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难惹 - xp1024.com
《郡主难惹》


066章 白黑两瓷瓶

皇宫中,宁泽天盯着太医们将燕窝粥和点心都查了一遍,几个太医查验半晌,太医正领头谢罪,“圣上,臣等无能!”

这些东西没事?

宁泽天不相信,让太医退下之后,他细细想了想,“永忠,你让人去落霞宫看看,尤其是敖玉珊那里。对了,再让人宣翁太傅到勤政阁去。”

云晓说抢到了麒麟山的粮食金银,这事是得与翁太傅商议如何安置。一想到能安置流民,宁泽天也是满心高兴。

勤政阁是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宁泽天往日到这里,只能听听政盖个章。今日他能做主做事,觉得勤政阁都比往日亲切。

翁太傅带了两个学生前脚刚到,敖太师后脚也到了。

“圣上,小女进宫一月,老臣甚是挂念,恳请圣上天恩,让老臣见她一面。”敖太师的姿态放得很低。

翁同和与敖思寰斗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敖太师狼狈的样子。

往日衣冠楚楚、神采奕奕的太师爷,今日满脸憔悴、脚步虚浮,“敖太师,你这是出什么事了?昨日依稀听说太师被府中围墙压了,我还想过府探望,今日看着太师倒是没什么伤,只是染病了?”

敖思寰看着精神矍铄的翁同和,微微一笑,“托太傅洪福,我只是些许不适。”

“不敢不敢,我哪有那么大的洪福可惠及太师?还是太师自己洪福齐天啊。”

“多谢太傅吉言。”敖思寰微微拱手,依然是不温不火的样子。

翁同和冷笑了一声,不再开口。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每次遇上总要互刺几句,今日翁太傅觉得不用争口头长短,光看着敖太师的样子,他就心情舒畅啊。

宁泽天看到敖思寰,想到敖玉珊,心里就腻歪。但这毕竟是自己的老师,还是辅政大臣,他让小太监搬了两张绣墩赐坐,叫进一个小太监,“你去与太妃说一声,将敖小姐带到流芳阁去。”

流芳阁是内宫最靠近前朝的地方,敖玉珊不是宫中主子,带到流芳阁让父女见面倒是正好。

小太监走到敖太师面前想带路,黄永忠匆匆走进殿中,“圣上,敖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可在御花园?”宫门重重,敖玉珊刚刚从龙吟宫回去,就不见了?

“奴才听落霞宫的宫人说,一个时辰前敖小姐回宫,就待在房中未见出来。但奴才到落霞宫,却没见到敖小姐,奴才们心急找人,在敖小姐房中看到这些……”黄永忠一看敖思寰在列,聪明地不提自己带人搜查之事,只说是发现人不见后心急搜查才找到东西的。

宁泽天听说敖玉珊房中果然有东西,脸色更阴沉几分。

敖思寰听说敖玉珊不见了,心中一急,玉珊不在宫中会在何处?再一看黄永忠呈上的东西,心中咯噔一声。

翁太傅看黄永忠拿出的东西里,有金银银票,还有两只瓷瓶,“圣上,这瓶中之物,让太医查看一下吧?”

“奴才让太医正带人查过了,这两只瓷瓶……”黄永忠看着犹豫片刻。

“是何物?”宁泽天知道不会是好东西。

“太医正说,这瓶中东西好像来自外邦,有一个太医曾年轻时游历南夷,他说白色瓷瓶中是……是……助性之物。”

助性之物,就是春药了。

敖玉珊一个未婚女子,居然在宫中私藏春药,还是来自南夷的春药!

殿中几双眼睛看向敖思寰。

“这只黑色瓶子里是何物?”

“圣上,这好像是毒药,只是不知药性如何。”

“圣上……”敖思寰心中措辞,有些后悔一时心急竟然独自进宫,此时连个声援之人都无,只能孤身作战。

“抓只狗来。”宁泽天却强硬地打断了敖太师的话,“太师,且先看看这药到底是何物。”捏着白瓷瓶,他心里止不住冒火。

该死的敖玉珊,果然对自己下药!

要是云晓未回,自己吃了那些点心和燕窝粥……那他不就要抱着敖玉珊了?

他若碰了敖玉珊,必定要给敖玉珊一个名分了,就算不是皇后,也得是贵妃。

他忍不住一阵恶寒,又一阵后怕。

“老臣遵旨。”敖太师心中哀叹一声,玉珊怎会如此不谨慎,将这东西随处乱放?春药之事最多坏了名声,可这药要如何说?

黄永忠很快让人牵了一只狗过来,倒出黑瓷瓶的药给狗吃了,那狗在地上挠了几下,汪汪叫了两声,就像睡着了一样伏地不动了。

毒药!

“敖太师,令千金带了这些东西进宫,所欲何为?”翁太傅厉声问道。

“圣上!圣上明鉴,老臣刚才听黄公公说此物是在落霞宫搜出,小女又不在落霞宫,万一有人谋害小女故意嫁祸呢?老臣求圣上派人将小女找出来。”敖太师红了双眼,踉跄着下跪求道。

敖太师素有急智,敖玉珊失踪不见,正是最好的借口。

“太师说嫁祸言之过早吧?万一是敖小姐发现事情败露潜逃呢?”翁同和看着又是春药又是毒药,不屑地说道。

“翁太傅!你我同朝为臣,政见不合乃是常事,怎可随意陷害小女名声?”敖太师厉声喝止了翁同和的话,“谁见小女用过这些药?这些东西又不是从小女手中拿出,无凭无据之事,怎可乱言?”

“可让人细细找过?”宁泽天胸闷,敖玉珊用过春药,但点心和燕窝粥中都查不出。

“启禀圣上,奴才正让人带人在宫中寻找。落霞宫中上下无人见敖小姐主仆离开,大内侍卫与御林军也未见人离开。”

“圣上啊,小女必定是受人谋害,求圣上做主啊!”敖思寰老泪纵横跪倒在地。

他一边庆幸此时敖玉珊失踪,一边疑惑敖玉珊的去向。

皇城内外的御林军与大内侍卫,都有他的人,从未听人来报说玉珊要离宫,若是还在宫中,怎会不见人影?

今日他刚让人送了霍敬德之物进宫,此时玉珊不见了,会不会……会不会被太妃辖制了?

但庄静太妃若心悬霍敬德,怎敢对玉珊下手?

可除了庄静太妃,谁会贸然对玉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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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章 敖玉珊回府

敖太师狐疑地打量宁泽天一眼,宫中的主子就这么wwwlā

可圣上身边都是些太监宫人,派这些人去拿人,动静小不了,做不到了无痕迹。更何况圣上为何要对珊儿下手?

云晓郡主倒是可能下手,但大头领和二头领才刚刚进城,云晓郡主又不能飞,此时应该还在麒麟山。

左右思量,还是庄静太妃嫌疑最大。

为今之计,他只能咬定女儿是被人陷害。

若是在庄静太妃处搜到人,这毒药陷害的罪名就可让庄静太妃背上。霍敬德又落在林云晓手中。那这两瓶药,就是林云晓伙同庄静太妃,陷害敖家的证据。

若不在庄静太妃处,他也可趁着这机会逼圣上找人,趁机可看出圣上是否还有暗藏的人手。

“就凭着敖小姐不见了就说受人陷害,敖太师未免太过武断了。”一个翁同和的学生插嘴。

“安知不是敖小姐畏罪潜逃?”

“若这药是小女私藏,药未用过,小女为何要潜逃?内宫层层禁卫,小女只是一个闺阁弱质,如何离开?况且落霞宫上下都说见到小女回房,如何会凭空不见了?”打嘴仗,敖太师就算只是一个人,也能舌战群儒。

翁太傅师徒三个,围着敖太师,很快吵成一团。

宁泽天耳边嗡嗡作响,一拍御书案,“别吵了!”

在心里,宁泽天也认为敖玉珊是畏罪潜逃,毕竟她送了那些东西过来,罪证未能消灭,能不怕吗?只是就像敖思寰说的,宫门层层禁卫,敖玉珊能跑到哪里去?

敖思寰此时进宫,是为女说情?还是要为女消灭罪证?

“永忠,你亲自带人搜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圣上,臣觉得敖府也该派人去查看一下,万一敖小姐早已经回府了呢?”翁太傅转向敖思寰,“太师既然忧心令千金,想来不会反对派人回府查看。”

“那是自然。圣上,老臣求圣上派人尽快查找小女下落。老臣这就让人回府看看。”

“太师,你府中人难免灯下黑……”

敖太师知道翁太傅就想给自己添堵,在敖玉珊这事上,他心中无私,不惧人查,“圣上,小女失踪只怕有危险,老臣求圣上让大内侍卫帮着黄公公搜查。至于臣府中,求圣上做主。”

大内侍卫统领是钟豫。由钟豫陪着黄永忠搜查,他就不怕黄永忠谋私。

“准了,永忠,你带着大内侍卫一起搜查。”

“奴才遵旨。”黄永忠躬身领命。

宁泽天立马答应,“至于敖府……”

“圣上,老臣愿带京兆府与大内侍卫的人去敖府看看。”翁同和大声请命,“想来敖太师不会反对吧?”

“如此有劳翁太傅。”他此时反对只会显得心虚,忍一时之辱,先将珊儿找到再图其他,敖太师一脸焦虑。

翁太傅行礼告退,大步离去,搜查敖府,这是他梦寐以求之事啊。可惜只是搜查,若是查抄,他会更高兴。

敖府里,敖有期看到翁太傅带着京兆府尹傅琳和京兆府少尹韩同方来搜府,气得直哆嗦。什么时候,他们敖府是能随便让人搜的地方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敖尚书,敖小姐在宫中失踪了,圣上命人来府中看看小姐有没有回府?”

“什么?舍妹不见了?”敖有期跳了起来,与敖太师一样,他先想到的也是敖玉珊是不是与庄静太妃谈的时候谈崩了,落到太妃手中。“舍妹在宫中失踪,圣上为何要来家中找人?”

“圣上担心敖小姐思家心切。”

敖有期还想说话,敖太师派回家的下人赶回府中,听说是父亲首肯的,敖有期哼了一声,让家中下人带着京兆府的人到府中看看。

敖府的后花园中,太师夫人钟氏带着两个儿媳妇韩氏和王氏,看着倒在花园角落里的敖玉珊和翠玉,满心疑惑。

花园这处角落,有一处假山遮掩着,平时少有人至。

打扫这片假山的婆子来禀告时,钟氏还当自己听岔了,大小姐好好地在宫中,怎么会晕倒在家中花园?

“母亲,真是珊儿呢。”韩氏与敖玉珊较为亲近,一看倒地的两人,“珊儿怎么会晕倒在此?是不是快请大夫来看看?”

“快将大小姐送回房去,请大夫来看看。”眼看着韩氏和两个丫鬟又叫又摇,都不能弄醒敖玉珊,钟氏连忙让婆子找躺椅将大小姐抬回房去。

至于敖玉珊怎会忽然出现在家中,钟氏并未多问。她是继室,敖太师只让她管理家中后院事务,很多事都不让她过问。

她娘家还要依靠敖太师,别说对着敖太师,就算对着已经成人的敖有期、敖有信兄弟俩,钟氏都不敢硬气。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她将敖玉珊安顿好了,其他的事,太师自会料理。

“你去前院禀告太师一声,大小姐回府了。再找管家请大夫过府给大小姐看看。”钟氏又叫过一个婆子吩咐,自己亲自看着人将敖玉珊抬上躺椅。

钟氏打头,带着丫鬟婆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敖玉珊在府中的院落走去,与敖大公子带着的翁太傅一群人迎面相遇。

“母亲,这是……玉珊!”敖有期上前几步行礼,抬头看到躺在躺椅上的人,一声叫脱口而出。

女子闺名不外传,但太师的儿女,敖氏女的名讳与男子一样出名。

翁太傅一听敖有期叫玉珊,转头也看到了坐在躺椅上的敖大小姐,“原来敖小姐果然已经回府了。傅大人,太师府中就不必查看了,免得惊扰女眷,你看呢?”

京兆府尹傅琳是敖太师一手提拔的人,带人来敖府搜查时他就心中发紧,如今看到敖玉珊果然在府中,太师夫人还大喇喇抬着人走到他们面前,敖大公子直呼名讳,让他想装瞎都做不到。

“太傅大人说的是,说的是。”他只觉得额头一阵汗水流出,站在花木扶疏的花园中,宛如身在火炉。

这边还在说话,那边传来敖二公子的怒骂,“什么阿猫阿狗敢到敖府来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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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章 坑爹的儿子

敖有信身为敖府二公子,自然是有脾щwwlā

自从男人雄风不在后,敖二公子的脾气就更加暴躁了。

他今日躺在房中养伤,听到前院闹哄哄的,小厮说是京兆府的人来府上要搜府,本就脾气不好的敖二公子跳了。

与大公子一样,不用听原因,他就是受不了搜府之辱。

人还未到,远远看到京兆府差役,敖有信厉声呵斥,“傅琳,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带人来敖府搜查!”

傅琳,不就是敖家豢养的一条狗吗?竟敢跟那两只疯狗一样,来咬主人了!

一想到狗,他就觉得下身生痛,脾气更暴虐几分。

傅琳听到敖二公子呵斥,心中隐隐不快,他是正四品的京兆府尹,敖有信是四品兵部侍郎,如此呵斥,让他颜面有失。他才干不差,为官九年,因不是太师门人,一直不得晋升。求到太师门下后,不再受到上官压制,才做了这京兆府尹。

在内心深处,傅琳并不觉得这机会是敖太师给的。敖太师给他的,不过是让人不再压制他的机会而已。

翁太傅此时心情甚佳,站在众人身旁并不开口。

敖有信抬到花园后,看到的就是傅琳带着京兆府一帮人堵着敖府女眷。

敖有期知道自家二弟如今脾气暴躁,上前几步,“二弟你怎么出来了?”

“大哥,你也太过软弱了,养的狗不听话打出去就是。”

“二公子慎言!”傅琳被人指着鼻子骂,再好的涵养,再托庇太师门下,也受不了地沉下脸色。

“傅大人,我家二弟有伤病在身,心情不佳,还望多多包涵。”敖有期没有敖有信的阴狠,才能平庸,但为人还是沉稳的,眼见傅琳变了脸色,连忙安抚解释。

傅琳到底不好与敖家翻脸,“二公子,傅某今日跟着翁太傅到府上,也是奉了皇命。”他先提到翁太傅,再提到皇命,自然是提醒敖有信,转而又问道,“这真是府上的大小姐?”

“怎么?我敖家小姐碍着翁太傅什么事?”敖有信听说翁同和在,一转头果然见到翁同和含笑而立,在看敖府的笑话,怒意更盛。他看看钟氏带着的一群人里,高高抬着的躺椅上正是敖玉珊,“你们放肆,敖府的小姐,是让你们随意看的吗?”

他抓起手边的手巾,砸向靠的最近的几个京兆府差役。

“二公子且息怒,敖大小姐怎么会在家中?”

敖有信觉得玉珊会在家里,自然是父亲让人从宫中接回来的,“这是我家小姐,为何不能在家?当然是我们接她回家……”

“难道是二公子接大小姐回府的?”韩同方不像翁太傅那么端方,插嘴问了一句。

“是我又如何?”区区一个京兆府少尹,敖有信更不会看在眼中。

“二弟!”

“逆子!”

敖有信一句话脱口而出,边上敖有期嗓子都破音了还是未能阻止他说话。

回府的敖太师,匆匆赶到花园,就听到了敖有信这句话。大骂一声后,气得直哆嗦,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了。

“原来是敖侍郎接了敖大小姐回府啊。”韩同方还慢悠悠地叹息似的说了一句。往日觉得敖二公子精明阴狠,今日看着,怎么是个蠢货呢?

“韩少尹慎言,我儿伤病在身……”敖太师转身沉下脸。

“我看太师才要慎言吧。太师在朝堂上辅佐圣上,家中事看来是忽视了。二公子接了大小姐回府这种事,居然都不知道。”翁太傅不是傻子,不会眼睁睁看着韩同方被训斥,他意味深长地看看面前父子三人。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敖太师连家中人都管不了,还能辅佐君王治国平天下?敖太师只觉被当众打了一记脸。

翁太傅不等他开口,又对傅琳等人说道,“既然敖大小姐已寻到,我等就回宫向圣上复命吧。太师,令郎与令千金,就随你一道进宫吧?”说完,一甩袍袖,领先昂扬地走出敖府。

与敖太师斗了这十多年,今日最是畅快啊。

傅琳看看敖太师,微微躬身说了句“下官告退”,带着京兆府一帮人离开。

“父亲,这是怎么了?”敖有信从怒火中回过神,感觉事情不对了,看看昏迷不醒的敖玉珊,“玉珊被人害了?”

“蠢材!”敖太师终于忍不住,挥手打了敖有信一巴掌。

圣上也好,翁太傅也好,都等着抓他的小尾巴,如今敖玉珊果然在家中,敖有信还当众承认是他将人接回府的。

就算他去辩解敖有信是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一没刑讯二没逼供,有谁信二公子会认下欺君之罪?

再次站到宁泽天面前,敖太师不仅病体憔悴,还显得惶恐不安。一进入勤政阁,太师就跪下辩解,“圣上,老臣教子无方,犬子近日心神不定,时常胡言乱语……”

“太师意思是刚才二公子说他接了敖小姐回府,这事只是二公子信口开河?”翁太傅在边上冷笑一声,“太师,在皇命面前信口开河,欺君岂是儿戏?”

敖太师生平第一次词穷,认下二公子接了女儿回府,那是他敖家欺君。认下二公子刚才的话是胡言乱语,那就是二公子不将皇命当回事,还是欺君。

一样是欺君,前者不仅是欺君,还说明他敖家人进出内宫都不需皇命……

女儿房中搜出的药,传出去,敖府的小姐们名声都要被带累了。她又私出宫门回到家中,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只怕跑不了。

这个女儿,不要说为她图谋后位,只怕能不能保住命都是问题。

他不能为了敖玉珊,再将敖有信赔上去,“圣上,小女还未清醒,老臣想着会不会是小女思家心切,私出宫门。有信与她兄妹感情甚笃,一时糊涂……”

“你们敖家,将皇家规矩置于何地?”宁泽天一拍御书案,还想再骂,看到黄永忠匆匆进门,先忍了骂。

“圣上,外面有大人们求见!”黄永忠看了敖太师一眼,“兵部尚书上了紧急军情,说西南流寇猖獗,工部也有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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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章 勤政阁闹剧

这种时候,尚书重臣们来禀告政事,宁泽天看向敖wwwlā

“圣上,老臣惶恐!西南流寇之事,昨夜兵部尚书递了战报,老臣还未能会同有司商讨……”敖太师又跪下请罪。

黄永忠移近御书案,低声又禀告道,“圣上,守宫门的御林军,换了一拨人。”

这老匹夫,竟敢威胁自己!

宁泽天看向殿外,“传!”

六部尚书,除了礼部尚书赵含章和吏部尚书陈业未到,其他四个尚书都到齐了。敖有期身为户部尚书,一进殿看到敖太师跪在地上,先叫了一声“父亲”。

“你们有何事?”宁泽天盯着这四个看,未叫敖思寰起身,也不等着四个行礼,问了一声。

四个尚书行礼之后,马上掏出奏折说话,兵部尚书高阳说西南流寇猖獗,朝廷宜马上发兵剿匪。

敖有期身为户部尚书,叫苦国库空虚,兵马调动后粮草无法调集。

工部尚书王嘉仪说北地三年干旱,南方洪水,朝廷应拨款修沟渠河道。

刑部尚书说麒麟山盗匪猖獗,往来客商叫苦不迭,还有秋后问斩的人犯等等。

四个尚书人人诉苦,勤政阁马上变成了一场诉苦大会。

翁同和听不下去,“朝廷要你等为官,就为了听尔等诉苦的?”

“太傅此言差矣,下官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有难处。”

一时间,翁同和三人对上太师党们,这边怒斥你们无能,那边倾诉我们有苦。

敖思寰跪在地上,还是腰背挺直的太师模样。圣上想要借今日之事处置敖有信与敖家,是万万不能的。

宁泽天听着这些大人们诉苦,开始还认真听着,听到后面,发现不过是老生常谈,除了诉苦,这些人一句应对未讲。而且所有问题汇总到一点,就是国库没钱没粮,需要协调各地收钱收粮。

如何协调各地,从哪里征调,这些事他一未亲政的皇帝,当然没法子。

既然没法子,那他还听什么?

前世做昏君的人,心理素质自然不会差。

所以……圣上打了个呵欠,果断睡觉!听这些废话,他还不如睡一觉养养精神呢。

于是,大人们觉得不对劲了,在一片争吵说话声中,间或响起一阵轻微的鼾声。

谁在打鼾?

最后,勤政阁中一片寂静,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向御书案后的圣上。圣上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撑在案上,正睡得香甜。

这情况,就连敖思寰都无法淡定了。

他嗯哼了两声,御书案后的宁泽天微微一动,直接从撑着变成趴着睡了。

黄永忠在边上低声解释,“圣上昨日一夜未睡……”

“圣上!”敖思寰大声叫了一声。

宁泽天抬头,看看下面齐刷刷看着自己的视线,“你们不吵了?”

底下站着的在心里摔桌,就是吵给你听的,你都睡着了,我们还吵什么?

“不吵了?太师,尚书们说的事,你汇总个条陈给朕看看。”

“是,老臣遵旨。”

“邓尚书,你既然来了,刚好今日太师家出了事,你来听听。永忠,你把事情说说。”宁泽天示意黄永忠,黄永忠从敖玉珊房中搜出东西开始,一路说到京兆府搜府之事。

邓元起身为刑部尚书,对律法自然是熟的。他来时路上已听了个大概,现在细听一遍,尤其是听到说敖玉珊房中藏着剧毒,心一阵狂跳。

其他几个尚书则是听到敖玉珊房中搜出春药时,互相看看。

勤政阁站着的大人里,有家中子侄或亲友孩子正与敖氏女议亲的。

敖玉珊房中搜出春药,这种大胆行径,让人咂舌。

敖思寰脸皮再厚,也撑不住宁泽天当众再来扒皮一次,黄永忠话音刚落,他重重磕头,“圣上,老臣教女教子无方,愧对圣上啊!臣子兄妹情深,才会口不择言。这两人死不足惜。”

“圣上,敖玉珊与敖有信欺君,本是死罪。”邓元起听到敖太师此话,明白太师的意思,敢开口了,“但是太后娘娘新丧不满百日,臣觉得此时见血不吉。”

“臣觉得邓尚书言之有理。而且敖侍郎为人侠义,行事端方,公事上兢兢业业,臣觉得敖侍郎也是一时受蒙蔽了。”兵部尚书身为敖有信的上司,连忙为敖有信辩白。

“诸位大人不用多言,孽子死有余辜!”敖太师痛心疾首,伤心过度之下,敖太师脸色苍白,手捂心口摇摇欲坠。

敖有期叫了一声父亲,边上几位尚书连忙搀扶住。

敖有期跪下哭诉,“圣上,臣父为国忠心耿耿。二弟一时糊涂,但是老父自幼对他寄予厚望,臣只求圣上法外开恩。”

宁泽天咳了一声,他不想开恩,可想想外面的御林军,“邓尚书,事情你已清楚了,去京兆府了解详情,上个奏折上来。国事要紧,无事的话,就退下办差去吧。”

这就是让敖思寰自己看着办了,敖有信的命和官位都保住了,敖思寰说了声“老臣遵旨”,蹒跚着由敖有期扶着退出勤政阁,其他四个尚书也跟着走了。

翁同和气得叫了一声“圣上”,今日之事是拔除敖氏的好时机,为何要放过啊?

“圣上,敖有信欺君罔上,该当死罪!敖玉珊藏有毒药,意图不轨。敖家有此子女,就算不诛九族,也该杀一儆百。”

“太傅啊,你去宫门看看,我们要从长计议啊。”宁泽天指指勤政阁门口,他大好人生刚刚起步,还没娶媳妇呢。

翁同和走到勤政阁门口,看着远处御林军离开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敖思寰竟敢私调禁军!

“圣上,敖思寰这是……这是想谋反吗?”

宁泽天无语,人家太师没把他这皇帝看在眼里,他能怎么办?要是云晓在……想到云晓,又想到龙吟宫偏殿的那场情事,俊脸发红了。不想被人看出来,他只好板着脸,装出寒若冰霜的样子。

翁同和看着面无表情脸色微红的圣上,不由痛哭流涕,“圣上,老臣无能啊!”君辱臣死,他身为太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圣上受敖思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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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章 请顺王过府

相比于翁太傅,宁泽天就想得开得多,眼看着翁太傅恨不得以死谢罪的样子,他将老太傅搀了起来,“太傅,敖氏之事也不争这wwwlā我们先来商议一下京城流民的安置吧。”

“圣上,流民之事由来已久,这些年天灾不断,赈灾……唉,一直无法杜绝。”翁太傅觉得自己伤口又被撒了把盐,流民之事悬置多年,也是他们朝臣们无能啊,“圣上,老臣无能啊!”

又来了!宁泽天抚额,“太傅,往日无能不要紧,知耻而后勇,为今之计,还是先安置流民为要。”

“圣上勉励,老臣遵旨!”翁太傅瘦削的身子都激动得颤抖了。

翁太傅为圣上悲愤,敖太师却也没有胜利的喜悦。

他扶着敖有期的手走出宫门,御林军的一个将军有些惶恐地守在宫门处。

这将军也是敖太师提拔的,今日敖太师让他带兵布防在勤政阁外,他还以为是有宵小作乱。现在一看,这是太师与圣上打擂台,让他当炮灰啊。

敖思寰拍拍这位将军的肩膀,“无需担忧,一切自有老夫担待。”有了今日这一出,这位将军就只能更死心塌地跟着他,“宫中守卫要加强。”

“是,末将遵命。”那将军只能抱拳领命。

几个尚书跟在敖太师身后,想到敖府商议,敖太师回头摆手,“圣上有命,你们先去各自办差吧。”

“太师,圣上明年就要亲政……”工部尚书王嘉仪有些忧心。

“无妨,老夫有分寸。晚些时候再请你们过府商议吧。”敖思寰还是镇定自若的赶人。

几位尚书看太师不想多谈,也只好先告辞。

敖有期扶着敖太师,勤政阁那一出,敖家与圣上是撕破脸了,臣与君斗,他们真要造反吗?

敖思寰心中盘算片刻,坐着马车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将敖玉珊送到敖家家庙去,“玉珊犯了大错,让她在家庙静心悔过,不得私自回家。”

“父亲!”敖有期喊了一声,“圣上都不怪罪了,就算珊儿不能……但凭我们家,为她选个佳婿又有何难?”

“妇人之仁!你要为了玉珊,让我敖氏族中所有女子蒙羞吗?”再说圣上真的不怪罪?勤政阁这一闹,他与圣上是真正撕破脸了,“让玉珊在家庙中,总好过丢了性命。”

“那二弟呢?”妹妹送到家庙,敖有信会如何安排?

“你回头找邓元起商议一下。有信到底只是受了蒙蔽,小惩大诫就是。”

敖家女儿不能在后宫得到立足之地,那他就不用白费心思,但敖有信是必须保住的。

敖有期一边听着父亲低声吩咐,一边将父亲扶上马车。

敖思寰靠在马车车壁上,“你再去请顺王爷过府一叙。”

之前敖太师想请顺王宁安将南夷人带回南边,可顺王在他府上被围墙砸伤,南夷人又死了。

敖有期有些犹豫,“父亲,顺王爷在府中养伤,闭门谢客了。”这样贸然上门去请,顺王爷肯来吗?

“你亲自上门去探望,请顺王爷过府一叙。你就说圣上宁愿赈济流民,也不愿发放藩王的俸银。君心难测,先帝时不愿分封皇子,曾议过藩王之事,我只怕圣上与先帝之意相同。”

顺王宁安看到敖有期,还有些幸灾乐祸。敖太师最近的倒霉事,当然瞒不过他们这些藩王。可听到敖有期说圣上与先帝都有撤藩之意,他没心思看笑话了。

在先帝登基后,他与祁王宁宣滞留京城,迟迟未得封地。兄弟俩私下议论时,也想过先帝是不是有意撤藩。若他一直未得封地也就罢了,如今他得了封地,听说还是可能镜花水月,这让他如何不恐惧?

敖思寰如今与圣上相争中落于下风,会不会是敖思寰的挑唆?

心中犹疑,顺王爷还是让人备车到了敖府。

顺王爷这次到敖府,感觉与之前来时大不相同。往日车水马龙,连下人都走路带风的太师府,今日却是分外安静。

敖有期亲自领路,将顺王爷请到花厅,敖太师坐在花厅正堂上,慢慢起身拱手,“王爷大驾光临,恕下官病体难支,不能远迎。”

顺王爷看了一眼,敖太师与上次见他时果然大不一样了,双眼浮肿脸色苍白,连坐下都得敖有期扶着,“太师,既然你身子不适,我们就长话短说吧。先帝与我都是太祖子孙,你若要我商议有害宁氏江山之事,就不必不多言了。”

这墙头草!敖太师心中暗骂一声,之前让顺王爷帮忙带人离京时,怎么不说有害你宁氏江山了?不过是见敖家如今势弱,不想亲近而已。

“下官受先帝临终托孤,对圣上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危害卫国江山。”敖太师义正言辞地说道。

“那太师今日请我来……”

“王爷,圣上尚未亲政就受奸人蒙蔽,一意孤行,不顾军费吃紧,也不顾藩王剿灭流寇之功,不思安抚,一力要穷尽国库赈济流民。王爷也知道,流民,一帮刁民耳。西南流民成患,流寇肆虐。圣上却还想着藩王俸银……”

奸人蒙蔽?

藩王剿灭流寇有功?

顺王再次见识到了敖太师的不要脸,“敖太师,圣上尚未亲政……”朝廷中的政令,不都由你敖思寰所出吗?

“王爷,下官一力劝阻,无奈圣上朝廷上听翁同和挑唆,私下又听了林云晓的谗言,下官是无能为力了。”

“太师,云晓郡主只是一个女子。”顺王爷都听不下去了,谁见过一个小小郡主影响朝政的?

“云晓郡主是林家人,林家好武,当年镇南王爷就曾说藩王之设害国害民,云晓郡主虽是女子,但她身后有林家军,已不可视作等闲女子了。”

“那太师是想本王请宗亲们谏言,让圣上立后?”顺王想到之前敖太师的打算。

“王爷,圣上已经大了!”敖太师悠悠说了一句,“但是圣上外无建树,内有失德,偏听谗言。老夫虽腆为辅政大臣,如今却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当年太甲失德,周公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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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章 贱人想什么

这老家伙打算囚禁圣上?

顺王爷没想到敖太师如此大胆,身为宁氏的王爷,眼看着宁氏的臣子如此嚣张,他心中不禁也起了一丝wwwlā

“圣上如今无子,若是有了不测,王爷也得会同宗亲们考虑一番。听说王爷幼子仁孝聪慧,天资过人……”

这诱惑太大,顺王不由暗自捏紧了袍袖中的手。敖太师要扶持自己的幼子取代宁泽天?

“当然,若是幼帝登基,王爷们总的辛苦些,前朝就有摄政王先例……”敖太师看着宁安瞬间双眼发亮,又加了一层筹码。

“本王明白太师的意思了,但是圣上未曾亲政,何来政令失当?”

“圣上如今身边小人环绕,不听劝谏不学政务,每日看角力嬉戏,重用鸡鸣狗盗的小人,克扣藩王俸银,老夫三日后早朝,自当当众进谏。”

“如此待太师佳音吧。”顺王爷觉得这事上,自己不用冒风险。敖太师三日后的早朝上,若是能当众将宁泽天囚禁,那么囚禁后皇帝驾崩另立新君就不算什么事了。

他要做的只是说服那些藩王们。

“还仰仗王爷多与宗亲们商议。”

敖太师与顺王爷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送走顺王宁安,敖太师想到三日后的早朝,傲然一笑。他本想扶持宁泽天的,既然宁泽天不想用他,那换个君王又如何?

至于林云晓……想到麒麟山的粮食金银,还有府中失窃的金银,他拿定主意,吩咐敖有期,“你去让麒麟山那两人回去,告诉他们趁着东西都还在谷中粮仓里,发动机关,那些东西都不用留了。”

“父亲,那可是满谷的粮食啊。”敖有期一听都不要,止不住心疼。他在户部这些年,就是往那里扒拉粮食,如今全不要了?

“留不住了,何必要留给林云晓去收买人心?”她能抢,他就有法子让她颗粒无收。

“是,儿子知道了。”

大头领和二头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听了敖大公子的吩咐,只能又赶回麒麟山去。

林晓不知道她一时心软把小白花丢回家,丢出一堆事来。她心塞之下,拿着敖太师的银子买了一堆小吃,背了两包裹回到麒麟山。

麒麟山上,牛青山和林六望眼欲穿,终于迎回郡主,只是……郡主为何背着一个大包裹,还扛着人卖糖葫芦的草棍?

郡主瘦弱秀美的身形,一身精致绣花衣裙,扛着狼牙棒一样的草棍,这场景,牛青山和林六默默转开头,不忍再看。

“大壮,快吃,要化了。”林晓一眼就看到跟在牛青山两人身后的大壮,大方地抽出一根糖葫芦塞过去,“我买了很多吃的,都来吃。”说着又抽下两根递给牛青山和林六。

一锭银子就能买这么多吃的,对这世界的物价有认知后,林晓想到麒麟山里的金银,自己原来是有钱人啦。

所以尝了一根糖葫芦,酸酸甜甜味道不错,她大方地多花一文钱,连草棍都买下了。

恩,这才是有钱人的档次嘛。

至于那小贩边追边喊草棍不卖的事,她直接无视了。

牛青山看看手里这小孩子的零嘴,不好意思塞回正人手赏一串糖葫芦的郡主,默默地塞到大壮另一只手上。

林六看林晓单身一人,往她身后张望了又张望,忍不住问道,“郡主,太医呢?要属下到山下迎一迎吗?”

林晓……难怪一路上总觉得忘了什么,原来是忘了这茬了,霍敬德还活着吧?

“刘倒霉倒还真会点医术,霍将军中间又醒过来两回,吃了粥睡下了。刘倒霉说能活了。”牛青山一直鄙视刘倒霉是个兽医,看着人活了,夸了一句。

林晓拍拍胸口,不会因为她忘事而死了,她就放心了。

“郡主,您说去请个大夫……”牛青山庆幸完,也提到这茬。

“哦,大夫没来。”林晓板着脸说。

“那太医呢?”林六预感不太好。

“太医也没来。”

“那郡主您回京……”林六想问您回京干什么,想起自己的侍卫身份,有侍卫质问主子干什么去的吗。

林晓摸了摸鼻子,她回京去到底干了什么?就为了跟宁泽天滚一回床单?不对,她还把小白花扔回家了,还告诉宁泽天麒麟山到手。

想到自己还做了两件正事,林晓挺了挺胸脯,“小六子,这些细节不要纠缠了,我们看事要看重点。”

“重点?”林六很茫然,请太医来给霍敬德看病,这不是重点吗?

“重点是霍敬德不需要太医了,我们何必还要让那些白胡子太医辛苦?到底都是老人家嘛,哈哈,对吧?”

牛青山和林六默然,郡主,太医里也有年轻的。

“当然,还有一个大重点,敖思寰那贱人肯定知道我们把麒麟山抢了,我们得做好他来抢回去的准备。”林晓正了正脸色,肃然说道。

他还会派人来抢回去?牛青山们谁都没想过这可能,有郡主在,谁能抢?谁能像郡主一样,万箭齐发还能发功顶回去啊?敖太师派再多人来也白搭吧?

“知道贱人在想什么吗?”

牛青山和林六摇头。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问这干什么?林六都难得有点暴躁了。

“那什么……后山那些人,我去看着人煮粥给他们吃。”牛青山果断转身,不想再听废话。

“我们不是贱人,当然不知道贱人想什么。大牛,你不要以为自己不知道就自卑。”林晓安慰了一句。

“郡主,您来回赶路,要不到厅里歇歇?”林六觉得自家郡主大概是中暑说胡话了。

“我……小的……不自卑。”牛青山连称呼都混乱了,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一句话,“郡主,您到底想说什么?”

“哦,我只想告诉你们,我们永远猜不到贱人在想什么,所以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我们得到这些金银粮食多不容易,对吧?”林晓看两人点头,话锋一转,“算了,你们反正没什么用,打敖贱人,还是我来吧。”

直接被轻视,很想揍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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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章 跳崖的女子

大壮吃完一根糖葫芦,走到林晓身边,晃着与身材明显不符的大脑袋,“郡主,我……我也能干活!”

林晓看看那小身板,默默地又塞给他一串糖葫芦,“乖,去刘倒霉那帮щww”

大壮敏感地知道郡主的意思,“郡主,我真能干活,我以前在后山,也能搬石头的。”

她不能奴役童工啊,所以,林晓直接伸手把大壮往后一转,让他面朝大厅,“知道了,进去吧,到里面干活去。”

大壮被她一推,不由自主往前走,还是刘伯父好,不嫌弃自己,自己还是去帮他打下手吧。

三人目送着大壮走进厅里,怎么看都觉得那蔫头耷脑的样子,像被丢弃的小狗。

“我不是不让他干活啊,实在是你们干不了。”

“郡主,属下只是不如您武艺高强,但属下可以做事,请郡主吩咐。”林六一字一顿地说。

“小的也能干活。”牛青山也不想被当废物看。

“哦,那你们把粮食扛回京城吧。”当务之急,就是把粮运走啊。

怎么运?一人扛一麻袋吗?牛青山和林六盯着林晓,他们两个就是牛,也一次最多只能拉二十来袋吧?那一谷粮食,得拉多久?

“大壮不是说后山有人干活吗?把那些人叫上,告诉他们,我们也雇他们干活,白米饭管饱。”没道理敖贱人可以雇人干活,她现在有钱了,还得自己做苦力吧?

牛青山和林六听说后山的人,默默地半转身,“郡主,那些人……您看一眼就知道了。”

林晓跟着两人来到后山。麒麟山的后山,就是山寨再往上爬,爬到山顶后下山,那处都是岩石。

他们沿着人工挖凿的台阶盘旋往下走,很快就看到一个平台,看那位置,林晓估计应该是这山尖被挖空了一半。

远远就闻到米粥的香味,林晓咽了口口水,瞪了牛青山和林六一眼,这两个败家子,还没让人干活就漫天撒粮?

牛青山两人被瞪得莫名其妙,可有刚才的心塞,两人一点儿也不想说话,默默带路。

一踏上平台,哪怕是经历过末世的林晓,还是吸了口冷气。她以为进京路上见到的流民那幕是地狱,这里,却直接是魔窟。

平台靠里侧大概五十米左右是一个黑魆魆的洞口,而洞口内外,或蹲或躺着三四百号人,人人都饿得跟那些流民一样皮包骨头。最关键的是,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化脓腐烂都是轻的,有人的伤口上,都能明显看到蛆虫在蠕动。

以林晓的视力,还能看到这些人的手上指甲外翻,大多都是十指血肉模糊。而这些人的身后那个山洞里,竟然是一层白骨。

而平台的另一个角落,几个女子缩在茅草搭成的窝棚边,两三人一个窝棚,一排有六个窝棚。那窝棚,人进出都得半弯下腰。那些女子都光着身子,也不知道遮掩,就那么麻木地看看洞外的林晓几个,再麻木地低头喝粥。有嫌碗底喝不到,直接拿手抓了吃。

“他们……”林晓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他们是被敖思寰送到这儿来的苦力,有招募的流民,也有这些年的战俘和罪奴。”林六指了指窝棚那里,“郡主,那些女子……舌头都没了,被铁链锁在那里,那些锁孔,都被灌了铁汁,得把链子挫断。只是都是女子,我们……不好进去。”

林晓慢慢走到窝棚边,那些女子看有人走近,还是麻木地喝粥,痴痴呆呆毫无反应。

那些铁链都有大拇指粗细,可能是怕这些女子寻死,铁链的长度都只有一米左右,这些女子走到窝棚口,就动不了了。

林晓弯腰走进,看两个女子不自觉地发抖,她柔和了声音,“别怕,我放你们出来。”伸手抓住铁链,轻轻一扯,铁链直接断了。

两个女子看向林晓,“你……你是神仙?”

想到那夜大壮抱着自己喊仙女,林晓难得眼睛酸涩。末世里没人信神,因为丧尸颠覆了人对神灵长生不死的向往。而这些人,他们只能祈求神仙的救赎。

“我叫林云晓。”林晓拉住两个女子的手,“你们自由了。”想到这里的人对自由两字不太理解,“你们可以走,没人能害你们了。”

两个女子喃喃说着自由,却一动不动。

林晓叹了口气,又走进其他几个窝棚,一一扯断铁链。

林六回到山寨抱下来一堆衣裳,“郡主,没有女人的衣裳,先让她们将就穿吧。”

林晓知道这个世界男女授受不亲,她叹口气,从林六手里接过衣裳一个个递到窝棚里,“把衣裳穿上,以前的日子就当……”她想说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想到这里不是末世,末世里没有女人会因为强暴而寻死觅活,可这个世界的女子看重贞操和清白,“你们就当做了个梦,现在梦醒了,好好过日子。”

那些女子接过衣裳,一个女子抱住衣裳“呜”一下哭出声,其他女子受到感染,一个个都将衣裳抱到胸前,大声哭起来。

林晓看向京城的方向,第一次,她后悔没直接拍死敖思寰,是不是那贱人死了,这些人就不会受伤受奴役了?可理智告诉她,只拍死敖思寰,是不够的。

“郡主——”林六忽然声音都变调了。

林晓转头,看到最后一个女子跪在悬崖边向她磕头,然后头也不回地一跃而下。

林晓一脚蹬地,直接往悬崖下跳,一手抓住了那个女子,就想将她甩上去。那女子没想到郡主会跳下来,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知道林晓的意图后,她拼命摇头,就要往悬崖上撞。

林晓到底不是鸟,没法在空中飞旋,她一手抓住悬崖上突出的岩石,将自己挂在半空,“能活着就好好活着,干嘛要寻死!”

那女子却一口咬向林晓抓着自己的手,林晓被她吓得手一松,那女子挣脱后直直往山下坠去,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

“混蛋!”林晓看着自己的手,对着山谷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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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章 欠债的穷鬼

“郡主!”平台上的林六刚才看到那些女子跳崖,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压根没想到郡主会跳下悬崖救人,半天才拖着发软的脚挪到悬崖边,颤抖着叫了Щщшlā

“郡主,您没事吧?”牛青山也受惊了。

“我没事,你们让开,我上来了。”林晓的声音传上来。

谢天谢地,郡主还活着啊,牛青山和林六松了口气,这口气泄了,两人直接趴倒在悬崖边,才发现手脚在发抖。

林晓像一只壁虎一样,手脚并用,沿着悬崖上一块块凸起的山石,直接爬上来。

“小六子,我没能救下那些妹子!”她有点沮丧,到了这里第一次觉得受挫。

“郡主,她们应该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这样死了也好,若是活着,被世人嘲笑唾骂……她们是不想活,也活不了。”林六安慰自家郡主,他不是外来人口,稍一细想,就明白为何那些女子一心求死了。

“明明能活,为什么要死?”末世那么艰难,大家都还在努力求生,她们可以活着了啊,为什么要自杀?找个地方,换个名字,谁还知道她们是谁?

“小六子说得对,郡主,您救不了她们。我以前在北地,看到过有好人家的女儿被歹人坏了清白,她父母将她藏在家里,可族里容不下她,硬是逼着自尽。”牛青山也劝道。

“郡主,这都是敖思寰造的孽,等我们将敖氏一党斗倒了,就为她们报仇了。”

“你们等着,我一定拍死敖贱人,给你们报仇!”林晓朝着悬崖下大喊,山谷空旷,一声声“报仇”“报仇”的回音,在山谷中响起。

山谷中一阵风起,树叶沙沙,几朵合欢花随风飘落到林晓肩头,好像温柔的手抚过她脸庞,晃晃悠悠回旋着落下悬崖。

山洞口的那些奴隶们,好像忽然惊醒过来,一个个相互搀扶着,挪到平台上,一个看着年纪很大的人跪到林晓身前,“郡主,小的们能干活,每日只要一个窝头……不,半个就够了,求您收留我们吧。”

这人开了口,其他人也纷纷求告。

之前林六和牛青山带着大壮过来,告诉他们麒麟山的盗匪已经被郡主打跑了。如今亲眼看到郡主竟然为了救一个低贱的女奴不惜冒险跳崖,这样的主子,得是几辈子福分才能遇上?

林晓看着这些人又哭又跪,扶起这个又跪下那个,就跟打地鼠一样,让她有点无措,她咳了一声,“我数一二三,先站起来的人留下,数到三还跪着的走人。”

话音刚落,还没开始数数,就见刷一下,几百个人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站得如傲立风中的雪松一样挺直。

哎呦妈呀,林晓被这速度惊了一下,转头对林六说,“小六子,你先让刘倒霉过来,给他们看看伤,要是伤得重,到山下请个大夫来。咱们有钱,不用省钱!”

林六拉了拉郡主,压低声音,“郡主,山谷里的粮食和金银,您打算如何安排?”

“救济流民啊。”林晓觉得这还是问题吗?

“郡主,咱们镇南关的军饷,朝廷已经两年没发了,军中粮草也吃紧!”林六再次压低声音。

自己的老巢也缺粮?“镇南关不是还能救济灾民吗?”林晓觉得这不现实啊,她明明看到原主记忆里,镇南关还能救济流民的。

“那些粮食,都是拿王府府中的银钱买的。还有些,是向关城中乡绅富商筹集的。”

所以说……自己其实是个欠债的穷鬼?再摸到怀里揣着的麦芽糖,林晓只觉得一阵肉痛。

“小六子,我们镇南关的林家军,有多少人?”

“大概二十万大军吧。”

“山里这点粮食,二十万大军,不能吃很久吧?”林晓绝望地看向林六。

林六想想自家郡主的食量,军里应该没几个人这么能吃吧?“吃的少些……还是能吃很久的。”

“现在咱们也找不到人运粮,这样吧,把钱留下,粮食我们还是先救济流民吧。”林晓沉默良久,还是先顾眼前吧。

原本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的林晓,如霜打的茄子般走进山洞,一夜回到解放前,这心塞,让她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山洞挖来干嘛的?曲里拐弯的。”一般的山洞总有个直线吧?这山洞是一走进去就绕了两个弯。

“听说也是储粮用。”

林晓正走着,头顶一凉,一滴水落到头上,“这山洞里有水?”

“都是石头,怎么会有水啊?还真有水滴下来。”牛青山伸手一摸,也摸到了头上一片水渍。

林晓留心一路走一路不时摸摸山洞两边的石壁,有些地方有水渗出,有些地方挺干燥。再走了一段路,这地道明显向下蜿蜒。

“郡主,这山洞的地道还未挖好,外面那些人说,现在刚挖到这里。”林六指指面前的岩石,路已尽了。

林晓站在这块挡路的岩石前,感受着山洞中吹过的风。

她的异能是控风,最了解风的属性。这山洞中吹过的风里,带着厚重的水气,“你们有没有听到水声?”

“水声?我只听见风声。”这鬼山洞,曲里拐弯的,风吹过带着呜呜声,跟鬼叫一样渗人。

“属下也没听见。”林六仔细听了听,也是摇头。

林晓耳朵贴着面前的大石头细听,就听到汩汩的水流声,离这石头有段路,但能听到。她原路返回,碰到渗水的石头,都趴着听了一会儿,这下她确定了,这山里有水脉?不对,应该是有暗流,山顶难道有湖?

她走出洞外,“我去山顶看看。”直接从石平台这边往山顶爬去,爬了一段路后,就见到一片清可见底的绿水。这湖不大,也就覆盖了麒麟山这一个山头,但看着挺深,这么高的地方,不知怎么积了这一湖水,刚才山洞中听到的水声,也许就是湖水往下流的声音。

林六和牛青山从边上绕路,过了好一会儿才爬到山顶,看着站在湖边气定神闲的郡主,两人只觉得对自己的身手再次产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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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章 扔几块石头

林六和牛青山喘着粗气走到林晓身旁,看着面前这一大片湖水,目瞪口呆,“这山上,还能有这么个湖?”

“也正常,这里绿化好,你看这么多树,能щЩш1a”林晓解释。

“郡主,您说的我们听不懂。”牛青山想了半天,老实摇头。

好吧,林晓觉得自己认真解释真的很傻。

“郡主,这湖水有什么不对劲吗?”林六压根不管为什么有这湖水,他只看到刚才郡主一脸严肃的样子。

“我觉得这湖水在这儿,挺危险的。”林晓指指四周,“你们看,这下面就是粮仓,哪天要是暴雨引起山洪爆发,这湖水直接冲下去,什么都完了。”

听她这么一说,牛青山和林六低头一看,还真是。另一边是山寨,这水冲下来,他们在山寨里压根来不及跑吧?

“这是敖思寰让人挖出来的湖?”牛青山觉得不可思议,挖下面那个山洞已经白骨铺地,要挖这么大个湖,得死多少人?

“应该湖是早就有了,他可能再扩大点。”

“郡主,就算这湖决堤,他们能控制水流方向?”林六觉得不可思议,这湖要决堤不容易啊。

“小六子,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我们永远猜不到贱人在想什么,所以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两人点头,这话绝对没错。

“我们不用管贱人想做什么,只要做到一条——看到贱人就踢他揍他虐死他!”林晓对着两人晃了晃拳头,“揍到他死,或者揍到他不敢犯贱!”

两人看看郡主那小拳头,这拳头怎么看都没自己的大啊。而且,他们对敖太师,能见一次揍一次吗?

两人觉得郡主这话不对劲,可又觉得好有道理,这矛盾的心情该怎么破?

林晓没管两人想什么,绕着这湖跑了一圈。

林六们就仿佛一阵风吹过,眼睛一眨,郡主像没动过一样,又站在老地方了。

“郡主,您在看什么?”牛青山看郡主跑圈,速度太快,看的他头晕眼花。

“这湖一圈风景都不错,湖水往哪里冲都不好啊。”林晓摇摇头,有点选择困难症。

洗耳恭听的自己,好像很傻。牛青山默默地低头,踢飞了一颗石子。

“郡主,您打算把湖水给泄掉?”林六默默在心里算算从湖堤到山崖的距离,跺跺脚下,这宽度和厚度,得让工匠来开凿沟渠吧?

“我怎么会动手毁坏风景?”林晓莫名地看了一眼林六,“小六子,遇事不仅要动手,还得动动脑子。”指了指脑袋,分析道,“我们现在就站在那山洞的上面,对吧?山洞里一炸,这水不就冲下去了?”

林六……他以往也觉得自己小心谨慎肯动脑,可自从跟着郡主进京后,他就用不上脑子了。因为他动脑永远没有郡主动手快啊。现在被郡主一教育,身为尽责的侍卫,林六无言以对。

“行了,动脑不是一天能学会的,你也别自卑。”林晓哥两好地拍拍林六的肩膀,“我们去山洞看看。”

知道山顶的情形后,再回山洞里看,就明白为何山洞是弯弯绕绕了。上面的湖是口大锅,这山洞就是一个托着锅的架子。

“郡主,敖思寰是要放水淹粮?”林六站在洞口张望,发现洞口正对着粮库的山谷。

“所以说贱人就是贱人,自己得不到,也不会让别人得到的,对人对事都是这心态。”林晓肯定的点头。

“郡主,那我去让兄弟们把这洞口和上面的湖去守好。”牛青山一听放水淹粮,跳起来就叫人。

“不用这么麻烦,山里蚊子多,有房子不住睡外面?”林晓在洞口里左拍拍右拍拍,“这就是个力学冲击问题。我们先来研究研究,这水往哪冲合适。”

水能听你话啊?牛青山心里吐槽,可想到那万箭调头的场景,很想相信郡主怎么办?

林六完全没牛青山的顾虑,他直接跟在郡主身后,“郡主,这山洞下是粮仓,一定不能被淹到。这左面是山寨,右边就是北面,是京城。东边这里。”林六指指东边那一片,“那边是皇庄田庄。”

林晓已经知道,带着皇字都和宁泽天有关,粮仓不能进水,山寨她得留着住人,京城那边都是老百姓,想来想去,只有皇庄了。皇庄,那不就是宁泽天的房子吗?就淹他的吧

“就是东边了。”林晓重重一点头,转身往山洞里走,“让外面人离远点,我扔几块石头出来。”

牛青山和林六让外面的奴隶们往台阶上跑,一群人站在那看动静,就听到轰隆几声,一块巨大的岩石,看着得上千斤重吧?凭空飘出来,重重落在山洞外平台上,震得他们站在台阶上都感到脚下在颤动,平台边的碎石稀里哗啦滚下一片。

然后,又是一块几人高石头飞出来,片刻之间,三块大石头将那平台愣是围成屏障。

这就是扔几块石头?

“你们再上去几步,我怕撞到人。”林晓听听外面的心跳声估算距离,大声喊道,然后,直接将山洞顶踹了几下,踹下一块尖石背出来。

林六和牛青山们就看到一块锥形石头慢慢地移出来,上面的椎面太大,看不到锥底。这石头有点大,卡在洞口。那石头直接左撞一下右撞一下,洞口两边的石头掉下一大片,一下洞口宽敞了。

锥形石头继续移动出来,一个声音响起,“你们让条路,这石头放平台,我怕这平台塌了。”

这是郡主的声音?

山道上响起咔咔咔的声音,牛青山转头看看那些托下巴的人,也伸手托住自己下巴,嘴张的太大,脱臼了╯

众人夹道而立,看着郡主两手托着大石头,一路脚步轻快如赏景般悠闲地走上山顶,将石头扔进了湖里。

“若是有郡主,挖这山洞,是不是都不用死那么多人?”有奴隶看着那身影,喃喃自语。

“就郡主这力气,山都移平了吧?”

牛青山肩膀顶了顶林六,“以前的镇南王和公子们,都有这么大力气?”

林六摇头,他被收容进王府后,只听说王爷一家英勇卫国,没听说王爷一家力大无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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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章 拎麻袋救人

在林晓忙着移石填湖时,麒麟山的大头领和二头领终于赶回麒шщЩ1a

两人找到山中的暗道,一路摸上主峰的半山腰,就看到山寨里灯火辉煌,好像还能听到大厅里的欢呼大笑。

大头领吐了口唾沫,“笑,让你们笑,等会有你们哭的时候!”

二头领一身白色文士长袍,换成了褐色短打,装不了文人,也不能风流倜傥了。他听着山寨里的声音,也是一脸阴狠,“大哥,现在就动手?”

“先等等,万一撞上林……那个妖女呢。”想到林云晓的诡异,就算是江湖中身经百战的大头领,也有点发憷,“等上面没声音了,我们再动手。”

“大哥真是好心,还让他们做个好梦再见阎王啊。”二头领拍了个马***珠转了转,“大哥,要不我先去找找三弟?”

他们两个跑了后,也没看到三头领是生是死。

大头领看了他一眼,一把抓住衣领拎过来,“不用麻烦了,三弟要是在寨子里,那是他命该如此。老二,我们还是在这等着吧。”

“是是,大哥,我明白了。”二头领只觉气都透不过来,拼命拽大头领的手,“小弟就是……挂念三弟,没敢……没敢有别的念头。”

“嘿,昨晚上你都把三弟丢下了,现在怎么又想起他了?”大头领却也是精明的,直接将二头领推到自己前面,继续往山上爬。

好不容易两人爬到山顶台阶处,听四周毫无动静,又继续往山顶爬去。等两人爬到山顶的大湖边时,山寨里人声静了很多。

两人在湖边找了半晌,终于找到之前布好的机关。这里有引线直通山洞,他们只要把引线拉到东面点火,就能观赏到山洪爆发冲垮山寨和粮库的盛况。

两人抓住引线,再慢慢爬到东边,拉着树藤小心下山,看到东边那一片田庄里,也是灯火辉煌。

“行了,我们就待这儿点火吧,太远了看不到。”大头领看看自己所处的地形,很满意,这地方刚好有石头突起,两人趴石头上,能看到大水冲向粮仓。

“行,大哥,点火吧。”二头领摸出一个火折子。

大头领接过火折子,小心点燃引线,听着一路往上的滋滋声,双手捂住耳朵,“一会儿动静小不了,我们就在这儿看着!”

二头领点头称是,牢牢抓住石头,就听到轰一声闷响,好像阴天打了个闷雷,应该是藏在山洞中的炸药被点燃了。

“嘿,我们上去看……”大头领起身,转头与二头领说。

“大哥,不对啊!快跑!”二头领一抬头,就看到一条白练往东边落下,泥沙巨石翻滚而来,他本能地双手抱头就往山下跑。

大头领比二头领慢了一步,转头就觉得脸上一凉,马上就被奔腾而下的水流给卷入,眨眼间不见身影。

“妈呀,救命啊!”二头领一脚绊倒,直接就沿着山坡往下滚,一路撞到山石、滚过荆棘,惨呼声不绝。

林晓带着林六和牛青山慢悠悠爬到山顶,山顶的湖水已经空了,留下一个圆溜溜的洞口。

一湖绿水静态时是美景,这一下奔涌而下,活脱脱的泥石流,声势惊人。

“郡……郡主,他们……他们是用炸药?”牛青山看到脚下的地都塌下去一块。

“郡主,您是怎么做的?”林六由下午面对郡主的心塞,一下转为满心的敬仰。

“哦,我把那山洞给弄成了漏斗,出口就在东边。”

“就这样?”牛青山和林六听着太简单了。

“你们不都看到了?就扔几块石头的事啊。”这事本来就不复杂,大壮都知道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吧?

好吧……这事很简单,但要扔那几块石头,非常人能为。牛青山和林六继续转头看泥石流去了。

现在不是暴雨天气,湖水泄干后,那些水冲下麒麟山,再卷裹沿路的泥沙往东边流去,东边那些皇庄地势平坦,水流一分散,等汇入皇庄外的河流,应该就没事了。

林晓就看着水往田庄奔流而去,感慨地说道,“宁泽天这下要失财了。”

“为何是圣上失财?”林六想不通。

“那下面不是皇庄吗?”难道她理解有误?皇庄不是宁泽天的?

“郡主——那里一片皇庄,是分赐给几位藩王的。”林六嘴角抽抽,皇庄就是皇家人的庄子,可能是圣上的,也可能是皇室宗亲王爷们的啊。

好好的庄园被水冲了,那些藩王们得哭死吧?

“藩王的庄子?”林晓一点儿没淹错地方的懊恼,一下来了精神,“快快,叫人,我们下去救人去。”

林六和牛青山静默地看着郡主。从麒麟山山头冲下的水,冲到那片皇庄时,还需要些时间。这水流奔腾咆哮,这么大动静,庄子里的人没道理听不到。他们只要出门看看,就知道山洪下泄,时间上还是够逃命的,还需要他们从山上赶过去救人吗?

见两人不动弹,林晓压低了声音,“多找些麻袋带着,藩王都是有钱的主,皇庄里肯定也有值钱的东西。金银珠宝被水泡泡还是值钱的,我们去捡漏。”

她在京城时,所有权贵百官的家都逛悠遍了,除了敖思寰家,就数这些藩王们有钱。一听是淹了这些藩王的田庄,她恨不得马上飞过去。

捡漏?

是趁火打劫吧?

堂堂郡主,这样做真的好吗?

牛青山看着一脸正经的云晓郡主,他带着兄弟们投奔,一是为了给大家找条活路,二是敬仰镇南王府林家的忠义。可看看眼前的郡主,他怎么觉得他们是从不成功的盗匪,在往成功盗匪的路上飞奔呢?

“快快快,你看你看,田庄里有人跑出来了,哎呦我去,真有人背着麻袋跑路啊,那里面装的肯定都是钱。快点,再不快点就轮不上我们了。”林晓直接拎起林六和牛青山奔回山寨。

“快点快点,你们跟着大牛抄家伙,不是让你们抄刀子,拎麻袋,我们下山去救人!”林晓一进门大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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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章 平王的猜测

山寨里的奴隶和前流民们,听到山顶的动静,能动弹的都胆战心惊地聚在大厅听щЩш1a

下午见到郡主拿巨石当小石子儿玩,麒麟山上的人,对郡主已经奉若神明。

前流民们一听郡主吩咐,下意识找到麻袋抱着就跟郡主跑。还能动弹的奴隶们,还有投诚的前麒麟山匪徒们,也不敢不听郡主吩咐,几百人瞬间满山寨找麻袋。

林晓丢下林六和牛青山,抓过边上的几个麻袋就从东边下山。

山洪过后的山道湿滑难行,林晓却是如履平地,“快点快点,踩着我的脚印走。”她一路飞奔而下,碰到泥泞的地方一蹬就跳过去。

众人看看山道上的脚印,哭~~~郡主那脚是怎么跨的?一步竟然抵得上他们几步远?

林六和牛青山回过神,郡主再神勇,也不敢让她一个人去冒险啊。万一敖太师派来的人就埋伏在路边呢?两人连忙施展轻功从众人身后赶上,追着郡主的脚印往山下走。

其他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跑到半路,有些人的脑子回来了,想到一个问题,山洪过后救人,拿锄头铁镐都行,为什么要带麻袋?云晓郡主是不是吩咐错了?

麒麟山东边的这片皇庄里,就有顺王宁安的一处别院。

今日顺王爷的别院里,非常热闹。顺王爷以赏荷避暑与离京小聚为名,将在京的宗亲藩王们都请到自家的别院。

在京的藩王们还有二十多位,都是前几代分封的子孙。先帝宪宗只有顺王和祁王两个兄弟,当今圣上一个兄弟都没有。

所以如今的藩王们,还是顺王宁安和祁王宁宣与宁泽天的血缘关系最近。

祁王爷宁宣得了封地,一早就带着家小离京去梧州了。顺王宁安的封地在浔州,前些时候在敖太师府上又被围墙砸伤,还未离京。

宗亲藩王们接到顺王爷相邀,没有拒绝的理儿,陆续到了顺王爷的别院。

顺王爷亲自将大家迎到花厅,“走走,我们边饮酒赏花边说话。”

“顺王爷,找大家来,是想说说俸银的事儿?”平王年纪较大,与祁王交好。他有点看不得顺王爷充老大的样子。

之前太后还在世时,他撺掇着祁王爷出面,带着宗亲们闯宫。后来祁王离京,就看到顺王与敖太师越走越近。平王自恃皇室身份,有些看不上他这样靠近权臣的样子。

“俸银还是小事,本王刚听说了一点消息,找各位来参详一二。”顺王爷压低声音,将敖太师那撤藩的话说了一遍。

在京的这些藩王们,此次都是陆续从各地赶到京城,打定主意要讨到俸银再走的。现在听顺王爷说他们不仅俸银没指望,还可能连封地都没了。众人不由脸色凝重起来。

卫国开国至今,新君登基,其他皇子离京封王,是不成文的惯例。

藩王们有了封地,属地内的税负钱粮归藩王所有,每年还有惯例的赏赐、俸银。在封地里,每个藩王就是那里的土皇帝。

圣上若是有意撤藩,那他们该如何应对?

“这消息可靠吗?”有王爷奇怪顺王爷如何探知圣上的心思。

“这是敖思寰说的话。”顺王爷也不隐瞒消息来源,“诸位也知道,敖思寰是先帝钦点的太师,自幼教导圣上。先帝爷在世时,可没给我六哥和我封地。”顺王和祁王的封地,都是太后驾崩前给封下的。

“先帝爷既然指了敖思寰为太师,那必定是君臣相得啊。”有王爷敏锐地指出这条。

先帝爷若有意撤藩,而敖思寰能得他重用,还让他来教导新君,必定是相信敖思寰能领回自己的意思。这么一想,敖思寰不也是赞成撤藩的?

“此一时彼一时也。敖思寰如今被圣上忌惮,一心只想保住他的富贵。”顺王爷点明了敖太师的处境。

太后驾崩后这一月多时间里,圣上与敖太师的确是越走越远。对于敖思寰此时想拉拢他们这些宗亲藩王,倒也合乎情理。

“顺王爷,那你今日请我们来,是想如何做?想让我们帮敖思寰与圣上作对?”

大家不愿意得罪敖思寰这样的权臣,更不想为了敖思寰得罪圣上。有些藩王不由后悔,不该为了那几万俸银滞留京城,看祁王爷干脆利落地走了,省的夹在敖思寰与圣上中间为难。

“敖太师的意思是,若圣上一意孤行,他就仿效周公。”

顺王一字一顿地说完,花厅中一时鸦雀无声。敖思寰想囚禁圣上?众人只觉不可置信。

“我们何必趟这种浑水?敖思寰手里就一个御林军与京营吧?”敖太师是权臣,但各地将领未必买账。

“大内侍卫统领钟豫,是敖太师的外甥。”

“圣上有镇南王府的支持。”就凭云晓郡主在宫中来去自如,就知道圣上对林家有多倚重和信任了。

“林家远水解不了近渴吧?”

“可林云晓一夜拿下了麒麟山。”

“其实,我觉得圣上为何会忽然与敖思寰闹翻?”平王到底稳重,慢悠悠指出疑点,“就算圣上对敖思寰不满,为何不忍到亲政后再翻脸?如今两人明着翻脸了,可除了这次敖玉珊之事,圣上与敖思寰并无冲突啊。先帝性子隐忍,圣上是先帝寄予厚望的人,又有太后娘娘亲自看顾。”

“平王爷,您的意思是……”众人一听平王这分析,有理啊。

“对圣上来说,如今最大的忧患是什么?”平王爷又抛出一个问题。

卫国最大的忧患,当然是流民。天灾四起,流民由最早的几万到几十万到现在,只怕都有百万之众。不少地方流民聚众为匪,如今还有流寇聚起造反大旗。

“平王爷,您就不要卖关子了。”

“我的人昨日探到一个消息,圣上身边的黄永忠带着人满大街买粮,那些买粮的银子,不少刻着敖氏字样。敖氏的银子,若不是敖思寰给的,圣上怎么拿得到?我如今只怕圣上与敖思寰是翻脸给我们看的,借机撤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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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章 藩王逃命

“这怎么可能?敖思寰连想当周公的话都说出~щww~~lā”顺王是一千一万个不信,开口反驳道。

平王看了他一眼,顺王没参与夺嫡,没在先帝爷手中吃过苦头,难怪不像祁王那样谨慎小心。

“顺王爷,囚禁圣上,敖思寰另立新君吗?这新君如何选才能服众?他就不怕各地将军起兵勤王?在太后娘娘驾崩之前,圣上与敖太师一直君臣相得,为何太后娘娘驾崩,我们进京奔丧时,君臣忽然就失和了?”

平王爷也不与顺王争辩,只是慢慢说出自己看到的疑点。

“大家不要忘了,先帝时曾经与我们议过让我们献粮救灾,只是我们大家反对,先帝爷又驾崩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藩王们良田沃野,府库充盈。宪宗时国库空虚,曾想要藩王们出钱出力安置流民。只是内忧外患,藩王们齐声反对,先帝爷身子不争气,没多久就驾崩了。

这事平王不提起,大家都快忘了。

“但敖思寰演这出戏,对他有何好处?”顺王爷觉得平王说的有理,可又想不通敖太师为何要骗自己。

“我们都是皇室中人。圣上若没有兵权,只能困守皇宫。我们却是分散各处,手中有钱有人。我们还都是宁氏子孙。”

平王这话一落,诸位藩王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对啊,若敖思寰想做个权臣甚至想谋反的话,他们这些宁氏藩王才是他要忌惮的。

圣上宁泽天就算亲政,朝中敖氏一党遍布,圣上政令难行,不还是只能做敖思寰的傀儡?

就算圣上有镇南王府支持,可林云晓一个女子,能带着二十万大军杀到京城?

就算她敢带领大军上京,敖思寰只要将圣上看死在宫中,大内侍卫和御林军都是敖氏的人,想弑君不是易如反掌?

“我还担心,敖思寰是想一举两得,先撤藩,再囚禁圣上。暗中怂恿我们与圣上闹,待到时机成熟,他坐收渔翁之利。”

众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顺王爷铁青着脸,他想说平王爷胡说八道,可又觉得平王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若他想永除后患,可以先助圣上歼灭我们,他再与圣上周旋。”平王爷一向是个稳重多谋之人。

众人心头一惊,还未细思,就听到外面一声巨响。

顺王别院的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花厅,“王爷,王爷,不好了,麒麟山……麒麟山那边山洪爆发,那水往别院冲过来了。”

“这些时候又未下暴雨,山洪怎会爆发?”

“小的……小的不知道啊,那水快冲过来了。王爷,快离开这里啊。”这真是天降横祸,没风没雨,麒麟山还都是岩石,怎么就山洪爆发呢?

顺王府的这座别院,在这片皇庄的最西边,刚好是最靠近麒麟山的。

藩王们一听洪水要冲过来了,纷纷起身让人备马离开。顺王爷腿伤还未痊愈,慌忙坐上马车。

众人离开别院跑到大路上,看到麒麟山上好像多了一道黄浊瀑布。那瀑布如一条水龙,声音咆哮惊人,蜿蜒曲折着往别院这边冲来,一路上吞没巨石,推倒大树。

“往高处跑。”

“快收拾东西啊。”

“快快,往后退。”

藩王们听到一片嘈杂的叫声,也不知是什么人在叫,只本能地一路沿着大路后退到一处土坡,看到那水势有减缓分散之势,才停下来喘口气。

林晓生怕太慢,一路跟在泥石流的后面跑着,眼看着离皇庄越来越近,也看到那边一片黑压压人头移动。

林六和牛青山好不容易赶到,看郡主站在一块岩石上,望着远处的人头。

“郡主,那些是皇庄里逃出的人?”牛青山看郡主一动不动,疑惑地问道,“我们要等他们走远些再过去?”

“我怎么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的像顺王宁安呢?”林晓指了指马车上下来的瘦高个。

林六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那些人在他眼里就是个黑点,差别就是大黑点还是小黑点,他压根看不清是谁,“郡主,您怎么认出来的?”

“哼哼,我没认错,就是那王八蛋。”林晓想到原主前世记忆里,宁安跟敖思寰搅合在一起,冷哼了两声,“走,我们过去揍他丫的。”

牛青山一听说揍人,撸袖子就想跟着走。

“郡主,您不能触怒藩王们啊。”林六到底知道厉害些,顾不上男女有别,一把拉住郡主的衣袖,“郡主,您要对付敖思寰,若再惹怒藩王们……”

林晓回头看身后那几百号缓慢下山的身影,“大牛,你在这儿等着,兄弟们过来了,直接把脸蒙上,到那些皇庄里捡漏。小六子,我们过去,揍他丫的。”

“郡主,会不会认出来?”

“我们蒙面啊。”林晓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声,“小六子,你不知道揍人要蒙面?我们用麻袋把人一套,直接开揍。”

他是正经侍卫,没事会随身带条蒙面巾吗?林六看向郡主,难道郡主随身带着蒙面巾?

“郡主,拿什么蒙面?”牛青山摸了摸身上,就摸出一块粗布汗巾。

撕拉一声,牛青山感觉两只胳膊一凉,发现自己两只袖子没了。

“好了,就这么蒙吧。”林晓踢腾几下腿,幸好她为了方便干活,在麒麟山上找套衣裳换了。从牛青山身上扯下的两条袖子,直接一拉开就是两块深色布头,一块丢给林六,还有一块她直接蒙上,将手上的麻袋往背上一背,拎起林六就往土坡那边飞奔。

为什么不撕自己的,也不撕林六的衣裳?

牛青山无语地看着两人走远,好不容易等到弟兄们跑下山,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你们是没吃饱饭吗?跑这么慢,天都要黑了。”

“大哥,我们路上挖出一个人。”前流民们指指身后抬着的一个人,那人衣裳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还糊了一身烂泥,也不知道什么样子。

牛青山过去张望一眼,“这一脸泥。”只有两个鼻孔没被糊上还能出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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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章 顺王进麻袋

牛青山一看这人脸都被泥糊着,压根看不出样子,没好气地抓起一把树叶往人脸上щww

那人脸上的泥已经干了,这一擦扑簌簌往下落。

很快,牛青山蹭下一片泥,露出那人的脸,“这不是……你过来,这是那个二头领吧?”他生怕自己认错,抓过一个投诚的前匪徒问道。

“是,是二头领啊。”

看看二头领这样子,再一想山洞里的闷响,“炸山的事,肯定是他干的。”牛青山肯定地说道,“把他带上,也许郡主回头想审呢。”

好歹是敖思寰的手下,应该能审点什么出来吧。

“你们给他拾掇一下,这看着都不成人样了。你们给他看看,有要命的伤口没有,有就给包一下别死了。对了,郡主可是个爱干净的人,不要这样子抬过去碍她的眼。”看二头领那狼狈样,不知还有几口气。

大家听牛青山这么吩咐,连忙找水给二头领洗干净剥下衣裳查看。

说来二头领还是命大,他连滚带爬逃命,一脚踏空,滚落时卡到一个水沟边的石头缝上。山洪呼啸着与他擦身而过,他脑袋撞上石头晕了,性命却是无忧。

有人下山时被绊倒,一看是个人卡在石头缝里,大家将把他挖出来一起抬下山了。

大家看他只有些擦伤撞伤,没什么大事,放心了,找了件衣裳给他套上,“牛大哥,就扔这儿?”

“万一还有同伙呢,你们两个抬着他,我们快走。”牛青山觉得还是把人带上才放心,所以他指了两个过来抬人,手一挥,一马当先向皇庄冲去,这么一大片地方,要搜**净值钱东西可不容易,他们得快点干活。

“对了,蒙面,都扯袖子把脸蒙上,别让人认出脸。你们几个,跟我走。”牛青山想到林晓的话,又大声吩咐,随手扯了边上一个兄弟的袖子,学着林晓的样子,把脸给蒙上了。

一群人,人人露着一条或两条胳膊,嗷嗷叫着往皇庄冲去。

土坡这边,藩王们居高临下看着泥石流从脚下流过,人人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会发洪水呢?

“小六子,顺王跟敖贱人私通,不是个好东西。一会儿我们直接给他套上麻袋,狠狠揍一顿。”林晓拎着林六一路飞奔过来,还不忘交代一声。

“郡主,说勾结好些。”林六忍不住纠正。顺王爷和敖太师私通?这话太让人遐想。

勾结?

“都是两个人混一起的意思,你懂就行了。”

林六想跟郡主说说私通与勾结的区别,男女和男男可不是一回事。可郡主脚下加快,他嘴一张发现蒙面巾松了,赶紧一只手捂住蒙面巾,不敢分心说话了。

两人跳跃的身影,在一片泥石流冲过的宽敞平原上格外显眼。

“什么人?”

“快保护王爷。”

土坡上各家藩王的侍卫们,看两个人往自己这边过来,纷纷抽刀呼喝着冲上来,还没等他们将王爷们护到身后,那两人眨眼间已经到了面前,

林晓将林六往地方一放,甩了甩手,就要往人堆里冲过去。林六感觉拔出佩刀,紧随在郡主身后。

这些侍卫们,都是藩王们挑选的精锐,可在林郡主手里,是不是精锐压根没区别,片刻之间倒了一片。

“是个女贼!”有侍卫指着林晓大声喊道。

这么有眼光?林晓觉得自己穿成这样,就连自己都看不出自己是女人,这侍卫居然一眼就能看穿了?

那侍卫刀指林晓胸口。

她低头,看到胸前鼓起两块,默……原来是她揣怀里的两包麦芽糖卡胸口衣裳那儿,看着非常丰满的一大团。

她一步走到那指着自己的侍卫面前,一巴掌就把人拍晕了。

林六看了一眼,不敢想象郡主的脸色啊。

侍卫们就看到只有两个贼人,却打倒了一大片兄弟,各家都护卫着自家王爷想带着王爷离开。

林晓速度再快,还是看到顺王跟着其他藩王们一起,在往土坡另一边退。

这要跑了怎么办?

林晓身上没带兵器,左右看看,在地上看到一块石头,她捡起来就往顺王爷那边砸过去,粗噶着声音喊道,“哪里跑!”

这是她最近在看戏文时听到的,觉得这句,戏台上的大黑脸喊得很有气势,马上学来了。

“王爷,小心啊。”眼看着石头往这边飞来,顺王爷身边的侍卫大喊一声,拉了王爷就想跑。

侍卫反应很快,可还是快不过郡主那石头飞来的速度。

顺王爷就觉得头一痛,惨叫一声,眼前世界一片血红。他抬手一摸,就摸到一手血。顺王爷头晕眼花,身子一软倒地了。倒地前,他看到远处一群人冲进自己的别院,呢喃一声“抓贼”,终于撑不住倒地了。

其他藩王们也看到了那些冲进别院的贼人。麒麟山这附近,除了山上的盗匪,就只有各家田庄别院中伺候的人。那群人明显不是良民,到底是谁能恰好知道别院中没人,冲来打劫?

林晓看顺王爷倒地跑不了,加紧速度将其他人拍倒,走到顺王边上踢了一脚,顺王爷在地上打了个滚,滚了一身泥。

林晓抽出麻袋将顺王爷往麻袋里一装,那利落劲儿,就跟装只鸡一样。

林六默默地将没染血的佩刀收起,战斗结束得太快,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回味。

等他收好刀发好呆,一回头再次惊到了,“郡……主子,这些王爷们的衣裳,肯定也当不了。”他家郡主正麻利地剥下王爷们的锦袍。林六不敢叫郡主,只好叫了一声主子。

也不能当啊,林晓失望地丢下衣裳,将钱袋往麻袋里一丢,“快点帮忙,这么多人呢,钱袋别落下。”

林六能说什么?“属下来搜,您在边上看着吧。”

林晓却是闲不住的人,张着麻袋口子跟在林六边上,看着一样样值钱的东西进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人很快将土坡这边搜**净,林晓一手拎麻袋一手拎起林六就往牛青山们那边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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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章 画风不对了

牛青山们在别院中收获颇丰,很快就装满了wwwlā

林晓拎着麻袋和林六赶到时,众人正在顺王别院的花厅里歇息,顺便看看各自收成如何。

牛青山一看到林晓回来了,高兴地跳了起来,“郡……”

“叫主子。”林六一把捂住牛青山的嘴。

牛青山看看周围,这又没外人,到底还是顺着林六的意思,“主子,这趟没白来啊。”两手圈指大厅中装满的麻袋,“您看看,这里面都是值钱的硬货,那些什么花瓶古董的,兄弟们不懂,又占地方就没装。这一趟,肥啊。”

林晓看看这些东西,点点头,“晚上回去,我们喝酒吃肉庆祝一下。对了,厨房看过没?”她进门就闻到酒菜香味,厨房肯定有货。

马上有机灵的说,“看过了,厨房里都是鸡鸭鱼肉,我们都背来了。”那猪啊鸡鸭啊都肥得冒油,“就是那鱼太小,主子,王爷们吃的鱼都没我巴掌长,草绳都穿不起来,这几条鲤鱼大点我给串来了。”

也亏这人不嫌腥,举起背上的草绳串,上面一长溜鱼,最上面的最小,真没巴掌长。

“这小的金贵吧?好像一条就要几两银子呢”有识货的指指小的。

“老骗子,你别骗我啊,厨房还有半盆被我扔了啊。”

“你个二傻子,指定是小的值钱啊。”

林晓手一摆,大厅中立马雅雀无声,“行了,头一回没经验,回头我让懂行的来教教大家。这一趟,兄弟们辛苦了。”

“为山寨服务!”齐刷刷百来号人起身喊道。

“我们的口号是宁可错拿,不可漏过!”

“谨遵主子吩咐!”

林六囧,这到底是闹哪样?画风是不是不对啊?他转头不忍直视,这一转头,一眼就看到躺在花厅太师椅上的二头领,惊叫道,“他怎么在这儿?”

林晓仔细看歪在太师椅上双眼紧闭的人,二头领她还是能认出来的。

趁着林晓认人,林六悄声问牛青山,“这别院里没人吧?你们不要露馅。”

“早跑光了,连只耗子都没有,放心吧,露不了陷。要碰上人,我就直接咔擦掉。”牛青山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林晓刚想说说二头领,听到花厅外有偷偷摸摸的脚步声。听那脚步声,不会武功,还一脚重一脚轻,显然是极力想压低声音。

她看了牛青山一眼,林六与牛青山那几句话她听到了,要不要告诉他们花厅外有人?看看花厅里大家都蒙着脸,外面躲着的那人,估计是别院里的仆人,洪水来时没来得及跑。

林晓抿了抿嘴,“回去再说,走了。”只要大家遇不上,就不用闹出人命了吧。

牛青山指指二头领,“他怎么办?”

“背上二头领,走人。”林晓拎着麻袋带路,扬长而去。

躲在花厅外假山洞里的,却是顺王别院的一个小管事。这管事也是人为财死,看主子们忙着逃命,跟牛青山们一样,也想趁乱捡漏,没等他找到值钱东西,水就冲到别院了。幸好他还算运气,爬上花园假山上躲过一劫。

这管事看水平稳了,刚想下来,就看到牛青山一群人来了。

眼看着一群汉子们背着麻袋从他面前走过,他一眼就认出了昏睡着的麒麟山的二头领。

等这群人走远,他连滚带爬地跑出顺王别院,出去找人报信。

林晓拎着大麻袋,带着众人回麒麟山。

牛青山看郡主拎那么大一袋子,好奇了,“郡主,您弄了多少好东西啊?”

林晓看看众人的收获,麻袋口一张,“没多少。”

众人就看到麻袋里,一个脑袋插在一堆钱袋玉佩珠宝里,那脑袋脸色发白。其他人都没反应,牛青山好歹跟着林晓见过大人物了,一看那瘦长脸吓一跳,“您把顺王给杀啦?”

林晓抓着顺王脑袋摇了摇,“晕过去,没死。”

“您把他带回来干嘛啊?”牛青山要哭了,跟着郡主趁火打劫也算了,现在绑了个王爷回来,他们还要做绑匪吗?

林晓一愣,她那时就想着要狠狠走顺王一顿,把人打晕后,顺手就装麻袋里拎回来了。现在被牛青山一问,是啊,她到底把顺王带回来干什么?

“要不,让顺王府出点钱赎人?”她转头问林六。

林六很想哭给郡主看,京城地界绑架王爷,还公然去顺王府要赎金?郡主怎么越来越敢想了……看看闭眼蜷在麻袋里的顺王爷,好吧,他家郡主不仅敢想,也很敢做。

“郡主,您打算让顺王府出多少银子?”心情郁闷之下,林六问了句反话。

“要不,一千两?”

林晓看林六那一副很想死一死的表情,在看众人一脸期待的样子,“呵呵,是不是要太少了?第一次绑人,不了解行情。”

“主子,这事大家伙儿都是第一次。”牛青山很胸闷。

“王爷值多少钱?”

“主子,都说千金小姐,那王爷总得抵得上几十个千金小姐吧?”

“不对,王爷应该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林晓脑中霎时就是“很贵很贵很……贵”,最后一连串贵字刷屏,王爷这么值钱啊?林晓刷新了这世界的身价认知。

末世里的人,人类没空互相绑架,丧尸只会啃人,压根不会想到要钱,所以对身价一词,林郡主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认识。

林六不能瞪郡主,只好瞪牛青山,瞪得牛青山终于想起来,他们只是拎麻袋来捡漏的,啥时候说要绑票了?他们是良民啊!

“要不先把这人关山寨里?”想不出法子,只能关起来。

“不行,还得供饭。”不能马上换钱,林晓就不乐意养活了。这要关回麒麟山的山寨,她还得供吃供住,万一顺王一顿要吃五个大白馒头一碗肉怎么办?她现在可是个穷鬼,供不起。

“那……那杀了?”牛青山战战兢兢地问,天爷啊,他只一时昏头,刺杀过一次皇帝,从没想过杀王爷啊。

“不要张口闭口就是杀嘛,搞不好以后可以留着赎钱呢。”想到刚才见到的几十个藩王,在林晓眼里再也不是人了,而是活期储备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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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章 小白花出家

对金主,要爱护,不能伤害!林晓考虑了一下,“换个地方关щЩш1a”就像藏金子一样。

为了把人关哪里,一群人想了半天。

大家压根没想起来,既然不想让顺王府赎人,干嘛不直接把人给放了?

最后,还是林晓一拍手掌,“我想到个关人的好地方。”

“宫里?”林六想象圣上明日一早看到顺王在宫里转悠,估计会很想撞墙吧?

“小六子,宫里要吃皇帝的,皇帝施粥的钱还是我给他的呢。行了,这事我来安排,我先去把这人关起来,你们把钱送回山寨去。”林晓抬手将顺王爷从麻袋里拎出来,抖了抖,将粘在顺王爷身上的珠宝玉佩抖回麻袋里。

顺王爷是个瘦高个,这一抖,脑袋、腰身和腿还晃了几下。

众人……这是人,不是条死狗啊,您抖得人王爷脖子都要断了。

林晓看看抖干净,顺王没顺走自己东西,腾出一只空麻袋将人往里一套,“好了,小六子,你带大家回山寨去。今儿大家辛苦了,晚饭多吃点,米饭管饱!”

“谢……谢郡主。”差点都说谢谢大哥了,众人总算想起来这是郡主,硬生生改了口。

林晓很满意,“有伤的回去养伤,体力养好。大牛,你去京城外再招些流民来,寨门那边的墙得砌砌,还有砍些树造房子。”

“我这就去。”牛青山一听郡主是要收留流民,将抗肩膀上的麻袋往边上兄弟手里一递,就要出发。

“对了,招些能干活的啊。老幼妇孺不能干活的,翁太傅那儿会安排的。”她还得养些人运粮干活。

末世里各个基地难免也有没事干的人,上头怕大家闲了滋事,就会安排一些工程给人干。

所以,郡主觉得京城外那些流民们,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们找点活干,好过让他们流浪啊。

“对了,霍将军不是干将军这行的吗?等他醒了能动弹了,跟他商量商量,让他挑些人练练啊。”

“练练?”牛青山不明白这是要干嘛,而且,什么叫干将军这行的?那是官职啊不是街头小贩!

“练兵嘛。造好房子砌好墙,愿意当兵的留下当兵,不愿意干的发工钱让他们去别的地方找活干。”

不能干活的只能白养着,没道理有手有脚的也白养着吧?

林晓脑子里想的是给流民找活干,大家在脑子里直接简化成四个字:招兵买马!

“郡主,是要攻打京城吗?”牛青山都有些激动了,郡主难道打算带他们长驱直入杀入京城,诛杀敖氏一党?

“没,我还没想好,手里有人心不慌嘛。”林晓不明白大家激动什么,练出一群身强体壮的人,他们就可以弄到更多的粮食和钱。而且没道理敖贱人一挥手出来一堆人,她一挥手,就二十来只小虾米吧?

牛青山却误会了林晓没想好的意思,以为郡主是不便多说,连忙点头不多嘴,暗暗决定得多挑些壮汉。

林晓想想,没别的要交代了,“大牛,我带你一段。”说着拎起牛青山就要走。

“郡主,这人怎么办?”林六瞧见郡主要走,指着二头领问了一声。

“杀了他!”有奴隶愤恨地开口。在麒麟山上,这些奴隶们就没被三个头领当人看。

“郡主,是不是审审?也许这小子知道点敖思寰的事儿呢。”好不容易抓到个活口,牛青山想要杀也得先审了再杀。

“这要是知道很多内幕的,太师早把人藏好,还会让他到麒麟山来?”林晓看不出二头领的价值,要是杀么……“先别杀,留着也许有用呢。我一起带走。”反正关一个是关,关两个也是关。

看那些奴隶们又怕又恨的眼神,她怕二头领留在麒麟山,林六一个没看住就被活吃了,还是她带着走吧。

林晓打开麻袋,将顺王爷摆弄摆弄腾出地方,把二头领也塞进去了。

众人只觉这麻袋真够大的,两个大男人都能塞进去。

“行了,小六子你带大家回去,路上小心点。我把人藏好了就回来。”林晓看看没别的事儿,一手拎麻袋,一手拎起牛青山,往京城方向走了。

众人……郡主站着还不到牛青山的肩膀高,顺王和二头领就算是瘦子,可也比郡主高大。三个大男人站一起,都能把郡主身影给盖没了。

这三个大男人没后山那几块石头重,可看着郡主拎小鸡一样轻松拎着走,还是很伤眼。

林晓在京城官道上,看施粥棚边还站着御林军,流民们挨个领粥,脸上不再是死气沉沉,满意地点头,把牛青山放下了。

“郡主,我带了人等你还是直接回山啊?”

“等我?别等了,我口袋里一个大毛都没有,没钱请你们吃饭,你带他们回麒麟山去吃饭吧。”对新入伙的兄弟,好像应该请顿饭啥的,末世里她带新兵还会搞个欢迎会让大家熟悉一下呢。

可她现在没钱啊,还是让他们去麒麟山吃大米白面吧。

等你不是为了吃啊……牛青山无语地目送着郡主走了。

林晓扛着大麻袋,跳过京城城墙,一路来到敖太师府围墙边的小门。太师府的围墙重修后,就在这边加了扇小门。

林晓来看过很多次,刚想跳进去,吱呀一声小门打开,一顶青布小轿抬出来,轿子边跟着的丫鬟不就是翠环?轿子里有压抑的呜咽的哭声,一听就是小白花的。

“小姐,我们就去家庙暂避几日,老爷不是说很快就能回府?您快别伤心了。”翠环一身粗布衣裳,探头劝慰轿子里的敖玉珊。

翠环身为敖府嫡女的大丫鬟,出门一向也是坐车坐轿的,这样随轿行走,难为了她一双纤足。无奈太师严命,她只能跟着敖玉珊一起去家庙。

敖玉珊用手绢捂着嘴,无法不伤心。她如今的名声,再回府不还是得被人耻笑?

林晓躲到边上小巷里,看这顶小轿走远,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敖贱人要把小白花送去做尼姑了?

“林云晓那贱人……”敖玉珊忍不住边哭边恨恨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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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章 藏人的地方

敖玉珊醒来,听说自己被扣上私出禁宫的罪名,晕了wwwlā再听到自己藏在宫中的秘药被发现了,又晕了一起。

她向敖太师哭诉,肯定是林云晓把她们打晕后带出宫的。

敖太师却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让她认命地先到家庙中清修。

敖玉珊坐在轿中,骂声很轻,可林晓还是一下就听到了。

自己好心送她回家,她居然还骂人?生气的林晓,默默卷起小巷边大树上的鸟窝。

翠环和两个轿夫只觉得一阵大风刮过,轿子中的小姐尖叫一声。他们赶紧看人,轿顶居然飞了!一个鸟窝盖在小姐的脑袋上。

敖玉珊闻到一股臭味,伸手一抓,刚好抓到鸟窝中的鸟屎……尖叫一声晕倒了。

“这好好的,怎么轿顶没了?”两个轿夫相视一眼。

这轿子顶可是木钉钉上又用布缠绕着的,一阵风就能刮跑?

鬼啊!两人同时升起这念头,脸色发白,抬起轿子就跑。

翠环喊了一声“小姐”、“等等我”,她本来想回府禀告给小姐请个大夫,可两个轿夫跑了,她不敢不跟随,只好拎起裙摆跟在后面。

林晓看着几个人跑远,哼了一声,藏人要紧,她熟门熟路地爬上敖府银库屋顶,扒开瓦片跳进去。

顺王爷挨林晓那一下挨得很重,一路上都没醒过。二头领倒是哼哼过一声,被林晓直接又给拍晕了。

这银库里,之前那些金银都搬空了,敖大管家终于不用再命人日夜守着。所以,现在敖府的银库边上,门口连守卫都没了。

可架不住敖太师的人气,原本空了的银库,又多了几箱古玩珠宝。

林晓把顺王爷两人从麻袋里倒出来,她看看两箱古玩,一只里装了个铜鼎,一只装了个玉雕,末世没人玩古董,她看两眼也没看出哪里好,所以只笑纳了两箱珠宝。

空出的两只箱子,刚好一箱塞一个人,万无一失啊。

再观察了一下,林晓满意地点头,很满意。

她早想好了,把人先藏这里。地是敖贱人的,看守是敖贱人的,要吃要喝都能吃敖贱人的,多合算的事儿啊。她最多每日跑来投喂一下,还能顺便到敖府厨房给自己改善改善伙食。

恩,宁泽天也是个穷鬼,以后每天她跑过来吃一顿,给他捎一份好的,让宫里御膳房那些人少做一份饭,省了一顿饭钱。

想到吃的,林晓吞了口口水,马上想到了宫里刘嬷嬷做的那些小吃点心,酥脆的炸鱼,清香的绿豆糕,甜甜的酒酿……还有云岚殿的床,她都两晚没躺上面睡觉了。

想到床,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感觉浑身有点酸痛。她当年连着几个通宵杀丧尸,都没累得打呵欠过。这两天也就两晚没休息好,怎么就累成这样了?想到龙吟宫的事儿,她默默地捶捶腰,以前那些兵痞子没骗人,床上运动果然累人啊。

林晓想想麒麟山也没什么事,身上还背着些钱,得快点塞床底下去,索性回云岚殿休息一会儿去。

云岚殿里,刘嬷嬷坐在郡主的寝宫门外做针线活。郡主昨天大清早出去,两天一夜不见人影,她实在担心。

林晓一走到云岚殿寝宫门前,就看到刘嬷嬷长吁短叹,拿着针发呆,“嬷嬷好。”

刘嬷嬷吓了一跳,绣花针把手给戳了一下,这声音是郡主,这这人……一头头发直接扎在头顶,跟男人一样扎着,衣裳也皱得不成样子。

“嬷嬷好,我困了,先去睡会儿。”林晓招招手,要从刘嬷嬷身边走过去。

刘嬷嬷回神了,“郡主,您这两日未回,急死奴婢了。您这身衣裳……快进去换下来。”说着又吩咐边上的宫女,“入画,快去吩咐热水伺候郡主梳洗一下。听琴呢?让她给郡主拿换洗衣裳过来。”

整个云岚殿,在刘嬷嬷的差遣吆喝下,瞬间就从刚才的鸦雀无声,变成马不停蹄的热闹。

林晓又打了个呵欠,“嬷嬷,我很困。”说着就往寝宫里走,在刘嬷嬷念经一样的念叨里,安心地睡了。

刘嬷嬷说了半天,低头一看,郡主连眼睛都闭上,已经睡着了。她跟送热水进来的入画几个摆摆手,让她们将水放下。她自己绞了面巾轻轻给郡主洗脸,又给郡主解了衣裳,脱掉鞋子,将床帐放下,轻轻叹了口气。

郡主来京时脸上还带点婴儿肥的,现在看着都瘦了。京城比镇南关还辛苦啊!

