有人在说的时候,都喜欢讲自己牛逼的时候,相声同行聚在一起,这边一个说:“我那年在山东演出,台底下三万多观众掌声雷动,返6回场都不让走。”那边另一个接茬:“那我在云南大理演出的时候,现场爆棚,十万观众坐满,我在现场体育场一说话带回音儿的,结束了观众不走,还要听我说相声。”还有的说:“想当年,我和相声大师马三立先生同台,我在头里说,马先生接不住我。”还有的说:“我跟侯宝林大师演过一段相声,和梅兰芳老板同台,他头里唱京戏,我后边说相声,没见过相声攒底的吧,那次我们攒底!”回回说这些,每次都说这个,说的时候眉飞色舞,得意非常。绝对不会说“我那天上台让人给轰下来了”,“我被人喊倒好了”,“我更惨,茶壶拍我脑袋上了,哗哗的流血。”不可能说这些,比惨,那疯了。这就是相声圈。所有的相声艺人都这样,都只说自己露脸的事,不提倒霉的事儿,就算说起来当初的悲惨岁月,也是成名以后才说,不会本来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还一个劲儿地说丢人的事,那就更好不了了。我记不清有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你现在没有成功,你再说你悲惨的过去和历史,你只是向着别人在摇尾乞怜,只有你成功以后,你才能把这些事拿出来说了以后,大伙儿会觉得你能走到今天,着实挺不容易。这些都是实话,任何一个成了名的相声演员,都会有这样的经历。

外人看来,娱乐圈很光鲜,其实光鲜的背后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一个字形容:乱!在娱乐圈生存,要有很好的心里素质,光环的背后,或者走向光环的道路上,艺人所受的压力跟一般人所受的不尽相同,很大。我不是要跟大伙儿说我们很苦,毕竟我们也得到了普通人无法获得的瞩目,总之有得也有失,在这个圈子里混,就要有一个平衡的心态。

咱打个比方说,敏感一点,一场遭遇强暴的戏份,或者有情色的场面,有的女演员不愿意演,但也有的女演员愿意演,她不会觉得是负担,反而可能觉得很快乐,用一些付出换回来的是机会和金钱,也许因此成名,那么今后她在世人的眼前也是光彩的。这个行业就是这样,还有的女演员为了变漂亮能上位,做手术整容,或者为了能上戏,能出名,说白了她就是为了自己在这个圈子里能过得更好一点,出发点没有错误,但是有可能手段不太正确,但是没有办法,竞争太激烈。其实我觉得现在娱乐圈还算好的,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潜规则是有,但不是普遍现象,不是说现在能上戏的女演员都要和导演潜规则,真的不是,有很多凭借自己努力和实力的,我拍过一些戏,碰到很多圈里人,他们也都会想办法红,想办法上位,但是起码活得都很真实,站在娱乐圈之外说三道四的人,他可能并不真正了解娱乐圈,所说的也不一定真实。

我一直在说,相声圈就是娱乐圈,大娱乐范围是一样的,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冯巩老师就已经涉足影视界和主持了,相声演员就和艺人是一样的道理,背后受苦,台上光彩,练功比谁都累,累得跟孙子一样。因为相声演员四门基本功课,说学逗唱,这都是相通的,涵盖的范围及其广,精通了这四样,等同于什么都会。

一个人,可以做一个好的主持人,一个优秀的歌手,一名出色的演员,或者很棒的曲艺演员,但是他为什么不跑去说相声,因为那些都是单艺功能。而一个相声演员必须是全能的,而且还有一个特殊的要求:天生此材,他就适合干这个,恰到好处,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天生对现场有能力把握,这是一个人的凝聚力,这是舞台的艺术,如果说让人第一眼看到这人,觉得他站这里没有凝聚力,那就干不了这个,成不了相声演员,成不了真正的角儿,用我们的话说:“这叫祖师爷不赏你这碗饭。”相声演员不用长得好看,马三立不好看,侯宝林也不好看,但是他有台缘,让人一眼看着就喜欢,一种凝聚力,一种亲和力,站在舞台上,观众就觉得让特别好,觉得他离我很近很真实,哪怕他站在高高的舞台上,但就有这种假象的感觉。

虽说这种凝聚力亲和力是天生的,但是也有一个磨合的过程,只有你对相声的理解达到一定程度,你理解得越深,你在台上的驾驭感就越强,这都是相辅相成的,你的气场和凝聚力恰到好处,一个眼神,过了也不行,过了让人觉得造作,差一点又不够,让观众觉得你功力不行。当观众熟悉你之后,他会一看到你就想乐,哪怕你往台上一站,还没有说话,凭着他对你根深蒂固的认知,你的艺术形象已经在他心里把他逗得开怀了。

有的人不服气:“他的相声比我的好在哪?说的同样的东西,是因为他的知名度高,观众都认识他,所以买他的账。”其实不是,这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是蛋孵了鸡,还是鸡下了蛋,你说得不好,又怎么可能会获得知名度呢?我走上舞台,往这一站,观众看到我就知道曹云金能给他带来快乐,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已经相信我,信任我了。这就是我所说的凝聚力。不是说我长得多么好,我其实并不好看,而且演戏我还净演反派人物,按说我是一个不应该让人相信我有多么好的人,但是他却坚定地相信我能给他带来快乐,因为他相信我的专业操守,相信我的能力,他相信我这个人、这个面相,就能满足他今天花钱所寻找的快乐,这是有些其他相声演员始终不理解的问题:“为什么他比我火,因为他腕儿比我大。”他会一辈子用这个骗自己,他永远找不到自己真正不行的原因。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十二节 相声不等于低俗

表演的艺术,还是有局限性的,我们不是说没有高低的界限,周立波说:“二人转和相声是低俗的,他的海派清口是高雅的。”其实没有所谓的高雅与低俗,我们在舞台上也是需要控制的,我不可能在台上说脏话,爆粗口骂街,这个是我们现在不允许不可以说的,我也不可以说淫秽色情的段子,不能涉及宗教信仰、民族差异和地域分歧,但是有一些擦边球的东西,是我们能够触碰的,我在舞台上一句脏话没说,一点色情的东西也没讲,那是观众臆想的,他会往那个方面去琢磨,我可能会引领你往一个方向走,但是相声最大的魅力就是有可能观众这儿想歪了,大伙一乐,然后我会逆向思维说一个正经的解释,结论是:观众想歪了,我还是会把这个想法带转回来,不会顺着歪想走下去,这个性质就是不一样的,我没有去教坏别人,让人做坏事,我没有。周先生还提到:“我们是喝咖啡的,他们是吃大蒜的,这怎么能一样呢?”那好,我给他一个解释,很好的一个解释:“我们是吃完大蒜嘴里才有的味儿,你是因为嘴里有味儿才会喝咖啡,你是为了遮你嘴里的味儿,但是你现在喝了咖啡也没有遮到你嘴里的味儿。”其实我还特别想问他:“你和宋祖德的共同点在哪里呢?就是嘴里这个味儿吧?”

任何一门艺术,任何一个人没有百分之百的好,也没有百分之百的坏,希特勒坏不坏?历史告诉我们希特勒纳粹,残忍,但是也有的德国人觉得希特勒特棒,是他们的民族英雄,认为他拯救了德国人,灭掉了犹太人,他们觉得希特勒是为德国人办事儿,无论历史定论如何,还是会有人觉得希特勒好,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支持。我说得有点大了,相声这门艺术,源于生活,所以我们相声演员特要做到大众化,让99%的观众认为我好,哪怕是51%,只要是占多数,我就成功了,这就是一个大众的认可。我想我不会因为49%而舍掉51%,我还是要以大多数为主。

有的人说,不能过分迎合观众的东西去走,我并不觉得我们过分,但是不迎合观众就等于脱离市场,观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脱离了他们,我们就饿死了。现在总讲要提高相声演员的素质,我想说,非要提高的话,也是先得“提高观众的素质”。有些专家说相声低俗,按他的意思,那么喜欢相声的观众就更低俗了,但我们是因为有了观众的支持,所才能壮大得这么快,发展得这么好,难道就因为他们喜欢我们说的相声,就说明他们的文化素质低了吗?其实有一个道理很简单,如果有一天,观众们开始抵制我们了,他们不喜欢看我们了,那我们就真正地失去了市场,这个时候,我们才有必要去改变,去迎合观众,所以问题,不是我们的相声,是一些人的高姿态。