刘嬷嬷拿了把扇子,坐郡主床边轻轻扇着。

林晓这一觉睡得香甜,甚至忘了该有的警觉。

她还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好像躺在吊床上,头上是蓝天白云,师傅正摇着她,温柔笑着。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左右晃动,一睁眼,刘嬷嬷正站在床边叫她,“郡主,醒醒,醒醒!”

林晓看刘嬷嬷那着急的样子,揉揉眼睛,听到外面有喧闹声。太阳都快下山了,怎么还吵成那样?“谁在吵啊?”好梦被打断最让人生气。

刘嬷嬷着急地说,“郡主,藩王们来告御状,说敖太师谋害诸位王爷,绑走顺王爷。顺王妃正带着几个儿子在圣上面前哭,求圣上让您出手救人,都在等着您呢。”

顺王爷不是自己带走的?怎么是敖思寰抓走的?一觉醒来,林晓觉得世界玄幻了。

“郡主,您可不能答应。藩王们这是想害您和圣上,想挑唆您出头啊。”刘嬷嬷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到那些藩王脸上去。

郡主一个姑娘家啊,而且她才多大啊?那些人为了算计,老的小的都不肯放过。想到当年先帝爷刚驾崩,他们逼迫太后娘娘时的情景,刘嬷嬷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嬷嬷,我不一直跟敖太师作对的?”林晓没觉得自己出头有什么问题。

“郡主,暗中的事与明面上的事,如何能一样?再说,敖太师好端端的,为何要绑走顺王爷?这事您不能管。圣上让黄公公过来说,让您快点离宫,过两日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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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章 被害妄想症

刘嬷嬷觉得这次圣上很圣明,郡主一走,就是釜底抽Щщшlā她传完口谕,看着郡主,意思自然是郡主快些领旨然后吩咐自己准备东西。

林晓却是一骨碌起身站地上,“我得去看看,这事我怎么能不管呢?”她很想知道这神转折是怎么回事啊,万一又是敖贱人诡计呢。

“郡主,这是圣上的口谕!”

“哦,那我找皇帝说。”

“郡主——”刘嬷嬷喊得快破音了,“这是圣上的意思,您得遵旨啊!”就算圣上没有亲政,那也是金口玉言!

林晓狐疑地回头,摸出了戒尺,“嬷嬷,我有这个,还得听他的话?”

“郡主,太后娘娘给您戒尺,是为了督促圣上!”刘嬷嬷泪了,太后娘娘给郡主戒尺,肯定没想过郡主会拿着戒尺当打狗棒用……想到心里冒出的比喻,刘嬷嬷被自己吓一跳,使劲敲了自己几下脑袋,这是跟郡主待久了,忘了规矩,不要命了吗?

林晓看着刘嬷嬷又下跪又打脑袋,这是被吓疯了?“嬷嬷,不怕,那些储备金……不是,那些藩王没啥可怕的,我过去跟他们讲道理。”说完郡主大步往外走。

刘嬷嬷看郡主走了两步,爬起来追人,发现云岚殿里没郡主身影了,郡主竟然走着走着,就消失了?她丢下抱手里的包裹,赶紧擦擦眼泪,往勤政阁那边跑。

勤政阁里,宁泽天看着面前又哭又晕的顺王妃,再看看吵成一团的宗亲藩王们,觉得头疼。

“圣上,今日您若不下旨搜查敖府,臣等就跪死在御前。”平王爷带头跪下,慷慨激昂。

宁泽天从御书案后起身,“你们快将平王爷扶起来。”又看向其他藩王们,“你们为何认定是敖太师将顺王叔带走了?”

平王爷被黄永忠扶起,站在那将今天的事儿说了一遍。

“敖太师带走顺王叔有何用?”宁泽天是百思不得其解,敖思寰吃饱了撑的,绑个王爷玩儿?

“圣上,敖太师几次请顺王爷过府,或许是顺王爷去太师府时见到什么,敖太师做贼心虚……”

“既然如此,敖太师为何不当场灭口,而要将人带走?”宁泽天也是听过杀人灭口这个词儿的。

“当时土坡上人数甚多。”

“平王叔,你不是说你们都被打晕了吗?”

“这……圣上,臣猜不出敖太师的用意,但顺王爷必定是落入敖氏手中,危在旦夕,求圣上下旨救人!”平王爷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现在还能摸到一个包。其他藩王们,也都顶着一脑袋包。

他们在那土坡上醒来时,别人都无事,就不见了顺王爷。顺王爷召集大家议事,结果就他不见了。而很快顺王别院的小管事找过来,哭诉说麒麟山的二头领带人洗劫了别院。

这小管事看到二头领大摇大摆坐在别院花厅上,后来被人背着离开,若不是二头领带头。若是二头领是被辖制的,谁见过对人犯那么优待的?其他人都衣袖破烂,就那二头领一身齐齐整整的。

所以,小管事认定就是二头领带头洗劫了王府别院。

几位王爷一合计,麒麟山从未山洪爆发过,这不早不晚,他们前脚刚到顺王别院,后脚麒麟山山洪爆发了,而后又是麒麟山的二头领带人来别院。

藩王们带着这小管事赶到京城,来到顺王府。顺王妃听说王爷不见了,焦急之下,将敖太师几次三番派人请王爷过府的事说了。

阴谋论占据头脑的王爷们,越想越觉得这是敖太师的诡计,想一举将藩王灭了。什么麒麟山被林晓郡主一夜拿下都是骗人的。

若是林晓知道他们的心思,肯定会说藩王们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可藩王们现在就认定了这是敖太师与圣上联手的诡计。

在平王爷鞭辟入里的分析里,他们藩王、敖太师和圣上,成了一个三角。任何两方相斗,另一方就能坐收渔利。

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眼看着敖太师与圣上联手对付他们,那他们怎么办?他们只能逼圣上去与敖太师对上。

所以这世上的坑,大多数都是聪明人挖的,而跳下去的,也都是聪明人。

“平王叔,朕如今还未……”

宁泽天刚想说自己还未亲政,平王爷却是涕泪俱下,“圣上,这是我宁氏江山啊!圣上怎能见敖太师一个臣子擅权,堂堂王爷他说绑就绑了?臣听说林郡主承父兄之志,挟万夫之勇,求圣上振天威,行霹雳,趁如今郡主在京,一举拿下敖氏这乱臣贼子!”

片刻之间,敖太师就从太师变为乱臣贼子了。

宁泽天皱眉,这群老匹夫,威逼自己拿云晓当枪使啊,他撇了撇嘴,含笑看了几位藩王,“诸位王爷都认为敖氏当诛?”

“为了江山社稷计,臣等都如此认为。”

“大家对朕真是忠心耿耿啊。”

“臣等身沐皇恩,不敢不忠心。”这下,王爷们都跪下了。

“平王叔,大家都起来吧。”宁泽天苦恼地叹了口气,“诸位长辈的意思,朕明白了。只是朕尚未亲政,下旨谁会听呢?”

圣上这是怕旨意下去,被云晓郡主驳回吧?

云晓郡主这一个多月在宫中的作为,王爷们也清楚。之前圣上想玩斗蛐蛐儿,想在宫中弄暖房,都被林郡主驳回了。圣上想逃课不去御书房,也被林郡主给拎进书房里。

“圣上怎可长他人志气?”平王爷显得义愤填膺,“若有人敢不听旨意,臣等第一个不饶她!”

几位王爷们也纷纷点头表忠心。

只要圣上下旨,他们就逼林云晓去敖府搜查拿人。林云晓若敢抗旨不遵,不用藩王们动手,敖思寰就不会放过这机会。所以,众人有把握,只要逼圣上下旨,林云晓必定会领旨。

“既然王爷们有如此忠心,朕心甚慰。平王叔,云晓郡主如今在麒麟山还未回来。不过敖氏而已,杀鸡焉用牛刀?前些年流寇猖獗,朕听说诸位王爷们都曾为国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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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章 圣上的将军

宁泽天看着底下藩王们红红白白的脸色,“朕那时尚幼,却还是记得清清Щщшlā当时流寇猖獗,朝廷缺兵少将,粮草也吃紧,各位王爷们为国分忧,奋勇杀敌。就连平王叔您,都曾在沙场上亲手斩杀流寇。”

他高兴地一拍掌,“敖氏一门书生,武力比流寇还不如,朕这就下旨,几位王爷带人去太师府搜府,若顺王爷真在太师府上,就将敖氏拿下!”

卫国这些年各地流寇猖獗,藩王们的属地也有流寇作乱。藩王们以剿贼的名义,没少问朝廷要钱要粮。拿了钱粮,总得说点功绩出来。

不知哪位藩王带的头,上折说亲自杀贼寇二人。

其他藩王们跟风,这个说我亲手杀了十人,那个说我亲手杀了百人。

流寇的脑袋就跟地里的西瓜一样,藩王们说切几个就切几个。

平王爷们傻眼了,没想到圣上忽然翻出这一出,他们当年是不想出钱出粮,但又不能不为国分忧。大家索性以为国剿匪的名义讨赏。

当时借着这事讨赏,宁泽天就借着这事要他们去杀敖思寰。你们个个都说自己很能耐,一个人都能上战场杀流寇了,现在你们一群人去,杀几个书生不是事儿吧?

圣上一向是躲在文太后身后,天天吃喝玩乐的主儿。忽然被心中百般无能的人将了一军,藩王们嘴巴嗫嚅着,心里的滋味万般酸爽。

“圣上,求圣上做主,救救我家王爷啊。”一片寂静中,顺王妃磕头哭喊。

就在平王爷们又哭又求时,林晓带着刘嬷嬷走到勤政阁。

“云晓郡主来了。”

有眼尖的王爷叫了一声,顺王妃马上哭着要给林晓行礼,“郡主,我家王爷一向与人为善,如今忽然不见了,还请郡主……”

林晓咳了一声,你家王爷还与人为善?

刘嬷嬷老于世故,咳了一声说了声“王妃”,把林晓推过去,让她扶住了要跪未跪的顺王妃。

顺王妃舒口气,论年纪她与林王妃差不多大,论诰命她是正一品王妃。她想求人,可也没真打算向云晓下跪。

“顺王妃,你说你家王爷会在哪里?”自己前脚把人藏进敖府,后脚王妃就知道了?这是心灵感应?

顺王妃犹豫地看向其他几个王爷,看平王爷对自己微微点头,她一咬牙,“我家王爷被人辖制带走,求郡主帮着,到敖太师府上一看。”

顺王妃是个聪明的妇人,刚才藩王们比圣上拿话堵了,她不提敖氏是不是该杀,只求顺王能回府。

林晓看顺王妃说得这么坚决,很惊讶,“王妃,你怎么知道顺王在敖家?”她的身手退化,被人跟踪了?

她是惊讶与王妃猜的准确,王妃却误以为林晓想要推脱。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娘家不在京城,儿女都还小,听说顺王爷被人抓了,只觉天都塌了。平王爷等人给她一分析,她一咬牙,为了救王爷,求圣上、得罪敖太师都不算什么。

眼看着顺王妃又哭了,林晓揪了揪头发,“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带你去接人。”反正林六们说不能拿顺王换赎金,关着也没用。看顺王妃身后那一串大大小小的萝卜们,孩子没爹总不行。

她拉起顺王妃,有些猥琐地揣测,难怪顺王瘦成那样,天天晚上忙着耕耘生儿子把?

顺王妃高兴地站起,王爷们纷纷夸郡主仁义郡主大义,谁也没注意林晓说的是接不是找。

宁泽天急了,顾不得男女大防,悄悄走到林晓耳边,低声道,“你傻了,何必给人当枪使?你不用担心,朕能把他们打发走。”

你要能打发走,他们能赖到现在?不过看这昏君的眼神,还是关心自己的,林晓拍拍他肩膀,“没事,我带他们把人接走就完事了。不就是带他们到敖太师府接人嘛,几步路的事儿。”

林晓想,自己把他们带到敖府,再去把顺王爷带出来交给他们,顺王妃就不用哭哭啼啼了。

这是几步路的事儿吗?宁泽天只觉林云晓听不懂人话,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你带一队御林军去吧。”

“不是说听你话的御林军都去施粥棚那边帮忙了?”林晓摇头,宁泽天的人手太少,也是心塞,“我带着他们一起去就行。”她指指平王爷们,转头跟顺王妃说,“王妃,走吧。你们跟着一起去吗?”

平王爷们生怕自己若留下,圣上又提刚才的话茬,连忙点头,“我们自然要郡主一同去敖府看看。圣上,臣等告退。”说着一看圣上点头,抢在云晓郡主前跑到勤政阁外去了。

顺王妃不能跟着到太师府抛头露面,让顺王世子跟着藩王们去,自己带着其他儿子们回府。

林晓转头准备走,宁泽天拉住她手,“云晓,你到了敖府,不可强出头。”

“没事,就接个人,能有什么事儿。”

“要不还是带……”宁泽天想说带队人去,可想想如今在宫中的御林军、大内侍卫,他咬着腮帮子,这些人他信不过。

“你要不放心,我带钟豫他们去。”刚才来勤政阁时,林晓刚好碰上钟豫带着一队大内侍卫巡逻。

“他是敖思寰的外甥。”

“我知道,不过,我听说钟氏是头一个死了后,敖贱人娶的小老婆。”

宁泽天嘴角抽抽,“钟氏是续弦!”好歹是忠义侯府的嫡小姐,怎么会做小呢?

“哦,反正就那意思,你明白就行。他们两人年纪据说差了快二十岁,二十岁哦,都可以当爹了。”林晓压低声音说八卦,“差了二十岁,我觉得他们不会有感情的。”

林晓直接将大了“快二十岁”的快字省了。

宁泽天不像林晓少见多怪,这年头老夫少妻寻常事,八十老翁十八新娘都有,何况才相差二十岁呢?

“他们有夫妻之义!就算钟氏心中不喜,也不会害太师的。”女子三从四德,感情之说从何说起?钟氏若离开敖思寰,她就得守寡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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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章 情蛊的威力

黄永忠和刘嬷嬷守在边上,听着圣上与郡主争论的话题越来Щщшlā两人从敖太师与钟氏有没有情爱,说到相差二十岁到底能不能成亲,再到寡妇再嫁该选个什么样的夫婿。

眼看着两人就要说到相差二十岁能不能生娃这事,两人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是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

黄永忠冒死咳嗽了两声。

刘嬷嬷顾不得规矩,死命拽郡主袖子。郡主啊,哪有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议论房事的?

宁泽天抬头,“你们怎么了?”

黄永忠额头冒汗,“圣上,王爷们还在外面等着。”

林晓转身就走,“行了,这话题我回来再讨论,我先走了。”

“什么?那带人……”

“就是带钟豫了,反正你也没人可选。”

宁泽天送林晓走出勤政阁殿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林晓几步走到台阶下的广场,钟豫带着一队大内侍卫等在那里。然后忽然想到,自己刚才到底和云晓说了些什么啊?

他握拳抵着嘴咳了几声,借着宽大的袖子,掩饰微微发红的脸。不对,云晓怎么知道男人过了五十就体力下降了?

“镇南关的林家军,都是兵痞子!”云晓肯定是被这些人带得忘了矜持,他气得一甩袖子,转身回到勤政阁。

镇南关的林家军怎么了?黄永忠和刘嬷嬷茫然地想。

勤政阁下,钟豫一看到林晓,只觉两眼无法移开视线,看着林晓一步步走近,躬身行礼,“末将参见郡主!”

“圣上让你们跟我一起去敖府。”

“末将遵旨。”钟豫对着勤政阁方向磕头,起身亦步亦趋跟在郡主身后,那眼神灼热地像要在郡主身上烧出两个洞来,“郡主,末将誓死追随郡主,末将……”

“你打住!”林晓转身,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像小狗看到肉骨头的样子啊?她上下打量自己一眼,然后摸到了头上的玉簪,就跟刘嬷嬷说银钱不能外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属这玉簪了。

林晓拔下玉簪,默默地收到荷包里,又把荷包放怀里。

钟豫那双眼,直勾勾看着郡主的一双玉手,恨不得上前拉住一亲芳泽,可却一动不敢动,生怕郡主不快。

“我说钟……”

“郡主,末将字子归。”

“行了,小归啊,你看我这簪子值钱吗?”

“郡主天生丽质,玉簪之类都是俗物。”

想骗自己扔了?林晓确定钟豫的心思,暗哼一声,不过,要是能策反,拿玉簪买人也是合算的。她回头得去估个价,看看值多少钱。

走到宫门口,钟豫看着藩王们坐上各自马车,“郡主,您是要坐轿还是……”

“我走过去。”

“那末将跟郡主一起走去敖府。”钟豫毫不犹豫地开口。

林晓看了钟豫和他身后的大内侍卫们一眼,“你们还是骑马吧,你们走路太慢,我先去敖府带人,你到了敖府带大家到敖府银库去。你知道敖府银库在哪儿吧?”

“郡主放心,末将知道。”钟豫重重点头,又担忧地说,“郡主,要不末将陪您一起去吧?敖府里就末将所知,护院有五百人,还有一些江湖高手……”

“没事没事,你们快点来。”林晓想着头一次街头看到钟豫时,好像不是话唠啊,怎么现在又贪财又话唠?她不耐烦再说,拔腿走人。

钟豫痴痴地看着郡主的背影消失不见,惆怅地叹口气。

他麾下的大内侍卫们,不知道统领今日是怎么回事,有一个大内侍卫凑到钟豫跟前,低声问道,“统领,是不是派人去太师府上说一声?”

“你说什么?”钟豫转头看着这个属下,他认出来了,这人也是太师弄进大内侍卫中的人。他这一队侍卫里,都是自己亲信,而这个亲信,是太师为他扶持的。

“林郡主带着藩王们去太师府,是不是该快马通知太师?”那大内侍卫以为钟豫没听清,压低声音又说了一遍。

“恩,你想的很周到。”钟豫点头,忽然抽刀刺入这大内侍卫的胸口。

那大内侍卫瞪大眼,张嘴刚想说话,钟豫抽刀滑过他的喉头,那侍卫吐出一口血倒地,再吐不出一个字。

其他侍卫们看到这一变故,“统领,这是……”

“这人竟想通风报信暗害郡主!”钟豫寒了脸色,“谁敢对郡主不利,就是我的死敌!”

统领这是要效忠云晓郡主了?大内侍卫们看着自己的头儿,昨日他们统领还见了太师,今日就与太师府翻脸了?也有聪明的马上想到圣上与云晓郡主如今节节进逼,太师看着却还手无力的形势,难道统领是看形势不利,改弦易辙反水了?

钟豫却不管这群属下们想什么,一个个打量着眼前这群人,确定都是自己心腹,没人是太师心腹后,才又冷着脸吩咐,“郡主的命,比我的命更重。你们谁若敢勾结他人危害郡主,我必亲手取他性命!”

钟豫的眼神太凶狠,大内侍卫们抖了抖,齐声说道,“属下惟统领之命是从。”

“好,上马,去太师府保卫郡主。”钟豫翻身上马,才一刻未见郡主,他这心中就好像心要碎了一样,百般难受。

之前时时想着却没见到时,好像只是想着也能耐着性子等候见面时机。如今见到一面,他好像连片刻不见都无法忍耐。

自己这是情根深种了吗?钟豫心里问了自己一声,他只想站到郡主身边去,远远守着也好,匍匐在郡主脚下也好,只想快点过去。

他打马扬鞭,很快就越过藩王们的马车赶到头里,其他侍卫们自然跟着统领催马赶上。

藩王们坐在马车中,听着一阵马蹄声越过,纷纷掀起马车车帘查看。

“钟子归必是赶去太师府通风报信,我们快点。”平王爷一看领头的是钟豫,这是敖太师的外甥,必定是向着太师的。

“云晓郡主呢?”有王爷四下看一眼,没看到郡主。

“她必定会去敖府的,我们先去敖府门前等她。”平王爷不怕林云晓不去,“快些,把马车赶快些,不可让钟子归与太师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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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章 如何破局

各位王爷们连声催促,王府的马车一辆辆飞奔而起,在街头声势惊人的~щww~~lā

路上行人们纷纷避让,看着这一群往敖太师府冲去,交头接耳:太师府又出事了?

敖府里,敖太师正等着麒麟山的消息。大头领和二头领去麒麟山炸湖,一旦得手,林云晓和那些粮食金银必定都不能幸免。

想到经营了几十年的麒麟山,还有那些粮草金银,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当是便宜林云晓,好歹是个郡主,给她陪葬吧。只要无人领头作对,有没有那些粮食又有何区别?

敖太师看着书房门口,看到大管家急匆匆走进,算算时辰,麒麟山也该有消息过来了。

“有什么消息了?”敖太师虽然知道麒麟山这事万无一失,但他如今凡是和林云晓沾边的,总忍不住有些胆颤。所以,他自己也没察觉失了往日镇定,下意识微微坐正了些。

“太师,麒麟山还没消息过来,是府里……”敖大管家自从当上敖府大管家后,一路顺风顺水,在外被人敬着,府里被主子倚重着,从未像今年一样,连着几次受惊过。

“府里又有什么事了?”敖太师刷一下完全坐正身子。

“二公子说要去银库里拿那只文王宝鼎,就发现顺王爷,不知怎么会在银库里,还有二头领也在……”

敖大管家一段话说的疙瘩,这事众人都完全无措了。

敖太师沉下脸色,“抬我过去看看。”

敖大管家连忙叫了两个小厮抬着太师,自己在前边引路,一路来到敖府银库。

敖太师让两个小厮退下,自己扶着大管家的手走进银库,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木箱中的顺王爷和二头领。

敖二公子叫了一声“父亲”,撑着躺椅站起来,指指木箱中的两人,“父亲,两人都还有气。”

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敖太师一只文王宝鼎,号称是周文王时候的酒器,清水倒入铜鼎中过上片刻,倒出时就变成了一杯美酒。

敖二公子百无聊赖地养病,不能沾女人,听说家里有了这件宝贝,就想看看。他带人逼着大管家开库房,冲进库房随手打开一只箱子,就看到二头领缩在箱子里,再打开边上一只箱子,就发现顺王爷也被关在银库中。

敖太师看两人都是鼻青脸肿的样子,不知受了什么伤。

二头领被自己派去麒麟山炸湖,现在这人在自己府里……敖太师马上想到了“报复”二字。

大头领和二头领事败,被林云晓发现了,林云晓将这人塞到自己银库来示威?可顺王爷怎么也在?

对了,自己与顺王说的那些话,难道泄露了?

“弄醒他。”敖太师指指二头领。

敖大管家让其他人退到银库外,亲自拿盆水一泼,二头领却还是一动不动。林晓拍的一下,直接让他深度昏迷了b

“叫大夫来。”敖太师看两人胸膛微微起伏,他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敖府的大夫是日常走动的,一走进银库双眼下垂不敢多看一眼,只走到二头领的木箱前看了半晌,拿出银针扎了几下,看二头领眼皮抖动要醒了,连忙告退下去。对于太师府里的事,他一点儿也不想多知道。

二头领迷糊地睁开眼,看到敖太师几个站自己面前,还在茫然四顾,显然没回过神。

“怎么只有你一个?麒麟山如何了?”敖太师沉声问道。

二头领身子一抖,想到扑头盖脸冲来的大水,“太师,我和大哥将那湖炸了。可湖水……湖水往东边冲下来,我大哥被湖水冲走了。小的……小的这是在……”

“你被水冲走后,其他的事就一点也不知道?”

“小的就记得脑袋撞到石头上,然后就昏迷了,没想到还能……还能活着回来复命啊。”二头领劫后余生,想着必定是太师的人救了自己。

这废物什么都不知道,敖太师看着顺王爷,犹豫着要不要叫醒顺王爷再问问怎么回事。

敖有信不是个笨人,从敖太师与二头领的几句话里,他猜到应该是父亲让这人去麒麟山炸湖,放水淹山寨和山谷里的粮仓。结果二头领没办成,人还被丢回敖府来了。

敖太师看着眼前的人,慢慢踱步,二头领还好说,顺王爷……“来人,备车,将顺王爷……”

他刚想说将顺王爷送回王府,送走大夫的大管家,又急匆匆回来,这次走得更急,站到敖太师面前,连气都喘不过来。

“太师……府外……府外来了一群人,表少爷带着大内侍卫,还有平王爷带着一群藩王们到府门口,大公子去门口迎接,王爷们说……说您将顺王爷给劫持了……”

“他们说顺王爷被我们劫持了?”敖有信眉头一皱,走到大管家跟前问道,“他们怎么知道顺王爷在我们府上?”

“大公子说顺王爷没在我们府里,王爷不信啊!还说……还说王府的管事亲眼看到……看到麒麟山的二头领带人劫财,还有我们的人劫持王爷。”眼睛溜到还昏迷在箱子里的顺王爷,还有靠在箱子上的二头领,大管家想这事不能善了了。

“父亲,这是有人在设局陷害我们敖家!”

敖太师双眼微眯,林云晓,这必定是林云晓在设局!藩王们信了林云晓的话,认定顺王是被他们劫持了。若等顺王爷醒来,再一口咬定是敖府劫持了自己,那他们该如何脱罪?

以他今日的位置,想以劫持王爷的罪名让他就死是不可能的,他只要将二头领交出去,就没人能奈何他。是了,林云晓要的,是藩王与他之间再无合作的可能。

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人是自己养着的,那么二头领的行事,自然就是他敖思寰的意思。

他要如何破这个局?

敖二公子看敖太师皱眉不语,走到敖太师身边,“父亲,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人就在我们府中,这事……要洗清只怕不易。”

“儿子倒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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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章 杀人嫁祸

敖太师的两个嫡子,敖有期沉稳但做事死板,只知听父命行事,敖有信却是处事灵活颇有几分щЩш1a

往日里敖太师对敖有信也更倚重,经常会与二子商议,现在听敖有信说他有办法,敖太师转头问道,“你有何办法?”

“父亲,现在大家都知道林云晓占着麒麟山。我们不如把这两人杀了,丢到麒麟山去。到时人是在麒麟山找到的,仵作验尸能看出是何时死的……”

杀人嫁祸,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不论顺王爷看到什么,死人是没办法开口的。

敖太师经营麒麟山多年,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山中埋个人不是事儿。

“父亲,林云晓敢做,我们为何不能做。她想陷害我们,我们就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敖有信眼神阴冷,一个顺王爷,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个人而已。

敖太师还想细思考,大管家禀告道,“太师,大公子让人来说,平王爷们要闯进来见您。”

敖太师不出面,敖大公子在门口拦人,就有些拦不住了。他让人来禀告,想让敖太师快点给个准话,到底是请王爷们进来,还是做何章程。

敖太师脸色一沉,对大管家说,“你派人去九门提督调人来,敖府难道是让人随便放肆的地方?”又转头对敖有信说,“这事就这么办吧。”说着转身走出银库。

敖有信明白父亲是同意了,他慢慢跟着往银库外走。

二头领头晕脑胀,歇了这半天还缓不过来,看敖太师走了,二公子也走了,不由叫道,“二公子!”难道就让他待在这库房里?

敖有信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对两个护院摆头示意,低声道,“两个都处置了。”又在两人身后叮嘱道,“留个全尸。”

两个护院是常年跟随敖有信的,答应一声,一人就解下自己的腰带。

敖二公子是个虑事周全的人。林云晓进京后,从未见她用过兵器。他们若贸然刀剑杀人,回头林云晓就可狡辩说自己惯常的兵器不是这种,反而不美,不如直接勒死,让她无法狡辩。

他听着身后银库的门关上,冷冷一笑,这次他要看林云晓如何脱罪。

二头领听到银库大门关上,正疑惑二公子为何不说如何安置自己,看到两个护院走到自己身边,一前一后站立。他直觉不好,扶着箱子边沿想起身问话,还没说出声感觉脖子一紧,再说不出话来。

敖太师要杀人灭口!二头领伸手抓住脖子上的布带想挣扎,可两个护院都是身强体壮的,又占了先机,二头领两腿蹬着木箱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很快就不能动了。

两个护院生怕二头领还未死透,将布带又勒紧了些,看这人不动舌头也出来了,“这人完事了,那个。”

两个护院解下腰带,打算走到顺王爷的木箱前如法炮制,刚巧顺王爷此时咳了一声醒了。

顺王爷脑袋挨了林晓一石头,还昏昏沉沉的,醒了两手一抬就搭到木箱边沿,他下意识一使劲坐了起来,就看到自己对面的二头领脸色黑紫、两眼圆睁、舌头耷拉在嘴外……那副狰狞的样子,让他“啊”一声惊叫,就想往后躲。

可他就在箱子里,这一躲整个人靠到箱子角。

两个护院一看这人醒了,一人抖抖布带,“算你倒霉,本来还想让你梦里上路呢。”

“大胆!本王是……唔……王……”

顺王爷想说本王是顺王爷,可惜两个护院压根不管他说什么,一人将他从箱子角落拉出来,另一人将腰带往他脖子上一绕。

“唔……唔……”顺王爷还没二头领的力气,两人又抓又挠,身下传出一阵腥臭。

敖府大门外,平王爷们一把推开敖大公子,“敖有期,你在拖延时间,想干什么?”说着就往里闯,“云晓郡主先我们过来,你竟然说她没到敖府!”

“平王爷,云晓郡主真没到我们府上!子归——”敖大公子拦住平王爷,发现钟豫竟然带着大内侍卫们往门里走,厉声叫了一声,“钟子归,你想干什么?”

“郡主已经来敖府了,快点找人。”钟豫对于敖大公子的喊声恍若未闻,只大声吩咐手下,“快点找到郡主。”

“钟子归!”敖有期气怒交加,放开平王爷就追到钟豫身后,“我家待你钟家不薄!”钟氏嫁为太师续弦后,忠义侯可没少得好处,就连钟豫这大内侍卫统领的位置,都是敖太师一手扶上去的。

现在钟豫竟然跟着外人来敖府闹,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敖有期不是钟氏所生,与钟豫就是名分上的表兄弟而已,所以一看钟豫这六亲不认的架势,气的连名带姓喊了一声,就想拉住钟豫。

可他一个文臣,钟豫稍稍侧身就躲开了,“敖有期,郡主呢?”

钟豫此时两眼发红,样子有些骇人。

敖有期看他面色冰冷如霜、眼睛红的要滴血一样,吓得退开两步。

平王爷们趁着这时带着侍卫们冲进敖府大门,他们没想到钟豫会与敖有期对上,这事好像不对啊。

“找到顺王爷要紧!”平王低声说道,众人如梦初醒,不再管这两人,带人就往敖府里冲。

“平王爷,你们想干什么?”敖太师终于带着一队护院赶到,厉声喝道。

“敖太师,有人看到你的人劫持了顺王爷!圣上下旨让我等来府上接人。”平王爷毫不怯场,“云晓郡主已经先来府上,敖太师还是快些将顺王爷请出来吧。”

“平王爷说笑了,好端端的老夫为何要劫持顺王爷?林郡主更是未曾见到,莫不是王爷们欺圣上年幼,假传旨意吧?”敖太师不慌不忙地辩解,“我要与你们去面圣!到圣上面前分解此事!”

“姑父,你将郡主藏到何处了?”钟豫听敖太师也说没看到郡主,他深知敖太师手段,生怕郡主遇害了。

敖太师看钟豫气急败坏的样子,刚想说话,众人就听到“咚”一声巨响,连脚下的地好像都在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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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章 抓了个现行

接着一声巨响后,又是“咚”wwwlā

众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敖大公子惊呼了一声,“父亲,是银库那边出事了?”

敖府的银库,自从连连失窃后,已经是敖府上下的心病了。

敖大公子发现银库那边的声音,就觉得不好了。

敖太师想着那两声声音,也在犹疑出了何事,有信在那儿杀两个人,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钟豫却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叫了一声“郡主”,带着人就往银库那边冲去。

平王爷们一撩衣裳下摆,也快步跟上。

这么一群人一下往里冲,敖府的护院们想拦时,已经拦不住了。

敖太师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叫过还呆站着的敖有期,“走,快过去看看。”

敖府银库里,护院正想手上再加把劲,就看到银库那两扇熟铁浇筑的大铁门,像纸片一样倒到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铁门扬起的灰尘落下后,一个瘦小的女子站在铁门外的位置,手里还抓着半个馒头。

“你……你是谁?”两个护院忘了用力勒绳,看着门外那人像见到鬼一样,好端端的银库大门怎么会倒?

林晓呸呸两声吐出沙尘,将手里的馒头拍了拍,几口塞嘴里,走到两个护院面前,看看他们手上抓着的布带,“你们在杀人?用布勒?”

这绳子还勒在自己脖子上呢,当然是在杀人,还用问吗?顺王爷很想破口大骂,可开口的话却是:“救命!救命啊!”

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顾不得什么面子体统了,一把拉住林晓的手,“救命,郡主,救救我!他们……他们要勒死我!”他哆嗦着手指向二头领的箱子,示意这两人真的是想勒死自己。

林晓转头看到二头领张嘴吐舌的样子,死透了。

我去!她心中叫了一声。

她来到敖府,想着早把人接出来她还得把顺王送回家,还不如等着平王爷他们到了再接人。所以她就摸到敖府的厨房去吃点东西,刚啃了半只鸡,听到敖府大门那里传来平王爷他们的声音,她就抓着两馒头来敖府银库接人。

一到银库门口,听到有隐约的唔唔声和挣扎声。

林晓推了一下门没推开,一急之下她就上脚踹了。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啊,已经死了一个了。

“你们竟敢随便杀人!”林晓转回头,一手一个将两个护院提了起来。

顺王爷死死缩到郡主身边,“救我,救我!”

敖有信从银库门外回过神,冲进门里,“林云晓,受死吧!”随手抽出护院手中的刀,往林晓的头上砍去。

听到林晓的声音,他确信那夜的女子是云晓郡主。自己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她害的!激愤之下,他压根忘了云晓郡主若是那夜的女子,他这文人的身手,能不能砍到人。

“有信!”

“大胆!”

“郡主!”

匆匆赶到的敖太师、平王爷和钟豫们,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叫喊。

在众人眼里,眼前见到的,就是顺王爷脖子上挂着布带,如惊弓之鸟一般躲在林郡主边上,脖子上一条青紫勒痕显眼醒目。林郡主护着顺王爷,一人抵挡着两个健壮如牛的护院,而敖二公子敖有信,手持利刃,正从郡主身后偷袭。

林晓看到众人,“你们来了啊。”将两个壮汉往地上一丢,一手拎起顺王爷,转身道,“顺王爷在这儿。”

“郡主小心!”钟豫最先回过神,往里冲去。

敖有信那刀收不住,还是直直砍下去,顺王爷就看到刀往自己脸上劈下来,嗷一声惨叫,两眼一翻再次晕倒了。

钟豫冲到敖有信身后,一个手刀劈下,将敖有信手中的刀踢飞,白净的脸上满是惊惶之情,“郡主,您没事吧?”

钟豫担忧之情落到众人眼中,敖太师只觉脑中嗡一声,钟子归对林云晓有情!

“钟子归你放肆!”敖有信却不甘心放弃,怒骂一声就要去抓钟豫。

林晓将顺王爷丢回箱子里,伸手一把抓住敖有信往敖太师面前一扔,敖有信人在空中脑子清醒了,清醒之后知道怕了,双手抱头尖叫一声,噗通一下摔在敖太师脚前,脚骨一痛,也晕了。

林晓把顺王的脑袋拎起来,跟平王爷说,“还好我来得快,他们要勒死顺王哦。”

平王看着敖太师,“敖太师,你们父子不是说郡主未到府中,顺王爷也不在你们府中,这是怎么回事?随意杀害皇室王爷,你们父子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本事啊!”

“顺王爷的确不在我们府中,我们也不知道啊。”敖有期急急辩解,父亲有没有命人去绑顺王爷,他还是知道的。

“大公子是要告诉我们,顺王爷凭空掉到你们敖府来?”有王爷忍不住讥讽道,“敖府的库房,难道是大街吗?”

“老夫的确不知道顺王怎么掉到我家库房来的。”敖太师已经镇定下来,“此事得让京兆府和九门提督的人来详查。”

“敖思寰!”有脾气急躁的王爷怒喝一声,谁不知道九门提督和京兆府,就是敖太师的爪牙?敖思寰这是拿他们当傻子看吗?

“太师,九门提督的差役到了。”敖府大管家匆匆进门,身后跟着几百个九门提督的差役兵丁。这些人一到,呼啦一下,就将平王爷们围在当中。

银库里是林晓、敖太师父子和平王爷们,门口是大内侍卫和王爷们带来的侍卫,再外面是九门提督的人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平王爷们本来人数占优,这一下又变成落入下风了。

“平王爷,你口口声声说有人亲眼见到老夫抓了顺王爷,就让那人出来对质吧。”敖太师态度强硬起来,他不愿与藩王们撕破脸,可也不惧这些人。若真有这么个人证,让九门提督的人带走就是。

“咳咳咳”,昏迷的顺王爷醒过来,听到敖太师这话,“敖思寰,你儿子命人杀本王,这你也要否认?”

“王爷误会了,小儿是以为郡主要对你不利,杀郡主想救王爷您呢。”敖太师这话,说的毫无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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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章 郡主的警惕

众人见惯了朝堂上满口仁义的敖太师,忽然面对敖太师这无赖的一面,有些傻wwwlā

顺王人还活着,还能说话,他就敢颠倒黑白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局面一时僵持了。

“平王爷,你说的人证呢?今日若是不交出这人证,老夫位列三公,关乎百官体面,今日之事,不能善了!”敖太师却更加强硬。

平王爷们没想到,敖思寰被抓了个现行,还敢这么强硬。这种态度,让那管事出来,会被灭口吧?

“不能善了你要怎么了啊?”林晓听不下去了,杀人被抓现行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贱人就是贱人,她把顺王爷放下,看着敖思寰问道。

敖思寰却想着反正今日撕破脸了,有了顺王亲口说被杀之事,他现在再说顺王不是他劫持的话也没人信了,那他不如趁着今日的机会,将林云晓先收拾了。

其他的人,藩王们在封地是条龙,到了京城,人手只有府中的侍卫护院,不过是条虫而已。更何况他只要杀一儆百,再许以好处,这些藩王们就不敢做耗。

“诸位王爷,本官怀疑今日之事,是有人安排。”他看向林晓,“林郡主,你如何认识我家库房?还带了两人进来,意欲何为?”

敖太师威严地看向那两个护院,这两人明白太师的意思,这是要他们自承是跟着林郡主来的。

敖有信也明白过来,指着林晓竭呼,“她栽赃嫁祸,带人来陷害敖家,本公子跟你拼了!”

敖太师拦住敖有信,又看向平王爷们,“诸位王爷们,林郡主私闯敖府,本官要求圣上做主!本官对圣上对卫国忠心耿耿,岂能容奸人诬陷?王爷们返回封地前,可要为老夫做个见证啊!”

他这一番话,却是先表了自己无谋反不臣之心,又暗示平王爷们都是要返回封地的藩王,是满载而归,还是凶险回程?取决于敖太师的安排了。

平王爷们不信敖太师被陷害,听敖太师的威胁之意,有心中动怒的,更多人却是心生顾虑。只要这天下还是宁氏的,他们就不必与权臣翻脸吧?

敖太师看大家脸上犹豫之色,心中有些轻视,果然如他所料,一群明哲保身见利忘义的墙头草而已。

看王爷们无心阻拦,他慢慢往后退了几步,指着林云晓下令:“这几个私闯我敖家库房偷盗,给我拿下,杀无赦!”

九门提督的人早有准备,听到这话,齐刷刷举起弓箭对准库房中的林云晓三人。

“大胆!”唯有钟豫不为敖太师的话所动,库房门口的大内侍卫们一听,连忙提刀准备死拼。

“大胆,我是顺王爷!”就在林晓边上的顺王,一看箭头对着自己,又气又怕,也气急败坏地嘶吼。

九门提督来的这些人,却不为所动,就等太师一声令下。

顺王爷求助地看向平王爷们,“敖思寰,你竟敢让人将箭对准本王?我要与你一起面圣!”

平王爷不能眼睁睁看着顺王被杀,怒声问敖思寰,“敖思寰,顺王爷还在里面!”

“平王爷放心,顺王爷不会有事。老夫只是抓贼而已。”

“笑话,顺王爷、林郡主,还有钟统领,他们是贼?”

“私闯库房,还不是贼吗?”他看向钟豫,“子归,你是老夫的外甥,你若只是被贼人蒙蔽,就快些过来。”他不在乎钟氏,但是钟子归毕竟是他一手扶上大内侍卫统领的位置,若此时这么杀了,未免可惜。

钟豫听到敖太师的话,却恍若未闻,只提刀在手,痴痴地看着林晓,“郡主小心,跟在末将身后。”

林晓再迟钝,也觉得钟豫这眼神不对劲,前世到死都是单身狗,不代表她不懂男女感情。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像小狗看着肉骨头,这是敌人阵营里开出的爱情之花?

脑子里立马浮现看过的苦情戏,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啊,什么梁祝啊,然后,林晓摇摇头,两情相悦的情况死开啊,她现在是被暗恋的女神好不好?就是——是个平胸女神。

为了确认这情况,她严肃问道,“小归啊,你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众人听到小归,嘴角都抽抽,归?还是龟?

钟豫听到这问话,却是俊脸微红,“郡主,末将为你死而无憾!”

我去,感情上升这么快?从原来的保护上升到为自己死了?

林晓觉得不对劲。一般情况下,她还是比较相信日久生情的,一见钟情的,大比例都会在滚床单之后终结。这时代男女还是讲究含蓄和节操吧?

她仔细看看钟豫,这练武的身材不错,蜂腰猿背,衣服下应该有八块腹肌。脸长的也不错,鼻梁挺直薄嘴唇。这小模样要是追求自己,自己能不能抵挡得住美男计?

想到美男计,她汗毛一竖,警惕心升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钟豫是想骗财还是骗色?骗色嘛虽说自己这脸是个美人,可前不凸后不翘,吸引力有点差。难道这小白脸知道她有钱了,想骗财傍富婆?

林晓下意识捂住钱袋,“小归,那不是你姑父吗?”

“郡主,末将对郡主忠心不二。”

这忠心表的……银库内外的人听着都觉得有点酸。

敖太师却是脸色一寒,到他这把年纪,早就不信什么情情爱爱。钟豫当众投向林云晓,钟家知道吗?若说钟豫是为情,打死他都不信,若说为利,林云晓能给钟豫和钟家什么?

“行了行了,回头再说,我们先来说今天的事儿。”林晓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她果然吃不消美男计,都不敢再看钟豫那双眼了,那眼睛泛红光,跟得了疯狗病一样,太吓人了。

钟豫看云晓郡主没拒绝自己,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握刀看向前方。

林晓转身看向敖太师,抖抖手,想着今天把这贱人拍死算了。

“不许伤到顺王爷,其余人等给我拿下!”敖太师也不再废话,大声下令。

大内侍卫们看钟豫不退,也人人提刀护在林晓们身前。

平王爷沉吟着,要不要派人上前助阵。

顺王又急又怕,却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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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章 敖太师接旨

末世人命宝贵,林晓还从没动手杀过人类,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心里开始催眠自己:对面那家伙是丧尸,对面那家伙是丧尸!

自我催眠地差不多,林晓盯着敖思寰运气,想着是只怕死老子,还是连老子带儿子一起~щww~~lā

林晓的眼神太过专注骇人,看着自己像看着杀父仇人,都快眼冒凶光了。敖思寰本能感觉危险,后背一阵寒气,他指着林晓大声下令:“拿下!”

钟豫一挥刀,对自己带来的大内侍卫大声下令,“保护郡主!”

不管这家伙是骗财还是骗色,林晓还是将钟豫拉到身后,双手一挥,大家只觉得一阵风起,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九门提督的差役兵丁们眼睛睁不开,觉得手中弓箭都要被卷上天一样,他们生怕误伤自己人,紧紧握住手中弓箭,不敢放箭。

等大家睁开眼,林郡主已经握拳站在敖太师面前。

“圣旨到!”外面忽然想起黄公公的声音,“圣上宣敖太师进宫!”

林晓听到黄永忠的声音,手下略一犹豫,眼尖的敖大公子扑过去将敖太师拉到边上,啪一下,林晓的手掌落到刚才敖太师站着的地方。

“敖太师接旨!”黄公公尖细的声音又响起,银库内外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圣旨来得太及时,终于不用马上血拼了。

敖太师还没从狂风中回过神,就好像一眨眼功夫,都没见云晓郡主怎么动,人一下就到了自己眼前。

“准备接旨。”他转身吩咐大管家准备香案,领头往外面走去。

“刚才那阵风,是怎么回事?”有王爷压低声音问道。

“难道是天意助郡主?”有年纪大的王爷猜测着。

听着身后的低声议论,敖太师也在犹疑,刚才若乱箭射入,空荡荡的银库无处躲藏,林云晓必死无疑。就这样的死局里,好端端的怎么会起风?难道真是天意不亡林云晓吗?

就算天意如此,他敖思寰也要逆天而行。若是认命,他就走不到如今的位置。

“父亲,圣上会是何事?”敖有期扶着敖思寰,不知圣上有何事宣召。

“哼,自然是十万火急之事。”敖太师胸有成竹,不急不缓。

众人纷纷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就听到轰隆一声,刚才敖太师站的地方,竟然下陷出了一个不见底的深坑。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看着那个坑,迈不动腿了。

林郡主得有多大的力气啊?

这是人能打出来的?

就在一群人迈不动步时,刘嬷嬷带着几个宫人走进来。

不亏是深宫中历练的老嬷嬷,她看到地上的深坑只是脚步停了停,就一脸镇定走到林晓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郡主,出大事了。圣上让您快点回宫。”

“出什么事了?”敖太师刚才的遗憾,也是林晓的遗憾。错过这次,下次她还得再自我催眠一次啊。

难得她今天下定决心为民除害。自己这儿气都运足了,那昏君竟然不许自己动手!

“圣上让您火速回宫!镇南关有紧急军情!”刘嬷嬷看云晓郡主不动,急得压低声音又说了一遍。

什么?

自己的大本营出事了?

林晓看向走在外面的敖思寰,一定是这贱人搞的鬼啊,不行,还是得弄死他!

“郡主,您快跟奴婢回宫吧。”刘嬷嬷急的就差上手拉了,蹲身在林晓面前行礼,挡住了林晓要去追敖太师的路,“这要调兵,还得用上敖太师。”谁让他是多年的辅政大臣呢?

就是说只要敖贱人还有权有人,她就不能弄死他!

林晓大步往外走,这感觉,太心塞。踩着银库大门走出来,她转身看看银库,一拳打在墙上。她打的位置刚好是银库的承重墙,大家就看到墙面如蜘蛛网一般出现裂纹,然后裂纹向四周扩散。

一块块碎砖扑梭梭掉下来,“这墙……是不是要倒啊?”有人颤抖着声音问。

嘎啦嘎啦几声,房梁断裂的声音,像在大家的耳边响着。

这不是倒一堵墙啊!

“快跑啊,房子要倒了!”有人尖叫。

站在银库内外的人,看头上掉落的碎砖破瓦越来越多,争先恐后抱头往外跑。

“顺王爷还在里面!”平王爷被侍卫护卫着来到空旷处,终于想起来,他们是来接顺王爷的,现在那人还晕在银库的木箱里呢。他对身边侍卫下令,“快去,把顺王爷救出来!”

这时候回去,可能送死啊。那侍卫转身往银库走,就是脚软,怎么也跑不快。

林晓听到平王爷叫顺王爷,想到这人还活着呢,她还答应顺王妃把人交给她的。

“郡主!”刘嬷嬷一看郡主往回走,急了。

林晓回到银库,扛着木箱顶头上,免得碎砖碎瓦掉自己头上,快速跑出门。

大家看到郡主出来,才松了口气,就听到一声巨响,银库果然倒塌了!

站在银库外的人,看着倒塌的银库,一个个瞪眼张嘴,呛了一嘴灰,才连忙捂嘴咳嗽。

林晓将木箱放到平王爷面前,打开木箱盖,“你看看,是顺王爷吧?人是活的哦,交给你了。”

平王爷连话都忘了说,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林晓想拎起再次晕倒的顺王爷,让平王爷再细看,“你看,真是活的!”

“是顺王爷,他还活着……郡主,我……我看到了。您放下吧。”平王爷觉得这一幕太辣眼睛,连忙制止郡主再拎起来晃悠。

“行,那你带走吧。”林晓将木箱盖啪一下合上,转身往外走了。

走过敖太师身边,看他靠在两个儿子身上有气无力的样子,这是要死了?要是这贱人能这么死了也是好事啊,她停下步子,“你还能喘气吗?”

“多谢……多谢郡主关心,老夫无事!”敖思寰撑着儿子的手站了起来。

死不了啊,林晓遗憾地叹气,“我不关心你,我是想着你这样子,好像快死了。”

“林云晓!”敖二公子气得喊了一声。

“怎么?你要打我啊?”林晓很期待地停下步子,脸上就差写着“快来打啊”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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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章 嬷嬷的怒火

“你……你……你个恶女!”敖二公子骂了一声,厉声喝道,“你当本公子怕你吗?”

众人→_→不怕您抖什么啊?还有,为何边说边后退啊?

林晓看看脸色发白的二公子,摇摇头,右手往前wwwlā

“救命!”敖有信下意识抱头一蹲。

“别紧张,我拉个衣袖而已。”林晓左手伸到前伸的右手手腕,拉了拉袖子,那么紧张干什么?

蹲在地上的敖二公子石化了,不知该怎么若无其事站起来,才能不跌身份。

“林郡主,你这是何意?”敖大公子指指倒塌的库房,为自己的二弟解围,转移话题。

“你那扒钱速度,你家银库实在太小。我帮你拆了,你重盖个大的吧,不然肯定不够装啊。免费帮,不用谢我了!”林晓走过敖太师身边,说了一句话,扬长而去。

王爷们看敖家父子吃瘪,有几个没忍住,笑了。都说敖二公子精明强干,现在看着,这胆子还不如大公子啊。敖太师对这样的儿子寄予厚望?

敖太师与两个儿子傻乎乎看看云晓郡主的背影,再看看面前那一堆废墟。

这座库房,中间还加了铁板,石料板材都是上好的。当年造房的工匠说,这库房坚固,百年不倒。如今就这么倒了?

“父亲!”敖有期感觉手中一重,敖太师整个靠到他身上。

再强悍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想象那一巴掌若落自己身上,只怕是血肉无存吧?饶是敖太师沉稳,后怕之下也是脚软。刚才还在可惜错过一次歼敌良机,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躲过一个死劫。

敖太师在敖有期支撑下,才没失态摔地上去。

“以后我是不敢惹云晓郡主了。”平王爷低声嘀咕了一句。

众人连连点头,一巴掌打出一个坑,一脚踹倒一座房,谁敢惹啊?

不管来时作何打算,走的时候,王爷们心中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得罪林郡主。

“问圣上拿了俸银,我得快些回鲁地去。”鲁王觉得京城太危险,还是家里安全。他还是快点拿了该拿的,回家抱美人吧。

听他这么说,几位王爷都连连点头。敖思寰和圣上,他们都不想得罪了。

“平王爷,不如我们今日去向圣上上奏回家吧?”藩王到了京城,要离开也得跟皇帝说一声。

“今日太急了,待后日大朝后吧?”平王爷觉得,后日大朝,圣上与敖太师必定有一番斗法。

“那我们后日早朝后向圣上上奏。”鲁王爽快附和,“今日我先回府了,刚才那两出,我得回去压压惊。”他指指敖府大门内,哈哈说道。

其他王爷们会意一笑,各自回府。

林晓走在前面,听身后王爷们说俸银赏赐,撇撇嘴。先不管他们,她匆匆走出敖府,看刘嬷嬷她们都没跟上,站在大门口等待。

敖府的门房们一看郡主停步了,吓得掉头就跑,万一郡主想拆大门呢?

林晓看十几个门房抱头鼠窜,问走出来的钟豫,“他们跑什么?”

“一群奴才而已,郡主不用理会。”钟豫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看看身后的大门,“郡主,这是包铁的大门,大概八百多斤重,末将搬不动。”

大内侍卫们……要是搬得动,统领还想代劳?

为什么都认为自己要拆门?这聊天无法进行了,林晓摸摸鼻子,坐上刘嬷嬷带来的马车。

钟豫看林郡主上马车,连忙骑马护卫在马车边上。

刘嬷嬷走出大门,就看到一群大内侍卫,众星拱月般护着郡主的马车,领头的还是敖太师的外甥钟统领。

她坐上马车,掀起车帘看了一眼,低声问道,“郡主,你怎么说服钟统领的?”

“嬷嬷,我跟你说,他是为了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的啊!”林晓感慨金钱的威力。

堂堂忠义侯世子,会为了钱财背叛?

“嬷嬷,你说他今天帮我们打架,回头会问我们要多少?”

“奴婢不知。”刘嬷嬷看着郡主,总觉得钟豫不可能是为了钱。要为了钱,敖太师不给吗?

“我怕他狮子大开口,等会到了我先走。嬷嬷,你跟他说让他找皇帝要钱。”反正宁泽天已经欠债,虱多不痒,多欠几个无所谓。

这话刘嬷嬷还是接不上,她只能看着郡主发愁。郡主这上下尊卑的规矩,何时才能记住?

“郡主,圣上是一国之君,谁敢问圣上?”

拉倒吧,债主都上门了。林晓不想打击刘嬷嬷的盲目崇拜,转而问道,“嬷嬷,镇南关怎么了?被攻破了吗?是南夷攻下的,还是流寇攻下的?关里的人还活着吗?对了,我的王府,东西……”

“郡主!”刘嬷嬷听不下去了,能不能盼点好的啊?“关城无恙,只是南夷进犯而已。”

“哦,那王府的东西肯定没事,没事就好。”

“是南夷进犯了!”郡主难道不该关心外敌扣关这种大事吗?东西都是小事啊。

“嬷嬷,我听到了啊,你为什么……生气?”林晓不明白,自己问关城有没有失守,嬷嬷生气,自己庆幸原主的财产保住了,她还是生气。这让她怎么说话啊?

“嬷嬷,你说你气什么?镇南关没失守,南夷就在城外瞎折腾,多待一天就多烧一天钱,我觉得南夷那帮人,现在肯定花钱花得肉痛。要生气,也是他们生气啊。”

“奴婢失态了,郡主恕罪!”刘嬷嬷深吸几口气,她也不知为何,看着郡主淡定的样子,就想生气啊。

刘嬷嬷觉得自己规矩好像也差了,竟敢对主子吼叫。

林晓当然不会在意嬷嬷的失态,她正想着剧情不对了,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原主记忆里,镇南关一直还算太平,直到几年后敖太师私通南夷攻破关城。

现在原主换人了,镇南关也出状况了。要不要这么为难自己这个外来者啊?

林晓有点纠结,她是不是该去镇南关,拍死那些南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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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章 遗忘的事实

林晓在刘嬷嬷的怒火下,一个字没敢多说,默默坐在马车角шщЩ1a

马车驶出敖府所在的街巷,外面行人人来人往。

十字路口拐角,一个挑着烧饼和馄饨担子的小贩正停在路边,吆喝生意,“金黄的烧饼,鲜美的馄饨来,过路的客官,来尝一碗吧。”

林晓使劲吸了吸鼻子,“停车!”她一下跳下马车,走到小贩面前。

小贩的左面是一个烧饼炉子,上面有几只烤得香脆金黄的烧饼。右边是架着汤锅的馄饨炉,汤水都开了,就等着馄饨下锅呢。

“你这东西多少钱?”

小贩正埋头包馄饨,头也没抬地报价,“烧饼三文钱一个,馄饨两文钱一碗,都是量多实在的……”

林晓摸摸钱袋,完蛋,只有一文钱!她使劲吞了口口水,左看看右看看,好想吃,越看她肚子越饿。末世里没东西吃,到这里没钱吃,这都什么命啊!

心里一个小人对着小林晓拳打脚踢,让你有钱时大手大脚,没钱了吧?没钱了吧!

小贩感觉人影没走,也没声音,奇怪地抬头,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姐站自己面前,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左边看一眼,右边看一眼。

他看看自己的东西,摊子收拾的很干净,烧饼和馄饨看着也好吃,这位小姐摇什么头啊?

看看马车边衣饰精美、人高马大的护卫们,这小姐的身份非富即贵啊,别说对着自己的吃食摇头,就算把他摊子砸了,他也只能认命。

眼看着这小姐脑袋越要越快,他脚软了,“小姐,小的是本分生意人,这些吃食都是干净的,不信您尝尝?”

“我只有一文钱!”

这小姐在逗自己玩儿?“没事没事,一文钱也能吃。要不小的……送您一碗尝尝?”他小心翼翼地问。

白送?林晓眼睛一亮,又疑惑了,“你干嘛要白送给我吃?”

因为小的惹不起你……小贩都要跪了,“您身份尊贵,白吃一碗,不算什么……”

“放肆!郡主哪会白吃你的?”钟豫走到边上,听到小贩的话,骂了一声。

郡主!小贩没想到惹到一尊大神,“是,是,小的眼瞎!郡主怎么会白吃小的东西,是小的孝敬的!孝敬的!”

林晓默……左一声白痴,右一声白痴,听得好不爽。

钟豫瞪了小贩一眼,“郡主,这种粗鄙之食,只怕不洁!不如到泰丰楼……”

“小归,你借我四文钱吧?”林晓决定还是要吃,就算要在钟豫面前暴露自己是个穷光蛋的事实,她也要吃!

“借四文钱?”

“哦……那个……我是有钱啦,可是钱不够用……”

“您怎么会没钱?”钟豫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那个啊……你知道现在城外有流民,我在镇南关还有林家军要养,皇帝也没钱……”

跟过来的大内侍卫们听林郡主算账说自己没钱,不由有些惭愧,他们是不是回去也得凑点钱出来?

“我那些金银,还不够养流民养士兵的。”林晓最后看着钟豫,“所以你看,其实我还是个穷光蛋,你要傍大款的话,可能得再考虑考虑。”

傍大款是什么意思,钟豫不明白,但穷光蛋是什么意思,他是明白的,“末将请您吃!包三个烧饼,再来一碗馄饨。”钟豫看看馄饨摊的碗,让人到边上买了个新碗,“馄饨装这碗里。”

林晓一手端着馄饨,一手拿着烧饼,也不嫌烫。人还没走上马车,一碗馄饨见底了。她满足地一口将馄饨汤也喝光,拿起烧饼接着吃。

“嬷嬷,你要吃吗?”尊老爱幼她还是懂的,所以忍痛递出烧饼问刘嬷嬷。

刘嬷嬷看着当众啃烧饼毫无大家闺秀仪态的林晓,“郡主,奴婢不吃!大家闺秀,行不动裙笑不露齿,您这样子……”

林晓一听刘嬷嬷说不吃,缩回手就继续啃烧饼,反正刘嬷嬷天天说她仪态问题,她已经习惯左耳进右耳出了。

等刘嬷嬷念完了,她烧饼也吃完了,满足地叹口气,手上还有烧饼的余香……

“郡主!”眼看着林郡主还要吮手指,刘嬷嬷尖叫一声,掏出手帕为郡主擦手。

“嬷嬷,我觉得钟豫是个好人!”

刚为她擦完手的刘嬷嬷疑惑地看了林晓一眼,“您不是说他是为了钱?”

“可他居然请我吃烧饼馄饨,他那钱袋里,钱也不少……”想到钟豫掏出一锭银子给小贩,怎么人人都比自己有钱?“我想,他可能不是为了钱。”

“那他是为什么?”

“你说他会不会是被我感化,决心为了正义奋斗?”

“郡主,您还是想想南夷扣关之事吧。”刘嬷嬷不想跟郡主说话了,为了正义?还受感化?她怎么不说钟豫是被菩萨点化呢?

林晓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只要钟豫心怀正义,就能放心一个阵营啦。既然是一个阵营的战友,那么烧饼钱她就不用还了吧?

马车到了宫门口,她跳下马车,想了这一路,想明白了。她不能去镇南关,还是得在京城和敖思寰死磕到底。前世南夷就是敖思寰招来的,谁知道这次会不会也是敖贱人的贱招?

到了宫门,她跳下马车,对钟豫的态度就热络多了,“小归啊,以后我们就是一条线上的了。以后再合作。”

钟豫没听懂郡主的话,不过不妨碍他点头,“末将听郡主的。郡主若有什么吩咐,随时让人来吩咐末将。”

刘嬷嬷听到这句,再一看钟豫的神情,瞬间石化了!什么为钱为正义?这明明是为情吧?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林晓,郡主得多不用脑子,才会那么能想啊。

然后她囧了,钟豫在敖府就这么明显,可她也没往这方面想。

为什么她会想不到为情这事?郡主也是个大美人啊。可好像不止是她,宫里宫外的其他人,好像都忘了郡主是个美人的事实。

刘嬷嬷走进宫门,看钟豫还傻站在宫门前,无奈地叹气。钟豫对郡主有情,可郡主是太后娘娘内定要做皇后的人,这段情该如何了结?钟豫若因爱生恨,会不会再投到太师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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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章 带兵的人选

林晓完全没有刘嬷嬷的烦恼,她吃饱喝足后,心情也好了,走进勤政阁时,都还带着回味的Щщшlā

宁泽天看到林晓粉面含笑地走近,刚才林晓来去匆匆,他被藩王们缠得头晕脑胀,倒没多想。现在看着面前的如花笑靥,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到偏殿那场情事,俊脸一红。想到林晓表现的不在乎,他又不自在地将头低下,微微咳嗽一声,掩饰复杂的心情。

林晓走进门,看到勤政阁中除了翁太傅几个,裴叔业也赫然在座。

“裴将军,你能下地啦?”

“多谢郡主挂念,末将只是皮肉伤,没有大碍。”裴叔业一看到郡主,扶着椅子站起来,弯腰行礼。

翁太傅看云晓郡主一进门不先向圣上行礼,就忙着和裴叔业说话,大声嗯哼了一声。

林晓看向这老爷子,“翁太傅,你嗓子不舒服?”

“郡主,圣上在此!”翁太傅是个重规矩的人,若不是镇南关战事与镇南王府相关,而如今镇南王府的当家人是云晓郡主,他都不赞成女子进勤政阁。

老太傅佩服郡主的手段,但还是坚持认为,女子还是应当安心相夫教子才对。

林晓奇怪地看看翁太傅,“我知道圣上在这里啊,他让人叫我来的。”

“郡主……”

“太傅,您先来说说眼前之事吧。”宁泽天怕翁太傅的说教会惹怒云晓,连忙岔话。太傅这是忘了板砖的事吗?

翁太傅想到正事,无心再说规矩,说起眼前的形势。

卫国如今国内流民遍地,这些流民没有得到安置,聚众为患成了盗匪流寇。而流寇猖獗,各地忙着镇压流寇,兵力吃紧。南夷如今大举发兵进犯镇南关,镇南关守军兵力不足,向朝廷求援。朝廷能调动的兵都已经派出去镇压流寇了,如今还能从何处调兵?

而兵马一动,意味着米山面山金山银山。朝廷的国库都是空的,京城这里赈济流民的金银粮草,还是林郡主从敖太师手里刮来的,他们还能到哪里找钱?

“圣上,郡主,朝廷如今缺兵少将,粮草奇缺。老臣等议了半日,还是没有良策。”翁太傅说完当下的形势,没心情再计较刚才林郡主的失礼,苦恼地下结论。

一班大臣们躬身齐声请罪,“臣等无能!”

“朕记得这几年北地的兵马没有动过。”宁泽天对政事上心了,想起还有人的。

“圣上,北地北齐虎视眈眈,边军不能动。其他地方,抚北与安化两地的镇守将军,都是敖太师提拔起来的。”

林晓要不是看翁太傅一把年纪,怕刺激他,真想呵呵呵了,搞半天他们面对的残酷现实就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权还在敖贱人手里,什么都没有,他们说这半天废话干什么?

敌人遍地走,他们干坐着挨打?

她看裴叔业在边上皱眉不吭声,“没将军不怕,我们这不是坐着一个嘛。裴将军家不是也说是世代干将军这行的?他在京城做个看大门的,多浪费人才,不如让他领兵杀敌啊,圣上,对吧?”

众人听到看大门的,嘴角抽抽。守城将军好歹也是官,在郡主嘴里,怎么跟门房一样?

“裴家先帝时曾治罪……”有大臣不赞成。

“得了,谁还没有个过去啊。”林晓想不通,“那是裴将军的爹犯错,又不是裴将军犯错。再说,他爹犯错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手下人。那个怎么说来着,情有可原,对吧?”

“可裴将军未曾带兵上阵。”还是有大臣反对。

“谁都不是天生的将军,上阵杀几次不就有经验了?”林晓看看翁太傅这帮人,跟敖思寰斗了这么多年,越斗越输,不是没道理的。一个个迂腐胆小还不能干架,宁泽天想靠他们跟敖思寰斗,还不如靠斗蛐蛐儿呢。

“郡主,战场之事不是儿戏!难道要朝廷用数十万大军来练兵练将吗?”卫国哪还有这个实力?

“那你们有人选?”林晓两手一摊,不说话了。

“我们暂无良将人选。”

“那不就得了。裴将军,你说你敢不敢带兵去镇南关打南夷?”当事人得表态才行。

坐在边上充当摆设的裴叔业,没想到忽然间自己被推到人前。他听着云晓郡主力荐自己,不惜与大臣们争论。这份信任,让他不由心中一热。

听到云晓郡主问他敢不敢,他站起身,如标枪般站直身子,走到宁泽天身前跪下,大声道,“末将敢!末将请圣上下令,末将一定不辱皇恩,带兵将南夷打回老巢去!”他身为将门之子,自幼也熟读兵书,当然有心带兵杀敌博个功名,而不是缩在京城做个守城将军。

“好,裴将军有此雄心壮志,朕觉得甚好。”宁泽天赞了一句。

圣上开口了,翁太傅等就算担心裴叔业不能担当大任,也不能反对了。再说就算反对了,他们也提不出其他人选。

“此事要在后日早朝上朝议,只怕敖太师会多方阻挠。”裴叔业想领兵,还得过敖太师这一关。

“他要是反对,你们就说服他啊。摆事实讲道理,再不行还能干架嘛。”

众人……朝廷大事,难道是看谁拳头硬就听谁的?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这事实,让他们很难堪。

“再说镇南关可是林家根据地,他敖思寰想随便弄个阿猫阿狗带兵,他不同意,哼,我还不同意呢。”身为地头蛇,她总该有点话语权吧。

“敖太师怎么此时还未到?”说到敖太师,大臣们想到了,圣上是同时传召林郡主和敖太师的,怎么郡主到了这半天,敖太师还没影呢?

很快,去传召敖太师的黄永忠回来了,“圣上,太师大人忽然晕厥,太师府叫了大夫看诊。太师大人请罪,说今日实在病体难支……”

黄永忠在太师府,亲眼看着敖太师晕倒了。敖府的大夫说,太师大人这是连气带吓,加上身体本就未好,实在撑不住了。他离开太师府时,敖大公子送了份厚礼,请他回宫请罪。

敖太师当权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说病体难支不能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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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章 争吵与和好

众人有些感慨,朝廷上顺风顺水的敖太师,居然会有病体难支的~щww~~lā

而林晓却是遗憾地叹气,可惜敖贱人只是晕倒,死是死不了的。

敖太师不来,调兵与调粮之事就无法再议。

翁太傅带着一班弟子们告退。

裴叔业这几天都住在宫里,一个外臣滞留宫中,到底于理不合,“圣上,末将身体已无大碍,想带着妻儿回府去。”

“你回府去?敖贱人要是再派人来,你可就惨了。”

“郡主,末将会调些亲兵。再说蒙圣上不弃,末将回府安排好家人后,就准备带兵南下。”

裴叔业要带兵驰援镇南关,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大半年,是得回家安排好家事。

宁泽天点头准了,又吩咐一个擅长外科的太医随他回府,为裴叔业调理身体。

林晓看裴叔业走到勤政阁大门处,抬脚迈过台阶时一个踉跄,门边上伺候的太监想扶,还是林晓快了一步。

林晓连忙一把扶住他,担忧地问,“你这样真能走?”裴叔业被敖有信那变态用刑,身上皮肉都快打烂了,她都还能闻到血腥味,估计这人身上有伤口裂开了。

“多谢郡主关心,末将无事。”裴叔业稳住脚步,抬头挺胸站直了。身上的伤口是疼,但一想到圣上的信任、郡主的力荐,还有自己那些抱负,他就走得更稳了。至少,敖氏一党不能以伤为由,阻止他带兵。

宁泽天看着林晓扶住裴叔业的那只手,哼了一声,“有奴才会扶,你还不快些松手。”

黄永忠很有眼色地上前,“郡主,还是让老奴送裴将军回去吧。”

裴叔业也发现郡主扶着自己不妥,连忙挣开逃一样往勤政阁下走去,黄永忠带了两个小太监追后面护送。

“人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宁泽天走到门口,看到林晓一脸担心地看着裴叔业背影,有些不是滋味。

这话语气太冲,迟钝如林晓,也听出不对劲了,回头看宁泽天正一脸不爽,“你不高兴个什么劲儿?”想想从自己来后到现在,能让他不高兴的,也就是他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人也没人的残酷现实吧?

“你没钱没权没人,又不是我的错,冲我发什么火?我告诉你啊,迁怒是懦夫!”

“朕知道与你无关,为何要迁怒?”宁泽天不明白这话题怎么一下跳到这里了,他刚才不高兴的只是云晓不知男女大防,站在勤政阁门口扶外男,这人来人往的,就不怕引来闲言碎语?

“没迁怒?那你冲我吹胡子瞪眼,怎么?怪我没拍死敖贱人?”说到这个,林晓倒是不高兴了,“没拍死敖贱人,是我的错吗?要不是你让黄公公来传旨,又让嬷嬷拖我回宫,我早就拍死那贱人了。你不高兴?我还……”

“朕没有不高兴!”他怎么会怪云晓没杀死敖思寰呢?

“没有不高兴?你当我眼瞎啊?脸上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傻子都看得出来!”

“朕是不高兴,朕只是……”

“你看,你承认是不高兴了吧?刚才还不承认,你自己弄不死敖贱人,还怪我!切~~”

“朕没有!”

“你刚都承认自己不高兴了,没有什么没有?我跟你说……”

“你不要说,朕不要听!”宁泽天只觉有理说不清,一拍御书案,噌一下起身就想往外走。

林晓不干了,一把抓过他龙袍的衣领子,“你对我甩脸色?”

“朕……刘嬷嬷不是说要从头教你规矩吗?她到底教了你些什么?男女大防你都不知道?”宁泽天憋不住了。

“啥?”林晓楞了,然后想起来,刘嬷嬷是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她一把松开宁泽天的衣领,“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男女授受不亲吗?我以后不抓你衣领就是了。”

“你……朕说的不是你跟朕,朕是说,你怎么能去扶裴叔业!那是外男,外男!你懂不懂?”宁泽天就差凑到林晓耳朵边吼了。

林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看到人家受伤了?我那是助人为乐。”

“你……”宁泽天深呼吸了几口,跟榆木疙瘩说道理,完全说不通有没有?

林晓也觉得生气,难道要自己眼睁睁看着裴叔业滚下勤政阁的台阶?好歹是自己阵营的,不该关心爱护一下吗?

她撇嘴懒得理这昏君,正打算走人时,忽然闻到一股甜香。

林晓转头一看,御书案上放了一盘冰镇西瓜。

白玉盘上,红红的一片片的西瓜,看着就诱人。

“看样子不错,甜吗?”林晓的怒气瞬间没了,她不会跟食物过不去的。

宁泽天看林晓要走的脚步缩回了,松了口气,“要是裴叔业没受伤,你不会去扶吧?”

“当然不会扶。”没受伤人家就能好好走路,还要她扶什么?

这还差不多,宁泽天指指面前的西瓜,嗔怪地说,“你这一天,来来回回跑进跑出,不热啊?喏,南边刚送来的沙田瓜,冰镇得差不多了,吃几块去去暑气。”

今日一早御膳房送上西瓜,他吃了一块,果然很香甜。想着云晓贪吃好吃,就让奴才们把西瓜冰镇着。可一早上来来回回,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拿出来。

林晓眼睛一亮,抓过宁泽天递过来的手巾胡乱擦了把手,拿起一块西瓜就是一口。

宁泽天就看到半月形的一片西瓜,被她一口啃了三分之二,“你慢点吃,吐西瓜籽。”

吐什么西瓜籽啊?西瓜籽是种子,里面都是油脂能量,林晓嚼吧嚼吧,全吞了。

她满足地叹口气,只觉口齿间香甜四溢。

“好吃,真甜!我还没吃过这么甜的西瓜呢。”末世那变异的土地,种不出东西。实验室出来的西瓜,都是加了人工甜味剂的,哪有这纯天然的好吃啊。

“慢点吃,除了送给庄静母妃两个,又赐了翁太傅两个,其余的朕都让奴才们留着给你吃。”

宁泽天表功似地说,自己也不吃,看着林晓大口吃着。

林晓刚想抬手抹流出来的西瓜汁,一只手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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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章 愉快地决定

林晓看到一只手伸来,下意识就捂住Щщшlā

宁泽天想帮她擦嘴的手僵在半空,过一会儿才缩回去,假装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悻悻然地道,“朕不吃!”

囧……末世里食物紧缺带来的习惯,一时半会还真改不了。

林晓默默将盘子放回御书案上,微微侧头,看到宁泽天一脸专注地盯着自己嘴里的西瓜,再看看盘子里,只有两块西瓜了。

想到西瓜还是他提供的,她抓起一块西瓜塞宁泽天嘴里,忍痛豪气地说道,“要吃就吃,我还能为块西瓜揍你啊?”心里再一次告诉自己,这不是末世,这是个有很多食物的美好世界。

宁泽天冷不丁被塞了一片西瓜,张嘴一咬,西瓜啪一下掉落,他嘴边沾了西瓜碎,来不及咽下的西瓜汁流到下巴。

“快吸,都是甜的!”林晓眼明手快地接住西瓜,没让西瓜落地,看他嘴边西瓜汁还在流,急得跳脚,这真是太浪费了。

眼看着那汁水要流到地上了,林晓伸爪子就帮宁泽天把西瓜汁塞回嘴里。

一根青葱玉指带着西瓜的香甜塞到嘴里,宁泽天伸舌头一卷,林晓痒得哈了一声,“你舔什么舔,快吃。”

宁泽天咽下嘴里的西瓜,没敢抬头看林晓,“朕不吃,都给你吃。”

“太够意思了,爱死你了。”林晓一听都给自己吃,高兴之下,抓过宁泽天吧嗒亲了一口。

宁泽天就闻到一股瓜香味,摸着脸上印子,还带着西瓜的甜腻,脸上一红,嘴巴张开刚想说话,又被林晓塞了一大块西瓜囊,“分你最后一块。别说话,快点吃。好吃的东西要快点吃完。”

末世人的习惯,有好吃的赶紧塞肚子里。因为下一刻可能会有人来抢食,也可能出来一只丧尸败坏胃口。所以末世人吃东西,都是讲究快准狠。

宁泽天包了一嘴西瓜,看林晓吃得嘴角两边的西瓜红汁,觉得胃口大开,也大口嚼了起来。

黄永忠快步走上勤政阁的台阶,看到的就是圣上和云晓郡主头挨着头一起吃西瓜。

刚才小太监说郡主和圣上又吵了,他急的一路小跑,后日就是早朝,郡主千万不能打圣上手啊脸啊这些地方,有失龙颜啊。现在看到两人没吵正一起埋头吃瓜。他靠在门柱上,暗暗松口气。

林晓吃完西瓜,心情大好,拍了拍宁泽天的肩膀,“后天早朝,我跟你一起去。”

宁泽天看林晓一副打算大干一场的样子,泼了冷水,“云晓,女子非经传召,不能上朝。”

啥?女人还不能上朝?

“那你传召我不就好了?”

“无事朕如何传召你?”

“那就这样吧,我到时早点过去藏好,要是没事呢我就不出来,要是有事,我就出来帮你,怎么样?敖贱人万一早朝上带兵灭了你,直接换个皇帝呢?”造反的事敖思寰又不是没干过,林晓觉得,自己还是得在边上看着才放心。

“你藏哪里?”宁泽天头痛了,一个金銮大殿,云晓能藏哪去?

“这你别管了,我能找到地方的。反正我们早朝上就一件事,让裴叔业上位!”

“上位?”裴叔业上什么位?这话他怎么听不明白。

“哦,就是让他带兵的意思。”语言沟通还是有障碍啊,刘嬷嬷说卫国几州还有方言,等忙完京城的事儿,她得学好方言,这样才能愉快地玩耍。

林晓做的决定,宁泽天就是反对也没用,所以最后,两人“愉快”地达成共识了。应该说是林晓很愉快,宁泽天就是无奈接受了。

而敖府里,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敖太师,也正与两位公子说起带兵驰援镇南关的人选。

对于镇南关的战事,敖太师并不担心,毕竟,这本就是他与南夷的交易。

敖有期没想到父亲与南夷会有联系,“父亲,听说南夷国内也连着两年天灾粮食歉收,他们怎么会答应此时用兵?”

“我答应南夷国主,他发兵镇南关,待卫国援军到达后,他就撤兵议和。到时我们卫国会给南夷十万两白银,外加一些粮草。南夷再天灾,屯兵边境还是能做到的。”

“十万两白银?”敖有期惊了一下,“国库里没有这么多金银啊。”

“哼,麒麟山落到林云晓手中的金银粮草,总得收归国库。到时再各地多征收些赋税秋粮,也就有了。”敖思寰冷哼了一声,“此次我请南夷出兵,不仅是想要让林云晓后方不稳,而是要趁着派送援兵的机会,将人安到镇南关去。林云晓依仗的不过是林家军,待林家军没了,我看她还如何嚣张。”

“若林云晓要亲自带兵解镇南关之围,该如何是好?”敖有信对于南夷出兵等事毫无想法,他关心的是,如何除掉林云晓报仇。

“林云晓要守着圣上,不会带兵的。”

“那她能让谁带兵?”

“军中受过林家恩惠的不少,翁同和那些迂腐书生,应该会挑两个与林家有旧又在军中富有资历的,像靠近镇南关的傅大将军等。”敖思寰与翁同和斗了这么多年,对翁同和的做法还是了然于胸的。

“我本来想着让一平带兵,可他偏偏断了腿。思前想后,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带兵。”敖思寰看向敖有信,“你是兵部侍郎,又是在军中待过的。这次带兵到镇南关,只要与南夷一交手,南夷就会退兵,这份军功不小。”

敖有信听敖太师这个安排,眼神不由看向自己的下身,他已经残疾了,若按朝廷律令,身有残疾者不得入朝为官。

敖太师看敖有信犹疑之色,淡然一笑,“有我在,谁敢乱议论你的伤情?再说其他人只知道你受伤,伤势如何,除了我和你大哥,也只有洪太医知晓,谅他也不敢多嘴。”

敖有信激动得脸都红了,“父亲,儿子一定不负您厚望。”

“晚些时候,叫高阳几个来府中议事。”敖太师靠回床头,林云晓再神勇,也只是匹夫之勇,不足挂齿。

于是,敖家父子三人也愉快地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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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章 整装待发

按着卫国规矩,每日早朝是四品以上京官入朝щЩш1a而每五日会有一次大早朝,大早朝上六品以上京官都可进入皇宫,但是只能站在金銮殿外,若有事启奏皇帝传召后才能入殿。

而这日的早朝,刚好是大早朝。凡是在京的六品以上官员,都可以进入皇宫,来到金銮殿内外听政、议政。

这日天公作美,快到早朝时辰时,一抹朝阳在满天云霞后探出一小块,洒下满地金光。更难得的是,居然还有微微凉风。七月夏日的清晨,能有凉风驱散暑意,实在让人惬意。

宁泽天一大早穿好龙袍皇冠,准备上朝。

黄永忠作为随侍太监,为圣上整理龙袍后,恭请圣上坐上御撵去金銮殿。

宁泽天走到御撵边刚想上去,想到云晓说今日要去金銮殿,“永忠,可见到过云晓郡主?”

黄永忠摇头,“圣上,这大清早的,郡主应该还在云岚殿吧?可要奴才去云岚殿传召?”

“不用了,让她歇着吧。”宁泽天猛烈摇头拒绝。

听说云晓一脚踹倒敖府银库后,他每晚都做噩梦,梦到云晓把祖宗留下的金銮殿给拆了。列祖列宗啊,他这个不肖子孙,还是想留着祖宗基业的。

黄永忠看圣上态度坚决,担忧地跟在步撵边上,这两日敖太师对南边战事一言不发,总觉得是要憋大招啊。可圣上说不要叫云晓郡主,他又不敢私自主张,只能暗暗希望郡主还记着自己说的,会去金銮殿上躲着。

被宁泽天念叨的林晓,此时也起床了。她伸了个懒腰,古人的早朝真是自找苦吃,不好好在床上睡觉,大清早三五点就起来。林晓抱着枕头打了几个呵欠,“嬷嬷,我还没睡醒……好香!是肉丝面啊。”她吸了吸鼻子,“还有两个荷包蛋!”

众人闻到有荷包蛋不稀奇,可您到底是怎么用鼻子怎么闻出是两个蛋的啊?

林晓一把扔开枕头,跳到脸盆边就漱口洗脸,刚才那点慵懒好像不是她的一样。

宫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大家都知道,要想叫郡主起床,什么敲锣打鼓,都不如吃的管用。越是香气扑鼻,郡主起床的速度就越快。

林晓扔下擦脸巾,来到桌边,端起桌上的肉丝面就吃。那装面条的碗比她脸还大,面条上还盖着一个荷包蛋,外加绿油油的小油菜炒肉丝。

这么一碗面,她吸溜几下,就把面条吃干净了,舔舔嘴唇,索性端起碗连面汤也喝完,才满足地叹口气,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吃饱喝足,准备战斗。

刘嬷嬷将郡主的手从肚子上拿下,直接塞了一把肉干。她已经想明白了,要想让郡主别做出格的事儿,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除了吃,没空干别的。所以云岚殿里,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这肉干是刘嬷嬷精挑细选的,肉硬难嚼,一块肉干寻常人至少得嚼上几十下。可以林晓的牙口,也就两三口就能吞下肚了。

她一边吃着肉干,一边乖乖坐着等刘嬷嬷给她梳头发。

“嬷嬷,别梳这样的头发,打架不方便。”她甩甩脑袋,所谓的流云髻一晃一晃的,几下发丝就掉下来盖她眼睛上了。

“衣裳也不要这身,给我找身利落的。”她再一看入画抱来的衣裙,也狂摇头。开玩笑,那么窄的裙子,她迈一步裙子就裂了吧?

“郡主,您不是说是去早朝上听听吗?”刘嬷嬷从听到郡主说要去早朝看看起,就没好好睡过觉。一想起这事,她的头就一阵阵抽痛。可郡主定下的事儿,圣上没反对,她也知道今日早朝很要紧,除了反复跟郡主说说早朝的规矩,没敢拦着不让郡主去。

现在一听郡主说打架,刘嬷嬷就觉得不对了。这两天她明明说自己只是到早朝上听听,没事儿她就当个隐形人。可看她今日的样子,怎么不是这么回事啊?

“郡主,那可是早朝,满朝文武都在殿上,您……您可不能鲁莽啊。”刘嬷嬷拦不住这祖宗,只好苦口婆心地劝导。郡主在人后做不了淑女也就罢了,早朝上要是被人诟病,那女子闺誉真要毁了。

入画、听琴等宫人们,听着刘嬷嬷说着规矩闺誉,站在一边低头当木头。嬷嬷已经完全在掩耳盗铃了。在她这里,已经放弃要求郡主守规矩,如今她只要没听人当面说,就自欺认为郡主在世人眼里还是个大家闺秀。

林晓被念叨怕了,竖起两根手指保证,“嬷嬷,我不打架,您放心!只要敖贱人不动手,我保证谁都不会知道我在殿上。”

不放心又能如何?刘嬷嬷到底还是按着林晓的意思,给梳了个利落的发髻,衣裳也挑了一身剑袖骑装。

林晓远远听到宁泽天那边的动静,出发上朝了,抱起刘嬷嬷为她准备的一袋绿豆糕,还有她昨日特意挑的大西瓜,准备出发,“嬷嬷,等我好消息,中午我要吃红烧肉。”

“郡主,那可是早朝……”刘嬷嬷追出门还想嘱咐两句,左右一看,哪还有人影啊。

她回到房里,想想不对劲,“郡主是不是抱了个西瓜去?”

“郡主昨日特地抱回来的,她说要做个合格的,对了,说要做个吃瓜群众。”入画学着林晓说的话。

众人不知道吃瓜群众是什么意思。

刘嬷嬷抓起一把线香,她还是到佛堂去烧几柱香,求菩萨保佑今日一切平安无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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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章 钟家的选择

在宫中准备上早朝时,钟豫也准备出门去щww

走到钟府大厅,被忠义侯给叫住了。

忠义侯钟寄天看儿子已经走出大厅,叫了一声“子归”。

“父亲,儿子先去宫里……”

“你站住!”钟寄天看钟豫说着话,脚下也不停顿,气得喝了一声,又对外面的护卫下令道,“拦住他!”

昨日敖太师将他叫到敖府,说钟豫执意为云晓郡主效命,“寄天,我们乃是姻亲。我看子归,就跟看待自己的子侄一样。做长辈的,自然都希望小辈有个好前程。子归这是觉得圣上才能给他一个前程啊。”

钟寄天惊得脸色发白,“太师,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不惜颜面,将亲妹妹嫁给敖太师做续弦,为的就是站上太师这艘大船。

对他这立场,钟豫是知道也是赞成的,怎么忽然之间,钟豫转到圣上和林郡主那头去了?而且,他还不与自己这个父亲商议。

“误会?当时藩王们都在场,子归对我拔刀相向……唉……寄天,忠义侯府的爵位到底是圣上赐的,你们要帮圣上,我也能明白……”

听到敖太师这话,钟寄天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是顾忌身份,他真想给敖太师跪下了。他连连摆手说道,“太师,这从何说起啊!那逆子……那逆子被猪油蒙了心,做下这种糊涂事,我这做父亲的实是一无所知!”

“孩子大了,总是想建功立业嘛……”敖太师却不接钟寄天的话茬,感慨地说了一句,“以后钟豫有圣上提携,想来忠义侯府的日子……”他连钟豫的字都不叫了,只直唤姓名。

“太师!舍妹嫁与您为妻,钟家的荣辱,也全系在太师您的身上。子归能有今日,也多得太师照应。这逆子!我回府后就问个清楚,他要真敢吃里扒外不思悔改……我就……我就权当没有这个逆子!”

就算圣上有镇南王府林家,可如今京畿一带的兵马都被敖太师收拢着,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中,只怕也有不少依附敖氏的人。

圣上的性命都捏在敖太师手中,钟寄天不傻,当然要紧紧抓住敖太师这艘大船。他不明白聪明可靠的长子,怎么忽然会改弦易辙。但他想明白处境后,当机立断,若是钟豫不肯回头,他宁可不要这个嫡长子,反正他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

“寄天,你要三思啊!”敖太师苦口婆心地劝道,“钟豫如今可是得了圣上青眼。”

“太师不用多言,那逆子!若他不肯悔改,我就动用家法,逐他出族!”

敖太师看钟寄天的样子不像作伪,放心了些。钟豫如今担着大内侍卫统领一职,他不能贸然将人撤下来,既然钟寄天要用家法将钟豫赶出忠义侯府,那他到时只要顺水推舟,以忤逆不孝之名弹劾钟豫,就能将他从大内侍卫统领这位置上拉下来。

心里对钟寄天的选择很满意,嘴上敖太师还是劝道,“寄天,你要三思啊,到底是父子……”

“太师不必再劝,我这就回府去问问那孽障!”钟寄天满脸愁苦地拱手告辞,赶回家中,却得知钟豫还在宫中未归。

他耐着性子等到现在,终于将这逆子给堵到了。

钟府的护卫们不敢对世子爷无理,可侯爷的命令也不能不听,他们呼啦一下列了人墙挡住钟豫的路,哀求地劝道,“世子爷,侯爷叫您必是有事,您不如先听听侯爷要说什么啊。”

钟豫停下脚步,“父亲,您叫住儿子有何事?”

“你要帮着圣上,与太师作对?”

“父亲,儿子只是要帮郡主!”钟豫觉得,自己只是为郡主一个人卖命的,“郡主做什么,吩咐什么,儿子就听她吩咐!”

“你……你糊涂!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钟家有今日,都是得了谁的提携?”

“父亲,儿子只知道若不帮郡主,儿子……儿子就觉得心痛如绞……”

“啪”一声,钟豫被打了一耳光。

钟寄天看着儿子冷笑,“没想到你倒是个情种!不过今日你哪也不许去,就给我待在家中。来人,把他关房里去!”他说了一声,看护卫们却还犹疑地不动,“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护卫们顶不住了,跟钟豫道了一声“得罪”,伸手去拉钟豫胳膊。

这些人不让自己去见郡主!钟豫看着眼前这些人,只觉得这些人罪该万死,他本就是习武的人,看有护卫的手来拉自己,拔出腰刀砍去。一个护卫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砍断胳膊,痛叫一声直接晕倒了。

“反了反了!给我绑起来!”钟寄天一看地上都是血,气得直喘粗气。

“侯爷,世子爷好像……好像不对劲啊!”有护卫看到钟豫的样子,惊恐地说道。

钟豫手中拿刀,乱挥乱砍,看着毫无章法,可他忽然力气奇大,只要砍到就是重伤。

侯夫人听说侯爷在前厅与儿子闹翻了,喊打喊杀地,匆匆带人赶到前厅想劝几句,她从厅后绕到前厅,就看到一群护卫在围着钟豫,喊了一声“子归”,就想上前拉住儿子,不让他再与护卫动手。钟寄天看夫人要上前,拉住夫人胳膊。

钟豫听到侯夫人的喊话,抬头看过来。

钟寄天与侯夫人跟钟豫看了个对眼,钟寄天一惊,侯夫人却是吓得直接叫了一声,“子归,他这是怎么了?”

钟豫这一阵砍杀,身上溅着很多血珠子,最诡异的却是他的双眼,眼睛通红如要滴血,面色苍白,神情似痴似狂,嘴里喃喃念着:“走开!我要去见郡主!谁都不能阻我去见郡主!”

侯夫人看儿子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捂着嘴连连摇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儿子,“子归!我是母亲啊!”

她喊声凄厉,钟豫略一犹豫,被护卫抓到空隙将刀夺下,架住胳膊。

钟豫扭动挣扎不脱,求助地看向母亲,“母亲,我要去见郡主!你让他们放开我,我一定要去见郡主。”

“侯爷,这是……这是不是中邪了?”侯夫人看着癫狂的儿子,无助地看向钟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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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章 太师的安排

钟寄天也觉得儿子这样不对劲了,这看着疯魔了一样的人,真的是自己儿子?

听到侯夫人喊着中邪,他越看也觉得越像,这让钟寄天觉得看到点щЩш1a钟豫是他最出色的儿子,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要保住这儿子,“将他捆起来,送回房里去。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多说一个字!”

护卫们应了声是,找绳子将钟豫双手捆了抬回房中,钟豫一路呼号要见郡主,声音凄厉,好像一个中毒之人呼喊解药一样。

钟寄天不得不让人将他嘴堵住。

“侯爷,子归这样……这样不对劲啊!”侯夫人忧心地拉住钟寄天,“他说的郡主,莫不是……林郡主?”京城中郡主不止一位,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好像若不指名道姓,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镇南王府的云晓郡主。

儿子这样子,是看上云晓郡主了?侯夫人想到这可能,一阵头痛。她虽是内宅妇人,也知道云晓郡主是与太师作对的。撇开这个不谈,云晓郡主还是文太后在世时属意的皇后之选啊。

“侯爷,子归往日行事都有分寸,今日这模样,妾身看着,真像中邪了啊。”侯夫人看着疯了一样挣扎的儿子,心痛又着急,“侯爷,听说南边的蛮夷有邪术,林郡主,在南边这几年……”

钟寄天摆摆手,阻断了夫人未出口的话,叫府中管家来吩咐道,“你马上去玄清观,请道长来。”京城的玄清观道士,在驱邪捉妖上很有名。

侯夫人对着管家背影又叫道,“管家,再命人去国清寺,算了,此事不用你去办。”她对自己身边的嬷嬷道,“你马上去国清寺,捐香油钱,求方丈赐个平安符。对了,还有万寿庵,也去点个平安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子归无事,阿弥陀佛……”

钟寄天也不管夫人僧尼佛道了,抬脚往钟豫的院子走去,侯夫人连忙跟上。

两人来到房门外,听到房中钟豫还在挣扎,走到窗边一看,钟豫手脚都被缚住,如一条虫在床上翻滚,时不时还要拿头去撞床柱。伺候的丫鬟拿枕头垫子塞在边上,怕他自己撞伤。

侯夫人用手帕捂住嘴,呜咽地哭起来。

没过多久,管家带着玄清观的道长来到府中。他到玄清观时,玄清观的山门都未开,他拿着忠义侯府的名帖叫的门,又捐了一笔香油钱,请了道长出山。

玄清观来的这道士倒没招摇撞骗,看了片刻直说没有邪祟作怪,世子爷不是中邪,他无能为力。

钟寄天与夫人好说歹说,道士留下一道符让化了给钟豫喝下,临走时打量片刻,劝说道,“侯爷与夫人不用忧心,贫道看世子爷面相,命中有贵人相助,必能逢凶化吉。”

钟寄天想着道士这话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让人封了一封银两,好生将道士送走。

钟豫在房中闹腾半天,又被灌了一碗符水,渐渐安静下来。

钟寄天走到他床前,看他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地躺在床上,双眼闭着,嘴角还有血迹,不知是撞的还是自己咬出来的,看那样子,好像昏迷一般。

侯夫人看着心疼,不由责怪道,“侯爷也太性急了,就算子归有什么不妥,为何一定要……一定要这样绑着他?”

“你懂什么?今日早朝,太师有所安排,我怕子归今日进宫去,万一为了护卫云晓郡主伤到,可如何是好?昨夜太师已经警告过我了。我本打算……唉,不提也罢,看子归这样子,倒真像你说的中邪一样,可玄清观道长又看不出什么……”

“伤到?”侯夫人听到这话惊了一下,敖太师要在宫中动刀枪不成?“侯爷,敖太师不会是……不会是要……”她吞吐几次,造反二字含在嘴中,不敢轻易吐出。

钟寄天猜到夫人的意思,摇了摇头。照他看来,敖太师如今是不会造反的,压低声音说道,“太师应该是要剪除圣上的羽翼……你约束着家中人,最近少出门。”

侯夫人本来看钟寄天摇头,松了口气,听说要剪除圣上的羽翼,“太师要这么做,那圣上岂不是要生怒?”

“没了云晓郡主,圣上身边除了些忠仆,就没有得力的人了。到时圣上要坐稳龙椅,只能靠太师。”

敖太师此时不会也不敢造反,他能叫得动的兵将,大多在京畿之地。若他敢造反,不说藩王们会不会起兵,各地的将军们,可能也会打着勤王名义进京,到时敖太师倒是左支右绌。他剪除了圣上的羽翼,留着圣上,正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做法。

“那子归会不会受牵连?”侯夫人对敖太师要怎么做并不关心,只关心儿子的前程。

“只要子归清醒过来,太师若是成事,我去向太师说明原委,想来敖太师应能谅解。”

侯夫人听到这话,放心了,匆忙派人去打听哪里有灵验的神婆道士,看钟豫昏迷不醒,心疼地让人请大夫,让丫鬟们为钟豫擦洗更换衣裳。

钟寄天也不管夫人怎么忙碌。看看时辰,早朝也快到了,他派人去皇城外打听消息,自己回到前厅去听消息。

侯夫人看着钟豫收拾妥当还未睁眼,匆匆离开到府里佛堂去为钟豫祈福。

众人渐渐离开后,躺床上的钟豫睁开眼睛,用力一挣,将手上的绳索给挣脱了。

先前他挣扎半晌,绳索已经松动。后来丫鬟们怕绳索勒着伤到他手,又将绳索给解开些,所以他这次挣脱得很快。

守在床边的丫鬟看世子爷睁开眼,眼色发红,吓得要惊叫,被钟豫一个手刀劈晕了。

钟豫将腿上的绳索解开,走到房外拿了佩刀,悄悄出府,往宫里赶去。

这时敖太师也带着敖有期、敖有信坐上官轿,往宫中出发准备上朝。他们父子三人来到宫门外,守宫门的御林军将军赶来行礼。

敖太师问道,“大殿周围的守卫可安排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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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章 庄静太妃

“太师放心,昨夜末将已经将当值的人都查看过了,都是信得过的自wwwlā大内侍卫那边,钟统领不在,末将不知……”御林军将军听说钟豫反水的事,但这事敖太师没有明说也未处置,好歹钟豫是太师夫人的外甥,他只做不知。

“大内侍卫那边,你不需担心,你只要守好宫门。记着,不要放闲杂人等进来,也不许人逃出去!”敖太师摆手阻止他的话,沉声吩咐道。

“太师放心,末将一定守好宫门。”御林军将军手里捏把汗,但他是靠着敖太师得的富贵,此时也容不得他不听吩咐。

敖有期跟着父亲的背影,心中有些惴惴。他总觉得父亲这次安排太大胆冒险了些,只是这是父亲与幕僚们几次商议的决定,他也只能听从。

敖有信身上伤口还有些做疼,但一想到今日能除掉林云晓,然后自己将领兵出征,到镇南关将林家连根拔除,他就心情甚好。等他再回京城时,他就是一军主帅了。

敖太师与御林军将军说完几句话,百官们陆陆续续到达。依附敖太师的官员们,走到敖太师父子三人边上问好请安,跟在三人身后等候进宫。

翁太傅带着弟子们到了宫门前,看着敖太师那一群人,翁太傅面沉如水,刚好钟鼓声乐响起,宫门徐徐打开,翁太傅哼了一声,脚步不停顿直接走入宫门。

“这老匹夫!”太师党的人为了讨好敖太师,骂了一句。

敖太师微微一笑,“诸位,早朝时间到了,我们进去吧。”说着也带头往宫中走。

此时金銮殿内,林晓抱着大西瓜,拎着绿豆糕,趁着大内侍卫们御林军们都忙着跪迎圣驾,她直接从窗口跳进去。

跳进窗口时,她犹豫了一下,今天外面的大内侍卫,她好像一个都没见过。不过听到外面纷杂的脚步声,她赶紧跳上大殿的主梁。

她早就观察过,这金銮殿两根主梁上,靠近皇帝御阶边上这段的主梁上,隐蔽,视野好,属于吃瓜群众的必选位置。等她在主梁上找到位置靠坐好,宁泽天在殿外群臣的跪迎中走进大殿,他缓步走上御阶,来到龙椅前坐下。

黄永忠带了几个太监守在宁泽天边上。

林晓执意要来早朝看看,帮宁泽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这传说中的早朝到底怎么回事。

她还是第一次看早朝,先看到宁泽天身穿龙袍头戴皇冠的样子,无声地吹了声口哨,人靠衣装啊,这一打扮,太有皇帝范儿了。

林晓看宁泽天看的太投入,一阵打雷似地“参见万岁万岁万万岁”,忽然冒出的声音差点让她人一歪,从大梁上掉下来,把她耳朵给震得耳鸣。

原来文武大臣们也走进金銮殿了。

等声音停下来,宁泽天抬抬手,站在御阶上的一个太监高声喊了一声“起”,这些大臣们就分左右两边,两排人面对面站着。

林晓看到这些人手里拿的东西,瞪大了眼,这群人,居然人人手里都捧了一把戒尺。

敖贱人果然不是人,知道宁泽天怕戒尺,竟然让所有当官的人手一把戒尺。这一群人要是拿着戒尺上来群殴,就宁泽天那小身板,会被打死的吧?当皇帝也不容易啊,没点武力值不行。

她看看这些戒尺,再看看宁泽天,称赞地点点头,不错!往日她一拿戒尺宁泽天就心跳加速脸色发白,今天面对这场面,她能够面不改色心不慌,干的不错。

不过,这些人手里的戒尺,跟文太后给她的那把不一样。这些人手里的戒尺,是白色的,比她那把要薄要短,宽度上也宽了点。有些人手里的戒尺上,还密密麻麻写了苍蝇大小的字。

大臣们左面这边,敖太师站在最前面。抱病几天的太师大人,看着精神还不错,腰背挺直,双眼有神,祸害果然不是这么容易死啊。

太师后面是翁太傅,再后面的一排人有尚书侍郎,熟面孔不少。

右面这边的人,看着个个精壮有力、五大三粗的,衣服也和左边这群不一样,裴叔业就站在右边这群人里面。

而平王爷打头,带着一群藩王宗室们站在御阶边,顺王爷居然也在,他不时看向敖太师,没有亲密合作的样子了。

林晓不满意的摇头,这顺王爷也太没用了,敖贱人都要杀他了,他现在看到人,竟然不冲上去咬他踹他?光瞪有什么用啊?能把人瞪死吗?

顺王爷奇怪地四下看了看,为什么他觉得这么不自在呢?

宁泽天趁着大臣们不注意,也四下张望了一眼,这大殿里就自己这里有桌椅,除了几根柱子都没法藏人,不知道云晓到底有没有来。

他既怕云晓过来闹一场,让大臣们抓住把柄弹劾她,又希望她能来,这种矛盾的心思,让他有点心神不宁,瞪着大殿大门外,想着若是云晓从大门走进来,自己该如何圆话。这一想,不由就有点出神了。

黄永忠站在宁泽天的龙椅旁,没发现圣上走神了,照着往日规矩,大声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往日这种朝会上,该商定的事情都已商议好了,在朝堂上大家也就是走个过场,让宁泽天听一遍而已。

所以,大家都等着敖太师和翁太傅出来说事,说完也好早些下朝。

敖太师第一个出列,跪地行礼后,转身大声道,“有请庄静太妃!”

翁太傅等人听敖太师竟然要宣召一个后妃进殿,都看向宁泽天。宁泽天还在出神,未注意到敖太师说了什么,黄永忠刚想提醒圣上,门外已经有大内侍卫大声宣召道,“圣上宣召庄静太妃进殿——”

敖太师竟然都不等圣上做个表态!有不是敖氏一党的官员想叱问一声你眼中可还有圣上?可还没等他们说话,一身素净穿着暗色淄衣、容颜憔悴的庄静太妃,手中捧了一物,缓缓走入大殿。

众人哗然,庄静太妃一个寡居嫔妃,上朝来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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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章 郡主从天降

林晓坐主梁上,正用自己的异能片西瓜,听到敖太师的话,一抬头看到庄静太妃走wwwlā

这女人怎么来了?她一走神,手一抖,力道就没控制好,风卷裹着西瓜汁呼一下往大门方向吹去。

站在大殿中的大臣们就觉得一阵风扑面而来,再一看,庄静太妃发丝都凌乱了。

好端端的大殿里怎么会有风?

众人心中诧异,左右张望。

“怎么会有风?”站在敖太师不远的敖有期嘀咕了一句,总觉得这不是好兆头。

敖太师也感觉到这股风,想到在敖府银库时的那阵风,他也直觉有些不好。可想想今日的布置,他低哼一声,“大殿空旷,有风有何好奇怪的?”

这话说给敖有期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敖有期没想到自己低声嘀咕都被父亲听到了,低头不语。

庄静太妃被这风吹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脸色又苍白几分。她心里本就有鬼,这风阴恻恻向她扑面而来,她只觉后背寒毛倒竖。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想到昨夜敖太师派人来说她父亲病重垂危,庄静太妃更不敢冒险。她握着东西的手紧张之下更加用力,连指节都发白了。

“圣上——”黄永忠看圣上还不出声,连忙低声喊了一句。

宁泽天正想着女子不能问政,一回神,看到庄静太妃都快走到御阶下了,脱口而出问道,“太妃您何时上殿来的?难道您也要听政吗?”

卫国皇室有规定,后妃干政者死。

庄静太妃脚步一顿,咬牙行礼说道,“后宫嫔妃,不敢妄议政事。”

敖太师没想到宁泽天也这么犀利,庄静太妃还未开口,就先给安一条死罪?他连忙出列说道,“圣上,庄静太妃是送先皇遗旨上殿的。”

大臣们听到先皇遗旨四字,敖氏一党的人都表情恭敬,非敖氏一党的人却是露出怀疑之色。

先帝有什么遗旨,不留给文太后,要留给庄静太妃?庄静太妃能有今日的尊崇,靠的可不是先帝给的位份和恩宠,而是靠文太后的抬举。

宁泽天完全醒过神了,看着庄静太妃手上的木盒,这里装着他父皇的遗旨?

林晓也探头去看,她对庄静太妃没啥印象,原主前世记忆里,没见庄静太妃拿遗旨出来,好像都没看到她蹦跶过,这女人如今也是敖太师的人?

怎么不按自己知道的剧情走?林晓觉得这日子有点难,狠狠咬了口西瓜,想着该怎么办。

翁太傅看不下去了,气冲冲出列,“敢问太妃,手中拿的可真是先皇遗旨?先皇在世时,晓谕后宫时都会降旨给太后娘娘,不知何时太妃娘娘也能代先帝宣旨了?”

他这话,真是当面打脸了,直白地说就是先帝在世时你庄静太妃是哪根葱,再有遗旨也轮不到你来保管宣读。

礼部尚书赵含章也出列说道,“圣上,先皇驾崩时只留下遗旨让四位大臣辅政,当时不少大人在列。太妃娘娘所说的遗旨,不知从何说起?太后娘娘驾鹤西归时,让太妃娘娘暂管后宫。臣认为太妃娘娘今日上朝,有干政之嫌。”

赵含章这话,就是说庄静太妃不识好歹,不念文太后对她的照顾提携,竟然投向敖太师一党。

庄静太妃在先帝在世时并不得宠,多得文太后照应。这事老臣们都知道,听翁太傅和礼部尚书的话,她的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只是看到敖太师看过来的冰冷眼神,她一个激灵,举高手中的木盒,露出先帝的御印封条,跪地大声道,“先帝当年怕圣上年幼,辅政大臣不行动掣肘,才会留下一道密旨。我留着这道密旨日夜难安,这几日先帝频频入梦,不敢再私藏。”

连先帝托梦都扯出来了?

“太妃所说的辅政大臣掣肘,是何意?”有大臣觉得好笑,朝堂上如今可是敖太师的天下,就这还受掣肘?

“什么先皇遗旨,我看是有人矫召!”有性直的大臣大声质疑。

“大胆!先皇御印封条在上,还敢信口雌黄!”敖太师这边有人斥责。

大家各持己见,两帮人很快吵成一团。

敖太师咳嗽了一声,打断众人的争吵,“诸位,先皇的御印封条不足为信的话,我们可请太妃娘娘打开盒子,看看遗旨上是否有先皇的私印和玉玺。”他说着看向宁泽天,“圣上,臣请圣上让人查看真伪!”

宁泽天知道,敖太师敢这么信誓旦旦,肯定是做了万全准备。

林晓听不下去了,几口啃完手中的西瓜,将西瓜皮往边上一丢,跳下主梁。

大殿里除了边上的藩王们,文武大臣们都在吵,谁也没注意西瓜皮落地的声音。

林晓直接跳到了敖太师面前,“你当大家是傻子啊?造假造全套,你都挖了坑,谁听你的谁被坑死啊!”

吵成一团的大殿中,忽然看到一个人从天而降,大家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云晓郡主,敖氏一党的大臣们下意识都往两边散开些。

尤其是吏部侍郎王方,一看到林郡主,他就想到自己肿胀成球卧床养伤的日子,就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痛了。

大殿中一时之间没人开口,都呆看着敖太师和云晓郡主。

敖太师一看到林晓,也是一阵哆嗦,以前看到林云晓,他想到的是跟自己作对的林家军,现在看到林云晓,他已经知道了,不用林家军,这人本身就是个大杀器。

他也跟着众人退了一步,随后想到此时此刻不能退让,他又站住了,看着林晓说了一句,“林郡主慎言,假造圣旨,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祸及九族!”

“老臣若未记错的话,太妃娘娘出身镇南关霍家。霍家当年在镇南关关城破时,全家罹难了吧?”翁太傅看向庄静太妃,“老夫当年对霍将军的忠贞英勇,很是钦佩。”

林晓听说庄静太妃姓霍,多看了两眼,不知道跟霍敬德是不是一个姓?对了,她还答应要帮霍敬德见闺女,这事她还没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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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章 僭越什么罪

翁太傅这话,一来是提醒大家,庄静太妃就算矫召,她也没九族可Щщшlā二来也是质问庄静太妃,您出身霍家,与镇南王府关系匪浅,为何要与敖太师勾结?

庄静太妃看了林晓一眼,还未说话,敖太师在边上说道,“当年霍将军是镇南王麾下的先锋,但太妃娘娘出身霍家,可是霍敬德霍将军的亲生女儿!不过太妃娘娘出身何处,与先帝遗旨有何关系?”

他看向其他人,“我等还是先跪听来先帝遗旨吧?监察御史何在?先帝玉印在上,不行礼者该当何罪?圣上,老臣请圣上跪听先帝遗训。太妃娘娘,请宣读先帝遗旨!”

庄静太妃神情木然地打开手中木盒。木盒上醒目的宪宗玉印,不论信不信遗旨真假,大家还是陆续跪下,就连宁泽天也从龙椅上起身。

林晓瞪着庄静太妃,这也是霍敬德的女儿?霍敬德那把年纪,女儿还这么年轻?她甩甩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快点想现在怎么办啊!看霍敬德面上,把庄静太妃拍死总不好。这女人到底为啥跟敖贱人混一起啊?

“林郡主,您还不跪下接旨?”敖有信看林晓傻站着,得意地喝了一声,妖女,这下无法可想了吧?

眼看庄静太妃将圣旨拿手里,林晓一把捏住她的手,“你这么做,你爹知道不?”

庄静太妃以为林晓骂自己为虎作伥,让父亲蒙羞,声音低微地辩解,“郡主,我……我是有苦衷的,今日之事是我一人所为,就算对不起……”她犹豫一下,才又说道,“就算对不起太后娘娘,我来生为太后娘娘当牛做马赎罪……”

拉倒吧,还来生,下辈子鬼知道还会不会碰上啊?不过为啥要对不起太后娘娘?

“为什么对不起太后娘娘?老皇帝在这圣旨里,”林晓抬抬下巴,“在这圣旨里骂她了?”

先帝留下道遗旨,就为了骂太后娘娘?众人觉得郡主这话太可笑!

“自然不是,遗旨……”

“遗旨才开印请出,太妃娘娘哪知道遗旨说了什么?林郡主,您这是何意?”敖太师就在近旁,听太妃话意不对,连忙打断了庄静太妃的话。

庄静太妃一个激灵,她一直说不知遗旨写了什么,这若是脱口而出说了内容,岂不是欺君?

大殿中大臣们看向林郡主的目光,变得警惕小心,郡主这是不动声色地诱供啊?

翁太傅们则惋惜,可惜被敖思寰阻止了,不然就能揭穿太妃欺君矫召。

“我在和她说话,你插什么嘴啊?不是,为什么老是你代她说话?你又不是她爹!”林晓不屑地看着两个人,“我说你是她什么人啊?啧啧啧,这么维护她?怜香惜玉哦?”

她想到刘嬷嬷耳提面命的男女大防,为啥到她这儿左大防右小心,这两人就不用管?欺负她这身子年纪小啊?

她那两声啧啧配上那巡回的眼神,众人不想想歪的,可是秒歪了!不论什么时候,人们对花边新闻总是最关注的。

太师与庄静太妃?一连串不可描述的桃色遐想,下意识浮出。

“郡主!我是先帝的嫔妃!”庄静太妃身子都哆嗦了,刚才是羞愧,现在是气恼,“你怎敢……怎敢……”她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辩解,敢了半天没下文。

“林郡主,你将先帝置于何处!”敖太师也撑不住这指责。

“置于何处?”林晓疑惑地跟走到自己边上的宁泽天求证,“不是和太后娘娘一起在皇陵吗?我没进去过啊!”

她是想着皇陵里值钱的不少,盗墓也是个来钱捷径,这不是弄到了敖贱人的钱,暂时不需要挖坟嘛。

“噗”,有大臣忍不住笑了,又赶紧低头捂住嘴,殿前失仪是要被御史台参奏的。

不过御史们没人有闲心管人笑,他们正伸长脖子看着大殿中那几人。

“不对,你怎么又代她说话了?她话没说完你老插嘴,干嘛?你是她肚里蛔虫啊?”林晓申明完,又不依不饶的揪着敖太师这点不放。

这些人果然很在乎男女关系,能让敖贱人难受的话题,她为什么放过?

“圣上——”敖太师跪倒宁泽天面前,“圣上,林郡主污蔑大臣,辱及先帝,对先帝大不敬啊!”

这种似是而非的暗示,他在攻击政敌时也用过,但轮到自己身上,才知这难言滋味。

林晓什么都没明说,他不能自己主动说什么私情,别人也不能帮他辩驳清白,可不说又怕被当默认了。

敖太师一把年纪,忽然遭遇清白危机。

“不是,我说什么了就大不敬了?我一没造假二没打人,还污蔑大臣?我污蔑你了?你没代太妃说话?你当我们大家是傻缺还是聋子啊?你都帮着说了半天了,在这委屈什么?”

“要大家相信你们俩没勾搭,那干嘛这遗旨早不拿晚不拿,现在拿出来了?还有啊,就我这耳朵,都没听出来庄静太妃走过来,你怎么知道她来了?还张口就让人进来,你当这是你家啊?”

林晓不爽了,对宁泽天说,“你不是皇帝吗?你没让人进来,她就进来了!”

你什么都没说,可比说了还让人难受!

宁泽天很纠结,他很想笑,敖太师一向镇定自若口若悬河,看他百口莫辩的狼狈样很难得。

“老臣有僭越之罪!”敖太师不能当林晓的话没听到,只能先请罪!“老臣是听……”

“行了,僭越是什么罪?你跪跪就完事了?”林晓压根不给他辩白机会,她不知道僭越要罚什么,但不妨碍她揪尾巴,“你僭越了,皇帝刚才不骂你,是给你面子,你自己就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你自己说,僭越是什么罪?”

僭越是什么罪?这罪名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欺君,往小了说也可一笑置之。

林晓一脸正经地问敖太师,敖太师一咬牙,“圣上,臣死罪!臣身为辅政,一时心急忘言……”

他是辅政大臣,代君宣人进殿也是有过的,那句“臣死罪”不过是给皇帝面子的客气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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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章 遗旨成线头

敖太师被林晓逼问着认罪,他不能马上跟圣上翻脸,只有低头忍气щwwlā

大家都明白,所谓“臣死罪”这种话,就是为了表示对帝王的尊崇而说的客气话,可惜,敖太师忘记了,跟林晓是不能说客气话的。

所以,林晓一听敖太师说自己死罪,上前就把人拎手里,“你知道自己是死罪了,怎么还不去死啊!”说着就要把人往大殿外扔。

宁泽天在边上看得正乐呵,没想到林晓说动手就动手,他顾不得这是众臣面前,一把抱住了林晓的胳膊,“云晓,你不能!”

敖有期身为户部尚书,离得近,一看父亲又被林郡主拎手里了,吓得扑上前抱住父亲的腰。多一个人分量,林郡主也许就扔不动了。

其他敖氏一党的人看这情形,也围上来,这个说,“郡主,您不能草菅人命!”

那个说,“林郡主息怒,有话可以好好说。”

朝中的正直之臣则是嘴上闭口不言,心里拍手叫好。

一个御史台的御史,看着一个女子当殿逞凶,愤怒叫嚣,“林郡主当殿殴打大臣,置朝廷律法与体面于不顾!圣上,臣请圣上明察治罪!”

宁泽天瞪了那御史一眼,心里很盼望敖太师死,可他不是林晓。他知道如今天下形势,各地大将军私下拥兵自重,京畿之地敖太师一家独大,国内流寇滋生,南北外敌虎视眈眈。

杀了敖太师,敖氏一党人人自危,只怕这天下平衡被打破,卫国立即内忧外患丛生。敖氏尾大不掉,光杀一个敖太师不行,还得连根拔除啊。

自己这里拖着云晓是为了大势可不是敖思寰这个人,这蠢蛋竟然还要自己明察治云晓的罪。

林晓被宁泽天抱住胳膊,要是扔人,再来十个敖有期加十个宁泽天,她也能甩出去。可宁泽天是自己人,她不能误伤友军啊。

藩王们在一边看的眼花缭乱,多少年没回京上朝,第一次上朝就看敖太师倒霉啊。他们看得正高兴,听御史的叫嚣之语,别人没说话,顺王爷先呵斥道,“林御史,你刚才怎么不说要治敖太师僭越之罪?”

他一开口,将御史的注意力拉过去了,林御史被呵斥,开始围攻顺王爷,藩王们被触怒了,叱责御史台尸位素餐,其他御史们被波及,加入舌战。

林晓看王爷们昂首挺胸论战,对他竖了竖大拇指,这才像男人嘛。

顺王爷们被林晓这赞赏姿势刺激得,更有同仇敌忾之感,舌战更加英勇了。

朝廷上一时乱成一锅粥,庄静太妃手里拿着所谓的先皇遗旨,被人越挤越边上,茫然无措地看着吵得面红耳赤很快就要撸袖子干架的大臣们,她手里拿的是先帝遗旨啊!能不能给她一点尊重?

林晓看着文官们挥舞戒尺,嗷嗷叫着冲到一起,口沫横飞地吵架。难怪人手要拿一把,不拿的估计得吃亏。

“云晓,先把人放下!”宁泽天哄孩子一样柔声跟林晓说话。

敖太师气得脸红脖子粗,心里想把林云晓碎尸万段,可他是个识时务的人。自己一个老文人,不能玩弄权势权谋只能斗武力的时候,他不是武人的对手。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拎起了,所以,他果断装死!一声不吭地被拎着,不敢破口大骂。

林晓被宁泽天那温柔语气惊起一声鸡皮疙瘩,看向宁泽天。宁泽天冲她挤眼睛,示意她想想自己曾跟她说的话。

林晓倒是想起敖太师存在的价值了,可他挤眼睛这表情落林晓眼里,反应就是这人眼睛抽风!她啪一下把敖太师扔回地上,拉过宁泽天,“你眼睛怎么了?”

宁泽天……他眼睛能怎么了?

好在没人注意宁泽天的无语,敖太师被扔下后,直接砸到敖有期身上,敖有期痛得哎呦一声,被自己父亲给压到在地。

敖氏一党们吁了口气,谢天谢地,太师活着落地就好啊!他们赶紧护着敖太师后退,林云晓太凶残,保护太师大人!

可怜敖有期趴着没起来,愣是被踩了好几脚,不知道是谁一脚踩手上,敖尚书惨叫连连,成为殿中第一个受伤的。好不容易爬起来,鼻青脸肿,官袍都扯破了。

敖太师喘过那口气,气得想大骂,敖有信在边上大声道,“林郡主,你混淆视听胡搅蛮缠,难道是怕先帝遗旨中有对你不利之处吗?”

庄静太妃差点热泪盈眶,终于有人想起来她手中的先帝遗旨了。

其他大臣们也从争吵中回神,对啊,他们到底在吵什么?先帝遗旨在此啊!

敖太师也清醒过来,对啊,当务之急是宣读先帝遗旨,赶紧清君侧,将林云晓等人拿下,他冷笑一声,“林郡主,你胡搅蛮缠,难道真是心虚了?”

林晓正给宁泽天看眼睛,听到敖氏父子的话,转头看看两人,“你们知道圣旨里写什么?”

敖太师和敖有信自然不会上当,敖太师冷笑一声,“笑话,本官也是刚知道先帝还留有密旨,哪能知道内容?”他不再给林晓拖延开口的机会,“太妃娘娘,请您宣读先帝密旨吧!”说着扑通一下当先跪下,“老臣敖思寰,跪听先帝遗训!”

庄静太妃在众人目光注视中举起圣旨,大声读到“奉天承运皇……”,连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都没读完,就感觉身前一阵凉意,然后,她就看到手中的圣旨碎成了一丝丝。

真的是一丝丝,而不是一条条、一片片。

这圣旨就像忽然织布机上还未曾织好的丝线被人从中断开,呼啦一下一根根极细的丝线落下。就算用手扯,也扯不出这么细吧?

很快,除了庄静太妃两只手里抓着的卷轴外,就只有地上一堆乱线头了。

这一变故,谁都没想到。

众人圣旨都是选用上等绫锦书写,就算藏于地下,都能百年不腐。谁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庄静太妃惊叫一声,捧着两个卷轴不断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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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章 先帝显灵了

庄静太妃嘴唇哆Щщшlā

忠孝难两全,在圣上和亲生父亲之间,她选择听从敖太师吩咐,以圣上和郡主来换取父亲性命。

她告诉自己,自己没做错。人总有亲疏远近,为了至亲,害两个孩子算什么?更何况郡主有人手有能耐,也未必会被敖太师害到。

心中这么安慰自己,可这些年她受文太后庇佑,对于如今要背叛文太后与圣上,心中不是不内疚的。

良心谴责下,庄静太妃昨夜一夜未睡,噩梦连连。一会儿梦到先帝要灭她九族,一会儿梦到文太后指着她骂忘恩负义,还梦到父亲浑身是血身首异处的惨状。

如今面对这诡异情景,精神恍惚之下,她忘了敬上,喃喃自语“有鬼,有鬼”,脸色越来越白。

林晓觉得有些头晕,把手背到身后,挥了挥,累死她了。

要在这么多人里,将风力控制在庄静太妃身前那点地方,风力加到最大、还不能惊动别人,这样的精确制导,对她来说也是不容易的。

大殿中众人看着地上的那堆线头破布,一阵微风吹来,那堆乱线头打了几个旋儿,吹散于大殿各处。这下,更是捡都捡不起来了。

“这是……见鬼了?”有迷信的大臣喃喃自语。

在朝廷中一直饱受冷落的钦天监几个大人,跪地大喊“先帝在天有灵,让遗旨不能现世啊”。

钦天监的监正还煞有介事跪地启奏,“圣上,钦天监前日观察到有客星犯日,先帝显灵必定是为此事。”他建议趁着中元将至,圣上要去皇陵亲祭以安天下云云。

这些年朝廷万事削减开支,钦天监过得苦啊,除了每年算个历书,都没人想到还有这么一群官员了。圣旨在悬空中破碎这种事,除了鬼神之说,谁也想不到别的说法。难得的没有御史呵斥钦天监官员装神弄鬼。

“先皇在天有灵啊!”翁太傅想到先帝,老泪纵横跪下,连连磕头。

翁太傅这一带头,马上有不少大臣跟着下跪,这些人心中都在庆幸,这真是先帝保佑啊,谁都看得出这圣旨有鬼,若真让庄静太妃宣读完,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敖氏一党们则是目瞪口呆,计划周详之事,遇上这种怪事,难道真是天意吗?

敖太师心中惊疑不定,死于他手下的人,临死前都大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但这么多年,他也未曾见到有冤魂来找自己索命。敖太师想,所谓鬼神,都是骗世人的把戏。

再想到敖府银库的那阵风,傲立朝堂多年而不倒的敖太师,第一次后背发凉。不对,若真有鬼神,为何只是撕破那圣旨,而不来找自己?

他心中冷笑一声,装神弄鬼罢了。可今日之事,何解?难道是林云晓已经预先知道自己的安排?还是庄静太妃霍氏这女人,根本就是在与自己虚与委蛇?

不会,看霍氏那神情,分明也是不知晓的。

敖太师是个谨慎的人,他看不透眼前之事,对于自己早先的布置,就犹豫起来。原本按他们安排的,今日庄静太妃宣读先帝遗旨,言明“君王若有失德,则辅政大臣可让圣上移居皇陵修德”。随后他再以林云晓与麒麟山匪徒勾结作乱的名义,将林云晓、黄永忠等一干人拿下。

有先帝遗旨在手,林云晓再神勇也不敢反抗,他就可将宁泽天的亲信剪除。

随后他将宁泽天移居皇陵,名正言顺代君施令。

宁泽天说敖思寰是如今局势微妙平衡之人,其实,宁泽天对敖思寰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平衡所在?

今日布置虽说费事了些,却是最稳妥的法子。拿出先帝遗旨,压服圣上,也让百官无话可说。

若没有先帝遗旨,他贸然下令将圣上囚禁,消息传出京城,那些镇守一方的将军们要是趁机以“清君侧”、“进京勤王”的名义带兵入京,他就背负了乱臣贼子的骂名,他的种种努力,就是为人作嫁。

挟天子,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号令诸侯。

可如今,先帝遗旨毁了,他要如何名正言顺地压服百官和圣上?

敖有期本就觉得今日太冒险了,眼看着先帝遗旨被毁,他忍着疼痛,压低声音与敖太师说道,“父亲,殿外的安排,是不是先撤了?”

敖太师还未回应,却听到林晓大声嘀咕,“这下完蛋了,圣旨到底写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啊。”

林晓看着好端端的早朝,变成迷信宣传大会和先帝追思会。

她撇撇嘴,出力的是自己,功劳都归到老皇帝在天有灵上去了,这无名英雄当的,她亏不亏啊?看越来越多人要跪下哭先帝,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重点啊?

听到敖有期说殿外的安排撤了,她不知道敖太师在殿外有什么安排,但一点儿也不耽搁她向敖太师示威。

小样,都破成这样了,我看你读什么读!弄个先帝遗旨?有本事你扛着先帝来说话啊。

被迫当无名英雄的林晓,觉得自己被虐心了。此时最大的安慰,莫过于看到有人比自己还受虐了。

“太妃,你那还有先帝遗旨不?”她很欠揍地看向庄静太妃,“也许先帝对这内容不满意,要重写一张?太师,要不你重写一张?”

“郡主这话是何意?先帝遗旨,岂是本官能执笔的?”

看着得意忘形的林郡主,敖太师还能撑的住,敖有信没听到敖有期的话,想到外面的布置,不能忍气了,反正遗旨是什么内容自家是知道的,他看着庄静太妃暗示道,“太妃娘娘虽然未读完,但应该看到遗旨了,不如请太妃娘娘口述一下吧?”

“我呸!太妃才看了一眼,这么长一张圣旨,她就看完内容了?要不我拿一张来,你给我看一下试试?”林晓没等庄静太妃开口,直接呸了一声,慢悠悠说道,“说话可得小心点,搞不好先帝还没走哦!这大殿这么宽敞,屋顶这么高,会不会先帝正飘屋顶上看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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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章 假大内侍卫

大家都这么迷信,闲着也是闲着,吓唬吓唬wwwlā

随着林晓话音刚落,又是一阵轻风,不知哪里吹起几根线头,飘飘悠悠往庄静太妃和敖有信身前吹去。大夏天的,愣是让人打了个寒噤。

时人敬鬼神,有刚才遗旨碎裂之事在前,原本不信鬼神的也在心中嘀咕。

庄静太妃听说先皇还没走,再一看线头往自己身上飘,就算她是将门虎女,已经绷到极致的神经,再也撑不住了,手一哆嗦两根卷轴“咚”一下掉落在地,两眼一翻,惊厥倒地了。

大殿上都是男子,不能碰太妃。黄永忠们没有圣上口谕不敢动,林晓没想到看着挺英气身体又健康的太妃,说晕就能晕,压根没想起来扶一把。

看着人倒地了,想到麒麟山上瘦骨嶙峋的霍敬德,林晓低声问宁泽天,“就让她倒地上啊?叫两个人扶回去吧。”

宁泽天阴沉着脸看向庄静太妃,他们母子对这女人不薄,她竟然是敖氏党羽。

“其实吧,霍敬德还活着,被我救了。”

“什么时候的事?”

“哦,呵呵,麒麟山的时候救的,我回来就想告诉你这事,后来我们意外……”

“朕知道了!”宁泽天看林晓打算在大殿上就说他们那场意外,恨不得捂住她的嘴。本来还想质问林晓,霍敬德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了?现在他自己气急败坏之下,也忘了质问了。

“太妃娘娘竟敢损毁先帝遗旨!圣上,臣请圣上将太妃请回内宫,庄静太妃轻慢先帝遗旨,望圣上惩治以儆效尤!”宁泽天还没说话,礼部尚书赵含章参奏道。

“好歹人家爹是为国受伤的,又被敖贱人给折磨着,你就把人女儿送回去呗。”林晓凑到宁泽天耳朵边,低声说情。

冷不丁一阵暖风吹来,宁泽天耳朵一红,退开一步,看林晓还要凑过来,连忙跟黄永忠吩咐,“将霍氏先送回去!赵卿家请起,大殿之上,先论国事。”

一声霍氏,预示着庄静太妃的今后只怕连普通太妃的日子都不如了。

赵含章听圣上说大殿之上先论国事,霍氏到底是后宫女子,又是先帝嫔妃,他说了一声遵旨,行礼起身。

黄永忠带着两个健壮的宫女将人抬下去。

敖太师这边,没人关心庄静太妃之事,因为敖二公子正不对劲。

敖有信没像庄静太妃那样晕倒,他满眼惊恐地看着往自己脖子吹来的线头,就觉得那线头跟白绫一样要缠死自己,不由尖叫“来人!快来人!”这两声是他穷尽全身之力、声嘶力竭地吼叫。

这喊声太大,声音在大殿中回声阵阵,殿外也清晰可闻。

敖太师看二儿子失态狂喊,喝了一声“有信”。

敖有信恍如未闻,挥舞着手中朝笏去击打线头,用力过猛之下,朝笏朝后飞出,直接飞到金銮殿大门上。牙笏撞门口,吧嗒一下碎在大殿门口。

林晓没想到敖有信这么不禁吓,说好的坏人天不怕地不怕呢?居然会吓得发疯?她死了又活过来都没疯,不就看到个线头吗?这人居然就疯了?

眼看敖有信被吓得癫狂,扔出牙笏,周围的人想抓牙笏没抓住,敖太师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又喊了一声“有信”。

敖有信挨了一巴掌,好像神智清醒了,没再发疯大喊,听到牙笏碎片落地声,他呆愣愣地转头,看着一地碎片,“父亲……”

敖太师双眼一闭,心中暗叫一声“完了”。

众人离得远的,都不明白敖有信怎么忽然发疯了,还在愣神时,就听到一阵脚步喧哗声。

金銮殿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冲进来一队大内侍卫,人人拔刀在手,脸带杀气。

这队大内侍卫冲进大殿后,看敖太师一群人站在大殿右角,斜对面的御阶下站着圣上和云晓郡主,他们前面站着翁太傅等人,看着就是两群人对峙的局面。

他们也不废话,哗啦一下挡在敖太师身前,将对面一群人围住了。

林晓看看这队人,对着宁泽天又是一阵呵呵,说好的皇帝天威呢?说好的金銮殿不能随便来呢?看看这一个两个,谁不是想进来就进来了?

宁泽天被林晓的呵呵笑得恼羞成怒,看向进来的这队大内侍卫,“大胆!谁许你们进殿的?”

大内侍卫们一看宁泽天穿着明晃晃的金黄龙袍,被他一呵斥,脚步停了下来。

按太师昨夜的吩咐,他们今日冲入大殿,只需要拿下云晓郡主、黄永忠等一干人,现在圣上就站在云晓郡主身前,他们难道要拉开圣上抓人吗?

皇权天威刻入骨髓,他们一时之间有些踌躇,大内侍卫中领头的人转头看向敖太师。

面对这再次意料外的局面,老谋深算的敖太师也有点犹豫了。

敖有信却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几个官员,一指林晓,“将林云晓拿下!”他心中坚信,林云晓这个妖女,只要杀了她,就没事了!

“大胆!朕命你们退下!”宁泽天一看这些人手中刀剑森森,将林晓护在身后,厉声大喝,“殿外武士何在?还不将这些贼人拿下!”

林晓甩开宁泽天的手,将他拉自己身后去站着了。殿外没别的声音,就算真有忠心的,估计早就杀了。以她的耳力听不到外面有过打斗声,这些人肯定早守殿外了。

“你们……你们是京营的!”站在翁太傅边上的吏部尚书陈业,指着领头的大内侍卫惊呼,“你们怎敢冒充大内侍卫,你们是要造反吗?”

被指出身份的京营将领有些犹豫,敖有信却是一点儿神情狂热地看向中间那群人,“你们还不快动手?”

父亲还想效仿伊尹放太甲,以圣上亲小人远贤臣失德为由,将宁泽天囚禁。现在既然这招行不通了,何不直接将人给囚禁了?前怕狼后怕虎,束手束脚如何做事?

敖太师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或许二儿子孤掷一注的做法可行呢?他暗中打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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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章 玉玺与牙笏(首更求月票)

“林云晓欺君罔上,勾结麒麟山匪徒,拿下她,清君侧!”敖有信一指林晓,大声wwwlā

“胡说八道……”翁太傅听到敖有信竟然指责云晓郡主勾结麒麟山匪徒,气得上前一步想要理论。

林晓一把将他也拉自己身后去了,对面那群人都拿刀过来了,老太傅还想去跟人理论,这得多想不开啊。

那队京营的人听到敖有信的话,一咬牙提刀往前冲。

他们未经宣召带刀私进禁宫,已经是死罪了。横竖是死,还不如听敖二公子的话,只要敖家屹立不倒,谁都奈何不了他们。

干架这种事,林晓是从来不怕的。所以,看着这队人冲上来,她左右看看,打算找个趁手的家伙什。

金銮殿上能有什么东西?除了活人就只有宁泽天御座上的龙椅御案了,京营的人有点多……林晓一眼看中御阶边上盘龙大柱。

一看林晓那眼神,翁太傅想到敖府银库,生怕林郡主一怒之下连金銮殿也给拆了,冲到柱子前挡住郡主的目光,“郡主,这可是……可是大殿的顶梁柱啊!”

顶梁柱……看看眼前金碧辉煌的大殿,这要倒了,重盖得不少钱吧?

林晓刹住步子,看来只能空手上了。

“云晓,快防身!”宁泽天急的团团转,他找一圈没找到兵器让云晓防身对敌的,看来看去,一眼看到自己御案上的传国玉玺。

这传国玉玺看着够结实能舞动,他抱着玉玺就丢给云晓!

传国玉玺是国君象征,将玉玺交给别人,就有传位之意。大家眼睁睁看着圣上将传国玉玺丢给林郡主,大声惊呼“圣上”,却来不及阻止了。

敖太师看着传国玉玺飞下,双眼放光,敖有信一指玉玺大喊“拿过来”。

“敖思寰,你敖家要造反吗?”顺王爷看着静立在大殿门口的敖太师。

敖太师却是恍如未闻,看着场中的局势。

京营的人听到敖侍郎的喊声,争相跳起想去抓玉玺。可他们的速度,哪比得过林晓。

林晓听到宁泽天喊声,转头看到黄布包着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飞过来,她跳起来一抓抓到手里,感觉入手挺沉,很有分量。

没等她看清是什么,那些京营官兵已经冲到近前了。她抓着手上的玉玺,对着冲过来的一个京营士兵就是一印章。

“郡主,那是玉玺!”这下不止翁太傅,连藩王们都惊叫了。

林晓听到众人的叫声,才知道手里的是玉玺,就算她是末世来的,也知道玉玺可是个值钱东西。她本来想拿玉玺当盾牌用的,这下只能收回玉玺,一脚将那京营士兵给踹飞到敖有信身上。

敖有信正指着前面大叫“冲啊”,冷不防一团黑影飞来,没等他看清是什么,自己已经给砸倒了。

敖有信挣扎着想起来,可那士兵够壮实,将他给压住了。

敖有期有心上前帮忙,敖太师一把拉住了大儿子的手,他不能让两个儿子都折了。

林晓冲到敖有信面前,一把将人拎起来,一玉玺拍脸上,将敖侍郎给拍晕了。

京营将军没想到还没打一照面,站在外围的敖侍郎就被拍了,士兵不行,他一咬牙,亲自挥刀向林晓砍过来。

林晓本来想把敖有信拎过去的,眼看着刀砍过来,只能先举起玉玺去挡。

“郡主,玉玺不能有损!”翁太傅再受不了这刺激,大声叫道。

他那喊声太凄厉,林晓怕老太傅急出个好歹,只好把玉玺收回来,闪身让开京营将军砍过来的刀。

宁泽天看林晓竟然不挡,急的大叫,“小心,挡啊,别管那些死物!”他看林晓不听自己的,抓起御案上的茶杯要冲过去帮忙。

“圣上!”翁太傅们看圣上要亲自下场干架,急的咚一下跪一圈就圣上给拦住了,“圣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少废话,快帮忙啊!”他指着被人围住的林晓喊。

宁泽天带上朝的太监们,有平时相扑的高手,但京营来的都是好手,他们能抵挡住保护圣上已经不易,哪有余力再去林郡主身边解围。

“你躲远点!你们拦住他!”林晓听到宁泽天在那边叫,怕他真冲过来,喊了一声,将敖有信扔地上,随手从人手里抢了把戒尺。

她挥舞几下,还挺称手,眼看着京营将军的刀看过来,直接往前一档,架住了砍来的大刀。

牙笏一摔都能摔碎了,竟然拿去跟大刀拼?

翁太傅们一闭眼,不忍心看林郡主受伤,就听到“哎呦”一声惨叫,京营的将军捂住手腕,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郡主手中的牙笏。

怎么会这样?大刀砍牙笏,他的大刀碎了,手腕脱臼了,牙笏竟然只缺了个口子?

林晓甩甩胳膊,刚才撕圣旨异能用得有点过度,她的力气变小了,全力一击竟然只让人脱臼了?

深感面子受损的林晓,一手抓着牙笏一手拎着玉玺,扑到京营这队人里一顿乱打,就听到一阵啪啪啪的打脸声,外加一片惨叫声。

等林郡主停下手,眼前京营的这群人,脸都肿成猪头状,脸上盖着明晃晃的大印,手脚骨折脱臼,片刻之间倒了一片,呻吟不绝。

传国玉玺上本刻着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人脸不如纸张平整,盖着的红印上就不完整了,昌字缺角,下面一半没了。

林晓打完一圈,体力消耗不少,就觉得脚步有点重,感觉眼前都快花了,但事情还没完呢。

她抬脚,一个个将这些京营的人给踹大殿外头,顺便加力弄晕了,转身往宁泽天这边走,“行了,完事……”

她刚想说完事了,金銮殿一角忽然飞出几点寒光,速度奇快地往她头、后背等要害部位飞来。

“云晓小心!”宁泽天看那东西往林晓身后袭来,甩开拉着自己的大臣和太监,往林晓身边冲过来。

“郡主!”钟豫从家中逃出,好不容易带着亲信大内侍卫们来到金銮殿,看到林郡主受到暗袭,心中一痛,他几乎是本能地冲到林晓身后,转身面对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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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章 郡主被扑倒

林晓就算体能消耗有点多,要躲开这么点暗器还是~щww~~lā只是她不想浪费体力,就想等暗器飞近点,她直接弄成渣算了,还不会误伤人,还能显示一下她非凡的实力。

在末世,各个基地之间争斗时,武力震慑是很必要的。

现在敖思寰弄了一帮京营的人,自己得展示实力,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对手。

所以,听到宁泽天的喊声,她一脸淡定地看着宁泽天,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微微摆手,示意宁泽天稍安勿躁。

可惜林晓自认为自己表现的很淡定、很自信、还很潇洒的摆手,落在宁泽天眼里,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宁泽天就看到自己大叫后,林晓看着自己,一脸漠然地冲自己挥手,好像还带了一丝无奈的笑意?这是她已无力躲开、两人来生再见的意思吗?

这该死的云晓!

她不是很厉害吗?

她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自己愧为皇帝,连她都护不住,还得她三番两次护着自己!

宁泽天完全魔怔了,只知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云晓受伤,所以,他又甩又踹,挣开身边人拉着他的手,“滚开!都给朕滚开!”

林晓看宁泽天疯了一样跑过来,瞪大眼,他受什么刺激了?还没等她问一声,就听到钟豫跑自己身后站着,她急了,这两人傻么,太近容易被暗器误伤啊!以为精准制导很容易?

听到暗器声音已近,她来不及再说话,反手想把身后的钟豫先弄边上去,他这位置最危险。

手刚伸出,还没等她抓到钟豫呢,就觉得身子一紧。宁泽天冲到林晓面前,将她死死抱在怀里往后一转,自己以背挡着射来的暗器,人往前扑,直接将林晓压地上去了。

跟着宁泽天跑过来的大臣和太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圣上以身犯险?他们直接人肉为盾,将圣上和郡主给挡在身后,在边上围了一圈。

藩王们躲在大殿一角,愕然看着眼前变故。

顺王不敢置信,“圣上这是……在做什么?”

平王叹了口气,“圣上居然是个痴情种啊!”自古只有臣子为圣上挡刀,哪有圣上以身犯险的?不管圣上这是为了收买林云晓的忠心还是真情流露,冲着这份情义,林云晓必定忠心不二了。

林晓力气再大,体重还是不够瞧的,宁泽天抱着她毫不费力。等两人倒地时,林晓就听到钟豫闷哼一声,也跟着倒地了。这是被暗器伤到了?

林晓透过密密麻麻的人腿,看到钟豫那边的地上缓缓流出鲜血,得快点救人。

她扭了扭身子想起身,看宁泽天纹丝不动还没站起来打算,急的大叫,“放手!”

“不放!”宁泽天却是死死将人压在自己怀里,暗器要来就先射他身上吧。

“快放开,有杀手!”

“让他们来杀朕吧!”宁泽天抱得更紧了,手将林晓脑袋往自己胸口按,“你不会有事的,有朕在,谁也不能伤你!”

林晓默……她应该感动吗?身为单身汪,两辈子加起来,好像还是第一次有男人愿意为自己死吧?可听着身边一片混乱,还有大内侍卫们的闷哼声,她很焦躁啊!

钟豫带来的大内侍卫,看到统领中了暗器,有人叫着“统领”,上来查看伤势,有人往飞出暗器的角落冲去,跟躲在暗处穿着大内侍卫衣裳的刺客们混战起来。

林晓就胸闷,明明她可以一举弄死这些刺客的,现在这叫什么事儿?看宁泽天是不打算起来了,她反手抓住宁泽天的玉带,将他从自己身上拎下来,指着边上的钟豫,“快点救人!”

宁泽天低头,看到钟豫胸口插着两把刀子,血流了一地,“他……他还活着吗?”

“还喘气呢,你快叫大夫来救人啊。”林晓又退了他一把。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宁泽天醒过神,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

小太监吓得脚软,连滚带爬地奔出大殿,又被门口那些丢出来的京营的人绊了一下,手脚并用爬起来,往太医院跑去。

“刺客要跑!”拦住刺客的大内侍卫们发出叫声,四个刺客身手奇高,他们这么多人围着竟然还是被撕开口子,眼看着有刺客要跑了,林晓一下冲到那刺客面前,一巴掌把人拍回包围圈躺着了。

一群大内侍卫们没拿下的刺客,就这么被擒了!

刺客们o)o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大内侍卫们-_-||这是要他们回家种地啊!

宁泽天刚才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劲儿?

一殿大臣们从刚才看到郡主单殴京营士兵时,已经张大嘴了,现在,那嘴巴更是合不上,口水都不自觉流出来了。

“圣上,太医……太医来了!”去叫太医的小太监又连滚带爬地回来,身后拖着太医正和黄永忠,黄永忠身后跟着一队御林军还有一群流民。

这队御林军身上带伤,形容狼狈,一进到大殿先向宁泽天行礼,“圣上,宫门处叛军阻止末将等人进宫,末将已经将他诛杀了!”

流民们却是到大殿门口就站着了,林六奔进门,“郡主,我们遇上了镇南关送战报的兄弟,有人追杀他,我们带着他来见您,在宫门口遇上黄公公,才进宫来了。”

他们一群人衣衫褴褛,差点也被当成造反的,跟御林军干起来了。

林六身后,牛青山背着一个尘土满面的人,“郡主,这位兄弟累晕了,路上就睡着了。”

“对了,我们还听说京营的人调到京城城门去了。”林六是个精细人,进城时看守城的官兵衣裳不对,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竟然是京营的人在守城门。

“京营的人……他们都想造反吗?”翁太傅气得脸都红了。

林晓看看敖思寰,这贱人是要玩鱼死网破吗?

宁泽天深吸一口气,看向敖思寰,“太师,这是出了什么事?敖侍郎想造反吗?”

敖太师吃惊地看向宁泽天。

“当年父皇驾崩前,当着三位辅政大臣的面跟朕说,三位都是国之栋梁,忠心之臣,必定会辅佐朕开创我卫国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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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章 摔个狗啃泥

宁泽天回忆了先帝的话,看着敖太师说道,“卫国如今外敌来犯,内有流寇,朕不信太师会反,只是今日之事,太师得给天下一个wwwlā”他说完,看向正一脸震惊的林晓,“云晓,你莫伤了太师。”

敖太师脸色晦暗莫名,宁泽天的意思,他已经明白:外敌当前,为了江山百姓,宁泽天愿意放过敖氏。若自己想造反,那在京营的人攻入宫城前,林云晓可以轻易地杀了自己父子三人。

可明白了少年君王的意思,敖思寰心中却更害怕。宁泽天能屈能伸能忍辱,他将今日之事归到敖有信头上,将敖氏其他人摘了出来。皇帝金口玉言,宁泽天等于当众承诺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敖太师看向林云晓,有林云晓在,他该怎么做?他布置了那么多人手,就因为这一个人计划就功败垂成?这一刻,敖太师想起一句话“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看看倒在自己面前的敖有信,敖太师一咬牙,捡起不知何人落下的刀!

“父亲!”敖有期看父亲的意思是要舍下二弟了,急的拉住他手,低声悲切地说道,“父亲,您就算舍了二弟,圣上也不会……也不会放过我敖家!”

“你住嘴!”敖太师低喝一声,自己会想不到吗?只是今日之事是个死局。

对敖家来说,他若抵死起兵,那么自己父子三人今日就要死在这金銮殿中。

而对圣上来说,京城刀兵一起,天下闻风而动,外敌伺机入侵,卫国江山必定四分五裂。

圣上忍了今日之辱,在没把握将天下紧握手中前,敖家还是无忧的。而他也还有从容谋划的时间。

敖太师手中钢刀狠狠扎向地上的敖有信,敖有信昏迷中硬生生痛醒,惨呼一声又痛晕过去,鲜血喷涌而出,也不知是死是活。

敖太师手中钢刀哐当落地,向宁泽天跪下说道,“圣上,这逆子竟敢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老臣有罪!”

宁泽天扶起敖太师,“太师大义灭亲,朕心甚慰。”

敖有期后退两步,咚一下坐倒在地上。父亲在家中一直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说无毒不丈夫,之前看着他舍掉珊儿,如今再看着他舍掉二弟,敖有期只觉后背一阵发寒。

林晓看敖有期那满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别太难过,往好里想想,你爹砍的是你弟弟,没砍你,对不?”

敖有期挣了几下才从郡主的手下将肩膀挪出来,嗫嚅半日才说道,“郡主这话是何意?”

“我在安慰你啊,看你怕得看你爹跟看鬼一样,我怕你被他吓死!”

敖太师听到林晓的话,转头去看敖有期。敖有期一对上太师的目光,浑身不自禁地哆嗦了几下,将头低下了。

边上站着的大臣们……郡主不仅武力超群,这挑拨的功力也是一流啊,看这时机抓的多好,她这是要让敖家父子离心吗?

林晓又将敖有期给抓过来,“你爹不止你们两个儿子吧?听说你亲娘死了?你爹这么狠,你亲娘不会是被你爹杀的吧?”

“胡说!”敖有期跳了起来,厉声喝了一句,却未像往常那样走到太师身边。

“喊这么大声,不显得心虚吗?”林晓撇撇嘴,没再跟敖有期说话。

她看太医为钟豫包扎伤口,太医说钟豫无性命之忧,只是暂时不便移动,连忙叫人过来将钟统领小心抬下去,在宫里找个地方躺着。

那头,宁泽天终于与敖思寰说完话,叫过大内侍卫,“来人,将罪臣敖有信打入天牢!”又对敖太师说道,“太师,京城中人心惶惶,还得尽快安定民心才是。朕相信那些人是被蒙蔽,赦他们无罪,让他们回到军营中去。”

“是!圣上说的是!”敖太师躬身应道。

“那驰援镇南关的将领人选……”

“圣上,老臣举荐守城将军裴叔业!”翁太傅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地说道,声音中颇有几分意气飞扬之意。

敖太师嘴巴张了张,到底未发一言。敖氏一党第一次见到在圣上面前气焰全无的太师,一时间人人心内惴惴,见太师不开口,也无人敢开口反对。

“众卿以为如何?”

“圣上英明!”

“既然众卿没有异议,朕命裴叔业为征北将军,裴叔业听旨!”宁泽天叫了一声,没人应声,提高声音又叫,“裴叔业听旨!”

裴叔业身上刑伤未好,今日上早朝时是一步一挨硬撑着走上大殿的。他从未领兵出征过,之前又听命敖太师,所以今日早朝他能不能做征北将军,心中一直打鼓。

等敖有信指挥京营的人冲进大殿时,他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当然敖太师的动静,闹得比他预想得大,眼看着敖家要造反,裴叔业做了武死战的准备,士为知己者死,何况郡主和圣上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郡主和人干架时,他帮忙打了几个小卒,伤口又裂开了,疼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等他忍过一阵阵疼痛,殿中平安无事了,敖太师亲手伤了敖有信,圣上任命自己为征北将军,这转变太快,他反应不过来,觉得自己一定是幻觉了。

黄永忠看裴叔业还没动静,走到裴叔业边上,“裴将军!”

裴叔业回神,林晓对他招手,“裴将军,快点啊,你是征北将军了。”

“圣上!”裴叔业走到宁泽天身前跪下,再抬起头时,眼眶激动得微微发红,“臣谢圣上隆恩!誓死守土,万死不辞!”

“裴将军请起!”宁泽天一把扶起裴叔业,“镇南关危急,朕就将镇南关——托付将军了!”

“臣必不负皇恩,誓与镇南关共存亡!”

“好!众卿还有何事?若无事就退朝吧?”宁泽天拉住裴叔业的手,双目威严地扫过殿上百官,身姿挺拔,威仪摄人,“敖太师,朕看太师精神不济,战前诸事繁多,只怕太师力有不逮,朕看还是让翁太傅来办吧?”

“多谢圣上关心,老臣还……”敖太师挺直腰身,刚想上前几步说一句老臣还硬朗,脚下一打滑,吧唧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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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章 父病子侍疾

众人听到圣上的话,明白这是想夺敖太师的щww

敖太师看圣上打算就此削弱自己的辅政之权,怎么会甘心?他手中握着辅政大印,正要握紧这保命的东西。

所以听宁泽天说他精神不济,正想上前辩解,脚下一打滑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太师——”

“父亲!”

太师党人和敖有期,看敖太师说着说着就倒了,扶都来不及伸手。

金銮殿内金砖铺地,敖太师这一磕下去,头抬起来时,金砖上留着两颗大门牙。敖太师的嘴唇肿了,一嘴鲜血,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

他抬头刚想起身,头上吧嗒一下,一块东西当头罩下,敖太师啊的一声,再抬头时,官网上直接顶了个瓜皮,西瓜汁水顺着他两颊往下流。

众人看向敖太师的脚下,有大人惊呼,“这看着,莫不是西瓜皮?”

林晓正看着小太监抬钟豫,听说西瓜皮,一回头就看到敖太师脚边,一块绿油油还带着新鲜红囊的西瓜皮,再一看太师的脑袋。

-_-||好像是她刚才吃了扔的。头上那块西瓜她才咬了一口呢

敖太师这一下刚好摔在裴叔业脚边。

林晓气死人不偿命,“太师,裴将军升官,你送礼就行了,磕头多客气啊?是吧,裴将军?”

敖太师官居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裴叔业就算做了征北将军,圣上再破格擢升,至多不过从三品。

林晓这是说他堂堂一品太师,向一个三品武官磕头?

“这是……你……”敖太师在敖有期和王方搀扶下起身,膝盖处一阵剧痛,听到林晓的话,手指颤抖的刚想说什么,脑袋上顶的瓜皮咚一下砸他手上,再落于地面。敖太师看着脚下的西瓜皮,气得两眼一翻,急怒攻心之下,一句话未说就晕了。

“啧啧啧,这身体太差,是可以回家了。”林晓啧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将西瓜皮踢角落去了。

宁泽天低头咳了几声,他本想着还得有番扯皮,没想到敖太师就这样晕了?圣上摇头叹息,“太师为国操劳,今日又被敖有信欺瞒急怒攻心,送太师回府。敖有期,朕准你留在家中侍疾,这些日子不用去办差了。”

“圣上,臣父……”敖有期一听要他也待家里,这是要让他们父子禁足吗?

“怎么?你还愿侍疾?”

“臣……臣谢圣上隆恩。”天下孝道为先,哪个儿子敢说自己不肯侍疾?敖有期本就不是辩才之士,除了磕头谢恩,也想不出别的招来。

“太师身子不适,六部衙门之事,由翁太傅先统管着,”没有理会满脸震惊的百官们的脸色,宁泽天看向高阳等几人,“若觉得差事办不了的,朕可以找人帮你们干!”

高阳身为兵部尚书,暗暗叫苦不迭,都是太师一党,他这兵部首当其冲得调兵,他该到哪里去调兵呢?

可被宁泽天冷冷看着,林郡主在边上拿无聊的提着把钢刀,拿手指在刀身上戳洞,他愣是一个字不敢多说,只能跟着大家躬身领命。

“若没有别的事,退朝吧!”宁泽天御阶也不上去了,就站在御阶前,黄永忠喊了一声“退朝”,百官纷纷离开。

这一日的早朝,之后在卫国史书上记为宁宗宁泽天亲政之始。

翁太傅步出金銮殿,目送着圣上龙驾远去,此时朝阳刚起,一道道金光洒向大地,他拍拍裴叔业的肩膀,“裴将军,得遇明君,是我等臣子之福啊。”

君子可知其不可而为之,而帝王却要懂得权衡取舍,早朝上圣上能为卫国大局忍辱与敖太师周旋,又逼迫敖太师认下敖有信之罪。

当年太后娘娘曾说卫国重病,若想让卫国重生,就要一个勤政爱民又懂权衡取舍的君王。翁太傅这些时日,眼看着敖太师气焰嚣张,又一次次被圣上和郡主打压,敖氏一党人心渐散。终于明白文太后那些话的意思。

能屈能伸,知局势明取舍,如今的卫国,需要的正是这样的皇帝啊。

裴叔业大声应了一声是,古往今来,如圣上这样,敢重用他这样的罪臣之后的,又有几人?

“老师,虽说裴将军被任命为征北将军,可这兵将从何处调遣,还有粮草之事,只怕兵部和户部为难啊。”赵含章有些忧心忡忡。

“这些事我们去衙门参详一下,定下章程后再请圣上定夺。”翁太傅带着一群弟子和官员们走下大殿。

往日总是跟着敖太师退朝的大臣们,因为太师大人昏迷先行退朝了,众人脸色犹疑地互相对视,又不发一言地退朝,看着就是人心涣散的样子。

宁泽天离开金銮殿,不坐龙撵了,打算走回勤政阁去。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自己身后不仅跟着甲胄鲜明的御林军和衣衫整齐的大内侍卫,还跟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而林晓昂首挺胸,正想带着流民们往后宫去。

“云晓!”宁泽天只觉得额头青筋又跳了,她竟然要带着外男进内宫?“你要带着他们去哪里?”

“带他们回云岚殿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小六子们一路从麒麟山赶到京城,都还饿着肚子呢。

林六和牛青山有点局促地停步,他们多少知道宫内规矩了,其他流民们大气不敢喘,就往林六和牛青山两人身后缩。

宁泽天听林晓说带回后宫吃饭,低声说道,“这是流民!”

百姓名如蝼蚁,而流民的命,比蝼蚁还轻。

云晓怎么能将流民带进帝宫呢?

林晓不明白宁泽天的轻视,“流民怎么了?这不也是你的子民吗?话说,太傅不是说天下人都是你儿子吗?你嫌弃你儿子?”

朕连老婆都没有,能有这么老的儿子?宁泽天的青筋跳得更欢了。

“你真嫌弃他们?”林晓眉头竖起,“你忘了城外那些人的惨状了?是谁害得他们没房没地的?刚才是谁帮你打敖贱人的?”

刚才在大殿上,宁泽天还想帮自己挡暗器,林晓本来挺感动的,可听宁泽天的意思,他竟然还看不起流民,合着之前白带他去看流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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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章 一波尚未平

林晓本来还打算着刘嬷嬷做的好吃的,回头给宁泽天送一份,现在听他居然嫌弃大牛他们是流民,再一想自己为什么是穷鬼?

麒麟山的山谷里有那么多金银粮食,镇南关还缺钱缺粮,她都舍得先借给宁泽天救流民,就这样成了穷鬼!

林晓愤愤然嘀咕,“我的钱全借你救济流民去了。也就是现在没钱买房子,要不,我至于寄人篱下住宫里,看你脸色吗?”

宁泽天被噎住,到底谁看谁脸色啊?他也不是真嫌弃流民,而是林晓怎么能带这么些外男住到云岚殿去?还有,“林家在京城不是有别院?”

原主在京城有别院?林晓完全蒙圈了,“你说我在京城有房子?多大啊?”房子啊,不论什么时候,听说自己有财产总是让人高兴的。

宁泽天完全无法理解云晓的兴奋,镇南王府在京城的别院,还是当年开国时太祖赏赐的,云晓竟然不知道?

“你不知道王府在京城有别院?”

“没人告诉过我啊。”林晓也觉得可惜,早知道自己有房子,她就可以收容一部分流民了,幸好现在知道也不晚,她叫过林六,“小六子,走,我们去王府别院去住。”

“郡主,那他呢?”牛青山示意郡主看看自己背着的人,这人从镇南关一路疾驰,晕倒后再没醒过来。

林晓走近看了看,硬把人叫醒太不人道,“带他回去睡觉吧,反正也就是搬救兵的事呗。”

“郡主,还不止镇南关的事儿。”牛青山苦着脸说出一个噩耗,“流寇占了阳城,正在北上。”

“阳城?”林晓不知道这地方是哪里。

“那是平王的封地啊。”宁泽天脚下打滑,他刚刚从敖思寰手里抢点权,把驰援镇南关的将领定下来,兵都还没着落呢,阳城又丢到流寇手上了?

情急之下,宁泽天一把抓过牛青山,“流寇有多少人?阳城城高水深,守军也有数万……”

林晓看他脸色都不对了,看牛青山都要被勒死了还不敢伸手挡,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呢,连忙伸手把宁泽天的手给拉下,“大牛要被你掐死了!你们都找地方喝点水,大牛,你过来。”

身为军人,林晓的军事素养很高,这属于军事情报,战前保密工作很重要。

林六听到郡主吩咐,带着其他人往后退开些,顺便将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们都堵后面了。

“行了,你急什么?丢的不是平王的封地吗?”林晓看宁泽天脸色发白,想不通他急什么,“我听说藩王的封地,都是人家藩王说了算,你这皇帝的话在封地不好使。你想想啊,这阳城在流寇手里,还是在平王手里,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

“那是我卫国的城池!”宁泽天直觉反驳。

“流寇也是卫国人啊,又没挂上齐国、南夷的旗号!反正你都管不到,丢就丢吧。”

这话,听着好有道理╮╭

宁泽天瞠目结舌,半天不知该怎么反驳。

牛青山佩服地看着林郡主,刚听到阳城被流寇占领时,他们这帮人慌啊急啊,怎么被郡主一分析,阳城丢没丢,是没什么区别啊?“圣上,郡主说的好像也对,要是您封流寇头头做王爷,那好像,都是卫国人……哎呦!”

牛青山话没说完,就被林晓脑袋上拍了一下。

“这能没差别吗?流寇,什么时候打了他们的东西就都是我们的。封王?你看看那些藩王们,封王了还得给他们钱,这能一样?”

牛青山不明白了,“那阳城这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被人占了地方,面子上总是不好看,能是好事吗?我只是说利益没损失,面子上还是损失的。当皇帝的,被人占了城,这就像被人抢了老婆……咦?给我吃的啊?我其实也不太饿。”

宁泽天完全听不下去,抓起一盘点心塞给林晓,林晓虽然不太饿,可没道理跟食物过不去,闭嘴去吃东西了。

牛青山在圣上的瞪视下,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没有林晓在边上,皇权天威之下,牛青山腿一哆嗦后退一步,咚一下撞上身后的椅子,将身上背的人丢椅子上了,“属下……小的……告退!”

“大牛,你去跟小六子他们到我的别院去,记得仔细看看东西,别被人偷了。”林晓头也不抬地吩咐一句,一想到空置那么久的别院,她就心疼啊。这么久没住人,东西不会被人偷了吧?要是敖贱人也到她别院去偷东西……

想到心疼处,她又塞了块点心,等盘子吃空了一抬头,勤政阁里只剩下她跟宁泽天了,连镇南关的信使都已经被黄永忠带人抬到偏殿去。

宁泽天手中拿着信使身上取下的战报,细细看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上面说什么?”林晓走过去瞄了一眼,发现一大半的字自己都不认识。好歹当初跟着师父可学了四国语言啊,繁体字难死末世人!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是半文盲,只好装着不在意的问。

宁泽天不知道林晓的苦恼,放下战报,没有刚才在大殿上的从容和威仪,“云晓,卫国的江山,会不会……会不会……断送在朕的手里?”

他刚在金殿踌躇满志,眨眼间看到战报,江山风雨飘摇,外敌内患,他要怎么守?

要是守不住,他怎么安顿云晓?刚才金殿上为她挡暗器后,他已明白,云晓不再是母后强塞的皇后人选,他真心不想看他受伤。

宁泽天挣扎着想着。

你又不是没断送过!林晓就想脱口而出,可一看宁泽天那表情,好吧,这话又吞了回去,“不会的,你又不是昏君。”

前世这人是昏君,所以亡国了。今天看这人做的挺好,应该不会亡国吧?

宁泽天苦笑,“云晓,你这是安慰?”

刚才安慰他阳城丢了没事时说的话,现在安慰他不会亡国时说的话,再一想金殿上敖太师头顶西瓜皮的事,宁泽天忍不住趴在林晓肩头,先是闷笑,后来越笑越大声。

这是要疯啊?林晓觉得这人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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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章 带偏的情意

“我不是在安慰你啊,我是说实话。你看你脑子清楚了,敖思寰就不能作怪。他不作怪,你就能安置流民,打败南夷北齐,卫国怎么还会亡国啊?”

事情在云晓的嘴里,好像总是特别容易,宁泽天摇摇头,“卫国之事,不止是敖太师把持朝政。”

“事情出了一样样解决,你愁白头发一口也吃不成胖子啊。”拍拍宁泽天的肩膀,“别怕,我会帮你的。”

林晓觉得这就像末世人打丧尸,心里再急,也只能一批批去消灭。

宁泽天听到林晓说“我会帮你的”,心中一暖,眼前的少女,樱唇琼鼻,眉目如画,尤其是眼睛如清澈的泉水,看久了,好像能照出人心。

“云晓,你为何要帮我?”好像,她总是嫌弃地骂自己是昏君,就连有了肌肤之亲,她都宁愿当没发生过,却又总是帮他,“是因为我父皇母后对你的,养育之恩?”

“帮你,就是帮大家啊。”林晓想到自己进京立下的目标,改造昏君,现在?算成功没?“帮了你,你当个好皇帝,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了,我也能继续享受这好日子。然后,到处走走看看。”顺便吃吃各地美食,多好!

“天下太平了,朕是好皇帝了,你就要走了?”宁泽天心中一慌,“你不会一直帮朕?”

“天下太平了我还能帮你什么?”林晓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干架行,治理国家?她好像还不如宁泽天呢。看今天早朝上,宁泽天说的那些话,多有水平!

林晓颇有一种“吾家少年初长成”的自豪感,拍拍宁泽天的肩,“少年,干的不错,我看好你。”

宁泽天被她拍得不自在地扭开头,“天下太平了,你得继续看着朕才行!”

“为什么?”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自古以来多少皇帝,登基时都是明君,可天下天平安于享乐后,就变昏君了。”

什么?

还有这回事?

末世历史断层,她没研究过远古史,不过宁泽天说的有道理。好像有权有势了,人更容易受到诱惑。

宁泽天要是又变回昏君,再弄朵小白花,然后……脑补了一下后,林晓瞪眼了。

她一把拉过宁泽天衣领,“你给我变回来!不许给我变回去!”我还指望享受这美好世界呢。

变回去?

她当自己是妖怪啊,还能变来变去的,可一想到将来她会甩手离开,宁泽天觉得宫里必定孤寂如雪,“云晓,那就不要走,一直看着朕,免得朕变了!”

眼前的少女若走了,还有谁每天来抢他的膳食?

这话听着……好让人脸红啊!

“一直不要走,好不好?”

林晓看着俊脸微红的宁泽天,忽然开窍了,“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咳咳”,宁泽天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俊脸微红,视线左右移动,就是不看眼前的人。云晓也太直白了,果然跟着南夷近了,学坏了。

算算自己前世的年纪,要是再加上原主的年纪,要奔四啊。看看宁泽天的相貌,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长得很帅。

虽然她是个正直的军人,可美色当前,颜值即正义,这“正义”还是个皇帝,跟他滚床单风流一回,自己便宜占大了。一直留在宫里,有吃有喝,好像也不错,就是……

“老牛吃嫩草,不太好啊。”林晓低声嘀咕。

“朕才比你大一岁!”宁泽天听到老牛吃嫩草,不服气了。

“大一岁也是大啊!”

“那也没大到……没到老的程度!”宁泽天愤恨不平地吼了一声。

林晓张了张嘴,敢情他以为自己说他是老牛啊。

“朕不会放你走!除非……除非朕亡国了!”宁泽天却是一把拉住林晓,“我们有夫妻之实了!朕的清白……你不能走!”

啥?男人还有清白?

“不好意思啊,清白这玩意儿,没了就没了,我不走也回不来了!”林晓从头到脚瞄了宁泽天一眼,恶意地说道。

“那你就得留下!”宁泽天执着地要一个承诺。

“你没事了就跟我说这个?”林晓不知道,好端端地怎么就扯到这话题了。

“是啊,朕若不是皇帝……”宁泽天苦笑一声,自己真是想太远了。

“你现在就是皇帝!干一行爱一行,你得干好了!刚才大殿上……”

“刚才大殿上,太凶险了!你怎么能试都不试,就站在那任凭暗器打!要不是朕……要不是……”想起大殿上那一幕,宁泽天微微颤抖,差一点,就差一点啊,云晓就受伤可能还会死。

“我那是在等啊。”林晓终于知道大殿上他为什么抱住自己了,“就我这本事,那点暗器,怎么可能打中我?”

“那你怎么不躲?”

“不是怕误伤别人嘛!对了,小归的伤……”

“太医说没事,他倒是忠心!钟豫字子归,你叫他钟豫就可。”宁泽天酸溜溜地纠正,“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云晓,等天下太平了,朕要封你为后!”

林晓眨巴眨巴眼睛,这是吃醋?不过,“为什么要等天下太平的时候?”万一再过五十年才太平,他想让自己等五十年?

林晓开始纠结等不等的问题,压根忘了想要不要嫁、愿不愿嫁的事儿。

“天下要是不太平,卫国若是亡国了,你不就被我连累了?”宁泽天没再说朕,“不是皇后,要是……你可以带着人走,天下之大,总有,总有容身之处的。”

这情话听着……林晓很顺耳,仔细看看眼前的少年,其实看着也很顺眼,“别怕,亡国了,我带你走!我养活你,就凭我的本事,我们找个山头一窝,还怕没饭吃?”

“为什么要找山头?”

“山上好啊,空气好,环境好,水里有鱼虾,林里有野兽,山下有行人……”

宁泽天前面听着还挺感动,听到山下有行人,脸都黑了,有行人有什么用,抢劫吗?这是要做山大王吗?云晓是山大王,他算什么?压寨相公?

宁泽天有感而发的情意,就这么被林郡主带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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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章 阳城为何失

林晓与宁泽天就山大王的话题讨论一番,比如占哪座山选什么人下手等等,直到黄永忠来禀告说镇南关信使醒了,宁泽天一抚额,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再看林晓,他刚才那什么暖意情意,都升不起来了,他就觉得有些wwwlā尤其看云晓又在吃一盘点心了,他连肚子都感觉胀了。

林晓完全没这负担,听说人醒了,拖着宁泽天就去偏殿。

镇南关的信使没有受伤,只是人脱力了,睡了这大半天缓过劲来,听到圣上和郡主到了,从榻上下来就要行礼。

林晓一把扶住,“好了,别行礼了,快说说情形怎么样了。”

“是,属下离开时,南夷人还在攻城。关城易守难攻,还守得住,但援军再不到,城中人手不够,无法打退蛮夷。对了,属下一路北上,倒是听说平州治下的阳城被攻破,流寇气焰嚣张,在阳城招兵买马……”

“阳城是怎么攻破的?”宁泽天想不通。之前流寇一直都说在西南一带,阳城是在卫国中心腹地,从南往北进京的几座关城中,阳城是富庶之地,也是自来兵家防守要处。

“听说是城中流民做的内应,具体情形,属下不知……”他一路急着北上送战报,这点消息,还是在驿站听一耳朵听到的,“属下听说阳城攻下已经几日了,失守的消息早传开了。”

宁泽天与林晓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敖思寰,阳城失守的消息,肯定是被这贱人给瞒下了。

“又要派兵平叛!”宁泽天回到勤政阁,苦恼地敲头,一个裴叔业都是硬选出来的,还只是有将没兵,粮草也没着落,他要到哪里再找一个将领去阳城平叛?

林晓看他头发都快揪没了,“要不,我去阳城平叛?”

“不行!”宁泽天断然否决。

林晓坐在椅子上,人往边上的茶几一趴,想了半天,她一拍桌子,“真是傻缺了,我们急什么?急的不是平王爷吗?丢的是他的地。”

林晓料想的没错,平王爷此时,的确万分焦急。

平王的封地在平州,平州下辖阳城、安城和灵城三座大城。

阳城就在卫国的荆河边,而荆河,是卫国南北水运要道。平王府在阳城码头设置路卡,往来客商都要交点买路银,是平王府的一大钱袋子。

既然是码头,就免不了要征纤夫拉纤。

阳城太守虽然是朝廷派遣的官员,可他在平州为官,一向见事明白,奉平王为尊。为了拍平王马屁,想着平王妃的生辰渐近,他一边准备着要交付平王府的税负粮食,一边忙着要为王妃准备些寿礼,一同送到王府。

阳城太守嫌金银太过俗气,看中了玉峰玲珑石,选了几块要运到安城王府。

因为今年荆河上游旱灾,水流少了,官船装满东西吃水太深,容易搁浅。安城又在阳城的上游,行船更是艰难。

阳城太守就征召纤夫拉纤。

满载货物的一艘官船,又是逆水而上,少说也要上百纤夫。这十几艘官船,阳城就得临时征召上千纤夫。

这时候因为雨水相比往年稀少,农夫们正是想法子灌水抢收的时候,一时之间当地官府哪里找得到这么多纤夫。

为了赶在王妃生辰前将寿礼送到,阳城太守捉了附近青壮农夫充当纤夫,人数还不够,又从流民里找了青壮劳力,总算凑齐了拉纤人数。

官船刚驶出阳城,太守嫌慢,挥鞭抽打一个纤夫,失手之下竟然把人打死了。一条贱命,太守自然不放在眼里,为了加快进度,他又下令将船上不值钱之物丢弃点。

纤夫们看同伴被打死本就有怨,再发现这些人竟然将一袋袋粮食往荆河里扔,流民们没饭吃,太守竟然扔稻谷粮食,这下犯了众怒。

刚好流寇混入阳城煽动,里应外合,直接杀了阳城太守,又趁着城中群龙无首,将守军给打出城,将阳城给占了。

“王爷,王妃和世子爷在府中焦急,不知朝廷大军何时南下平叛。”王府派来的管事说完前因后果,将王妃嘱托的话问了,半天没听到平王爷说话。

他大着胆子一抬头,才发现王爷晕过去了。

“来人啊,快来人!王爷晕倒了!”吓得这管事一叠声惨叫。

总算平王爷只是一时着急晕厥,大夫过来扎了几针就醒过来了。

他一醒过来,气得大骂阳城太守,“如今是什么形势?他是猪头吗,竟然还让流民进城当纤夫!”

各地藩王们在各自的封地里,都将流民拒之城外,就怕流民们进城后图谋不轨,阳城太守竟然还引狼入室。

而阳城之后,流寇们若是想要北上的话,接下来就要攻打安城了。他的王府,妻儿老小,可都在安城,不行,得快些赶回去!

平王爷扶着桌子就要起身,幕僚看他气消了些,进言道,“王爷,为今之计,还是要快些赶回安城坐镇,请朝廷发兵平叛。”

发兵平叛?平王爷想了想,跟那幕僚吩咐道,“你速去请顺王爷他们过府一叙。”要早点赶回安城,他就得快点讨要俸银赏赐。圣上若是再拖着不给俸银,那就要圣上给兵马。

顺王爷们赶到平王府,听说阳城被占,封地在平州附近的几个藩王也待不住了,一群人一拍即合,决定事不宜迟,今日就赶到宫中问圣上要钱。

“听说国库空虚……”有藩王想到这些日子的传闻,而且看圣上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圣上连救济灾民的银钱,都还是林郡主拿的。”

“嗤——也就你信这话!”平王爷嗤笑一声,“国库空虚,圣上的内库总有东西。依我看,什么林郡主出钱,云晓郡主占了麒麟山,听说那麒麟山里,可有敖家的一半家当。从里面随便分点出来,我们的俸银不就有了?”

“还是平王爷见事明白!”那藩王一拍脑袋,“麒麟山可是敖太师经营多年的所在,敖太师听说麒麟山被占,急得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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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章 圣上不着急

平王爷带着藩王们匆匆进宫求见,宁泽天待在勤政阁接见。

行礼之后,平王爷看看其他藩王,到底还是他心急如焚,头一个开口道,“圣上,臣等滞留京城时日已久,臣听说阳城有失,想赶回安城去。”

“什么?阳城出事了?”宁泽天坐直身子,一脸吃惊,“怎么回事?”

平王看他脸色,摸不清圣上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可还是得将阳城失守之事禀告了。

“阳城竟然被流寇占领了,难怪平王叔这么急着走啊!朕原还想留王叔叙话,既然王叔急着走,朕也不虚留了。王叔何时启程啊?”

平王爷一看圣上打算装傻到底,他委婉说道,“臣归心似箭,只是封地近年歉收,银钱……”

“怎么?平王叔也缺钱?”宁泽天愁容满面,“朕本来听太师提起俸银,没想到今日刚让人去户部清点,国库竟然是空的!”

“圣上说笑了,圣上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是啊,朕富有四海,”宁泽天叹了口气,“几位王爷们的意思朕知道了,朕国库是空的,不过藩王俸银欠了这么久,朕决定开宫中内库!”

宁泽天说国库没钱,在藩王们意料之中,他们没想到圣上这么痛快就答应就掏自己的钱给大家发银两,一时之间,勤政阁里除了圣上圣明、臣感激涕零,也没别的话好说了。

宁泽天含笑点头,接受了大家的奉承。

藩王们奉承几句,渐渐没声了,圣上还没说何时给呢。

宁泽天长叹一声,“这几日朕就让人清点。不过,朕也就这点银子,发了大家的俸银,再拨银两做镇南关发兵之用,其他的银两就没了。不过俸银总是得先发,大家若无事就退下吧。”

“那阳城平叛……”平王爷急了,要到了俸银,阳城平叛之事还未提呢。

“平王叔,朕是这么打算的,等裴叔业南下镇南关,将南夷赶走,让他领兵回京时,刚好顺路去阳城平叛。”

顺路去平叛?

这说法多新鲜,谁见过平叛是顺路?其他藩王吃惊,平王爷脚下一个踉跄

“圣上,阳城乃是南下北上的水路要道,落入贼寇手中,只怕南北交通断绝……”

“无妨无妨。”宁泽天一摆手,自信满满地说,“朕想过了,反正南方也歉收,朕打算免了南方两年税银。”

“圣上英明!”众人听说圣上免税银,自然得再感恩一番。

“税银不用缴了,南方的秋粮也不用北上运送到京城,裴叔业南下镇南关,刚好就近带上。”

“圣上,那阳城?”

“平王叔,朕的意思是反正朝廷暂时用不上荆河水路,贼寇喜欢就让他们占着吧。”

众人……这是有为之君会说的话吗?

“圣上,阳城乃是朝廷重地,若是不派兵收复……”

“不用多说,朕心中有数,被贼寇占着不过是朝廷颜面损失。无妨,朕不在乎那点虚名!诸位王爷们都回去吧,平王叔,您莫急,回去好好守住安城。若守不住……也无妨,反正不过是点颜面,朕不在乎,你也莫在意。”

守住安城?

平王爷很想揪着圣上衣领问:十几万贼寇,你要我怎么守?等裴叔业打完镇南关回来,流寇只怕连安城都占了。

还莫在意?你损的是颜面,我丢的是家当啊啊啊!

平王爷心中一万匹羊驼驼奔腾而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当皇帝说他不在乎颜面时,王爷们能怎么办?

“行了,朕还忙着镇南关的事,你们退下吧。”

圣上第三遍叫退,黄永忠带着小太监上前请王爷们随他出殿。

平王爷走出殿门,冷风一吹,回过味来了。圣上口口声声说不在乎颜面,朝廷钱粮不失即可,不就说损他平王府的财物,圣上不在乎吗?

真要等到裴叔业回朝平叛,黄花菜都凉了,他一咬牙,回到勤政阁再求见圣驾。

平王爷一进勤政阁,圣上正转着个扳指百无聊赖地趴着。这是忙的样子?

“平王叔,你又回来了?”

“圣上,臣思前想后,阳城是北上要道,若不尽早收回,贼寇以阳城为据,北上可进京,南下可达镇南关,非我卫国之福啊!”

“朕知道,可朕没钱啊!”宁泽天洗耳恭听。

“圣上怎么会……”

“别跟朕说朕有钱的话。平王叔,你不如帮朕算算,这几年朝廷入项多少,出项多少。朕的内库,只怕还不如您王府的银库充盈吧?阳城被贼寇占了,朕倒有心平叛,但是朕没钱,,您不用多说了。”

宁泽天一脸我没钱我骄傲的神态,平王爷僵住了,半晌后咬咬牙,“圣上,臣甘愿将俸银用于平叛……”

“呵呵,平王叔,朝廷欠您多少俸银?朕算了算,大概十多万两白银吧?这点银子大军开拔没几天就用完了。您还是拿着银子回安城吧,朕会告诉裴叔业,让他尽快将南夷打败,王师回京时刚好走水路去阳城。”

宁泽天轻拍桌子,“唔……到时王叔您带兵从安城出发,跟裴叔业南北夹击,一举击溃流寇!这也是一段佳话啊。”

佳话……平王爷看着得意洋洋的圣上,头一次觉得圣上是个无赖,还是个毫不掩饰的无赖。

他张嘴想骂人,可御前不敢放肆,再说他骂什么?圣上说他会平叛的,就是得等。

“王叔,您说阳城又十多万贼寇?朕听说南边这几年天灾,平州的流民也不少。安城的城墙还没阳城稳固,您还是进口赶回安城去看看吧。朕也很担心安城啊!”

“圣上,难道真的要弃阳城不顾吗?”平王爷要哭了,朝廷不派军平叛,光靠他平州的私兵,抵挡十几可能近二十万的流寇?

“王叔,阳城到底是您的封地,您总得多上点心。”

“请圣上明示!”

“谁的地盘谁花钱!”宁泽天吐出七个字,“这平叛是可以的,但是钱得您来出,这平叛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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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章 千军易得

宁泽天慢悠悠地说:“这平叛是可以的,但是钱得您来出,这平叛的人嘛……也得您来出!”

“圣上,难道说要老臣去阳城平叛?”平王爷看着宁泽天,“老臣只学文未学武,打不过贼寇。”

“那之前……”

“之前能宰杀一两个贼寇,实在是侥幸。”平王爷很后悔,当年要报什么军功?所以,他很光棍地告诉圣上,我干不了这活。

宁泽天一拍掌,赞道,“平王叔太实诚了,朕知道王叔不擅武,怎么会让您带兵平叛呢?只是朝廷调兵不易,远水也解不了近渴。朕听说平州有您养的一支人马,不如就先带那队人马加上安城和灵城的守军,也有七八万人了吧?”

各地藩王在自己的封地里养私军,这是朝廷上下皆知的公开的秘密。往日无人说破,宁泽天一挑明,平王爷也无法否认。

“等您将兵马集结了,朕会派个带兵的将领过来!”

合着你只打算出一个带兵的人?平王爷没好气地说,“圣上,您只派一个将军?”

宁泽天一脸郑重,掷地有声地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平王爷真想喷宁泽天一脸血,可惜平日保养得太好,胸口闷了半天,一点血丝也吐不出来。

他气得忘了尊卑,狠狠瞪着圣上,“流寇可是有十多万人,您也说贼寇可能集结到二十多万人,就算臣将安城、灵城的守军都算上,也不过几万。”

“哦,这个呢,朕这些日子看着,王爷们关系都甚好。想来平王叔若开口,问其他几位藩王借点兵,大家总是肯的!”

“圣上为何不下旨?”

“王叔啊,大家都是长辈,朕下旨让大家出人,岂不是以势压人?我们皇家么,还是和和气气的,所谓家和万事兴嘛。您去跟其他人聊聊,若有人肯借兵马的,朕一律下旨褒奖,让人知道我皇家气度,可做天下人典范!”

“那借兵的银钱……”

“王叔啊,谈钱多伤感情。宗亲们的事,朕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绝不插手!”

平王爷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皇帝,眉眼很英俊,一脸正经时已经透出几分帝王威仪。为什么先皇那么英明,太后娘娘那么睿智,养出的儿子是个不要脸的无******泽天毫不在乎地让他看。前世能做昏君的人,骨子里都是有点混不吝的,压根不会在别人鄙视、仇视、任何视的目光中动摇。

所以,平王爷瞪了半天,最后——他流泪了!

“王叔,您看您,朕只是一些小安排,您怎么还感激涕零呢?”

去你的感激涕零啊,我是眼睛瞪太久没眨眼,眼泪控制不住啊!若不是弑君也解决不了阳城之围,平王爷很想扑上御书案掐皇帝!

“平王叔,平叛救援这种事,宜快不宜慢。贼寇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安城守卫又不强,您看……”

“臣这就去找各位宗亲王爷们商议,但是,圣上,大军的粮草……”他出人出钱,你真只打算出一个将军?平王爷发誓,圣上要是说粮草也让他出,他就一头撞到御书案上。

“王叔放心,粮草之事,朕自然会安排妥当的。”宁泽天一口答应,让平王爷蹬直的后腿一泄力,不用去撞御书案了

黄永忠扶着平王爷走出勤政阁,看着平王爷颤颤悠悠走下台阶,转回殿中,忧心地说,“圣上,您答应平王爷调集粮草……”

他是听着圣上与郡主商议的。郡主可是说过,一个大子儿都不出啊。圣上答应出粮草,郡主若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朕何时说调集的?朕只是说会安排妥当。”宁泽天很光棍地说完,看看天色,“云晓不是说去去就回吗,怎么还没回来?走,去太医署看看。”

他和林晓两个扒拉了半天手指头,其实也不用半天,手里能用的人就那么几个,翁太傅那一帮文臣不能带兵,裴叔业被派到镇南关去了,如今可靠的会武艺又懂兵法的,只有一个钟豫。

宁泽天与平王爷们闲聊时,林晓跑到太医署去看钟豫了。

林晓在太医署听太医说钟豫中蛊毒了,“你怎么知道他中毒的?”

“郡主请看,”太医正指着钟豫胸口说,“古医术上说,凡是中情蛊者,胸口此处会有蛊毒盘踞,钟统领这里……”

林晓仔细看看,就看出钟豫这胸前一片肉发黑肿胀,没看出别的,“情蛊是什么玩意儿?要怎么解啊?”

“下官才疏学浅,未知情蛊解药。下官听说这是南疆秘术,南夷人很多也只听传说未知详情。下官听说,中蛊男子,会第一眼看到的女子动情,至死不渝。臣看钟统领这蛊毒,中了有些时日……”

还有这种毒?这毒有什么用?嫁不出去的女人找男人用?林晓觉得这太神奇了,要真这么有效,简直是两情相悦必备良药啊,“雏鸟情结啊!”林晓感慨了一声。

“郡主,何谓雏鸟情结?”太医对郡主说的话不明白了。

“哦,就是傻乎乎的鸟儿,生出来后,它们把看到的第一样活物当亲妈了。”

“这……这岂不是荒诞?”

“这是有实验论证……行了,我们管鸟儿认谁当妈啊,还是先说这事吧,这毒要命不?”

“下官不知。”

林晓拿起太医放一边的银针拨弄钟豫的胸口,“要是把这肉给挖了,毒能不能解?”

太医……要不要这么凶残啊?“郡主,蛊毒遍布全身,只挖这里恐怕无用……”

“那要是他喜欢的女人死了呢?不对,话说他喜欢的是谁?”

“只要看钟统领愿为谁舍命,应该就是他心仪的女子……”太医说到这,看着面前的郡主,闭紧了嘴巴。他忽然想起,好像钟统领就是为林郡主受伤的吧?难道是郡主会放蛊?

林晓也傻眼了,搞半天他不是为财,也不是被正义感化,而是中毒了?她拍拍脑袋,这下问题严重了,钟豫到底算可靠还是不可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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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章 杀鸡骇猴

林晓很纠结,说他不可靠吧,他都能为自己去死了。说他可靠吧,万一半当中他解毒了,人家黑暗本性暴露,继续坚定地跟着敖贱人干可怎么办?

太医看郡主愁眉苦脸,“郡主,钟统领不知自己中毒之事。”

那更头痛!

“好了,你去给他随便弄点药吃吧。”

宁泽天赶到太医署,就看林晓在房中转圈,“他还没醒?”

“太医说要再过会儿。”

“刚刚忠义侯递上来的奏折,要撤掉钟豫世子之位。听说钟寄天正开祠堂呢,要将钟豫出族,从族谱上除名!”宁泽天想到这就一阵火起。钟寄天怕得罪敖思寰却不怕得罪他这个皇帝啊。

“他不要这儿子了?”林晓不明白,儿子还受伤昏迷着,当爹妈的不着急来看儿子,先忙着将儿子赶出家门?