那到底什么叫低俗,我看没有什么严格的定义,真正肮脏的思想才是低俗的,看过美国脱口秀的人都知道,那里边儿说骂街就骂街,讲的都是黄色小笑话,但是美国人听完了非常觉得搞笑,美国人只要一提屁股所有人就会乐,不能说一提屁股就低俗吧,身体器官怎么就低俗呢,这只是一个文化习惯和背景不同的问题。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十三节 做人要有娱乐精神

电视可以帮助一个相声演员提高知名度,也可以毁掉相声,就是因为电视的繁荣毁掉了真正的相声,媒体有媒体的考虑,有关部门有有关部门的规定,所以做诸多限制,不能说的地儿太多,不能开的玩笑也不少,娱乐起来越来越难。我举个例子,国内的一个演员,咱就不提是谁了,做综艺节目做着做着他急了,很简单的一个惩罚环节,大家都见过,被冷烟花滋一下,他因为这个急了,我很不理解,要是因为编导组对你不尊敬,你不满意,你可以急。但那时候是在录像,大伙儿都在玩一个游戏,就不应该急。你如果觉得这个游戏过分的话,不喜欢里面这个环节,你可以之前沟通,可以不答应这个通告,但是既然来了,就应该尊重节目组,遵守游戏的规则。一个简单的例子,这就是国内的演员,很多人都开不起玩笑。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们说相声的一样,可以拉得下来脸娱乐大众,我们不是小丑,我们是有一种娱乐精神,有些假装有文化的人说我们洒狗血,哗众取宠,我想为我们自己辩驳,我们从没有出卖自己的底线,其实是他们没有娱乐精神,他们是开不起玩笑的。看美国人再大的腕儿他不会急,美国总统在台上演讲,一只鞋扔过来,他就躲开反应真机敏,回头他会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再开个玩笑,问那是几号的鞋,从头到尾他不会急,该严肃处理的他会严肃处理,但是面对公众的视线,他保持幽默的风度,就这一点,值得我们很多人学习,是一个简单的人生态度问题。

有些假装有文化的人,他偏偏要讽刺娱乐圈没有文化,前几天我又看到某位文学家说某某某没有文化,我不是说这位文学家不好,他有很多让人羡慕的渊博知识,但是我想,咱们不要动不动地老拿文化说事儿,在我看来,所有的文化都是记问之学,老师教给我,教完了我记住,或者我不知道,我再去问,人家告诉我了,我再记住,永远都是这个循环。所有人的文化都是学来的,没有人天生下来就学富五车,即使是文学大家,但是学无止境,碰上不明白的了,还得问,还得继续学。

有可能一个人眼下比我知道的多,知识面儿广,但是我天天向上,好好学习,把他所知道的东西全问到了,我全部记住,再从别人身上学习更多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超越那个人。总而言之,我崇拜各个领域的人才,我会虚心向他们请教,但是有一件事儿,我始终反感,不管是专家,还是学者,也可能是一位导演,或者资深人士,他不在他的领域里好好研究,非要给相声演员指点怎么说相声,教我们相声该怎么说,怎么说才对,这是典型的外行人指导内行人。就好像有一次我们做节目,一位导演非要给专业的二人转演员指导怎么演二人转,还一板一眼地教:“你这个动作得这样。”让在场所有人啼笑皆非,我觉得这个真没必要,不懂,看着就行,别拿着身份说事儿,在相声这行,我们这些专业演员就是专家,除非你比我说的好,再来指点我,那我服气,但是不适合我的,我也不一定听。

不管是文学界还是娱乐圈,现在我看,有个概念是值得商榷的,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可以语出惊人,但是也别太过分,达到一定目的就够了,适可而止,主要还得迎合市场和社会,即便你是这么想的,也别真的这么说,得遵循游戏规则,不适应就没办法生存。有的人说:“我不管,我就是要另类。”可以另类,可以个性,尤其相声舞台,更需要张扬个性,但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必须符合生存的基本规律和原则,就好像吃饭和睡觉一样,是基本,不是让人曲意逢迎,是根据需要,我的观众需要什么,他们需要的是快乐,那我给他们快乐。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十四节 舞台下,生活中——“贤惠”的大厨

站在舞台上,我是一名演员,可抛开这个身份,我也是生活大军中的一员,每天也和大家一样,面对生活中形形色色的事情,我自认自己是热爱生活的,非常喜欢过日子,呵呵,这个说法好像很“贤惠”,但是一个人生活在北京,很多事都是要亲力亲为的,而且,会培养出兴趣。

比如我喜欢做饭,民以食为天,而且天津人好吃,一个好吃的人绝对不会懒做,我就是一个好吃的人,所以说我不懒做,我觉得做饭是一种企业家的模式,男人做饭是颇有成就感的。刚来北京独立生活的时候不觉得做饭是一种快乐,每天要为三餐发愁,现在觉得做饭是一种休闲,自己想吃什么就弄点什么,做出顺口的东西,心情特别好,这个平民爱好比打高尔夫球更快乐。

对我来说,做饭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爱好,我对吃很挑剔,所以对食材和辅材的要求都比较高,时间允许的话,我特别愿意自己去买菜,选择不忙或者很休闲的时间,尽可能找个比较清静的地方,有时间仔细挑选。我常去的菜市场,几个卖家对我的要求已经很熟悉了,有时候打个电话,我想要什么都提前给我备好,确实现在知名度提高了,出门也没有以前方便,观众其实对我是很客气的,他们喜爱我,很捧我,看见我,他们觉得跟我很亲,我们相声演员的亲和力要比其他艺人强得多,见面了就好像和自家街坊一样,特别熟悉,一见着我,都是:“金子,哪天看你去啊?”他就好像和你很熟一样,包括有的朋友见状问我:“哎,你认识吗?”我就很自豪地答:“不认识,是我的观众。”可能他每天都在电视上看见我,或者他看过我的光盘,听过我的相声,时常地听着我的声音,他就觉得已经和我很熟了,尽管我和他并不认识,但是我们也是很随和很自然,就跟街坊一样,我觉得人即使出名了以后也没有必要撇着大嘴,逮谁不理谁,觉得自己有多清高,那真没必要,没有这些喜欢你的人,你又算得了什么?但是,总不好我买个菜,然后身边围着一圈人,这也打扰别人做买卖,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要说我最爱吃什么,跟我熟的都知道我爱馅活儿,最爱的是饺子,一个人住的时候我自己没什么机会做,我一回家母亲就给我包,肉饼包子这些也都爱吃,蒸点儿包子,买点绿豆汤,夏天吃饱了一睡,特别舒服。每次回家,母亲都包出很多饺子,或者馄饨,用保险盒装好了,让我带回北京,有这些爱心饺子,我即使回到北京,那一个礼拜,也觉得过得幸福感十足。

可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也不能经常回天津,自己孤孤单单地在北京,有的时候,还真的特别惦念吃顿饺子,怎么办?最近我发起了一项饺子运动,招呼几个朋友一起包饺子,都是平常在家里不自己包的人,我们分工合作,有负责和馅的,有专门擀皮的,最后大家一起围着桌子包,边包边聊天儿,特别有家庭聚会的温暖。我想,今后这个活动,我可以常常搞,有机会,还可以和我的观众们一起体验一下,我想,肯定特别有意思。

说句实话,天天在外面吃,再美味的佳肴也有腻的时候,我真想吃两天窝窝头就咸菜,看过《甲方乙方》吗?我确确实实有那种感觉。总是觉得在外面吃,不是滋味,还是在家里,随便弄点什么吃,都舒坦。我做饭的做法和手艺都是靠自己实践摸索来的,比如吃完这个菜觉得好吃,我干脆就直接问人家,怎么做的,自己也下心思琢磨,毕竟是给自己入口的事儿,而且,我做饭还是有天分的,很多步骤一点就通。

因为我是天津人,天津临海,从小吃海鲜,我也爱这个口味,所以研究的菜肴也紧着海鲜做,烹大虾、爆炒鱿鱼、辣炒牛蛙、酱爆墨鱼仔,都是我的拿手好菜。当然了,普通的家常菜,咱也不含糊,尤其是炖牛肉,堪称一绝。我的搭档刘云天,就爱吃我炖的肉,有一次我炖了8斤肉,专门给他,装很多乐扣,一点也没给自己留,全给他送去了,他看见了这个眉开眼笑,后来我到家饿了,才想起来,多少也给自己留一盒啊,自己没得吃了。总而言之,煎烹炸闷溜熬炖,没有我不行的,做饭是我的快乐,我觉得尤其是自己一个人要是做点吃的,或是约上三五知己,在家里喝点小酒,吃点自己做的这几个得意的拿手小菜,这是一种享受人生的乐观态度,比给我准备了多少鲍参翅肚要强得多,而且外面再好的饭菜不一定有家里的这种感觉。