“钟寄天一向是攀附敖氏的,不然也不会将亲妹妹嫁给敖思寰做填房。”虽说这世上老夫少妻是常事,但疼女儿的人家,总是要为女儿挑个年龄相当的。钟氏十五岁嫁给敖思寰,敖思寰早过不惑了。

“太过分了!你是皇帝啊,你就干看着啊?”林晓觉得钟豫好歹现在是自己人,宁泽天这个皇帝怎么不帮自己人出气呢?

“朕已经将钟寄天另选世子的折子驳回了。”

“那哪儿够啊!杀鸡骇猴,你就扔回张纸片算什么?”

宁泽天oo驳回奏折,不是扔回一张纸片啊,这可是御笔,“那你说怎么办?”

“他不是不要钟豫当世子吗?你就让他当不了侯爷。哼哼,没了侯爷,你就不用发他银子,对了,还有地,我听说侯爷都有田地的,收回来收回来!刚好田地给流民种,他的房子是不是也能收回来?跟敖思寰混的,你就应该全收回来!”

林晓一算账,“一个侯爷一年要给几千俸银吧?你要是收回十个,就省了几万,要是收回一百个……”

站在房外的太医听着一阵哆嗦,郡主对敖太师是深恶痛绝啊,连与敖太师沾边的都不放过了。

“咳咳,”宁泽天不得不打断林晓的算账,“云晓,朝廷没这么多侯爵!”

“省一个是一个!”

“无故削爵,被人诟病……”看林晓一脸问号的看过来,“没合适的缘由,朕要背上刻薄寡恩的骂名。”

“当面骂你混蛋?”

宁泽天想了想御史台那群人,“应该没这么大胆。”

那就没事了,前世这昏君被人指着鼻子骂昏君,也没见他气死。

“你要夸奖还是要银子?”

“银子!”宁泽天斩钉截铁地回答。

黄永忠们……说好的为钟统领出气呢?您二位到底是为了省银子,还是为了杀鸡骇猴啊?

林晓满意地点头,“你下旨,我跟黄公公去。钟寄天要是敢反抗,我揍得他满地找牙!”林晓小手一挥,“这事就这么办!”往身后的桌上指指,“你快去写字!”

宁泽天一转头,看到桌上已经铺好一张空白圣旨,小太监连墨都磨好了。他走到桌前一挥而就写好圣旨,林晓带着黄永忠几个冲出太医署。

圣上喝了杯茶后,忽然在想,这事是不是哪里不对?他什么时候说要下旨了?黄永忠怎么敢私做主张给他备好圣旨纸笔?他不由喃喃自语,“怎么云晓一说朕就写了呢?”

林晓带着黄永忠来到忠义侯府,侯夫人正在与钟寄天哭闹。听说宫中来人传旨了,钟寄天深吸一口气,起身让人备香案。

有些事做下了就不能回头。他上了敖太师这条船,就下不去了,身家性命,尽在船上。再说敖太师多年经营,圣上手中有什么?靠一个林云晓就能保住天下吗?

他来到前厅,看到黄永忠带着几个小太监和御林军站在香案前,他照着素日的规矩将一个荷包塞到黄公公手中,“黄公公,圣上是何旨意?”

“圣上的旨意,侯爷听了就知道了。”黄永忠公事公办地应了一声,展开圣旨,将宁泽天一挥而就的圣旨读了。

钟寄天耳边轰隆一声,这怎么可能?“圣上……忠义侯府素行无过,圣上为何削爵?黄公公,本侯不服!本侯要去面圣!”

一直趴在墙头看着的林晓跳到香案前,把大家吓了一跳,“你觉得很冤?”

忠义侯仔细一看,面前的女子虽然只穿了一身简单的剑袖骑装,头发也只梳了丫髻,却是云晓郡主没错。

“林郡主!”钟寄天乍然丢了爵位,看到林晓后,倒是又镇定下来,“圣上无故削爵,本侯自然要去御驾前分辨一二,是不是有人进了谗言?”

“行了吧,你不是侯爷了还面什么圣?”林晓看看气急败坏的忠义侯,本来想走到钟寄天面前俯视他,想起自己的小身板,她退后几步,“你拿着皇帝的钱,却帮敖贱人。你当皇帝傻啊?还要白养着你?你不要钟豫当世子,现在好了,你不用烦恼谁当世子了。知道为什么不?”

钟寄天嘴唇嗫嚅几下,无话可说。他铁了心站在敖太师一边,忙着向敖太师表忠心,他想着圣上年幼未免懦弱,若想给他拿捏罪名,也得经过敖太师这辅政大臣之手,这么一算,圣上最多也就是记下这账。

没想到,圣上转眼之间将他爵位给削了。爵位是虚职,圣上收回,好像也是名正言顺?他脑中乱哄哄的,只觉一连串事情,将他砸得脑袋晕乎乎的。

“行啦,你别想进宫了,你去敖府哭吧。”林晓得意地四处看看,“这房子也是皇帝给的吧?黄公公,收回收回。对了,东西收好啊,回头给小归住。”

小归?

钟寄天脑中想了片刻,才明白郡主说的应该是钟豫!“那逆子……那逆子在何处?”

“你不是不要他当儿子了吗?”林晓觉得钟寄天这逆子骂得好没道理,一边说两不相干,一边还想骂?

“钟统领是大内侍卫统领,钟侯……哦,不是侯爷了,钟寄天,你如今只是一个民而已。”黄永忠补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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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章 乱做一团

钟寄天脸色变了又变,到底还是默然不语,目送着林郡主带着黄公公们,大摇大摆走出侯府大门。

没多久,一队甲胄鲜明的御林军,从长街上匆匆跑来。

来的御林军显然是圣上信得过的人。这群人毫不徇私,一到候府,就将钟府给团团围住。

“闲杂人等闪开!”领头的将军站在钟府大门前,大声下令,“圣上有旨,忠义侯府削爵,侯府收回,限钟家上下今日申时前搬离!”

巳时末下旨,申时就要搬离?这如何来得及收拾东西?侯府众人乱做一团。侯夫人和钟寄天为了钟豫之事争吵,正在后堂生气,听说爵位没了,顾不得冷战,也往前院赶来。

钟寄天拿了一包银两塞给领头的将军,那将军面若冰霜地推拒了,“圣上旨意,谁敢违抗?看在钟统领面上,我们宽限到申时末吧。”

下人们惊慌失措,如没头苍蝇般乱转。主子们几位公子茫然无措。

“天啊!这是……这是要抄家吗?”钟寄天的一个宠妾看到御林军的架势,惊呼了一声,抱着一包细软没头苍蝇似地乱转。

侯夫人走到厅前,听到这话,气得顾不得矜持,直接打了那宠妾一巴掌,指着钟寄天大骂,“你听这些贱人的挑唆,为了讨好敖太师,你连儿子都不要了!现在好了,侯位丢了,宅子没了,这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那宠妾不敢与夫人分辨,捂着脸偷眼看着钟寄天,嘤嘤哭泣。

“摆这狐媚样给谁看?”侯夫人又骂了一声,那宠妾见钟寄天不给自己做主,不敢再作态,抱着细软躲边上,不敢再触夫人逆鳞。

侯夫人骂完,想到受伤的钟豫,不由又哭了一声“苦命的儿啊”。

钟寄天也懵了,一声不吭呆坐半晌,被侯夫人推搡好几下,才如大梦初醒,一跺脚起身,“我去太师府求见太师!”

敖府中,敖太师从早朝被抬回家。敖府众人听说二公子带京营的人假扮大内侍卫,在金殿上动刀枪,被圣上打入天牢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啊,不由也乱成一团。

敖太师回府后,让人将几个议论的管事给杖毙了,府中众人才不敢再乱动心思。

敖府大总管出门去请大夫,看到府门外竟然有百姓站在街对面指指点点。

“滚滚滚,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几个门房看府中马车出来,到门口赶人。

百姓们本能退缩几步,马上有胆大的叫道,“敖府门前难道不让人走的?皇宫前大街上还让人歇个脚呢。”

“我家三小子的小舅子的姥爷,跟守天牢的认识,听说敖二公子造反,被关起来了。造反是什么罪名?那是要灭九族的啊。”有消息灵通的人说着小道,周围人争相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

一个百姓敢在太师门前放肆?大总管只觉得从未如此憋气过,却不敢让人去将人捉了送京兆府去。府中主子们尚要低调,他也不敢惹事,只吩咐门房们,“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快点走。”

往日车马不绝的敖府,今日有些门庭冷落。

钟寄天来到敖府,看到这情景,只觉有些心凉。他一早忙着处置钟豫之事,压根没细打听早朝之事。

敖太师已经苏醒,听说钟寄天求见,摇头不见,让敖有期见了这位舅父。

钟寄天期期艾艾说了将钟豫出族爵位被削之事,敖有期只不咸不淡地安慰了几句,将他好好地送出府。

钟寄天到底憋不住问了一句,“有期,有信的事……是真的?”

“舅父不要听人乱传。”敖有期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又说道,“父亲说,若舅父家中不便,我家在城外还有一处田庄可暂住……”

钟寄天苦笑一声,摆手告辞,转身看敖府大门,只觉红漆大门,看着有些暗淡。他脚步一软,差点上不了马,还是小厮扶着才骑上马,黯然回府。

钟寄天心中隐隐后悔,自己太操之过急了,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就算想向敖太师表明心迹,也不急在这一时啊。若等打听清楚了早朝之事再行事,也不会如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敖有期回到书房,敖太师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一张卫国舆图。

“父亲,您怎么起来了?二弟的事,外面都在传……”

“不要管他人如何议论。”那些墙头草,只不过看哪边风大往哪吹而已,若今日庄静太妃手中的遗旨传于天下,杀了林云晓,这些人就只会说自己是忠君之士,可惜……敖思寰面色憔悴地叹气,“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

他只想着明暗两拨人,必能制住林云晓。没想到林云晓勇武远超他预计,还有钟豫……竟然能为林云晓挡刀。

“若不是钟豫坏事,林云晓也许已经死在暗器之下了!”钟寄天这个没用的废物,竟然没看住钟豫,让他回到宫中了!敖太师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强压下懊恼之情,当务之急,还是眼下该怎么办。

“父亲,我们真就让二弟在天牢中吗?”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敖有期还是不忍心。

“有期,在金殿上……你莫觉得为父心狠,我不能为了有信,葬送我们一大家子啊。有信在天牢,傅琳不敢不照看的。只要圣上不下旨,有信就性命无忧。等我们敖家过了这一关,他自然就没事了。”

“那要不叫个大夫到牢里给二弟看伤?”

“这种事傅琳自会安排,你怕如今口实太少吗?”敖太师只觉得大儿子是段朽木。

敖有期被敖太师骂得低头不敢再说,过了会儿大管家来禀告说大夫请来了,京营的人也到府里布防了。

敖有期吃惊了,“父亲,您让京营的人到府里,圣上那边芥蒂更深的话……”

“糊涂!有金殿之事,我们与圣上,已经势同水火了!圣上不在殿上下旨拿人,一来是怕逼急了我们鱼死网破,二来外敌当前流寇猖獗,圣上也怕京师生乱。”

“你等晚上叫京营的几个将军来府中一趟。另外,你让人送封信到阳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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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章 好皇帝评判

与钟寄天的丧魂落魄,敖思寰的焦头烂额不同,林晓这边,得意洋洋地回宫。

林晓也不坐轿,直接骑马与众人同行,黄永忠看看,到底没开口劝郡主坐轿或马车。反正这位是镇南王府的郡主,镇南王府的女眷都能带兵杀敌呢,当街骑马也不算什么。

只是,郡主一路走一路打量着黄永忠的衣袖。

“郡主,奴才衣服上有什么东西吗?”

“哦,没什么。”林晓回了一句,却还是不错眼地看。

黄永忠一摸袖子,默默拿出刚才钟寄天给的荷包打开来,里面是三张百两银票,他掏出银票递过去,“郡主,这是刚才钟寄天给的。”

“我不要你的。”林晓低声嘀咕着。

不要你为何还不错眼地看啊?黄永忠默了片刻,坚决说道,“郡主,这是奴才一定要交给您的!”

“钟寄天都这么有钱,随手一给就三百两啊。”林晓狠狠看了几眼,“你收起来吧,别让我看到就行。”黄公公的钱,她还是不好意思拿的。

黄永忠想了想,“郡主,您还是拿去吧。”眼睛都发绿光了,想到敖府银库,他觉得自己还是交吧。

“我不爱财!”林晓义正言辞地说,“对了,黄公公,第二张银票我看到有缺角,你去钱庄取银子时,人家会不会赖钱?”

跟在两人身后的御林军们诧异了,郡主这是什么眼神啊?都没接过去,就能看出哪张银票缺角了?有御林军插嘴,“郡主,钱庄不敢胡乱赖钱的。”

“哦,这样啊,那就好,呵呵,那就好。”林晓心塞,自己荷包里掏不出三个铜板,人家都是给银票的。她不想再被虐心,抽了一鞭子,骑马先回太医署去了。

太医署里,宁泽天被翁太傅请过去议事。

钟豫醒来时,就看到林郡主坐在自己床边。

他呻吟一声,觉得胸口有些痛,声音低沉地喊了声,“郡主!”

知道这人对自己的心思后,再听他喊郡主,林晓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搓搓胳膊,起身走了几步,这要怎么跟钟豫说呢?

直接告诉他,小归啊,你喜欢我是因为中毒了?还是说小归啊,你中了我的毒?

好像都一个意思。

林晓纠结着,看钟豫要张嘴,“你先别说话,我要想想!来,你喝水!”说着倒了杯水水让钟豫先喝着。

钟豫喝完一杯,看郡主还是满脸凝重,刚想说话,林晓又给他灌了一杯。

喝完一茶壶谁后,钟豫憋不住了,“郡主……末将……末将……”他胸口中暗器,虽说不伤及性命,到底为了取暗器被剜了一块肉,移动就生疼,末将了半天看郡主没回避的意思,“郡主,末将要小解!”

小解?林晓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意思,门外小太监进来帮忙,林晓坐房门口去了。

等钟豫全都收拾好,林晓终于拿定主意进门。

“郡主——”

“小归,你先听我说!太医说你中毒了,那毒跟相思病差不多,然后我们猜着,你相思病的对象可能是我!你明白不?”

“末将不明白。”

╮╭林晓索性把太医叫进来,什么蛊毒情蛊说了一通,让太医下去了,回头看钟豫躺床上两眼发直,不会是吓死了吧?

她伸手在钟豫眼前晃悠几下,“你明白了吗?”

“郡主是说末将对郡主……都是因为蛊毒的缘故?”

“我本来呢以为你是看上我的钱了,后来刘嬷嬷说你不缺钱,那我想你大概是被正义所感化决心对抗敖贱人一家了,没想到你居然是中毒!”

“居然是因为中毒!”钟豫听林晓说怀疑自己看中她钱时嘴角抽抽了几下,等听到最后,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就算郡主告诉他自己是中毒了,可他却还是盯着郡主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近她则喜,远之则狂躁不安。这毒竟然如此霸道,让他兴不起丝毫抗拒之念?

“行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的想法?”

“对啊。我跟你说,流寇占了阳城,皇帝想派你带兵去平叛。军人嘛,就得靠打战攒军功,对吧?”作为军人,林晓觉得不论末世还是这里,军功应该是放之四海通用的。“再说,小归,我觉得吧,敖贱人没为你考虑。”

“你想啊,他要是打算让你做大事,就不会让你待御林军做统领。我打听过,御林军统领就是面子好看,实际上没什么升迁机会。他要真想帮你,就不会让你爹把你赶出家门。”

“赶出家门?”钟豫是从家中逃出的,可怎么是赶出家门了?

“哦,我没告诉你啊,你爹开祠堂说你不是他儿子了!”

他是忠义侯府世子,竟然被赶出家门了?钟豫看着云淡风轻的郡主,这种大事,怎么现在才告诉自己?

“对了,为了帮你出气,圣上把你爹的爵位给撸了!”

“爵位,撸了?”钟豫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被人敲了一棒又一棒,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哦,就是撤爵,你爹现在是平民老百姓了,嘿嘿,等你打仗回来,这爵位给你。”林晓拍拍钟豫的肩膀,“好了,说说你的打算吧。”

“末将的打算?末将没有打算……”钟豫被接二连三的噩耗砸得头都晕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你没打算啊,那我问你,领兵去阳城平叛你干不干?血缘关系,你爹说一句不是父子没用。等你打完胜仗回来,敖贱人又完蛋了,你爹肯定求着你回去。”

宁泽天站在房门外,听到林晓这些话。没想到林晓还是通人情世故的啊!

“郡主希望我领兵?”

“当然啊。领兵打仗,不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国家百姓。我听说流寇里有很多流民,那些流民是挺可怜的,可不打仗不行啊。流寇里当头头的,吃饱穿暖不满足了,他们想当皇帝呢。可他们当皇帝……我听说流寇的老大叫什么牛天王的,都讨了十个老婆了,一定当不了好皇帝。”

林晓从藩王们那里听了不少小道消息,终于有机会分享一下。

宁泽天和钟豫……讨了十个老婆和能不能当好皇帝,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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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章 非关蛊毒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磨磨唧唧的,你去不去给个痛快话。”

“郡主,只怕末将力有未逮……”

“没事,力气小点没关系,逮不到流寇可以让士兵去逮。当将军嘛,得靠这里!”林晓指指自己头,“我干架从来没输过,就是因为我不仅实力强,我还靠脑子。”

林晓说完,得意地晃了晃头。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她的脑子就没停过,一直在超负荷运转啊。

力有未逮都有意思是力气小?

钟豫嘴巴动了半天,很想夸一句“郡主聪明”,可就算是中了情蛊,他的良心还在,所以,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啊。

“云晓……”宁泽天实在听不下去了,林晓说自己神勇无比,他承认。做事全靠脑子?这怎么可能?

圣上走进房中,想大声反驳一下,随后……圣上囧了。林郡主是从没吃亏过,干架没吃过亏,吵架也没吃过亏,至少几次口舌之争,敖太师都没赢过。所以,她其实很聪明?

可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她聪明呢?圣上纠结了oツ┏━┓

“你回来啦?叫我干嘛?”

“说了这么久,喝口水吧。”圣上想了想,接过黄永忠递来的水杯,他不敢鄙视云晓的智商啊,很悲催有木有?

林晓接过杯子,几口喝完了,脑子灵光闪现,看向宁泽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不,朕觉得你很能干!”宁泽天矢口否认。

林晓狐疑地打量他半晌,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满意地点头,又看向钟豫,“小归,我都跟你分析到这份上了,你到底干不干啊?”不是说中了情蛊自己说什么就听什么吗?为什么钟豫还能思考啊?太医难道是在骗自己?

林晓捏了捏拳头,一个洪太医是敖思寰的人,这个太医也是?

太医若知道,必定大呼一声冤枉,中情蛊又不是中了摄魂术,怎么就不能思考了?可惜太医不知道郡主心里想的,所以他在屋外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快到七月天就冷了?打了个喷嚏,太医继续研究解药了。

钟豫靠在床头,就觉得自己头晕,郡主近在眼前,他没有心痛欲狂的感觉,可以冷静思考。郡主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吓人,他完全没余力来想领兵的事啊。

“云晓,你让子归再想想。”宁泽天安抚林晓。

“圣上!末将……”钟豫才想起圣上就在眼前,他不敢像林晓这样大喇喇坐着,手撑住床板就想起身。

宁泽天压住了钟豫的肩头,“子归,你自小做朕伴读,与朕一起长大。朕与林郡主一样,希望你为国效力!当初读兵法时,先生都夸你天生将才,朕希望你领兵出征,在战场上一展长才,而不是拘束于京城一隅,陷入朝堂争斗!”

“对啊,他说的对!打仗比待京城好!人得干自己擅长的事!”

擅长的事?领兵打仗吗?钟豫犹豫地问,“圣上,刚才郡主说末将近日……近日言行,全是因为中了蛊毒,圣上让末将领兵……”

“朕信你!钟子归心中有家国,朕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圣上!”钟豫心头一阵暖流用过,“末将谢圣上隆恩,谢郡主器重!”钟豫挣扎着起身行礼。

他对郡主的奇怪言行或许是因为蛊毒,但,少年时,他也想过要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宁泽天拍拍他肩膀,“你好好养伤,等平王回安城时,你就跟着他一起出发。兵马会有平王爷准备,怎么用兵打仗,就是你的事了。”

“是!末将一定不负皇恩!”钟豫郑重点头,又忍不住看向林晓。

“你别怕,多用脑子,把那群流寇们打个落花流水。打不过也没事,回来找我。”林晓一挺小胸脯,大包大揽。

“好了,你好好歇着,尽快将伤养好。”宁泽天知道钟豫是中蛊,还是有些芥蒂地上前半步,将林晓给遮身后去了,安抚地说了一句,将林晓拖出门去。

林晓走出太医署,“万一他蛊毒解了,然后反悔了怎么办?”

“他已经被钟家除族。很快天下人都知道钟子归为了朕背弃家族,若他再背君投向敖思寰,他就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宁泽天毫不担心。

林晓点点头,走出几步后忽然回头盯着宁泽天。

宁泽天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摸了摸脸,脸上没东西啊。

“我忽然发现你也挺奸的,话说的好听,什么相信不会看错人啊,其实是看人家没退路才放心了。不错,你肯定能斗得过敖贱人。”林晓赞赏地说了一句。

这是夸奖吗?宁泽天默了默,就当云晓在夸奖吧。

看看天色,居然天都黑了,两人默默沿着御花园往内宫走。黄永忠让人备了步撵,看圣上跟在郡主身边走,摆手不用步撵,自己带了几个小太监跟在后面。

走到岔路口,林晓看看方向,这里离云岚殿比较近,“嬷嬷应该在等我吃饭。”

一早去早朝,她忙活到现在还没好好吃顿饭呢,早饭午饭没了,晚饭不能再将就。

往日他不说话云晓都要跑龙吟宫来,今日怎么要回云岚殿吃了?“跟朕一起用膳吧。”宁泽天开口相邀。

林晓想了想,宁泽天的菜色比较多,可刘嬷嬷做的比较合自己口味。

“朕让御膳房做烧鸡。永忠,你去云岚殿,吩咐刘嬷嬷将饭菜送过来。”宁泽天加大诱惑。

听到这个话,没什么好挣扎的了,林晓满意地跟着宁泽天继续走。

宁泽天登基后都没选秀,文太后在时又以积福为名放了不少宫女出宫,偌大皇宫,显得有些空旷。

两人沿着御花园的花径走过太清池,一轮明月升起,“月亮都快圆了,快初一了。”

林晓看了一眼,“要吃月饼了吗?嬷嬷说她会做豆沙馅的月饼,还有五仁的也好吃。”她听说古人八月看到月亮圆了就要吃月饼。

“中秋才吃月饼,七月是中元节。”

“哦。”想不出中元节跟什么好吃的挂钩,“好歹是个节日,裴叔业要带兵去镇南关了,要不你请他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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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章 太清池畔

中元节请活人吃饭?宁泽天涌起的那点感慨全没了,“中元节也是盂兰盆节,是祭祀之日。”

“你要祭祀太后去?”祭祀该怎么弄?末世里好像对着遗体三鞠躬,一把火烧了。

过后,也就是还记着的人在心里默默想想,不记得的,大家生死不相干,死人归尘土,活人继续挣扎求生。

自从自己穿越后,林晓相信人是有灵魂的,也不知道师父死了后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到了其他世界。

“唉……母后若看到如今的情形,又要忧心了。今日翁太傅来跟朕商议,裴叔业驰援镇南关,只能先在南边就近调兵,可南边流寇肆虐,也派不出兵。阳城那边,让平王他们顶着,可镇南关这边的兵将钱粮,得靠朝廷筹集了。”

提到文太后,宁泽天就想到如今的局势,“户部如今是空的,兵部也在叫无兵可调。”未亲政时他想着万事等他亲政后自会解决,可如今乍然从敖思寰手中夺了权,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

看他愁容满面,林晓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担心,麒麟山有一山谷的粮食呢。”

翁太傅已经清点了麒麟山的钱粮,那些钱粮是不少,可又要顾流民又要顾大军的话,就捉襟见肘了。再说,也不止是粮食的问题啊。

朝中的这些官员,一大半都与敖思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敖思寰不发话,这些人就会装傻充愣不做事,朝廷等于瘫痪了一半,政令如何下达?政事如何处置?

林晓不太明白宁泽天的担忧,“不是说有很多人想当官吗?不干活的你就让他们滚呗,他们既然听敖贱人的话,就让他们去找敖贱人哭去。”

宁泽天苦笑,听林晓说的容易,朝廷中盘根错节,罢黜一个官员哪有这么容易?他手一伸,下意识拉住了林晓从他肩膀滑下的手,握在了手里。

他低头打量,林晓的手柔弱无骨,看着比自己的手掌还小一圈,这么一只手,怎么力气那么大?

林晓不明白这事怎么会复杂,军队里哪个士兵不听话,就得军法处置,朝廷这些官不行?她由着宁泽天抓自己的手看,皱眉说道,“大不了我再去敖家找找,搞不好他们还藏了粮食呢。咦?”林晓说了一半,看太清池对面两个人影,“是那个萧九月啊!”

“又哭又闹的,你等着,我过去看看。”

萧九月?宁泽天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后宫里还有两个秀女呢,萧九月这时候不在落霞宫待着,跑太清池来吵闹?

他眯着眼仔细看,也只能看清对岸好像是两个女子,根本看不清五官,还没等他对林晓的好眼力表示佩服,就看着林晓像鸟儿一样,几下就从湖面上跃过去,到了湖对岸。

“她这是……轻功?”

“奴才也不知道啊,郡主武功高强。”黄永忠觉得郡主这身手,太惊人了。

“走,我们过去瞧瞧。”萧九月身后牵扯了萧家,宁泽天不得不上心。

林晓几步跳到湖岸,萧九月和丫鬟看着一个人影鬼魅一样从湖面上飘过来,尖叫了一声“鬼啊”,两人抱着摔地上去了。

眼看着丫鬟要压到萧九月身上,林晓一伸手把两人给拉住,“小心孩子!”

就几天功夫,她听到萧九月身上的胎心音更明显了,这孩子发育得不错,这小心脏跳的,看来够强壮。

萧九月被拉住后,才看清面前的是云晓郡主,一个谢字到嘴边,听云晓郡主说“小心孩子”,脸色一白,强笑着说道,“多谢郡主关心,臣女……已经不是小孩了。”

“我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林晓看了她一眼,这腰身倒是还没粗,身材保养得不错,“你别再勒着肚子了,对孩子不好。”

“郡主……郡主知道?”萧九月一手捂着腹部,见鬼一样看着林云晓。宫里人私底下都说云晓郡主手底下有一帮高人,神出鬼没的。难道那群人在宫里也监视着?

一想到自己有孕之事暴露了,那她就是欺君,是秽乱宫闱!

萧九月的丫鬟忽然疯了一样,拔下簪子就往林晓身上扎,“我跟你拼了!”萧家的丫鬟也是习过武的。她被林晓拉起后,一直站在林晓边上,骤然发难,速度还很快。

可惜她这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林晓。

林晓被她疯狂的动作吓一跳,伸手一把抓住丫鬟拿簪子的手,问萧九月,“你丫鬟有疯病?”

那丫鬟一击不能得手,脸色煞白地等着林晓。

“还冲我叫鬼,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才真像鬼呢。”林晓将丫鬟推到萧九月边上,摇摇头,她刚才顺口说了,被这丫鬟一拼命,想起刘嬷嬷的话,“你们两个杀不了我的,你跟我说说你肚子里孩子是谁的,也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呢。”

“林郡主!求求您,帮帮我家小姐吧!她也是不得已的,她……”小丫鬟一听林晓说能帮着想办法,咚一下跪下猛磕头。

“不得已?她是被人强暴了?”

“不……我家小姐与顾……”

“彩屏!”萧九月喝住了丫鬟,咬了咬唇,看向林晓,“林郡主,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我有孕的?”

“上次在落霞宫外遇到那次,我就知道了啊。”林晓想说自己一下就听出她身上有两个心跳声,一想这里的人耳力好像都没这么好,“我一看你那样子,就觉得你怀孕了。”

光用看就能看出自己怀孕了?萧九月不信,“那圣上……”

“哦,他不知道,我还没告诉他呢。”倒不是不想说,而是这几日事情太多,她真没放心上,又不是自己怀孕,她要这么上心干什么?

萧九月看林晓坦荡的样子,又犹豫片刻,才认真说道,“林郡主,我……我无意入宫,也……也无心高攀圣上,您能不能……能不能说情,让我回家?”

都说圣上对云晓郡主言听计从,也许云晓郡主能说服圣上,让自己走呢?

118章 别人的女人

“小姐!”彩屏听萧九月求林晓帮忙让她出宫,又急了,“小姐,离宫后若是回到府中,让大将军知道……大将军必定震怒……”

“父亲再怎么样,总不会杀了我的!”

林晓敏锐地发现,这里有故事。萧九月怀孕,萧大将军不知道,这说明什么?“你看上的那个人,你爹看不上?”

“你……你怎么知道?”萧九月吃惊地看向林晓。

“这一推理就知道了啊。”林晓想到刘嬷嬷说过的女戒女则,冲萧九月翘了翘大拇指,“我听嬷嬷说女人嫁人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用,父母都不在了嘛,你是好样的!”

“跟我说说嘛,你爹为什么不喜欢那个男人啊?”不论什么时候,一段浪漫曲折的爱情故事,都是吸引人的。

在末世两个人ooxx后怀孕有孩子,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在这个世界,林晓已经知道了,未婚先孕是大事,搞不好就被弄死了。

这萧九月看不出有这么大勇气啊,林晓八卦之心涌起熊熊烈火,拉着萧九月坐到一块湖石上,“这里没人,坐这儿说。”

“那人……那人身份低微,我父亲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萧九月斟酌着说,“郡主,是我一时糊涂,进宫之前见了那人……我父亲……父亲他也不知道……不知道我与他还见过面,我的事,与家人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那人长什么样?身份有多差啊?”林晓就好奇,萧九月一个大将军家的小姐,到底什么人能把她迷得神魂颠倒啊?

“小姐!”彩屏发急地冲萧九月摇头,小姐若是说了,这不就又成了云晓郡主的把柄?

萧九月张嘴想说,看彩屏的神情,又咬唇摇摇头,看向太清池,眼神迷离,好像要透过水面看到那个男人。

她不说话,没八卦可听,林晓无聊地抬头望天,这伤感的气氛里自己说走好像不太好,可是肚子有点饿了,越看月亮越想吃月饼啊。

彩屏想再磕头求郡主,但她们连郡主的问话都不能回,还能再求吗?站在边上一时无话。

宁泽天匆匆赶到这边,看到的就是林晓和萧九月两人相对无言,坐在湖石上一个望月,一个看水。

“圣上!奴婢给圣上请安!”彩屏站在两人身边,一转头看到圣上就在面前,吓得连忙磕头请安。

萧九月一听说皇帝到了,吓得跳了起来,却忘了自己就坐在湖石边,她这一跳没站稳,就觉得脚下一滑,扑通一下掉入太清池。

一落入水中她就觉得水向口鼻中灌入,双手乱抓,一声救命叫得支离破碎。

“圣上,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彩屏急的要哭,她习过武,可不会水啊。

“快救人!”宁泽天连忙让小太监跳到水里救人。

林晓走到湖石边,一探身将萧九月从水里提出来。

正打算跳入水的小太监们……默默地将脚缩了回来。

彩屏一把抱住萧九月,“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掏出手帕忙着给萧九月擦脸上的水。

“你们去太医院请太医来。”黄永忠吩咐。

彩屏听到太医二字,脸色苍白,求助地看向林晓,“云晓郡主——”太医一把脉,她家小姐怀孕的事就人尽皆知了。

林晓想了想,低声问宁泽天,“太医能看出人有没有怀孕吧?”

宁泽天看向林晓的肚子,才几日,就确定怀上了?

林晓被他那不停看向自己肚子的眼神看得受不了,指指倒地上的萧九月,“她怀上了!你说是谁的?”

“不是朕的!”宁泽天张口否认,他可没碰过萧九月。

林晓oo“我知道不是你的,这不是问你猜得出是谁的不?”

萧九月怀孕了,她孩子的爹会是谁?

宁泽天将这句话在脑中过了几遍,瞬间回过神,“萧诚,大胆!”有孕的女儿还让她进宫来,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君吗?若他真临幸了萧九月,萧家竟敢混淆皇家血脉!

林晓被他突然发怒吓了一跳,萧诚?“她说她爹不知道她怀孕了,你骂她爹干什么!”

“滚!都给朕滚开!”宁泽天对几个小太监怒喝,黄永忠连忙挥手,让小太监们到丈外。

“你给朕说!”宁泽天看向彩屏。

彩屏看着圣上从和颜悦色一下变得暴怒,她在林晓面前还敢拼命,在宁泽天面前,却是脸色苍白地下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林晓啧了一声,这丫鬟竟然更怕宁泽天?

彩屏不敢说实话,又不敢欺君,就只能跪在那哆嗦。

“永忠,让慎刑司的人来,将这贱婢带下去问!”宁泽天只觉得颜面尽失,恼羞成怒。

“你一下发这么大火干嘛?”

“她们……她们竟敢淫乱宫闱!这是欺君!”

“人家不是在宫里发生的事啊。”林晓纠正了一下,“她还不是你老婆!你这么气急败坏……”看看萧九月那前凸后翘的身材,一泡水衣裳湿了,贴身上更能看出玲珑曲线,她碰了碰宁泽天的胳膊,冲那边努努嘴,“身材好吧?是不是动心了?”

宁泽天的怒意被林晓弄得哭笑不得,“别人的女人,朕动什么心?”要动也是动杀心!

“她爹是个大将军,我们先在敌人够多了,你就别再树敌啦。”他们这时候,能和带兵的交朋友,就不用变敌人吧?

宁泽天想反驳,他一个皇帝,还怕萧诚?可是想想眼前的烂摊子……好吧,他还是得怕的!

“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这口气他不能忍。

“要不这样,你把她爹叫过来问问,让她跟她孩子的爹在一起呗。”

“朕不治他们罪,还要成全他们?”

“你要杀了人女儿,人家跟你拼命怎么办?”

宁泽天一噎,重重吐出一口气,无话可说。据说萧诚只有萧九月这一个掌上明珠,平时很是爱重。他不能治萧家的罪,女儿秽乱宫闱是抄家灭族之罪,若将萧家逼急了,萧家手中可是有兵的。

119章 土豪的日子

这一日,早朝上向敖思寰妥协,勤政阁跟平王爷耍赖,回到内宫还要放过一个权臣之女!宁泽天心中憋闷,一拳打向太液池边的老柳。

他不是林晓,所以拳打出去后,柳树没事,他的手破了,“皇帝像朕这样窝囊的,真是笑话!”他不由厌弃地低语。

林晓打量宁泽天的神情,看他神情恹恹,“这有什么窝囊的?我跟你说,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

“你看比如有个人一直被人骂胆小鬼,忽然有一天,他杀了几个丧……额,杀了几个坏蛋。你猜怎么样?最后大家都说这人是个英雄。”

她握住宁泽天的手,“再说你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干嘛,男子汉大丈夫,为难女人算什么本事?你看我就不打女人!”

“你也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宁泽天没好气地提醒了一句。前面说的很有道理,说到后面,这丫头搞得清自己是男是女吧?

好像也是,林晓觉得自己难得犯傻了,抓了抓丫髻,“反正就这么个意思。你放过她也没什么损失。再再说,”林晓踮起脚尖,凑近了宁泽天的耳朵,“我问你啊,她爹是将军,她爹手里肯定有兵对吧?”

宁泽天一愣,“问萧诚借兵?”

林晓看他为难的样子,“行了行了,这事我去开口,不要你去求人。”

让云晓去求人?想到总是高昂着头的云晓,在萧诚面前低声下气……他猛地摇头,“朕去跟萧诚说,真要求……朕去求他!”这种妥协、求人、耍无赖的事,他来做就好。云晓,就应该是肆意张扬的。

两人这边商量,黄永忠带了太医过来,彩屏挡在萧九月的身前,不敢说不让太医看,可又不敢让出位置。

“你让太医给你家小姐看看,活命重要啊。”林晓把彩屏拉开了。

彩屏抓着林晓的手,“郡主,我家小姐……”被太医一把脉,她们就不能活命了啊。

太医给萧九月把了一下脉,脸色变幻莫测,萧小姐有身孕怎么还会落水?

“太医,你好好看啊,别的事就别说了,你就说说,她掉水里了怎么还没醒?”

年轻的太医听到林晓的吩咐,直接就哆嗦了几下,“回禀圣上,萧小姐只是溺水受惊,闭过气去。”

“那就快救醒她!”宁泽天没好气地说。

太医看看林郡主,再看看圣上,咬牙拿出银针给萧九月扎了几下,萧九月呻吟一声眼帘抖动,张眼看到圣上,吓得挣扎着抱住蹲边上的林晓的手,乞求地说道,“郡主……”

“别怕别怕,”林晓让太医走了,“你先回落霞宫去休息,明天我让你住我的房子去吧?”

知道自己也是有房产的人,林晓这话说得很大方,有底气就是不一样。

宁泽天哼了一声,看向萧九月,“萧氏,林郡主为你求情,朕会招你父亲进京。”

彩屏扶住萧九月,黄永忠带了两个侍女来,将萧九月送回落霞宫去。

“萧诚手里有多少兵啊?”

“萧家手里有二十万大军,而且驻扎在京畿之地不远的陇西。”这也是文太后让萧九月进宫的原因,毕竟除了京畿之地的京营外,离京城最近的就是萧家军了。

二十万!林晓对这数字很满意,心满意足地跟着宁泽天到龙吟宫,好好饱餐了一顿。

第二日,宁泽天与翁太傅继续讨论军需等事,林晓带着一辆马车离宫,马车里坐着萧九月主仆俩。

萧九月想过无数次法子,就没想过自己这么容易就离宫了,“彩屏,我们……我们这就离宫了?”

彩屏掀起车帘一角,看着不断远去的宫门,“小姐,我们出来了。”她抱着手里的包袱,压低声音问,“小姐,我们离宫后,该去哪里?”

“林郡主不是说暂住王府别院吗?”萧九月昨天那一下溺水,肚子隐隐有些发胀,“圣上说要招我父亲进京,等父亲进京,若是没事,我们……我们就去找他!”

“小姐,大将军若是知道……”彩屏想到大将军的震怒,心中不安。

林晓从车窗中探头进来,“你这么怕你爹,难道你爹会打死你?”

萧九月和彩屏吓一跳,她们说话声音这么小,林郡主也能听见?

“你这么胆小,居然敢未婚先孕!”林晓感慨,她胆子那么大,就不敢在刘嬷嬷面前犯规矩。觉得有失颜面的林郡主,将视线移到大街上,就看到了一群熟人。

藩王们正带着各自的护院侍从们,大包小包地在大街招摇而过。

林晓看到有仆人抬的箱子,看着好眼熟啊,再一看,竟然是她在麒麟山弄来的那些金银。

心里一郁闷,手下没控制好力道,咔嚓一声,车窗硬生生被林晓掰下一块木头。

萧九月和彩屏吓得抱到一起,彩屏喃喃解释,“郡主,我家小姐一向谨守闺训,这次,实在是……实在是……”她喃喃说了一堆,最后自己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林晓看看手里的木头,再看看缩成一团的两人,“呵呵,我不是想捏你们啊,别怕。我不打百姓女人,真的!”

百姓女人?是小门小户的女人的意思吧?所以你打贵族的女人?萧九月吓得更往角落里缩了缩。

林晓看自己解释了对付吓得更厉害,想了想,摸出一包窝丝糖,“来,吃点糖吧,能放松心情。我跟你说,肚子里有孩子,心情太紧张不好。”

萧九月不敢不接,打开纸包捏了一块含嘴里。这味道很普通,看看包着糖的纸头,好像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糖果铺里包的纸。

“好吃吧?”林晓很得意,“我买了很多糕点,让老板送了我一包窝丝糖。”那可是她唯一土豪的一次,糕点拿到麒麟山上分给大家吃了,送的糖她留下了。

可惜,土豪的日子就过了一天,一去不复返啊,林晓拿回糖丢了一颗进自己嘴里,叹了口气,“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钱买呢。”

120章 萧诚的人品

云晓郡主买不起一包窝丝糖?这是在说笑话吗?

“一包窝丝糖,只要五个大钱。”萧九月不食人间烟火,彩屏还是知道点的。

“对啊,要五个大钱。”林晓重重点头。

“闪开!闪开!”藩王们的护院在大街上赶人,一辆辆马车从他们面前冲过。

萧九月看到王府徽记,“怎么这么多王爷们上街了?”

“哼!”什么上街啊,人家是大清早到宫里拿钱,正满载而归呢。林晓很不爽地嘎嘣一下咬碎一块糖。

“郡主!”林六带着十几个人来接郡主,他们一早离府,在街上买了几个肉包当早饭。刚买好拎手上,就看到郡主正在街对面,骑马待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边。

“小六子,你吃过早饭啦?”林晓看到林六,一眼就看到了林六们人手两个的大肉包,再一看林六手中拿着油纸包,高兴地招呼,“你买太多吃不掉吗?”

林六默默地递上手中买的大肉包,他吃的掉,只是被郡主那热辣的眼光盯着,谁能吃得下去?幸好他已经吃过两个了,“郡主您吃吧。”

林晓在宫里是吃过早膳的,只是皮薄馅大还有汁水的大肉包,太有诱惑力了。所以她接过油纸包,拿起一个大包子,一口就吃掉半个,再一口,一个包子没了。两个包子眨眼间就下了肚。

林晓吮了下手指头,“味道不错,等我有钱了,一定买一笼来吃。”

郡主有一山谷的粮食和金银啊,却舍不得买一笼肉包,其他人听不下去了,默默将手上的包子递过去。他们亲眼看着郡主让人将粮食扛出来,煮粥救济京城外的流民。

他们都是流民出身,郡主不嫌弃他们的出身收留,吃得饱穿得暖,不用再流浪街头。

“都给我啊?”林晓疑惑地看看大家,“你们吃啊,看看你们瘦的火柴棍似的,没肉怎么跟人干架啊?吃不掉留着当午饭。”

拿林六的肉包拿的毫无心理负担,可拿这些人的,看看那皮包骨头的,她下不了手。

林六们却是无语,干架是靠肉多的吗?

萧九月先是惊讶地看着,林郡主随手就拿了林六的东西吃,男女授受不亲啊!林郡主怎么能和年轻侍卫如此随意?

再看林郡主和侍卫们退让着肉包子,镇南王府已经穷的连几口吃的都没了吗?那她住到王府里,能好好安胎吗?

彩屏抱紧了手中的细软,“小姐,我们有银子!奴婢把家里带来的细软银票都带着呢。钱要是不够了,奴婢……奴婢还可以给人浆洗衣裳。”

萧九月感动地抱紧彩屏,“彩屏,多亏有你在!”

林晓-_-||她没饿着这两人吧?

想到还得从人家爹手上借兵,林晓忍痛大方地说道,“你们要是喜欢吃,我让他们每顿给你们买肉包子,不要钱,我请客!”

这话听着还是不靠谱啊。

萧九月从彩屏手里接过一张银票,递了出去,“郡主,这些,您先拿去用吧。”

林晓一看,竟然是一千两一张的大银票!财主啊!“呵呵,这多见外啊,我说了我请客的,你快把钱收起来。”

林六无语地转身去帮忙赶马车了,其他人也纷纷低头跟在马车后面走,自家郡主这话……说这话时您能不拽着银票吗?指节都拽的发白了还说不要。

“既然你这么客气,那我先收下。你放心,回头你爹要是不答应你嫁人,我帮你!”有钱能使鬼推磨,同理,有钱能使林郡主拍着小胸脯大包大揽。

林六只知道宫里一早来人说郡主要带人回府,不知马车里是谁,看车帘合上,他悄悄问林晓,“郡主,里面是谁啊?”

“萧九月!萧大将军的女儿,可惨了,她跟我说,他爹就是上次我们看的那个戏里说的那个,嫌贫爱富。他女儿喜欢一个穷小子,听说他愣是把两人拆散了,还把女儿送进宫。”

林晓把萧九月昨夜说的话想了一夜,觉得自己真相了,总结了一句,“萧九月还是挺孝顺的,就这样还说不关她爹的事。”

“卖女求荣?”林六一针见血地问道。

“对,你说碰上这种爹,萧九月惨不惨?”

“没想到萧大将军竟然是这样的人!世人还说他带兵有方呢!”

“傻,带兵有方,跟他嫌贫爱富的人品,是两回事。能力和人品,又没必然联系。”

林晓很有哲理性地总结,听在林六耳朵里,想了半天,觉得自家郡主说的应该是萧诚虽然带兵有方,但他嫌贫爱富,赞同地点头。身为穷小子队伍的一员,林六腹诽,这萧大将军,太不是人了。

到了镇南王府别院,林晓张大嘴,“这房子都是我的?”看这大门,不比敖贱人家的门小啊。

林六不知道自家郡主为何这么感慨,王府的品级规制在那摆着,每家王府都是这么大吧?

林晓跳下马,牛青山带着人出来迎接,呼啦上百个汉子站在镇南王府别院门口。

“别行礼了,快,带我看看房子!”林晓急的要看看自家房子多大。

牛青山高兴地说,“郡主,一共五进院子呢。我带兄弟们昨夜就把庭院都扫过了。这别院里的管家……哎,管家,您怎么站那儿!”

林正个子瘦小,已经被一群汉子挤到石狮子边,都快没地方站了。听到牛青山的话,哼了一声,正了正脸色,几步上前就要跪下行礼,“奴才林正,郡……”

林晓一看这管家的年纪,“别跪了别跪了,我们好好说话。”

“郡主,知道您进京后,奴才一直让人打扫着,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您才回来!”林正擦擦眼泪,这一个多月他望眼欲穿啊。

“我不知道啊,要是早知道,我早回来了。”林晓也是感慨啊,她还是昨天才知道自己有套房子呢。

“郡主,奴才让人给您收拾了正院的绣房,您来看看。都是当年王爷为您购置的家具,奴才每年都让人上漆……”林正激动地带路。

“郡主!”林六护在马车边,看着自家郡主就这么走进大门了,急的吼了一嗓子。

121章 送子为质

林晓一回头,萧九月和彩屏站在马车边,茫然地四处打量,一激动把她们给忘了。

她转身回到马车边,拉了两人进门,“别客气别客气,到我家了。”又对林正说,“叔啊……”

“郡主,奴才当不起。奴才当年是王爷身边的书童,您叫奴才一声林正就是。”

林晓想了想,“林正叔啊,这两个是我客人,你让人给她们安排个地方住吧。”

“原来是郡主贵客,”林正这管家招待客人就熟稔了,一边请罪一边叫了一个婆子过来,“小姐先到客院歇息。”

萧九月和彩屏舒口气,总算有让她们觉得熟悉的人了。跟着林郡主这一路,郡主看着不像大家闺秀,倒像杀伐决断的将军;侍卫长对郡主,没有下人对主子的样;侍卫们骨瘦如柴看着像流民,这一切让她们总觉得自己做梦一样。

如今林管家周到待客,礼数客套,才是世族大家该有的样子啊。

彩屏扶着萧九月低声嘀咕,“小姐,看这别院布置,我看镇南王府也不像没落的样子啊。”

萧九月拍拍彩屏的手,沉思片刻,不确定地说,“也许郡主生性节俭?”

节俭这词,用在郡主这身份上,很玄妙啊。

大厅这里,林正絮絮叨叨跟郡主介绍别院。自从镇南王一家遇难,郡主被接到宫中后,别院这里大多仆人都回到镇南关了,如今这里只有林正一个管家,加十来个老仆,连丫鬟都没有。

人少好啊,人少省钱,林晓满意地点头。

林六和牛青山们说起麒麟山的事,“郡主,我们招了五千多人呢。霍将军醒了,听了郡主的吩咐,让我们先带着这五千人编队了。山上的房子也开始盖了,入冬前一定能盖好一片。”

“够住城外的流民不?”

“郡主,那哪儿够啊。不过我们进城时听说,朝廷正让大家在官道边搭窝棚,还说等北边消息,若是好了让大家回家去呢。”牛青山高兴地说,总算事情都在变好,是不?

“郡主,阳城流寇的事儿朝廷有法子没?”

“放心吧,皇帝决定让钟豫带兵,钱让平王想办法。”

“平王爷肯出银子?”牛青山不太信,“不是说王爷们留在京城,就是为了要钱的吗?”钱没要到手,还要倒贴出去,这事平王爷肯干?

没人相信平王爷肯倒贴银子,所以消息传到敖太师府中时,敖太师也是诧异了。

“平王真的要出钱?还在召集宗亲藩王们,想他们借兵?”他看着大管家。若不是这是从小跟着自己、家人性命又捏在自己手中的管家,敖太师都要怀疑这人被人收买,来送假消息了。

宁泽天是怎么说服平王爷的?

敖太师想了片刻,“藩王们的俸银真的发了?”

“发了,奴才早上亲眼去宫外看了。藩王们从宫里运了几马车的银两出来,都说是圣上开宫中内库给大家发的银子。”

敖有期不信,“宫中内库还有几十万两白银?”

宁泽天的内库银子?敖太师嗤笑一声,是他在麒麟山的银两吧?

“带兵的将领呢?”

“高尚书让人送信过来,一早圣上让人去兵部传旨了,阳城平叛的将领,是大内侍卫统领钟豫。”

“一个钟豫,一个裴叔业,都是没打过仗的,圣上倒是胆大,敢用他们。”难怪钟豫要死心塌地地跟着圣上了,带兵出征,若是一战成功,那他就是扬名天下了。

“镇南关那边,就看南夷的了。钟豫这边,这个战功,可不能让他轻易得了。”

“父亲,流寇猖獗,他们已经打下阳城了。若是钟豫不能平叛,平州落入流寇手中,那京城……岂不是危矣?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流寇啊。”

宛城所在的浔州与平州相接,若是流寇往东边发兵,那宛城也不能幸免吧?

“父亲,浔州离平州最近……”

“你急什么?宛城在浔州腹地,流寇就算从平州打到浔州,也没这么容易。再说,钟豫败了,朝廷可以再派大军剿匪。”

“父亲,流寇已经有十几万人马,若再胜了钟豫带去剿匪的王师,只怕流寇声势更加浩大,可朝廷还有什么兵马可派?”

“与南夷议和后,裴叔业的兵马就可回来剿匪,镇南关的林家军也可北上,还怕平不了叛吗?”敖太师冷冷一笑,无兵可派时,边军也可回来平叛。“再说流寇不过乌合之众。”

等宁泽天手中的兵马与流寇两败俱伤时,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父亲,边军一动,边境不就拱手让人?”

“我敖家若是亡了,卫国在与不在,与我们有何相干?”

“父亲!”敖有期只觉后背发寒,若南夷打入卫国,那南边的百万百姓如何过活?夷人与卫国连年征战不休,十多年前攻入镇南关,关城附近百姓流离失所,女子被掳掠为奴,男子杀戮殆尽,几年不闻婴啼。

“父亲,三思啊!百姓可怜……”敖有期冷汗涟涟,跪到敖太师身边。

敖太师气得啪一巴掌,敖有期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嘴唇出血,“你就不想想我敖氏上千族人?若圣上稳住局势,凭着你二弟那造反的名头,我敖氏就会被抄家灭族!”

敖有期一愣,顾了国就顾不了家吗?“父亲,若是您辞去辅政大臣……”

“嗤~~~你为官多少年了?为父若是辞官,圣上就能放过了?若是几年前为父辞官,或许还能保住你们的命,事到如今……你且看看朝中有多少人吧。”

“父亲,那要如何阻止钟豫?”

“平州出了乱子,宛城所在的浔州离平州最近,为父挂念宛城族人,你代为父回去看看。”敖太师沉吟片刻,“反正你最近在家侍疾,直接上个折子就行。你立即赶到阳城去会会流寇。”

“你是我的嫡长子,到了阳城,等钟子归之事了了,再回来。”

敖有期明白了,自己就是父亲送到阳城流寇手中的人质。

122章 王氏再通风

明知不该相信,敖有期就是想起了昨日大殿上,林云晓对自己说的话“我怕你被他吓死”,对父亲来说,什么最重要?只怕敖家也好,自己和二弟敖有信也好,也许都比不上权吧?

敖太师看敖有期惊疑不定的脸色,声音沉重地喊了一声“有期”。

敖有期只觉父亲的目光有如刀锋剐过心头,“是,父亲,我明白了。”

“你立即收拾行李,今日就出城去。我已经让管家安排了侍卫护送。”

自己今日都守在父亲身边,他是什么时候交代管家的?

敖有期低着头,又应了一声“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后院。

后院里,敖有期的夫人韩氏正与敖有信的夫人王氏坐着,两人手里拿着针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边看奶娘喂韩氏的小儿子吃米糊。

妯娌两个平素相处得不错。如今敖有信下狱,王氏在房中无事,到韩氏这里来说说闲话。

韩氏看着日益清减的王氏,只道她忧心敖有信,安慰道,“弟妹,你也别忧心太过。父亲不会看着有信出事不管的。”

她挥手让众人退后,压低声音说道,“昨夜你大哥说,父亲说这只是暂时退让一步。昨天谁也没想到那林郡主竟然那么厉害,可这人再厉害,她还真能抵挡千军万马?”

“这两日我听说家里可往京外送了不少信。”韩氏拍拍王氏的手,让她宽心,“你看镇南关南夷入侵,就凭裴叔业,听说要兵没兵要粮没粮,他一个人打退南夷?只怕圣上还要求着父亲呢。”

王氏强笑着说“是”,心里却暗暗吃惊,刚想再说话,敖有期满面愁容地回到院中。

看到敖有期这时候回房,韩氏惊讶地问道,“相公不是和父亲议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氏连忙起身喊了一声“大哥”,又对韩氏说道,“大嫂,我过会儿再来找你说话。”

敖有期看王氏形容憔悴,劝了一句“弟妹,二弟之事,父亲不管,我这做大哥的也不会不管他的”。

“有劳大哥了,他犯下……这样的错,也怨不得别人。”

敖有期不能说是父亲把有信推出去当替罪羊,只能说一句“一切家里会有安排”,又对韩氏说,“二弟不在,弟妹的事你多上心些。”

“多谢大哥大嫂了,我先回去了。”王氏不愿再说敖有信的事,说了一句扶着奶娘的手匆匆离去。

韩氏叹了口气,“二弟这一入狱,就苦了弟妹。那些姨娘们,口口声声说要被二弟连累了,明里暗里给她脸色看。”

敖有期叹了口气,挥挥手让院子里伺候的人退下。他和敖有信不同,与韩氏婚后夫妻相得,除了两个自小伺候的通房,和一个别人送的妾室,平素也不拈花惹草。

他想了片刻,问韩氏,“你要不要回娘家住几日?”韩氏的娘家是北地大族,这一来一回至少得小半年功夫。

韩氏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难道二弟的事,真会让家里……”

“不是二弟的事。算了,你就待在家中吧。”敖有期也是心中不安,说出口后就知道不妥了,不说韩氏回不回,敖太师就不会答应韩氏此时离京引人注目,“我胡说的,你就安心待在京城。快帮我收拾行李,我要出门一趟。”

“你要去哪里?”

“阳城!父亲让我去办点事儿。”

“阳城?”韩氏叫出声,又连忙捂住嘴,“那里不是……不是被流寇占了吗?你跑去那里做什么?”

“不要多问,父亲让我去见流寇匪首,只怕要在那边待些日子。”敖有期不能明说,看韩氏还要再问,只催她快些去帮忙收拾行李。

站在院门处的王氏,听到这些话,手脚一阵冰冷,一手扶墙一手撑在奶娘身上,才稳住自己身子。

她离开这院子想到带来的针线还没拿,就让伺候的丫鬟们先回去,自己走回来拿,没想到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了敖有期与韩氏的话,顾不得拿针线,她扶着奶娘,主仆俩匆忙离开。

敖太师派敖有期去阳城见流寇,这是要通敌啊!

王氏一咬牙,对奶娘说,“奶娘,你……你再去裴府,将这消息告诉裴将军吧?太师要跟流寇勾结,会不会,是要对裴将军下手?”

“小姐,这时候去告诉裴将军,万一被人发现……”

“不会,你小心些。老天有眼,敖有信终于下狱了,不能……不能让他们再害好人!”

敖家若倒了,自家小姐该怎么办?奶娘看着王氏,嘴巴嗫嚅着,想劝又不知该怎么劝。

“奶娘,我嫁到这府里后,天天过的生不如死,敖家若倒了,就算让我立时死了,我也是含笑九泉。”王氏面容平静地看向窗外,吐出一句。

奶娘红了眼圈,还是点头收拾一下,出府去了。

她赶到裴叔业府中,裴叔业进宫议事,一夜未回。裴老夫人带着儿媳妇并孙儿孙女去报国寺,为裴将军祈福求平安符去了。

她不能随意给裴府人留话,离开裴府,站在大街上,却是急的如火上的蚂蚁直跳脚。她一个下人,不能进宫,也不认识什么能带话的人。这要将消息告诉何人?

奶娘正急的团团转,忽然看到前面走来几个人,领头一个却是认识的,正是她去裴府报信那晚见过一面的林郡主。

那夜记忆太深刻,所以就算只见过一面,而林郡主此时的装束,与那夜比也大相径庭,奶娘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林晓送了萧九月主仆俩到别院,又看完自家别院,林正还特意将这些年郡主的俸银禀告了,林晓心满意足地回宫。

她嫌马车碍事,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骑马也不方便,所以,索性走回去。

林六带了留个侍卫跟在郡主身后,才走了没多久,七人手上就拿了不少吃食。郡主贵的舍不得买,每样买得也不多,都是一文钱五个的莲蓬啊,五文钱一斤的菱角啊,还有二十文一包的梅花糕等等,零零总总也没花一两银子。

123章 李一平跟踪

奶娘正发愁找不到带信的人,一看到林郡主,激动地喊了一声“郡主”,就往林晓身边冲过去。

林六这七个人一看一个妇人冲过来,下意识护卫。

林晓倒是认出来了,拉住奶娘的手,“你不是那晚给裴家人报信的人吗好久不见,你是有事要找我”

奶娘正想着郡主若认不出自己该怎么办,一听郡主的话,高兴地连连点头,“郡主,遇见您太好了我去裴将军家,裴家人不在,奴婢正不知道该找谁呢。”

奶娘擦了一把汗,警惕地看看四周。

林六带着六个侍卫将郡主和奶娘围在当中,林晓拉着奶娘走到身后的屋檐下,“有什么事啊”

“我家主子让我来报信,敖太师要派大要派敖有期去阳城,见流寇,不知道要害谁。”

“这贱人,真是一天都不消停啊。”林晓一听,骂了一声。

“郡主,这消息是真的,你让裴将军他们,都小心啊。奴婢得赶着回去了。”奶娘把信送出来,安心了,急着回府去。

“好你小心。”林晓点头,想想又从一个侍卫手中拿过一包菱角,“这个你带回去吃”

奶娘看看这一包菱角傻眼,她还第一次见到拿菱角打赏人的主子呢,可不敢不接,只好强笑着接过道谢。

林晓拉着奶娘的手,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手头近,你又急着要回去,这菱角你先拿回去吃。等下次见,我请你吃大餐”她使劲握了握奶娘的手,“你和你主人都是好人,我谢谢你们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

奶娘一愣,局促地屈膝道谢。

她身在敖府内院,也听说郡主拿钱出来救济流民,看看郡主手上那些吃食,只怕连敖府中一些管事都看不上吧一点儿没架子的郡主,也是个好人啊。

奶娘提着菱角,转身回去。

林六听到敖太师要和流寇勾结,心里骂了一声奸贼,急的问林晓,“郡主,这可怎么办”

“不急,让我想想。”林晓安抚了一句,将吃了一半的莲蓬继续拿手里,把里面的莲子一粒粒挖出来吃,莲子的清香在嘴里蔓延,她看看吃完了,满足地将莲蓬丢了,跟林六吩咐道,“我们去城外等着,把敖有期给抓了。”

敖太师不是要让儿子跟流寇见面吗她把他儿子给抓了,看他们还怎么见面。

“现在就走吗属下让人回府知会一声”林六问道。

“不急,把大牛他们都叫上,对了,都换身衣裳,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是谁啊。”林晓嘱咐了一句。

林六叫过一个侍卫,将买的吃的零零总总打包送回府去,顺便叫人都到南城外等着。

街对面的一家酒楼上,断腿还未好的李一平,正与几个心腹一起坐酒楼临窗的雅座里喝酒。

敖太师父子谋事不成,他有伤在身帮不上忙,这些日子连衙门都没去,就在家中养伤。

他的妻子是敖太师的大女儿敖玉琼,仗着自己是太师之女,不把他这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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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放在眼中,冷嘲热讽还是小事,一不如意就摔打谩骂。

天天这么憋屈着,他今日实在受不了,躲出来透口气。

坐在雅座里,耳边听着小曲儿,身边几个心腹不断奉承着,他才觉得心情惬意了些。喝了一杯,他无聊地往窗外张望,看到楼下街对面几个人正在说话,再一看,竟然是熟人

一个心腹见大人咬牙切齿地看着楼下,跟着看了一眼。

楼底下几个人,领头的女子一头头发随意梳了辫子,衣裳简单,一样首饰佩饰都无。个子小巧,正拉着一个妇人的手说话。

这心腹一看那背影,浑身一抖,想惊叫又赶紧捂住嘴,下意识用了最小的声音说道,“大人,那不是林郡主吗”

这人也是那晚追踪裴叔业时,不幸被林郡主扒掉衣服的一个,自从那夜过后,他对林郡主的身影深刻心中,只要遥遥看个背影就能认出来。

他仔细看那妇人,“那妇人,属下好像在哪里见过。”

另一个心腹听到林郡主,本来是缩着脑袋离窗边远了点,听说一个眼熟的妇人,好奇地偷偷抬头看,“这妇人是不是那夜那个跟裴家人一起的”

先前的心腹听他一提,也想起来了,“对对,好像就是那妇人,是裴府的人吧”

“不像,那天晚上我看着,她就不像裴府的人。”

“裴府的人今天都去报国寺烧香了。”

李一平听两个心腹说话,看着那妇人,也觉得有些眼熟,看着对面几个说完话,那妇人拿了一袋东西,急匆匆往街另一头走。林郡主几个站在低头说了会儿话,也往大街另一头走了。这看着是有事的样子啊。

他将酒杯一扣,叫过未曾与林郡主照过面的一个心腹,“你去跟着那妇人,看看到底是哪家的。”

他虽然是敖家的女婿,但与敖家女眷接触不多,更何况王氏在敖府,不被敖有信待见,更是深居简出,所以他看着王氏的奶娘,只觉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是哪里见过。

那心腹今日出来陪大人喝酒,穿的是一身常服,听了吩咐,连忙下楼去跟着那妇人。

“大人真是谨慎,难怪太师大人对大人如此倚重”一个心腹拍了一句马屁。

“对啊,寻常人谁能娶到太师府的千金,也就大人这样的人中龙凤,太师大人才看得上啊。”另一个刚刚搭上九门提督的,凑趣地跟了一句。

李一平听到前一句刚有点自得,听到这句,却是心中更不自在,几口喝完酒,“你们继续喝,我先回去了,阿大有消息了就来报我。”

几个亲兵抬着李一平下楼,“大人,这就回府吗”

“先不回府,把马车赶到榆树胡同去。”

“大人,夫人刚才派人来问您何时回府”

“那母你回府去说,就说我衙门里临时有点差事,得去办一下。”

亲兵们会意,将李一平扶上马车,赶回李府去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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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章 报信有点难

李一平在榆树胡同置办了一所宅院,几个心腹都知道这宅院所在。

他坐上马车,放心地闭目养神。

九门提督府的差役们前后开道,一路驱赶行人往榆树胡同去。

林晓走了一段路,一听身后马车声音,鬼使神差地一转头,看到几张熟面孔,“这不是九门提督的人吗”

林六转头看了一眼,“郡主,是九门提督的人,看那样子,马车里应该是李一平。他们这是去哪儿”

林晓停住步子,看几个亲兵鬼鬼祟祟左右张望一下,赶着马车从主街拐弯,往一条小街走,她怎么看都觉得有鬼,“小六子,你回去让人准备,我跟去看看。”

“郡主,城外”

“你们先去,这点路,我分分钟赶到了。”就这世界马的速度,林晓觉得她就算绕京城三圈,还是能比林六他们早到南城外。

郡主再厉害也是个女子,林六让其他六个回府去,自己还是跟在郡主身后,追马车去了。

郡主身形很快,他追不上,幸好那辆马车目标很大,不会跟丢。

马车在榆树胡同深处一处小院门前停下,那两扇朱红色院门前,种着两棵大芭蕉树,绿叶粉墙红门,看着就透着暧昧。

有亲兵上前拍门,吱呀一声木门打开,开门的显然与这些亲兵都很熟了,没多久就听到门里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李郎”,一个桃红衣裙的女子从门里迎了出来,幽怨地瞟了李一平一眼,“奴家日夜盼夜也盼,盼了好几日,你这冤家,今日才来看奴家啊。”

“我人没过来,可哪天不让人过来一趟的”李一平从马车下来,拄着拐杖笑着搭上那女子的肩,往门里走。

林晓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果然是有外遇啊,电影没骗人,男人衣服上有口唇印,基本就是有奸情。

林六赶到榆树胡同,看郡主趴在胡同口张望,“郡主,这是哪里”

“快看快看,那是李一平的相好的。啧啧啧,敖太师的女儿,敖玉琼对吧她被戴绿帽子了。”

林六接不了这话,只能沉默。

“上次扒衣裳我就说他有奸情吧果然被我说中了。这李一平断腿了还来找女人,啧啧”

林六总觉得从郡主的“啧啧”声里,听到猥琐的意味。

“我们翻墙进去,看看那相好的长什么样子”

他咳了一声,“郡主,我们是不是去南城”敖思寰要和流寇勾结,这么十万火急的事,他们在这儿看李一平相好的长相

“小六子,你不好奇那女人长什么样”

“不好奇”林六斩钉截铁地说。

“你这样可不好,人要有点好奇心才行。你说,要是我们放把火把这烧起来,敖玉琼会不会来抓奸”

林六摇头,“这火再大,和李府也还远着呢。”他是想不明白,郡主跟着李一平跟了这一路,就为了帮敖太师的女儿抓奸

林晓看林六苦着脸的样子,转身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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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六的肩,“小六子,你苦着脸干嘛你看看,现在敖贱人一天到晚背后使坏害人。我想应该给敖贱人找点事做。”没道理他们一天到晚被折腾,敖贱人看戏吧

给敖太师找点事情做女婿养个外室,也就是风流韵事,敖太师能急什么“郡主,只怕敖贼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敖太师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斗垮郡主和圣上,只怕李一平就是养上十个外室,也先丢开不管吧

“他不放在心上没事,他女儿肯定放心上。你盯着这儿,我去把敖玉琼叫来。”

“郡主”林六不敢放声,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再转头一看,林郡主已经没影了。平日他也乐于看敖太师笑话,可这节骨眼上,他们为何要管这闲事啊

林晓跑到李府大门口,她直接上门去报信,敖玉琼会信她吗想想人类的好奇心,她觉得自己得投封匿名信。

说干就干,林晓掏出手帕就想写字,然后悲剧了她繁体字都没认全,更别说写了

正急的跳脚,迎面走过来两个巡逻的护院,一看一个小姑娘蹲在墙角,大白天的难道是府里的丫鬟躲在这儿偷懒

“谁在那儿”

林晓一看是两个五大三粗的护院,高兴地跳起来,“你们两个,识字吗”

两个护院一看,是个个子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漂亮小丫头,身上一点儿首饰都没有,两个护院估摸着应该是内院干粗活的小丫鬟,没啥威胁。

两人巡逻前又喝了几杯酒,胆子一大,上前调笑道,“小妹妹要学识字啊哥哥认识啊”

“就是就是,哥哥我什么十八摸、十八禁都会写啊,过来哥哥教你。”

一把年纪还充哥哥,不过看在识字份上,林晓也不计较了,“太好了”她走到两个护院面前,“帮我写封信吧”

“写信好啊是给情哥哥写家书啊这个哥哥最拿手了。”

家书反正是书信就行,林晓躲开一个护院伸来的手,点头,“对,我要写一封信。”

“行哥哥我教你写”一个护院看着林晓的小手,拍着胸脯打包票。

片刻后

“女侠,饶命啊小的只是些许认识几个字,写不了信啊”护院甲举起手,十根手指头,九根手指被划拉了一道口子。

写信就写信,没笔墨可以说啊,用得着这么凶残,上来就提刀割手指写血书吗

另一个护院两只手牢牢护着自己周身,他就穿了一件白色中衣,被这小丫鬟左撕一块,右撕一块,如今只剩下领口和前襟两条布带了。想到自己的内裤也是白色的,他怕啊。

林晓晃晃手里的几块布,一块布上除了简单的几个字,剩下全是圈圈,气得拍到两个护院脸上,“看看,看看丢不丢人啊连个榆树胡同的榆树两个字都不会写,还说自己识字”

“女侠,小的真的识字,就是就是不会写”

识字不会写这不是讽刺自己吗,林晓气得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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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章 敖玉琼捉奸

林晓恼羞成怒,一人再赏了一顿拳头,“我让你说识字,让你们骗人我让你们不会写字让你们不好好读书”

两个护院抱头,还不敢大声喊,他们错了

眼看着拳头还在落下,一个人哭诉,“女侠英雄,饶命啊小的家里穷,读不起书啊”

读不起书

“我让你读不起书,让你穷”

穷也是他们的错吗两个护院完全不敢开口了,这感觉就是多说一个字就要挨揍啊。

林晓打完出了口气,想到麒麟山上的大壮,心中冒出一句话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她蹲到两个护院边上,戳戳两个堪比猪头的脑袋,问道,“做护院有多少工钱快,把钱拿出来”

给李一平做护院,还敢色咪咪碰她手,不是好东西

有没有天理啊就一个穷护院的钱都抢只是,只要不挨揍,花钱消灾还是值得的。

看着两人扣扣搜搜掏出两个钱袋,加起来都没一两银子,林晓气得又每人踹了两脚,直接把人踹晕了,“这点工钱都干,太丢护院的脸了。”

打完骂完,她把手里的破布片团吧团吧,丢墙角了,还是只能自己来动手写。

林晓抓起护院甲的手,拿起他的刀哗啦一下,将仅剩的完好的大拇指给隔开了。

一刀下去,血流如注。

护院甲颤抖一下,一声都没吭。不知道是昏迷未醒,还是醒了不敢动只敢继续昏着。

林晓拿着那手当笔,比划半天落笔写完。自己看了一眼,满意地点头,赞了一句言简意赅,应该能看懂吧她将血书叠好,跳进李府的内院。

她懒得一间间屋子找,直接跳上屋顶听到一处屋子里听着人挺多的,站到那间房的房顶,听到里面在说“夫人,大人说衙门里还有事”。

李府的夫人,应该就是敖思寰的女儿敖玉琼了。林晓掀起一块瓦片,将血书扔进去,拍拍手走人。

屋里的人被从天而降的血书吓了一跳,尖叫声响起一片。

敖玉琼不愧是太师之女,见过世面,很快镇定下来,一边让人叫护院搜查,一边让丫鬟将地上的血书捡起。

丫鬟战战兢兢拿起血书展开,“这是画”

敖玉琼仔细看,一块布上画了一棵树,树上挂着一咕噜一咕噜的,不知是什么,树的两边写着“李一平女人胡同”,这是什么意思

边上一个管事婆子是管厨房的,凑过来看了一样,“夫人,这树上挂的好像是榆钱叶子。”

榆钱叶子树

“夫人,京城里不是有条榆树胡同吗这上面还写了女人,难道”那婆子猜测到一半,被后面一个婆子掐了一下,连忙捂住嘴。

李一平女人榆树胡同

敖玉琼看着这张布,这是告诉自己李一平在榆树胡同有女人的意思

“把刚才回来送信的人给我叫进来”

“夫人,那亲兵已经出府回去了。”

敖玉琼两眉一竖,“拿着这布,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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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九门提督的衙门找大人。给我备车,我去榆树胡同外。大人若是不在衙门里,我们就进去看看。”她不信李一平有这么大的胆子,可心中又有点嘀咕,不去看一眼怎么放心

她带了十几个腰圆体壮的婆子,又带了两个丫鬟并七八个护院,浩浩荡荡地离府出门。

林晓站在李府门外,看这一群人出来,放心地回到榆树胡同。

林六还守在宅子外面,看郡主回来,松了口气,“郡主,我们快些到南城去吧”

“先别急,等敖玉琼来了,我们再走。”

林六不敢上手拖,只能干着急,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胡同口那边传来一阵人声。

敖玉琼坐着一顶轿子来到胡同口,让护院拖了一个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厮过来,“你过来看看,到底是哪个院子”

那小厮显然被打怕了,战战兢兢走上前,指了指两扇红漆门,“夫人,是这家二夫人”

小厮话还未说完,一个婆子上前给了一巴掌,“放肆一个不知羞耻的贱人,她是哪门子的二夫人”

“是是,奴才说错话了。那女人,那贱人,就住这儿”

“给我把门叫开”敖玉琼坐在轿中喝道。

有婆子上前一叠声打门。

“这么找,李一平从后门跑了怎么办”林晓真为敖玉琼着急。

“郡主,属下刚才周围看过了,这条胡同后面没路,只有这一扇门。这宅子两边都是住家,也不能跳墙,再说李一平腿断了。”

“那要是从大门”林晓想说从大门窜出去,速度快些,也没人看得到啊,可话说到一半,她自动消音了。

就看到那顶轿子里,下来一个女人,直接往敲开的大门前一站,像一堵墙一样把大门给堵上了。

小白花长得那娇娇弱弱的样子,她姐姐竟然是个胖姑娘林晓觉得基因这玩意儿太神奇了,敖家几个人不管怎么样,长相上都是瘦长条还挺人模狗样的,敖玉琼是基因突变吗

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李一平痛叫了一声。

林晓跳上墙头,看到敖玉琼的几个婆子正把一个女人和几个看着伺候的丫鬟婆子样子的人,围在当中打。

那女人不能挣脱,娇声叫着“李郎,救我”。

李一平大喊“别打了”,可惜没人听他的。他的亲兵们被敖玉琼带来的护院推搡在一边,这些亲兵们也不敢跟夫人的人动手啊。

李一平想拄着拐杖上前,敖玉琼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你竟敢养外室当初求娶时你是怎么说的李一平,走,我们到我父亲面前说去”

敖玉琼那体格,整个人扑到李一平身上时,李一平若不用武功,基本就只有被压着打的份了。

这强弱差太多,林晓有点手痒,跟林六说,“我下去帮那女人一把。”说着从屋顶往下一跳。

没一会儿,就看到套着一身丫鬟衣裳、脸上头发披散的郡主从屋后跳出来,尖叫一声“你们竟敢打我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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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章 小三的身份

林六听到郡主的声音,幸好,郡主还记得把声音给变一变。

院中人乱成一团,没人注意新加入战圈的人。林晓跳进院子,拎起两个婆子就往护院们那边一丢,跃到了敖玉琼和李一平面前。

敖玉琼伸手往李一平的脸色挠,李一平抓住了她的手,“你住手否则”

“否则怎么样”

“你这样,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李一平忍不住将敖玉琼往外一推。

林晓走到两人身边,顺势拎住了敖玉琼的衣领往后一丢。

院中吵成一团的人就觉得眼前一暗,一片乌云飘过。敖玉琼带来的婆子和丫鬟停下手,抬头就看到敖玉琼从头上飞过,直往院中花坛那边飞去,吓得叫着“夫人”,往花坛那边冲。

李一平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虽然花了点力气推,但自己的力气大到能将人推飞出去

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外室女挣扎着爬起来,“李郎”

被一群女人又抓又挠后,若不是声音未变,李一平差点认不出眼前这衣衫破烂的女子是谁了。

“李郎奴家奴家呜呜呜”外室女趴在李一平脚边呜呜痛哭。

李一平看向满地狼藉的院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那边敖玉琼摔到花坛,不知是肉厚还是花坛有花泥,倒没受伤。只是被李一平打了,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她被丫鬟婆子扶着起身,看李一平竟然拉着外室女的手在哭,尖叫一声“李一平”,扶着婆子的手起身,冲到李一平面前。

外室女听到敖玉琼的声音,浑身一抖,缩到了李一平的身后,紧紧抓住李一平的衣角。

这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敖玉琼看着更觉生气,扑上去就要抓着那女人再厮打。

李一平的断腿还未完全好,被敖玉琼这一扑直接倒地了。

外室女跪在地上,冲敖玉琼磕头,“夫人,求求您李郎他腿伤还未好,千错万错都是奴家的错,您不要怪李郎要打就打我吧”说着咚咚磕头。

“本来就是你的错”敖玉琼只气得浑身发抖,这不要脸的贱人,这种时候还要装可怜,再一看李一平居然还心有不忍地看向外室女。

“奴家知道您是太师之女,高高在上,奴家低贱如泥,只是李郎也是人,太师提携他,他也为太师做事啊,求夫人求夫人饶了我们吧”

她这意思,大家都明白。

敖玉琼,颤抖着手指指着地上的两人,“你你这贱人你当自己住的穿的,都是沾谁的光”又指向李一平骂道,“李一平,你当自己有今日,都是靠的谁翅膀还没硬呢,你就敢这么对我你自己说说,你哪次升官,不是我回家求父亲的”

“你住口”李一平听着外室女的话,觉得自己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一样,再听敖玉琼的话,就觉得自己成了众人口中吃软饭的相公面首。

李家虽然不是世宦大族,但也是小有家底的。

这么多年,在外,众人提起他,总是要提一句敖太师的女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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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敖玉琼不许他纳妾讨小,连多看哪个丫鬟一眼都要被骂。

看着外室女在敖玉琼面前如一只受惊的小兽,却又死死护在自己身边,他热血上头,一把打开了敖玉琼指着自己的手。

敖玉琼第一次被李一平当众没脸,呜一声哭了,“备车,我我要回府去见父亲”

“夫人”外室女不怕死地抱住了敖玉琼的腿,“求您不要逼李郎奴家奴家愿意一死求您不要再让太师大人逼李郎了”

“你你”

“不要求她回府,我与你一起去见岳父大人”李一平扶起外室女,拉着敖玉琼就往大门外走。

外室女哭倒在地,哭声哀婉动听。

李一平与敖玉琼拉扯着出门,敖玉琼带来的婆子丫鬟和护院们,还有李一平带来的亲兵长随们,自然跟随主子走了。

回到屋顶的林晓感慨一声,“小三的战斗力果然都很强悍。”

“郡主,什么是小三”

“哦,就是像她那样的。”林晓指指底下已经不哭了的女人,“咦小六子,你听听她说话,我听不懂啊。”还有,被打得那么惨,居然起身就没事人一样了

哭倒在地的外室女起身拢拢头发,跟起身的两个婆子说了几句话,三人往内室走去。

林六也听到了底下三人的说话,脸色一变,“郡主,她们说的是北齐话。”

“北齐话”

“北齐官话与卫国差不多,但靠近卫国北地的北齐人,他们说的都是土语。”林六小时就住在卫国北地,经常会有北齐人进出。离开家乡后一直未曾再见过,如今乍然一听耳熟,还是能听出来的。

原来是北齐的方言。

李一平的外室,竟然是北齐人

“她们说什么啊”

“属下听不太懂,好像在说信已送出,回去什么的。”

林晓站在内室屋顶,看着外室女正带着两个婆子收拾细软,显然打算走路了。不管说什么,看这鬼鬼祟祟的,八成是奸细,抓了再说。她直接破房而入,从天而降到三人面前。

“要走啊”

外室女被忽然出现的林晓吓了一跳,一看是个小丫头,对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面色含霜地问道,“你是谁”

“你不管你李郎,要回北齐啦”

被识破身份,外室女面色一变,伸手就往林晓身上抓过来。林六比林晓慢了一步,挡住那两个婆子,看到这外室女的手上指甲发黑,叫了一声“小心有毒”。

林晓本来打算上手揍的,听说有毒,顺手举起手上还没来得及丢的瓦片,照着外室女的脸就拍了过去。

看着薄薄的一层瓦片,比刚才敖玉琼那些丫鬟婆子们的手脚杀伤力强多了。外室女的脸上立马额头开花,鼻血长流,也不知鼻骨断了没有,倒地之后一声未吭地晕了过去。

两个婆子显然不相信主子居然一个照面都没撑过,再与林六动手,以二对一,底气还是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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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章 有钱的外室

这两个婆子的身手都不错,林六踢倒一个婆子,与另一个婆子缠斗。

林晓看得不耐烦,抓起地上的瓦片飞过去,砸在那婆子的后脖颈处,直接将人砸倒了。

林六看得眼角直跳,“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在郡主这儿原来是真的啊。

林晓冲到还没打理好的包袱前翻找。

林六在屋中找了一遍,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再一看打开的窗台,木制窗台上有几条细细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利爪猛禽抓过,“郡主,这女人她们可能是养了隼雕之类的传信,属下去屋后找找。”

林晓“唔”了一声,丢过一块包袱皮,“有东西顺便装回来。”

又要顺便吗林六接过包袱皮,到屋后转悠一圈,在院子角落堆杂物的地方找到一个木笼子,看来那送信的飞禽就养在这里,如今笼子是空的,飞禽应该是送信出去了。

没找到其他东西,他回到内室,进门就看到内室的箱柜都打开了。就这么点功夫,大床上,郡主已经分门别类打好几个包袱了。

看到林六回来,她指着床上一堆东西,摇头叹息,“小六子,我们很失败啊。”一个郡主,一个王府侍卫,还不如一个小三有钱啊。

这外室女,光首饰就有两大盒,还有一叠银票加几大包金银裸子,还有一堆的绫罗绸缎。

做小三果然来钱快,林晓想了想,也得跟对金主。要是跟着宁泽天那样的,库房翻个底朝天都没多少钱。幸好那皇宫够大,实在没钱还能卖房地产。

林六听着郡主的碎碎念,先是诧异圣上有这么穷吗然后,想到那是圣上啊,他恨不得自己是聋子,什么都没听见。

林六咳了一声,“郡主,属下找过了,屋外没什么飞禽,笼子里还有食水,估计那飞禽刚放出去送信了。”

“北齐人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北齐是卫国的宗主国,这女人来卫国,会不会是刺探军情”

宗主国

林晓晕了,感情宁泽天这皇帝不仅未亲政,还是个儿皇帝啊,她没好气地说,“都是宗主了,他们还要刺探个鬼情报啊”这世界孝道为天,当爹的想知道什么,儿子敢不说

“北齐吞并我卫国之心不死,如今我卫国敖贼当道,流寇滋生”林六还是很有危机意识的。

林晓想了想,北齐派个女间谍来,这女间谍搭上了李一平,李一平是敖贱人的女婿。这么一想,卫国的事儿北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啦,敖贱人就是间接的卖国贼

敖府里,敖有期正聆听敖太师吩咐,就听着敖玉琼一路哭喊着冲进书房,“父亲,他要杀了女儿父亲救命啊”

敖太师看着揪着李一平又哭又闹的女儿,脸沉如水,“胡闹你回到家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敖玉琼一句话都未说,就被敖太师训斥,指着李一平哭,“父亲,他他竟然养外室还为了那个狐狸精,打我将我摔到花坛,还将我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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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丫鬟都打了。”

“岳父,我没有”李一平急着辩解。

敖太师父子看看敖玉琼的体格,若李一平未受伤还可能,但这时候李一平撑着一条断腿,要将敖玉琼摔到花坛,还是有难度的。

敖有期本来听说李一平为了个外室女打自己的妹妹,脸色不太好看,听敖玉琼说是将她摔倒,嘴巴张大后一字也吐不出了。

敖太师不让敖玉琼再说,只寒声叱道,“玉琼,在家中时为父和你母亲是怎么教导你的女子恭顺谦让,大肚能容,你看看你”说着转头对丫鬟吩咐,“将大小姐送到夫人院中去”

敖玉琼受了一肚子委屈,听父亲只训斥自己,满心不服,可她还是怕父亲的,一看父亲沉下脸,不敢再纠缠,哭着被丫鬟扶着往后院去了。

敖太师看向脸上被挠了几道口子的李一平,苦笑道,“一平,玉琼在家中时被我和她母亲宠坏了,你多担待来人,还不快去请大夫来,为姑爷看伤”又对敖有期吩咐,“你还不快扶一平坐下。”

李一平来时满心怒气,一看到敖太师时,气势一弱,不自觉地弯腰,“岳父大人,我”

“你的那个外室,可是榆树胡同那个女人”

“是小婿一时糊涂”李一平看敖太师毫不吃惊的样子,岳父早就知道自己养外室的事

敖太师沉吟片刻,叫过丫鬟,“你去问问大小姐,今日是怎么回事”

敖玉琼在内院,哭哭啼啼将今日的事一说,敖太师听完丫鬟的转述,“有人投血书告诉她一平在外有女人的事儿”

李一平也紧张起来,“岳父,此事是不是不对”

“榆树胡同那女人,前些时候,傅琳来报我,说榆树胡同有人鬼鬼祟祟,还有人说北齐话。后来他查下来,就是你那外室看着不对劲。那时事多,我就想一个外室女,掀不起什么风浪,就暂时按下了。”

李一平吓了一跳,“岳父大人,我没有勾结北齐”

“我知道”敖太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这女人不能留在那儿,有期,你让傅琳带人去,将那院子里的人都拿下。要快,今日之事若是林云晓做的,那她也许就诬陷我们私通敌国的罪名了。”

“岳父”

“一平啊,玉琼的脾气我知道。我也是听傅琳查到榆树胡同,才知道北齐的细作蒙骗了你。本想着过些日子腾出手来,再与你商议,将这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置了。今日被翻了出来,不得不快刀斩乱麻了。”

“小婿明白。”李一平除了这话,也无别话可说,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师眼皮底下,他只庆幸幸好自己对太师还是忠心耿耿的。

榆树胡同这里,林晓收拾完院中东西。

“小六子,你把这女人送到宫里去审我先把这些东西拿回家去。”林晓扛起几个包袱,走到院门口,迎面撞上了京兆府衙门的一群差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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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章 捕鸟与遛鸟

林晓扛着包袱走到院门,看到傅琳带着的这帮京兆府衙役们,心里有点Щщшlā明明应该是公正执法的警局,变成敖贱人的鹰犬,看着就让人生气。

傅琳走下官轿,看到郡主扛着几个大包袱站在院中,嘴里也是发苦,他就是来抓个人而已,怎么也能遇上这主啊?

再胸闷,傅琳礼数上还不敢怠慢,“下官见过林郡主!”

林晓翻了个白眼,“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啊?”

“下官听人报案,说此处有打斗,还说可能有敌国奸细,下官不敢怠慢,特来查案。”傅琳弯腰行完礼,指指林晓身后的屋子,透过洞开的屋门,能看到地上倒着三个人,“那几个女人估计就是敌国奸细。郡主怎么知道这几人有问题?下官斗胆请郡主将人交给下官,下官好查一查京城之中是否还有她们的同伙。”

他冲着身后挥挥手,“来呀,将人拿……”

“拿什么拿?人是我们拿下的,有你什么事儿?”林晓往前垮了一步,刚好挡住了京兆府衙役们进门的路。衙役们不敢上前硬闯,站在傅琳身后装死,美其名曰等上官吩咐。

傅琳一阵头痛,来时太师只说让他将前些时候怀疑的北齐奸细给拿了,没说是要他从林郡主手中抢人啊。

林六听到外边动静,将外室女拖着来到门外。

一群人对上两人,可那一群人自问战斗力不足,两边就僵持着了。

“郡主,下官职责所在……”

“你职责啊……我说傅琳啊,你好歹是京兆府的官,听说这官不算小。你的职责是管理京城治安,保这方百姓的太平。你现在在干嘛?你现在就是敖思寰的狗啊!”

“知道狗是什么样吧?”林晓很像模像样地模仿了一个小狗的动作,“敖思寰一说上,你就啊呜一下,汪汪汪,往前扑……”

“噗”傅琳身后有衙役没憋住,忍不住笑出声。

啊呜和汪汪汪连一起,林六就在纠结,这到底是猫啊还是狗啊。

傅琳脸色红红白白,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郡主,你何以辱下官至此?”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翁太傅的声音大声传来。

这话很有水平,林晓赞了一声,回头看,居然是翁太傅和京兆府少尹韩同方一群人。

“林郡主,圣上口谕,此间事务由林郡主全权做主,其余人等静候郡主吩咐。”翁太傅大声传了圣上口谕。

“郡主,谢恩啊。”林六看着站的笔直的郡主,急的顾不得体统,轻轻拉了拉郡主的衣袖。

谢恩?林晓觉得自己跪不下去啊。

“圣上说郡主免礼。”翁太傅又说了一句。

“是!”这句,林晓大声答应了一声。

“林郡主,这里的事……”圣上吩咐他来传口谕,翁太傅也不知这里的详情如何。

林晓看了看大家,指着林六手中的那个外室女说,“这女人是李一平的小三,哦,就是你们说的外室。敖玉琼跟李一平打架打回太师府告状了,这女人我发现是北齐奸细。韩同方,这人送到慎刑司去,你跟黄公公审审她吧。”

林晓看看傅琳,想了想,“至于你嘛,傅琳,有件重要任务交给你。这北齐女人还养了一只传信的鸟,也不知道是老鹰啊,还是鸽子啊,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鸟。这鸟要是不抓起来,一直飞来飞去,到处报信就不好了。你带人守在这里,把那只鸟给抓了。”

众人……鸟没主人差遣,会自己飞来飞去报信?你当是鸟人啊?

堂堂京兆府尹,亲自守在这里抓鸟?傅琳只觉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可是圣上口谕吩咐此间一切事务听出林郡主安排,他还不敢反驳。

“这事很重要,要是抓到那只鸟了,记得审审,看它把信送给谁了。”林晓一本正经地继续吩咐。

翁太傅低头咳了一声,郡主这要求,他这样端方之人有些听不下去。

看着傅琳在那额头冒汗、脸色涨红,众人不由有点同情他了,落到林郡主手里,好像是不好过啊。

“郡主,一只鸟要……要如何审?”傅琳强压着嗓子没有尖叫,只沉声问道。

“你不知道?”林晓挑眉。

傅琳心中狂叫:谁知道怎么审鸟啊?就算是会说话的鹦鹉,也只会说主人教的话,不会自己来说吧?

“林郡主,审讯无非是威吓、用刑而已,敢问一只鸟,要如何威吓用刑?”

“威吓?用刑?”林晓摇头,“这些法子太普通。你看,你要是抓了一只老鹰,然后拿着一只油炸麻雀对它说:‘你招不招?不招这就是你的榜样。’那老鹰肯定是吓不住的。你还不如跟老鹰处好关系,多遛遛它,也许有感情了它就告诉你了。”

废话,这种恐吓法,别说老鹰,兔子都吓不住吧?

“下官才疏学浅!”傅琳没好气地看向林晓,“求郡主指点如何用刑为好。”

“我也不知道!”林晓很坦然地说。

傅琳一听,“林郡主莫非在消遣下官?”

“你可以去问问敖太师嘛。他不是见多识广、英明神武的,反正你们熟啊,多去讨教讨教。我又不是京兆府尹,不知道不是很正常?你是京兆府尹,你要是接到报案,张三说自己的牛不见了,李四说自己的猪不见了,你不接案?”林晓直接训了一通,“要我帮你想怎么审鸟,你的工钱我也替你领啊?”

这是强词夺理!傅琳气得人都抖了。

“好了,本郡主还有事,不陪你们玩了。韩同方,我觉得傅琳忙着抓鸟时,京兆府的事你就多辛苦点,替他干了吧。”

“是,下官谨遵郡主吩咐!”韩同方大声答应了一句。

“不抓住那只鸟,你就别回家了。这小院环境不错,挺那个……风雅的,你就带人守在这吧。你们这群人,刚好陪着一起抓鸟。”林晓指指傅琳带来的人,大声吩咐完,让林六将那外室女交给韩同方,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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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章 太傅的预言

林晓走了几步,想起几个包袱没拿,回来指指地上的几个包袱,对翁太傅说,“老太傅,这里的金银,你也收了,给流民们分分吧。你也别嫌少,积少成多嘛。”

“郡主说的有理,老臣一定让人将这些金银首饰换成粮食救济流民。”翁太傅郑重点头应了。

林晓满意地点头,放心地带着林六走人。

翁太傅看着林晓慢慢走远,再看看僵在原地的傅琳,低声跟韩同方感慨,“郡主才智过人啊”

一个近似无赖的任务,就将敖太师的一个得力干将给困在榆树胡同了。这抓鸟什么时候能抓到,抓到了要确认是不是北齐细作养的,还得查出这信是往哪里送的,只怕傅琳要在榆树胡同安家了。

韩同方们同情地看看傅琳,也跟着点头。

“傅府尹,老夫就不打扰你抓鸟了,这就回宫将郡主的安排回禀圣上。”翁太傅难得声音带笑地说。

看着翁太傅们一群人,带着北齐细作走远,傅琳才抬起头。

“大人”有衙役讷讷地凑上前,“我们真要,留在这儿抓鸟”

傅琳面色发苦,只是,他能怎么办

“你速去禀报太师,北齐细作已经落入林云晓手中。”傅琳叫了个衙役吩咐,忠臣不事二主,他不像钟豫,乱世之时武将能为圣上倚重,他只是一个文官,既然已经跟着敖太师做事,再想改弦易辙,也来不及了。

翁太傅们坐上轿子走出榆树胡同,老太傅心情甚好地掀起车帘往外一看,看到林郡主正站在一个凉粉摊前,死死盯着卖凉粉的小贩。难道这小贩有问题翁太傅敲了敲轿杆,让轿夫把轿子停下。

“让大家小心,郡主或许是发现那卖凉粉的不对劲。”翁太傅嘱咐一声,带着人打算上去助拳。

长随们看看前面,郡主盯着那卖凉粉的,眼睛都要绿了,这看着不是小贩不对劲,是凉粉不对劲吧

林晓这时心无旁骛地盯着卖出的一碗碗凉粉咽口水,她现在身上倒是有钱,在李家那两个护院身上搜来的钱,正揣身上呢。只是这钱,是要给大壮读书的啊。

林六就看着自家郡主捏着手里的钱袋,拿出来又收回去,收回去又拿出来。那钱袋布料粗糙,一看就不是自家郡主的。

“郡主,才几文钱,就买了吧”再等下去,小贩也不会降价啊。

林晓看看那些买凉粉的人,一群傻子啊,为何不讲价啊不嫌贵吗眼看着凉粉越来越少,她忍痛咬牙切齿地问“老板,两文钱三碗,行不行”

“林郡主,可是有事”翁太傅走到近前正问了一句,听到郡主的话,脚下一个趔趄,茫然地看向身后的随从们,他没听错吧

林晓听到翁太傅的声音,“老太傅,你也来吃凉粉啊”又转头对那小贩说,“你看,我都帮你带生意了,就便宜点呗”

小贩看着翁太傅这一行人,把他的摊子都给堵住了,想来买凉粉的一看这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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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都走开了。他头痛地看着林晓,“行行行,三碗就三碗,你快点给钱走人吧。”

林晓喜笑颜开地接过三碗,一碗递给林六,看向翁太傅,“你吃吗”

翁太傅僵硬地摇头。百官讲究言行举止进退有度,这若被御史们看到,参揍的折子都能把人淹死吧他就没站在街边吃过东西。

再看着郡主身边的侍卫,若无其事地接过郡主递来的凉粉,埋头开吃,这还有尊卑上下吗他摆摆手,让随从们退开些。

林晓一听他不吃,还没完全递出去的手就缩回来了,几大口就吃完一碗凉皮,热天吃点冷凉皮,太开胃了。

还有一碗,她纠结了一下,想到宫里宁泽天估计没吃过这种好吃的,还有刘嬷嬷可能也没尝过,她让小贩打包了,将打包好的递给翁太傅,“老太傅,这份你带给你们圣上吃吧。我请他吃的,还有刘嬷嬷和黄公公。”

一碗凉皮给三个人吃

翁太傅嘴角抽抽地接过那纸包,“郡主何必节俭至此”

嫌自己太节俭林晓看看翁太傅,“老太傅,你现在管着流民们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有多缺钱钱从哪里来不能开源,只能节流啊。我们少吃一口,流民和前方的将士们就能吃饱点。救济流民要钱,南边打南夷要钱,打流寇要钱,你看今天北齐人也冒出来了,万一北边再打仗”

“郡主,属下吃完了。”林六出声打断了郡主的话,听着要钱要钱,他就晕,还北边打仗求求您想点好事吧。

翁太傅看向林六,哪有侍卫打断主子说话,成何体统

“哦,吃完啦那我们走吧。”林晓刹住话头,跟老太傅说了声再见,走了。

翁太傅看看手中的纸包,慢慢走回官轿。

韩同方们看老师正与郡主说话,没敢近前。看老师回来了,连忙上前恭候。

翁太傅若有所思地看向走远的林晓,郡主的话,必定有深意。

他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我们少吃一口,流民和前方的将士们就能吃饱点”,走了几步,长叹一声,对韩同方们说,“老夫惭愧啊林郡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今天下皆穷,我等要为国分忧,走,去吏部我们找陈尚书核算一下各部开支,不能开源,至少我们可先从朝廷各项事务开始节流。”

他走了几步,又感慨地说,“之前老夫总觉得林郡主太过粗俗,如今才知太后娘娘慧眼。卫国如今内外交困,选一个养在深闺不知世事的闺秀做皇后,怎比得上一个心怀百姓、为了百姓甘愿节俭的,与圣上才能龙凤和鸣啊。”

“卫国必将迎来盛世”他激动地说了一句,充满干劲地坐上官轿,大声吩咐,“去吏部”

林晓没想到,自己就是想给大壮省点读书钱,被翁太傅一传颂,后来成了贤后典范。

她此时正满足地带着林六,往南城外走去,准备去堵敖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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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章 进府的理由

林晓往南城走。

她顾着林六的速度,只能慢慢溜达,这让她很痛苦。一路上那么多吃的,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可她却只能干瞪眼。

到了这样一个遍地是美食的世界,她为什么要是个穷鬼啊这就跟让太监逛青楼一样,世上还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事吗

为了不折磨自己,林晓默默低头数着地上的青石板走路。

林六看郡主一路的样子,几次想要买,又被郡主给拉回来说省着点,这让他心中不好受。郡主手中有过多少金银啊现在却连几文钱都舍不得花。

他看着郡主闷头走路,一看前面有人奔过来,“郡主”

林晓正在脑海中吃大餐过过瘾,一抬头就看到眼前两只铜铃大的眼睛,往后退开一步,一只马头凑过来,热气直往她脸上喷,舌头伸出看样子还想添她一口。

这马是急着找死吗她左手一把推开马头,举起右手就想拍过去。

“郡主”骑在马上的裴叔业一骨碌滚下马鞍。他急着要与郡主说话,纵马跑过来停下后,没想到郡主居然直接往他马上撞过来。这可是他的爱马,郡主一巴掌下去,会被拍成肉泥吧

林晓一看是裴叔业从马上下来,把提起的右手放下了,“是你啊你不是去商量从哪里弄兵弄钱的事吗”其实要她说实话,这些有啥好讨论的,讨论半天什么都没有,浪费时间嘛,还不如想法子找外快啊。

“末将刚从宫中回家,郡主末将”裴叔业一脸为难。

林晓看他半天,“你有事有事快点说啊,我还有事呢。”

裴叔业还在犹豫,马后面转出一个小丫鬟,跪倒在林晓面前,“郡主,求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家小姐啊”

小姐

林晓看向裴叔业,问那丫鬟,“你家小姐被劫色了”

裴叔业被那一眼看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那小丫鬟猛摇头,“我家小姐没被劫色。”

“那求我救什么啊”

裴叔业一咬牙,抱拳躬下腰,郑重求到,“末将求郡主救救王氏。”

王氏

林晓想了半天,这是谁啊转头求助地看林六,林六对京城权贵还仅限于朝廷的,王氏听着就是女子,他只能冲自家郡主摇头。

主仆两人又一起看向裴叔业。

裴叔业看郡主一脸懵懂的样子,犹豫半刻,还是坦然说道,“郡主,王氏是敖二公子敖有信的夫人。她她为人善良,上次末将家人能从府中逃脱,就是她派奶娘报的信。今日也是她让人送信说太师与流寇勾结之事。”

“敖太师发现她报信一时,今日要处置王氏。这是王氏的丫鬟,她从太师府中溜出来,跑到王府去求救,可王大人王大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不能插手。王氏没有娘家撑腰,只怕太师要对她下毒手。”

林晓秒懂了,裴叔业那一堆话,在她脑海中汇聚的信息就是王氏是一朵真正的善良白莲花,而敖贱人要辣手摧花了

裴叔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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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地看向林晓。

王氏与他曾经订过亲,如今两人男婚女嫁,本该避嫌。可前次自己遇险,王氏派奶娘报信才让自己一家逃过一劫。这次得知敖太师要与流寇勾结,王氏又让人报信。

如今王氏报信之事被敖太师得知,敖太师要处置王氏,他怎么能见死不救

可他能怎么救

带兵闯入太师府

先不说他手里那点兵将能不能闯入太师府带出王氏,只怕他前脚带人去太师府,后脚王氏的名声就被毁坏殆尽了。

他接到丫鬟报信的第一个想法是进宫求圣上下旨,回转马头一看到林郡主,他眼前一亮,这是最后的救星了。

只是郡主愿意伸出援手吗

就算王氏曾两次报信,她还是敖府的儿媳,敖太师关起门来行家法,王氏的娘家不说话,谁有立场为王氏说话

为了抵挡流寇,处置镇南关战事,圣上都只能按下敖有信御前动刀的谋反之罪,向敖太师低头,郡主愿意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王氏,出面与敖太师为敌吗

小丫鬟被林晓拉起后再想跪也跪不下去,又不敢随意插嘴。

裴叔业看林晓发了一会儿呆,林晓觉得自己只是咽了口口水的功夫,裴叔业觉得度日如年,急的出了两身汗,“郡主,您能不能救救王氏”

“行”

“王氏她啊”裴叔业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听郡主一个行字,嘴巴张着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走,我们这就去敖府救人去。”林晓调头就往敖府跑。

裴叔业和林六傻眼了,郡主走的是不是太干脆了两人对视一眼,裴叔业跟小丫鬟说一声“你先回去”,上马挥鞭就追在林晓身后。

林六认命地施展轻功猛奔。

两人气喘吁吁跑到敖府前,林郡主正站在敖府大门前,面前十几个敖府的门房看着站在大门前的郡主,手都抖了。一个转身说“我去禀告太师”,一步三跟头地往府里跑。

“郡主,这样冲进去”裴叔业看看,就自己几个亲兵加林郡主主仆两人“要不要进宫请圣上”

“救人如救火。”等宁泽天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郡主,我们无故闯入太师府,会被告私闯官宅”林六急了,敖太师就算现在有些失势,也还是一品的辅政大臣啊。

林晓左右看了看,一把把裴叔业拖下马,在他那马屁股上猛抽了一鞭子。

裴叔业的马,马头本就正对着太师府的大门口,这一挨鞭子,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就往太师府里冲。

“我的马,哎呀我的马,你们敢抢我的马”林晓喊了一声,就这么冲进了敖府,顺便将几个躲在门边的门房踹飞出大门。

您找借口能找得再儿戏一点吗

敖府内的门房们听到郡主的话,心中郁卒。可一匹高头大马横冲直撞,往自己这边冲过来,后面跟着的郡主连踢带踹地将人丢出大门。

他们不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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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章 太师的解释

林六和裴叔业们,看着一个个飞到自己面前掉下的人,再看郡主赶着马往敖府走好吧,这不是无故闯入了,是敖太师抢了郡主的马林六抽出腰刀跟着冲进去了。

“将军,我们”

“冲进去”裴叔业一挥手,带着亲兵往里闯,一群人踩着门房们往里冲。

敖府的门房们抬头,看着兵痞们挥刀冲入敖府的正厅。

大管家带着护院们匆匆从厅后转出来,圆滚滚的身材站在进门的青石板路上,刚好挡住了路,他一看一匹马冲自己冲来,吓得连忙躲开,直接在地上滚了两滚,马从他身上跑过去了。

“呸呸呸”,大管家吃了一嘴的灰,眼睛被扬起的灰尘迷了,他气得人还未爬起,先怒喝一声,“大胆,敖府也是你们能放肆的地方”太师一时失势,这些人就敢骑到头上拉屎了

他也不看前面是谁,手一指喝道,“将他们拿下”

护院们一看马后跟着的人,腿肚子抽筋,这祖宗怎么又来了

林晓一看敖大管家那圆滚滚的身材,拎起他后脖颈一扔,直接将人扔到了门前两口养着睡莲的大水缸里。

敖大管家被冷水一激,浑身一激灵,他听到什么声音了刚才他没听错吧是林郡主的声音吧

他顶着一颗睡莲探头一看,他真的没听错,真的是林郡主啊。敖大管家默默地吸口气,沉入水缸中不探头了。

护院们一个个提刀运气,将力气分布全身,眼巴巴看着林郡主。快点将他们扔出去吧,省的他们还要纠结打不打。

林晓对上他们渴望的眼神,一个个往两边丢掉,人往后院跑去。

被郡主硬赶进门的马,停下步子,得得得跑到院子一角,尾巴一甩,踢走一个挡路的护院,跑到几株绿牡丹前,嚼吧嚼吧啃了吃了。

林晓绕过正厅,面前一座花园,后面一幢幢房屋,听着人声绰绰,这要怎么找王氏和奶娘她直接绕着敖府的围墙开始由大到小地跑圈。

林六和裴叔业们站在内院花园门口,就感觉一阵虚影带起一阵微风,从眼前闪过,再看得时间长点,头一晕有想吐的感觉。

“郡主”林六叫了一声。

林晓猛地停下步子,“这里血腥味最浓,快过来。”

林六们冲过来,看郡主指着一片花树,树下泥土很新,一看就是翻过的。

裴叔业眼角一抽,“把这里挖开”带头就开始刨土,亲兵们找了铁锹等物,也跟着挖起来。

敖太师带着人赶过来,看到这些人正在挖他的花园,脚步一顿,喝了一声“裴叔业,你大胆”

他嘴中呵斥,脚下站着不动。

李一平告诉自己说了王氏奶娘今日与林云晓在街上说话的事,刚好李一平派去跟踪的人,到榆树胡同没找到他,就找到敖府来禀告。

王氏这奶娘倒是个忠心,不肯连累王氏,连声喊冤后,咬舌自尽了。

他让人清点王氏身边的人,发现一个小丫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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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让人出府去追人,一边先将奶娘埋在此处,打算等入夜后让人拖出城去。

看着林晓与裴叔业们挖人,他脑中想着说辞。

“挖到了,在这里”一个亲兵喊了一声,指着泥土里露出的衣裳。

裴叔业顾不得脏污,用手扒开泥土,一具尸体露了出来。

林晓蹲下身,拿手绢将那脸擦干净,看到这尸体正是王氏的奶娘

前不久还在街头与自己说话的和蔼妇人,如今看着满身血污,嘴巴张着,双目圆睁,看着凄厉而狰狞,哪还有半分和蔼

裴叔业见到奶娘,双腿一软,肩膀垮下来,缠斗地伸出手去想为奶娘合上双眼,只是又怎么合得上他看着敖太师,“太师,太师应该知法守法,我卫国律法规定不许虐杀奴婢,这要怎么说”

卫国律法不得虐待虐杀奴仆,大户人家像敖氏这样的人家,还讲究宽厚待下。各家各户就算处置下人,也都是悄悄地处置。

奶娘这样的死法,敖府传出虐杀奴婢的名声,也是有损家声的。

敖太师让身后的护院和侍卫们退开,“裴将军认识我敖府的这个奴婢”

“你管我们认不认识”林晓呛了一句。

敖太师也不坚持,“唉说来惭愧,这是我二儿媳王氏的奶娘。我那逆子被关入天牢后,王氏竟然疯了。她疯了一样虐待奴婢,老夫不管内宅之事,今日才知道原委,赶到王氏院子时,才发现这奴婢被王氏虐待致死。”

他满脸沉重,“唉来人,去跟管家说一声,到京兆府报备一下。这也是老夫一时糊涂,只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才让人将奶娘匆匆埋在此处,想将这事遮掩过去。”

“你放屁”林晓听不下去,骂了一声。

听敖太师的意思,这还是王氏的错

王氏挂念敖有信挂念的疯了,然后就虐待自己的奶娘,将奶娘虐待死了

“老夫也是情急关心”敖太师重重叹了口气,“这也是家门不幸啊”

“太师的意思是说王氏已经疯癫”裴叔业起身瞪着敖太师,“不知可否让我们见见”

“裴叔业,王氏可是敖府的二少夫人。”李一平赶来,听到裴叔业的话,“你这话是何意”

“太师说王氏疯了,不知可请太医诊治过不如让郡主见见王氏”裴叔业改口说道。

“好好的人,你说疯了就疯了”林晓看着敖太师和李一平,“我说你疯了,你认吗”

“王氏疯得不认人,理智全失,只怕她对郡主失礼。”敖太师看着林晓一群人,“再说,这本是我敖府的家事,不劳郡主挂念”

王氏娘家不开口,外人有何立场管

“你不让人看,是做贼心虚吧”林晓盯着敖太师,“管你家事不家事,今天我一定要见人。你那女婿找了个北齐奸细当相好的,我们怀疑你府里还躲着奸细。不让我们见王氏,是你想杀人灭口吧你女婿通敌,是不是你授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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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章 兔死狐悲

林晓一指李一平,“把他抓了,丢京兆府去审审!”

林六应了一声是,上前就要拿人。

敖太师不能眼看着女婿被抓,敖府的侍卫们上前,将李一平护在当中。

“郡主进门时,不是说是来找马的?”敖太师嘲讽地看向林晓。

“是啊,我的马鼻子灵,能闻到北齐奸细的味道。它哪里都不去,就跑到你府里,你女婿又跟北齐女奸细勾结,我看你女婿肯定不是好东西!”

一匹马闻得到奸细的味道?敖太师冷笑一声,“郡主拿我们当傻子吗,马能闻到味道?”

“你又不是马,你怎么知道它不能?”林晓挑眉,“你若心里没鬼,怎么不让我们见王氏?她知道谁是奸细,被你灭口了?”

敖太师看林晓胡搅蛮缠就要见王氏,给站在最后面一个不起眼角落的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郡主既然要见,我让人将王氏带来就是。”

林晓眼尖,看那小厮缩到花丛后遮掩身子,躲躲闪闪往后面跑,一脚蹬碎了脚下的一块石板,踹起来将那小厮给压住了。

林六和裴叔业们想要抓住李一平,却被敖府的护院侍卫们遮挡。

林晓看着不断往后躲藏的李一平,就是这家伙害了王氏!看林六和裴叔业们被敖府侍卫缠住手脚无法得手,上前一手一个将那些侍卫们往后丢,很快就叠罗汉一样在后面堆了一摞。

敖太师一闭眼,又来了!他得有多少个高手,才能制住林云晓?

林晓走到李一平跟前,李一平转身想跑,没跑出一步就双脚悬空,被林晓咚一下扔到了奶娘的尸体前。

李一平双脚撞到地面,觉得两条腿一痛。原来的断腿骨头还没长好,本就无力靠着另一条腿撑着。现在他就觉得另一条腿也钻心似的痛,双脚无力。

他自己没看到,其他人一看他两条腿腿骨扭曲,显然是两条腿骨都断了。

李一平“啊”一声痛叫,双手撑地,痛得弯下腰,脑袋磕在奶娘身前的泥地上,整个人跪着蜷缩在那儿。看着就像在给奶娘下跪。

侍卫们也是人,看郡主这出手,手中刀挥舞着,却没人敢上前砍。敖太师给的银子再多,也得有命花啊。

林晓不再管这些人,顺着刚才书童跑的方向往那边的房子跑去。

此时王氏所住的院子里,王氏所住的正房房门紧闭,站在院子里,还能听到里面的挣扎呜咽声。

正房中,敖有信的几个妾室正按着王氏的手脚,将她往床上搬。王氏的两个大丫鬟拼命想要护主,可旁边四五个婆子将两人死死按住。

“放手!我家小姐可是王家的嫡女!呜呜~”一个丫鬟叫了一声。

“你们还做梦等着王家来人啊?王家若是要来人,早就来了。逃出去的小丫头,已经去王家求过了吧?王家人在哪里呢?二少奶奶,你倒是叫一个来我们看看啊。”一个受宠的妾室嗤笑一声,端起桌边的碗,“快按住她!少夫人,太师吩咐了,您得了疯病,我这就喂您吃药!”

另一个妾室夸张地叫了一声,“哎呦,每次四时八节王家都要来人探望。我们还以为二少奶奶是王家的掌中宝,没想到,王家是为了巴结太师府呢。一群墙头草,还不如一条狗呢,狗还知道护犊子吧?”

王氏正在挣扎的身子,听那妾室问“王家人在哪里呢”,身子一震,僵直着再也未动,转头看向地上的两个丫鬟,两行眼泪落下,自己父亲是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吗?这样忍辱偷生,还有什么意思?

她转头对外大叫,“母亲,大嫂!我喝药,求您们放红云和红霞一条生路吧!”

“二少奶奶还做梦啊?太师吩咐了,您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许留!”那妾室娇笑一声,“您当自己还是二少奶奶,随时可以吩咐人啊?”

“你们……你们这些贱妇!少奶奶从没慢待你们过!”

“你们会遭报应的!”两个大丫鬟哭声叫喊。

“你们几个还不快堵住她们嘴!”有妾室冲那几个婆子喊。

几个婆子不敢怠慢,手上加劲拉住两个大丫鬟,有人掏出汗巾去堵她们的嘴。

王氏惨笑一声,“红云,红霞,是我害了你们!”不再挣扎,只看着那药碗,等着喝下。

端药的妾室捏住王氏的下巴,端着的滚烫的药,晃荡着一半倒到王氏的脸上,“哎呦,我不太会伺候人,二少奶奶别见怪。”

韩氏看着紧闭的房门,听到房中王氏和那些妾室的话,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乍一听到王氏竟然对外通风报信,将敖有期置于险地时,她只恨不得生吞了王氏。

可如今眼看着王氏在房中要死了,兔死狐悲,她又有了两分不忍,还隐隐有些心寒。

王氏嫁到敖家后,不受夫婿喜爱。敖有信的妾室,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她是看着王氏一日日如枯萎的鲜花般,不复少女时的明媚。每日早起烧香,晚上念经礼佛。若换做是她,这日子只怕一天都熬不下去了。

她与王氏一样,都是家族为了巴结上敖府这棵大树,才巴巴地结亲。她们好歹都是官家千金,可敖家弄死一个儿媳,竟然与弄死一个奴婢一样随便。

她不由唇亡齿寒,若有朝一日她落到王氏这地步,是不是也会被悄无声息的害死呢?

钟氏听着房中的声音,摇摇头,对韩氏说,“走吧。”

不是她没有恻隐之心,而是这是敖太师的吩咐。敖太师吩咐王氏身边的人都不许留,她们谁又敢私自做主饶了王氏的丫鬟?

韩氏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站在两人身后的敖玉琼冷笑一声,“大嫂还可怜这种吃里扒外的贱人啊?”

“玉琼,好歹那还是你二嫂!”韩氏忍不住说了一声。

“二嫂?这贱妇哭着求着要嫁到我们敖家来,还敢吃里扒外!二哥若是在家,早就休了她了,二哥会被下天牢,就是她克的!二嫂?我呸!”敖玉琼狠狠啐了一口,“大嫂想要认这样的妯娌,可得想清楚,你站的可是我们敖家的地方!”

133章 贱妇无礼

敖玉琼再是娇客,到底也是嫁出去的女儿,又是妹妹。

听到她这无礼的话,韩氏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变了脸色。

“玉琼!你怎么与大嫂说话的?”钟氏作为继母,不怎么好开口。只是看韩氏脸色都气白了,她毕竟是长辈,连忙呵斥了一声,想让敖玉琼就此闭嘴。

“母亲,我难道说错了?”敖玉琼今日本就心气不顺,想到李一平找出家中内贼立了一功,可想到榆树胡同那个贱妇,又恨不得狠狠踩李一平几脚。心情起伏之下,连钟氏的面子都不顾了。

敖玉琼也是太师原配所生,她自幼受宠,性子与敖玉珊比,嚣张跋扈,也没有敖玉珊的心机。钟氏进门时,她已经出嫁了,对于这个继母,一向也不怎么买账。

韩氏听着她口口声声的“我们敖家”,就算是太师府的嫡小姐,嫁出去了,也得守个出嫁从夫的规矩,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就要说话。

钟氏看韩氏要开口,拍拍她的手,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韩氏明白,钟氏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底是婆婆吩咐,她将到嘴的话压了下去。

两人不开口,敖玉琼却还不愿闭嘴,“我早就跟二哥说过,这贱妇一天到晚哭丧着脸,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狐媚样,一看就是不安于室红杏出墙的。”

敖玉琼眼前浮现榆树胡同那个娇滴滴、楚楚可怜的外室女,“这种不要脸的贱妇!果然被我说中了,一个破落户的女儿,高攀到我们敖家还不知足。嫁人了,还想着裴叔业呢!也不知裴叔业还要不要她,这么死真是便宜她了,贱妇就应该……”

“贱妇,应该怎么样?”身后有人接口。

“应该浸猪笼!”敖玉琼脱口而出,随后反应过来,有人竟敢骂她!

她圆桶般的身子原地一转,就看到院门处走过来一个小丫头,没戴首饰衣裳也不华贵,就一身素色衣裳,看不出是哪里伺候的,看着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她指着那小丫头,“你竟敢骂我?”又看着钟氏冷笑道,“母亲,你是怎么管家的?当年我母亲在世时……”

林晓听到房中声音,懒得与敖玉琼啰嗦,拎起她往外一甩,远远的太师府花园的湖中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我先让你浸猪笼!”

“云晓郡主!”钟氏和韩氏都是第一次见到林晓,可就冲着这一拎一扔,两人直觉就想到面前这人一定就是林郡主。

婆媳俩看着林郡主走过来,她们两人加一块还没敖玉琼一个的分量,两人不由抱到一块儿,相互搀扶着往边上躲。

林晓没有理会院中的其他人,清开挡路石,她快走到正房门前,一推门竟然从里面栓住了,她抬脚狠命一踹。

两扇雕花木门直接往房中飞去,砸倒了站在门后的几个婆子和丫鬟,再重重落地。

房中正忙着灌药的妾室们,看到两扇木门忽然飞进来,发出一声惊叫。押着两个大丫鬟的婆子们,吓得手下一松。

红云和红霞两个丫鬟感觉压制的力道小了,两人狠命一挣,冲到王氏的床前,连推带打地将那些妾室推开,“小姐,小姐,你怎么样?”看王氏嘴角还有药汁,两人只知道用手帕帮王氏擦脸,脑中一片空白。

林晓一看,端碗的妾室手中的药碗已经空了,王氏脸上身上都有药汁,也不知喝了多少,她将两个丫鬟拉开,“快点,帮她催吐!”

她不懂如何治愈,但食物中毒后及时催吐,尽可能将毒素排出,这个道理她是懂的。她扶起王氏,捏住王氏的下巴,伸手就要去掏王氏的喉咙。

王氏从麻木中回神,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是谁?”

“我是林——云晓。你别怕,我救你走!”说着要甩开王氏的手,“快点吐出来,吐出来我带你去看大夫。”

王氏却惨然一笑,死命拉住了林晓的手不让她动,“原来您就是林郡主。我听奶娘提起过您,她说您是个好人呢,您给的菱角很好吃。”她想到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又忽然满含希望的看着林晓,“对了,奶娘,郡主,我奶娘……”

林晓想到奶娘死时的惨状,可她不能瞒着王氏,末世人对死也没委婉的说法,“她死了,你先别说话,我帮你——”

王氏却用力摇头,躲开了林晓的手,指了指两个大丫鬟,“郡主,求您救救红云和红霞,还有奶娘的女儿,就是出府去求救的那个丫头。我……”

王氏还想说话,只是药效好像发作了,她额头忽然冒出冷汗,嘴巴张着发出一声惨叫,惨叫过后,嘴巴嗫嚅着,声音眼看着越来越低。

“我抱你去看大夫!很快,很快的,你撑一下。”林晓难得有些慌乱。

王氏却惨白着脸色将两个大丫鬟的手放到林晓手上,“救她们!郡主,您若真想帮我,求您……求您让我离开这儿!我不想死在这儿,也……也不想死在王家。我……我想去京城的西山……”

林晓听着王氏的心跳在逐渐变慢,一咬牙,“好,你撑住,我带你去西山!”

她一手抱起王氏,一手揽住两个大丫鬟,冲到花园中,交代一声“照顾她们”,头也不回地往敖府外跑。

钟氏和韩氏看人走了,来到那正房,看着一地狼藉,两人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半点不见大家贵妇的仪态。

林晓不知道西山有什么,只是王氏想去,她就想完成她的心愿。她此时全力奔跑,路边的行人就觉得一股风从身边吹过,很快就到了西山。

京城西山,满山都是凤凰花树。

“西山到了,你快看,西山到了。”林晓拍着王氏,想叫一声名字,却不知王氏姓名,只能拍着她喊:“王氏,快看,西山真的到了!”

王氏微微睁开眼,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象,费力地抬起手指,微微一动,指了指西山山顶。

134章 花落如红雨

林晓不敢停步,双手托着王氏,又奔到山顶,入目就是一片火红。

到了山顶,王氏好像忽然有了力气,挣扎着要下地。

她走到花海中最大的一株凤凰花树下,摸了摸那株老树的树干。

她靠在那树干上,回眸一笑,看向花海深处,依稀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少年和少女,从花海深处走来,走到这株凤凰树下。

那时,君正年少,妾正芳华,两人偷偷相约于西山,许下了白头之约。

她抬头,一阵山风吹过,凤凰花落如红雨,一些花叶落于她头上,好像新娘出嫁时佩戴的红珠花。

“林郡主,我想变成灰,埋在这儿!”

“好!”林晓重重点头。

“郡主,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她嘴边的笑颜还未收起,忽然身子一软往后倒去,“若有来生……”

她嘴中呢喃一句,林晓附耳细听,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再一听王氏的心跳声,却是一点也听不到了。

林晓靠坐在凤凰花树下,看着面前嘴角含笑的王氏,想到死去的师父,想到文太后,眼泪滑落下来。

来到这个世界,她觉得一切都很好,就算这世界有敖思寰那样的贱人,这还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她觉得有股深深的无力感。她可以一个人面对丧尸群,可以放出飓风夷平一座小山,在末世那个世界里,她是军队中的强者。在那人人想活的世界里,她能帮别人活下去。可这个世界,有太多不一样的东西。王氏明明有机会能活的,她为什么要死?

迎面吹来的风,让她觉得有些冷,还有些孤单。

听到西山山脚传来马蹄声,还有人走入凤凰花林的脚步声,她懒得回头看来的是谁。

忽然,林晓感觉身子一暖,一仰头,居然看到宁泽天。

宁泽天走进凤凰花林,看到的就是林晓靠坐在花树下落泪,他心中一痛,忍不住将林晓揽在怀里。

林晓仰头看,这么从下往上看,宁泽天好像挺高大的,斑驳的阳光洒落,刺眼得有点睁不开眼睛。

“麒麟山上那个妹子说我是好人,奶娘说我是好人,王氏也说我是好人,可我却没救下她们!她们也都是好人啊,特么的为什么好人不长命!”

宁泽天无言以对,只能抱着她肩膀安慰,“没事了,没事了。这不是你的错,云晓,这跟你没关系!”

林晓靠在宁泽天怀里靠了一会儿,听着宁泽天跟催眠曲一样低语,“宁泽天,我想睡一会儿。”

“好,你睡会儿。”

黄永忠带着大内侍卫们,看着圣上揽着云晓郡主靠坐在地上,默默往后退了退,散在四周。

敖府中,被林晓丢下的两个大丫鬟哭喊着“小姐”,一个丫鬟回头看到是裴叔业,喊了一声裴公子。

“郡主带……带她去哪里?”裴叔业亲眼看着林晓手中抱了一个人,虽然没看清那人的脸,但知道那肯定就是王氏。

“小姐……小姐想去西山。林郡主带她去西山了。”红云哭着说道。

裴叔业听到西山,眼眶一红。

林六看看裴叔业,“裴将军,我们走?”

“走!”裴叔业让亲兵抓起李一平就要往府外走。

敖太师眼角一跳,“裴叔业,你站住!”

裴叔业转头,“敖太师,告辞了!”他傲然离开,敖太师终究无可奈何。敖府的侍卫护院们躺了一地,他派去调集的人还未到,凭什么拦住裴叔业一行人?

裴叔业赶到西山,就看到黄永忠一群人守在山顶的凤凰花树林外,“黄公公……”

林中的林晓睁开眼睛,“裴将军,你进来!”

裴叔业一走进林中,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王氏。

王氏衣衫凌乱发髻披散,身上还有药汁味,脸上有抓痕,看着就是一副狼狈样。

跟着裴叔业来的两个丫鬟哭叫“小姐”,跪到王氏面前哀哀痛哭。

“你们给她整理一下,送她上路吧。”林晓从宁泽天怀中跳起,跟两个大丫鬟说道。

两个大丫鬟拿出手绢为王氏擦洗,有为她将头发理顺,可在山中没有衣衫也没有脂粉,不知该怎么为王氏打扮。

裴叔业解下披风,盖在了王氏身上。

两个丫鬟一愣,照理说王氏已经嫁人,裴叔业是外男,男子的衣衫怎么能盖到自家小姐的身上?可想到小姐生前的苦,两人只轻轻将那披风为王氏盖得更整齐些。

“你们到外面去,她说要烧成灰撒在这儿,我来帮她办。”林晓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手上提了一桶火油。

将大家都赶走,她蹲在王氏身边,“以前我不信,现在我知道人死了后是有灵魂的。你死了也别急着投胎,裴叔业现在有老婆孩子,这辈子跟你是不可能了。你就在下面等着,等他死了,两个人一起投胎。”

她拍了拍王氏的肩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这个世界的灵魂,和我那个世界的灵魂能不能见面。你下去后去找找我师父。要是碰到她,跟她说要没钱了就快点来找我要,我现在买纸钱的钱还是有的。”

“要是找不到我师父,你就去找文太后。你一个人在地下也混不好,让她罩着你。你跟她说,她儿子,就是宁泽天,现在看着还行,不是个混蛋了,应该也不会变昏君了。”

“行了,不和你多说了,我这就送你上路啊。你放心,有我保驾护航,保证你骨灰完完整整,一点灰都不会被吹走。”

林晓将披风往上拉,盖住王氏的脸,将一桶火油浇上。

林外众人就看着林中冒起一股浓烟,可那浓烟好像被什么无形的罩子圈住了,翻滚着冲不出去,然后浓烟越来越矮。

裴叔业就觉得一阵微风拂过脸庞,好像一只轻柔的手拂过,眼中一酸,低头看向地面。

宁泽天看看裴叔业,“王氏也是命运多舛啊。”

“圣上,末将打退南夷后,若是圣上要……求圣上将来准许末将亲手斩杀敖氏。”他声音低沉地说。

135章 西山不速客

听到裴叔业的话,宁泽天叹气,“就不知道敖思寰会不会等你回师了。”

裴叔业一愣,敖思寰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下面有人!”林晓听两人说话听到一半,冲到半山腰拎上一个年轻男子。

宁泽天一看,被林晓拎上来的男子看着二十来岁,容貌还不错,被林晓拎上来居然也不惊慌。

林晓将他放下来,他先对林子边正与宁泽天带来的大内侍卫们打斗的侍卫们喊了一声“住手”,才转身看着宁泽天,微微拱手,“我是北齐楚浩,见过圣上。”又看向林晓说,“这位就是云晓郡主吧?”

北齐楚浩,林中众人寂寂无声,宁泽天惊讶地看向面前的人,北齐的大皇子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楚浩报出名号后,倨傲地抬头,下巴微仰,拍了拍衣衫下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颇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傲然气度。

他看着傻眼的宁泽天刚要说话,后脑勺一痛,接着膝盖处一弯,咚一下跪到了宁泽天面前。

“站得跟只孔雀似的,想开屏啊?见皇帝要下跪,你爹妈没教过你吗?”林晓拍了拍手,没好气地说。幸好她被刘嬷嬷耳提面命规矩,对这条虽然她没怎么实行,记还是记得的。

祖宗啊!宁泽天看着大皇子跪在自己面前,头一痛,脚一软,咚一下跪坐到了楚浩对面。他不要在内斗权臣流寇、外挡南边南夷的情况下,再面对北齐大军啊?

他呵呵笑着对楚浩说,“大皇子远道而来,林郡主意思是山林简陋,找不到孔雀佐菜,我们就坐这儿,看着山景聊聊吧。”

楚浩……这当他是傻子吗?

林晓也瞪眼,看向裴叔业,“这人什么鬼?”

裴叔业低声说,“郡主,这是北齐的楚浩。”

她听到北齐楚浩啊,但这名字代表什么鬼?她犹豫地猜测:“他是北齐皇帝?”原主记忆力没见过北齐皇帝,这人看着挺年轻啊。

楚浩嗖一下看向林晓,他父皇健在,林郡主这话是讽刺他架子太大吗?他涵养不错,“林郡主说笑了,我父皇健在,身子安康,正可带领北齐开创百年盛世呢。”

裴叔业看郡主还在状态外,低声说,“郡主,这是北齐大皇子。”

北齐大皇子?

北齐?

那个宗主国?

林晓同情地看了宁泽天一眼,想到榆树胡同抓的北齐奸细,这是奸细被抓,主人来要人吗?

“来的路上就听说林郡主身手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楚浩看着林晓又夸了一句。

宁泽天总算找到话头,“大皇子来我卫国,有失远迎。若早知大皇子来,朕一定亲迎至郊外。”

“我从未出北齐,这一路微服,想领略一下卫国风土人情。只是与圣上果然有缘,这里也能遇上。”

“荒郊不能待客,不如请大皇子移步城中?”宁泽天很诚心地邀请,他跪坐得腿要麻了。

楚浩扶着自己侍卫长的手站了起来,泥地上一跪,佳公子形象没了,他又是好洁净的人,看到下摆的泥土,皱了皱眉,“让丽姬拿身干净衣裳过来。”

侍卫长跑出去,很快带了个女人上来,林晓一看那女人的脸,懵圈了。这不是小白花吗?前世是宁泽天的丽妃,现在是楚浩的丽姬,为什么她都能占个丽字啊?

宁泽天则是恼怒,敖玉珊搭上北齐大皇子,这是敖家想要勾结北齐吗?

敖玉珊看到宁泽天和林晓,脚步微顿,随后却是以更加婀娜的步子走到楚浩面前,从身后翠玉手中接过衣裳,“大皇子,奴将衣裳拿来了,您快换上吧。”

她在敖氏家庵中苦熬,眼看着再无出头机会。刚巧碰上了楚浩。她无意间看到了楚浩佩戴的正是楚国皇族的九龙连珠玉佩,知道此人是楚国皇族,借着巧遇搭上,才发现竟然是楚国大皇子。她不禁欣喜若狂,楚大皇子是楚国嫡长皇子,世人都说必是太子人选。给宁泽天当妃嫔,哪比得上给楚国皇帝当妃嫔?

林晓凑到宁泽天耳边,“长得好看果然有优势,你看看人家,当什么都是个丽字。”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宁泽天瞪了林晓一眼,看她眼眶红色还未消呢,心里一软,“朕觉得你更好看。”

楚浩看宁泽天与林晓一个懊恼一个失望,自己此时让敖玉珊出来,就是为了给两人添堵的,他笑着说,“我前日在京郊避雨,遇上了此女。她自承是太师嫡女,愿意跟随我,我见她伶俐可人,收下了。听说此女与林郡主有些过节,还望郡主看我薄面,不再记恨。”

“没事没事,你收下就好,最好快点带回北齐去。”收得好啊,这下她再也不用担心小白花把宁泽天变成昏君了,“你收了就得看好她,别让她再跑回来,对了,还得小心枕头风。”

“郡主!小女之前多有得罪,但也是……也之是女儿家小事,您何必……”敖玉珊听到林晓这些话,什么别让她再跑回来,又是小心枕头风,这不是暗讽她不安于室、媚上谗言吗?

林晓好奇了,“你这是要擦眼泪吗?哭就哭,干嘛要拿手帕捂鼻子?难道你流鼻涕了?”

“噗……”楚浩喷了。

敖玉珊举着手绢的手僵住了,不知是马上放下好,还是该上移到眼睛上。美人流泪就是为了让人怜惜的,她拿手帕擦眼睛,整张脸都被遮住了,还怎么让人看她楚楚之态?手绢半遮面,杏眼微红,水光潋滟,才是撩人之姿啊。

僵持时间有点久,敖玉珊的手帕有绢毛吹进鼻子,鼻子一痒,猝不及防之下,打了个大喷嚏。

“虽然是夏天,这里风也大,你不多穿点?冷了吧?”林晓幸灾乐祸地问。

“大皇子……”敖玉珊这下是真哭了,求助地看向楚大皇子。

楚浩看鼻头通红的敖玉珊,微微皱眉,“没想到林郡主不仅武艺高强,口才也很好。”又看着敖玉珊斥了一句,“衣裳送到了,还不快下去!”

136章 敖太师家书

楚浩来的路上,对卫国宫中之事已经知晓。他本来觉得敖玉珊这美人楚楚可人,带着做朵解语花也不错。

现在解语花在林晓面前,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不由觉得颜面有损。

敖玉珊狠狠捏着翠玉的手退下,林云晓,为何每次她风光之时,这女人就会出现

宁泽天忍笑请楚大皇子移步进城,裴叔业带着亲兵与大内侍卫们一同护送。

林晓看着王氏的两个丫鬟,“你们是要跟我走还是自己回家”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求郡主收留”她们是王氏的丫鬟,卖身契如今还在敖家,若是私自离开,被作为逃奴抓了怎么办只能求林郡主庇护了。

两个丫鬟,想到手底下一堆光棍,林晓很热情地说,“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去城里找镇南王府的别院,跟里面人说是我让你们住的。在别院别客气,看到顺眼的就说话,你看你们也不小了吧,不能耽搁啊。你看,小六子,长得不错吧还没老婆哦。”

“啊”两个丫鬟紧张地看着郡主。

林六一抚额,叫住一个大内侍卫,让他护送两个丫鬟去镇南王府,岔开话题,“郡主,现在去哪里”

“小六子,你这么害羞可不行,你看你一把年纪”

“郡主,属下今年才十九岁”什么一把年纪啊。

“你们这里不是十五六岁就结婚了十九岁大龄了吧”

什么叫你们这里林六对郡主的话一半听不懂,听不懂他的对策就是无视,“郡主,我们现在去哪里”

“走,堵敖有期去。”

“敖太师知道王氏的事,还会让敖有期去阳城”林六觉得敖思寰发现王氏报信后,为了儿子性命,应该不会再将敖有期派到阳城了。

“那贱人是个没人性反社会的赌徒,我们赶紧到南城那边去,万一敖贱人想堵一把,把儿子派出去呢”

林晓带了林六赶到南城外,看到路面有马车痕迹,有门两人沿着官道往南走,快到麒麟山山脚时,看到牛青山带着人正和敖有期对峙。

敖有期带的显然都是敖府的高手,牛青山这群人里,牛青山倒是高手,可他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幸好仗着人多,地上挖了不少坑,敖有期的马车过不去,一群人就拖住了。

“大牛,快拿下啊”林晓叫了一声。

牛青山一看郡主来了,手中的刀一挥,“你们还不快束手就擒等我们郡主到了,拍死你们”

敖府的侍卫们听到林晓的声音就是一抖,“大公子,奴才护着您走吧”一个侍卫冲到马车边,对着马车里的敖有期说道。

敖有期在车中眼一闭,父亲发现王氏的丫鬟离府报信后,赌林云晓会到敖府救王氏,让他趁早出城赶往南边,没想到,还是被堵住了。

他应了一声“好”,爬下马车,侍卫扶着他上马,“大公子坐稳了。”说着跨上马背抽了一鞭子,那马痛得鸣叫一声,两只前蹄踩动,却一步也未向前。

“驾”侍卫急的又抽了一鞭,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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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驾”身后林晓喊了一声,将手中抓着的马腿一甩,一匹高头大马就跟纸糊的一样倒地,敖有期和侍卫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这还是人吗敖府的侍卫们,不知谁手一软,叮一下手中的钢刀落地,双脚一软跪了下来。有人带头,其他人跪起来就毫无压力了。

眼看着刚才还奋勇抵抗的人,就这么束手就擒了。牛青山们胸闷,他们打了半天,郡主来就甩了一下,就这么把人拿下了,想想都虐心啊。

敖有期从马上摔下来,大喊,“我是朝廷户部尚书,你们胆敢劫持朝廷命官要造反吗”

“造你的头啊,我们劫持你,又不是劫持皇帝”林晓想了想造反的定义,抡起胳膊一巴掌拍晕了,拎起尚书大人,“大牛,接着”

牛青山一看一团人影冲过来,下意识踹了一脚,“绑起来”然后囧了,他对官还是挺敬畏的啊,他竟然踹了户部尚书

牛青山木然地转身,默默地带着人捆人去了。

一群人连打带踹将敖府这些人捆到一起,林六跳进马车搜了一下,敖有期的包袱里除了银票还有一封书信。

他将书信递到林郡主手里。

林晓看着手中的书信,信封上写着几个大字,她只认识一个“亲”字,抽出书信默默看了几眼,繁体字就算了,还那么潦草,在末世她就恨人写潦草字,鬼画符一样,让人怎么看啊

牛青山挤到郡主身边,看郡主一脸严肃地看着书信,小心脏一抖,“郡主,敖敖贱人又有什么诡计”

林晓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们想知道”

众人点头,这种重要的事,谁不想知道啊

林晓将信递给林六,“小六子,你给大家念念。”把信递出去,她坐马车车辕上认真地一张纸数银票,一副我很忙别烦我的架势。想当年她也算学霸啊,如今竟然沦落到看信不能了。

林六和牛青山两人看郡主忙着数钱,只好凑一起读信,两人将信给念了个七七八八。敖太师这信是写给宛城敖氏族里的,让他们见信后拿出五千石粮食交给敖有期。

“五千石粮食,他要把粮食给谁”牛青山瞪眼了。

林晓头也不抬,“反正不是给我们的。”

“郡主,他们莫非要给流寇供给粮草”林六气愤地喊了一声。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敖贱人在找朋友呢。”林晓数完银票,收到怀里,又可以多买点粮食了。

“郡主,前面又来了一列马车。”林晓还没说话,派去路口望风的一个兄弟跑回来禀告。

他身后一个大脑袋探出来,一双大眼笑得跟月牙一样,“郡主姐姐,是我发现的。”

大壮这孩子怎么也跟来了林晓不想打击孩子的积极性,拍了他脑袋一下,“干得好”又问道,“看得出是谁吗”

那兄弟倒是个精细人,“看过了,好像是哪家王爷的车队,看那样子值不少钱”

钱林晓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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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章 太师的后手

林晓跳到敖府的马车车棚上看,看到那马车上露出的眼熟的木箱子,都是她在麒麟山找到的钱箱啊,要被人运走了?

林六一看郡主的神情,觉得有点不妙,连忙提醒道,“郡主,现在阳城之围,还得这些王爷们出钱出人……”

“拉倒吧,出大头的是平王,其他人能凑个零头都不错了。”林晓撇嘴,“我昨晚转悠一圈,这些人领到俸银,都忙着打道回府呢。还有个败家子,竟然拿五千两银子买了个清倌。”

林六敬佩地看向郡主,郡主竟然还有时间去听藩王们的墙角?

林晓想到这就生气,“我就还没时间看看到底是哪个清官!五千两银子就能收买,一点节操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清官?回头让圣上查查哪个没节操的货,不能让他再做官祸害百姓。”

清倌?

清官?

“郡主,人家买的清倌,不是你说的清官。”

“什么?”

“人家说的那个,咳,是青楼里的……唔!”牛青山想跟郡主解释一下,话才开头,被林六一把捂住嘴了。

林六低声说,“管家和刘嬷嬷都说了,郡主一向知书达理,若是郡主知道些乱七八糟的,一定是身边人挑唆的。”

牛青山闭嘴了。在镇安王府别院才待了多久?他们这群人被林正管家从头挑剔到尾,又从尾训到头,生生脱了几层皮。最惨的是林管家听说郡主做的事后,坚定认为是他们这群前流民们把郡主带坏了,这到哪里说理去?

林晓看向牛青山,“青楼里的人?”末世连红灯区都没了,更别提青楼了,所以林郡主想的是这青楼里的官很值钱,嗯,可以列为备用储钱罐。

“郡主,那些马车要过来了。”牛青山不想死,指着官道前方的马车,提醒道。

倒地的敖有期们听到马车的车轱辘声,他们倒地上看不到来的是谁,拼命挣扎弄出声响,盼望是自己人来救了。

林晓没好气地一脚将边上几个踹晕了,“把这些都丢路边的水沟去。”

她听了听马车过来的声音,拎起大壮丢到树上去,小孩子还小,得躲在安全地方。

她掏出一块黑布巾将脸一遮,跳到了快过山脚到面前的那列车队前,粗着嗓子喊,“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牛青山一拍额头,认命地撕袖子做遮面巾,跟着哇呀呀地冲过去。

林六晕了,这都是看戏看多了?冲就冲,叫什么哇呀呀啊?还有郡主,为何要粗着嗓子学花脸?

王府里押送的侍卫们被这两声吓了一跳,看清楚一个小身板拦路,后面一群哇呀呀蒙面大汉冲过来,“什么人?唱大戏的?”

林晓喊了一声,见对面没动静,“要钱?还是要命?”

“哪来的疯子,穷疯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马车。”

林晓一见这些人不动,这是要钱不要命的意思?

她不想伤人,打算拿钱就走人。她一眼就看到这几辆马车的中间,有一辆马车装饰特别辉煌,车子四角挂着金铃铛,连马车的窗帘布都坠着珍珠,珠宝比金银更值钱,她冲到车辕边咔嚓咔嚓两声将车辕拗断了。

赶车的车夫就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咚一下坐到地上,拉车的四匹马打了个响鼻,觉得身后分量很轻,撒开蹄子就跑起来。车夫勒着缰绳,整个人趴在车辕木头上,若放风筝一样被马拉着在官道上飞起。

林晓冲到马车底下,背起马车就走。

王府的侍卫们“啊”了一声,指着那马车大叫“王爷”。

定王爷买了个清倌人昨夜就忙着给清倌**,今日躺在马车中养精蓄锐,打算晚上再战一场。他睡得很熟,迷迷糊糊感觉自己长了翅膀,腾云驾雾了。

定王爷听外面一阵喧闹,掀起车帘骂道,“吵什么?啊——”这一眼看出去,他失态地尖叫了。

身边的绿树青山急速往后退,他往前看,拉车的马不见了。

“怎么回事……救命!”定王爷死命往马车车门那里爬,想探出身子看一眼。

林晓一听是定王爷的声音,她果然有眼光,抓了个金主啊,不错不错。听到定王爷在马车里爬着快爬到车门了,她直接晃荡几下,将王爷又晃回马车里了。

她一口气跑到麒麟山的山寨,对着迎出来的流民们吩咐一声“看好了”,又往山下跑。

前奴隶们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郡主来了,很淡定对没见过世面新到山上的流民们说,“快点帮忙抬进去,这分量不重。”

新入伙的流民们……这分量还不重?

王府的侍卫们急着要救王爷,跟在郡主身后追,就看到马车车厢往树丛里一闪,再没影了。

牛青山们就看着郡主背起一辆马车跑,王府侍卫们呼啦一下全走光了,看着留在官道上没侍卫保护的几辆马车,这是……无主之物?

留在马车边的车夫们和王府家丁们,一看几十个人嗷嗷叫着冲过来,扔下车马调头就跑。

“哈哈,跟着郡主就是发财啊。”牛青山跳上一辆马车,拉开遮盖的布头一看都是金银,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快点快点,弄回去!”

前流民们高兴地上前准备赶马车,忽然听到远远的又来声音了。

牛青山回头一看,一列军队正从京城方向往这边跑来。

林六一看那旗帜,“快走,是京营的人。”原来敖太师还安排了后手,这是让京营的人来救敖有期吗?看那人数,至少也有几百人,人还没到,就看到他们架在手上的弓弩。

“快,那些都是强弩,快往山里走。”

“这些东西怎么办?”牛青山舍不得这些金银啊,刚抢到手还没摸上一把,就这么丢了。

林六气得拉了他一把,趁势让他躲开了一支飞箭,“还不快点,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啊?”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官道岔路口,麒麟山山脚分叉的两条官道,一条往北,一条往南。他们只要跑过这岔路转角,往山里一钻,京营的马匹弓弩优势就没了。

138章 阳城顾明峰

麒麟山上,林晓刚往下走,定王从马车里探出头,“云晓郡主!”

被认出来了?

林晓转身确定蒙面巾还带着,粗着声音说,“你认错人了。”

定王爷怪叫一声,“你化成灰老子也认识!”就变个声音以为自己认不出了?这身材,这力气,京城里还有第二个人?

林晓一听化成灰也认识,眼睛瞪大了,这人对自己记忆这么深刻?

定王爷爬下马车,指着林晓还想说话,后脑勺被人给敲了。

刘倒霉举着手中的木棒又给定王来了几下,“郡主,您……您快走!”

林晓……在她的地盘上,她干嘛要跑啊!

“刘哥,这是王爷吧?”

刘倒霉咚一下手中木棒落地,他打了王爷了?

“我会不会……被砍头啊?”

林晓拍拍他肩膀,“不错不错,这人你看好了,很值钱呢。”

刘倒霉傻乎乎点头,幸好他家就他一个,不用担心被灭九族了。

林晓很开心地往山下跑。

山下牛青山们也在跑。

领头的将官眯眼看着前面那些黑影,来的路上他们碰上定王府的人,说王爷被人掳了。

牛青山跑了几步,还是舍不得那些马车,“小六子,在郡主那儿,应该是钱重要吧?”

还记着啊?林六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没人能动郡主的命。”

这话好有道理,牛青山不想再说话,撒腿狂奔。

林晓从半山腰跑下来,老远就看到牛青山们被人追赶,再一看追的人手里还有弓箭。

这距离她又不会飞,赶过去来不及了,左右找了找,她拔起山腰的一棵大树,横着扔了出去。

这棵大树枝繁叶茂,看着就是有年头的。

京营的将官一边追一边暗自庆幸。敖太师让人传话,让他带人剿匪。眼看着追到麒麟山,想到这里是云晓郡主占着的地方。他明白这又是太师与林郡主较劲了。

对于云晓郡主的神勇,他早有耳闻,看到前面那些黑影都是男子,他放心了。只要不让他对上云晓郡主,剿匪小事啊。

他正庆幸不用像同僚们那样被完虐,就看到头顶一片阴影。他抬头还没看清那巨大的阴影是什么,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砸树下了。

大树压下那一刻,这位将官脑中就一个念头:郡主不是不在吗?

牛青山们也感觉头顶黑了,脚下大地一阵颤动,这是地动了?

他们茫然回头,看到一棵大树,树根指向京城那边,树干朝着他们这头,笔直倒在官道上,京营的人,连人带马,不是被树砸了,就是被树枝刮倒了,仅剩无事的几个人,茫然地骑在马上四下张望。

牛青山们停下脚步,这下是没事了?

林晓从山路上跑下来,看到牛青山们正呆头鹅一样站着,而他们对面,一个年轻人带着几个壮汉,也傻傻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大树。

牛青山一下跑到最前头,站在官道转角,一群人张大嘴合不上。

林晓往牛青山们身后看看,“钱呢?”

“在后面。”牛青山指着大树后面。

“快去把钱拉回来啊!”傻站着钱会自己跑过来?

“这位……这位小兄弟,这树,怎么会……怎么会落下来的?”被林晓无视的年轻人,看着面前还没马头高的人,张嘴打听。

小兄弟?

林晓看看自己今天的衣裳,灰扑扑看着分不出男女,可是胸部有起伏啊,还有她的脸,这么正的脸,这人眼瞎啊?

那年轻人看面前的小兄弟不开口,这是对自己这几个人有戒心吧?

他刚才沿着官道往京城方向赶,走到山脚,就听到前面一群人四散奔逃,喊着京营的人来了。

看这群人衣衫破碎满身不是血就是尘土,显然与京营的人打过一仗了。

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就看到山腰上一棵大树落下,直接将官兵砸到在地。

等林晓从山上下来,他犹豫半晌才确信这树和他有关。

这样的人才,不能错过啊!

“小兄弟,你们为何与官兵打起来?”

“他们抢了我的钱,还打伤我的人,他们还帮着贱人做事!”林晓看向这年轻人,“看你是读书人,我跟你说不要读书读傻了,别以为官兵就是好人。”林晓没好气地说。

她最烦这种书呆子说教了。

“小兄弟说的是。”那年轻人含笑点头。

不说教就好,林晓拉下蒙面巾透气。

牛青山们刚才一通猛跑,也累了,一个个也扯下蒙面巾擦汗。

“你们是流民?”年轻人看看牛青山们这群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在官道上打劫,与官兵对着干,除了流民还会是什么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流民?”林晓看看牛青山们,这一个个没少吃,看着都长肉了啊。

这话听在年轻人耳中,就是默认的意思了,他是起义军中的军师顾明峰,赶来京城办事,官道上遇到这事,对林晓起了爱财之心。

“小兄弟,你身手很好啊?”

林晓矜持地点头,这是实话。她越来越觉得他在这世界应该是无敌的。

“小兄弟,你们打了官兵,接下来要往何处藏身啊?”

藏身?

“在下阳城顾明峰,小兄弟若是不弃,我可代为引荐,我们牛天王一向礼贤下士,看重人才。”

阳城顾明峰?

林六蹭一下跳起来,哎呀妈呀,这不是流寇军中的军师吗?朝廷悬赏榜单上,他的人头值一万两白银呢。

看郡主还没反应过来,他蹭到林晓身边,“郡主,他就是流寇中的军师。”

林晓看看顾明峰,看着二十多岁,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流寇跑到京城来干嘛?

“你说是顾明峰我们就信啊?”

“狗朝廷的悬赏榜文到处张贴,小兄弟没见过我的画影图形?”

“你都被画影了怎么还敢来京城?不怕被抓?”

顾明峰微微一笑,“这个自有安排。”说着又看看林晓这群人,“小兄弟若是不信,我可修书一封,你们带到阳城去交给起义军。你们在京城地界公然挑衅官兵,又当众劫财,只怕除了我们,也无人敢收留你们了。”

139章 我们入伙吧

“郡主,他在招揽我们加入流wwwlā”牛青山也凑到林晓身边低声说,“我们要不要把他们抓起来?”

流寇的军师,招揽自己入伙?林晓心想,难怪眼瞎地男女不分。

几个壮汉听顾明峰就这么亮明身份了,有些紧张,“军师,这些人万一告密……”

“无须担心。”顾明峰自信一笑。

这群人会在京郊打劫,必定是走投无路了。现在又伤了京营官兵,这就是造反啊。

他们想去告密,就不怕前脚进衙门后脚被抓起来?

再说,想到敖太师派人送来的信,各地官府多数与敖太师有勾结,自己一行人一路从阳城入京,沿路太平无事,必定是敖思寰有所安排。

想到林晓单手扔大树的实力,这样的人才若是加入他们起义军,他们岂不是如虎添翼?

亮明身份才能取信于人,为了招揽人才,这个险值得冒。

看林晓三人蹲下身凑一起低声商议,他含笑下马,静立一旁也不催促。

“这人看着不像活不下去的样子,怎么会跟流寇混呢?”林晓看顾明峰那穿着打扮,看着就是有钱人的派头。

“听说这顾明峰原本是个家底殷实的读书人,为人正直。乡试时不愿为人代笔,原本是解元,卷子被人换走,落了个末名。他一气之下去官府击鼓鸣冤,反而被革了秀才功名。后来他离乡不知所踪,再传出来就是做了流寇的军师。”林六很尽责地将消息说了。

原来顾明峰曾经是个学霸啊!林晓同情地点头。

“郡主,听说流寇中他地位举足轻重,什么天无道、均田地的话,都是他想出来的,流寇的钱粮也都是他在管。”林六又说了一个消息。

“那我们动手这就把他抓了?”牛青山一听这么重要的人物,简直天上掉馅饼啊。抓了这人,不就把流寇的智囊掐断了?

“抓人好像太简单粗暴了点。要不,我们入伙吧?”

“啊!啊?”牛青山觉得自己幻听了,入伙?入什么伙?

“郡主?”林六声音大了点。

“别激动啊,我是这样想的,你看我们对流寇一无所知,这打仗多亏啊?不是说要知己知彼吗?我们到了流寇那里,就能知道他们长得怎么样,每顿饭吃多少喜欢吃鲜肉还是腊肉,每天会干点什么……”

“郡主,要知道这些干嘛?”郡主意思是去当卧底吧?冒死当了卧底,就知道这些东西?牛青山完全理解不能。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以为这些消息很容易啊。”末世里要知道丧尸的一点信息,都是要牺牲的。

“郡主,您若是到了流寇军中,万一身份暴露……”林六很务实,“虽然流寇不认识你,但是流寇不是与敖太师勾结了?太师的人认识您啊!”

“那就让他们勾搭不到一起。”

“啊?”人家已经勾搭到一起了,要怎么不让?

“臭味相投才能勾搭到一起,你们说顾明峰被人换走的卷子,要是是给敖太师儿子用的,是不是顾明峰就不会跟敖太师勾搭了?”

“郡主,敖氏在宛城,顾明峰在北边。”敖太师要给儿子买卷子,不会在宛城附近找一个吗?

“我去问问他。”牛青山和林六还未想明白,林晓已经站起来走到顾明峰面前,“你要招揽我加入你们啊?”

“我们求贤若渴……”

“别渴了,我不是水,加入你们最多也就带点风。”林晓摆摆手打断他的妄想,“我就想问问你啊,你那被人换走的卷子,换给谁了?”

“在下不知,不过那一届的乡试解元,是兵部尚书高阳的子侄。”顾明峰准备了一肚子话,只好咽下去,先回了郡主一句,“小兄弟,你……”

“我离你这么近?你没看出来吗?”林晓翻了个白眼。

顾明峰被这话题转得回不过神,只能看着林晓,“小兄弟这话何意?”

“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眼不瞎的话,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个美女?你看看,你看看,”林晓挺了挺胸,“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面前这是个女人?

顾明峰自信的面具崩塌了,“你怎么会是……”怎么会是女子?然后才发现,面前这人梳着丫髻,这摆明是小姑娘才会梳的啊。自己怎么一眼就认定她是男的?

几个壮汉也不敢相信地看着林晓,这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加上那力气,看着就应该是个小子啊。

“恕在下眼拙……”顾明峰退开一步,拱手赔礼。

“那你还要招揽我入伙不?”

“我们义军中无论男女,都是兄弟姐妹,姑娘若是肯加入,自然是欢迎至极。”

“我是想加入的,可我跟敖思寰有仇,我得问问你们会跟敖贱人勾搭不?”

顾明峰微一沉吟,“姑娘为何会和敖太师结仇?”

“这仇啊……”该说什么仇才最能拉仇恨?林晓脑中转过十七八个念头,最后一脸郑重地说道,“因为那孙子看我长得漂亮,想抢我给人做老婆,我不肯,他就害死我全家人了。”想想原主的前世,就是不肯嫁给北齐的大皇子楚浩啊。

敖太师抢这姑娘给人做老婆?

顾明峰和几个壮汉不由盯着林晓看,然后不得不承认,这姑娘长得是很好看,就是力气这么大,敖太师敢抢吗?

“还不止呢,他还天天想着当皇帝,勾结南夷北齐,养个女儿白莲花,勾搭上北齐楚浩大皇子了。”

“对了,他还要害你们起义军!”林晓语出惊人。

“姑娘如何得知?”

“我抢了敖贱人的信啊。”林晓冲林六招手,让他把那封家书拿过来,“你看,上面写着让敖氏族人给敖有期准备粮食哦。”

“这难道不是给义军的?”顾明峰看信上通篇只说让敖氏族人备粮,的确没提给义军的。

“当然不是,不信我审给你看。”林晓跑前头一段路,把丢路边水沟里的敖有期给提出来。

顾明峰就看到林晓提出一个泥人,在水沟滚过浑身臭味沾满草籽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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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章 我叫黑莲花

敖有期长到这么大,自来锦衣玉食,从没吃过这种苦。被堵着嘴,手脚捆成一团扔在水沟里,一点儿动弹不了。

七月蚊子最毒,就这么会儿功夫,敖大公子脸上已经叮了几个大包,瘙痒难耐,偏偏不能抓挠。拿脸蹭吧,草根残叶刮得生疼。

听到外面马蹄声、地面巨响、人仰马翻,他高兴地凝神静听,指望有人来救自己。好不容易眼前一亮被拉出水沟,一看还是林云晓,只恨不得自己马上晕过去。

敖大公子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得罪林云晓这个女煞星。什么规矩气度,她都没有啊,说好的女人都心软呢?

林晓将堵着他嘴的布头拿下来,拿着搜出来那封信在他脑袋上抖了抖,“敖有期,你们这些粮食要给谁?”

一看到这信,敖有期脑子嗡一下,信被发现了,这下怎么办?

“这些……这些是……”敖有期脑想胡诌一句,可脑袋里一包稻草转不过来。

若是传出敖家私下与流寇勾结,还要送钱送物,敖家就是天下之敌了吧?自己会不会被当场打死?

“是不是要给阳城的流寇?”林晓将敖有期拎得高些,刚好拎到自己眼前。

“不!不是!”敖有期双脚一离地,再一看到林晓的脸,发出杀猪般惨叫,脑子倒是立马清醒管用了,“不给流寇,都是要给王师的,对,是要给平叛的王师的。”

敖有期拿定主意,死都不能认是给流寇的。幸好父亲思虑周全,怕信落到别人手里,书信中并没明说。

“你们一家子还有这好心啊?”

“真的,家父是效忠圣上的啊!敖家一切都是圣上所赐,若圣上有损,我们敖家还哪有风光富贵!”敖有期要哭了,他不要再被扔回水沟任蚊虫叮咬,也不要被林云晓扔下山谷摔死,“林郡主,您是不是误会了?”

“那你爹干嘛说要给流寇粮食呢?”

“家父从没说过这话……是谁敢冤枉忠良?”敖有期很有急智地想了个说法。

林晓满意地点头,“行,我知道了。”

“都是误会,误会啊!林郡主,可否,先将下官解开?”敖有期只望林云晓发个善心。

“你说呢?”林晓嘴角上挑,微微一笑,一巴掌把人拍晕过去了。

敖有期说话的声音不小,顾明峰又站在林晓身后不远,一字不漏都听到了。他正想问几句,人已经被林晓弄晕了,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叫不醒。

林六和牛青山们就意外加崇拜了,郡主这算不算诱供成功啊?

“你看,我就说敖贱人对义军没安好心吧?”林晓得意地问顾明峰。

王氏之死,她已经想明白了,要跟敖贱人这样的贱人斗,就得比他更狠更坑更不要脸,她可是末世来的,要比没节操,末世人会输吗?

顾明峰想不明白敖太师为何要骗义军?

几个壮汉都是顾明峰的亲信,其中一个靠到顾明峰身边,低声猜测道,“军师,这次说敖太师想与我们联手这事,是大将军说的。大将军对您一向不忿,会不会……”

“不要胡说。”顾明峰摆手阻止了这亲信的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亲信急着问道,“若真是大将军的陷阱,您一到京城,不就落到狗官手里了?京城您不能去,若一定要去,我替您去吧。”

林晓耳尖地听到了,心里的小人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原来义军里也不是铁板一块啊。那个大将军,她得好好认识一下,听几个人在纠结去京城的事,她殷勤问道,“你们去京城要干嘛?”

壮汉们和顾明峰吓了一跳,看着站在离自己至少二十步外的林晓,这么远她也能听见?

好像把人吓到了╮╭“那个——我耳朵很灵的,你们到京城有什么事,不如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跑腿啊?”

“我们是想进城一趟,这次还多亏了姑娘抓到敖有期,才知道这些事……不知您怎么称呼?”

“哦,我是江湖人称黑寡妇……”

“咳咳”,牛青山死命咳嗽,梳着丫髻,外号叫黑寡妇?您当人傻啊?

林晓转头看他们在摇头,“我是那个江湖人称和黑寡妇并列的黑牡丹……”

“咳咳咳”这下连林六都忍不住咳嗽了,流寇中最出名的一个女匪,外号就叫黑牡丹啊,刚才他忘了告诉郡主这事。

林晓看他们还是摇头,这外号也不行?威武霸气的不行,美艳动人的也不行,取个外号怎么这么难啊?

“姑娘……”顾明峰询问地叫了一声,这姑娘介绍自己怎么显得怪怪的?

“我是江湖人称和黑寡妇并列的黑牡丹的仰慕者——黑莲花!”她破罐子破摔,她就不信叫黑莲花还不行,还不行她就是白莲花。

她仰慕黑牡丹?顾明峰愣了好一会儿,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姑娘,“咳咳,那个,久仰久仰!”

牛青山两手抱头埋到膝盖上,林六一口水呛着不敢咳又憋得难受,这顾明峰还真能装,还久仰?郡主这黑莲花刚出炉的,他到哪里去久仰啊?

林晓就毫无压力,“应该的,应该的。我在北方可出名啦,谁不知道我黑莲花一出手,大山都要抖一抖啊。”

想到刚才那棵巨树,这倒是实话,顾明峰咳了一声,“黑——姑娘”

黑姑娘太难听了,林晓四下看了看,“我叫牛六……六,你可以叫我……叫我牛姑娘。”林晓一指边上,“这两个,一个叫青山,一个叫……叫小五。”

“噗~”顾明峰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喷了,谁家爹娘给姑娘取这么烂的名字?“原来姑娘也姓牛,倒是与我们天王一个姓,也是有缘。”

“是啊,我就是听到他姓牛,就想找到阳城去看看这牛人啊。一样姓牛,有人混得这么好,有人混的就那么失败。”

牛青山╯︵┻━┻占用他的姓也就算了,竟然还鄙视他混得失败?不就是他没成功当上流寇吗?不过他比林六好点,好歹他还保住名字了。

141章 有人叫郡主

“我对你们牛天王,那个仰慕啊,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你不是仰慕我们丹娘子吗?”有顾明峰的亲信忍不住问。

“哦,我可以同时仰慕很多人的。”林晓木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蛋娘子,牛天王……对了,为什么他叫天王,不叫大王啊?”大王多好,说起来顺口,听起来有气势。

顾明峰们……您连我们天王的名号是如何来的都不知道,就敢说仰慕?

“天王老子?”林晓猜测。

“我们替天行道,我们天王是受命于天!”几个壮汉自豪地说。

被洗脑了!

林晓暗暗翻了个白眼,宁泽天还说自己是龙呢?也没见他飞一个来看看啊。还受命于天,倒是把天叫出来受一个看看。

“呵呵,这名号,谁想的?”

顾明峰咳了一声,“牛……牛姑娘,你怎会来到京城?我听你口音,好像是南方的?”叫着总觉得怪怪的。

这都能听出来?“我跟着家里人从南到北,后来家里人没了,我只好从北边往南走啊,就路过京城了。”

“姑娘的兄弟姐妹……”

“没了,就我一个了。”

顾明峰点头,“那京营的人?”

“我缺钱缺粮食,就抢了敖有期和王府,京营的人肯定是要帮他们的。别说我了,你还要不要进城啊?”林晓觉得再让他问下去,自己要编不下去了。

“军师,不能再去京城了。”几个亲信看顾明峰看向京城,急的叫了一声,“您之前在北地遇险,伤才好!”

“你也到过北边?青山,过来,跟他聊聊北边,你们应该能有话说。”林晓一听顾明峰还去过北边,赶紧叫牛青山过来,万一说起北边来,好歹牛青山能接话啊。

牛青山傻眼地走过来,直瞪瞪看着顾明峰,这要他说什么啊?

顾明峰咳了一声,“牛姑娘,你既然打算加入我们义军,不如现在就走吧?”

“不急,我等你一起走啊。我的钱还没收好呢。”说到钱,林晓跳了起来,定王府那几辆马车还在官道上呢。

“不带去阳城?”跟着顾明峰的人惊讶了,这姑娘都打算投入义军了,抢到的钱粮不归公吗?

“不行,带着马车万一京营的人追来怎么办?路上碰到有人抢钱怎么办?这些我得留着,以后都是我的嫁妆!”林晓马上摇头,开玩笑,她的钱怎么能带到阳城去?当她是敖贱人吗?

一想到那什么牛天王蛋娘子,都是想杀宁泽天的,她这心里就不舒服。自己人,她打也就算了,这些人凭什么敢动手?身为护短的人,林晓觉得别说钱,一粒米她都不会带到阳城去的。

那几个壮汉无语了,人家姑娘给自己置办嫁妆,好像是不好意思让她充公啊。

“我把钱藏山里,等以后我们再回到京城的时候,就可以挖出来用了。”林晓很诚恳地看向顾明峰。

顾明峰一愣,笑了,“姑娘吉言。”他们回京城时再用,不就是义军攻打京城之日吗?

吉言?林晓呵呵了一声,我说的是我们,又不是你们,高兴个鬼啊。

林晓一群人走过那棵大树,林晓抱着树干抬起来,京营的人还未昏迷的正发出呻吟。

林六默默地掏出一个大口袋,开始——翻钱袋!

林晓满意地点头,将定王府马车上的东西搬出来,数数居然有二十来口箱子。

“这些钱姑娘打算藏在哪里?”

“山上啊。”林晓指指身后的麒麟山。

“挖坑藏,山上挖坑藏。”牛青山连忙帮着圆话。这麒麟山如今被云晓郡主抢下安置流民了,这事京畿一带人都知道了吧?这要藏在山上,不是让人怀疑吗?

“对对,山上,挖个坑。”

“要不要我等帮忙?”以后就是兄弟姐妹了,几个壮汉们热情问道。

林晓摇头,直接跳到身后的两棵大树前,觉得这两棵树够大,“让开点啊。”她喊了一声,抱着树干摇了摇,就听到地上一阵格拉声,地面裂开,两棵大树被连根拔起,在地上留下两个深坑,“就这两个坑了,把箱子都埋进去。”

挖个坑原来是这么省力的事?顾明峰和壮汉们默了,想当初他们想挖个陷马坑,还得几个人挖半天啊。

“军师,有牛六,以后我们攻城必定势如破竹啊。”有人喃喃地赞了一句。其他人一想到今后攻城的方便,都两眼冒光。

“攻城略地,岂能让一个姑娘当先锋?”顾明峰训了一句。

对哦,怎么能让一个女子当先锋攻城略地呢?他们义军中鼎鼎大名的黑牡丹丹娘子,也只是曾提刀与官兵对敌过而已。

见这些人不说话了,顾明峰不再多说,看向身后的大山,“这就是麒麟山?”

“军师,来时指路的人说了,这就是麒麟山啊。”

“这山不是说被云晓郡主拿下安置流民,山脚下这么大动静,山上竟然无人来问?”

正看着人埋箱子的林晓,听到顾明峰这话,心里一个咯噔,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啊?读书人都是这么纠结的?她想不出理由,大声问林六,“小五,你说山上为什么没人来问啊?”

林六嘴巴张了张,“也许,山上人忙着盖房子吧。”

“哦哦,那就好啊,不来看好,省的惦记我的钱,军师,你说是吧?”

顾明峰没回林晓的话,不知心中想到什么,看向京城的眼光变幻。

过了片刻,就在林晓想要是穿帮了就将这几个打晕抓走的时候,顾明峰转头问道,“不知姑娘在京城盘桓几天了?听说如今镇南王府的云晓郡主很是骁勇,只是仗着皇帝要靠她抵抗敖思寰,所以格外嚣张跋扈不能容人,在宫中欺负其他女子……”

外面人竟然这么传她?林晓咳了一声,“胡说八道,人家郡主好着呢,除了对付敖贱人,对其他人客气着呢。”

“姑娘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

“郡主!”麒麟山上奔下来一个人,大声喊了道。

142章 林云晓来啦

“郡主……”麒麟山的山路上跑下一个人,远远就冲着山脚这边招手,一边喊一边跑下来。

牛青山看向山路,这距离他就是把头摇断了,把眼睛挤爆了,那人也看不见吧?

这要怎么办?

林六将手抬起慢慢往腰间的刀摸去,郡主身份若泄露,他们就不能混入流寇,那就得将这几个流寇拿下审问,一个都不能放跑。

郡主?

顾明峰们看向林晓的眼神都变了,郡主是女人,面前只有一个女人。麒麟山是云晓郡主的地盘了……

“牛姑娘!”顾明峰脸色如霜。

“快跑啊!”林晓吼了一嗓子,“林云晓来啦!”一手拉了牛青山一手拉了林六就要跑。

其他前流民们听到这话也跳了起来。

“姐姐!”树上的大壮大喊,“姐姐!我还在树上!”

差点把大壮忘了,林晓手脚并用爬上树,把大壮抱下来往肩头一扛,“跑!去阳城!”说完顺手将顾明峰几个往马上一扔,在顾明峰那马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林晓的一巴掌,可比马鞭抽着还疼,那马立马撒开蹄子就跑。

顾明峰还没来得及想,人一趔趄,赶紧拉着缰绳坐稳,免得从马上滚下去。

林晓悠着点速度,跑着跟顾明峰的马头齐平,看马速度慢了就再添一巴掌。

牛青山们听郡主说跑,拎起刀一路狂奔,林六到底靠谱些,跑出两步后一想,拉住了一个叫二狗的。

二狗正打算跟着大家跑,一下被人拉住衣服跑不动,挣了两下没挣脱,回头看是林六,慌得大叫,“小六哥,快跑啊!”

林六无语,这是个傻的一根筋的,“你留下!回去报信!”

“我不,林云晓追来啦!”二狗不肯。

林六对他脑袋拍了一巴掌,“郡主来你跑什么?”

二狗回过神,对啊,郡主来了自己干嘛要跑,可是……郡主自己跑了啊!

“你回去找林管家,让他派人进宫送信,就说郡主要混入流寇中,之后……”林六囧了,军中派出的斥候细作,都会定好如何联络、如何送信,他们这临时改行当细作,该怎么整?

眼看郡主要跑没影了,林六说,“你就说之后郡主会想法子联系,请圣上尽快发兵。”说完扔下二狗也跑了。

麒麟山上下来的喽啰,气喘吁吁跑到山脚,就看到二狗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官道中,“郡主呢?”

“跑了!”

“啊?”郡主干嘛要跑?

“郡主说林云晓来了,带着人就跑啦。”二狗吸溜了一下鼻子,“我回去报信,这两个坑是郡主弄到的钱,还没来得及埋土呢,你让人来埋啊,还有官道上的马车。”

喽啰听着这些话,茫然地点头答应,二狗跑了,他摸摸头往山上走,总觉得二狗的话哪里不对,走到山寨大门前,他一拍脑袋,“郡主不就是云晓郡主吗?”

林晓这时扛着大壮,打着马,一下跑出好几十里。

骑在马上的顾明峰就觉得脑子晕乎,他转头一看,别说京城,连麒麟山都远了。

他想跟林晓说话,张嘴就是一嘴风,呛得咳起来。

又跑了一段路,“不行,跑……跑不动了!”牛青山们往官道边一趟,呼哧呼哧直喘气。

顾明峰的马也不干了,它一大早赶路没停过,连口草料都没吃,又被林郡主一路赶着往回跑,它嘶鸣一声,蹄子一软。

顾明峰连忙拉住缰绳,林晓连忙把马身子托住了。

“牛姑娘,歇会儿吧。”顾明峰终于开口。

“行啊,那就歇会儿吧。”林晓把大壮放地上,“累不累?”

“我不累!姐姐,我不像他们那么没用,跑点儿路都不行!”大壮晃晃他的小细脖,得意地看了其他人一眼。

其他人……你跑了吗?你一路都被扛着的!

再一看林晓,这才不是人啊!一口气都没喘跑出这么一大段。

“嗯,好样的!来,”林晓掏出一块枣泥糕,掰一半给大壮,“吃吧!”

她一看顾明峰正围着自己的马转悠查看,“顾军师,你这马不行,跑的慢,耐力还差!”

看看气定神闲的林晓,顾明峰无话可说。人家两条腿的都跑在马前面,他再说这是好马,不就是笑话吗?

“牛姑娘,刚才山上下来那人在喊郡主!”

“我听到啦,这不是带你们跑了嘛,林云晓肯定到麒麟山了。”

“姐姐,林云晓很厉害吗?”大壮天真地看向林晓。

在麒麟山匪窟待了几年,这孩子早就被逼着有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就知道郡主姐姐不想让这些人知道她就是郡主,那他就帮着骗过这些人。

“哦,可能跟我差不多厉害?没打过。”

顾明峰看向大壮,大眼睛大脑袋,细脖子,身体挺瘦,“这是令弟?”

“是啊,以前没吃好,现在看着长点肉了,我养的。”林晓自豪地又摸出一包麦芽糖,坐到大壮边上,给大壮塞了一块,“大壮,吃!以后你得长的白白胖胖的。”

大壮眯眼叼着麦芽糖,用力点头,“以后我也要跟姐姐一样厉害!”

两人靠在一起,顾明峰看了半天,“你们姐弟……长的不太像。”

“哦,我长的像我娘,他长的像爹。”林晓大言不惭。

镇南王府在南夷攻破镇南关时,全家罹难,只留下林云晓一点血脉。

这事在卫国举国皆知。

顾明峰本来有些怀疑,可看林晓对大壮的爱护,大壮对林晓的亲昵,明显都是由心而发。

林云晓是高高在上的镇南王府郡主,这大壮一看就是吃过苦挨过饿的,两人怎么会有关系?

两人含着麦芽糖,眯着眼品味,都是满足高兴的样子。

堂堂郡主,不会自己随身带着麦芽糖这种粗鄙之食吧?

林晓吃的快,含了会儿就把麦芽糖咯噔咯噔几下咬碎吞了。众人就奇怪她怎么都不会粘牙的?

吃完麦芽糖,看看顾明峰,她想起读书的事了,“大壮啊,以后你可得好好读书写字,你看顾军师,书读多了,看着人就挺像样。”

143章 路边的混乱

大壮看向顾明峰,用力点头。

顾明峰……他长成这样是父母给的天生的,跟读书还真没什么关系。

“我们先这样,今年只剩半年不到了,你先把背了,明年辛苦点背个女则女戒,这个我就能教你了。等后年,你识字多了,把四书五经这七本书看完……”

林六汗了一下,您教女则女戒,刘嬷嬷会哭的吧?

“噗……”顾明峰喷了,四书五经,一共七本书?

“姐姐……四书五经是九本吧?”大壮掰了掰手指头,纠正道。

好吧,弟弟算数比姐姐好点。

“九本?我听说是孔子一个人就占了三本啊,孟子其他子四本……”

顾明峰咳了一声,“牛姑娘,四书五经,就有两册……”

“哦,无所谓!大壮,反正我跟你说,今年背完,你明年就去学写信。”

“姐姐——”大壮感动地靠到林晓身上。

林晓一脸坚定,“姐姐再穷,供你读书的钱还是有的。过个几年敖贱人肯定死了,你就去考个状元……”

牛青山们……郡主觉得状元是大白菜,大壮弯腰就能捡啊?

顾明峰完全听不下去了,“牛姑娘,要考状元,先得进学中秀才,然后乡试,若能中举,运气好的当年入秋帷,不然就要再等三年……”

“那不是头发都白了?”难怪翁太傅一把年纪还顶在朝廷里,估计前五十年都在读书。

“如今朝廷上的翁太傅,才华卓绝世之大儒,二十一岁进了头甲,因为年少俊秀,被御笔点为探花……”

原来老太傅这么牛啊,“为什么不是状元?”

“因为探花要选好看的。”牛青山缓过气来,插嘴说道。

他一开口,顾明峰想起还没细问,“牛姑娘,这些人是你的……”

“哦,他们都是我们村附近的,青山是我表哥,小五是我堂弟……”

顾明峰们听得有点懵,堂弟叫小五,姐姐叫牛六?一个壮汉忍不住问道,“牛姑娘,您叫牛……六?”

“我是按男子排行,我家……姐姐,是女子排行。”林六插嘴。

这倒也说的通,就是牛姑娘的爹妈太偷懒,好好的女儿,不取个花儿朵儿的名,居然叫牛六。

林晓吐吐舌头,好吧,幸好小六子机灵。

一群人往南走,路上顾明峰细细观察,这帮人能吃能睡,除了牛姑娘太能吃之外,其他还真没什么破绽。

路上遇到一些流民们,有往南走的,也有往北走的。

往南走的,自然是想去阳城投奔义军的。

往北走的,是听说圣上在京城赈济收容流民。

顾明峰们往南走,如今当地官府忙着镇守安城,对一些小道倒是放松了。流民们翻山越岭走小道。

过了安城,眼看还有两天就要到阳城附近时,遇到了几群神情绝望的流民们神情。

“什么义军?什么给穷人找活路?这是要绝我们路逼我们去死啊!”一个老大爷坐在路边拍地叫骂,骂了又老泪纵横,“我的儿啊!这可怎么活啊?”

一个看着五六岁的小女孩叫着“爷爷”,害怕地靠在他身边,往身后躲。

“大爷,你们怎么停在这不走了?”跟着顾明峰叫阿大的一个壮汉,忍不住打听。

“走?往哪儿走?”

“我们往北走吧,那里还有活路。”边上一个年纪也不小的老人过来扶住这大爷,“你也别伤心了,你孙女还等你照顾呢。”

“大爷,这是出什么事了?过了这边就快到阳城了,那里有义军……”

“我呸……义军?一群反贼!”老大爷一听阿大提义军,更加愤怒了。

顾明峰都走过来,“大爷,这是出了何事?”

大爷看了他们这群人一眼,“你们要是想去阳城投奔那些反贼,哼,都是男子,人家会收留的。”

“义军不分男女老少,一视同仁,带大家一起找活路啊!”

“嘿,以前我们也听说是这样,实在活不下去,听说他们在阳城,我们就想去投奔。”

“谁知道,快到阳城碰上那些反贼设的关卡,一听说我们是来投奔义军的,把那些青壮年还有年轻的小媳妇大姑娘挑出来,说义军收,把我们这些老弱病残赶出来,一人给了几块菜饼子,说狗皇帝在北边收买人心,让我们去北边吃他的去。”

“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这里离京城又远,只怕走到半道就死路边了。可怜我的孙女才五岁啊,我儿子媳妇都被他们抓了,我一把老骨头,死就死了,求他们让孩子留下都不肯啊?”

阿大看向顾明峰,“军……公子,怎么会这样?”

顾明峰脸色凝重,为了壮大义军,占了阳城后他就忙着四下奔走招兵买马,游说各地官员。他们义军占了阳城还不到两月,怎么就会这样?

“那个牛天王,还在忙着登基大典呢。我呸,还受命于天?一群也想喝我们血吃我们肉的丧天良的啊!”

“是啊,我们走,都说圣上宅心仁厚,在北边赈济灾民,我鬼迷心窍啊!都怪我鬼迷心窍!一定要来南边!”边上的老人也是一脸悔恨,“快走吧,我们快点走。”

那大爷挣扎着起身,抱不动孙女,只能拉着她手颤颤巍巍转身。

孙女咬着手指头不敢哭,就拉着他手。

林晓看向顾明峰,“这就是你们说的替天行道?”

“这……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回去问问。”

他话音刚落,从阳城方向的小道上跑来十几个骑兵,“快走开!快走开!等会儿刘娘娘要坐船来游河!”

这群人喊着挥鞭就冲路边的妇孺老弱打去,“快走开!别在这碍眼!”

这群人走动本就缓慢,哪里禁得起驱赶?

刚才说话的老大爷,他孙女脚短跑不快,倒在路边,大爷连忙去扶,结果自己也摔倒了。

眼看着那骑马的人压根不管,马蹄就要踩上一老一小。

大壮叫了声“姐姐”,上去帮忙扶人。

林晓冲上去拉住马头往路边一推,抓起那骑马的就丢到路边。

牛青山们也上前将这群人给拉下马。

144章 义军有国舅

林晓一出手,基本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看着很威风的十几个骑马的,眨眼间就被丢下马,牛青山只来得及拉根马缰绳,都不用动手了。

他放下缰绳,弯下腰看看这些人的衣衫,好像都粗布,不值钱,就想摸钱袋。一看晚了,林六已经在摸了。

只是这几个喽啰也是穷鬼,竟然连钱袋都没有啊。

但这些人怀里也是有东西的,看着还带血迹的银耳坠,一块还算不错的布料,甚至还有一条肉干。

“郡……小——六,这些穷鬼,连个钱袋都没有!你看他们身上,都是这些!”

牛青山直起腰想叫郡主,一想不对,又想叫小姐,再一想还不对,总算想起叫小六了,还得把那“子”字给吞回去。

林晓正想把最后一个给甩了,听说没钱袋,气得拎起手里那个,“你们没钱?”

“你——你大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有钱出来充大爷,没钱不知道缩着啊!”林晓往这人怀里一淘,没有钱袋,却摸出了一根戴着鎏银戒指的手指。

那手指指节粗壮变形,戒指卡在指节处,显然是拿不下来被他把人手指砍了。

林晓气得往地上一掼,举起抢下的马鞭就抽。

再看看牛青山举着的那些零零碎碎,显然也是从流民百姓身上抢来的。

“还抢穷人东西!我揍你个不是人!”

林晓气得又踹了一脚,这一脚力气用大了。大家就看到一个人形物惨叫着飞出去,最后变成了黑点,不知掉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只留下一串“啊啊啊”的回声。

这一下太凶残,被甩地上有些还在耍横叫骂的,统统闭嘴了。不仅闭嘴了,还像条毛毛虫一样往流民们那边蹭,恨不得有条地缝让他躲。

大壮扶起的小女孩挥着小拳头打蹭到她边上的一个,“呜呜呜,坏人!你们把我爹娘还回来!坏人!”

“别哭了,你看坏蛋都被我姐姐打倒了。”大壮安慰小姑娘,摸了摸摸出一块自己没舍得吃的姜丝糖,塞到小姑娘嘴里,“吃颗糖,吃了你就不想哭了。”

“呜呜呜”,小姑娘抽噎着,她还是伤心,就是不敢张嘴哭,生怕糖掉出来,含了一会儿,又咬下一块糖塞爷爷嘴里,“爷爷,很甜,呜呜呜!”

林六拍了大壮脑袋一下,有点担心,再跟郡主混下去,大壮挺机灵一孩子,会不会被郡主哄傻啦?有东西吃就不伤心的,只有郡主吧?

林晓走过来,“干得好!”掏出一块麦芽糖,塞大壮嘴里了。

钱袋是没了,她看看那十几匹马,“青山,把这些马带上,先骑着,饿了杀了吃。”想到马肉,她转头问林六,“马肉烤着吃好吃还是炖着好吃?”

林六摇头,战马宝贵,他哪知道马肉怎么做好吃啊?

听到林晓说炖马肉,边上响起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老弱病残的流民们,看着那马就跟看一盘大餐一样。只是他们那走一步晃三晃的体力,估计上嘴咬都咬不下几根马毛。

林晓看看面前这二百来人,叹了口气。她有心想杀匹马炖给他们吃,却知道附近还藏着人。

饿疯了的人,有时跟丧尸一样可怕,抢吃的她不怕,就怕东西不够吃时这些人互相争抢。

她抿紧嘴,看向顾明峰。

顾明峰走到喽啰们面前,打量了几眼,这几个看着獐头鼠目,手却没干粗活的老茧,显然是哪里的混混,不像他之前带的那些义军。

阿大没好气地抓过一个,“你们是谁?”

“我们是义军!”那喽啰还是没改口。

阿大气得也踹了一脚,他这一脚跟林晓刚才那一脚比,压根就不够看。这喽啰就惨叫了一声。

“你是哪门子义军?再冒充,老子杀了你!”阿大气得拔出腰刀。

那喽啰大叫,“我们真是义军啊,我们是跟着刘国舅加入义军的啊?”

“什么刘国舅?”他们义军里都是兄弟姐妹,什么时候冒出国舅了?

“是刘娘娘的哥哥啊,天王说登基后就封刘娘娘做贵妃,刘娘娘的哥哥亲口说的他是国舅爷。”

“你们是什么时候加入义军的?如今阳城那边,洪大哥他们呢?”顾明峰走过来问道。

“我们十几天前加入的啊,我们国舅说正在招兵买马,不能让洪娘娘家的,盖过我们娘娘的风头。一样是国舅,都能带兵打仗。”

“你们招兵买马,就是强拉流民?”顾明峰寒声又问。

“那也是……那也是给他们活路啊!”喽啰辩解了一句,“我们不收留,他们全得饿死,现在他们有吃有喝的……”

“有吃有喝!抛弃爹娘,丢了儿女,这种有吃有喝,你愿意吗!你们……你们这样做,跟狗皇帝有什么分别!”顾明峰气得骂了一声。

“你敢骂天王!”那喽啰喊了一声。

林晓看不惯顾明峰这磨叽,一巴掌把人的牙打掉几颗,“跟天王地王毛关系?骂你个王八蛋呢!”

她看向顾明峰,“要我帮你扔江里喂鱼不?”

“不用,他们是人证,把他们带回阳城去!”顾明峰说着,起身对流民们躬身一礼,“大爷大娘们,我是义军军师顾明峰!这些人冒充义军为非作歹,还请各位父老跟我回阳城去,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流民们听这年轻人说自己是义军军师,吓得脸色都变了,听他说的谦逊,有胆子大的叫道,“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骗回去杀了?”

“我向大家保证,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我若要对大家不利,此时此地就可动手,为何要大家跟我去阳城?”顾明峰诚恳地问道。

“我们跟你走,你能让我家儿子和儿媳妇回来不?”