我还是一个比较喜欢家庭生活的人,比如逢年过节,尤其是春节、中秋,我特别主张在家里吃,最近几年流行年夜饭上饭馆吃,家里来了多少人,也不怕麻烦了,吃完了也不用收拾刷碗,就图个热闹。这我不行,我坚持在家吃,家里有可能地方小点,来人多了抹不开,那也得在家吃,那种归属感是别的地方代替不了的。但是春节过节的时候,我家里都是一些长辈,姑姑、姨妈,她们都不让我干活儿,最多高兴了就让我炒俩菜,弄点她们平常不弄的,刺身、海参什么的硬菜,我会做而且做得好的,如果是做别的菜就会让我,“坐一边儿歇着去吧!”长辈嘛,不希望孩子回了家,还干活受累。

我的很多朋友都上我们家吃过,师兄弟这些,都经常来吃。我有个规矩,只做饭不刷碗,谁吃谁刷,请谁谁刷,到我家做客是客人,来了也得刷碗。都说我做菜好吃,所以他们刷碗也是心甘情愿的,好厨子不刷碗,这是我的原则。

我不仅手艺好,而且也会搭配,上市场买菜的时候我就得想:主菜是什么,今儿个熬鱼,熬什么鱼,是鲫鱼是带鱼,是海鱼是河鱼,是弄虾还是弄鱼,都得想好了,弄几凉几热,凉菜都有什么,黄瓜丝拌一个,然后海蜇来一个,俩凉菜,再来个小樱桃水萝卜蘸酱吃,来点生菜,然后有几道热菜。这我都得掂配,这一桌子菜弄好了,大伙都吃完了有一股欣慰感,这就和作品一样,要搭配好,什么时候该出现一个包袱,什么时候该铺垫,和做饭一样的道理,要荤素搭配。

有人问,我师父吃过我做的饭吗?还真请过他一回,拍《三笑》的期间,我们俩从上海回来,中间有个事儿我们需要回京一趟,飞机上他和我说:“金子,这么些年了,都听说你做饭不错,哪天给我炒一个。”我说:“行啊!”第二天,我就去了,上午他还在家睡觉,我很早就起来了,七点钟我就出门买菜,买完菜到我师父家,做了一桌子,熬了个带鱼,炒了个八爪鱼、葱爆肉、尖椒肉片,我师父吃得特美,赞不绝口。

做饭是我的快乐,但是中国比较传统,人家都觉得有可能结了婚以后,有了爱人,女人就会打理这个家,但是我觉得做饭这个环节,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很愿意做。对于男人来讲,做饭现在就是一种魅力,我强于其他80后的原因就是一般80后家长对自己孩子照顾得多点,我从小就没有这么多的关爱和照顾,我就自己去干去做,所以很多东西都是顺理成章,顺其自然学到的。有人觉得做饭是一种负担,我觉得做饭是一种放松,一种娱乐,并不是一种负担,其实做饭也是一种艺术一种创作,我恨不得把烹饪里学到的手艺给进化到相声里去。

CHAPTER5 圈里圈外:冉冉升起的金子 第十五十节 旅游是我的另一大爱好

旅游,是我的另一大爱好,能在繁重的工作之余,出去散个心,是非常不错的选择。最近两年,我都会在适当的时候,给自己一个轻松的小假期,到别的城市,去感受领略一下不同的地域风光,也是换换思想,换换脑子,总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人会生锈的。

我们这行其实也好,因为职业需要,经常会走访一些其他的城市,时间允许的话,在工作之余,我都会出去走走,了解一下这个城市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这些年也到过不少地方,每个地方都会有他自有的特色,着名的景点肯定会去,就是简单地兜一圈,吃点当地的小吃,看一看身边的风景,有时候我也会买上一两样新奇有趣的小玩意,摆放在家中,当做旅行中的纪念。

但如果是单纯的度假,我基本都会选择海边,我喜爱大海,对大海有一种莫名的向往,也可能从小长在海滨城市,看到大海会有一种看到故乡的感觉。我想,如果我有机会,我一定走遍每一个海边,踩着沙滩,吹着海风,看眼光明媚,从国内到国外,都要看一看,不同的大海有不同的风貌,而且总说海纳百川,这是一种怎样的广阔胸襟,当你置身其中,就会有更深刻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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