“那是自然!大家放心,我们义军中都是兄弟姐妹,有人愿意一起打仗的,大家有福同享。不愿意打仗的,可在我们这儿登记造册,回头领田地钱粮,好好过日子。”

“大家爱种地的种地,爱做小买卖就做点小买卖,日子怎么红火怎么来。”

145章 又见登徒子

顾明峰的话,还是很有煽动性的,加上他看着就有正人君子之风。

流民们听他保证能让家人回来,心里也盼着能一家团圆。

在他劝说下,终于答应跟着一起去阳城。

林晓啧啧赞叹,下巴往顾明峰那边抬了抬,跟林六低声嘀咕,“看到没想造反得有口才啊”宁泽天口才就差了点,估计没啥造反的命。

林六没法接话,圣上已经是皇帝了,他要造谁的反

流民们答应跟着走了,顾明峰问明那拦人的关卡也不远,也不休息,急着过去看看。

林晓把那十几匹马当储备粮收了,看看这群人老的老小的小,让牛青山们牵着马,借给那些没法行走的老人小孩骑马代步。

那十几个骑马的喽啰,林晓让他们自己找绳子,拿绳子将他们的手一捆,直接拉成一串,就让他们跟在马屁股后面跑。

这十几个喽啰心里叫苦,却一点儿不敢反抗,刚才踹飞出去的到现在死活还不知道呢,万一这女煞星一脚把自己踹荆河里去,估计尸骨都找不到。

顾明峰带着阿大几个在前走路,很快就到了流民们说的关卡。

那关卡刚好设在人来人往的路口,老远就看到一面义军的大旗,另一面旗帜上一个比脸盆还大的“刘”字正在迎风招展。跟往日义军招兵时人来人往的热闹不同,这里却是门可罗雀,连个过路的人影都没有。

旗帜下放了一张大桌,或站或坐着几个喽啰,百无聊赖地在那闲聊。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堆人挤在一起,有人喊着“大大”,有人喊着“小小”,显然正开了一赌桌。

这些人衣冠歪斜,有输红眼的拉开衣襟,翘着脚大声喊叫。

顾明峰这几人走的快,有人看到一个年轻人并几个壮汉,不像流民,他起身在路障前一站,“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阳城。”

“人过路三十文,马过去要五十文,你们这几个人”他点了点人头,“算你们便宜点,给个二两银子吧。”

他们连人带马就算按三十文五十文算,都没二两银子。

阿大面色一沉,就想上前说话,顾明峰将他一拦,还是温声问道,“这里人来人往的官道,为何要收过路钱不止是哪家的律令”

“嘿,你个小白脸,问那么多干嘛不想走可以滚蛋啊。”

“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这是拦路抢劫”阿大再忍不住瞪大眼骂了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好胆啊,敢骂我们看到没看到没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们是义军,替天行道的义军。”喽啰指着边上的大旗大声说。

“据我所知,义军是为老百姓谋活路的,所过处跟百姓们秋毫无犯,有时还会施粮救济百姓,你们是哪里的义军”

“我们是刘国舅属下的。以前是不收钱,现在是因为我们天王要登基,收你们点过路费,那是让你们表表心意,回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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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天王赐福时,也有你们一份。这是给你们脸面,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老罗头,别跟他们啰嗦了,让他们快点交钱走人。那边又来流民了。”另外的喽啰看到官道上走来的林晓这群人,兴奋的喊着。

那叫老罗头的喽啰将面盆往顾明峰面前一递,眼睛看向他们身后,看清有老有少,就是眉头一皱。

林晓们走到这大旗下,那几个喽啰也眉毛竖直了,指着牛青山们说,“老的小的不收,你们这几个男的可以留下”

牛青山们还没说话,有个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走在牛青山和林六身后,正扛着大壮的林晓,狠狠咽了口口水,“这还有个小美人啊快,快过来,你也能留下”

牛青山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人是打算扛上他们郡主吗

这喽啰一叫小美人,那老罗头也顾不上顾明峰几个了,跑前面看着林晓,“嘿,长的还真好看。好,这个可以带回去送给国舅爷。”

其他喽啰们也齐刷刷看过来,这其中有一个人惦着脚尖看,看清林晓的脸,“啊”地叫了一声。

林晓一看,呵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那居然是个熟人,她刚进京城时,在点翠楼前遇到的三个登徒子,这人竟然是带头的那个。这混混是京城混不下去,来义军这里混了吗

在京城遇上那次,他还穿的挺不错好像是细布衣裳,这次看到穿的却是粗布衣裳了,真是越混越差劲。不过跟其他人比,他的衣裳还算整齐。

这喽啰一叫,别人不满了。

“假和尚,你嚎什么吓老子一跳。”边上几个正看美人的喽啰,被他这一嗓子,嚎得吓一跳。有人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把正在往后缩的假和尚给踹前面来了。

假和尚这跟头一跌,直接叽里咕噜滚到了林晓面前,他一看面前一双绣花鞋,再一看真是林郡主,吓得牙齿都打战了。

这假和尚姓贾,是个孤儿,被京郊一座小破庙的老和尚收养。京城贵人多,可香火旺的也就那几座大寺,老和尚又崇尚苦修。师徒俩饥一顿饱一顿过日子。后来老和尚一死,贾和尚跑到街头谋生,先当乞丐,大点跟着那些混混们学,成了个混混。他跟着老和尚读书识字,比一般混混们强点。

在京城时,他受雇演戏,没想到弄错人调戏了林郡主,被林六直接暴打了一顿。幸好后来林郡主忙着将敖太师的嫡女扔飞,又忙着救驾,他才趁着人多混乱跑了。

在破庙躲了几天,虽然没人来找他,可他一闭眼就觉得自己在天上飞,要不就是被林郡主当球踢,最后受不了了,反正也过不下去,就到处走,凑巧下就混到义军里,跟着刘国舅这一伙混了。

他看到是林晓,哆嗦着想说“小的见过郡主”,可嘴巴哆嗦半天,话吐出来“小”了半天,结巴着一句话还没说完。

边上有喽啰嘲笑,“假和尚,看到美人话都不会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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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章 猫为何戏鼠

假和尚哪有心思理会别人的嘲笑,一对上郡主的眼睛,腿肚子一抽筋,咚一下跪下,“小的”

他话还没说完,林晓一把掐住他脖子,把他剩下的话捏在了喉咙里。

其他人就看到小巧玲珑的一个人,眨眼间掐住一个汉子,还把汉子提起来了,嘴巴都张大了。

假和尚喉咙“咯咯”作响,两眼翻白,两手去抓林晓的手,可林晓一用力,他的手就无力垂下了。

假和尚心里哀嚎这次是死定了好歹让他求饶几句啊

林晓看他渐渐不动了,手指一松又把他放回地上。看假和尚缓过来了,又拎起来。

来来回回几次,假和尚觉得自己就是猫戏老鼠里的那只老鼠,偏偏他还不知道郡主这只猫要戏自己几次,在林晓手里活过来死过去折腾几次,这还不如给个痛快啊

趁着再次被放下的机会,他使劲抓住林晓的手,本想很汉子地说给我个痛快,可一开口就是一声尖叫“饶命”,他还没完成老和尚的心愿重修破庙,也还没娶媳妇呢

林晓终于不再拎起他了,“我黑莲花牛六可不是好惹的,你记住了吗”

黑莲花牛六

假和尚脑中灵光闪现,点头如捣蒜,“明白,小的都明白,女侠饶命啊”他心里在哭,您老想隐瞒身份就直说啊,干嘛先把自己掐个半死

还挺聪明啊,这么快就领会自己的意思了,林晓满意地点头,终于松手了。

假和尚摔倒地上,呛咳了几声,佛祖保佑,终于捡回一条命啊,等有钱了我一定要给佛祖重塑金身。

其他喽啰们回过神来,呼啦一下拔出刀。

老罗头显然是个领头的,手一招,其他喽啰们都围过来。

那群流民们一看这架势,吓得往后躲,这一躲,躺地上那十几个喽啰露出来了。

“你们怎么搞成这鬼样子”老罗头一看那群人,问了一声。

马屁股后面那十几个喽啰,这一路又跑又拖,马一停下就瘫在地上了。好不容易爬起来几个,看到同伙比见到亲娘还激动,人一多胆子就大了,绳子挣脱不开,一个个拉扯着嗓子喊“杀了他们杀了妖女”

大壮站在地上跳脚,“你们才是妖怪,你们全是妖怪丑八怪神经怪”

“上”老罗头觉得自己这人好歹比对方多一倍呢,压都压死他们

又是妖女林晓觉得不可忍啊。

她抓起捆着先头那十几个人的绳子一甩,那十几个人就跟流星锤的锤子一样,把其他站着的喽啰们给砸倒了,惨叫声又是响起一片。

只有假和尚,刚才被摔倒在地后,想着爬起来还是要再被郡主揍倒的,索性就直挺挺躺着。听着边上一片鬼哭狼嚎,他暗自庆幸逃过一劫。

站在顾明峰身后,正打算上前助拳的阿大们个个有牛姑娘在,完全没别人动手的余地啊。

“牛姑娘,且慢对手,让我问问他们”顾明峰生怕林晓一动手再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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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揍飞,在她还没第二轮动手前,喊了一声。

他示意阿大将老罗头带到自己面前,“你们刘国舅呢”

老罗头本来没把这小白脸放眼里,现在一看这小白脸和那女妖怪是一伙啊,马上知无不言,“国舅爷在阳城呢,大爷,小的有眼无珠不识高人啊,求求您”

“洪大哥他们呢”

“额”老罗头眼珠子转了几圈。

“你若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交给牛姑娘”顾明峰往林晓那边示意了一下。

“一个月前,天王得到天父旨意,让洪头领他们去巴州攻城了。”

巴州是卫国西南,民风剽悍,易守难攻,这时候去攻打巴州不是白耗兵力吗

顾明峰皱眉,“你们在这里强征流民入伍,是谁的意思”

“刘国舅说他能带兵攻打安城,为了打安城,才让我们征兵的。对了,刘国舅还说天王登基要送一份厚礼,让我们在路边设关卡收买路钱。公子,小的们都是奉命行事啊小的们也不愿意跟流民为难,我们以前也是流民”

阿大听不下去了,踢了一脚,“你还有脸冒充流民”这老罗头一看就没挨过饿的混混。

“是,是小的不要脸,小的错了,求公子饶命啊”老罗头能屈能伸,打了自己几巴掌继续求饶。

“你们这几日征来的人呢”

“都在阳城外,在阳城外的军营里呢女人”他犹豫了一下,阿大喝了一声“说”,他不敢再瞒,“女人,那些年轻漂亮的,送到阳城天王宫里做宫女了,其他的,其他的我们刘国舅留了几个,大多数都在女营里,被黑牡丹,丹娘子给带走了。”

顾明峰没想到,阳城里竟然已经称起天王宫了,义军才刚有些声势,正该一鼓作气的时候,怎么能在此时忙着什么登基

“把他们绑上,走,我们回阳城”他说完来到林晓们面前,“牛姑娘,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这种宵小之徒,残害百姓之人,我们义军绝容不下”他生怕林晓看到这些人所为,失望之下带人离去了。

看过林晓揍人之后,他知道就是义军中最骁勇的洪大将,也不是她的对手。这样的将才,自然要极力挽留。

林晓郑重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哪还没几粒老鼠屎啊走,我们去阳城去。”

一群人又往阳城去,一到阳城城外,果然看到城外左右两边各有一片军营,两边相隔还挺远。只是左边的看着军帐整齐,右边的林晓听到的就是哭喊吵闹,显然右边的就是被刘国舅刚强征来的流民壮丁了。

顾明峰看了这些一眼,直接驱马来到阳城城楼下,阿大喊道,“快开城门军师回来了”

守在城楼上扎着红头巾的士兵们,一听军师回来了,纷纷探头张望,一看果然是顾明峰,高兴地喊了一声“军师回来了”,就忙着下楼开城门。

守城的头儿迎出城,满脸激动,“军师,您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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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章 牛天王身份

顾明峰看守城楼的头领那脸色,就知道这些日子必定发生了很多事。

那头领一看顾明峰身后那一串绑着的人,眉头拧成了疙瘩,哼了一声。

城门前众目睽睽,顾明峰拍了拍那头领的手以示安抚,拱手向大家行礼,说了声“大家辛苦了”,又指了指身后一行人,“那些老幼是我路上遇到的流民,你们先找地方安置。”又指指林晓一行,“那位牛姑娘是我路上遇到的高手。他们有意加入我们义军,跟我一起回来的。”

头领一拱手,“牛姑娘好”

林晓犹豫了一下,她应该豪放点抱拳行礼好呢,还是该下马来个福礼正纠结自己怎么行礼才比较好,城门里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女子骑着一匹枣红大马飞奔而出。

这女子马术不错,来到顾明峰面前,吁一声就将马停住了,高兴地喊了一声“军师,你可回来了”。

明明和那头领一样的一句话,林晓愣是从这女子口中听到了千回百转的味道,明显有不一样的情义,这是有故事啊

顾明峰却没这女子这么热情,亲切又带点疏远地招呼“丹娘子”,又指指林晓,“丹娘子,这位牛姑娘,也和娘子一样,是女中豪杰。”

丹娘子扫视了林晓一眼,抱拳行礼,“牛姑娘好”

这就是流寇中出名的黑牡丹啊

林晓上上下下扫视了好几眼,黑是真黑,这要是夜里黑灯瞎火的,估计只能看到那一口白牙了。可要是说牡丹她想了想,在宫里见多了各色美女,这位的长相最多只能算中等,身材看着还不错。

可这不错得看跟谁比啦,跟自己比,是比自己有看头点。可要是跟萧九月那样的比,她在脑中将两人放到一起,黑牡丹这身材差了点,腰不够细,屁股不够翘

“牛姑娘”黑牡丹看林晓那眼睛就在自己胸口屁股打转,这若不是个女人,她就要当她非礼了。

“哦哦,你好”林晓不用纠结了,学着黑牡丹的样子抱拳行礼,“我叫牛六,呵呵,你可以叫我小六,这些都是我家里人。”

黑牡丹看了这些人一眼,淡淡一笑,不再理睬林晓,转头看着顾明峰,“军师,您可回来了快与我一起进城吧,我让人给你把府邸收拾好了。”

“辛苦丹娘子了,我先带牛姑娘他们去见见天王。”

黑牡丹看顾明峰不肯跟自己进城,略微有些失望,随即又明媚一笑,“那我陪你一起去见天王。”

顾明峰不能拒绝,他让阿大将老罗头这群人先带回去,林晓让大壮他们跟阿大几个走,就带了牛青山和林六去天王府。

城里看着冷清没什么人气,可能之前攻打时能跑的都跑了,一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一处府邸前,那府邸原来的匾额被拆掉了,现在上面挂着烫金的三个大字“天王宫”。

这搞得跟娘娘庙似的,林晓刚要迈步,被大门口的人拦住了,守门的人说,“军师,天王说先请您进去一叙。”

顾明峰歉意地跟林晓笑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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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牛姑娘先到我府上坐坐,晚间我再带姑娘引荐。”又叫人吩咐他们将林晓几个送去军师府。

反正进了城,林晓不急,应了一声成,带着牛青山们回到军师府,第一件事就是把假和尚给拉出来。

假和尚一看只有自己一个人,扑通一下跪下了,“郡主饶命啊小的只是被迫加入流寇的啊,小的只想混口饭吃啊”

“行了,怎么那么能嚎呢不要多嘴,问你什么说什么”牛青山被他嚎得不耐烦,踢了一脚,吓唬道。

“是是,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晓就好奇一件事,“那牛天王很能打”

“小的远远见过两次,听说那牛天王是北边顺州府老观村人,原来叫牛得水,跟北齐人都打过仗。”假和尚生怕自己说少了让郡主不满意,将听到的各种传闻都说了,“他原先也是流寇,后来路上家里人全死了,到了南边就造反了。”

“小的听说,这牛天王有神灵保佑,天帝会上身传达旨意,之前流寇百战百胜,就是天帝给了消息。”

“郡主,您可得小心啊。我听刘国舅说,牛天王是半仙,能知道八百里外的事儿。”

“扯八百里外我都听不到,他能听到”还什么天帝,真有天帝,末世惨成那样,也没见天帝来打丧尸。倒是有不少吓疯的人,叫着自己是神仙,最后还不是给丧尸啃了

林晓听完假和尚的话,最后的结论就是牛天王是个神棍。

“小六子,你说我要是揭穿”林晓转头想跟林六说话,一转头看到林六和牛青山两个互相对视着,眼睛都瞪直了,这是被天帝吓到了

“青山哥”林六激动地喊了牛青山一声。

牛青山一激灵,回过神,拉起假和尚,“他叫什么名字”

“啊”

“牛天王,叫什么名字”

“小的听说叫牛得水。”假和尚幸好是跟着刘国舅这帮人混的,一般人还真不一定知道牛天王的名字。

牛青山咚一下坐地上,喃喃自语,“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事啊”林晓被这两人搞得糊涂了。

“郡主,青山哥的父亲就叫牛得水,我们以前就是顺州府老观村人。”

“啊”这下事情大条了,“你是说牛天王是你爹”

“不可能,我爹饿死了,还是我亲手埋的。”死人能复活吗

“那牛天王就号称自己是死后见到天帝,天帝让他回到人间解救百姓的。”假和尚看着牛青山,郡主的随从是牛天王的儿子,这下混乱了。

“不可能死人怎么可能还复活”牛青山喊了一声。

“别激动”林晓将牛青山抓住了,“我们等会儿去见见,看看是不是你爹。要真是你爹”林晓想了想,“大牛,要真是你爹,我保证不弄死他”

“谢谢郡主”牛青山下意识道谢,脑子还是发蒙,死人要是能复活,那这天下就真有神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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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章 初见牛天王

假和尚给出的消息太震撼。

林晓拍拍牛青山的肩膀,“大牛,要真是你爹,你其实也挺走运的,你看你爹这都要登基了,你就是太子哦。有几个人死了爹还能当太子的?”

牛青山不相信死人能复活,可他爹又不是什么名人,牛天王冒充谁不好,要冒充他爹的身份?

到晚些时候,顾明峰回府,看着还是带了一丝怒气,见到林晓几个却是没多少什么,只说晚间天王设宴接风,款待牛姑娘。

一听晚上有宴席,林晓高兴地跳了起来。这下好了,牛青山可以趁机看看那牛天王是不是他爹,他们还能趁机吃顿好的。

林六和牛青山一个堂弟一个表哥,当然得陪着林晓一起去。大壮现在是林晓的弟弟,当然也得带上。

到晚间夕阳西斜,顾明峰让人备了四匹马,林六抱着大壮和自己一匹,四人上马往天王府去。

这一顿接风宴显然有不少人,还没到天王府门口,林晓就闻到肉香味了,还有那人声鼎沸。

到了天王府门口,刚巧另一队人也下马了,领头的一个是个黑瘦的三十来岁男子,留了两撇胡子,一看到顾明峰这一行人,身边一个随从看着顾明峰这群人,对那男子踮脚附耳说了几句。

林晓撇嘴,“军师,那就是刘国舅。他身边人跟他说,就是你抓了他的人,砸了他的场子。”她又冲对面喊,“你身边那人没猜错,我就是牛六!”

刘国舅和随从……这是狗耳朵啊?他们就附耳说话这都能听见?

“我对天王忠心耿耿。是非曲直,天王一早已经明辨是非了,不是几个小人就能中伤的。”刘国舅看周围的路过的人看自己的眼光要么不屑,要么不忿,知道顾明峰在义军中威望高人缘好,当然不会傻得在大门口吵,丢下一句话,带着人晃悠着进门了。

有将领哼了一声“小人得志”,走过来与顾明峰打招呼,“军师,这小人气焰越来越嚣张,他现在与刘大将认了本家,一个多月前把他妹子送到天王府,如今就觉得自己是国舅了。”

顾明峰之前是见过这刘国舅的,那时他刚加入义军,还是畏畏缩缩的样子,没想到如今是这副样子了,看说话的将领气不忿的样子,他微微摇头,“我们且看天王怎么说吧。”

那将领还想说话,顾明峰指了林晓几个说道,“这位牛姑娘,侠义仁善,是我在京城外认识的。我亲眼见到她一个人就将几百京营的人打败了,如今愿意加入义军,今后大家就是兄弟姐妹了。”

路过的几个人,还有刚才那说话的将领,一听林晓一个人打败几百个京营官兵,意外地看着林晓,这小姑娘竟然这么厉害?军师一向不骗人,他既然说这姑娘勇武过人,那就必定错不了,纷纷抱拳和林晓打招呼。

林晓也抱拳回礼,眼看着她抱着的拳头放不下来了,飘出来的肉香味越来越浓,这是肉要出锅的香气啊,她小心咽了口口水,掐了抱在林六怀里的大壮一把。

大壮摸了摸肚子,大声说,“姐姐,我闻到香味了,是不是可以吃饭啦?”

林晓重重点头,“我们进去说话吧?要开席了,太晚进去不好吧?”

跟在顾明峰身后的阿大们低头忍笑,这牛姑娘姐弟俩又来这招。一路上凡是上菜后军师要拉着牛姑娘说话,牛小弟必定会说闻到香味可以吃饭了。

其他人不知道,看大壮摸肚子的样子,哪好意思还拦着人说话,再说林晓也说的又道理,开席了太晚进去未免不恭,让着顾明峰先请,一群人拥着顾明峰走进天王府。

牛天王这顿宴会设在天王府外院大厅里,满满当当拼了一长条桌子,从大厅一路接到了院子里。

长桌大厅这头的主座位置还空着,应该就是牛天王坐的地方。

其他人陆陆续续分左右两列坐下。

顾明峰被让着坐到右边这边最靠近主座位置的首席,对面那一排,首席位置坐了个络腮胡子,刘国舅正坐那络腮胡子边上亲热地说话,显然那络腮胡子就是所谓刘大将军了。

顾明峰坐下后,因为林晓原来是客,自然坐了客座,其他人依次坐到自己位置上,林六和牛青山们单独坐边上一桌,大壮也跟着林六坐过去了。

陆陆续续人来的差不多,长桌边除了几个位置,都坐满人了,就听到一阵鼓响,很快从大厅后转出两列人,手里捧了什么香炉羽扇,然后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走出来,这汉子皮肤粗糙红脸膛,最有特色的就是他的眼睛了,一双大眼睛,眼珠子还向外凸,真跟牛眼睛一样,还真没辱没“牛”这个姓。

看这长相,和牛青山完全不一样嘛。好歹牛青山不笑不动的时候,样子还是能看的。林晓放心了,应该不是牛青山的爹啊。

牛天王走到主座坐下,挥手让那两列人退开,哈哈笑着跟大家说,“都是自己兄弟姐妹,大家吃,不用客气。”又跟顾明峰说,“我最不耐烦这种劳什子排场。可老刘他们硬说不能弱了我们义军的气势,一定要我摆着。军师你说,这不是为难我这大老粗吗?哈哈哈。”

不耐烦摆排场,你出来就别鼻孔朝天啊。

顾明峰笑着说,“刘大将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天王如今也得讲究点威仪了,不过,此时阳城才刚打下,我们还是先壮军威更能威慑天下。”

顾明峰这话的意思,自然就是说在自己人的场合,这种排场可以先省掉了。而且他提了刘大将,对刘国舅一字未提,显然是觉得刘国舅不够分量。

刘国舅不干了,尖着声音说,“军师这话就涨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人家狗皇帝能摆的排场,我们天王怎么能比他们弱?”

眼看着这群人要你来我往辩个几句,林晓不想忍了,直接将身前的一盘菜借着桌布的掩饰端下来,埋头开吃。一边吃,一边回头给林六们丢了个眼色:趁着他们没空吃饭,快点选好的吃。

149章 上天入地

大壮一眼就领会了郡主的意图,拉了拉林六和牛青山,开始低头猛吃。

刘国舅一开口,就刹不住了。他摇头晃脑,论述排场的重要性,“当年三皇五帝出巡,那是何等声势……天王可是代天帝说话的,怎么能比这些凡人排场小呢?要我说天王以后应该弄十八个宫女拿毛巾帕子,十八个人抬盆……”

这是要给大象洗澡啊?林晓翻了个白眼,将空盘子放回桌上,换一盘继续吃。

刘国舅洋洋洒洒说完,坐下下意识拿起筷子想夹口菜吃,低头一看,面前的盘子全空了-_-||他气得一拍桌子,“谁吃的!”

他这一拍,全部的目光刷一下都看向他了,牛天王脸色也一沉。

顾明峰收了笑,“刘不理,天王座前,你也敢如此放肆!”

刘国舅大名刘不理,只是现在大家都叫刘国舅了。

刘国舅刚才失态正有点后悔,眼睛四下一看,就看到对面正忙着喝汤的林晓,看她嘴巴一动一碗汤一半就没了,这些菜显然是她吃的,他手一指,“顾军师,你带来的人,竟然一点规矩一看都不懂,没将天王放眼里?”

众人说着刘国舅手指方向看,这姑娘还真能吃。这点功夫,别的菜不说,半只烧鸡竟然只剩骨架了。那骨架上一丝肉丝都没有。

林晓被指着了,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我怎么没把天王放眼里啦?”

“天王都没动筷,你竟然……”

“你什么意思?刚才天王让大家别客气,你意思是天王刚才那话是假话?”

“你……你……这是……”

“我这是听天王的,你什么意思?不让大家吃,你想吃独食啊?还有啊,我听说你们义军这位置,是按照加入义军的时间早晚,再加上大家的功劳本事排的,你是加入的早啊?还是本事很好啊?我是新来的客人才坐这儿,你凭什么坐这儿啊?”

林六再次感慨,若论挑拨离间,他家郡主是真有本事。这两句一问,座上不少义军元老就变了脸色。

刘国舅刚想张口,林晓压根不给他说话机会,“再说,牛天王还没说话,你就在这训这个骂那个?干嘛?天王老大你老二啊?”

“你……你这个妖女!”

“我妖什么了?道理讲不过就骂人?军师,你不是说义军都是兄弟姐妹吗?我觉得你们国舅爷这架势,是想做大家的爹呢!”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牛天王的牛眼在林晓身上打了个圈儿,笑着看向顾明峰。

那眼神看着就让林晓觉得不舒服,想把他眼睛挖出来的冲动。

顾明峰笑着与牛天王介绍,“天王,这就是我下午与您提过的牛姑娘。牛姑娘别看年纪不大,一身好本事。”

顾明峰又将京郊看到的事说了一遍。座上其他人听说林晓一个人拔出大树砸了几百京营官兵,都有些不敢置信。

刘国舅哼笑,“当年我听说有些骗子,先在水里垫木板,然后说自己能蜻蜓点水。牛姑娘,你这么大本事,要不露一手来大家开开眼啊?”

他那轻视的语气让人不满,可其他人也好奇林晓的本事,牛天王看着林晓,也笑着说,“牛姑娘,不如你给大家演示一个?”

要想站住脚跟,总得露一手显显本事,林晓点头答应了。可她露什么好呢?

她左右看看,看到院子边上有块大石头。

“牛姑娘莫不是要胸口碎大石啊?那可是当年丹娘子行走江湖的绝活。”刘国舅嘿笑着。

富贵莫说微贱时,黑牡丹脸色一寒,就想发作。

顾明峰给了个安抚的眼神,“行走江湖总要有些看家本事的,说起来惭愧,我当年还是街头摆摊代写家书呢。”

“哈哈,对啊,要不是天灾,我还在家乡做木匠呢。”有人接口。

众人说了几句,黑牡丹看向刘国舅,“刘不理,你当年是靠什么谋生啊?”

“刘不理偷鸡摸狗出名的!哈哈哈!”有跟刘不理同乡又不买他帐的,张口揭短。

“英雄莫问出处嘛,看戏文上,汉高祖时候的樊哙,还是屠狗的呢。”

“对对,刘大将说的对。”刘国舅连忙附和。

刘大将又跟牛天王说,“我们还是看牛姑娘的绝活吧?”

林晓拎着大石头走回来,她该怎么演示呢?

她想了想,喊了一声“碎石掌”,一巴掌拍下去,大家就看到那大石头碎成粉了。不是渣渣,是细粉!

众人惊住了,把石头磨成粉,这得是什么力气啊?

“姐姐好棒!”大壮卖力鼓掌,力挺郡主。

林晓看除了自己人,其他人一点掌声都没有,这是嫌她水平太差?

“这就是你的绝活?”丹娘子不敢置信,“石锁碎了?”

这失望的语气,看来是观赏性不够。林晓想想看到过的街头卖艺的,人家都是前中后一套流程,她这上来只有一巴掌,观赏性是差了点。

她直起身,跟大家道歉,“不好意思,我先热个身,真正的绝活是这个。”

她抓过角落两个石锁,嘿一下将一个石锁往天上一抛,大喊一声“上天”!

大家抬头看,就看着百多斤重的往上飞,由大黑点变成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了。

等了片刻,脖子都仰酸了,有人惊叫:“那是不是……是不是石锁掉下来了?”

果然一个黑点正直直落下。

“小心!”刘国舅看那架势,是往自己这边砸过来的,惊叫一声往边上躲。

石锁咚一下砸在刘国舅站着的脚前空地。

林晓扔出另一个石锁,把刚才那石锁往地上砸,喊了一声“入地”。两个石锁叠一起,就钻地下去了。

天王府的地面就跟棉花似的,石锁陷了下去,眼看着就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一群人坐不住了,围到洞口边张望。刘国舅离洞口最近,低头看着底下,他问别人,“是不是有声音?”

“哎呀小心!”刘大将拉了刘国舅一下,石锁被一股水柱冲上来。

刘大将反应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刘国舅“啊”一声,额头还是被石锁给擦掉了一块皮。

150章 让他们内讧

刘国舅痛叫着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股水柱冲天而起。

两只石锁被水柱推着上天,随后往边上落下,将大厅一角的屋檐给砸了个大洞。

林晓伸手试探了一下水温,温泉啊,她满意了,得意地看着大家,“这是温泉哦!”这下观赏性够了吧,上天入地,连地下水都砸出来了。

众人……这是人该有的力气吗?

“还不行啊?我还有绝活……”

“够了!”牛天王终于找到自己声音吼叫。他这天王府还打算改做天王宫呢,一次绝活给砸出一个地下泉,再来一个绝活,是不是就要拆房子地陷了?“姑娘好本事,军师果然没有说错!来人,快点挖沟排水!”他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对林晓翘了翘大拇指,又赶紧对身后的亲兵大声下令。

其他人回过神,发现自己两只脚踩水里了。

刘国舅跳起来,“天王,她这是图谋不轨,想放水淹死我们大家。”

这话脸牛天王也不信了,要淹死大家,这一股水柱哪够?他们又不是待在瓶子里,林晓骂了声“白痴”。

一场宴会,就因为林晓惊人的绝活,还没开席就匆匆散了。

回到军师府,林晓问牛青山,“那个天王你认识不?”

牛青山摇头,“没有见过。”

“看着不像大叔,大叔清瘦些,人也修长些。”林六挖着陈年记忆也说道,“只是他为何要冒用牛大叔的身份?”

不是那个牛得水就行啊!林晓放心了,“也许他本来的名字太难听,住的地方见不得人。管他啊,不是大牛的爹,我就放心了。”

“姐姐,你打算今晚就弄死他吗?”大壮好奇地问。

小孩子张口这么凶残不好吧?林晓揪了揪大壮的头发,“不!我们要让义军自己打起来。”

“郡主,你是说让他们内讧?”牛青山觉得自家郡主太敢想了。

“郡主,流寇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很受流民们拥戴。牛天王在流寇中地位崇高,顾明峰这军师也很受爱戴……”

“可架不住他们有颗老鼠屎啊!”林晓得意地说,“你们看那刘不理,像不像敖贱人?一个送女儿进宫,一个送妹妹进宫,凭什么完美跟敖贱人在斗,他们这里其他人就不会跟刘贱人斗?”

这好像有点道理,“可刘不理在义军中没实权,我看今日宴席上,众人对他也没什么忌惮。”

“让刘不理斗其他人差了点,这不还有他妹妹和刘大将嘛!”在京郊时,阿大可是提过刘大将军给出信息说敖思寰要和义军联手的。

“若真能让他们内讧,那流寇之危就不攻自破了,郡主,您要怎么做?”林六想想这可能性,高兴了,流寇若是四分五裂,就不足为患啦。

“我这不正在想嘛,让厨房先送点吃的来。”

“您刚吃过宴席!”牛青山没好气地提醒。

“哦,没吃饱。”

想到郡主面前那几只干架得能照脸的盘子,牛青山认命地区厨房端吃的来。自从跟着顾明峰离开京城后,郡主的食量是日益看涨。

接下来几日,顾明峰日日到天王府议事。牛天王一门心思要建都阳城,忙着自己的登基大典,说要先正名,名正才能言顺。顾明峰则主张要趁着朝廷援军未到前,一鼓作气攻下安城,直接挥师北上。

林晓每天将假和尚放出去打听消息,牛青山和林六忍不住打探出城上京的路,忙着送信回京城。

假和尚自从知道林郡主那一手上天入地后,乖得跟兔子一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知他怎么忽悠的,刘国舅那边的人居然还是会带着他。他白天跟着刘国舅的人混,晚上就回到林郡主这边,颇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思。

林晓自己没事,天天带着大壮在城里城外溜达,发现被强征来的流民壮丁放走了一部分,其他人却都被留下练兵了。看城外那军帐一座连一座,至少得有四五十万人吧?

四五天逛下来,这姐弟俩混了个脸熟,义军们从上到下,就没不认识她们的。

这天顾明峰又到天王府议事,林晓带着大壮到城外丹娘子的女营去赶饭点。

黑牡丹正在营中练兵,练到一半,打了个喷嚏,抬头看看日头,“今日操练到此为止。”女兵们听到统领苦恼的声音,一个个忍笑回营房去。

没过片刻,一个女兵跑来禀告,“丹娘子,牛姑娘来了!今天每营都有只猪,伙房问要不要把肉藏起来?”

黑牡丹一听牛六姑娘带着弟弟们又来了,脑门就一阵抽痛,听到女兵的话,摆摆手,“别藏了,那姐弟俩,一个鼻子比狗鼻子还灵,一个嘴甜得什么话都能问出来,藏了有什么用?”

“我们营都去领过两次粮了,粮草营还笑话我们不打仗比打仗吃的还多。”那女兵低声嘀咕。

“好了好了。让伙房单独给他们做一锅芋头炖肉,再煮一锅米饭送过来,请牛姑娘到我的主帐去吃。”

不是她小气,实在是这群人太能吃了!也不对,应该说是牛六太能吃了!她也不挑食,白菜帮子煮粟米,她能吃的跟山珍海味一样眼睛发亮。一锅够十个人吃的白米饭,倒点酱油她就能吃掉大半锅,要是倒点肉汁她就能一锅全吃掉。

女营里都是女兵,爱干净,伙房里饭菜蔬果洗得干净烧得香,牛姑娘一圈吃下来,就在她这儿扎根了。

伙房的芋头炖肉送上来没多久,林晓拉着大壮进门了,吸了吸鼻子,“好香!”

“哇!有肉吃!谢谢牡丹姐姐,除了我姐姐,你就是世上最漂亮最善心的人了。”大壮眼睛发亮地看着那锅肉,还不忘谄媚地跟黑牡丹说话。他这些日子明显长了点肉,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小嘴比抹了蜜还甜。

“我弟弟懂事吧?”林晓自豪地抱着大壮往上抛,大壮哈哈笑着两手伸直跟小鸟一样。

黑牡丹摇头失笑,“好了,快吃吧。”桌上放了碗筷,还有一大铁锅的芋头炖肉。

151章 说句公道话

芋头炖肉,芋头多肉少,但是芋头炖得酥烂,肉香味都沁到了芋头里,锅里的汤汁都是浓的,配上碧绿的野葱,香气四溢。

林晓咽了口口水,加入义军后,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再也不用省了。吃到就是赚到,她放开了肚子吃。

所以,听黑牡丹说开吃,林晓冲到芋头炖肉的大锅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肉,又加了几块芋头盛碗里,再拿碗盛了一大碗米饭,“大壮,吃!”

大壮答应一声,端起比自己脸还大的碗,直接埋头苦吃。

林晓看向黑牡丹,再舀菜就没这么爽快了,舀起满满一勺,抖了抖,抖掉几块肉,再抖了抖,几块芋头也掉下去了,眼看着她还要抖,黑牡丹咳了一声,“牛六,这可是我的女营。”

吃着她营里的饭菜,还要克扣她这个主人?

林晓默默地添了两块肉到勺子里,倒碗里放到黑牡丹那边,自己开始端起碗猛吃。

黑牡丹再次感慨,林晓吃饭的姿势不难看,一口饭一口菜,绝对不会出现连着吃菜不吃饭的情况,可她就是有本事让人看着慢条斯理的情况下,别人一碗饭还没吃完,她已经几碗饭下肚了。

“你以前在家里,也这么能吃?”

“哪有!在家里我都没敢吃饱。”牛六叹了口气,“每次吃个半饱都谢天谢地了。”

这真的是实话。

在宫里有刘嬷嬷看着,她食量要是超得太多,刘嬷嬷生怕她积食吃坏了肚子,拦不住她吃东西,只好在她吃完后,让人熬消食的焦三仙给她喝。那苦味……害她条件反射,吃到四五碗就不敢吃了。

在宫外倒是没人管她,她可以多吃,可一看到瘦骨嶙峋的流民们,她省下一半就能多让四五个流民活命,她哪好意思敞开肚子吃?

所以来到这世界,她真的每天都是悠着吃,只有在这儿,她才真能吃个饱啊。

林晓感慨之前的日子,黑牡丹却以为她是说家里没饭能让她吃饱,想起自己的身世,也叹了口气,“都怪这该死的世道啊。”

“不是世道不好,是人不好!”林晓听不得人诋毁她眼中的美好世界,“你看敖思寰,家里粮食那么多,一粒米都不肯拿出来。”

“说来说去,都是狗皇帝害人!”黑牡丹咬牙切齿,“等我们打下京城,就能让大家都有饭吃了。军师说,只要狗皇帝下台,明君登基,大家都能吃得饱穿得暖。”

狗皇帝?

宁泽天?

林晓有点不明白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要骂皇帝啊?他现在在京城,天天都拿大把粮食救济流民啊。”

“他那是假惺惺!”黑牡丹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他的错,能有这么多流民吗?”

黑牡丹放下碗看着林晓,一副要说个清楚的样子。

“皇帝在宫里吃得好穿得好,有没有想过百姓的死活?那么多贪官污吏,他却什么都不管。狗皇帝一天到晚吃喝玩乐,吃的喝的都是我们百姓的血肉啊!”黑牡丹咬牙切齿地骂道。

“他不吃人肉,一天到晚最多也就是吃点鸡鸭鱼肉而已。”宁泽天可不是丧尸,他现在还知道省钱给流民买粮食呢。林晓听到主帐外有脚步声停留,这她可得帮宁泽天澄清。

黑牡丹一噎,“他拿那么点粮食出来收买人心,我们就得念他好了?这狗皇帝,等我们打到京城,一定要把他推到城楼上砍头!”

宁泽天这是没个好了啊,救济不救济都要挨骂,太不得人心了。

林晓听黑牡丹义愤填膺地骂,不由为宁泽天的名声担心,“其实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义军一天到晚骂皇帝,不骂敖思寰那个大贱人啊?”

“你年纪小不懂!军师说了,什么奸臣贪官,都是皇帝不管才会出来的。他还抢女人,宫里那么多美人……”

“呵呵呵。”林晓对这条真的忍不住呵呵了,说得好像牛天王不抢美人一样。刘不理抢的美人,牛天王可没放出来。

黑牡丹被她一呵,也想起来了,不由辩解道,“我们天王那是被人蛊惑的,要不是刘不理那种小人,天王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这不公平!牛天王抢人就是被人蛊惑,皇帝做皇帝时还是个奶娃,他能管谁啊?现在他倒是想管,可有人听吗?”

“听牛姑娘的意思,觉得当今皇帝不是坏人?”顾明峰掀开帐子走进来,他带了两个将领来找黑牡丹议事,走到帐门口听到林晓的话,不由停步静听,听到林晓说不公平,忍不住走进来问道。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将领也问道,“牛姑娘,我们听你的意思,怎么一直在帮狗皇帝说话呢?”

“我是帮理不帮亲!”林晓挺了挺胸脯,“你们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可北方受灾了,他也逼着大家缴税,要不是他逼得大家在家乡活不下去,我们怎么会背井离乡?”

“缴税那圣旨也不是他下的啊,他到现在还没亲政呢,朝廷里的事都是敖思寰说了算,要说逼大家缴税,那也是敖贱人在逼啊。你们一天到晚叫嚷替天行道,结果呢?也没见你们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吧?”

林晓撇嘴,“皇帝再不好,现在好歹也在救济灾民。”

“可他宁氏皇族奢侈无度,哪个藩王的封地里不是粮食堆成山?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百姓们缴完皇粮缴公粮,缴完公粮还得交官府的税,官府要讨好上官,百姓们就得出钱出人。皇帝还未亲政,地方上就开始选秀了。为了争权夺利,多少女子陷入皇宫,这些不是皇帝的错?”顾明峰却是不以为然。

“藩王还逼皇帝给钱呢,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啊。”

“哼,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好吧,说来说去,皇帝总是错的,“那我问你们啊,要是皇帝下台了,你们觉得谁当皇帝不会这样?”

“当然是天……”一个将领开口就要说天王。

林晓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152章 人心隔肚皮

林晓摇摇手指,“想好了说哦,你们看你们说的皇帝的缺点,选女人、要粮食、不管事,吃的穿的比别人好,你们想想,谁当了皇帝,不会这样哦!手里有个印把子,谁敢说自己还会天天下地干活?”

“牛姑娘,你这么帮皇帝说话,是什么意思?”

有一个将领想了半天,瞪眼了。

“我是说实话啊,昏君什么的太讨厌了,但不是昏君我们也得说句公道话啊。冲我瞪眼,要么你说道理,要么我们比拳头?”

那将领蔫了,如今义军里,谁敢跟她比拳头?

黑牡丹看气氛有点僵,“顾军师,可是有什么事情?”

“洪大哥回来了,前面战事不利,刘不理说应该军法从事。”

“什么?洪大哥又不是有心失利,他凭什么说军法从事?他刘不理打过一次帐还是带过一次兵啊?”黑牡丹一听,怒了,“他那强征壮丁的事刚压下来,怎么不说要军法从事?”

“唉……自从打下阳城……”一个将领感慨了一句,又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丹娘子,军师的意思是我们大家去天王面前说说情。”

“只怕天王不愿意听……”

“听不听总得去说。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洪大哥吃亏。”

黑牡丹是个爽快性子,说声行,起身就打算走。

一个将领看了林晓一眼,“牛姑娘,你要不要……”

“我跟你们一起去啊。”林晓出门把大壮交给阿大,“帮我看好弟弟啊!”跟着顾明峰们往外走。

顾明峰落在最后,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晓,“牛姑娘,你觉得我们不该起义?”

“没有啊。”林晓觉得自己不是个保守的人,她是能接受革命的,“只是造反是为了自己活的更好?还是为了大家都活的更好?我是觉得人要诚实,明明自己过好了,口口声声为了别人,就有点假了。”

“顾军师,你现在带着义军是要做什么?”

“为百姓福祉,为了天下苍生。”

“就靠牛天王?呵呵。”林晓觉得那还是靠宁泽天靠谱啊,一个连本来名字都不敢用的牛天王?

顾明峰听着林晓的呵呵,忽然有些心虚。

他们几个赶到天王府时,府里已经有不少将领了,都是收到顾明峰传信后赶来的。

天王府里,刘大将和刘国舅正陪着牛天王往大厅走。

刘国舅一边走一边说,“天王,这次您若不处置洪老铁,以后打败仗谁还害怕啊?”

“但我看着顾军师是要保的。”刘大将在边上插嘴。

“天王,顾明峰这算什么意思?明知道您要处置洪老铁,他来做好人收买人心?军里上上下下都说他是好人,他是好人,那您成什么人了?”

刘国舅这话说完,牛天王脸色一变,有点不好看了。

刘大将离牛天王最近,看着使了个眼色给刘国舅。

“天王,您可得小心,这人心隔肚皮,顾明峰打什么主意,您可得多看看。他弄回来那个牛六,我看也不对劲。”

153章 郡主救天王

牛天王一边往前走,一边哼了一声,低声说,“洪老铁是我们的老弟兄了。”

“天王,既然是老兄弟,洪老铁就更该明白他去攻打巴州,那是您给他的机会。他若打不下来,就应该派人回来报信。这贸然用兵,死了多少弟兄啊!”刘不理又感慨着,“顾明峰保洪老铁,我觉得是为了他自己。他到京城去也没办成事儿。”

眼看着要到大厅了,刘国舅还想再说几句,牛天王摆摆手,“好了,不用说了。”

刘不理一看大厅里聚了一堆人,悄悄往后站,躲到了牛天王的身后。

林晓跟在顾明峰他们身后,走进大厅里,顾明峰他们冲着牛天王抱拳行礼,喊了一声“天王”,牛天王“唔”了一声,自己走到大厅正中主座上坐下。

顾明峰和刘大将,又与宴席那天一样,分左右两排站着了。林晓站后面嫌看不清,索性站黑牡丹身后。她个子小,厅中两帮人正在争吵,谁也没注意她。

大厅中跪着一个中年男子,虎背熊腰,就是面色憔悴,应该就是他们说的洪老铁了。

牛天王就坐后,也不让洪老铁起来,只看着其他人说,“老铁带兵去打巴州,没打下来,大家看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马上就有人叫道,“洪大将走的时候可是说过一定拿下巴州的,这没拿下,就是违了军纪啊。”边上有几个附和着,显然这几个就是刘大将和刘国舅那一伙的了。

黑牡丹几个马上反驳,“都说胜败是兵家常事。巴州本来就易守难攻,洪大哥才带了五万人马,攻不下也不能算是洪大哥的错。”

牛天王看向顾明峰,“军师,您看这事……”

顾明峰看向牛天王,往日逢这种事,牛天王都是与他私下计议,两人商定如何处置后,再聚众议事。今日天王却是忽然让人来通知他来聚众议事,他心中叹息,知道牛天王对自己已不像当初那样信任倚重了。

只是,他是义军的军师,厅中不少人都是他游说加入义军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义军兄弟大业未成时就多了无谓折损。

洪大将武功高,可性子粗鲁,他会去攻打巴州,完全是被刘国舅给激将的,匆忙出征难免准备不足。而巴州那边本就民风彪悍,这几年年景不错也没闹饥荒,守城官兵听说阳城被占后,早就防着义军攻城。没有流民做内应,官兵以逸待劳,洪大将铩羽而归也是可想而知的。

洪大将在军中威望甚高,人缘也甚好,带兵打仗一向是身先士卒。如果因为一场败仗就被军法从事,难免寒了众人的心。

他沉吟片刻,说道,“天王,洪大将此战出征不利,确实有损我义军军威。但是巴州之地本就易守难攻,洪大将又准备不足,不如此次记下他的错,以后让他将功赎罪?”

“顾军师,要都这么做,每个打败仗的都可以将功赎罪了,为什么当年刘大将要被打了十军棍啊?”刘国舅阴阳怪气地插嘴,“军师口口声声军纪严明,我看是看人下菜碟吧?”

“刘不理,你这小人!”洪老铁听刘不理那话,气得吼了一声,“老子败了认了,你个只会偷鸡摸狗的小人,你打过什么仗?有什么资格在这说话?”

“天王面前,你称什么老子啊?洪老铁,你这是不服气啊?”

“老子当然不服气!你这种小人得志,天王,我老铁跟了您十多年,是什么样人您还不清楚吗?巴州这仗,是真的难打啊。而且,巴州那官兵还要驰援安城,那些兵将,跟阳城这里的怂包完全不一样,我……”

“洪大哥!”顾明峰喊了一声,这种时候,洪大将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话?

果然,刘大将嗤笑,“老铁,败了一仗,胆就吓破啦?还不一样,狗皇帝手底下,有能打的人吗?”

“我说的是实话!”

大厅中立马又吵了起来。

这些人吵架,可不像朝廷上那些大臣们之乎者也了,一群人面红耳赤地对骂,林晓完全听得懂啊。

她津津有味地听着这边问候那边的爹娘,那边关心这边的祖宗,原来骂人这种事,末世人还是保留着历史传统的,骂人的花样就这几点,没有进化过。

与林晓的轻松不同,牛天王就很心焦了。

他坐在厅中,眼看众人争吵不听,这时候他要是说自己要处置洪老铁,肯定会让其他人觉得不公。

可要是说饶了洪老铁,顾明峰带着人说情后他再说饶了无罪,别人只会说是军师说情。这人情好处,都被顾明峰得了,洪老铁只会记顾明峰的恩,可不会记他的情。

想到刘不理说的话,牛天王决定,他要请出天帝了。

义军有如今的声势,他有如今的地位,靠的不仅是顾明峰这个军师的计谋,还因为义军上下还有流民们都相信,他牛得水是天帝附身!

当初义军在南边战事不利时,他化身天帝上身,让大家打了胜仗,自那以后,天帝之威再也无人质疑。

牛得水看眼下的情形,决定还是应该让天帝来说话。只要天帝说洪老铁应该受处罚,那大家都不会有异议,而顾明峰竟敢与天帝意见相左,还能打击顾明峰的威望。

牛天王做下决定后,深吸了一口气。

林晓一边听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厅里的每个人,眼睛一溜,看到了坐在正当中的牛天王。

这牛天王双眼瞪直,手脚颤抖,嘴巴好像还吐了几丝白沫出来?眼看着他牙关一咬、脑袋一歪,双腿挺直,重重往后一靠,头倒在座椅上。

林晓大喊一声“不好”。

林晓这一声喊,声音很大,左右两边正忙着吵架的,冷不防都被这忽然冒出的尖利喊声吓了一跳。

林晓指着上座的牛天王,高声大叫:“羊癫疯啊!救人啊!”喊着话她一下就从黑牡丹身后冲到牛天王面前,没等众人有反应,直接捏住牛天王的下巴就是一卸。

154章 天王羊癫疯

林晓的动作快准狠,鸦雀无声的大厅中,大家就听到“咯”的一声骨头脆响,听的人头皮发麻。

大家再一看,坐在椅子上的牛天王,大张着嘴巴无法合拢,有口水流了出来。

“快叫大夫啊!你们天王这是羊癫疯发作了!”林晓看牛天王的手还在抖动,两只牛眼张开瞪着自己,这是要抽经啊?她抬手往牛天王头上一敲,直接把人敲晕了。

羊癫疯?

大厅中的众人看向昏迷不醒的牛天王,天王什么时候得过羊癫疯?

“别光看着啊,快帮忙!”林晓抓起牛天王的手就想往后面拖。

“放下我们天王!”刘国舅难得神勇了一把,不要命地冲上来,要抱住牛天王。

牛六一出手就把天王的下巴卸了人也打晕了,这要是被牛六给拖后面去,会不会被杀啊?刘国舅脑中就一个念头,天王不能有事,他的富贵还指望这位呢!

林晓看他那不要命的架势,她只是好心救人,可不想跟人拼命,所以直接把手一松,把牛天王丢回椅子上了。

刘国舅看着林晓松手了,但是冲力难减,停都停不住,他一下就撞到仰躺在椅子上的牛天王怀里,然后椅子咚一下砸在地上,刘国舅和牛天王滚地上去了。

“你什么意思啊?不让你们天王看病啊?”林晓踢了踢刘不理,问道。

“你图谋不轨,竟敢谋刺天王!”刘大将终于也回过神,喊了一声,“天王何时得过羊癫疯?”

“他眼睛翻白,手脚抽筋,还口吐白沫,这还不是羊癫疯?”林晓怒了,这是欺负末世人没见过羊癫疯吗?为了让人分辨羊癫疯发作和人被丧尸咬过的症状,她可是受过正规医学培训的好伐?

众人听到林晓描述的症状,再看向牛天王,眼神变幻不定。

“这是……这是天帝要下凡吧?”刘国舅指着林晓,颤抖着声音说道,“她……她打了天帝!”

牛天王被天帝附身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厅中都是义军中的老人,大家都见过天帝附身的样子。

每次天帝下凡附身之前,牛天王都会两眼翻白、手脚抽筋,还会口吐白沫,人还会昏迷一下,再醒来时就是天帝附身了。

往日大家恭敬聆听天帝吩咐,这次该怎么办?大家看向顾明峰。

顾明峰也有点懵,这个时候天王要让天帝附身,是为了处置洪大将吗?他咳了一声,“先将天王扶起来。”说着上前亲自将牛天王先扶到椅子上,“这事得天王醒后再处置。丹娘子,你们先带洪大哥下去歇息吧。”

洪老铁带着残兵从巴州一路退回,路上还要应付巴州追兵,这一路几乎是不眠不休。跪在大厅中,他已经摇摇欲坠。要不是有人扶着,早就倒地了。

“站住!”刘大将一看顾明峰打算浑水摸鱼,不干了,只能出声阻止道,“军师,天王还没发话对洪老铁如何处置,你这就让人下去?”

洪老铁只要回到军营去,再要处罚,可就不便了。万一天王再被人求求情,也许这事就不了了之。

他加入义军比洪老铁还早,但是洪老铁是带了一帮老兄弟投奔的,这几年风头一直很劲。眼看着天王要登基,马上要分封功臣了,他得趁着这节骨眼上,将洪老铁给压下去。

“天王此时正昏迷着,总得等天王醒来。洪大哥身上有伤,那伤口还化脓了,难道不该上药吗?就算天王要罚洪大哥,也是会答应要让他上药的。”顾明峰寒了脸色,指着洪老铁腋下一道正在往外渗脓血的伤口说道,“天帝更是教导我们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要亲如一家。”

这时候牛天王昏迷着,就数顾明峰这个军师最大,没人能拦住他。

林晓退到黑牡丹边上,“你们天王那真不是羊癫疯?”

黑牡丹脸色古怪地看着林晓,天王被打了,她应该生气的,可听着林晓一口一声羊癫疯,不知为何,她有点想笑啊。

她用力点头,“之前天王也被天帝附身过,附身前就是……就是你说的那样子。”

林晓在心里郁闷,感情这还是买一送一啊,她不仅打了牛天王,还打了牛天王身上的天帝?这下问题大了,林晓也是知道精神信仰的力量的。她打了别人的精神偶像,会不会被活吃了啊?

她不怕跑不了路,可她还打算做卧底啊。

正跟着阿大走进大厅来找林郡主的牛青山和林六,也听到刘国舅的话,牛青山一把拉住了阿大,“刘不理说的是真的?”

阿大点头,“我见过一次天王被天帝附身的样子,就是他说的这样的。”阿大看向厅中,牛六姑娘真的太神勇了。

完蛋了!牛青山和林六两个脸色一变,心中哀嚎一声,牛青山强笑着问阿大,“我家……我家妹子不会有事吧?”

阿大板着脸,“那是天帝!”

明白了,牛青山转过身,一把将林六拖到大厅下一根大柱子边,低声跟林六咬耳朵,“这下该怎么办?郡主把流寇的天王打了,人家不会放过我们吧?”

林六咬紧压根,觉得除了拼命没别的法子了。当务之急,得赶紧脱身,他拿定主意,低声说,“我在这儿保护郡主,你回去叫上其他兄弟,到城门外接应。我和郡主一脱身就到城外找你们。”

“这么多人,你们走得了吗?”牛青山看看大厅中,人都挤满了,他们站在厅外,只能听到郡主的声音,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有郡主在!”林六斩钉截铁说了一声。

对了,有那位在,这厅中就算有几百个人也拦不住她。

牛青山觉得自己白操心了,“哎”了一声就要走,林六又拉住他,“别忘了大壮,郡主带他出门了,好像不在厅中。”

“行!”

“你们得快点!要是流寇将城门给关上,出城就难了。”

“行了,我知道,你们也快点脱身啊!”牛青山重重一点头,抬脚就往外走,厅中忽然有人惊叫“牛姑娘”,人群脚步走动,不知厅中又出了何事。

155章 你附我也附

牛青山要往外走的脚步又缩了回来,大厅中声音嘈杂,这是又出什么事了?他家郡主不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牛天王宰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脚有点发软,转身抬着两条木棍一样的腿往里走。

林六脑中也冒出牛青山一样的想法,转身看大厅里众人围在一起,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他走不进去,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人,两手往外扒开身前的人群就往厅里闯。

大厅里,林晓不想放弃这卧底机会,看看倒地的牛天王,不就是搞迷信活动吗?不就是精神崇拜吗?她一个末世来客,会输给这假人?

林晓两眼一翻,干脆利落地倒在牛天王边上的一张太师椅上。

她离黑牡丹最近,黑牡丹惊叫一声,顾明峰等人也看到了,不知她这是出了何事,慌忙围上前。

众人围成一堆时,林晓忽然两眼一张,噌一下跳了起来。

那是名副其实的跳啊,两个膝盖都没打弯,直接就从半躺变成了站着。

“牛姑娘!”顾明峰吓了一跳,往后退开一步,喊道。

林晓眼珠直勾勾地看向他,然后,再直勾勾的看了四周一圈,“咚咚咚”跳着走路。

她模仿丧尸那眼神,两眼瞪大了上翻,眼珠子都要看不到了,大家看着渗人,有人惊叫,“她这是……尸变?”

边上有人拍了那人一巴掌,“胡说,人没死怎么会尸变!”

“那她……她这是怎么了?”

林晓两手平伸着,跳着走路。

大家就发现不知是哪里的怪风,吹得林晓的衣裙猎猎作响,头发吹得往后飘,若不是姿势怪异,还颇有仙人下凡的效果。

她在厅里跳了小半圈,凡是被她手带到的,感就觉被一股巨力带着,要么往后倒,要么往前冲,一下子地上歪七歪八倒了一小片。

刘大将喊了一声“装神弄鬼”,林晓刚好跳到他前面,咧开嘴一笑,再跟丧尸一样嘶吼了一声。

刘大将看到林晓的手向自己伸过来,慌忙往后躲,可他那速度,哪里比得过林晓?

林晓直接揪着他胡子往倒地的刘国舅那边跳,刘大将猝不及防,痛得“哎哟”叫了一声,伸手成拳打向林晓。

林晓手臂没弯,手掌往前一甩,刘大将就跟纸片一样砰一下撞到刘国舅身上,断掉的胡子掉了一地。

刘国舅那小身板,哪禁得起刘大将这壮汉的一撞?直接就闭过气去了。

这下效果够了吧?林晓满意地看着大厅中或惊或惧、脚步躲闪的眼神,小样们,她可是自带特效的。

她再转向躺地上的牛天王,“咚咚咚”跳着到了牛天王面前,“爹!”

林六和牛青山好不容易挤进人群,没看到郡主无风自动的特效,就看到郡主跳着走路,再听郡主叫牛天王叫爹,两人傻眼了。

不要说他们两人傻眼了,其他人都傻眼了,这是演哪一出啊?

林晓又叫了一声“爹”,推推还昏迷着的牛天王,“你出来玩怎么也不带我啊?”

牛青山一扶额,他有点想笑怎么办?

郡主这演得也太假了吧?人家牛天王好歹是天帝,你演天帝的女儿,干嘛弄个僵尸跳出来啊?这是当大家傻啊,还是瞎啊?

林六却是一咬牙,上前拉住林晓,“小……小六,你这是怎么了?”他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陪郡主演戏了。

“你是谁?”林晓很入戏。

“我是林……五啊!别闹了,快点跟我回去!”林六再劝。

牛青山夸张地喊道,“难怪小六跟别的姑娘不一样,敢情不是肉体凡胎啊。这是……天女附身了?”

众人……这话他们是信好,还是不信好?

刘大将在地上怒吼,“你们……骗……”

他刚想说你们骗人,林晓跪坐在牛天王边上,拳头带过,干脆利落地把他也砸晕了。与刘大将亲厚的人一看这架势,连忙围上来,生怕刘大将被牛六给暗害了。

林晓像巫师招魂一样两手高举,猛一握拳,桌上飞起几个杯盏,飞到这些人头上直直掉下来,将这些人给砸了,还有漏网之鱼,她把屋角的大花瓶飞过来继续砸。

反正不是她的钱,这些杯盏碎了她不心疼。

这一手把人给镇住了!江湖上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武功啊!

刘国舅刚醒来看到这几幕,崩溃了,喊了声“有鬼”,看到林晓对自己露出白牙森然一笑,他果断又晕过去了。

“军师,你看牛六会不会真的是……”黑牡丹走到顾明峰边上,话说了一半,后面的话不知如何开口,她不相信世上这么巧,牛六就被天女附身了,可是想到牛六那惊人的食量和力气,刚才厅中无风自动的诡异,还有这招手摔杯,又觉得凡人哪有这样的?

可天女附体,怎么这么瘆人?

顾明峰也不信,这世上天生神力的人不少,虽说没牛六力气大得那么离谱,但倒拔垂杨柳的力士也不是没有。

他自幼读圣贤书,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林六刚才那空手飞杯盏,让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是,他看到众人神情,尤其是刘大将刘国舅那伙人惊惧之态,就算林晓是假装的,那又如何?

顾明峰心中滑过一个念头,若是林晓是天女附身,是不是,可以牵制一下天王?

他走到林晓面前蹲下,“牛姑娘!”

“你叫我吗?”林晓瞪大眼睛。

“难道姑娘不是牛六?”

“不是啊,你看我爹在这儿呢,不过这脸不是,哦,我爹说该回家了。对了,那个人,我爹说饶了他。”林晓指了指洪老铁,然后两眼一翻,手脚一抽抽,往林六身边一靠,不动弹了。

林六不自在地僵直着肩膀,可不敢移动,林晓倒下,他只好夸张地喊了一声“小六”,声音还带了一丝哽咽。

“天啊,小六,你醒醒啊!”牛青山也惶急地叫着,挡住了别人的目光。

顾明峰嘴角直抽抽,幸好他、林晓和牛青山三个人将林晓给挡住了,别人也看不到具体情形。

156章 墙内喊救命

林晓没动静了,大厅中还是一片寂静。

终于折腾完了,林六长出一口气,“顾军师,我先带我家小六回去,找个大夫给她看看。”林六顾不得男女大防了,蹲下将郡主往身上一背,跟顾明峰说了一句就大步往外走。

“快让让,让让,小六,你可不能有事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来了一趟天王府,就出事了啊,小六啊!”牛青山一边扶着林六的胳膊,一边哭嚎,还时不时伸手抹把脸。若手里拿个灵幡,妥妥的孝子送葬啊。

大厅中的众人……牛六还活着吧?

顾明峰不发话拦人,众人看着这三人扬长而去,还是回不过神。今天这一出出变化太快,他们还有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六三人都跑没影了,才有人颤声问边上的人,“那牛姑娘,是天女下凡?”

边上人看向厅外那条临时挖出来的沟渠,“她那天那个上天入地的绝活,一般人是弄不了。”

林晓用石锁砸出的坑洞,牛天王后来叫人来填坑,据说太深了,水堵不住,根本没法填,现在只好沿着那洞挖了一条排水沟。

众人看向厅外的沟渠,无话可说。自从牛六来了一手“上天入地”后,义军中纷纷都在传她力气异于常人,如今若说是天女附身,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可牛姑娘那……那跳着走路的样子……我看着,有点邪乎啊。”

“好了,来人,把天王送回内院歇息。洪大哥,天女说,天帝饶你无罪,你这次战事失利,看来也是上天注定的。你先回去歇着,待天王醒来,我向他禀告此事。”顾明峰咳了一声,打断大家的议论,笑着跟洪老铁说。

众人一回神,对哦,天女转达了天帝的话,说洪老铁没事了,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义军中的人都是种地的做工的出身,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想着洪老铁没事了,高兴地陪他回军营,路上纷纷议论着今日牛六让杯盏飞起的绝活。

走出天王府,牛青山还要嚎,林晓眼也不睁,冲着声音放下就往牛青山脑袋上招呼了一下,“难听死了,你送葬啊?”

牛青山囧,好像是嚎得有点过火,揉揉两颊,他一路嚎出来,两颊的肉都酸了,摸摸头他不服气地问,”你不僵尸跳,我能号丧吗?“

合着还是她的错?“我那是急中生智,你看他们不是被我唬住了!我是天女!”

“这倒是,那些人都吓傻了,哈哈,郡主,您是哪里学的啊?”牛青山想到厅中众人的傻样,有些好笑。

“哦,我……我跟戏文里学的。”林晓本来想说跟电影里学的,后来一想不对,连忙改口说戏文。

“什么戏?”

“哦,李慧娘,美女本来是丞相的小老婆,看中个小白脸,被那丞相贱人给杀了。后来那丞相要杀小白脸,她半夜跳出来救了小白脸,这戏很出名吧?”林晓描述了一下剧情。

“那是……女鬼吧?”牛青山无语,他说为什么郡主那样看着跟女鬼似的,还真是看鬼戏啊,不过又女鬼是龇牙嘶吼的?

“您学的可真像,那吼声,还有那眼神。”郡主僵尸跳还算了,那嘶吼的声音还有那眼神,是挺渗人的。牛青山翘了翘大拇指,郡主看来以后去学戏也很有前途。

林晓翻了个白眼,她天天跟丧尸玩命,天天看丧尸的样子,还能学不像?

“郡主,我们先回府再说话吧。“林六无语,站在天王府门口这两人就聊天,当天王府门口几个站岗的瞎子吗?

“对啊,小六子,你跑快点,人家都看过来了!”牛青山醒过神,急的跳脚。

林六看向牛青山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这人跟郡主说话就说话,还拉住自己胳膊,让他怎么走?

“呵呵,哭忘了。”牛青山讪讪地松手。

林六刚想跑,林晓一把拉住他胳膊,“你们听,府里时不时有人喊救命?”

林六和牛青山侧耳细听,他们还是什么都没听见,“郡主,您是不是听错了?”林六走到天王府的围墙边,还是什么声儿都没听到。

“怎么可能?现在还在叫呢,两个女人的声音。”

“会不会是被抓到天王府的女人啊?”牛青山听到是女人的声音,倒是不奇怪了,“听说牛天王要弄六宫十二院一百四十四妃,还要多少宫女,现在长得好看的都被弄到到天王府。刘国舅那伙人,可弄了不少女人送来。“

“顾军师不是说不许强抢民女吗?”林六想到顾明峰发出的安民榜文。

牛青山不屑地哼了一声,“人家说是买的,顾明峰有什么办法?他们不抢义军里的女人,就盯着外面呢。城里长得稍微齐整点的,都不敢出门了。”

“一百四十四?”林晓被牛青山报出的数字震惊了,“他睡得过来吗?”

睡得过来吗?睡得过来吗?……

牛青山和林六被郡主这大胆的话,在脑中刷屏了,两个未婚纯情少男,脸腾一下红了。

林晓看两人不说话不动,张眼看两人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我说人家牛得水,你们两个脸红什么?”

“郡主,那不是我爹!”牛青山跳脚了,能不要叫牛得水吗?听着亲爹的名字,想到牛天王的脸,他很胸闷啊。

“别吵别吵,里面叫救命的,好像跑过来了!”林晓指指围墙,那两个女人好像还挺能跑。

“好像还真是有人喊救命。”林六也依稀有点听到了。

“这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有点耳熟啊。”林晓仔细听,感觉那两个声音的主人她应该认识。只是认识的人太多,一时想不起是哪号人物,“不管了,我们进去看看。”

“郡主!”林六想提醒林郡主,他们还在装晕回去看大夫的路上,林晓却不耐烦再听了,从林六背上跳下来,一手一个,拎着牛青山和林六往前跑到角落,就跳到墙里去了。

在天王府门前站岗的几个人,觉得自己眨眼的功夫,那三人就没影了。

157章 跳墙见九月

天王府是原本的阳城太守府,围墙挺高。牛天王选中这里作为天王府后,围墙又加固了一下。

可这点高度,压根拦不住林晓。她一手拎着林六,一手拎着牛青山,直接跳进天王府中。

三个人双脚刚落地,两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往林六的怀里撞了。

林六身后就是围墙,他要是让开了,这两个女人就得撞到围墙上,若不躲开,这男女大防……林六扎扎着手不知该怎么反应。

还是林晓反应快,“哎……别看我家小五长得好看就投怀送抱啊!”喊了一声她直接把两个女人肩膀捏住了。

两个女人正闷头往前冲,她们决定若跑不出去,就撞死在墙上,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其中一个一抬头,“郡主!”

“萧九月!”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林晓终于想起为什么耳熟了,这两个女人原来是萧九月和她的丫鬟彩屏啊。

这主仆俩看着有点狼狈,两人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萧九月的头发挽了发髻,显得老了几岁。两人手上都有磨破皮的伤口,显然是被绑住手脚关起来后,想法子弄断绳索跑出来的。

这时,追萧九月主仆俩的追兵也到了,这群人有男有女,看到墙根站着陌生的两男一女,停住脚步,疑惑地打量这三个。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儿?”林晓看着萧九月,她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些啊。为什么每次跳墙她总会遇见萧九月?一个大肚子女人,不在京城好好待着,还带球到处跑,亏她也不怕孩子出事啊?

“郡主,快救救我们!”相比于林晓的疑惑,萧九月就是死里逃生的狂喜了,见到云晓郡主,她们就什么也不用怕了,她两手抓着林晓的手,使劲晃了晃。

“咦?这个女人长得也不错,一起拿下!”这时,追萧九月主仆的那群人身后,追来几个女人,领头的女人看了一眼林晓,高兴地说道。

林晓看看那女人,个子不高,皮肤还算白皙,五官还行,这姿色,算是中等偏上吧?身材跟萧九月比差了点,前不够凸,后不够翘,幸好身上珠光宝气地戴了一堆金石玉器。有钱,是可以掩盖缺点的。

至少在林晓的眼里,看到这堆金石玉器,就觉得这女人顺眼多了。

“她是谁啊?”林晓微微转头问萧九月。

“她是牛天王的宠妃,别人叫她刘娘娘。”

原来这就是刘国舅的妹妹啊,林晓上上下下看完,啧了一声,这么一对比,前世宁泽天被小白花迷住,还是情有可原的,至少小白花长得比这个刘娘娘好看点。

她那不以为然的神情太明显,刘娘娘怒了,“还不快将抓人!”

其他几个人冲过来,没用林晓动手,林六和牛青山两人,就把这些人给放倒了。

刘娘娘愣了,在天王府里,有人敢跟天王的人动手?

“救命!”刘娘娘身后的丫鬟聪明,放声尖叫。

“你们……”刘娘娘刚想呵斥。

“边儿去吧。”林晓不耐烦听她废话,直接把人拍地上,跟其他人作伴了。她再拍了几下,将几个丫鬟也放倒了。

只是,到底速度慢了,丫鬟的尖叫声已经响起,很快一片脚步声传来,显然有不少人往这里奔过来。

林晓一拉林六和牛青山,“走!”三人跳上墙头,萧九月和彩屏站底下傻眼了,她们跳不上去啊!

幸好林郡主还是靠谱的,将林六和牛青山送出去,回来又把她们两人给拎出去了。

站在围墙外,就听到围墙内喊着救人、搜查的声音,林晓还听到顾明峰的声音,显然顾军师带着刚才大厅中那些人也赶过来看了。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她不急着走,又问道。

“我们是……是听说我父亲要到了,就跑出来了。”萧九月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了实话,“对了,我们跑到路上,听人说,朝廷派兵驰援镇南关,可敖思寰趁机反了,京营把京城给围住了!”

“那京城情形如何?”林六和牛青山一听这情况,急了。

“我们离开京城后,听人说,京城没守住,圣上诏令,可我们没见到有人带兵勤王。”萧九月自己躲躲闪闪地跑,也没听到详细。

她和彩屏离开京城后,来到荆河边搭乘一艘商船往阳城来,路上见到人心惶惶。

“那些该死的!”林六听说没人带兵勤王,气得骂了一声,“他们好歹也身受皇恩啊。”

“宁泽天还活着吗?”林晓拉过萧九月问,着急之下,忘了该称呼圣上。

萧九月听林晓问宁泽天,愣了一下才想起圣上就叫宁泽天,她茫然摇头,“我们一路躲在商船上,后来好像水道被官府给禁了,好像还有北齐人打过来。我们下船后向人打听阳城的路,不知怎么的就晕了,醒来就在这里了。”

从京城到阳城,水路比陆路快了很多,萧九月又是早几日离开京城的,难怪京城被围的消息还没传过来。

“我们赶回京城去看看?”牛青山看着林晓问。

“还是先派人出去打听一下吧?最近没听人说这事,敖贼造反的消息,还未传到阳城来,也没听到圣上的消息,也许没事呢?”萧九月说的消息很凌乱,也许误传呢?林六侥幸地想。

林晓没想到,自己离开不到一月,京城里就天翻地覆了,不是说敖思寰手里只有京营的人马吗?靠着几万人他就敢造反了?

越是着急越是不能乱,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先回去。”说着拎了萧九月和彩屏就往军师府跑,她面上镇定如常,可奔跑的速度确实快了一倍不止。萧九月主仆俩就觉得两面房子往后退,眼前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林六和牛青山却是迈开腿死命追,还是看着郡主越跑越远,一下就不见了。

林晓很快就跑到军师府大门口,守门的几个就觉得眼睛一花,那位牛六姑娘带着两个陌生女子站自己眼前了,几人吓了一跳,打量那两个陌生女子,奇怪地问道,“牛姑娘,这两人是谁啊?”

158章 二狗子问路

军师府守门的拦住问人,林晓随口说,“这是我远房妹子,刚才在街上遇到的。”说着把人带了进去。

萧九月跟在林晓身后走,守门的管云晓郡主叫牛姑娘啊。对了,这些流寇都认识云晓郡主?“郡主,您认识他们?”

“我加入流寇了,我现在叫牛六!”林晓说了一句,“你记着啊,别叫我郡主了,叫我姐。”

“我家小姐比您还大了几岁。”彩屏提醒道。

“哦,可我已经告诉别人她是我妹子了。”林晓看着彩屏,一副你有意见你说的架势。

您都说了还有什么好提的?彩屏退后一步,站萧九月身后去了。

林晓拉着萧九月到了自己房里,“你路上真没听说宁泽天消息?比如他是跑了,还是被敖贱人抓了、宰了?”

萧九月Σ╭

一路上为了躲避追兵,他们不停地分兵跑路,到平州时,只有他们这百多号人了。为了掩人耳目,这一路他们换下官府,衣裳也是越换越朴素。黄永忠为了不露痕迹,还特意贴上了两撇胡子扮成管家模样,刘嬷嬷俨然是个管事婆子。

宁泽天穿了棉布剑袖长袍,腰间配了宝剑。他第一次在城外挥剑杀人时还手软头晕想吐,如今身上也带上了血腥气。

远远看到又是一股岔路,钟豫看看地形,找个隐蔽处让大家暂停歇息,跟宁泽天禀告,“公子,再过去应该就是阳城和安城了。从昨日到现在,追兵都没追上来,或许他们不会追来了。”

宁泽天看看路,叫过二狗子,“你到前面找人问问路,看哪里是安城,哪里是阳城。”

二狗子答应一声,拿过个竹筒匆匆喝了几口水,跑前面找人。

黄永忠拿了个水壶出来,掏出手帕擦了擦,递给宁泽天,“圣上,您喝口水吧。”这几日不眠不休地跑,圣上两眼抠进去,都瘦得脱形了。长这么大,圣上何时吃过这种苦啊。他递过水壶,又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

二狗子往前跑了一段,终于在荆河边找到一个打渔的老汉。

打渔的老汉听二狗子问去安城的路,想了想说,“前面那不是有条岔路口,你走左边那条去安城,右边那条路去阳城。”

“谢谢老丈啊,我们要去安城。”二狗子看看自己的左右手,答应一声,掉头往回跑。

宁泽天这边,抬着左手说,“圣上,那个打渔的老汉说,左边,就是这边,是去安城的路。跑马半天都能到了。”

宁泽天接过水壶黄永忠递过的水壶,大口喝了几口,让黄永忠将馒头收起来,他听说还有半天就能到安城了,不想再等在路边了,“我们赶到安城去,再好好歇息一下。”

“是!”钟豫应了一声,掉头吩咐,“大家再辛苦半日,赶到安城后再找地方好好歇息。”

“大家加油啊,到了安城,我们去给郡主送信。”二狗子也对着前流民们鼓劲。

大家应了一声,上马的上马,走路的走路,开始往左边走。

河岸边的老汉,看着一群人跑过去,往右边那条路跑了,喃喃自语,“那人不是说自己是要去安城吗?怎么往阳城跑了?”他挥舞着手大喊,“喂……你们走错了!不是那边!”

原来他跟二狗子说话时,是面朝二狗子背冲着岔路口的,他说左右,跟二狗子比划的左右,硬生生掉个儿了。

宁泽天们谁也没来过平州,这一路没睡觉,几个岔道口跑下来脑袋有些晕了,听二狗子一指路,谁也没细想,百多个人就往阳城跑去了。

159章 安城变阳城

宁泽天一群人快马加鞭,傍晚时分,远远看到一座城池,城池两边还有军营。天色昏暗,军营里看着军容还挺整齐。

看来平王招到不少兵马啊!想到城里的热水热菜,众人高兴地嗷一下,跑的更欢了。

城门上,守城的义军看到百多个人冲过来,有骑马的,有跑着的,还有一辆驴车,看样子不像流民。

自从刘国舅闹过那一出后,这条官道除了他们自己人,每天只有零星过路的。忽然冒出这么一群,城上人都起身张望是谁。

“这些是什么人?”守城的将领疑惑,算了,还是让人报军师吧,他叫了一个小兵让他快点把军师请来。

假和尚此时也在城楼上。他每天被林晓赶出门打听消息,阳城此时就义军里点事,除了点鸡毛蒜皮,都没啥可说的。

眼看着郡主那鄙视的眼神,被鄙视就算了,他怕哪天郡主一个心情不好,把他也“上天入地”,种地里去了。为了得点消息,他如今越跑越远,满城乱窜。

他今天跑城楼上,宁泽天们快到城下时,他跟人吹嘘,“我当年在京城,可是看到过当今皇帝的。”

“你就拉倒吧!”一个义军踹了他一下,“你要说你见过佛祖我还信,反正你是和尚嘛!见过狗皇帝?你以前不还吹牛说你见过云晓郡主?现在不吹这个,吹见过皇帝啦?”

“就是,你不是说林云晓厉害,你倒是说说,她跟我们牛姑娘比,谁厉害?”

“对啊,你说说她们俩谁厉害。”边上有人起哄地问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假和尚憋屈啊,谁厉害?她们一样厉害!云晓郡主就在城里呢!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见过云晓郡主,也见过皇帝。”假和尚低声嘟囔着,胸闷地不想说话,起身跑城楼看热闹了。

宁泽天们一心向着城门奔驰,越来越近。这一跑近,城门在望,城上城下都能看清对方脸了。

鬼使神差,假和尚一眼就看到了骑马在众人拥立中的宁泽天!

“这不可能啊!”昨晚做噩梦梦到被林郡主扔上天,落地落了半天,醒来没敢睡,难道他没睡醒眼花了?

假和尚再揉揉眼睛仔细看,“哎呀妈呀!”他还看到钟豫了,假和尚直接脚软摔了个跟头。

“假和尚,你叫唤什么?”

“我……我尿急,忘带厕纸了!”他双手一抱肚子,连滚带爬往城楼下跑。

“大男人尿急要厕纸?哈哈哈!”

“假和尚,你不会是娘们吧?”

城楼上众人看假和尚那狼狈样,哈哈大笑。

假和尚没心思回嘴,圣上来阳城了,这可是大事啊,他得快点去告诉郡主。

城楼下,钟豫越接近城,越觉得心在猛跳。这感觉,只有在靠近林郡主时才会出现。

他捂住心口,知道这是蛊虫作祟,他还是无法控制这感觉。

定下神,他才看清城楼上挂的旗帜,斗大的义字旗,再一看守城上下那些人的服饰,慌的差点没掉下马来。

他一把拉住宁泽天的马缰绳,“圣上,好像不对啊!”焦急之下,他连圣上两字都叫出来了。

宁泽天也看到旗帜不对了,满脸不敢置信,“安城已经落入流寇手中?”难道安城已经被流寇攻占了?一路上他们还遇到要北上的流民,没听说安城被占了啊。

其他人听到圣上这话,惊得面面相觑。

“圣上,我们先离开,回头再让人过来打听吧?”黄永忠慌的跑到宁泽天身边,恨不得背着宁泽天往回跑。

“城楼上的人发现我们了,此时回头更惹人瞩目。”钟豫指着城楼上不断站起靠到城头的人影。

一群人前进也不行,后退也为难,就站在了官道上。

城楼上的人看到这群人忽然站着不动了,“这什么路数?怎么就待那不动呢?”

这么点人不会是找死来攻城的官兵,守城的将领想到军师出的安民告示,自己不能可鲁莽吓到百姓,他探头冲城楼下叫,“喂,你们是哪里来的?到阳城干什么?”

阳城?

宁泽天们傻眼了,再看城楼门楣上,石刻的硕大的“阳城”两个字,大家都是脚一软,这是自己送贼窝里来了?

“二狗子,你不是说这条路往安城吗?”宁泽天气得回头叫二狗子。

二狗子吸溜了下鼻子,也是茫然,“打渔的老汉骗我?”

这时候也追究不了谁骗睡了。

城楼上的守门将领看他们没回音,“喂,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

“大哥,那些人怎么不说话?”边上的人奇怪,“难道是一群哑巴?”

一百多个哑巴?怎么这么能想呢?守门将领打了那人脑袋一下,“走!下去看看?”他扶着腰刀,转身往城楼下跑。

城门守城的义军们跟在他身后,也跑下去看热闹。

钟豫看着一群人从城里跑出,他捏紧了拳头。

郡主信任他,才会将圣上托付给他,就算不为忠君,冲着这份信任,他怎么能辜负郡主的信任?

“圣……公子,末将抵挡一下,您快跑!”钟豫低声跟大内侍卫们说道,“我们报效皇恩的机会到了!”

这条官道笔直,他们阻挡不了多久,尽人事听天命,他们抵挡一时,圣上就多一分逃脱的机会。

宁泽天手抓着缰绳,这些日子的拼杀逃命,他已经不惧厮杀,“我与大家共进退!”

“公子,您怎么能以身犯险?”

“我意已决!”宁泽天一脸坚定。

“外面的,哑巴啦?”守城的义军们一边跑过来,一边喊,“不许动!站那儿!”

“大家不要急!等他们走近些再动手!”钟豫看这距离,圣上走也来不及了,“一会儿我们将那领头的拿下做人质,护着圣上撤退!”他看向二狗子,“二狗子,一会儿你护着嬷嬷跑!”

二狗子捏捏鼻子,“阳城,郡主会不会在?要不我们喊郡主救命吧?”

你当郡主是狗耳朵吗?城外喊她能听见?没人理他的傻话。

钟豫看着那将领走近,把手放到了刀把上。

160章 将他们拿下

假和尚从城楼跑下后,生怕报信晚了,一路夺命狂奔,一边走一边叫嚷,一直喊到了军师府门口:“牛六!牛姑娘!”

军师府的守门的,听着假和尚叫魂一样一路叫着跑过来,不由斥道,“你疯了?这么叫牛姑娘能听见?”军师府好歹几进的府邸,深宅大院,他们站大门口喊里面都听不到。

假和尚站在大门前的台阶下,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喘气。

“别嚎了,我们进去帮你叫!”有人说着,转身打算进去禀告。

“假和尚,什么事啊?”这人一转身,就看到牛姑娘捧着一盆炸土豆片,那盆看着就比她脸还大,站在大门内。

这是什么耳朵啊?牛姑娘的住所,是在府中第三进吧?

林晓看假和尚没说话,拿起一片土豆片塞他嘴里,“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快点说什么事啊?”

“郡……牛姑娘,不好了!快快快,出大事啊!快跟我走啊!”假和尚跳起身,将土豆片拿手里,不敢伸手拉郡主,扎扎着手叫嚷。

“我是不好啊,你看我都吃不下饭了,你说还有什么事吧?我挺得住。”林晓想到京城的消息,心肝脾肺肾各种郁闷。

牛青山和林六终于跑回军师府大门口,老远听到假和尚在那叫嚷不好了。走到假和尚身后,听到郡主说吃不下饭,牛青山呵呵了。他家郡主连打晕牛天王,都没忘记捎两块点心带走,还能吃不下饭?

众人……您吃不下饭,那您手里那盆土豆片是什么啊?听林晓咬的咯嘣咯嘣响,这土豆片炸得还挺脆。

假和尚等不及了,拉住郡主的衣袖,“快走,城外来人了!”

林六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放肆!”

林晓拎起假和尚到了街转角。假和尚一看没别人了,“郡主,圣上来了,就在城外!钟统领也来了,还有好多人,一共百来号人!”

啊?

林晓拎起假和尚就往城门口跑。牛青山吸了口气,认命地继续在后面追,追不上是必然的事,但追还是得追的啊。

此时的天王府里,正乱成一锅粥。林晓不管不顾,带着萧九月跑了。天王府的下人昏迷前喊救命,惊动了其他人。

顾明峰们心急之下跑到天王府的后院,就看到倒了一地的人。他们仔细查看后,幸好都只是昏迷。

就在他们忙着救刘娘娘,忙着弄醒牛天王时,守城将领派来找顾明峰的义军赶到天王府。

顾明峰听说阳城外有百来个精壮男子,天王府这里也没其他事,他让人将刘大将和刘国舅送回各自住处,又吩咐其他人请大夫为天王和刘娘娘看看,自己跟着那报信的去城门。

他赶到城门口时,守城将领正带着人往宁泽天那边走过去,打算问话。

顾明峰赶马跑出城门口,一看对面那群人神情紧张,手抓着刀柄的紧张样,他连忙骑马拦住了守城将领这群人,“这情形不对,你们有问过他们是什么人吗?”

“他们不回话啊。”

顾明峰也不走近,冲着对面喊道,“对面是哪路朋友?报上名号,若是过往行商路过,我义军绝不为难百姓。大家应该看到沿路的安民告示了,我们与百姓秋毫无犯,不需紧张!”

宁泽天们泪,这一路忙着赶路,路边看到白纸谁去看啊,要看到是流寇贴的安民告示,他们还会往贼窝里跑?

顾明峰看对面还不说话,不由警惕起来,看对面前面骑马的是一群男子,长相不俗,一看架势就是常年习武的,后面跟着的那群,看着倒是衣衫褴褛。

二狗子一看到顾明峰,往马屁股后面躲了躲,低声跟宁泽天和钟豫说,“公子,钟统领,那个就是流寇的军师。就是他游说郡主加入流寇的。”

宁泽天看对面的顾明峰,瘦高个,还是个小白脸!竟然招募云晓加入义军?是不是打着什么歪主意?他可是听说过,流寇里的男人都是要么娶不到老婆、要么死了老婆的,他不会是看云晓长的好,想骗婚吧?

钟豫看向顾明峰,据说流寇的军师精明强干,今日该怎么护着圣上离开?

他开口回话,“我们是北边的客商!”

“不知是贩卖什么货物?”顾明峰看看这群人,回话的钟豫穿着一双薄底快靴,这打扮不像行商的,倒像是打仗的。

钟豫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接触过柴米油盐的俗事,顾明峰一问贩卖什么货物,不由噎住,“我们……我们是贩卖……珠宝字画的!”他也就对珠宝字画略有涉猎啊。

黄永忠听到钟豫的话,连忙从刘嬷嬷所在的驴车里拿出一小包珠宝。

钟豫接过那袋珠宝,“我们车上这批货,想运往南方售卖,不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

顾明峰冷笑一声,将手一抬,“弓箭手!”

守城将领看两句话的功夫,军师就要弓箭手待命了,奇怪地问道,“军师,他们又什么不对?”

“这种世道,他们说自己是贩卖珠宝字画的,还要贩到南边。南边如今乱成什么样?”他一指钟豫这群人,“我看他们必定是哪里的细作,拿下再说!”

顾明峰这么一说大家明白了,如今南方镇南关有战事,朝廷和他们义军有战事,还有谁敢往南边行商?真有胆大不怕死的,也是在南北两地贩卖粮食、贩卖布匹,从刀口里赚钱,再不济也是贩卖兵器,还有贩卖人口的。

守城将领往边上一让,两队弓箭手上前,张弓搭箭面向钟豫和宁泽天们,随时打算放箭。

钟豫喊道,“你们义军不是说跟百姓秋毫无犯吗?”

“我们对百姓自然秋毫无犯,但看你们那样子,只怕是朝廷细作吧?”顾明峰脸寒如冰,“你们若束手就擒,还可活命!”

“下马过来,不然就把你们射成刺猬!”守城将领也大声喊道。

义军的两排弓箭手将手一抬,森冷的箭头冒着寒光。

161章 我是她夫婿

大内侍卫们知道这一仗是躲不过去了,纷纷移动着将圣上护到后,黄公公手里抓着鞭子,就等着等会给拉车的毛驴一鞭子,好快点跑。

刘嬷嬷脸色苍白,闭上眼睛,嘴里低声念佛,祈求佛祖保佑,让圣上逃过这一劫。

“你们义军要乱杀无辜”钟豫冲顾明峰们喝叫一声,将宁泽天护在自己后,低声道,“圣上,等会他们一轮箭后,您就赶紧打马往回跑”说着他手中的刀刚拔出一半。

“城里城里又有人出来了”二狗子指向顾明峰们的后。

城门里一阵风似的跑出来一道影子,“不要动手”那人影在城门口大喊。

众人就觉得刚听到她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人也站面前了。

林晓站到义军的箭头前,把假和尚放下。

假和尚被郡主拎着这一路飞奔,感觉风驰电掣,一下地头晕眼花,张嘴想吐,一睁眼看到森冷的箭头,硬生生把吐意憋回去了。他冲着这些弓箭手摆手,“别啊,拿稳啦千万拿稳啦,是自己人啊”

林晓看对面一群人,一眼就看到骑马的宁泽天,高兴地挥手,“宁泽天啊”想到宁泽天的名字不能让流寇知道,她硬生生停口加了个啊字。

“牛姑娘,你认识他们”

“认识,认识啊”林晓拼命点头。

“他们是谁”

“他们是”林晓张口结舌,他们是谁她脑中飞速转着,要给宁泽天找个份。

哥哥不行,她说了她全家死绝了,剩下的都是堂的表的。

朋友她也没说过有朋友啊。

“我是她夫君”宁泽天看林晓在那绞尽脑汁,朗声说道。

“对,他是我呃”林晓等着宁泽天,怎么的就是夫君了,好歹也加个未婚吧

宁泽天下马,子摇晃了一下,还是拨开前的人大步走过去,看着林晓,她现在用的是什么名字幸好,还有个通用称呼,“娘子”

林晓看他深款款的眼神,冒出了一片鸡皮疙瘩,假和尚看郡主站着不动,忍不住提醒,“过去啊跑过去啊”

林晓看了假和尚一眼,好吧,我跑过去,以林晓的速度,发力冲刺过去。众人就感觉一阵风拂过,一看林晓已经撞进宁泽天怀里了。

宁泽天闷哼一声,低声咬牙切齿地提醒,“我上有伤口”然后抱着林晓又大声喊了一声,“娘子”

林晓手抱住他腰,这人还真的瘦了点,捏了捏他的腰,“瘦了”

宁泽天被她捏的扭了下腰,“你倒是哭几声啊。”

对哦,久别重逢,应该哭几声的,林晓把头埋进宁泽天怀里,呜呜哭着,“你怎么才来啊我爹娘兄弟姐妹都死了,你知道了不”

“我知道了”幸好没说是她哥哥,宁泽天暗自庆幸了一把。

“我弟弟大壮,在女营那边。我堂弟牛五和表哥青山过会儿才会过来,还有一些兄弟,呜呜呜,你路上还好吧”

宁泽天这一下子他多出这么多亲戚

“我路上还好”宁泽天咯愣了一下,“对了,管家和嬷嬷都在那边,我师弟子归,带着兄弟们一路一起过来的。”

两人在官道上相拥而立,男的俊朗,女的小鸟依人,看不见脸,可听着哭声呜咽,让人动容。

义军中的人,谁没有妻离子散、家人失散眼看着这小夫妻两久别重逢,有想到自己失散的亲人的,不由泪盈眶。

有人低声叹息,“找到了就好啊,这世道,太不容易了。”

假和尚叹了口气,“不容易啊,他们真不容易啊。”确实不容易啊,两人总算把所有份给对上了,还都交代清楚了。

牛青山和林六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看官道当中抱着的两人,愣在当场。

守城的将领拍拍林六的肩膀,“不容易啊,你姐夫找过来了。”

姐夫林六脚一软,他何德何能,能有圣上做姐夫啊

林晓从宁泽天怀里抬起头,两手使劲揉了几下,转头叫林六和牛青山,“小五,表哥,快过来。”

顾明峰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可女子名节,谁会乱认夫婿他看着宁泽天,“牛姑娘,你夫婿的名讳是”

名讳“你叫什么”林晓继续揉眼睛擦眼泪,低声问宁泽天。

“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叫你”宁泽不行,据说宁是国姓,一听就跟皇帝沾亲带故啊,林晓嘴里打了个弯儿,“他叫林泽。林泽,你看,那是义军里的顾军师。”

林六们好吧,眨眼间,圣上就冠上郡主的姓氏了。

宁泽天没法反对,只能认了,看向顾明峰,就是这家伙拐走云晓的啊,他微微点头,“顾军师,久仰了”

顾明峰看着这叫林泽的人,看着气度不凡,也含笑点头,拱手行礼,叫了一声“林兄弟”。

宁泽天放开林晓,刚想抬手还礼,眼前一黑,脚下一软。他从离开京城后就是不眠不休,几乎时刻骑在马上,连神经绷着还能撑住,如今心神乍然一松,再也撑不住了。

林晓就站在他边上,双手一伸,把人抱在怀里,直接来了个公主抱,还不忘安慰一声,“没事啊,我带你去休息。”

对面的义军们看着牛姑娘抱着夫婿,感觉很顺眼很合理,这是怎么回事啊

钟豫刚才见到林晓后,心中激dàng),一声“郡主”含在嘴中吐不出,只能眼神烈地看着郡主。等看到宁泽天与林晓相拥,他眼神霎时黯淡,捏紧了手中的缰绳。

“大哥,我们这是没事了”边上的大内侍卫看着眨眼间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确定地问钟豫。

“没事了,记得不要泄露份。”钟豫说着也下马了。

林晓抱着宁泽天,转冲着钟豫叫道,“小归,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谢谢嫂子”钟豫含笑回应。

“你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谢谢你”林晓笑着道谢。

162章 明峰见九月

钟豫垂下了眼帘,笑着摇头,明知是蛊毒作祟,可心还是会有抽痛,他刚想回一句“都是我分内事”,却忽然也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林晓抱着宁泽天,手没空了,冲过去用肩膀顶住了钟豫,“哎,你们快扶住他。”

义军们上来帮忙,二狗子冲到林晓面前,牛青山一把拉住他,“叫牛姑娘。”二狗子答应一声,招呼着大家跟在林晓身后。

顾明峰看着这一群人,“先回府上,让大夫给他们看看吧。”

林晓答应一声,抱着宁泽天当先领路,林六有点看不过眼,“要不我去找辆马车来?”

“行了,我抱回去不费事。”林晓转头看钟豫被人抬着放到驴车上,也还安稳,“就这么回去吧。”

牛青山看看大内侍卫们,再看看二狗子那帮前流民和前喽啰们,“这么多人,都住在军师府里,要不要紧?”

“先回去看伤,看好了我们找个其他住处。”林晓也觉得不能住的离顾明峰太近,他们还是得住城外去,万一宁泽天身份被发现,城外跑路比城内方便啊。

一群人回到军师府,守门的几个看着出去几个人,回来百多号人,来的还是牛姑娘的夫婿一家,他们刚刚才听说牛姑娘天女附身的事,这么快就又看到牛姑娘夫婿啦?牛姑娘这么小年纪,就出嫁啦?

林晓没管别人怎么想,带到自己住处,看到大内侍卫们将钟豫抬到林六他们住的那间房,那间房里有两张床,她刚想把宁泽天也放过去,假和尚凑上来提醒,“郡主,您说圣上是您夫婿。”

“对啊。”

对啊你还让夫婿住你堂弟表哥的房间?假和尚咳了一声,“夫婿,要住一起的。”

“对哦!”林晓原地转圈,把宁泽天抱到自己房里去。

她房里萧九月和彩屏正躲在房中,吃着郡主刚才没吃完的土豆片。她们两人被关在天王府里,粒米未进,实在很饿,可又不敢出去叫人送吃的来。幸好林郡主的住处里,只要翻翻,吃的总是能找出来的。

两人一人嘴里咬块土豆片,看林晓抱了个男人进来,吓得直接跳了起来。萧九月指着那男人惊声问林晓,“这是……这是谁啊?”

“哦,这是我夫婿,或者说夫君也行。让让,他受伤了。”林晓抱着宁泽天侧身从萧九月身边走过,放到床上。

萧九月觉得自己看花眼了,眨了眨眼睛,看向彩屏,“彩屏,我是不是眼神不好,我怎么看着这人……这人那么像圣上呢?”

“奴婢也觉得像圣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啊?”

林晓转头翻了个白眼,“像什么像?这就是圣上!”

她逃离京城,竟然看到了圣上?萧九月两眼一翻,晕倒了。

林晓摇头,这一个两个体质都这么差,动不动就晕倒,让她这壮得跟牛一样的人很忧伤啊。她是不是得扮得娇弱些才行?

这房里已经没其他床了,她把宁泽天往里推推,腾出地方,转身抱起萧九月想放床上。

彩屏几乎是尖叫起来,“您……您要把我家小姐放哪里去?”

“这不是没地方了吗?你家小姐不能躺地上吧?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不是没地方吗?先将就一下,回头我再找张床来给你家小姐躺。”林晓对于男女授受不亲这条实在不以为然,这出门在外啊,反正她不说,彩屏不说,萧九月和宁泽天不说,谁知道啊。

彩屏几乎要跟林晓拼命了,张开手臂拦在床前,“您不能让我家小姐躺这儿,要不……要不让我家小姐坐椅子上。”

“呵呵,你家小姐这样能坐椅子?”林晓让彩屏看双眼紧闭的萧九月。

“那……那也不能让我家小姐躺床上,床上有人!”

“要不还是躺地上?”林晓觉得没法子了,既然她觉得不能躺床上,那只有地上了。

“不行,我家小姐有身孕,万一受凉怎么办?”现在可是初秋天气了,地上有寒气。

林晓板着脸看着彩屏,“你特么跟我开玩笑?”地上不行,床上不行,椅子上没法躺,那她该把萧九月放哪里去?就抱在手上玩吗?

彩屏犹豫,正想说再找间房,房门外顾明峰走了进来,“牛姑娘,我带大夫……”他看清林晓手上抱着的萧九月的脸,剩下的话自动消音了,僵在房门口一动不动。

彩屏一抬头,看到顾明峰,绝处逢生的喜悦,让她哭了出来,“顾公子!”

“萧,小姐,她这是怎么了?不是,你们怎么会在这儿?”顾明峰语无伦次地跑进来,伸手就想从林晓手中接过萧九月。

林晓将手一缩,躲开了顾明峰的手,看向彩屏,往顾明峰那边抬了抬下巴,“你们认识?”

“是……”彩屏犹豫着回答,想着终究瞒不过去,只能跟林晓坦白,“我家小姐的孩子,就是顾公子的。”

原来那位勇士就是顾明峰啊!林晓看着顾明峰,眼角扫到宁泽天,脑子一下警惕起来。萧九月和彩屏可是知道宁泽天身份的,萧九月肚子里的孩子是顾明峰的,万一萧九月把宁泽天卖给顾明峰怎么办?

她脸色一寒,“顾军师,我这儿还有点事,你先出去!”

顾明峰听彩屏说萧九月有孩子了,木然地看向萧九月肚子,看到那里真的有微微凸起,高兴,心疼,着急,种种情绪交杂,让一向镇定的顾军师,手足无措起来。

“牛姑娘,要不让萧小姐,到我房里去?”

“等会儿再说,小五,快点,把顾军师请到外面去,我这儿有事!”林晓却是抱紧了萧九月,笑话,在确保萧九月不会出卖宁泽天之前,她怎么会让萧九月和顾明峰独处?

林六跑进来,看到顾明峰紧紧盯着萧九月,“顾军师,我家小六到底是女子……”

“九月这是怎么了?你们得让她看大夫!”

“大夫进来,你出去!”林晓将萧九月往桌上一放,拎起顾明峰就丢到房门外去。

163章 谈谈报恩吧

彩屏看着这一幕,眨巴着眼,不知郡主什么意思,守着萧九月不敢动弹。

林晓让林六在房里看着,自己站在门口,双手往腰上一插,跟顾明峰说,“你再进来,我就把你丢墙外去。”

阿大带着大夫等在院子里,怎么片刻之间,牛姑娘就跟军师翻脸啦?他应该上去护主的吧?可想到牛姑娘那力气,他讷讷地问,“牛姑娘,您怎么跟我们军师……”

“你闭嘴,你是大夫吧?”林晓娇叱一声,阿大吓了一跳真就闭嘴了,大夫傻傻地点头,抱紧了自己的药箱。这姑娘看着小巧,可他本能觉得危险。

林晓上去几步,拎起他推进房里,“是大夫还不快进去,给里面那两个好好看病,留点药下来。”

顾明峰被丢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牛姑娘,我与萧小姐……是我对不起萧小姐!”

林晓正脑子里飞速想着如何隐藏宁泽天身份,若要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萧九月给灭口了,可是萧九月跟顾明峰竟然有关系,这灭口不太好办,她难得这么急速动脑,一听顾明峰这忏悔的话,抬眼看着他。

顾明峰脑中思索着,牛六本来都好好的,忽然发怒将他赶出来,必定是为萧九月抱不平,他是有错,有错自然得认。

“牛姑娘,我与萧小姐之事,待她醒后,我一定向她赔罪……”

“肚子都大了,赔罪有用哦?”

“我自会负责,我一定……”

“行了,你别说了,大夫正在里面给你老婆孩子看病呢,你去给我拿点吃的吧。要几只烧鸡,还要一大锅饭,对了,中午的芋头炖肉好吃,来一锅啊。我告诉你哦,你老婆八成是饿晕的。”林晓直接打发人,给他找点事情做,让自己想想怎么办吧。

林晓吩咐地理所当然,顾明峰答应的理所当然。他心绪烦乱下,压根忘了这点事他随便叫阿大或者谁吩咐一声不就好了?

阿大跟着军师往外走,脑子里一脑门问号,不知该怎么问。

林晓舒口气,回到房里,大夫给萧九月把好脉开好药方了,只说是惊吓劳累,吃几副安胎药就可。

大夫从没见过哪家将孕妇放桌上的,可刚才牛姑娘将军师扔出来那一幕,把他吓得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

彩屏听说萧九月没事,拿绢子给萧九月擦脸,看着林晓,欲言又止。

“你别说话,你再说话把你也丢出去!”林晓不等她开口,直接说道。

彩屏连忙紧紧闭上嘴巴,她得陪着自家小姐,不能被赶出去啊。

牛青山将大夫带到床前,那大夫把脉之后,说了声这位公子气血虚弱,闻到宁泽天身上有伤药味道,“可是受伤了?”

林晓刚才没注意,这时闻到伤药味道,打了个喷嚏,将宁泽天翻了个身,“这里有药味。”

林晓直接将宁泽天的上衣给剥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露出来。

林六倒抽了口气,“大夫,这,不要紧吧?”

“没事,皮肉伤,筋骨都没事。”林晓凑上去仔细看了眼,跟林六说,“这是男人的荣耀,是男人就该有几道伤疤。”

转开脸不敢看这边的彩屏……为什么男人就得有伤疤啊?

大夫拿了点药出来,“这个内服,这包外敷,伤口清理干净,若是发热就多喝些水。”

林六拿了药,对大夫说,“劳烦您给开几个方子吧。”

那大夫是城中医馆的大夫,义军占了阳城,他舍不得祖传的医馆没跟着人跑,这些日子一直为义军看病,倒是熟悉了。

林晓为宁泽天擦了汗,拉过一条薄被子盖上。

被子上身,宁泽天惊跳了一下,迷糊地睁眼。林晓拍了拍他胳膊,“睡吧,有我在呢。”宁泽天真就咕哝着又闭眼睡着了。

“瘦成这样了,得补补。”林晓嘀咕着,又掀起被子看了那伤口一眼。之前她打那么多,都没让他破皮见血呢,这伤口有点碍眼。

“郡主,要不……要不奴婢带我家小姐,去厢房吧?”彩屏被晾在一边,看着自己小姐缩桌上,小心地开口。

林晓走到萧九月面前,抬手拍了拍,“醒醒!”

“小姐,小姐!”彩屏也推,可萧九月一时醒不过来。

林晓拿起一杯冷茶水,倒了半杯下去,“郡主!”彩屏刚想说您不能这么对我家小姐,低头一看萧九月睁眼了。

萧九月先是迷糊,然后想起之前看到的,“彩屏,我好像,看到圣上了?”

“不是好像,他在你后面躺着呢。”林晓让萧九月往床上看。

萧九月一骨碌起身,要不是彩屏挡着,差点从桌上滚下来。

“行了啊,趁着顾明峰没回来前,我们谈谈吧?”

“顾明峰?”萧九月就觉得自己脑子僵着不转了,傻傻重复,觉得这人名很熟。

“对,就是你娃的爹。”林晓指指她肚子。

“明峰!”萧九月反应过来是谁,惊喜交加地就要冲出去,忘了自己还没从桌上爬下来,一侧身差点摔地上去。

在她尖叫前,林晓抓着她后背衣裳把人给稳住了,“你想摔死啊?”本来觉得萧九月挺聪明挺有主意啊,现在看有点傻。

“好了,算上这次,我救了你两次,我们来谈谈报恩吧?”

萧九月被一连串事情震的懵圈,终于回过神,又被郡主这“报恩”给惊到了,说好的施恩不望报的美德呢?

“郡主,您要我怎么报恩啊?”

林晓想了想,“报恩嘛,要么给钱,要么给权,要么给色!”她鄙视地看了这主仆俩一眼,“你们统统都没有!”

“我家小姐容貌美丽!”彩屏不服气了。

“她是天仙也没用,大肚子天仙不值钱。”林晓看着萧九月的肚子一针见血,“再说我自己长得也很好,她还对我以身相许啊?”

要不要这么尖刻啊?萧九月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郡主要我怎么报恩?我父亲的兵马远在京畿北地。”

林晓眼睛一亮,好吧,萧诚的兵马她是想要的,但当务之急是,“你爹那远水,解不了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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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章 我们隐居吧

“你爹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林晓摇头,“在这里,你爹不值钱,你值钱。”

“郡主不是说大肚子天仙不值钱?”萧九月没好气地反问。

“谁让你这娃的爹是顾明峰呢?”林晓低声嘟囔了一句,她不能杀萧九月灭口,只能说服她保密了。

要不是宁泽天在这儿,她其实可以拿萧九月跟顾明峰换钱的,没钱换点粮食也行啊。

脑中闪过这念头,林晓有些挣扎,能不能又换钱,又要萧九月保密啊?

陷入纠结中的林晓,揪着头发苦恼着,一边苦恼着,一边还不时抬头看一眼萧九月。躺在床上的宁泽天,翻了个身,可能睡梦中感觉伤口疼痛,低声呻吟了一声。

林晓将换钱的念头打消了,“在我们离开前,你不能说出宁泽天的身份,我们就两清了,你看怎么样?”

“郡主要留圣上在流寇这里?”萧九月觉得自己胆子不算小,还是被林郡主给惊到了。这可是阳城啊,流寇打算在这里建都的阳城,是流寇的老巢了。林郡主竟然要将圣上留在这里?“万一被流寇发现圣上的身份……”

“我们不说谁会知道?”

“万一流寇有人见过圣上呢?”

“没事,就说长得像。再说,”林晓凑近萧九月,“宁泽天现在没地方去,他要有地方去,他会跑到阳城来?”

一脚踏进房门的黄公公和刘嬷嬷,默默地退了出去。他们本来打算去安城的,只是二狗子带错路了啊。

“那流寇万一不信……”

“那我就带宁泽天走呗!留在这儿把伤养好,请大夫也得花钱……”

郡主不会是为了省钱吧?一定不会是为了这样冒险的吧?

萧九月和彩屏脑中闪过这念头,果断摇头,不可能的。

“你们不答应?”林晓看两人摇头,这是逼她灭口的意思吗?

眼看着林郡主眼冒凶光了,萧九月果断再摇头,“我答应!”

“你要不答应,我可是顾明峰请到阳城来的。还有哦,那个牛天王最喜欢漂亮女人了,不管有没有怀孩子,只要是美人他都要。”

萧九月点头,她明白了。

协议达成,林晓满意地扶着萧九月从桌子上下来,“你住那边厢房去吧。对了,你衣服夹层里那张银票,反正你现在吃住都有顾明峰出钱,我留下了。”

萧九月一摸衣裳,林郡主是何时下的手啊?

林晓得意地摇摇手中的银票,她现在对钱的味道,非常敏感。

知道拿不回来,萧九月也不敢拿,扶着彩屏的手离开这房,一想到圣上就在房里躺着,她就心虚害怕。

“行了,人出去了,你别装睡啦。”林晓走到床边。

宁泽天睁开眼,刚才压到伤口的疼痛,他一下就被疼醒了。睁眼发现萧九月主仆俩在房子,他硬忍着不动。

“来,我帮你再看看伤口!”

“云晓?”

“是我啊,别怕,这伤口死不了人。”林晓拍拍宁泽天的背,将他转过来的头给压回去。

宁泽天不自在地动了动,“也不是很疼,你让黄公公或者林六……”

“你是在害羞啊?”林晓在宁泽天光裸的背上拍了两下,“你这皮肉养的,太嫩了。”

她都不害羞,自己需要害羞吗?宁泽天趴枕头上不动了。

林晓刚才看过,那道伤口有些红肿,再包下去化脓烂了就讨厌了。她不懂医这里也没末世的特效药,她只好拿清水给宁泽天洗了,把大夫留下的那瓶药倒下去。

宁泽天痛得“嘶”了一声,忍痛忍得眼眶都红了。

“才几天功夫,敖贱人怎么就造反啦?京城那些守卫都投降了?”

“他将北地边防图献给北齐,借了北齐五万精兵入关。北齐人绕开各处关卡,在敖氏一党的内应下到了京城,敖有信还将流民押到城下抵挡箭矢……”宁泽天想到京城被围时的情景。

北齐兵临城下,敖有信竟然押解了上千流民,逼着那些老弱妇孺的流民打前锋。

流民们高呼着“敖思寰反贼”、“敖思寰不得好死”,多少人宁愿死在北齐人刀枪下,也不肯往京城的城墙走近。

老弱妇孺们,就在城下与叛军厮打,他们又怎么是如狼似虎的叛军和北齐人对手?有老人抱着叛军一起被马踏成泥,有妇人死死咬着叛军连头被砍下还不松口……

他何德何能?就施粥放粮了那么几天,就得到流民们以血以命来回报?

一天之间,京城城墙下血流成河。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任凭流民们被残杀。

“云晓,你说的对,流民们,也是卫国百姓,也是朕的子民!”想到那些流民们,宁泽天终于还是流了泪。

“那奸贼,答应北齐人,将顺州十六府割让北齐!朕……云晓,我没守住祖宗基业!”

宁泽天忍了一路的悲愤自责涌出,侧身看着林晓,“你以前骂的对,朕是个昏君!朕丢了祖宗基业,卫国,亡了!”

“胡说巴掌拍宁泽天脑袋上。

宁泽天被他这一巴掌拍懵了,就算他是亡国之君,也不能打他头吧?

“你这吉祥物还在,卫国王什么亡?战场上,打仗不利一时撤退是常有的事儿,撤退没事,最后把阵地打回来就好了。”林晓拧紧眉头,严肃地说道,“你早就不是昏君了!”

“太后娘娘活着时跟我说,卫国已经重病了。你现在丢了座京城,不算什么。你看,京城那些流民们,都还当你是皇帝啊!”

“丢了怕什么,我们打回来!”

打回来谈何容易?“云晓,我发了勤王诏书,这一路上,都没听说有进京勤王的……”

“我不知道啊!我要知道,我肯定带人回来救你!”林晓指指自己,“你那勤王诏书,鬼知道送出去几封,又有几封是被人收到的呢。”

宁泽天苦笑,也只有林云晓,这个傻姑娘会勤王吧?当他逃出京城时,不也是想着要往南来,要找云晓吗?

“云晓,要不,我们找个世外桃源隐居吧?”

165章 你是好皇帝

隐居?

“你意思是,我们躲起来不见人?”林晓脑子里马上想到深山老林里的猴子。

隐居是不见人的意思吗?宁泽天仔细想,好像也算是一个意思吧?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他犹豫地点头。

“敖贱人那死不要脸的都不躲起来,凭什么我们没脸见人啊?”林晓怒了,“打次败仗你就当逃兵啊?”

不见人,和没脸见人,是两回事吧?

“云晓,你知道有多难吗?我们没兵没将……”宁泽天想开口跟林晓解释一下他们的境地有多难。

“丢弃京城这决定,也很难吧?你看,你为了不让流民们白死,放弃了京城,这比你以死殉国还难吧?宁泽天,你是个好皇帝!你先养好伤,等你伤好了,我们打回去。”

林晓蹲在床前,背着光,花窗照进来的光线,在林晓身上染上了一层光晕。

宁泽天只觉得有些难言的情绪在胸中激荡。

他弃城而走,翁太傅跪送跟他说圣上身系万民不能坐守危城,黄公公劝他说圣上龙体无恙是天下之幸,钟豫说末将等为圣上赴死才不负皇恩。

忠心的只劝他保重龙体,其他人呢?多少人在暗地里嘲笑他无能,多少人等着他死了好名正言顺地起兵瓜分江山?

这种时候,云晓竟然说他是个好皇帝,还愿意跟他说“我们打回去”。

这么些日子狼狈逃窜、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有时懊恼自己丢了祖宗基业,有时又对自己说人命为重没有错,所有压在心头的煎熬,听到云晓说他是好皇帝时,好像忽然轻了。

宁泽天看着林晓那小身板,还是初见时的样子,却不像初见时那样看着他一脸嫌弃,反而有赞叹和敬佩,目光热烈,表情郑重,让他一看就知道云晓是真心称赞他。

他拉住云晓的手,喃喃说道,“云晓,谢谢你!”

“谢我的安慰吗?我说的是真心话啊。”林晓拍拍他脑袋,“太好了,你活着就好,你先养伤,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来。我告诉你啊这里的饭菜不要钱,吃一口赚一口。”

宁泽天黑了脸,这是拍小狗吗?

“林云晓!你……”

“好了,抑郁不好,暴躁也不好。”林晓丢了片土豆片到宁泽天嘴里,转头跟门口的黄公公说,“人受伤又饿肚子时,会抑郁消沉,你们看着他,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黄公公……吃饱了就不消沉的,只有郡主您吧?

林晓走到门外,看到刘嬷嬷正站在屋檐下发呆,她一把抱住刘嬷嬷的肩膀摇了几下,“嬷嬷,你也没事,太好了!我去给你们拿吃的。”

“郡主,快放开奴婢,这不合规矩!”刘嬷嬷忸怩地躲开林晓的手,“郡主看着都瘦了。”

带着大夫看完钟豫和其他人,正送大夫出门的林六和牛青山,听到刘嬷嬷这话-_-||郡主都快把义军吃穷了,还瘦了?

“这里的厨子不如嬷嬷做的好吃。回头嬷嬷下厨做,我去看看大家,然后弄点吃的来。”林晓却是不管刘嬷嬷说什么,直接又用力抱了她一把,冲下台阶。

刘嬷嬷就看着林晓风风火火跑出门,片刻功夫就将大内侍卫们和二狗子带的前流民们依次看了个遍,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找吃的。

过了没多久,就看到林晓两手提着两个大筐,一筐里是一大锅饭,看样子厨房刚做好饭,被郡主连锅端了。另一个筐下面是白馒头,上面是一锅芋头炖肉。

“快来吃东西啊!这肉炖的不够烂,不过味道不错。”

“郡主,您尝过啦?”牛青山看看那锅芋头炖肉,不容易啊,郡主分肉吃了。

林晓懒得理他,招呼大家吃东西,装了满满三碗米饭,给宁泽天、黄公公和刘嬷嬷端过来。

连日奔波,干粮冷水,再没有比热饭菜更好的东西了,就连最讲规矩的刘嬷嬷,都吃掉了一大碗浇着芋头汁的米饭。

顾明峰跟在林晓身后进来,趁着林晓没注意,挪着挪着,挪进了厢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女子,低声喊了声“月儿”。

萧九月和彩屏正拿着一个馒头在吃,听到顾明峰的声音,萧九月抬头,眼眶就红了。没见到顾明峰时她憋着一股劲要找到这个人,亲眼见到了,委屈、伤心、喜悦、愤怒……种种情绪交杂着,她哽咽地叫了一声“明峰”,又忽然变脸,“你不是要顾着你们的大业吗,又来看我干什么?”

“是我不好!月儿,是我……”顾明峰连忙上前认错,“我那时……”

“呜呜呜,什么没想到?”萧九月气得捶了他好多下,“我在京城,天天打听着你的消息,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呜呜呜……”

顾明峰叹了口气,他与萧九月的相识实在是意外。他为义军奔走,想要去北地游说萧大将军反水,萧大将军不愿搭理,可也没为难他,只让他速速离开北地。

萧九月将门千金,听说来了个流寇的说客,带着人追出来要捉拿他,却遇上了北地的一股流民盗匪。

流寇的军师,救了将门的小姐,成就了一段情缘。

可文太后要招萧九月入京,萧诚自然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一个流寇。萧九月不能弃了家族,他不能叛了义军。

萧九月拿了一坛酒要与他共醉。等他醒来时,佳人已经入了宫门。

一入宫门深似海,他天天打听,但宫中消息哪是这么好得的?本来想趁着要与敖思寰商议时入京,想趁机打听一下萧九月消息,还没摸进京城就又被林晓带着跑回阳城了。

萧九月当初是自己顾明峰走的,可想到自己在深宫担惊受怕,她又怕又气。

“月儿,你怎么离开京城的?”

“云晓郡主把我带出宫,住在王府别院。我在别院里偶然听到你在阳城,就想……就想来看看你。”

“云晓郡主救了你?”顾明峰真心说道,“幸好你离开了,我今日收到消息说京城落入敖思寰手中,狗皇帝弃城逃跑了。”

166章 谈钱辱没她

听到狗皇帝三个字,萧九月的心就一阵狂跳,尤其是听到林晓在院中哼了一声,她更是抓紧顾明峰的手。

你口中的狗皇帝,正躺在军师府的客房里啊!

万一云晓郡主听你骂圣上,一怒之下冲进来杀人,可怎么办?

顾明峰以为她想到之前的事害怕,拍拍她的手,又郑重说道,“云晓郡主救了你,我一定好好谢她。”

谢云晓郡主?

“保密给钱?”刚刚才被林晓逼着谈了报恩话题,萧九月下意识问道。

顾明峰皱眉,“月儿,对云晓郡主这样的人,谈金银钱财岂不是辱没了她?”

林晓站在院子里,耳尖地听到房中顾明峰的话,很想冲进去大叫,你快点拿钱辱没我吧,直接拿钱砸我吧!

萧九月摸摸自己那被掏掉银票的衣襟,讪笑着说“是”,抓过床边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

彩屏忍不住插嘴,“顾公子,那要怎么感谢啊?”

“狗皇帝如丧家之犬,云晓郡主若护在他身边,他日战场相见,我必饶她三次!”顾明峰掷地有声地说道。

萧九月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饶她三次?郡主肯定更希望您用钱侮辱她!

林晓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凭什么就饶自己三次不死啊?自己要弄死他,就是一巴掌的事儿,还用他信誓旦旦饶自己?

听两人谈自己简直要憋到内伤,她直接从轩窗探头到厢房里,“顾军师,萧九月可是我从天王府抢出来的,你怎么谢我?”

抢出来?

顾明峰想到刚才天王府内院的混乱,难道九月被抓到了天王府,幸好被牛姑娘救出?

“顾军师,我这人很俗的。”林晓看顾明峰不开口,趴在窗口做了个点数银票的动作。

“你不是刚拿了银票?”萧九月忍不住叫道。

“三个人哦,两大一小!”林晓举起三根手指示意。

“我没钱了!”萧九月没好气地说道。

林晓看向顾明峰,顾明峰却是还在沉思。他想到这些日子刘国舅那帮人要为牛天王搜罗美人,一向镇定的顾军师,也手脚发冷。若不是遇到牛六,九月岂不是要不测?

他回过神,听萧九月和林晓正在争论银子的事争得不亦乐乎,不由失笑,他起身长揖到地,“牛姑娘,多谢!”

敖思寰反了,他想牛天王应该也不会忙着追究美人之事,如今天下已经是大乱之象,锦绣江山谁不想?在江山与美人之间,他觉得牛天王必定是看重江山的。

林晓看他认真道谢,“你是不是也要在战场上饶我三次?”看来她是没希望被顾军师用钱侮辱了。

“牛姑娘的本事,哪里需要我夸口说一声饶?再说,姑娘和我同在义军,只有携手作战,哪有什么饶不饶之说?”

好吧,自己现在待在义军呢,大家是自己人,不用打啊杀啊。明着提钱也不好意思,她现在吃的住的全是顾明峰的,林晓悻悻然地转身走开了。

林六给众人分完吃的,房少人多,大内侍卫们和二狗们沿着屋檐下的台阶,坐了几排。

“晚上住的地方不够。”林六担心。

林晓一想到住的,也糟心。她原本带着林六和牛青山们,二十来个人挤在这客院,勉强还能住。如今百多号人挤在这么一块地方,肯定没法住啊。

要是分开住,她又不放心,这些都是自己兄弟了,不在自己眼前,万一出点事,她顾都顾不到。

最后,她决定要搬到城外军营去住,这住的地方,她倒是想了个好地方。

黑牡丹听林晓想搬到女营来住,喊声差点没掀翻帐顶,“我这是女营!女营!你要带着一帮臭男人住进来?”

“我会让他们每天洗澡……”

“牛六,你知不知道女营!”黑牡丹气得直接将牛六推到帐外去,“别的好说,这事免谈!来人,把她弟弟丢给她,让她带走!”

一个女兵抱着大壮出来,将大壮放到地上。

林晓摸了摸大壮的头,“大壮,走吧,你姐夫来了,我们得找地方住了。”

姐夫?大壮觉得家人越来越多了,乖巧地跟黑牡丹说,“丹娘子,我可以少吃点,求您……”

“免谈!”黑牡丹觉得,自己若是让牛六带着一群男人住到女营来,自己一定会成笑柄的。

“太凶,小心嫁不出去啊!”林晓没好气地嘀咕。

“喜欢我们丹娘子的多着呢,要不是娘子她对顾……”边上的女兵不服气,插嘴反驳道。

“闭嘴!”黑牡丹一听这女兵要提顾明峰,羞恼地娇叱一声。

女兵吓得吐吐舌头,赶紧跑开了。

林晓打量着黑牡丹,原来黑牡丹看上顾明峰啦?想想顾明峰的样子,也不能怪黑牡丹没眼光,在义军这么一群要么矮矬穷、要么高黑壮里,顾明峰果然是一枝独秀。

这恋爱中的女人……她一击掌,“丹娘子,你要是答应让我住过来,我保证顾军师每天都来女营走一趟!”

黑牡丹不信,顾明峰在军中时,为了避嫌,无事不会到女营来,牛六有什么本事天天让顾军师来?她狐疑地看向牛六,这么一看,发现牛姑娘的长相原来很好看。

眼看着黑牡丹脸色变了,“我有夫婿了!”林晓双手一举,“我对我夫婿忠心耿耿!”

黑牡丹啐了一口,撇撇嘴,这人胡说八道的本事太强,但是牛六夫君千里寻妻、牛六抱夫君进城的事,如今义军中可是无人不知。

“我保证!做不到我立马搬走,怎么样?”林晓看黑牡丹松动了,再添把火。

“我姐姐不骗人,说到就能做到。”大壮帮着敲边鼓。

黑牡丹抿嘴,她对顾明峰是落花有意,奈何顾明峰流水无情,她总觉得是因为顾明峰为了义军常年奔走,未能发现自己的好,若是天天见面……“好!但你们不能住进女营来,我给你们几顶军帐,你们在女营外边稍远处扎营吧?”

“行!”林晓一口答应。

可怜顾明峰跑出去为萧九月抓安胎药回来,发现心上人又被带走了。

167章 天女的传说

萧九月本不愿跟林晓走的,林晓举起手掌吹了口气,“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被抬着走?”

主仆俩乖乖地坐上驴车,林晓跟军师府的人吩咐,“跟顾军师说,我们要搬家了,让他要见人到军营来找啊。”

可怜的顾明峰,殷勤抓药回来,发现喝药的人被带走了。

林晓带着一群人来到阳城外。

义军为了表示挥师北上的决心,所有军营都驻扎在阳城北门外这一片地方。女营的营地最靠近阳城城楼,前边是官道,后边是刘大将所帅部署的驻扎地,左边就是阳城,右边则是另一支义军的主营地。

为示男女有别,女营周边一片空地比较多,比较开阔。

林晓转了一圈,选定女营右边扎营。

义军们听说是牛姑娘不住军师府,住到城外营地来了,有见过面的纷纷来打招呼,有没见过的凑过来就想看一眼神勇无敌的牛六到底长啥样。

刘嬷嬷来了,林晓一改往日一身黑色、灰色到底的打扮。她穿着一件银红色剑袖上衣,穿着一条白色百褶裙,裙上用红色粉色的丝线绣着蝶恋花的图样,原本一直马马虎虎扎着的发髻,被看不过眼的刘嬷嬷拉着梳成双丫髻,发髻上用粉色发带扎了蝴蝶结,趁得她明艳五官更美了几分。

她跳下马站在官道边,微风轻吹裙摆飘飘,众人只觉自己见到了画里走出的仙女儿。

林晓看有义军站边上看热闹,吆喝一声“兄弟们快来帮个忙!”自己一手拎一顶军帐,找地方扎营。

这军帐收起来虽说不大,可那分量,也不是一个小姑娘能拿得动的。

有见识过她在天王府露绝活的义军,上前翘起大拇指,“牛姑娘,您那手上天入地的绝活,绝了!”

“哈哈哈,那当然!”林晓两手叉腰,仰天长笑。

林六们……您倒是谦逊一下啊。

“牛姑娘,听说你被天女附身了?”有好事的打听。

“我不知道呀,我醒过来时,别人跟我说我被附身了。我就记得我在天王府里头晕,再睁开眼就被我哥背着回家了。”林晓煞有介事。

对这个事儿,牛青山就有话说了,“我家小六,那天……”

这种奇人异事,最引人瞩目。牛青山手舞足蹈,一通乱吹,众人连连惊叹。

“我就说牛姑娘不是凡人,凡人哪可能砸出泉水来?我老家有口井,据说不管什么荒年都不会干,就是当年观音菩萨赐下的。”

“原来牛姑娘是天女下凡啊,我们有天女庇佑!”

义军们帮忙安好军营,也满足地听完了一出天女下凡的故事,回到各自营地转述去了。

随着义军壮大,牛天王地位稳固,牛天王的天帝转世,见过的毕竟是少数。哪像牛姑娘的天女附身,他们亲眼见到了如画般美丽的人,见到了牛姑娘小试牛刀的神勇。

有幸亲见的添油加醋跟别人吹嘘自己见到的,没见过的听人说了再跑到牛姑娘这打听。

有些虔诚的,还偷偷跑到林晓们所在的营帐地磕头,祈求天女保护。

林晓趴在自己的军帐里,看着又一个求天女保佑家人早日团圆的义军离开。这些跪拜的人总是一边磕头一边低声祝祷,可她这耳力,听得清清楚楚啊。

林六跑到主帐,看林晓站在主帐外看着那个磕头起身的义军,他叹了口气,“郡主,这人我白日里见过,也是顺州府那边的,敖贼若是将顺州府割给北齐人,他此生也不知还能不能还乡了。”

世人总想落叶归根,林六的感慨里,带了几分悲凉。

林晓转身,想起林六也是北地人,她拍拍林六的肩,“小六子,放心!敖贱人是不会得逞的。”她说完,跑到正离开的那个义军面前,“你会跟家人团聚的!”

那个义军被忽然冒出的人影吓一跳,等看清面前的是牛六姑娘,再听到她的话,先是愕然,随后就是狂喜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高兴地往远处跑,边跑边喊,“天女真的能听见,我那么小声说她都能听见,她还说我能跟妻儿团聚啊!”

林晓-_-||她能听见,跟她是不是天女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一夜之间,牛姑娘是天女转世来人间历劫,待到劫数一满就要重回天庭的故事,在义军中流传。

林晓不知道这一夜的传说,她看着那人狂喜离开,笑了。人总是要有希望才会好好活着的。末世人不就是靠着坚信丧失会消灭,才艰难地生存斗争吗?

她笑着掀起营帐,走到行军床前,看到床上躺着的宁泽天。

宁泽天下午喝了药,药性作用下这一路都没醒过。他说自己夫婿,两人只好挤一顶军帐了。

林晓将他往里推推,推了外衣打算躺下睡。行军床没有雕花木床结实,林晓坐床边脱衣动作,行军床就晃悠着。

宁泽天睡梦中觉得自己好像在船上,摇啊摇,摇啊摇,随后船往下一沉,他吓得一下抱住船桅杆,睁开眼。

这一睁开眼,借着帐外照进来的月光,他看到自己床上躺着个女子,而自己的手,正抱着人家的腰,天啊,他吓得整个人往床里缩。

女人怎么跑自己床上了?这要是被云晓知道……宁泽天噌一下跳起来,行军床就这么点大,他这一往里跳,咚一下从床上掉地上了。

“圣上……”黄永忠听到动静,在帐外喊了一声。

林晓起身,“你说你睡个觉,不老实躺着,动手动脚干什么?”

披衣出来的刘嬷嬷来到帐外,听到林晓这句话,石化地站住了。犹豫半晌,她一咬牙在帐外轻声喊道,“怎么了?郡……”

黄永忠一把拉住刘嬷嬷,“别喊!”他指指帐内,“圣上醒了。”

“圣上半日未曾进食,奴婢先去烧些米粥?”刘嬷嬷却继续向里面问询。

“不用了!”宁泽天没好气地说。

“嬷嬷,你们睡吧,没事儿。”林晓也冲着帐外说。

黄永忠高兴地摆手,“圣上与郡主……呵呵,郡主只是将圣上踢下床,未发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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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章 我们与别人

刘嬷嬷却还犹豫地不肯走,黄永忠对她说,“太后娘娘一直想圣上立郡主为后,我看如今……”

“他们还未大婚……”刘嬷嬷却不答应,“这种事儿,总是女儿家吃亏,圣上怎么……怎么如此对郡主?”

“好了,你担心什么?郡主若不愿意,圣上还能怎么着?回去睡吧。”黄公公哄了刘嬷嬷一句,“你看刚才你要进去,郡主不是不让吗?”

刘嬷嬷一想,也是这样,她转身回自己营帐,走了几步,又回来,“圣上,天夜了,您早些安歇。郡主,您若是觉得有什么不便,不如……奴婢给您再铺个床。”

“不用不用,挤挤能睡的。嬷嬷,你们也累了几天了,快去睡吧。”林晓冲着帐外说。

黄永忠和刘嬷嬷,各自回去躺着了。

军帐内,林晓正将宁泽天拉起来,“身上还有伤呢,安分躺着吧。”

宁泽天不自在地躺下,“我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搬到城外的军营里来啦。你不是说是我夫婿?大牛说了,夫妻得住一起。行了,你看我把这么大块地方让给你了,还想怎么样?”林晓指指行军床空着的三分之二的地方,“睡吧。”

“这与理不合……”

“行了啊你,睡都睡过了,矫情什么。”

宁泽天听到“睡都睡过了”,轰一下整张脸红了,那日的场景在脑中一闪而过,才发现自己居然记得挺清楚,“女孩子,要矜持!”

“跟小白花一样矜持?”

“那个贱人!”

哎呦骂小白花贱人啦,林晓想到原主前世的记忆,宿命啊!前世小白花开了宫门,这辈子小白花他爹开了国门,“好了,睡吧。回头我们一起去弄死那贱人一家。”

林晓拍拍他胸脯安慰,闭眼睡觉了。

宁泽天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听到外面的风声马儿嘶鸣声,好像还有呼噜声,他微微转头,边上的姑娘双目微闭,月光模糊无法看清五官,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好像还闻到一股香味,不是脂粉香,不是花香,好像是麦芽糖的味道?宁泽天下意识凑近了想分辨到底是什么香味,鼻尖被几丝秀发划过,他又连忙退开些。

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林晓受不了了,“你动来动去干什么?”手将他脑袋一抱,固定住,“睡觉!”

宁泽天窝进了林晓的肩窝,鼻尖全是淡淡的麦芽糖的清香味,本来以为伤口疼痛、床帐简陋,会是一夜无眠,却不知何时沉入梦乡。

第二日醒来,林晓已经不在床上了,宁泽天听到帐外喧哗声,他吓得呼啦一下披衣而起,匆匆系上盘扣,走到帐门处掀开。

营帐外钟豫坐在自己的帐门口,看到宁泽天出来,喊了一声“公子”,扶着帐门起身走到宁泽天身边,“您还好吧?”

“我无事了。”宁泽天摇头。

大内侍卫们和前流民们听到钟豫喊公子,一看宁泽天站在帐门口,连忙纷纷让开。

人群里,林晓正将一头野猪和几只野鸡扔地上,牛青山带着人拾掇野猪,林六将几只野鸡拔毛。

林晓一抬头看到宁泽天和钟豫站在那儿,将东西往地上一放起身过来,“这两只野鸡肥,让嬷嬷炖汤,一只给小归炖汤,一只给你炖汤,你们两个补补。其他的这两只烤着吃,这野猪随便你们弄。”

大壮在边上拍手,“炖猪肉吃喽!炖猪肉吃喽!”

“你打到的?”宁泽天还是有些不适应看到牛青山那拿刀砍肉的样子,转头看着林晓问。

“对啊,我早上到那边山里打来的。义军也是穷光蛋,不是顿顿有肉吃的。”林晓吃了这么些时候,对义军的伙食了如指掌。

“郡主好身手!”钟豫夸奖了一句,野猪凶悍皮又厚,普通的刀要砍进皮肉都很难。

林晓叉腰,“这东西还想用獠牙顶我,我直接抓着撞石头上了。”

宁泽天和钟豫一转头,野猪头果然凹进去了。

林晓头发上还沾了山中的落叶,宁泽天帮她将落叶摘下,钟豫抬起的手又悄悄放下。

林晓看到宁泽天手中的落叶,嘻嘻一笑,“我都没注意。对了,小归,你伤口怎么样啦?”

“无甚大碍。”

林晓看看他脸色,“脸色白得跟鬼一样,看着就不好。小五,快把我弄到的那支人参拿去让嬷嬷炖汤,给小归喝。”

“郡主哪里来的人参?”

“哦,我打猎前,去城里天王府跑了一趟。”

众人……您一早上到底跑了多少地方啊?

宁泽天听林晓问完钟豫的伤,又问大内侍卫们有没有事,就连二狗那边都问了一圈,却没问他的伤如何了,心中莫名有些失落,“朕……我,我再去躺会儿。”

林晓一抬头,看他就这么落寞地进去了,刘嬷嬷推推郡主,“您快去看看。”

“他那是怎么了?”

“您去看看圣上伤口怎么样?”

黄公公也凑过来,“郡主,您快去看看圣上吧。”

这两人都是在宫中混老成精的,圣上那点失落,前后一想,就明白了。

林晓走进帐子,宁泽天正坐在唯一的椅子上,“你这是怎么啦?”

“我……我伤口疼!”宁泽天脱口而出,这一说出口那点失落和委屈就爆发了,“你也不问问我伤口,我刚才起得急,伤口疼!”

“你伤口没事啊,我出门前还给你上过药呢。”林晓掀起宁泽天衣裳看,“绷带没血,挺好的啊。”

“我脸色也不好……”参汤怎么就没想着他?

“你这是?”林晓抬头,看宁泽天别扭的样子,俊朗的少年,脸色微红,嘴唇都微微嘟起,这样子……还挺可爱的,林晓哈哈一笑,“你三岁孩子啊!你看,”林晓又从胸口摸出一支人参,“我给你也准备着呢。”

她压低声音,“你看外面都是要跟着我们吃苦的兄弟们,你好歹也是老大,我要是说给你吃人参,别人会怎么想?我跟你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我们得对兄弟们好点,不能让人家吃苦还寒心。”

169章 哪个更血腥

这么通人情世故的话,从林晓的嘴里说出来?宁泽天哆嗦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着林晓,忍不住伸手捏了林晓脸颊一下,喃喃低语,“是云晓啊。”

林晓踹了他一脚,“什么意思?”

这一脚踹出去,宁泽天站不稳,咚一下跌坐到椅子上,伤口敲到椅子靠背,痛的嘶了一声。抬手指向林晓,“你……你竟敢踢我?”

林晓翻了个白眼,直接甩开帐帘出去了,出去两步,又掀起帐帘回来,一把把他拖起来,“别撒娇了,走,我们到外面看看去!”人在消沉的时候,要多凑凑热闹,心情才会好。

“我……朕才没有……”撒娇两字宁泽天是说不出口了,只是听着林晓一口一个我们,嘴角却是咧开了。

两人走出帐门,牛青山正拿着一把大菜刀,在比划着怎么砍,才能将野猪给分成几块。

宁泽天一出帐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乍一看到这血啊肉啊的血腥场面,捂嘴就想吐,只是肚里实在没食,干呕了一声什么也没吐出来。

黄永忠连忙递上一杯水,宁泽天摆摆手,还是看着场中众人忙活。

大家这些日子都吃的苦,如今能开荤了,一圈人全喜笑颜开地围着。

二狗拍着大壮的头,“大壮,你太有福气了,跟着郡主有肉吃啊。”

大壮一脸骄傲地伸出胳膊,“二狗哥,你看,我都长肉了!”

细胳膊细腿,大家也看不出是不是长肉了,红扑扑的小脸圆圆的,让人想捏一把。二狗一带头,大内侍卫们还只是起哄,其他前流民们却是跟着要捏大壮,大壮捂着脸乱躲,引起一片哄闹。

大壮东躲西藏,不小心就撞到了宁泽天腿上。

众人一看他撞到圣上了,脸色都变了,生怕圣上一怒之下治罪。

林晓将大壮拉起来,拍拍他脑袋,“快,叫姐夫!”

自小在宫中长大,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宁泽天从没见过这么有烟火气的场景,看着眼前这一片热闹,只觉得一切都很新奇。听林晓让大壮喊他姐夫,他也学着林晓的样,笑着去摸大壮的头,“去玩吧。”

大壮嘿嘿笑着,抬手轻轻碰碰被宁泽天摸过的地方,跑回二狗他们那边。圣上摸了他脑袋,人家都说皇帝是真龙天子啊,他被龙给摸头了!

林晓哈哈一笑,用肩膀顶了宁泽天的胳膊一下,“饿了没?”

“有点。大家都饿了吧?”宁泽天看着其他人笑问道。

“公子,我们早饿了,这不是等大哥分猪肉下锅嘛。”二狗指指还在拿菜刀费劲切肉的牛青山抱怨。

“大哥,是不是最近没练手啊?”有人调笑。

“滚蛋!野猪皮多厚你知道不,要不你来切切看?”牛青山冲二狗们喊了一声。

林晓跑到牛青山边上,“拿刀多血腥?速度还慢,放着,我来!”

牛青山可以鄙视二狗,但被林郡主鄙视,就完全不敢还嘴了,拿着菜刀让开地方。

林晓一手抓住一条猪后腿,直接把野猪给撕开了。

这视觉冲击太吓人,众人猝不及防之下,连着几人都是“呕”一声,捂嘴跑边上去了。

牛青山看着林郡主,到底谁血腥?到底哪个更血腥啊?

“愣着干嘛?快点把肉切小块点,煮肉吃啊。”林晓吆喝一声,三下五除二,将一头野猪肉给拆分了,提起一条猪前腿,“小五,这块你送女营去。”

刘嬷嬷拿着两只鸡去炖,没看到郡主制造的血腥场景,回来时看猪肉已经分完了,拎起一块肉又去临时搭起的小厨房忙活了,彩屏在厨房里帮着打下手。

她这小厨房里,就管着宁泽天和林晓还有萧九月主仆俩的饭。

其他人支起大锅开始煮早饭,一样的干菜黄米粥,加了几块肉,香味马上就不一样了。

肉香在风中飘散,左右邻近的军营里,义军们都深深吸气闻着肉香味,大早上就吃肉,这实在……太奢侈了!

一大早出门想来找刘大将商议事情的刘国舅,骑马从官道跑过,也闻到了这香味。

他一看这多出来的一小片营帐,勒住马问道,“这里怎么多出一块营帐了?”他明明记得这边是女营边上的空地啊。

“我听假和尚说,昨晚牛姑娘夫妻俩带着一帮人,从军师府搬出来,搬到女营边上扎营了。”

又是姑娘又是夫妻,这都什么称呼啊?

刘国舅想吐槽,可回想昨天那渗人的场景,脸色不自在了,只敢抱怨,“胡闹!军营是她牛六想在哪儿扎营,就能在哪儿扎营的地方?”

“国舅爷,那我们让他们搬开?”

“不理她,回头天王自然会安排的。”刘国舅到底不敢自己凑上去,那牛六万一比昨天还疯,把他打伤了怎么办?天王被她两下弄晕了,一晚上没醒呢。

他催马要跑开,一个手下指着营帐里走出来的彩屏,“国舅爷,国舅爷,那女的,小的好像见过啊。”

刘国舅伸长脖子,看不清彩屏长相,打了那手下一鞭子,“脸都看不见,你就知道你见过。”

“真的啊。”那手下挨了一鞭不敢躲,自信没看错,他索性跳下马,往那边营帐跑几步更凑近些,看了几眼跑回来,“国舅爷,那女的小的真的见过,就是昨天在天王府被救走的人啊。”

“你能确定?”刘国舅没见过人,眯眼瞧着对面,看身材是个小美人。

“确定,小的敢拿脑袋担保!”那手下吞了口口水,“您不是说天王要选美?这几天就数昨天被抢走的两个漂亮。和这个女的一起的,是个大肚婆。那大肚婆更好看,据说是个小姐和丫鬟。”

边上人听到有个大肚子,脸色都有点古怪,刘国舅连大肚婆都敢送进去啊?

那手下还在感慨,“这两个女人,那细皮嫩肉的,脸蛋是脸蛋,屁股是屁股……”

“滚,你见过谁脸蛋不是脸蛋、屁股不是屁股的?”刘国舅又抽了他一下。

“你真的没看错?”刘国舅看他信誓旦旦,倒是有点信了。

170章 天女的赐福

“国舅爷,小的别的可能认错,漂亮女人,错不了。”

这手下说的如此肯定,刘国舅眼珠子一转,“你们两个留下,盯着点,别让那两个女人跑了。我回天王府去找天王禀告。”

刘娘娘是他妹妹,他的富贵都指着这妹妹呢!牛六先打了自己,又打了自己的妹妹,刘国舅就是找不到发作的理由。打么自己打不过牛六,压么自己比不过顾明峰。如今有把柄,他觉得这是上天送来的机会,不能错过了。

他连刘大将也不去找了,带着人又往城里跑。

他得趁着牛六把人藏起来前,带着天王亲眼来看看。

刘国舅飞奔回城,林六去女营送肉刚好回来,远远看着他们一群人打马离开。

他觉得不对劲,刘不理这来去匆匆的,看着就不像好事。他跑回营跟林晓禀告,“郡主,刚才看到刘不理从官道跑回去,看他好像在我们对面那段官道上停了些时候。”

林晓看着那官道,这里人声鼎沸,她也分不清是不是有多出来的人。

现在她这里又是孕妇又是皇帝,林晓觉得,她还是得小心防备点。

“郡主,我们得安排些人巡逻。”

林晓点头,转头看钟豫靠坐在帐门口,“小六子,这事你去跟小归商量一下。他在宫里就是管巡逻的嘛,这事他擅长。”

大内侍卫统领管巡逻?林六默了默,这话好像也没错,大内侍卫的确是管帝宫安全的。

“你们安排好人之前,我得挖条防护沟。省的人半夜摸进来,大家也不知道。”

“这法子好!”林六想到战场上埋伏会挖些陷人坑什么的,“我这就去拿铲子,让大家一起过来挖。”

他踩了踩脚下的地,不是岩石,他们一百多个男人,到晚上应该能先挖出一条沟。

“行,你去叫人来吧。”林晓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找了个地方开始动手。

林六先去跟钟豫说了郡主让他安排巡逻之事,再去叫人到营地边挖沟。

一群人回到营地边,好家伙,地上已经有一条深达两丈的深沟。

地下还不断有土飞上来,落在沟两边。

“你们别干看着啊,把土给压在沟边上啊,弄点草,回头我们给这沟上盖一层。”郡主的声音从沟里传来。

“这速度,我们吃饭前就能挖好了吧?”牛青山看着尘土飞扬中,不断往前延伸的深沟嘀咕。

林六不说话了,带人开始布陷阱。他们总得干点什么吧?

牛青山估计得很正确,早饭烧好时,林晓将一条防护沟挖好了。

这沟上林六带人用木板铺上土,布了一层草层,盖在沟上,乍一看都看不出脚下是空的。

林晓走上去跳了跳,“很好,走路不会掉,走,吃饭去!”

一群人兴高采烈回营,这速度太快,附近的义军们压根没想到他们一早上整出一条防护沟来。

林晓换好衣裳出来,大家在营帐中间空地上围了一圈开吃。

萧九月不敢出来吃,还是和彩屏两个躲在营帐中吃饭。

林晓端着一碗饭,吃得头也不抬。

宁泽天看她吃东西那架势,笑着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她碗里。

“你不吃啊?”

“我吃一只就够了。”宁泽天给林晓看自己碗里还有一只鸡腿。

林晓在吃的上面是不推让的,接过鸡腿三两口啃完,又舀了一碗鸡汤喝。林六看郡主吃的差不多了,将在火上烤着的烧鸡递过,林晓继续埋头苦吃。

顾明峰来到营帐外。

宁泽天抬头,看林晓还在埋头苦吃,她的面前堆了小山似的骨头。姑娘家太能吃了会被人笑话,他默默地将那堆骨头往自己面前扒拉了几下。

牛青山嘴欠地凑过去说道,“圣上,别扒拉了,瞒不住,流寇早知道郡主能吃了。”

林晓一抬头听到牛青山这句话,直接抢过他手里捧着还没吃的半只鸡,扯下一只鸡翅膀塞给宁泽天,其余的她自己三两口吃光了。

牛青山-_-||他抬头打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抱着自己啃了两口的另半只烧鸡,跑营帐边去蹲着了。

顾明峰看着吃的头也不抬的林晓,识相地不开口打扰,走到边上坐下了,他已经很知道牛姑娘的脾气了。牛姑娘吃东西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动,谁敢这时候让她少吃一口,她就跟谁玩命。当然,玩的是别人的命。

林晓一口气吃完几大碗饭,又吃了两只烧鸡,还喝了宁泽天喝不下的半锅鸡汤,还有钟豫分的参汤,终于擦擦手起身。

“牛姑娘,吃饱啦?”顾明峰笑着招呼。

“嗯,半饱,我先歇会儿,等会儿有煮芋圆吃,那是我家嬷嬷的拿手好菜,你要来一碗不?”

“不了,我刚吃完……”

“小五,跟嬷嬷说,芋圆给顾军师也下一碗……”林晓殷勤地让林六去告诉刘嬷嬷。

顾明峰╮╭他的拒绝好像没有意义。

林晓其实也心疼要送出去一碗芋圆,可是,看看自己这边,两百个人都没有。她一定要拉拢顾明峰啊。

林晓忽然的热情,让顾军师受宠若惊,端着芋圆碗的手都要抖了。

“小六,帐外来了一群想让天女赐福的。”牛青山跑回来禀告。

林六一大口喝完芋圆汤,端起手边的碗,起身走到营帐外,抓起草叶蘸水,对那跪着的一群人挥洒一通,“好了,天女会保佑你们的。”

那群人感恩戴德地离开了。

顾明峰再次无语,一夜功夫,牛姑娘这天女已经开始给人赐福了?

阿大们则是瞪大眼,拿草叶洒水就能赐福了?

“见笑见笑。”林晓难得谦虚地对顾明峰们客套。

她也是没法子啊,昨夜别人还只是对她跪拜,今天一早上,人家开始来求她赐福了。

她说不会,人家就不走,最后还是刘嬷嬷想的主意,让她模仿观音洒净水。这附近没竹叶,她只好拿草叶子代替了。

“牛姑娘真是……太亲和了。”顾明峰口才再好,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这么一句夸奖的话。

171章

顾明峰在夸林晓时,京城的太师府里,敖太师也在说起林晓。

敖有信被下狱,敖有期又在京郊落入林云晓手中时,敖太师知道敖家已被逼入绝境。

刚巧北齐大皇子楚浩来到京城,他漏液带着重礼上门拜访。

楚浩收了他的礼,“来卫国这一路上,我听说各地流寇肆虐,要替天行道,看来宁氏在卫国不得人心啊。太师是卫国栋梁之臣,我听敖氏说,当今皇帝对你也多有不满,太师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我已经答应敖氏,待回北齐后就立她为我的侧妃。太师若是有心,我北齐五万骑兵囤兵边疆,随时可助你一臂之力。”

敖太师明白,楚浩此行看来是想吞并卫国了。

敖玉珊的偶遇,也不知真是偶遇,还是出于楚浩的心思了。

北齐大皇子楚浩,世人都说他心狠手辣。只是如今敖家的境况,敖太师一咬牙,答应割让顺州十六府,换取北齐骑兵相助。

北齐骑兵,是天下闻名的骁勇之师。

在敖太师安排下,北齐骑兵绕开卫国边防,一路南下到了卫国京师。

按敖太师估计的,京营至少一半是他的人,剩下一半里,又有一部分会做壁上观。只要打开京城城门,宁泽天就再无抵抗之力。要不是他苦心培植的杀手被林云晓毁了那么多个,他甚至能让杀手直接潜入宫中。

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事,宁泽天手中除了大内侍卫、御林军和守城军队外,在京城在还有一支兵马,竟然让这些人里应外合,把宁泽天救出城去。

帝王弃城而逃,本是丑事。可敖有信城下驱民攻城,流民百姓们不仅不觉得是丑事,反而感激圣上为了百姓而将自己置于险地。

他重金请来对付林云晓的人,禀告说不见林云晓踪影。

而他与流寇本来商议联手之事,这么些日子,都不见流寇派人上京与自己来谈。

敖太师觉得种种不如意,眼前的摊子却不得不管。

楚浩在北齐骑兵入关后就带着敖玉珊与敖有期回北齐了,次子已是废人,他如今已无退路。

“林云晓是不是往南方,带着宁泽天逃回镇南关去了?”敖有信觉得他们现在也只能逃回镇南关了。

“往镇南关的路上,我们安排的人说未见人啊。”兵部尚书高阳苦着脸回话。

他们跟着敖太师造反,如今就指望快点抓到云晓郡主和圣上了。

“父亲,翁同和不是没跑吗?不如重刑伺候,也许他知道呢。”

“他必定不知道。宁泽天跑出京城后,是有人接应的。翁同和没有这份远见,也安排不了人。”

“那我们就干等着?”

“我让你去顺王府送的信,送过去了吗?”

“顺王府的管家说已经让人去向顺王禀告了。”敖有信经过一场牢狱,看着更阴沉了,“父亲,您辛苦打下的京城,为何要便宜顺王?”

敖太师看宁泽天跑了后,竟然让人去找顺王,要扶持他的幼子为新帝。他们父子辛苦,到头来还要便宜宁氏的王爷?

“就算天下流寇不绝,可还是有很多人心向宁氏。”敖太师看了敖有信一眼,沉声解释道,“只要还是宁氏登基为帝,那些心有不轨的,就得三思而行。”

“那要是宁泽天跳出来呢?”

“再派人去找,若是还找不到,我们就为圣上发丧,圣上本就身染重病,如今驾崩了。”

敖有信看着父亲,都已经借兵造反了,为何还要抱着宁氏的旗子不放啊?

高阳等人也有些不明白,但是太师下令他们不敢犹豫,各自退下办事去了。

敖有信却坐着未动,“父亲,我们难道要为别人做嫁衣?”

“糊涂!待新帝登基后,割让顺义幕府的消息就瞒不住了,还有南夷那边的白银,这些事,难道你想在国书上留名?”

敖太师冷哼一声。他可以暗地做下这些事,但是明面上,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是名闻天下的卫国太师,若做下这种卖国求荣的事,只怕天下人口诛笔伐,各地将领更是有理由举兵攻打了。

扶持顺王的幼子登基,一来是顺王是先帝血脉,在所有藩王中与宁泽天血脉最近。宁泽天驾崩,他的幼子继位也算名正言顺。

二来,在所有藩王中封王最晚,封地又在浔州,根基最浅,不能为新君带去什么助力。这样一来新皇登基后,只能依靠他敖家坐稳江山了。

敖有信哼了一声,抬脚走了。他就是被宁泽天和林云晓毁了,再要他给一个姓宁的磕头,实在心气难平。

敖太师看着次子离开,眉头紧皱。这种时候,找出宁泽天与林云晓才是要事啊。

林云晓抓了有期后,就再无踪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猜要么林云晓还是记挂镇南关战事,已经先行赶回南关。

若她真的是跑回镇南关,会不会不顾南夷战事,直接带兵回来勤王?

应该不会,否则裴叔业怎么一路南下,不见回援?

再说南夷如今听说卫国内乱,只怕也想分一调羹。原本南夷国主约定佯攻,可看最近的战报,攻势越加猛烈,颇有北上中原的架势。

要是南夷也要分一调羹,只怕他答应的白银就满足不了南夷国主的胃口了。

最好林云晓能在镇南关打退南夷,等她再回师时,流寇在阳城刚好横亘在京城前。林家军疲劳之师,与流寇拼一场后再来京城,他就可以从容安排了。

敖太师想了半天,还是叫来敖大管家,“我写封书信,你亲自送到阳城,务必亲自交给流寇的刘大将。”

敖大管家答应一声,伺候敖太师笔墨。敖太师沉吟片刻,挥笔写下书信。待要封了交给敖大管家,一想这一路流民官府,他将书信点燃烧了。

“这一路不能有闪失,你过去找刘大将传我口信,这枚印鉴带着当信物。”

敖大管家附耳过去,仔细记下了敖太师的话,回去收拾了一下,连忙出发了。

172章 少年的忧郁

敖大管家一路往南。

敖太师占了京城后,忙着肃清京畿之地,其他地方却无力顾及。

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南下逃难的流民,还有沿路有不少流民为宁泽天树的长生牌位。

仓皇的人群,出奇一致地祈福。敖大管家也是见过世面的,越看越是心惊。

终于快到阳城时,他看到阳城官道人来人往,沿着官道的军营里,很多人都跑到其中几座军营跪拜。城门口却是冷冷清清,没多少人进出。

那些跪拜的人,有义军也有流民,来时愁眉苦脸,走时却是步履从容不少。

这些是口中呢喃天女保佑。义军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天女?

他不敢凑上去打听,穿过人群进城又显突兀,太引人注目,他就在官道边猫着,想等太阳下山时再找到刘大将的军营去。

义军军营里,林晓送走又一波来求赐福的,甩甩胳膊,问牛青山,“时辰到了没?”

“郡主,到了,刘嬷嬷过来了。”

林晓把手里的草叶子一丢,跑回军帐去。

刘嬷嬷把手中的草药和熬好的药汤递过来,林晓顶开帐门,“上药啦!”

宁泽天趴在行军床上,解开衣裳露出腰腹处的伤口,他伤口愈合得不错,脱痂后估计只会留下一道浅色的疤。

宁泽天初次上药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要黄公公帮忙上药的。

可黄公公一看到圣上的伤口就落泪。换了刘嬷嬷,更是哭得眼泪不要本钱一样地掉,直说奴婢对不起太后娘娘,就差哭一声“太后娘娘”以死谢罪了。

林晓受不了,把两人赶出去,亲自动手上药了。

宁泽天不想被林晓看伤口,可说不听打不过,只能认命地自己解衣裳,被林晓扒,估计他上身就得光着了。他趴床上就当自己是只枕头,随便林郡主翻腾。

“你这么害羞,将来你的七十二妃可怎么办哦?”林晓看宁泽天这样,实在不像能驾驭三宫六院的。

不提七十二妃还好,一提七十二妃,宁泽天脸红似火,装死都装不住了,恼羞成怒喊了一声“不许再提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实在不能怪他恼。他听说萧九月曾被卖去天王府,牛天王要一百四十四妃,与当初林晓一样,嘴欠好奇了一句牛天王应付得过来吗?

就多了这么一句嘴,林晓觉得他是同道中人。

昨天半夜她睡不着,嚷着无聊,一定要拖着他跳墙去天王府“观摩”,顺便看看那些受宠的娘娘们。

他不想去,可林晓直接一提他的衣领把他拎着走了。

两人在天王府一通找,终于发现是刘娘娘“侍寝”。

林晓本来拖着他趴刘娘娘窗下,等着牛天王驾到。

林晓不做事时,嘴里是一定要吃点什么的,她一摸衣兜,发现自己备着的点心没带,想到天王府的厨房吃的不少,让宁泽天躲着,她去天王府厨房拿点吃的。

宁泽天拦不住,只好一个人猫着腰躲窗台下面。

刘娘娘不知是久等牛天王不至,还是要看会儿夜景,忽然推开窗,与抬头的宁泽天看了看眼对眼,两人都发出一声惊叫。

刘娘娘两眼一翻晕倒了,宁泽天连忙猫着腰,沿着窗台的墙,连跑带爬地往外逃。总算林晓回来的及时,没被抓到。

想到这事,宁泽天就没好气。

林晓难得心虚,她只是看宁泽天那么消沉,想带他看看热闹,谁知道就碰上这种事呢,只好哄道,“好了,快把衣裳穿上。今天牛天王摆酒哦,我们可以去吃一顿。”

“牛天王为什么摆酒啊?”

“据说有好事,管他呢,吃了再说。”林晓一点儿不担心,“我跟你说,昨晚我发现件事情。”

“什么?”

“牛天王不信顾明峰。”

顾明峰是流寇军师,一直传言说他是牛天王最信任倚重的左膀右臂。这两人若是失和,岂不是流寇内部也要生乱?

不对,他们就去看个活春宫,他一直跟云晓一起,她还能发现这种机密要事?

“是真的哦,我昨天不是摸去厨房了?听厨房里有个来拿菜的牛天王亲信,和厨房的人说话,说天王打死了一个道士,因为那道士说牛天王是蛟龙。那道士是顾明峰带来的,牛天王也骂了顾明峰,说顾明峰有别的心思,阻止他登基。”

牛天王急着登基,顾明峰却主张缓称王先占地。最后顾明峰妥协了,牛天王登基的日子选在八月初十,现在义军里正忙着做衣裳搭什么祭天台呢。

难怪顾明峰这两天来她这儿看萧九月,来的次数特多,是没事干了吧?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宁泽天张口想说,却又抿紧嘴,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离开金銮殿,离开京师城,他才发现自己真是百无一用。

这一路奔逃,若不是众人的护卫,他早就没命了。论厮杀,他连二狗子都比不过。

现在在流寇军营,他都要靠着云晓的庇护。

所谓寄人篱下,就如他现在的处境吧?

那别说云晓忘了说,她就是不告诉自己,自己又能如何呢?

宁泽天想起往日,自己总觉得云晓胡闹闯祸,都是自己在后头为她善后遮掩。她的鲁莽无礼,都是自己大度包容才不治她的罪。

他走出帐门,叹了口气。

钟豫正要上前问安,宁泽天一把拉住他胳膊,不让他跪拜,“子归,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朕如今才明白,朕这皇帝,落难了,比顾明峰这书生还不如。”

钟豫吓了一跳,“谁敢对圣上不敬?”

宁泽天摇头,身边人无人对他不敬,而对他不敬的,如敖思寰等人,他又能奈他们何?

“朕还说……还说自己与云晓是夫妻,败坏她名节!”宁泽天越想越觉得自厌,自己太卑鄙,硬生生将云晓绑上自己这条破船。

钟豫听圣上提到云晓郡主,不由看向圣上身后的军帐。

他如今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或许,蛊毒不解,他永远也理不清自己的心思。

宁泽天心里堆了太多话,一开了口,就再停不下。

173章 天王府有喜

宁泽天说的混乱,连朕和我都不分了,“人都说救命稻草,我一定是走投无路,就像落水者看到浮木抓着不放,才会抓着云晓。”自己对云晓的情意,是不是也是给自己的遮羞布?

“圣上怎可如此自弃?”钟豫被宁泽天的话吓了一跳,“圣上是君,上承天命,身系万民,那些乱臣贼子,必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朕觉得云晓不通人情世故,可她在这儿如鱼得水,我却举步维艰……”

“圣上身份尊贵……”

钟豫不知该怎么安慰一个皇帝,翻来覆去除了说圣上身份贵重外,没别的说辞了。

林晓在军帐里听了半天,受不了了。宁泽天这少年这是又闹哪样啊?

大清早喝了碗药他发酒疯?

林晓掀起帐帘走出来,拉着宁泽天就往外走。

钟豫看她那架势,忍不住劝道,“郡主,圣上心中烦闷,您不要打!”

林晓无语地看向钟豫,难道她经常打宁泽天?“小归啊,这是皇帝,我很敬畏的。”

黄公公几个,一看到林晓又拉圣上,生怕郡主动手,惊慌地围过来,听到林郡主这话,集体僵住了。

“真的,我很尊重皇帝的!”林晓重重点了点头,强调了一声。

“是真的!郡主姐姐跟我说,她从来不打皇帝脸!”大壮永远是站在郡主这边的,听到林晓的话,跳着作证。

刘嬷嬷抱着大壮走开了。反正郡主要做什么她拦不住,大壮还小,还来得及,她还是将大壮的规矩教好吧。

其他人就看着郡主的手,敬畏圣上,您就敢把手放在龙颈上?

林晓讪讪地放下宁泽天,“那个,圣上,我有话跟你说,您跟我走?”

宁泽天涨红了脸,刚才是自厌自弃,现在回过神,他恼怒地吼,“规矩呢?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啊!不是皇帝,我还是你夫君!”有妻子拎着丈夫出门吗?

他气得甩开林晓的手,往马那边走了。

这是又不忧郁自卑了?林晓觉得男人的心思太难猜,走到宁泽天的马边上,“我们这就去天王府吃饭?”

“你的马呢?”

“哦,马跑得太慢,见到我还脚软不肯跑,要么就发疯,我还是走着去吧。”

“您看到马就跟山里的狼看到羊一样,马能不脚软吗?”郡主看马的眼神,完全就是饿死鬼看到肉的眼神啊。稍微有灵性点的马,都得脚软。

“跑不快,除了当粮食,还有什么用啊?你们马肉少吃了?”林晓打不到猎物时,自己的马得养着当储备,她就去刘国舅那儿背匹马出来,烤马肉牛青山们吃的可欢了。

宁泽天无语,一伸手将林晓拉到自己马上,“我带你骑吧。”

“郡主,您不能再拉马鬃毛了!”林六连忙提醒。

林郡主也不是一次都没骑过马,她没事时也练过马术。可她嫌马跑得慢时不用马鞭,而是揪马鬃,马脖子都秃了,马能不疯?

宁泽天将林晓圈在胸前,听到林六的话,将林晓的肩膀也给环住了。

宁泽天的马术是专门挑了高手教的,他两腿一夹催马跑起来,马背上还是很平稳。

林晓还是第一次被人带着骑马,往后靠了靠,“你马骑的不错啊!”又拍拍宁泽天的胸膛,还挺厚实挺暖和。

“坐好!小心摔下去!”宁泽天胳膊紧了紧,这要是滑下去可不得了。

林晓看着横在胸前的手,想起末世时军里兄弟们说,泡妞最好的法子是带着妞开车兜风。

她感慨了一声,“宝马果然是神器啊!”

“什么?”宁泽天听到林晓说话,可没听清楚,低头凑到林晓边上。

林晓一转头,宁泽天的嘴唇擦过她耳朵脸颊,柔软暖和,面前这张含笑的脸,看着忽然觉得挺顺眼。鼻子挺直,眉眼英气,脸上的皮肤很光滑干净,不像末世人的皮肤。

“你还是个帅哥啊!”林晓捧着脸就啄了一口。

她这大胆的行径,差点把宁泽天吓得抓不住缰绳,“你……你坐稳!”

“哈哈,你害羞啦?”林晓哈哈大笑,“你身上我都看过了,还害羞什么?”

“胡说!只看过上面……”

“下面啊……”林晓的眼睛往下看。

宁泽天恨不得捂住她的眼睛,“你看前面!”

林晓从善如流地头往前转,脑袋往后一顶,毫不客气地窝在宁泽天怀里,伸手摸出一包糖,丢一颗到自己嘴里,另一颗丢到宁泽天嘴里。

她理解不了少年忽如其来的忧郁,“刘嬷嬷说我跟你早就是未婚夫妻啦,都是夫妻了你跟我客气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我觉得牛天王和顾明峰不和是好事,你都不笑一个?”

“算了,来,吃点糖,提神!”

宁泽天含住林晓塞来的糖块,差点吐出来,这什么味道啊?又苦又甜!“你吃的这是什么?”哪里买的怪东西?

“好吃吧?我让刘嬷嬷做的。嬷嬷说秋燥要清火,我让她加了糖。”

这种又苦又甜的东西,宁泽天真是硬生生忍着才没吐出来。

一群人骑马沿着官道往天王府赶去,路上遇到义军纷纷让路。

到了天王府,牛天王正在众人簇拥下哈哈大笑,看到林晓两人走进来,他脸上的笑不自在地扭曲了一下。

“牛……林娘子来了!”

“天女来了!”

其他义军们呼啦一下不少人上去迎接,林晓听着这些称呼,觉得自己都要搞不清自己是谁了。

宁泽天与众人见礼,林晓看向牛天王,“天王,你请大家吃饭,什么好事啊?”

“昨夜刘娘娘梦到金童送子,后来大夫一看真的有孕了!这可是大喜事啊!”刘大将在边上帮着报喜,“天王这儿子,肯定来历不凡!”

金童送子?林晓看向宁泽天。

宁泽天瞪了她一眼,上前恭喜。

“哈哈,同喜同喜!都是托大家的福啊!”

这事还能托福?林晓惊讶了。

宁泽天看她要张嘴,直接把人一拖,“我们快入席吧。”

“林娘子怎么坐那儿?”洪大将一看林晓的位置,起身说,“您坐我这儿来。”

174章 天王的打算

洪大将能够毫发无损,除了顾明峰和大家的周旋求情,就多亏了林晓天女附身时传下的天帝旨意。

他对林晓心存感激,一看林晓的位置在末尾角落,连忙站了起来。

林晓新加入义军不久,连场仗都没打过,压根连将领都不算,能在这厅有个位置,已经是天王看重了。

牛天王听到洪大将的话,脸色微微一沉,但没有开口阻止。

洪大将这桌都是与他亲厚之人,纷纷挪椅子给林晓两个让出位置。

义军号称不论男女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林晓这女子也不用避嫌,堂而皇之上桌了。

众人坐下,牛天王举杯正要开口,有人咦了一声,“军师怎么还没到?”

牛天王笑着说,“昨日巴州那边消息,说官兵有异动,军师连夜去查看了。”

“军师辛苦,这连日奔波。”有人说了一句被边上人一捅,赶紧闭嘴了。

“是啊,军师辛苦,回头等他回来,我们敬他一杯。”牛天王不以为忤的样子,依然哈哈大笑。

林晓看了一眼,跟宁泽天嘀咕,“你看他那笑,太假了。”

宁泽天看看,牛天王明显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那笑容是挺假。

“他还冒用了大牛他爹的身份,你说他都造反了,怎么还不用自己身份啊?”林晓继续嘀咕,这问题她和牛青山们议论半天没个结果。

“也许是他还有家人,怕事败连累家人。也许,是他本来身份太不堪,怕被人发现。他必定是见过牛得水,知道他死了,才放心冒名顶替。”

林晓一翘大拇指,“你好聪明!我就想不到。”她听人说抑郁不自信的要多夸才好。

宁泽天看了她一眼,林晓夸人的表情太夸张了,“我不是大壮。”

什么意思?林晓想了想,他意思是自己不是七八岁小孩?夸他都能不高兴?林晓直接在桌底下揪了一把。

宁泽天细皮嫩肉,啊一声痛叫,跳了起来。

他这动作太突兀,大厅中瞬间安静无声,都看向这边。

宁泽天平生未曾如此尴尬过,僵站着不知道怎么坐下才能圆过去。

“吃饭就吃饭,夹不到菜你站起来干嘛?”林晓若无其事地探身,把桌对面的一盘鸡肉端过来,给宁泽天夹了一块,还对别人解释,“家里穷,没怎么吃鸡,他看到鸡肉坐不住。见笑见笑。”

她自己坐下,把宁泽天拉坐下了。

宁泽天瞪了她一眼,还没法解释,只能坐那咬了口鸡肉。

牛天王冷眼看着,林晓对他不敬,他很想下手,可林晓的天女附身,让他有些忌惮。尤其林晓附身后的举动,她听说后心里也嘀咕。

“天王,今天可是双喜临门。刘娘娘有喜了,登基的日子也定了,我敬天王一杯!”刘大将举杯敬酒。

“哈哈,同喜同喜。其实我觉得登基不登基的,大家都是兄弟,有啥啊?可刘不理天天跟我说名不正言不顺。”

“我一想也是。再说我不登基,我们老兄弟们的富贵怎么办?等我登基后,老兄弟们都得弄个王爷当当。”

“军师就是丞相,老刘,回头你就能当个大将军王,哈哈,等军师回来,让他给想几个好听的称号。”

“看到没看到没?这一厅子人,人家这王爷跟大萝卜一样封哦。”

宁泽天无语地看了林晓一眼,她没看出来,牛天王正用爵位收买人心吗?

林晓津津有味地看着大厅中一小半人正高兴地谢恩恭维,洪大将们倒是没动。

“洪大哥,你不高兴啊?”

“林娘子,军师说此时登基,我们义军会成天下的靶子,军师聪明,说的话就没出错过。读书人懂的多,对了,林公子,我看你也是读书人,你说我们军师的话对不?”

“顾军师的话自然有道理。”宁泽天自幼学的就是帝王心术治国御下之道,对顾明峰的话是明白的。

“林公子,现在狗皇帝都没影了,天王能登基不?军师说那小子还有民心,我们义军得小心。”

狗皇帝?宁泽天听到这称呼,心里一怒,被林晓一拍,想到这是在流寇大本营,“天王登基已经是定下的事了。”

“洪大哥,皇帝得民心,说明他是好皇帝,你们干嘛还造反啊?”

“哼!早几年他可没干过好事!要是打铁种地能活命,我洪老铁还在家乡待着呢。我们打下的官府,嘿,那些当官的每天成筐饭菜倒,就看着大家饿死。”

“他要是好皇帝,要是把这些贪官狗官都杀了,谁还愿意背井离乡啊?”

“不是说皇帝还没亲政吗?”林晓忍不住帮宁泽天辩解。

“是他,对不起大家。”宁泽天苦笑一下,冲林晓摇了摇头。

他一路逃难南下,所见所闻,比当初林晓带着第一次出城看到流民惨状时,还要难受。

他没有亲政,但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众人骂他就没骂错。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先贤至理名言啊!洪大哥,他的确该骂!”

要不是云晓今年来京打他骂他,他如今还忙着吃喝玩乐吧?

可他就算醒了,却还是太晚了。

“啊?嘿嘿,我就是个粗人,林公子,您说的水啊舟啊我不明白。”洪老铁被宁泽天这么郑重的样子吓了一跳。

“要我说,从哪里摔的就从哪里爬起来啊!”林晓安慰宁泽天,“知道错了,就改嘛。”

“为时已晚。”

“晚什么啊?知道我那话什么意思不?意思就是被造反了,就应该造回去!”

“林娘子,你是说我们应该造回去?”洪老铁对这话有点不明白。

“呵呵,洪大哥,我是说,皇帝都不见了,敖思寰那个贱人在造反,我们应该造回去,虐死他!”

“我听说敖思寰借了北齐的骑兵。天王好像有意与敖太师南北分治。”

林晓翻了个白眼,她真是高估流寇们了,果然有出息也吓不死人,竟然只要一半天下不敢跟敖贱人打啊?

“那还有南夷呢?”宁泽天想到南边。

175章 一分为三

北边牛天王不要,南边也不要吗?宁泽天好奇。

“天王说南边有林家军,他们若是挡不住南夷,让南夷入关了,大不了以云山为界,反正云山那边瘴气多,不是好地方。”

卫国南边有座云山,连绵东西,横亘在南北,南夷若攻破镇南关,云山就是一座天险。

还真是南边也送出去啊?林晓算算地盘,“洪大哥,那义军就待在阳城这一片啊?”

“天王说还有巴州那边,京城若是能攻下来,那反正也只损失顺天十六府。”

洪老铁话音刚落,就听牛天王正和众人说,“想当年老子在北边有什么啊?北齐一入关,什么都被抢了。我们只要占住平州巴州浔州这一片,这天下我们就得了三分之一还多。回头我们也跟狗皇帝一样,大家封个王爷当当。”

“每人都盖个大王府,养几个美人。我现在选的,不全是为自己,等登基大典后,每人都有美人。”牛天王拍得胸脯咚咚作响。

刘大将们连连举杯,“我们都赖天帝保佑,有天王领导,才有今天啊。天王,我们敬您!”

“好!这杯大家一起干了!大家有福同享!”

林晓听牛天王在那分地方,“就这么一个小破国,他还一分为三?”

这么一个小破国?

洪老铁们愣住,宁泽天脑中不停滚过这话,忍不住低吼,“这是卫国!卫国!什么小破国?”

“马上要一分为三了,是不是卫国还两说呢!”自己就说了句实话,至于这么激动吗?林晓看宁泽天气得额头青筋都出来了,擦掉他喷出的口水,往后躲了躲。

洪老铁看宁泽天这么激动,连忙说,“军师也不同意!军师与天王说了,不论南北皆是卫国国土,不能拱手让与南夷北齐。”

“他说的对!”

“天王就是北边顺州府人,想来也不会愿意将家乡卖了。”边上有人插嘴。

洪老铁满腹心事地叹了口气,他的家乡就在南方云山脚下,若是南方让给南夷,他的家乡岂不是被南夷肆虐?

大家正说着,有人禀告说顾军师回来了,牛天王一愣,他这动员还未好,顾明峰回来地这般快?但他不能将军师拒之门外,连忙大声说,“快请军师来入席。”

顾明峰匆匆进门,一看大厅中满满当当坐了几桌人,笑着拱手,“回府听说天王的喜事,我连衣裳都没换,赶来沾沾喜气。”

“军师这一路辛苦了,快,快请军师上座。”牛天王一摆手,在自己这桌让人摆上椅子。

义军中往日大宴,一向是牛天王坐主桌,顾军师坐主桌边上,这次主桌却只放了一个椅子。

“天王恕罪,我就这边挤一挤吧。”顾明峰笑着在厅中看了一眼,走到洪老铁这边,“林公子,不知可否坐这边?”

宁泽天自然答应,这一桌又是一番忙碌。

顾明峰一到,牛天王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可他不说,别人还不停,有个大汉大声说,“天王,我们干嘛将大好河山和人分享啊?什么敖思寰南夷,就应该全灭了他们。”有心大的义军将领嚷道,“打下他们的地方,兄弟们的封地也能大点,军师,您说是吧?”

顾明峰看了这大汉一眼,淡笑着喝下一杯酒,“我们都是卫国人,天王也不会愿意轻易送出江山的。”

“那是自然。我老家在顺州府,军师家乡也在北边,那可是我们根啊。”

“对啊,到时天王自会请出天帝,由天帝决断!我们只需要听天帝的话,天帝自会保佑我们的。”边上一桌有人和别人说道。

“对啊,我们有天帝指引。”这话得到大家赞同,就连洪老铁也跟着点头。

义军中每次大家意见相左时,天帝总会出来指引,大家照着天帝的话做,最后总是逢凶化吉,势如破竹地一路攻城掠地。

“对!大家不用争论!回头天帝自会给我们指出方向!”牛天王听到这些话,大声说道。

顾明峰只能点头说是,他当初为了聚拢人心,与牛得水商议以天帝为名,如今每逢大事,天帝成了一槌定音的人。

林晓无语望天,天帝不就是牛天王?这还有什么好指引的,肯定照着牛天王的意思做啊。

一顿宴会结束,虽然有牛天王和顾明峰的争论,林晓还是吃的很好,她自己吃一块还不忘给宁泽天夹一筷子,所以自己吃饱了,顺便还把宁泽天也给塞饱了。

两人打了个饱嗝起身,顾明峰笑着说,“林娘子,林公子,我有事要向两位讨教,不如这就到你们营中?”

他笑的谦和,可林晓本能警铃大作。她怎么看都觉得顾明峰这笑有点诡异啊。

宁泽天看顾明峰不断打量着林晓,微微往前半步,将林晓挡在自己身后,“顾军师,请吧,一起走吧1。”

顾明峰微微躬身,“林公子请!”

他止步不前,宁泽天拉了林晓迈步,顾明峰微微落后两人一步。

他这作态,宁泽天也是一愣,顾明峰忽然这么谦让干什么?

出了天王府,宁泽天上马,照样还是将林晓拉到自己马上,两人共乘一骑。

洪老铁出来,看到这情形,哈哈笑道,“林公子好恩爱啊!”

林晓咧嘴一笑,“那当然!”

她落落大方,边上想取笑的倒说不出口了。

顾明峰若有所思地打量两人,上马跟在后面跟随。假和尚从远处跑过来,看到林晓,刚想挥手,边上阿大和另一个人冒出来,将假和尚嘴巴一捂,两个人各架住假和尚一个胳膊,将人往巷子里一拉。

假和尚唔唔想喊,愣是一声都没发出来。

顾明峰问林晓萧九月情形,林晓一句话说完,觉得身后有异响,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林娘子,怎么了?”

“奇怪,我好像听到假和尚的声音。”

“我进城时看到假和尚在城门那边和人赌钱呢,林娘子必定是听错了。”

难道自己吃太饱幻听了?林晓摇摇头,转回来坐好,一群人往城外军营回去。

176章 露沟与露馅

林晓打着饱嗝,被宁泽天圈在怀里,难得放松心情,半睡半醒地靠着。

顾明峰身后的随从们带了一口大箱子,跟在他们身后。

一群人出了城,洪老铁们各自告辞回营,林晓一群人驱马往自己所在的那几顶军帐的营地走去。

一路上还有义军跪拜磕头,顾明峰看着宁泽天和林晓应付着,终于回到营地。

“小……六,”牛青山跑得最快,一看到郡主挖的那条沟露出来了,回头喊道,“小六!沟,沟露出来了。”

什么?露沟了?

林晓一下惊了,反应奇快地一把捂住胸口,天啊,她露沟了?她手捂住胸口了,抓到了一把衣裳,然后回神了,骗鬼啊,就自己这小笼包大小,挤也挤不出一条沟啊。

手指着防护沟的牛青山-_-||郡主这反应,怎么有点奇怪?

宁泽天看着林晓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摸,光天化日的这姑娘在干什么?他脸都气黑了,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在干什么!”

林晓回过神,看着牛青山问,“你在喊什么?”

牛青山无奈地指向明显陷落的防护沟,示意郡主别低头看胸,也别瞪眼看他脸了,“我们挖的防护沟,上面那层掉下去了。”

防护沟又情况啊?林晓一下跳下马,奔到坑边,就看到原来用来掩护的防护沟,上面盖的那层树枝枯草掉下去了,掉防护沟里的人鬼狐狼嚎,不断喊着“救命啊”。

守在营地的大内侍卫们和前流民们,除了刘嬷嬷和萧九月主仆俩,其他人正围在沟边看热闹,就听着底下在努力想爬出来,又砰一声掉回去。

这些天林郡主除了吃喝和找吃喝外,没别的事儿,把每天挖沟当成消遣了。她挖的防护沟,不仅宽,还够深。现在日头偏西了,他们探头去看,只看到沟底黑魆魆的,都看不清掉沟里的人长什么样。

大壮正对着沟里喊,“忍着点啊,等我姐姐回来,你们就可以出来了。”

躺在沟底的刘国舅欲哭无泪,他就是不想碰到牛六啊!

林晓拉着宁泽天跑到防护沟边,听到底下叫,一下就听出刘国舅的声音了,“是刘不理啊?不去喝酒吃肉,跑我们这儿来干嘛?”

林六捡起一块土块砸下去,“你们偷偷摸摸想干什么?”

他们营地这里专门弄了门口,只要从营门走进来,是不会掉沟里的,刘不理这群人,明显是想偷偷摸摸进营了。

刘不理被土块砸中,痛得哎哟叫了一声,“大胆,我……我是刘国舅,你们还不把我拉上去!”

“对啊,我们国舅爷在你们沟里,还不快好生请国舅爷出去?”

“不想死快把我们救出去!”

刘国舅带来的一群人跟着大喊。

林晓站边上,踢了踢,踢下一层土,就听到底下一片呸呸的吐泥土声,还有呛咳声。

“救命!不要填土啊,救命!”林晓这踢下的土,可不像林六就一块土疙瘩,那是能埋掉人的啊。

“你们是谁?是听不清楚!”林晓蹲下身,探头说道,“再不说名字,小五,就拿土活埋了,听着就不像好人。”

“我是刘不理啊,牛姑娘,不,林娘子,快救我出去!”刘不理在地下都喊破嗓子了。

“原来是刘国舅啊,你来我们这儿干嘛?”

“我们……我……我是来遛马的,马疯了,冲这里来,把我们甩下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二狗,弄堆石头过来,给我砸。什么时候说实话了,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林晓指指沟里下令。还跑马?骗鬼啊,国舅府还能有这么多匹马?昨天她刚去国舅府马厩逛了一圈儿,就剩下两头瘦驴了。其中一头,她早上刚吃了驴肉火烧。

二狗大声答应着,带了两个人就到边上找石头去了。他对郡主的奉如圭臬,郡主说拿石头砸,就绝不能拿土疙瘩。

刘不理在底下想破口大骂又怕真被活埋了,只能忍气吞声想着说什么借口。他是想着今天牛六去天王府赴宴,他趁着这机会,刚好带人来抓萧九月主仆俩。到时把这主仆俩往天王府一放,还怕牛天王不处置牛六吗?这实话能说吗?一说死得更快吧?

刘国舅在下面想借口,二狗就蹲沟边,听着不像是真话就往底下砸一堆石头。

顾明峰心中压着事,也没出声,跟在林晓两个身后进了大营。

一到林晓这里的主帐,宁泽天和林晓一坐,黄永忠习惯地奉茶。

顾明峰站在两人对面,不断打量着林晓两个,“牛姑娘,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我是黑莲花牛……”林晓对自己的身世背的滚瓜烂熟,经过这段日子与大家讨论,更是更加细化具体了。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云晓郡主,在下实在没想到,你居然会来到我义军中。”

好吧,原来不是露沟,是露馅啊?林晓眨巴着眼睛,顾明峰怎么知道的?

“圣上,草民没想到,圣上居然也会来到阳城!”

顾明峰这话音一落,钟豫和林六等人刷一下拔出刀剑,牛青山带人将帐门口给围住了,躲在帐门口偷听的大壮迈着两条小短腿,冲进帐门站在林晓和宁泽天面前,一副保护的样子。

顾明峰的几个随从看到众人拔了刀剑,也连忙举刀围到顾明峰边上。

两边人左右对峙,警惕地看向对方。

顾明峰看到钟豫等人的刀剑,却是神情未变,还是镇定地看向林晓和宁泽天。看到钟豫这些人的反应,他本来还有的那点怀疑,彻底没了。可看着面前的云晓郡主,世人都说镇南王府的云晓郡主勇武过人、足智多谋,凭着一己之力,硬是将敖太师逼得步步后退。

这样的云晓郡主,和他接触过的牛六,实在有些对不上号啊。

“云晓郡主,您为何来到我义军中?为了刺探军情?”

“我不想来的啊,你一定要邀我入伙的。”林晓老实地提醒道,“你忘了?在京城郊外,你跟我说义军吃得饱穿的好,日子怎么怎么好……”

177章 你们为何来

林晓提醒顾明峰,当初可是他忽悠自己加入义军的。

“在下……在下只是说义军替天行道。”顾明峰忍不住辩解,他什么时候说过吃饱穿好这些话了?

“意思差不多嘛,反正你说义军这也好那也好,我就跟你来义军了啊。”林晓很实在地说,“我来了什么都没干,也就是吃了你们点粮食,对吧?现在连肉都是我自己去打猎的。”吃不掉的肉她还送人呢,隔壁女营黑牡丹那儿,就没少吃她的。

顾明峰无言以对,郡主说的好有道理。除了打了一次牛天王,林郡主还真是除了吃喝什么都没干。

“我可没刺探军情,你看看这些日子,我什么都没做吧?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啊。”林晓说得理直气壮。

她倒是想刺探军情的。可她就算刺探到军情了,能送给谁用啊?

牛青山和林六们点头附和,郡主说的是真的,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圣上就来阳城了!

顾明峰被林晓说得无语,林郡主除了吃的多了点,别的真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们在义军中,到底所为何来?”圣上和云晓郡主,带着这么一帮人,混到义军里,总得为点什么吧?

顾明峰七窍玲珑心,对宁泽天和林晓的来意,猜测了不下于七八种的可能,可林晓一张口,让他觉得自己原先那些猜测好像都不太对。可要他相信这两人真的就窝在义军里什么都不干,他更不信啊。

“难道郡主想等着林家军挥师北上,将我义军一网打尽?”顾明峰说了最大的可能。

“呵呵,我跟你说实话,我就是出城堵个人,就被你招徕到阳城了。”林晓一指宁泽天,“他更冤!他是一路往安城走的,路上遇到个不识路的笨蛋给指错路,一路赶着来到阳城了。”

顾明峰oo,这两人来的方式……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那你们打算在我义军里待到何时?”顾明峰不跟林晓绕了,换了个问话。

“还没想好啊。”

“林郡主当顾某是三岁孩童吗?”顾明峰怒了。

“顾军师啊,你看我们两个,现在南边吧南夷在打仗,北边呢,京城又被敖贱人占了,我们也没地方好去,我们来都来了,你给条活路呗。就当不知道,大家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嘛。”

顾明峰……云晓郡主这惫赖样,他该说云晓郡主心大吗?

“云晓郡主可以偏居一隅,圣上难道也甘心在义军中隐姓埋名?”他不想再跟云晓郡主说话了,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宁泽天,好歹是皇帝,总不会也说“给条活路”吧?

“云晓说的也对,朕也无处可去,只要顾军师不说出朕的身份,朕觉得待阳城也挺好。”宁泽天一副云晓说的都是对的、朕觉得这儿挺好的架势。

皇帝能这么……不要脸?顾明峰忍不住讽刺,“圣上是一国之君……”

“很快就不是了,牛天王说,卫国要一分为三了!”林晓在边上打断他的话,“顾军师,你说你们义军这大方的,一张口就送出三分之二地方,啧啧……我本来觉得敖贱人送了顺州十六府已经很不要脸了……”

“胡说!我义军岂是卖国之人!”

“说的好像你有国可卖一样,正经现在卫国你们占了多少啊?”林晓不屑地看着顾明峰,“对了,你老丈人就在北方当将军哦,你们一卖,你老丈人就是北齐人了。”

“我顾明峰绝不是卖国苟安只徒!”顾明峰站直身子,朗声说道。

“朕信你顾明峰不是卖国之人,只是,义军中你能做多少主?你们牛天王要卖国,你顾军师能怎么办?”宁泽天讽刺地问了一句,“我看顾军师也不过和朕一样,无处可去吧?”

“我自会说服天王。”

“你能说服他?说服了好几日了吧?”林晓却没让顾明峰辩解,“要是我没记错,我来阳城那天起,你就在说服了吧?结果呢?牛天王要登基啦,要分封王爷分美女啦,估计京城打不了,就该割地啦。”

“朕曾听说,流寇中有个顾明峰,饱读诗书,熟知孔孟之道,颇有侠义之风,堪称义士。这些日子看来,不过是个穷酸文人而已,哪有什么大义?”

这些话听着好有深度啊,林晓在边上猛点头,“他说的对,你是个没大义气的。”

“顾某行事,无愧良心。”

“良心?做丞相了,还有良心不?”

“你说无愧良心,那朕问你,你可知牛天王想要卖国苟安?你若不知也就算了,你命知道却不去阻拦,你的大义何在?你号称义军是替天行道,如今天下百姓还穷困潦倒,你们这些人却是日日酒宴美人,你们行的是什么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顺民心,如今百姓尚且为朕祈福,你却口口声声说朕不配为君。朕问你,你们牛天王就是明君?”

“对啊对啊,你看看我们的皇帝,再看看你们那个牛天王,到底谁更能做个好皇帝啊?”

这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直把顾明峰堵得无话可说。

“顾军师,来,坐吧。”林晓看他气得都要哆嗦了,拖过一张椅子往他边上一放,伸手把顾明峰给按坐下了,“我跟你好好谈谈哦。”

“你们将我说得一无是处,还有什么好谈的?”他本打算跟着两人谈的,可这两个人,出口不带脏字,把自己贬得体无完肤,现在又要跟自己好好谈什么?

“当然要谈啊。我们是讲道理的人。”林晓拉着宁泽天,坐到顾明峰对面,“你说你气什么?我们说的不对你可以反驳嘛,大家讲道理。”

顾明峰心口堵得慌,讲道理?你们给我张嘴说话的机会了吗?

“你看我都说讲道理了你又不说话,你要玩深沉,好男不跟女争,那还是我先跟你说说啊。”

嘴巴都张口了的顾明峰,只好又把嘴巴闭上了。

“我们先来聊聊大家为什么造反。造反要杀头的,大家总得有点理由才肯冒险吧?”

178章 我们也造反

“牛天王造反是为了当皇帝,刘大将们造反是想荣华富贵,洪老铁他们造反是因为要饿死了,那你是为什么造反啊?”

“官逼民反!”顾明峰吐出四wwwlā

“得了吧,我每天都琢磨你为什么造反哦。”

“郡主,您还琢磨这个啊?”牛青山敬佩了,他每天就看到郡主操心吃的,没想到郡主还琢磨过这个。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琢磨的。”林晓回了一句,白天她也很忙,没工夫琢磨的,她看向顾明峰,“我想了好久,终于明白了。你觉得自己是个大美人,可皇帝选秀就是不选你,隔壁丑八怪拿着你的画像中选了,你觉得不公平,就造反了,对吧?”

这比喻……顾明峰没开口。

“可这不公平,你不能算在他头上啊。”林晓指指宁泽天,“你看他是皇帝,可选秀不是皇帝来选的,是太监来选的,敖思寰就是那个死贱人!他带着一群贱人到处选秀,可皇帝不知道啊。”

“难道百官不是圣上选用的?”顾明峰冷笑一声,云晓郡主说了半天,还是要为圣上洗清啊。

“现在的百官还真不是他选用的,他也就在宫里说话管用。出了宫门,走个路都要听敖思寰的吧?你看就像大壮。他要是偷吃了人家的东西,他不懂事,不还是得我去赔啊?所以你造皇帝的反错了,应该去造敖贱人的。”

“郡主好算计,这是要拉着我们义军,去攻打敖思寰,我们拼得两败俱伤,你们再渔翁得利?”

“你们不去打敖贱人,敖贱人要打你们啊。谁不喜欢地盘越大越好啊?你以为都跟你们牛天王那样,得个三分之一就偷笑了?有志气的,都想要全部!”林晓两手合围,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儿。

“你们不去打敖贱人,敖贱人就要打你们,你们要先下手为强,打得他爬不起来啊。你盯着我们干什么?我们就这一百多号人,你们几十万人打过来,不跟碾死只蚂蚁似的。”

顾明峰一愣,云晓郡主这话说得很直白,也有点道理。他劝牛天王尽快发兵北上,就是怕万一各地藩王、驻军将领们讨伐,义军就被四面围攻。他一直劝牛天王不要急着登基称帝,也是不想义军成为众矢之的。

“我得到消息,敖太师可能要以辅政身份宣布圣上驾崩,以圣上遗诏扶持顺王幼子登基为新帝。”顾明峰说了最新的消息。

“敖贼竟敢假传圣旨!”钟豫有些着急。圣上驾崩的消息传出,那圣上还怎么诏令天下擒贼?

“小归,那就是个摆设!”林晓不着急,“他立一百个皇帝都没用,立了皇帝没人听他有鬼用啊?敖思寰想要那个夹着皇帝号令……”

“挟天子以令诸侯!”宁泽天听不下去林晓的大白话了。

“对,挟天子以令诸侯。你看宁泽天就被挟过,可有用吗?还是有人不听敖贱人的。这种贱人,别管他挟什么,就是打!”

林晓一挥手,喊了声打,帐外二狗子冲进来,“郡主,已经打了,打得他招了!”

“招了?”林晓一愣,想起在沟里的刘国舅了。

“郡主,他招了,他不是跑马的,是来抓人的。”二狗擦了下鼻子,颇自豪地汇报,转头对外面喊道,“把人带进来,让他自己说。”

帐外两人架着刘国舅拖进帐。

大家一看,刘国舅原本瘦得跟猴子似的,现在愣生生被砸出了寺庙中如来佛的样子,那一头包,看着就疼啊。

刘国舅一落地,就痛的哎呦叫了两声,抬头看到顾明峰,“顾军师,军师!您看看牛六!她这是没把我们义军放眼里啊!她要造反啊!”

“造你个头啊!”牛青山直接把人踢回地上,“再不说,把你丢回沟里继续砸。”

“你是来抓谁的?”钟豫上前一步踩在刘国舅的膝盖上,“不说实话,就把你骨头一根根踩断了。”若刘国舅是奉命来抓圣上的,那他们就得准备打出阳城去了。

刘国舅打了个寒噤,钟豫稍一使劲,他扯直嗓子喊,“别踩!我是来抓两个娘们的!就是你们藏营里的那个大肚婆和她丫鬟!”

来抓萧九月和彩屏的?

“你怎么知道她们在林娘子这里?”顾明峰插嘴问道。

“我底下人亲眼看到的,军师,他们连天王的女人都敢抢,那两个……啊!”

刘国舅刚想骂几声,顾明峰起身一脚踢在他脸上,直接踢得他剩下的话吞在嘴里。

林晓对着顾明峰一翘大拇指,“汉子!”

顾明峰却是看着刘国舅问道,“谁让你来抓她们的?”

“是……是天王!天王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我一定要把这两个女人抓回去!军师,我不敢说瞎话啊,不信……不信您去问天王!”

刘国舅说的越多,顾明峰面色越寒。

宁泽天摆摆手,让人将刘国舅拖到帐外去,看着顾明峰,讽刺地一笑,“朕听说献美人得富贵,牛得水既然喜欢萧九月,看来顾军师有望更上一层楼啊。所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林晓看着顾明峰,“你要把萧九月送人?嬷嬷呢?快把萧九月叫过来!”

“我没有!”顾明峰在义军中一向是涵养过人的,被宁泽天和林晓说到现在,终于绷不住喊了一嗓子。

“萧九月可是大将军萧诚的嫡女,若牛天王知道顾军师有这么一位泰山大人,他会不会觉得顾军师要与他分庭抗礼呢?”

宁泽天没停口,他毕竟是听多见惯了阴谋阳谋的,萧九月的身份,会是顾明峰最大的顾忌。牛得水若是知道顾明峰与大将军萧诚的女儿暗结连理,那是不是还会相信顾明峰还真是两说。

“原来你也混不下去啦?”林晓高兴了,合着说了半天,顾明峰和他们一样没法混也没地方去啊,她一拍巴掌,“我看你们那个牛天王也不是好东西,不如我们造他的反,让宁泽天当天王,你还是当你的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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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章 内外齐策反

“顾军师,你看怎么样?跟着宁泽天干,肯定比跟着你们那个牛天王好啊。”林晓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众人听着郡主的话,怎么从郡主嘴里说出来,造反好像和吃饭一样,是件简单的事儿呢?

“我一定要造一次反。”林晓拍板,“凭什么他们都能造反,我不能造反?”

“郡主,您要造圣上的反?”二狗吸溜了一下鼻子,心中有些纠结。这一路跟着圣上从京城到阳城,他们跟圣上还是有感情的。

林晓一摇头,“我干嘛造他的啊?我们造牛天王的,他现在有人。这里有几十万人呢。”

宁泽天听着林晓的豪言壮语,心中纠结:敢情当初云晓不造反,是因为朕手里没人她看不上啊?那她要是造朕的反,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郡主有把握让几十万义军都听您的?”就算她有天女的名头,也做不到吧?

“这不是有你吗?看你威信的时候到了。”林晓一副我看好你的信任架势。

顾明峰觉得脑门痛,他就是想来确认一下,这两人是不是真的是圣上和云晓郡主,压根没想过其他啊。怎么忽然之间,变成他要和这两人一起造反了?不对,他们义军已经是造反了,他们现在商量的,应该算是内讧吧?

营帐外,刘嬷嬷带着萧九月站在帐门边,营帐就是一层毡布,里面人说的话外面人听得一清二楚。

萧九月听到刘国舅是要来抓自己的,看着就是惊了一下,再听到圣上和云晓郡主的话,她低下头,也看不清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刘嬷嬷看萧九月低头,声音板正地说道,“萧小姐未婚失贞,若不是郡主要奴婢照顾好您,奴婢是不愿来的。奴婢一直听说萧大将军虽然是武将之家,但是萧夫人治家有方。”

萧九月抬头,看到刘嬷嬷不掩轻视的眼神,她摸着自己已经微凸的肚子,脸色一白。自来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现在是自奔于顾明峰,还未婚有子,在世人眼里,是不守妇道该浸猪笼的人吧。

“嬷嬷,这是我……我的错,与我父母无关。”萧九月喃喃辩解。萧家除了她,还有其他姑娘要出嫁,她为父母辩解,“我父母若知道,必定……必定不会饶我。”

“呵,其实奴婢不仅为萧夫人伤心,也为萧大将军着急。”刘嬷嬷没理会萧九月的辩白,又是一声冷笑,“萧大将军忠勇一生,太后娘娘在世时,奴婢曾不止一次听她老人家夸奖萧大将军治军有方、忠心耿耿。可惜啊,如今大将军的清名,要败坏了。”

“嬷嬷,我家小姐没有败坏我们将军的威名。”彩屏走近听到刘嬷嬷的话,维护萧九月道。

刘嬷嬷寒着脸说,“萧大将军剿匪灭贼,如今嫡女跟着贼寇跑了。顾明峰若是娶你家小姐为妻,你家小姐不就也是贼寇了。”

萧九月从未想过这种事,被刘嬷嬷这一指出,只觉得浑身一震。她只想过自己有辱门楣,却没想过要连累父亲清名。

“家父,家父对朝廷忠心耿耿……”

“是啊,就是因为萧小姐,今后,天下人说起萧大将军,必定会提起萧小姐的。自然,那还得流寇那个头子牛天王准许。那个牛天王都派刘不理来捉拿了,看来对萧小姐是念念不忘的。一家有女百家求,萧大将军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

萧九月面色一冷,“嬷嬷慎言,我萧九月虽然有辱家风,但好女不侍二夫,您这话,将我置于何地?”

“那牛天王若提了,顾明峰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若顾明峰不答应,牛天王只怕不会放过他吧?”

萧九月连连摇头,“他必定不会答应的,他……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那萧姑娘是要害了顾明峰?他若是不答应,牛天王必定不会放过他,他就算是流寇军师,也比不过牛天王吧。”

“那……那该怎么办?”萧九月被刘嬷嬷一番话说得左右为难。

她相信顾明峰不会拿自己换取荣华富贵,可牛天王若真盯着自己,顾明峰只是个军师,流寇中是牛天王说了算啊。

她不能看着顾明峰出事,可在天王府中,她也见识了天王府的做派。当时关在一起的那些女子,被喂了药,连寻死都难。若再落到那个境地,可没第二个云晓郡主来救自己了。

“小姐,那我们还是先回家去?”彩屏听着刘嬷嬷的话,也觉得胆战心惊,跟萧九月说道。

回到萧府,有萧大将军庇护,至少无人敢欺负小姐啊。

“不能!不能回家!我这样子,若是回家,父亲母亲若认了我,其他姐妹们怎么办?”

“其实萧小姐也听到我家郡主和圣上的话了,如今就有一条明路啊。”刘嬷嬷语气一松,安慰地说道。

萧九月疑惑地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说道,“只要顾明峰投了圣上,那将来若是圣上为小姐赐婚,天下谁还敢说小姐一个不是?流寇这儿,您也看到了,不过是一堆乌合之众,这些人,哪是我家郡主的对手?”

“我看顾军师在那犹豫,不过是觉得为难而已。他在流寇中就是一个反贼,但若是跟了圣上,将来就是功臣了。”

萧九月咬唇,“他选的路,我怎能干涉?”

“萧小姐将来也是要当家理事的。女子虽说三从四德,但所谓贤内助,自然就是该劝诫时就应劝诫一二。奴婢进宫后一直跟在太后娘娘身边,也曾见太后娘娘向先帝谏言。小小姐不论是为了自己为了萧家,还是为了顾公子,都应该劝他三思。”

刘嬷嬷缓和了口气,“奴婢这些日子看顾公子对萧小姐,自然是尽心的。但是你们还得为将来打算才是。奴婢言尽于此,萧小姐细思一下,奴婢说的是不是正理?”

林晓在营帐中,听到外面刘嬷嬷的话,天啊,这连哄带吓的,原来刘嬷嬷深藏不露,还是个做思想工作的高手啊。

180章 埋没的谋士

顾明峰被林晓和宁泽天一顿游说后,赶到萧九月的营帐去。

萧九月正在营帐中发愁。刘嬷嬷的话她能听得明白,可是,当初顾明峰不愿为了她弃暗投明留在父亲帐下听命,如今,他肯弃了义军吗?

顾明峰迷迷糊糊走进营帐,萧九月一见他,叫了一声萧郎,先红了眼圈,“刘不理……我们……怎么办?”

彩屏哭着说,“顾公子,我家小姐对你一片真心,你可……你可不能负了她!”

两人的话没有明说,顾明峰却是明白,她们两人已经知道刘不理来抓人的事了,心中不由一阵庆幸,幸好萧九月是被云晓郡主救了,不然……他该如何?他伸手轻抚萧九月的背,“莫怕,一切有我!”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萧九月想到自己堂堂将军府嫡女,何曾被人无礼过?就算是在宫中,那些宫人太监们,对她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如今自己为情弃家,跟着顾明峰待在流寇大本营,若父母家人知道,只怕是气怒伤心。

自己在天王府中,那几日担惊受怕,日日都想着一死了之,若不是遇上云晓郡主,只怕自己如今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越想越怕,越想越委屈,她扑进顾明峰怀里,痛哭起来。

彩屏为了让小姐两人好好说话,退出营帐外,看到云晓郡主拖着圣上蹲在对面主帐门口。郡主蹲着也就算了,圣上竟然……彩屏就觉得圣上这形象,有点不够英明神武,连忙低头跑到帐门口的小药炉旁边去了。

这种距离,估计也没人能听到小姐和顾公子说什么,所以她很放心地蹲在帐门口,为小姐熬安胎药。

宁泽天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蹲着,这前没遮挡后没躲藏的,他们蹲帐门口干嘛啊?

“云晓,不能回帐去吗?”

“我们听听他们说什么,顺便晒晒太阳。”

晒太阳?

宁泽天转头,看到二狗带着大壮正蹲边上一顶军帐边,两手拢在袖筒里,脑袋抵到膝盖上……这样子,为何让他想到太傅画的那幅《冬日求乞图》?宁泽天不自在地挺直脊背就想起身,又被林晓一把拉下来。

“别动,我们听听啊。”

“这么远,能听见?”宁泽天觉得就算他们站在帐门口说话,自己也听不见。

这点距离,对林晓来说,感觉跟面对面讲话没啥两样,她得意地指指自己耳朵,“我这耳朵,顺风耳。”

宁泽天觉得云晓就是说自己是千里眼,他也信,所以也就蹲着没动。

林晓听了一会儿,就听到萧九月在那哭,无奈地跟宁泽天抱怨,“萧九月不是说是出身武将吗?这哭起来,啧啧,竟然也挺能哭的。”

这话宁泽天接不上,出身将门的小姐,就不能哭了?好吧,眼前这个出身将门的就不哭,她是专门让别人哭的。

林晓等的无聊,拿出早上吃剩下的驴肉火烧咬了一口,递给宁泽天一个,“吃吧,估计还得哭会儿,快饭点了。”

宁泽天看看天色,他们刚从天王府赴宴回来,好像还没过一个时辰吧?吃不下,可他也没马上还回去。看林晓大口吃着,怕她噎住,招手让黄永忠拿了壶热茶,倒出一碗热茶递给林晓。

钟豫正从营帐中倒了碗水端出来,看圣上已经为郡主倒了热茶,又默默将那碗水放回营帐,自己带着人,临时找了块角落,将刘不理一伙人给塞角落去藏着。

宁泽天将茶壶揣自己腿上,把驴肉火烧捂在手里,放到茶壶上暖着,看林晓吃完,将手里的递了回去。他从没做过帮人烘热食物的事儿,第一次做,还做得挺有模有样。

“你不吃啊?”林晓接过火烧,咬了一口,这一个被宁泽天烘得有点热,吃起来味道更好。

宁泽天摇摇头,看那驴肉火烧冷了都结了一层油,就觉得喉咙一阵腻味,再一看林晓吃得手上都沾了油,他放下茶壶,拿出手巾给她擦手,“这东西冷了不好吃,嬷嬷说晚上煮青菜肉丝疙瘩汤,你先少吃点,免得晚上吃不下。”

“没事,我就先垫垫肚子。”林晓一只手让宁泽天擦着,另一只手将火烧塞嘴里去了。

牛青山们看着都觉得撑,这么结实的两个火烧,郡主还只是垫垫肚子啊。

宁泽天蹲了一会儿,腿都麻了,索性坐到了帐门口,“云晓,顾明峰若是不肯叛了牛得水,我们该怎么做?”

“他一定会叛的。”

“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他要是不反,回头我天女附身,告诉大家顾明峰造反了。”林晓得意地说,“我是天女,很多人都信我的话。”看看每天有多少人来找她祈福,就知道她这天女的影响力有多大了。

宁泽天张口结舌,这是——逼顾明峰反啊!

要是林晓真这么做,有萧九月的事在先,有天女的话在后,所谓三人成虎,只怕牛得水还真会信顾明峰怀有二心了。

“再说,顾明峰和那个刘大将不和,刘大将和刘不理是一伙儿的,刘不理就像敖贱人一样,贱人都是一个德性。”

“什么德性?”

“见不得人好!戏文上不是说自古忠奸不两立嘛,顾明峰要是忠臣,刘不理就是奸贼,我们只要把刘不理放出去,顾明峰就惨了啊。”

宁泽天觉得回不过神,“云晓,原来你,果然是有勇有谋啊。”

他这一路南下,路上不止一次听人夸镇南王府的林郡主有勇有谋,他就觉得是个笑话啊。云晓在京城这些日子,就看到她动拳头了。

“那是,我就是平时懒得动脑子而已。”林晓也为自己的智慧点赞,她原来是个被末世的丧尸耽误的谋士啊。要是丧尸有脑子,也许她早就是个军事家了。

黄永忠过来想为圣上加点热茶,听到这两人的话,嘴角抽抽地退开了。林郡主这主意,值得圣上如此惊为天人的样子吗?这让朝中那些学富五车、智谋百出的大臣们,情何以堪啊?

181章 圣上驾崩了

宁泽天听着林晓逼反顾明峰的主意,觉得顾军师看来是逃不出林晓的毒手了,他不由好奇,“你来阳城时,就想着要策反顾明峰了?”

“没,我来的时候只想着让流寇内讧的。本来我还想抽时间想想怎么让他们内讧。”

“还是你想的周到。”宁泽天夸了一句。

牛青山拉着林六走开了,抽时间想?郡主这些时候,也不知有没有想过。倒是看她天天跟大壮商量,到哪里蹭饭吃。

林六也听不下去了,圣上这夸奖,简直是毫无理由地夸啊,他不由嘀咕,“郡主手里没戒尺啊。”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的林六,闭紧嘴走开,去看钟豫他们绑人去了。

宁泽天还想说话,林晓捅了他一下,“终于说话了。”

营帐里,萧九月终于哭完,擦干眼泪,“我们,要不走吧?去北地,我父亲不会不管我们的。”

顾明峰苦笑,走说的容易,但他怎么走得了?

若知道他要背弃义军投到萧诚那边去,只怕牛天王一路会派人追杀。若只有他一个人也罢了,萧九月还怀着身孕,哪禁得起沿路颠簸?

“就算义军肯放我们走,这一路北上,还要经过京城京畿一带,那里现在是敖思寰的地方。兵荒马乱的,要到北地只怕不易。”

“那……那不如,就听林郡主的,你别帮流寇了,帮圣上吧?”萧九月拉着顾明峰的衣襟,流泪求道,“我父亲曾说只要林家军不倒,圣上就还是卫国皇帝。你现在虽说是军师,可义军万一败了……你以前不是说你要匡扶明主吗?我看你们牛天王的做派,不像是个好人。”

“可圣上就是明君了?”顾明峰犹豫地问。

“圣上是不是明君我不懂。可我在京城时,亲眼见到林郡主和圣上舍不得吃喝,省钱救济流民。林郡主是个好人,圣上,他至少是个仁君。他也不像牛天王的做派,至少圣上就不好色。”

林晓吸吸鼻子,看看宁泽天,“萧九月说你不好色哦,守着一宫美人都不找,是个明君。”原来明君的标准这么低啊,只要不找女人就是明君,那黄公公要是当皇帝,一定是个开天辟地第一明君。

宁泽天-_-||谁见过太监当皇帝吗?最多当个九千岁吧?

林晓就着急,“顾明峰怎么不说话,倒是痛快点,快点给个结果啊。”

宁泽天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他是个谨慎的人。”

“顾明峰说忠臣不事二主,这跟好女不侍二夫一个道理。”林晓跟宁泽天转述,“你说这不是扯吗?两人在一起,日子过不下去了,当然要换个人过啊,硬凑合着过,大家都难过,对吧?”

宁泽天形容古怪地看着林晓,“你是说若日子过得不好,女子应该改嫁?”

“改嫁也行,一个人过也行,反正得让自己过得舒坦啊。”

“那你觉得女子跟人……就是处子之身,第一次与人……也不算什么?”宁泽天一句话问得含含糊糊,却又执着地要问个结果。

林晓听到处子,却是秒懂他的意思了,她纠结了一下,“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宁泽天想了想,“假话吧。”

“哦,嬷嬷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第一次被个男人骗了,那男人还不是个东西,必须去死啊。”至于谁去死,那就看自己的实力了。

“不是骗了呢?”

“自愿啊?那不死了,大家要是看得顺眼,就搭伙过日子嘛。”

“既然有了夫妻之实,自然应该相守。”宁泽天郑重点头。

“不是,你意思是顾明峰的第一次被牛天王给骗了,他应该从一而终跟着牛天王一条道走到黑?”林晓觉得这太不合理了,不就是第一次的忠诚,给了一个错误的人嘛,“你听,人家萧九月都比你明白。萧九月都说应该悬崖勒马。”

“好了,成了!”林晓笑的跳起来,一把拉过宁泽天,“走,我们让刘嬷嬷晚上多烧两碗面疙瘩汤,我请萧九月吃两碗。”刚才她可听见了,萧九月又哭又求,很卖力,林晓觉得自己得给萧九月补补。

萧九月和顾明峰两人商议定了,携手走出营帐时,就看到云晓郡主一脸欢笑地跑过来,冲顾明峰说,“嗨,欢迎加入皇军!”

两人)皇军是个什么鬼?

“呵呵,错了,是欢迎加入皇帝的军队。”林晓晃晃头,“顾军师,跟着宁泽天,你不会后悔的!”

“郡主都知道了?”顾明峰看看彩屏,彩屏坚定地摇头,圣上和郡主肯定没过来过啊。

“我猜的,呵呵,猜的。好了,走,我们吃饭去!”林晓拉着萧九月走,喊着准备开饭。

顾明峰摸摸肚子,他其实……还吃不下什么东西的。不过,为了给云晓郡主面子,还是坐着等开饭了。

刘嬷嬷早就习惯郡主的饭点了,就是没饭点想吃就吃,所以灶头的火就没灭过,郡主什么时候喊开饭,嬷嬷就能端出一锅吃的。

一群人正开心地开饭,牛青山火烧火燎地跑进来,“郡主,不好了!不好了,圣上他,他驾崩了!”

众人看着宁泽天,再看向牛青山。

牛青山给了自己一巴掌,“不是,我不是说我们圣上驾崩了,是外面在传,说圣上驾崩了。刚才一群流民从官道上哭着走,一边走一边哭圣上呢。”

“圣上,末将问过了,那些流民是从京城来的。他们在路上听说圣上驾崩了,敖思寰正在京城忙着选新君。”钟豫跟在牛青山身后走入帐中,面色凝重,“圣上,若圣上驾崩的消息传出,只怕……只怕天下会大乱!”

“敖思寰要的就是天下大乱吧。若圣上在,忠勇之士会带兵勤王,我听说萧大将军就准备带兵进京的。”顾明峰不愧是军师,不慌不忙分析道,“如今天下大乱,心怀不轨之徒会趁机起兵,天下一盘散沙,敖思寰就能牢牢占据京师,再立个傀儡,还能借新君之口号令天下。”

182章 圣上如何选

“可圣上还在,圣上可出面向天下人揭穿敖贼的假话”林六急了,这活人还能被说死吗

“世上有几人见过圣上敖思寰说圣上驾崩了,圣上再露面,他就能说是有人假冒圣上,混淆视听。圣上还能见人就澄清吗天下各处都是硝烟时,敖思寰就能从容布置,甚至还可从北齐借兵各个击破,一统天下。”顾明峰脸色凝重,“他如今手上兵力不足,还能借着立新君的机会,拉拢藩王。”

“藩王们,会听他的”钟豫有些怀疑,藩王们都是宁氏王爷,能听凭敖思寰一个臣子摆布

“皇权宝座,有多少人会全不动心藩王们只要有一两个心动了,自然就会带着其他人。敖思寰此举,看着是漏洞百出的险棋,其实是浑水摸鱼之法。天下人人都心怀不轨时,这天下就成了一盘散沙。”

“我明白了,他就把新皇帝这位置当成胡萝卜,晃悠在那些想当皇帝的王爷们面前说,傻驴,跟我走想当皇帝的王爷们,就跟着他走了。他就能带着这群傻驴打仗了。”林晓咬了一口驴火烧,喝了一大口面疙瘩汤,撑得脸颊鼓鼓的,“太险了”

听着顾军师分析,正感觉形势严峻的众人,听完郡主的话,忽然觉得不紧张了,这该怎么破

还有,郡主嘴里塞这么多,竟然还能说话啊o ̄ ̄d

林晓吞下嘴里的汤,对坐在上座默默无语的宁泽天说,“没事你死了也没事死了好,还省的被惦记,别人也不会来追杀你了。让想当皇帝的先抢胡萝卜吧你死得好”

“郡主,那圣上死了,什么时候才能活过来啊”二狗蹲在营帐门口,听到这话,凑进来问道,圣上总不能一直死着吧

牛青山踢了他一脚,把二狗又踢出营帐了,“滚外面看着去这是圣上,什么死啊活的,要说驾崩”郡主可以对圣上不敬,二狗怎么能这么说话他讨好地看向宁泽天,“圣上,那小子不会说话”没等宁泽天张嘴,牛青山又看着林晓问,“郡主,二狗问的,圣上驾崩后,什么时候才能活啊”

宁泽天摔能不能给他这个皇帝一些尊重听着云晓这些人说话,他好想去死一死。

林晓正又忙着往嘴里塞吃的,还没来得及抬头。

顾明峰想了一下,问林晓,“郡主的意思是,我们先看着天下大乱让他们鹬蚌相争,圣上再渔翁得利”

“得什么利啊打仗,打来打去,最后受苦的是百姓,损失的是国家。让他们抢胡萝卜去吧,我们先把南夷打走啊。”

“看看现在,又是南夷又是北齐,卫国真要一分为三了。可一堆人还可着剩下的三分之一祸害。”

林晓想想就着急,这架打的,比她待着的末世时候还乱。那时候敌我多好分啊,看到有个人形生物只要远远“喂”一声,不说人话嚎着冲过来的就是丧尸,喊救命的基本就是正常人类。

现在倒好,宁泽天冲对方喊声“喂”,搞不好对方一边笑着一边就捅刀子过来了。

顾明峰犹豫半晌,还是说道,“前朝时有君王落于敌手,朝中立了新君,后来旧主还朝,新君已经根基稳固”他的话没说完,可钟豫等人还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前朝那个旧主,回京后被新君囚京郊。后来,旧主带兵想要夺权,引发天下大乱,最后,才有了卫国建立。

听林郡主的意思,他们不打回京城,就看着敖思寰立个新君所谓名正言顺,若新君登基,只要新君姓宁,就占了正统啊,所有人全看向宁泽天。这种事,还是得圣上拍板。

林晓看看大家,又看向宁泽天,“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南夷打进来,百姓就遭殃了。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敌人,那我们就去打南夷”

按着原主留下的记忆,南夷和北齐,对着卫国百姓可是烧杀抢掠,残暴不仁的。

这是拿皇位来赌啊宁泽天放下手中的茶杯,起道,“朕想一想”

林晓想说这有什么好想的,抬眼看到宁泽天凝重的脸色,微微垂下的双肩,还有黄永忠哀求的目光,她到底没有开口。这毕竟是宁泽天的皇位,是他的天下,他要多想想也正常。

宁泽天走出营帐,饶着营帐慢步走着,黄永忠跟在宁泽天后,“圣上”

“永忠,你说母后若是还在,她会怎么说”看着远处群山,宁泽天觉得有些寒意。林晓没有恶意,但是赌上江山皇位,他该赌吗

“太后娘娘睿智,奴才不知道她老人家若在,会怎么做。”黄永忠思索半晌,低声说道。

远处官道上传来喧哗声,大壮正带着几个流民跑回来,看到宁泽天,喊了声“姐夫,他们在抓人”

原来是有流民们听说圣上驾崩,在路边痛哭哀悼。牛天王听说这事,派兵出来要将这些流民们抓了,一群人在官道边冲突,有哭喊的,有怒骂的。

“姐夫,我去叫姐姐救人”大壮说着就要往军帐里跑。

黄永忠连忙拉住,“大壮啊,郡主他们在议事”

林晓却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从营帐里跑出来,一看官道上那形,袖子一撸就要冲出去救人。

“郡主”顾明峰晚了一步,看林郡主人都跑到营地边了,喊了一声,匆匆走过去,“这事我去看看,您先稍安勿躁。”

他说着转头看向宁泽天行礼,压低声音说,“圣上,草民先告退,明再来”他虽然是义军的军师,但既然要归降宁泽天,他秀才功名已失,不过是一个乡野草民而已。

宁泽天明白,顾明峰的意思是明再来听他的决定,然后再商议如何做。

他摇摇头,“不用明,朕已经决定了。”

“云晓郡主说的对外敌当前,朕得先保住我卫国的江山至于打退南夷后”

183章 如何刑讯

宁泽天看着官道边那些看不清脸的流民们,他只是在京郊施粥救济,就得到这些人的爱戴感激。他能逃出京城,靠的就是流民们的冒死掩护。

“至于打退南夷后若是新君能摆脱敖氏控制,勤政爱民,朕就隐居乡野,也算对得起我宁氏祖宗,对得起卫国百姓”

“圣上大义”顾明峰一愣,明白宁泽天的意思后,不由动容地长揖到地,郑重说道“草民明白了”

就连林晓都能看出来,他这次虽然为了不引人注目而下跪,可这作揖,比刚才的下跪要真诚多了。

顾明峰后退三步,要转身往官道上行去,刘国舅那边,有人挣脱了绳索,想叫救命,刚喊了一声“救”字,就被边上的大内侍卫一刀把敲晕了。

顾明峰看了那边一眼,想到自己带来的那口大箱子,对林晓说,“郡主,我刚才在官道上遇到一个可疑之人,他自称是敖太师府的大管家。您和圣上的身份,就是他告诉我的。箱子我就留在此地,您看着处置吧。”说完,带着阿大几个往官道上喧哗处走去。

牛青山带人将那口大箱子抬到营帐里,一打开,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但还是能认出来,还真是敖府的大管家。

敖大管家一看到云晓郡主站在箱子边,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一句“郡主饶命”,愣是被抖出了九曲十八弯,听着荡气回肠。

“让他交代”林晓拖了张椅子坐边下,两手一抱胸,一抬下巴,傲然吩咐道。。

“你个老东西”牛青山没好气地打了一拳,“还不快点交代。”

敖大管家傻张着嘴,一个字都没说。

牛青山抬头禀告,“郡主,他不肯交代”

嗯林晓看看敖大管家,看那样子就被拳打脚踢了一番,他就跟顾明峰交代了自己和宁泽天的身份,这是敖大管家认为自己这边的刑讯水平,不如顾军师吗

“不交代给我揍”林晓有些恼羞成怒了。

牛青山对敖大管家早就看不顺眼了,终于能动手,把人拖出箱子外就是一顿拳脚。

“哎呦郡主饶命饶命啊”

“饶什么饶不交代等会就架口锅,把你煮了。”牛青山停下拳脚。

“这样打不行”林六在边上拉住了牛青山。

敖大管家抱头呻吟,他听说林家军是仁义之师,林六不愧是林家军里出来的。

林六看了大管家一眼,“他肥肉多,打不痛得用这个打”

“痛的痛的,拳头也痛的饶命啊”敖大管家一看,林六手中的鞭子,一看就是泡过水的。他在太师府贵为大管家,也是主持过不少用刑的。鞭子浸泡盐水后打人,那痛苦,让人苦不堪言。

“小六子,还是你有主意”牛青山接过鞭子,虚空挥了一鞭子,发出一声脆响。

眼看着那鞭子要落下,敖大管家惨叫,“你们到底要小的交代什么啊”

敖大管家心中在哀嚎刑讯也好,逼供也好,好歹都得问话吧上来就拳打脚踢地让他交代,你们特么地倒是问啊你们不问,我哪儿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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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青山放下鞭子,看向正襟危坐的林郡主,对哦,他们好像都没问话,他看向林晓,“郡主,要他交代什么”

林晓刚才光顾着恼羞成怒了。

末世从来用不上刑讯逼供,林晓就记得听人说刑讯就是打到对方说实话为止,原来还得先问啊

她压根忘了这茬,牛青山这一问,林晓想了想,镇南关的情形他们知道了,京城的情形他们知道了,就连敖贱人的打算他们也知道了,好像,也没啥想问的了。

但是,不问点什么好像说不过去啊,她摸摸下巴,起身抓过牛青山手中的鞭子就是一鞭子,“还得我们问了再交代该交代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敖大管家懵了,自己该交代什么什么是林郡主想知道的人在疼痛之下,意志力是很脆弱的。敖大管家也没有不怕死的英雄气概,所以,在林郡主的第二鞭要落下时,他已经不住口地喊,“小的说小的交代”

林晓满意地回去坐下了。

敖大管家一身肥肉皮开肉绽,脸上被血啊灰啊糊了一脸,发髻凌乱,看着倒是有点可怜相。他缩了缩手脚,拼命想着自己交代什么才能让林郡主满意。

这一想,终于想起他为什么来阳城了,他是为了流寇而来啊

敖大管家赶紧将敖太师的交代给说了一遍。

“原来刘大将跟敖思寰有勾结,郡主我们得赶紧把这消息告诉顾军师去”林六听完敖大管家的话,跳了起来。

林晓点头,“小六子,你去告诉顾军师一声。我就说那刘大将看着不是好东西嘛,果然不是好东西。”想到自己之前揍他那几下,幸好揍对了。

“你说敖贱人让你告诉刘大将,让他说服牛天王登基”

“是,是的。太师,不是,敖思寰,他说牛天王一登基,太师,不,敖思寰,他就下令让天下共同剿灭反贼。”

敖思寰的主意,跟顾明峰猜的差不多。

林晓转了转眼珠子,“刘大将这么听敖贱人的”

“是,因为刘大将原本好像也是朝廷命官,后来,后来临阵脱逃,这几年一直四处躲藏,不知怎么就加入了流寇。太师,哦不,不,敖思寰”

“行了,你怎么习惯怎么叫吧。”

“是,是,敖思寰知道了他的身份,就命他流寇这里待着。答应将来流寇败了后,保他一命。刘大将怕自己的身份败露,就答应了。”

“刘大将原来是在哪里当官啊”

“小的不知”敖大管家摇头,一看林晓皱眉,哀求道,“郡主,小的真的不知啊。小的只是个管家,太师不会事事都告诉小的啊。”

“行了,你想想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还有哦,对了,裴叔业,裴将军的老母亲,被太师抓到了。”敖大管家将这些时候发生的事过了一遍,终于又想起一件。

“裴老夫人不是带着儿媳孙儿们,回乡祭祖了吗”钟豫听说抓到了敖大管家,想来看看,一进帐就听说裴老夫人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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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章 郡主很焦躁

钟豫听到裴老夫人落入敖思寰手中,惊讶地说道,“裴将军出征前,圣上下旨准许裴老夫人带着女眷家人,回老家去告祭先祖。裴家远离京畿之地啊。”

“裴老夫人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说朝廷有规矩,将军领军在外家眷得留在京城。圣上仁慈,她让儿媳带着孙儿们先回乡,自己回京了。”敖大管家连忙回话。

裴叔业出征在即,宁泽天恩准裴老夫人带着家人返乡祭祖,是表明他信任裴叔业,无意拿裴家人为质。

裴老夫人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圣上与郡主先从敖太师手中救了裴叔业一命,又委以重任,让裴叔业领兵出征。

君恩深重,裴老夫人为了表明裴家的忠心,自己带着人返回京城了。她到京城时刚好敖太师围城,宁泽天又很快突围离开京城,裴老夫人就落入了敖太师手中。

这下好了,跑出一个,又送过去一个人质。

林晓托着下巴,坐帐中想了半天。她回京去把裴老夫人救出来不难,可现在,她不敢把宁泽天一个人留阳城啊。让他一个人留京城才几天啊,他就被敖思寰从京城赶出来了。

“郡主,敖思寰要拿老夫人威胁裴将军,老夫人暂时不会有事的。”钟豫将敖大管家关起来,回来看林郡主坐着没挪窝,温言安慰道。

林晓看看钟豫,又叹了口气,“小归,你也让我发愁。”

“末将有何事……”

“你那蛊毒还没解呢。你说你带着蛊毒,以后怎么找老婆成亲啊?我打听过了,南夷那边的巫师多,一定能解,就是现在没法去。”

“郡主不用为末将担心。末将现在身子无恙,没什么大碍。”

林晓摇头,她能不担心吗?原本钟豫挺斯文的人,现在看着,脸越来越冷,连话都少了。宁泽天说做他伴读的时候,钟豫可是最喜欢跟他讲古谈天的,也不知这是不是蛊毒的副作用。

林晓抓了抓头发,想想这些事,都是糟心事。

钟豫就看着林郡主好好的包包头,一下被她抓成了鸡窝,他犹豫地伸手,将林郡主抓头发的手给拉了下来,“郡主,发髻都乱了。”

“啊!”林晓烦躁地喊了一声,跳起来,“敖大管家呢?我有事让他干!”凭什么她们在这儿烦躁的时候,要让敖太师事事如意?

她冲到敖大管家关着的地方,“你现在就去刘大将的军营,告诉他,敖贱人让他劝牛天王别忙着登基了,快点带兵攻打京城去。”

敖大管家傻眼,看着顶着一头乱发的郡主,他怎么觉得郡主看着要疯啊?敖大管家往角落缩,心里说不出的苦。

“郡主,之前太师一直要刘大将除去顾明峰,劝牛得水登基啊!”这意思南辕北辙,他要怎么去跟刘大将说?

“怎么说就是你的本事了,”林晓手里不知哪里摸了块石头,在手里转悠着,“明天刘大将不去劝牛天王打京城,我就把你的脑袋这样捏了。”

林晓手上一用力,石头直接变成了一堆粉。真的是粉,一点碎渣都没有,她嘴巴一吹,那粉飘飘洒洒落了敖大管家一身。

敖大管家就觉得脑袋一紧,点头如捣蒜,“小的去!这就去,这就去。”

“对了,你的这身伤……”

“小的路上碰到了流寇,这伤是流寇伤的,小的好不容易从流民手里逃出来的。”敖大管家福至心灵,想好了借口。

林晓满意地点头,“不要想骗我哦,我回头就待刘大将军营外面,”她指指自己的耳朵,“我耳朵好的很!”

敖大管家对于林郡主的神通广大,已经多有见识了,他觉得自家太师能造反成功,真是老天保佑,碰上林郡主不在,跑到阳城来了。

“对了,你还得回京城吧?”

敖大管家一个激灵,自己的妻儿老小都在京城,当然是想回去啊。

“只要刘大将说服牛天王攻打京城,我就放你回去。”

敖大管家一阵绝望,郡主这意思,是想自己回京城去做卧底吗?“郡主,求您……给小的一个痛快吧。”刘大将劝牛天王攻打京城的事,必定是瞒不住的。若敖太师知道他违背命令……太师府对于背叛之人,不仅自己不得好死,家人老小都会没命。

他不回去,好歹太师会以为自己死路上了啊。

钟豫蹲下身看了面如死灰的敖大管家一眼,敖大管家看到钟豫,哀求地喊了一声“表少年”。

钟豫面寒如霜地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敖大管家被他眼神注视着,就觉得越来越冷。他对林郡主是怕,对钟豫,却从心底觉得冷,这人的眼神,怎么好像空洞得空无一物?

“你听郡主的吩咐,还有机会活命。阳城这儿的事,敖思寰并不知情,该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你若不听郡主的吩咐,我们就把你杀了,再把你招的那些事宣扬出去,那些话要是传到京城,你说,敖思寰发现你踪迹全无,是信你尽忠而死,还是信你叛了他躲在某处呢?”

“你看看你这身肥肉,你当不了英雄的,不如就跟我们合作啊。你怕敖思寰弄死你,那就帮我们弄死他啊。”林晓指指敖大管家那身皮肉,“现在想当英雄,来不及了啊。”

敖大管家面如死灰,半晌才磕头道,“小的……奴才……听郡主吩咐。”

“行了,把你的东西自己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刘大将的军营门口。”林晓满意地点头,叫人进来给敖大管家上了金疮药,“也别收拾得太干净,他刚从流寇手里逃出去呢。”见敖大管家弄得差不多了,拎着人就往外走。

也不知敖大管家是如何说的,第二日中午时分,顾明峰过来时,还是满脸疑惑,奇怪地说,“圣上,郡主,今日刘大将力主牛天王攻打京城,暂勿登基。”

他只觉世事太过变幻莫测,今日之前,一直是他在劝牛天王不要登基,尽快发兵北上,如今他不劝了,刘大将居然跳出来劝说了。

185章 军师略苦恼

林晓就觉得敖大管家真是个人才啊,一夜时间,愣是让他将刘大将劝服了,让刘大将相信太师改主意了,如今正张开网等着流寇入京。

她抬了抬下巴,“是我让敖大管家去做的。”

林晓就觉得敖大管家真是个人才啊,一夜时间,愣是让他将刘大将劝服了,让刘大将相信太师改主意了,一大早就这么卖力地去劝牛天王。

顾明峰正想着为什么,林晓抬了抬下巴,“是我让敖大管家去做的。”

“郡主是想让义军牵制敖太师?”顾明峰只能猜到这个。牛天王若是带人去攻打京城,敖太师就得应付眼前的战事。

林晓得意了,“我是这么想的。凭什么我们要跟着敖贱人的安排走?他安排,我们就破坏。他想让牛天王登基,我们就劝他不要登基。管他安排了干嘛,我们破坏掉准没错。”

顾明峰思索半晌,“郡主好对策,好一招釜底抽薪!”

宁泽天看林晓脑袋一动,看着要转头的样子,马上低声说道,“别问其他的,是夸你呢。”

林晓……这是歧视她的理解能力吗?好字她还是听得懂的,要不要这么担心她开口啊。

宁泽天看她没开口,舒口气,每次前一刻觉得林晓英明神武,后一刻她就会说些傻话。在自己面前犯傻也算了,当着顾明峰们的面,云晓郡主必须是英明神武的形象。

顾明峰偷眼看了圣上一眼,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那牛得水怎么说?”刘大将劝了,结果如何?宁泽天问道。

“天王一时没拿定主意,不过登基之事准备得差不多了,连日子都定在八月初十,南城外的天王台已经搭完,登基之事只怕是不会更改。”顾明峰很实际地说。

一切已经板上钉钉,牛天王也是一心要登基称帝了,这种时候,别说刘大将,就是天王他妈来了,也劝不住吧?

一想到牛天王登基后,天下可能大半会以剿贼的名义盯着义军,顾明峰就头痛。

“就没别的法子?”牛青山听得着急。

“还能有什么法子?除非天有异象。”顾明峰苦笑这说。

“天有异象?什么算是异象啊?”林晓耳尖,听到顾明峰的嘀咕,看大家都意外地看着她,她不想让人以为她没常识,连忙解释,“我知道异象就是怪事,可是什么怪事才能打动牛天王啊?”

“六月飞雪,江河倒流,冬雷震震,诸如此类都是异象。”宁泽天低声为她解释。

这样啊……林晓盘算了一下,“龙卷风,就是龙吸水,把天王台给卷了,算吗?”

“有龙字,算是祥瑞吧?”牛青山觉得,凡是跟龙搭边的,都是牛气冲天的。

破坏力这么大的气象,居然算祥瑞?“那狂风暴雨呢?”

牛青山看看帐外,“那还是龙吸水吧。”

阳城也很久未曾降雨了,牛天王登基,若是天降大雨,那不就是及时雨啦?傻子都知道这是好事啊。

“最近这天干物燥的,不会下雨的,别说龙吸水了。我听说龙吸水要湖海边才会出现,阳城虽说靠近荆河,但荆河与阳城之间有山阻隔,从未听说出现过龙吸水。再说,就算曾有过,哪会这么巧,刚好就出现呢?”八月初十登基大典,如今已经八月初五了啊。

“戏文上倒是看过诸葛亮借东风。”二狗在角落嘀咕。

林晓想说我可以啊,一想这世界的人可没有异能,已经有人叫过她妖女了,她还想继续在这世界混下去呢。她想了想,“昨晚我做梦,梦到天女告诉我,最近会有龙吸水。”

做梦梦到天女?

众人瞪着林晓,你当我们傻吗?我们都不信天女的事儿啊。

“你们不信啊?呵呵,是真的!”林晓郑重说道,“天女让我通知大家,不要到天王台啊天王府啊附近转悠,万一被龙吸水给卷走就惨了。”

顾明峰抚额,“郡主,您不用心焦,总能想到办法的。郡主还是好好休息吧。”不要做白日梦了,这焦虑到出现幻觉可不好。

这是不信自己的话?

“郡主,还是我们晚上带人去,把天王台拆了吧?”林六怎么想,还是他带人动手实际点,“天王台坏了,也算是天意吧?”

“那台子搭得结实着呢。”牛青山哼哼了一句,“我去敲过,那柱子就有大壮的腰身那么粗了。这要拆,除非郡主出手。”

众人佩服地看向牛青山,敢情您已经去敲过啦?

牛青山摸头,“我就是想有圣上在,凭什么让个骗子登基?”昨晚他到南城晃悠了一圈,刚过去就被天王台的看守发现了,他贿赂了一瓶酒,才准他去摸摸那台子,然后,他死心了。

那木料,那柱子,他们去拆,估计得拆个十天半个月,除非林郡主出手,那一晚上坏了还可能。

他们去动手,晚上过去还没砸,可能就被守卫打出来了。

“也不用全坏,只要台子有些损坏就行”林六还在思索。

“要不我们放把火?”二狗插嘴。

“边上有人看着呢。”牛青山觉得这主意傻透了。

其他人插嘴,大家七嘴八舌商量如何拆台的事儿,有做过泥瓦工的前流民,兴奋地说起自己的经验,告诉大家搭木头台子和搭石头台子的差别。

顾明峰看着一下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_-||

天王台不是关键,他们是要阻止牛天王登基啊,这些人的重点呢?也不对,好像阻止牛天王登基也不是重点,他们是要阻止敖太师的计划吧?好像也不对,他们最后要带着大家去打南夷?

顾明峰混乱了,他是义军的军师,一向是深思熟虑、喜欢思量周全的。

要说他唯一没万般思量的事儿,也就是京郊城外爱才心切、拉云晓郡主入伙这事了。

一个喜欢步步为营的人,忽然遇上云晓郡主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他就觉得自己刚想好对策,一早上起来,世事又变了,自己好像又没计划了,这该怎么办?

186章 大管家暗喜

顾军师的苦恼,没人理会,他只能无奈地沉默。另一边,林晓觉得自己的信用被怀疑,她看着坐在主座上没开口的宁泽天,“真的会有龙吸水啊,你信不信我?”

众人住嘴了,听圣上说话。

宁泽天看众人看过来,就想着他得怎么帮云晓圆话呢?若是他说不信,那——是肯定不能说的。若是他说信,到时没有的话,云晓岂不是下不来台?

牛青山跟林六咬耳朵,“圣上必定不信!”

“小六子,你不信我的话?要不赌一把?”

“赌什么?”

“明天的午饭,输的人不许吃饭。”

“赌!圣上必定说相信。”

“这怎么可能?圣上又不是……”圣上又不是傻子,这时候跟着郡主忽悠,过几天就会穿帮的啊。

“朕信!”牛青山话音还未落,宁泽天已经郑重点头。

牛青山……说好的圣上金口玉言呢?

林六斜视了牛青山一眼,“明日你的午饭,我会拿出去送给路上的流民。”牛青山在宫中待得太少,见识太少。圣上只是金口玉言,又没说圣上不许昧良心说话啊。

宁泽天看看众人,“云晓郡主从不胡说,她说有龙吸水,必定就是有的。”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不过,最近一会儿刮南风,一会儿刮东风,天女说有龙吸水,奈何天象易变。若是没出现,必定是风向变了,龙吸水刮到其他地方去了。”

众人不敢瞪着圣上,只好瞪着脚下的地面。圣上这是在帮郡主解释吗?这些话,大家一个字都不信啊!

风向变了,龙吸水就没了?就连大壮都不信吧!

“对的,姐姐说的都是对的,姐夫说的都是对的!”大壮却是跳起来大声赞同。

牛青山踢了二狗一脚,让他把大壮抱出去了。

林晓看着一本正经为自己解释的宁泽天,这还是不信自己啊!哼哼,我不仅会让你们见识龙吸水,还会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奇迹。

“没别的事儿就准备开饭吧。”林晓抬头问顾明峰,“顾军师,你要在我们这儿吃饭不?”

“郡主,刚才商议之事……”顾明峰就看着郡主话音落下,营帐中众人三三两两出去准备吃饭了,他傻眼了!议事还没个结果呢!

“刚才商议的事定了啊!八月初十一定会有龙吸水,牛天王不要想登基了。”她这几天得好好补补,到时准备憋个大招出来。

“圣上?”顾明峰只好看向宁泽天,却看到宁圣上正热心将桌面东西给收了,为林郡主吃饭腾地方呢!

如今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宁泽天这位圣上身边,不像以前围着几十号人伺候,黄公公和刘嬷嬷两个,管着这军营里的各种琐事,没法时刻跟在圣上身边。所以,如今宁圣上已经学会不少事情了。

他听到林晓叫开饭,起身就开始忙碌拾掇。

顾明峰嘴角抽了一下,皇帝都不急,那他这太监——不对!他这军师急什么呢?顾明峰转身出去,去看萧九月和她的肚子了。

林六走出帐门,实在还吃不下饭,跟着郡主,正餐之外还有各种加餐,要不是他们练武勤快,估计都得胖几圈。他抬头看看天,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一丝云都没有。

他索性找了块磨刀石,找了柄斧头开始磨起来。没有龙吸水时,还是他去砍天王台吧。

牛青山看林六磨斧头磨得用功,将前流民们召集起来,让他们一个个蹲马步练下盘了。

对牛天王的登基,林晓们是着急加失望,敖大管家则是喜出望外了。

到了刘大将军营后,他就躲在刘大将主帐边上的一顶军帐里,一步不敢露头。刘大将回来后,跟敖大总管忐忑地解释牛天王一意孤行要登基,他未能完成太师吩咐的事。

“无妨无妨,我这就回京向太师复命!刘大将不用在意,我会将您的难处禀告太师的。”敖大管家极力抑制喜色,安慰刘大将。

刘大将听敖大管家的声音,疑惑地打量了几眼,他怎么好像从大管家的声音里听出笑意?

“刘大将,我等会儿就回京去。”

“这么急?”

“太师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这次太师吩咐未能做到,只怕太师要震怒……只是,我也看到刘大将的难处苦处,一定跟太师如实禀告。”

刘大将看了脸上贴了膏药、身上一股金疮药味、胳膊还帮着纱布的敖大管家,回到主帐拿了一包金银过来,“大管家这一路辛苦,些许薄礼,是我刘某人送给大管家路上花用的盘缠。”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怎么好意思!”敖大管家伸手一把抓住了包金银的包袱皮,嘴里却是不停推辞着。

“应该的,应该的。还望大管家莫嫌弃。”刘大将用力一推,敖大管家顺势抱到怀里,一手轻轻捏了一把,摸到了一些碎银和一叠纸,满意地点头,这姓刘的还挺识相,应该是给了银票。

刘大将安排了两个亲信送敖大管家出营。

敖大管家将银票贴身收好,把碎银收好,让刘大将的亲信回去,美滋滋地走上官道。刚走了百多米,却是吓得原地跳起来。

林晓正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林六在边上生火烤东西吃,黑乎乎的也不知烤什么。

“小……小的……参见……参见郡主!”敖大管家硬着头皮往前,走到林晓边上,咚一下跪下了。遇上林郡主,跑是跑不掉的。

林晓起身拍拍裙子,“这就回京啦?”

“小的……小的……郡主!小的已经按您吩咐的,让刘大将劝牛得水不要登基啊,他劝不住!这不关小的的事啊!”敖大管家想扑到林郡主面前,林六一看这架势,连忙挡在郡主身前。敖大管家这一扑,抱到了林六的大腿。

他也没抬头,就闭着眼痛哭,“郡主饶命!不关小的的事,小的全按您吩咐做了啊。”

林六抽了两次腿没抽出来,气得想抓开大管家,大管家的手抱得挺紧居然拉不开,他只好弯腰咬牙说道,“抱错了!”

187章 只能做皇帝

敖大管家一睁眼,难怪他觉得大腿那么粗,原来是抱错了!他连忙松开,又想扑到林晓面前。

林六拉住他衣领,“这么说就好!”

敖大管家的手都碰到郡主飘逸的裙摆了,忽然反应过来,郡主可是个女子啊!他两只手往地上一撑,哀声喊道,“郡主——”

“行了,别嚎了。”林晓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能嚎呢?她走到敖大管家面前,上下看看“你这么偷偷地回京,是不是不想帮我们做事了?”

“没,小的没!”敖大管家一惊,眼珠子转着,嘴里一叠声否认。他特意从刘大将的军营里绕出来,一路上都没见到人,林郡主怎么会在路上堵他?

“回京去帮我们照顾好裴老夫人,别让人饿到她!”林晓围着敖大管家转了一圈,“牛天王登不了基的,你要是不听话,我还是可以把你出卖敖贱人的事说出来哦。对了,我还知道敖贱人书房左边墙上那张画后面,有个暗格,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说是你告诉我的。”

林六……郡主当初夜夜逛太师府,果然没白逛,居然还知道这么隐蔽的地方。

林晓是实在不明白,为何每幅画后面,都有故事呢?可惜那暗格里都是些信,一点儿银子都没有。

敖大管家嘴里发苦,太师书房里这个暗格,林郡主是怎么知道的?王氏死了,难道太师府里还有林郡主的耳目?

“不仅这个,我还知道敖大管家你藏了不少私房钱哦,你跟你老婆商量买房子,买好没啊?还有……”

“郡主,小的……小的一定听您吩咐!”

敖大管家浑身抖了一下,像被抽了骨头般软成一摊,又挣扎着跪好,“小的不敢违背郡主的意思啊。”

林晓满意了,把人拉起来,一伸手将大管家贴身藏着的银票抽出来,揣自己兜里去了,“你也用不了这么多钱,我收了!算你送我的哦!”

“是!是!”敖大管家已经不去想林郡主怎么发现银票了,只是不住口应声。

等林晓终于放他离开,敖大管家再没刚才离开刘大将军营时的暗喜,走一步就四周打量一下,生怕林郡主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回到京城时,足足瘦了三圈儿。

林晓满意地送走敖大管家。假和尚从路边草丛里爬出来,“郡主,小的又立功了吧?”

“干的不错!”林晓赞了一句,假和尚打听消息越来越可靠了。

郡主转身后,林六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假和尚,“好好做事,郡主不会亏待你的。”

这些荷包,都是刘嬷嬷和黄公公备好的,林郡主想不起打赏,所以林六就担起了这个重任。

假和尚喜出望外地收好荷包,点头哈腰保证。

敖大管家听话了,自己还捞了笔银子,林晓高兴地哼着小曲儿回营,林六就觉得郡主哼的挺欢快,自己是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两人回到营中,宁泽天正听钟豫说着安城那边的消息,看到林晓进来,钟豫起身喊了声“郡主”。

林晓高兴地掏出银票,“小归,我们发财啦!”

宁泽天看她兴奋地在那儿数银票,嘴角抽了抽,挥手让钟豫退出去。

林晓刚好数完,“哈哈,一百两一张,十张,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就这么高兴?”

“那当然,蚊子也是肉啊!”林晓说着,又到行军床边看了看,想找地方将银票藏起来。可这行军床太小,塞被子她怕被宁泽天蹬坏了,塞枕头吧好像不太安全。

宁泽天看着林晓蹲床前,抓着十张银票藏来藏去,“别藏了,不过是一千两银子!”

“你以为你还是从前啊?”林晓没好气地说,“这些钱得藏着,回头去打南夷,可以买成粮食!”

“镇南关一直缺粮吗?”宁泽天实在好奇。好像从他见到林晓开始,听林晓说的最多的就是粮食,为流民买粮食,为军队买粮食,为自己买粮食……姑娘家喜欢的首饰衣裳,都没听她提过。

“镇南关缺啊,关里也有流民呢。我听小六子说,朝廷都几年没发粮饷了。”林晓随口说着,看宁泽天脸色一暗,起身安慰道,“别难过,我知道不管你的事儿,谁让你这皇帝一直是摆设呢。”

宁泽天一笑。

第一次听林晓说他这个皇帝是摆设时,他怒不可遏,如今再听到,却是苦笑一声,自己从娃娃皇帝做到现在,变成丧家之犬了。说他是傀儡,还真是不冤。

“云晓,朕若能打回京城,一定会勤政爱民,做个好皇帝!”

“嗯,我信!”

“可世事无常,也许我注定当不成皇帝了……”

“那就跟我去镇南关!”林晓笑着拍拍他肩膀,“太后娘娘说了让我帮你,你要不是皇帝了,跟我回镇南关去。我们没事打打南夷,吃吃小吃。”

母后说了让她帮自己?

宁泽天怅然若失,“若没有母后的话,你是不是……”是不是就不管我了?想想又摇头,连跟她毫无关系的牛青山、大壮,她都管着养着,她也会管自己的。只是,自己在她心里,跟牛青山、大壮他们一样吗?

“云晓,若是能回到京城,我……我十里红妆迎你为后可好?”

啊?林晓想了想,这是要娶自己的意思?看看宁泽天,从第一次怎么都看不顺眼,到现在看着还不错,要是一定要找个人嫁了,好像嫁这人也可以吧?

林晓从没想过结婚的事,宁泽天郑重提了,她坐在床边想了想,宁泽天紧张地走到床边等她回话。

林晓一抬头,看到宁泽天紧张地抿着嘴角,偏偏嘴角上还要挂着一丝笑容,“你会做个好人吧?”

“我会!”

“成!那就你吧。”反正嬷嬷说过,这世界的女人第一次得给丈夫才行,“反正我们也上过床了。”她心里说,上床感觉也还不错。

“你要做了皇帝你娶我,你要做不出皇帝,我养你!”林晓拍拍小胸脯,“好了,别紧张!我一定会让你回去做皇帝的。”

“真的?”

“因为我想了一下,你好像除了做皇帝,其他的活你都干不了!”

188章 国舅被遗忘

“林云晓!”宁泽天前一刻还感动,听到这话,忍不住咬着牙低吼。

什么叫除了做皇帝别的活都干不了?他难道是废物吗?

不对,为什么他觉得听林晓的口气,皇帝好像就是废物啊?

“行行行,好了好了,你还是能干不少事的。对了,挑件好看点的衣裳,八月初十那天我们得去天王台。”林晓敷衍地回了一句,转身到衣箱里翻衣裳。

翻到一半,她一拍脑袋,“对了,可以藏这里啊。”她又去拆被子将银票拿出来往衣箱里塞。

宁泽天……看着林晓来来回回地忙碌,随口应声的态度,总觉得刚才云晓答应得太敷衍,这是女子对婚嫁该有的态度吗?

他心中有点堵闷,可一时不知该再怎么开口问,就看着林晓在营帐中走动。

林晓藏好银票,将衣箱盖上。刚起身又看着衣箱,拍拍自己的脑袋,她好像,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隔壁营帐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口大衣箱,正是顾明峰带来的装敖大管家的那口箱子。刘国舅缩在这口箱子里,手脚被捆成个粽子,嘴里塞了布头,呜呜咽咽动弹不了。

昨天从沟里被拉出来后,就问了几句话的功夫,他就被关起来了。先被关在营帐角落里,后来又被塞到这口箱子里。

牛六这帮人会怎么处置自己?是不是想杀人灭口啊?一想到曾经听过的大户人家将人装箱子里活埋,将人绑了沉塘……他吓得要尿了。

刘国舅后悔了,早知道牛六这么大胆,他就不会来啊?那两个美人追回来,也是给天王的,到底有他什么事儿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时辰,想要求饶,发不出声音。他想踢箱子闹出点动静,偏偏这箱子被顾明峰让人拿软被将四边箱壁都塞着了,他手脚又被捆着,身子扭得像条虫一样,还是发不出多少声音。

牛天王倒是问起过,但是刘国舅荒唐起来,两三天不见人影也是常事。

这两天事情太多,刘国舅又实在太没分量,就连处事周全的顾军师,都忘了处置这号人。

营帐里,宁泽天看林晓忽然打自己脑袋,“怎么了?”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忘了什么事儿?”宁泽天想了一下,林晓今天三餐都没忘,唯一要说忘的,就是——“今天大壮去河边抓的鱼虾,你出门时说要吃炸小鱼,刚刚刘嬷嬷来禀告,很快就能做几盘香酥小鱼……”

林晓咕咚吞了口口水,“我去厨房看看。”林晓坚信:凡是想不起来的事情,都不是大事。

隔壁营帐的大箱子里,刘国舅还在箱子里挣扎,心中在哀嚎:是死是活,到底谁来给我个痛快啊?

林郡主踏着轻快的步子,一路闻着油炸香酥小鱼的香味,从营帐边走过,来到厨房。

厨房里,刘嬷嬷正一手捏着沾了薄面粉的小鱼扔锅里,一手拿着漏勺,将炸好的小鱼捞出来,放在边上的竹篾上沥油。

大壮蹲在灶台边上,帮刘嬷嬷递个柴火什么的帮忙打下手,他面前一个盘子里,放着几根鱼骨头,显然刚吃掉一盘。

刘嬷嬷不会武功,来到这里,除了打理琐事,为圣上和郡主做饭,也没其他事可做。

大壮年纪小,往日圣上他们没来前,郡主天天带着他出去蹭饭吃。如今圣上这些人一来,尤其是有刘嬷嬷这个厨艺高超又讲究的人在,郡主一日三餐再没出过门。所以大壮也天天无聊地满营地晃悠。

大壮身世可怜,长得又圆脸大眼惹人怜爱,刘嬷嬷一下就喜欢上了。加上眼看着郡主是不听她的了,她觉得大壮是个好孩子,她得好好教导大壮。所以,刘嬷嬷时时将大壮叫到面前,教育顺便开小灶。

林晓一进门,看到大壮吃的油光水滑的小嘴,走到灶台边看到竹篾上满满一层油炸小鱼,高兴地抓起一把往嘴里一扔,“好吃!”

大壮非常善解人意地将自己的黄金位置让出来,坐在这地方,一伸手就能捞到小鱼。

林晓拍拍他脑袋,“真懂事!来,吃!”说着给大壮又装了一盘。

“郡主,筷子!”刘嬷嬷忍无可忍叫了一声,林晓默默地拿了双筷子夹鱼吃。

大壮和刘嬷嬷先还能看到郡主的筷子在挥动,很快,眼前就是一片筷影,竹篾上的油炸小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少下去。

“嬷嬷,还是让郡主姐姐拿手吃吧!”大壮觉得,拿手吃,也许还能剩下点鱼。

刘嬷嬷-_-||

看着郡主吃个不停,一脸满足的样子,刘嬷嬷拿起一盘沥干油的香酥小鱼,“快给圣上送去!”

大壮答应一声,捧起盘子往主帐跑。

看着大壮走没影了,刘嬷嬷叹了口气,“郡主,奴婢听说初十牛天王就要登基了,京城那边敖太师也在选新皇登基,圣上该怎么办啊?”就算她只是个不理政事的宫嬷嬷,想想也发愁。

这天下一下出来几个皇帝,圣上还被敖太师宣告天下说驾崩了,这该怎么办啊?

“没事,就算敖思寰立了新皇帝,我们还可以造反将那皇帝赶下台嘛!”林晓吃小鱼吃得头也不抬,“牛天王这儿更不是事儿,回头龙吸水来了,别说蹬鸡,什么牛羊猪他都蹬不了。”

“到时我们带着义军,先去镇南关,帮着裴将军把南夷赶走,然后就打回京城去,弄死敖贱人!驾崩怕什么,大不了让宁泽天再登基一次嘛。”

“郡主!您不要骗奴婢,那龙吸水,多少年难遇的事?奴婢活到这把岁数,都没见过。奴婢早上听黄公公说,牛天王一登基,就让敖太师那儿显得名正言顺了。”

“太后娘娘若是还在,见到这样,一定会伤心的。”刘嬷嬷说着想起太后娘娘,眼圈一红,撩起围裙抹了把眼泪。

“嬷嬷,我保证牛天王当不了皇帝!真的,天女说的!”

听着郡主这明显是哄自己宽心的话,刘嬷嬷不抹眼泪了。

189章 造反的执念

郡主必定也是没法子,才扯出天女的话,来哄大家。

刘嬷嬷听牛青山们议论过,说郡主是为了让大家安心才扯这个谎的,她怎么能辜负郡主的好意呢?

她转身继续炸小鱼,她只是一个奴婢,做不了别的,还是多为郡主做些吃食吧。

“郡主,您多吃些,奴婢就求您,要是阳城这儿真守不住要逃,您可一定要将圣上护好啊。”

说着捞起几条新炸好的小鱼,放林晓碗里。她就指望郡主吃饱喝足养足体力,能带着圣上跑路。

林晓瞬间觉得这几条小鱼的分量好重,都不敢一口吞下去了。本来顶在舌尖上要吐出去的渔骨头,又赶紧含回来细嚼慢咽一番,咬成碎渣了才吞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好消息坏消息接踵而来。好消息比如翁太傅带着一些大臣逃到了陇西,定西大将军萧诚发檄文声讨敖思寰,誓要诛杀逆贼,迎宁宗皇帝宁泽天还朝。

京畿之地有流民聚集袭扰,有藩王想上京,被沿途流民打劫,敖太师忙着派兵在京畿之地平叛,想迎立新君之事暂时顾不上了。

坏消息比如一些驻军将军自封为王,忙着抢地盘。还有不少占了块山头就称王称帝的盗匪。

八月初九,顾明峰送来最新消息,“圣上,因为定王爷迟迟未归,定王世子宁允之认定定王是被朝廷所害,他以为父报仇的名义,这些日子正在招兵买马,看样子其志不小。他昨夜派密使来阳城,想与义军联合,一起攻打京城。”

“这不是好事吗?”多一个人打敖思寰,林晓高兴。

顾明峰苦笑了一声,“他与牛天王约定,大家联手对敌,待江山平定后,再一决胜负,赢的登基为帝。”

定王世子在义军攻打巴州受挫后,才派出密使来商议联手,显然是想让牛天王看到自己的实力。

又是一个想当皇帝的,林晓同情地看了宁泽天一眼,龙椅是块大肥肉,一群狼盯着啊。幸好有自己,就靠宁泽天这小身板,肯定守不住。这定王世子还挺聪明,还知道找个借口……

“那个……定王没死啊!”林晓想起来了,“定王不是被我关在麒麟山吗?”

“你为何要关定王啊?”宁泽天也不去问她什么时候干的了,反正不会是最近。

“他带了很多钱回家,在麒麟山脚,刚好碰上了。我想着他们藩王都有钱,估计也用不上!我本来是想跟定王谈谈,让他自己送给我们算了,没想到碰上顾明峰,我到阳城来了……”

顾明峰抚额,能不再提他招徕郡主到阳城的事吗?他已经一万次后悔了。

“那定王还活着的话,我们是不是将这消息送到巴州?”钟豫觉得,既然定王世子打着为父报仇的名义,那只要亮明这消息,冲着孝道的名头,定王世子宁允之就得低头听从圣上号令。

顾明峰摇头,“我曾听到一些消息,定王世子与定王的关系不佳。定王宠爱侧妃,定王妃的日子不好过,幸好她生了宁世子这儿子,才勉强保住王妃之位。宁允之宣称为父报仇时,已经为定王发殡,还让那侧妃为定王爷殉葬了。”

“那定王没用了?”她还养着那人,那人可能还在麒麟山吃她的喝她的啊,林晓一阵肉痛,死人凭什么还要吃喝她的东西?

“也不是完全无用。只是定王爷如今远在麒麟山,我们也带不过来。宁允之明日会来观礼。”

宁泽天与钟豫明白顾明峰的意思了。定王爷在巴州,还是有不少人认识的。世人重孝道,就算宁允之不在意定王死活,但要是沙场上他们押着定王来到阵前,定王世子就算做做样子也得屈服一下。

“牛天王明日是登基,宁世子来观礼?”难道宁允之是来俯首称臣的?

“既是观礼,就是客卿身份。宁允之亲自前来,也是表明了结盟的诚心。”巴州的兵将虽然强悍善战,但是到底只局限一隅,比起义军来,巴州更需要援军。宁允之这时候忍耐与示弱,说明他是个能屈能伸之人。

“草民现在就担心,宁允之会不会认识圣上和郡主。”

“宁允之从未进京觐见过,应该没见过朕。只是,不知他身边的人,有没有跟着定王进京过。”宁泽天仔细想了想,宁允之比他大了几岁,当年他封世子时,自己还不到十岁。文太后就以免去世子舟车劳顿的恩旨,让宁允之不用进京了。

“大不了你明天蒙上脸。”

“明日圣上一定要去天王台?”顾明峰的意思,圣上就待在这里好了,“郡主,依我的意思,圣上就留在营中,若明日牛天王照常登基了,我们或走或留,再看机会。从阳城往镇南关,只要过了云山的七里关,很快就能到。”

按顾明峰的意思,他们既然阻止不了牛天王的登基,反正牛天王登基后,一定会北上攻打京城。圣上和林郡主不如先启程去镇南关。毕竟裴老夫人落入敖太师手中,裴叔业就成了一个变数。

可林晓坚持要留在这儿“造反”,圣上又太听林郡主的意见,他也无可奈何。

林晓一听顾明峰的话题又绕回来了,懒得再说,直接说了句“我出去走走”,晃悠出门了。她就是想造一回反,谁也别想让她不造反。凭什么敖贱人两辈子都造反成功了,她一次都不行啊?

顾明峰都不明白,郡主为何对造反这么有执念。他看看宁泽天和钟豫,这两人对郡主言听计从,郡主说往东他们就不会往西,他还能怎么办?

反正明日不会有龙吸水,他们阻止不了牛天王登基,到时郡主若是在天王台直接喊造反,他也只能带着自己人护着圣上逃出阳城。幸好他对林郡主的战斗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夜歇息时,宁泽天拿出一副软甲递给林晓,“这是宫中带出来的金丝软甲,我让刘嬷嬷改小了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是穿上。”

“我不用!谁能杀了我啊?”林晓看看那软甲摇头,“你穿吧。”

190章 守着你入睡

这几日宁泽天越想越不安心,天王台边,都是牛天王的亲信,林晓作为天女,也是要走到天王台边的。

他也想劝林晓不要执着于阻止牛天王登基之事了,毕竟他们要关注的,应该是如何挑动牛天王与敖太师鹬蚌相争,然后他们如何从中得利才对。

可看着林晓信心满满地说能阻止牛得水登基,然后盘算着会帮他重登皇位。

那些会扫林晓兴致的话,宁泽天一句都说不出口。算了,云晓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最坏也不过是他当不成皇帝,然后跟着云晓回镇南关。以后他就在镇南关靠云晓养活。

宁圣上一点不以吃软饭为耻,身边的人比如黄公公、刘嬷嬷,早就习惯圣上听郡主的话了。所以,除了顾明峰还劝过两次,其他人压根在圣上面前提都没提。

眼看着日子临近,宁泽天忽然想到,若是云晓被人暗算了该怎么办?他左思右想,阻止不了云晓,他只能为她准备了。

这件软甲,宫中仅此一件,刀剑不入。他离京时,一直贴身穿着。前两日找出来,让刘嬷嬷照着林晓的尺寸改小了。

“你若不穿,明日我就不去天王台了。”宁泽天板着脸难得强硬,可惜不说朕字,威严就少了几分。开始为了掩人耳目,他时刻注意着不能说朕字,现在在云晓面前,他好像越来越习惯不说这个字了。

林晓看他板着脸的样子,心中一动,“你还怕我死了啊,放心,这世上的人都弱……”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宁泽天捂住嘴了,“大战在即,胡说什么?也不嫌晦气!”宁泽天这么板着脸训人,还挺有气势的。

“好,我不死!”林晓连忙改口,“你别紧张啊,看你都要哭出来了。”

“胡说!朕只是……只是怕你死了,朕就算做了好皇帝,你也看不到了。”宁泽天转头看着床边的油灯,说了一句。

林晓心中一动,抱住了宁泽天的腰,“我死不了!你也不会有事,放心!明天哭泣的一定是别人!”

“嗯,那你还是要穿上这软甲!”宁泽天就认定了这一点。

林晓想了想,宁泽天明日会在钟豫他们的保护中,要有危险,只要叫一声她就能听见,那这软甲他穿不穿都没什么,“好,我明天一定穿!”

宁泽天点头,“晚了,快点睡吧。”

这几日两人都是同床不共枕,一人一床被子。宁泽天躺里面,林晓躺外面。所以林晓听宁泽天说睡吧,把衣裳一脱,拉开被子躺了下来。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会睡不着。

宁泽天翻来覆去,想着明日,就觉得睡不着。

林晓感觉他贴烙饼一样左翻右翻,转身一只手往宁泽天的胸口一压,“别动,好好睡觉!你要是睡不着,我来帮你?”

睡不着要如何帮忙?林晓的胸口就贴着自己的胳膊,隔着初秋薄被,隐隐感觉绵软,她吐气如兰,就贴在自己耳边说话……“你……你怎么帮我?”宁泽天压抑着气息问,隐隐地有些莫名地期待。

“我把你打晕……”

“睡觉!”宁泽天一卷被子,翻身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这什么毛病啊?林晓翻了个白眼,敛声屏气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宁泽天转身,轻声叫了一声“云晓”,林晓懒得理他,一声不吭装睡。

宁泽天等了片刻,看她没动静,试探地从被子里伸手,摸到林晓的耳朵边,又叫了一声“云晓”。

手贴着太阳穴,难道他想打晕自己?林晓疑惑宁泽天想干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刚才说可以打晕他,他就想在自己身上试验一下?林晓继续不开口装睡,心里打定主意,要是宁泽天动手,她就教教他对末世战士动手,结果会有多惨。

宁泽天看自己又碰又叫,林晓都没动静,想着她是真的睡着了吧?

他轻手轻脚起身躺到林晓外侧,再侧身将林晓虚揽在怀里,轻声说,“好好睡,我守着。”他睡不着,就守着云晓,看着她安然入睡,好像能让自己觉得安心。

林晓一愣,这句话,当初她还小的时候,师父带着她找基地求生,荒郊野外两人相依而睡,不知何时会有丧尸冒出来,师父总是拍着她的背,轻声说“好好睡,我守着”。

那时她已经有了异能,师父却只是个会点格斗的普通人。可每次晚上,师父总是会躺在她外面守着,轻声说一句“好好睡,我守着”。

一样的话,换了一个人说,心里的感受,好像不一样了。当初觉得安心,如今听着,好像有点酸酸楚楚的感觉。也不知是宁泽天语气里带着酸涩,还是她心里冒出的酸涩。

宁泽天的声音很低,嘴唇贴着林晓耳边,热气呵到了林晓的耳朵边,让她觉得耳朵有点痒。

她忽然不好意思睁眼说自己还醒着,假装翻身面朝着宁泽天这帮,往他身边靠了靠。这瘦弱的胸膛,好像也能让她安心似的。

一靠近宁泽天的胸膛,她又有点唾弃自己。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像末世人了,要是在末世,这么有感觉的时刻,肯定是互相扑倒啊。刘嬷嬷估计会高兴的,林晓脑中闪过这念头,然后真的睡着了。

营帐中一室温馨,营帐外,钟豫和牛青山、林六们也和圣上一样睡不着。

钟豫将明日护卫圣上的人又梳理一遍,确定没有纰漏了,又挨个嘱咐他们明日护着圣上尽量站在人群外面,万一事情不对,护着圣上赶紧离开。

他吩咐的话一板一眼,很周到,听着语气却有点怪。

牛青山搓了搓脸,他怎么觉得钟统领越来越没人气呢?

林六低声问道,“明日要是牛得水登基了,我们该怎么办?”

“郡主说让我们就负责看戏啊,我们还能怎么办?只能看着啊。”牛青山嘀咕,“那个见鬼的异象,也不知会不会出现。要是不出现,郡主会不会觉得没面子?”

“若龙吸水没有出现,与郡主何干?”钟豫寒着脸,冷声问道。

191章 牛天王身份

月光如水,在钟豫的俊脸上投下阴影,他声音寒得像搀了冰渣一样,那样子,好像牛青山一句不对,他就要拔刀将人砍成几段。

牛青山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钟统领,你怎么看着吓人啊?我知道不关郡主的事儿,这不是问问到时怎么说才合适嘛。”

牛青山连忙解释。他不想郡主难堪啊,这不是得先把解释的话想好嘛。

“圣上不是说了最近风向易变,若没有异象,自然是风向变了。”林六在边上说。

“你们俩明日护卫着圣上,我守在郡主身边。”钟豫又寒声说。

“我得守在郡主身边!”林六连忙说道,“身为王府侍卫,我们得守着郡主。再说,我如今名义上是郡主的堂哥,得跟着郡主。”

“我……我是郡主的表哥!”牛青山也说道。

钟豫看了两人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他觉得这次见到郡主后,自己的心情越来越焦躁。看到郡主身边的男人,他竟然会冒出杀意。

“钟统领那样子,是不是病了?我看着有点怪啊!”牛青山看着钟豫的背影,低声和林六嘀咕,“我觉得他那样子,好像想杀人一样。这事要不要告诉郡主去?”

“郡主又不是大夫,就算要说,也过了明日再告诉郡主吧。”他们现在连个太医都没有,也不能为钟统领看病。

“也是。”牛青山想想可能自己多心了,“想到明天,我也觉得自己紧张地想杀人。”

两人压低嗓门嘀咕,几十步外的钟豫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最近发现自己耳力大增,连内力好像也比以前好了。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对劲?难道中了蛊毒后,人的性情也会大变吗?刚才,自己怎么会对林六和牛青山冒出杀意?

钟豫忽然有点不敢再想,若自己真成了乱杀人的疯子,那该怎么办?他握紧了剑柄,想了想,将自己带着的一柄匕首收到袖袋里。

八月初十,皇历上写着万事皆宜。

林晓一早起床,穿了刘嬷嬷为她做的剑袖裙裤骑装,一头秀发编了辫子挽于脑后,看着英姿飒爽干净利落。宁泽天也是一身剑袖长袍,他盯着林晓穿上软甲,送她出帐门。

营帐门前,黄永忠和刘嬷嬷拉着大壮站在一边,他们三个老弱妇孺,就等在营帐这里等消息。牛青山和林六身为郡主侍卫站在另一边,等着郡主出发。

宁泽天和林晓一先一后走出营帐。

“你过会儿就跟着小归他们,在后面站着,别乱跑!”林晓嘱咐了一声。

“知道了,你自己万事小心!”宁泽天应了一声。

黄永忠和刘嬷嬷忧心忡忡。

牛青山看着圣上帮郡主整理衣襟,感慨地说道,“圣上好像送夫出征的贤妻啊。”

他这话一出,黄永忠和刘嬷嬷眼神如刀般剐着他,让他浑身发冷。

牛青山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讷讷解释,“那个,我是说圣上贤惠,不是,是圣上手巧,也不是,哈哈,我是说圣上和郡主看着很恩爱,对,很恩爱!”

林六看宁泽天没看这边,估摸着没听到,将牛青山一脚踹到后边,“还不快去帮郡主牵马!”将圣上比作贤妻?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法啊。

林晓走到营帐门口,二狗跑过来冲到她马头前面,“郡主,刘不理说他知道牛天王的大事啊!”

刘不理?林晓想了片刻,终于想起来,她这儿还关着一个刘国舅呢。

刘不理这几日被关在大箱子里,又累又渴,林晓忘了这号人物,钟豫和林六倒是记着,可圣上和郡主没说如何处置,他们就将人看好。想想郡主那节省的性子,这几天两人除了每天让人喂点水,一粒米饭都没让刘国舅吃过。

刘不理躺在箱子里,开始还挣扎不休,到后面就绝望了,绳索松动了他也缩箱子里不动。

他开始还等着牛天王、刘大将们想起自己,派人来救自己,再不济刘娘娘总会想起自己啊。可等了这么几天,连个鬼影都不见,他从害怕恐惧中,生出对牛天王们的怨恨来。

刘不理想着,自己不能在这儿白白等死啊,既然牛天王们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了。

今天二狗恻隐之心发作,想着一天要到天王台,提前来给刘国舅喂口水,刘不理挣扎着喊,“我要见牛六,我有事,关于牛天王的事要告诉她!”

二狗一听跟牛天王有关,连忙冲出来拦人。

林晓本来不想理会,听说是关于牛天王的大事,跳下马跟着二狗来到营帐。

刘不理正瘫靠在大箱子里,一见到林晓进门,眼睛一亮,“牛六,不,牛姑娘,不,林娘子,大娘子,我知道牛得水的事,大事啊!求您放了我吧!”他语无伦次地换了几个称呼,开口后说话终于利索起来,“牛得水不叫牛得水,是冒用别人的身份。”

“这我知道,他冒充别人爹呢。”

“他原来是镇南关的守将,刘大将也是,他们当年收了别人的钱,故意失守开了关门,镇南王一家就是他们害死的!“刘不理一听林晓说知道,生怕惹得牛六一个不高兴,她又甩手而去了,一点关子不敢卖,这话信息量很大,跟着林晓走进营帐的宁泽天带着钟豫、林六和牛青山进帐,听到刘不理的话,林六连忙转身到外面去守着帐门了。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肯定是真的!这是他们喝醉酒的时候,两人亲口说的。我妹妹,就是刘娘娘,她亲耳听到的。他们还说南夷不守信,后来没管他们死活呢。“刘不理听宁泽天问话,赶紧又说道。

镇南王府当年的惨事,竟然不仅是因为南夷入关,还是内外勾结?

“那牛得水叫什么?”

“他说自己是镇南关守北城门的,名字不知道啊。”刘不理恨不得把知道的全倒出来,“对了,他还骂了镇南王很多话。那些话,小的一个字都不信。镇南王多大的大英雄啊,哪会看得上他一个守门的啊。”

192章 观礼的贵宾

刘不理这种混混,惯会察言观色的。一看林晓几个,听说镇南关的事都脸色凝重,对牛得水有气愤之色。他马上对镇南王府吹捧一通。

“你不饿啊?”林晓听刘不理唠叨不停,蹲下身问道。

林晓没问刘不理还没觉得,这一问,他咕咚吞了口口水,“大爷,大娘子,饶命啊!小的……小的就是鬼迷心窍,才敢来这儿找人!以后……以后再不敢了!”

“给你半个馒头!”林晓不知哪里摸了个馒头出来,掰了半个递给刘不理,“等会儿让你说实话的时候,你就把刚刚的话说一遍,我就再给你半个馒头!”

半个馒头,就要自己出首?

“你现在答应了,等会儿要是反口,哼哼,我可以让你上天入地哦!”刘不理刚想着答应下来脱身再说,一听林晓这话,哆嗦了一下。

“林娘子,饶了小的吧!天王面前,我没张嘴,这小命就没了!”

“放心!你说了我保你活着!别忘了,天女会保佑你的。你要不说,那可以先回箱子里待着。”

“小的说!小的说!”回到箱子里?刘国舅吓得捧着半个馒头,点头如捣蒜。这几天关箱子里,没疯已经算他命大了。再关几天?刘不理宁愿信一回天女保佑啊。

林晓走出营帐,让林六带着二狗看着刘不理,过会儿将刘不理押到天王台来。

宁泽天等人都露出了一丝喜色,牛得水竟然个见利忘义的叛国小人,这身份若是揭露出来,牛天王在义军中的威望必然大跌。

“可惜不知他本来的身份。”钟豫有点可惜。

“人不能太贪心啊!”已经是意外赚到了,林晓很知足,带着刘嬷嬷做的油炸馒头片,骑马带着牛青山几个,先赶到天王台去了。

林六看着刘不理吃完半个馒头,又让他喝了一碗水。为了路上不引人注目,还是将人扔箱子里,抬着走。

钟豫奉命要保护宁泽天,带着大内侍卫们护着宁泽天慢慢出发。

偌大营地,一下变得空空荡荡。

萧九月扶着彩屏的手,站在营帐门口,目送着郡主和圣上他们离开。

大壮看到萧九月,跑过来,“萧姐姐,姐姐和圣上他们去打坏人了!”大壮挥了挥拳头,“郡主姐姐一定会将坏人打得落花流水的!”

“你说的对,郡主一定会将坏人打得落花流水的。”萧九月摸摸大壮的头,点头附和。

刘嬷嬷叹了口气,黄永忠看她忧心的样子,“放心,有郡主在,圣上不会有事的。”

想想郡主的战绩,他们也只能相信,郡主会让牛天王哭泣的。

林晓带着牛青山几个赶到天王台时,眼前一片人山人海。

南城外的空地上,站满了人。

义军普通将士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有人看到林晓来了,“天女来了!天女来了!”这人一吆喝,其他人转头看到果然是以前的牛姑娘现在称呼林娘子的牛六,纷纷让开路。

“别挡路!”

“对!快请天女进去!”

林晓看着人群里分出的二人宽的通道,下马走下去,一路走一路向众人点头微笑。

走进快靠近天王台的位置,人一下就空了不少,一队队义军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只有义军中的大将才能站到天王台两侧,就像皇帝上朝分列两侧的文武大臣一样。

因为一出天女附身,林晓的位置,在靠近天王台的下面。也有不服气的,但是洪老铁、顾明峰、黑牡丹等人力压众议。

牛天王想着不过给一个女人站个位置,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就答应了。没道理他这个天帝,不给天女这女儿一个位置吧?

天王台搭得三四丈高,跟牛青山说的一样,都是些粗木头搭建而成。工期紧,木头上没雕花刻画,只用红布丝绸装饰,天王台前铺了一里长的红毡布。

其他人来得较早,已经站好了,顾明峰与刘大将站在同一侧,在林晓他们的对面。经过黑牡丹身边时,林晓看到黑牡丹脸色憔悴了不少,心里叹了口气。

妹有情郎无意啊,黑牡丹对顾明峰是死心了,可是情伤估计没这么快好。

黑牡丹看到林晓,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林晓拍拍她的手打了个招呼,带着牛青山沿着红毡布走到尽头就是天王台下。

她刚刚站好,就听到外面礼炮三声,鼓乐齐鸣。

牛天王坐着步撵,八个人抬着步撵,从红毡布上一路抬到天王台下。牛天王今日穿了一身明黄的龙袍,胡子打理得整齐,一张脸威严地绷着,可眼角那热烈和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步撵停在天王台的台阶处,牛天王下了步撵,一步步走上天王台。

他转身看着天王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影,除了近前几个,远点的都看不出五官。

“拜见天王!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大将暂时充作司礼官,大声喊道。

“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阵阵声浪传开,好像回声一样连绵不绝。

眼看着一圈圈人跪下去了,林晓往地上一蹲,反正她裙摆大,别人也看不出她是跪是蹲,牛青山一看,有样学样,直接坐下了。

义军们正跪下磕头,也没人在意他们是什么动静。

牛天王挺了挺胸膛,两手一抬,高声说道,“平身!”

刘大将们带头,一个个站了起来。

林晓开始屏气往人群外张望,不知道宁泽天几个人到了没。可惜身高有限,她脖子伸长了还没看到脸,牛青山指指西南侧末尾,“郡主,在那儿!”

林晓顺着牛青山的手往西南方向看,果然看到那里有一簇明显和周围人不一样的,正是宁泽天他们。

登基之时要念祭天的祭文,告之天地。顾明峰捧着祭文刚想送上天王台。

林晓两手握拳,她得控制好时机,最好牛天王刚祭天时候龙吸水出现。

还没等她运好气,就看到牛天王一摆手,笑着说道,“今日登基,还有一位观礼的贵宾!来人,请巴州公子宁允之!”

193章 没见过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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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天王说的观礼贵宾应该就是定王世子宁允之了。林晓一口气差点岔气,登基大典还弄个贵宾观礼?他当是寺庙开光啊?

顾明峰显然也有点意外,脚步一停,才转身吩咐,“请宁公子登台。”

定王世子宁允之,人称巴州公子。

见过宁允之的人,只能想到八个字:人才风流,举世无双!

林晓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银白色袖口宽大的长袍,长袍的下摆和衣袖还有襟口,都用蓝色丝线绣着看着像水波浪,又像是祥云的图案。

林晓仔细看了看那人的下摆,赞了一声。衣服下摆那么长,居然都没沾灰,本事啊!刘嬷嬷说的行不动裙,应该就是这意思吧?

看了衣裳下摆,她又往上看,这男人身材修长,可一看就跟钟豫一样,也是练过武的,肌肉纹理分明。

跳过脖子再看脸,林晓倒抽一口气,就算是她这样只要对方是人类就好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宁允之是个美男子。

那皮肤看着吹弹可破,以林晓的眼力,都能看到他下巴那里的血管了。

五官立体精致,眉尾微微上挑,看着不显女气,带上了几分英气。

他迈步向前,嘴角含笑,被他眼风扫过的,只觉春风拂面,也不自觉地微微低头,生出一种自卑心理。

据说曾有画师想为宁允之画像,跟在宁公子身边三月之久,最后却投笔立誓再不画人,只因为他三月之久未能描出宁允之半分神韵。

在巴州,多少贵女蹉跎,就盼着不能进定王府为正妃,能在宁允之身边做个妾室也是好的。

还有仰慕宁公子之才,不愿上京应试,自愿来到巴州只求做个幕僚的读书人,也是不少。

定王宠爱侧妃,却从没想过替换世子,就因为他知道,自己若动了这念头,只怕巴州的定王府会被人的唾沫淹死。

帅哥啊,百分之两百的帅哥,林晓情不自禁吹了声赞美的口哨。

从宁允之出现,人群中就逐渐静寂无声,林晓这一声口哨声就显得突兀了。感觉别人在找吹口哨的人,林晓连忙微微低头,老实地当自己是只鹌鹑。

宁允之落落大方地走着,眼角扫过两边人群。他对义军中众将领已经熟知,听到口哨声,他往右前方一看,就看到站在天王台下身材玲珑的身影。

这就是义军中近日风头渐起的天女?

宁允之走到林晓面前,停下脚步。

林晓低头垂眼看着自己脚前那一尺地方,看到一双脚停在眼前,那熟悉的衣摆,显然是宁允之站自己面前了。

对上宁允之含笑的脸,林晓严肃地往后转,郑重地对牛青山说,“看看就好,吹什么口哨?”

牛青山#¥¥#好想以下犯上打一架啊!可他打不过郡主,该怎么办?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之下,牛青山只能含恨低头,拒绝再看郡主一眼。

“知道错了就好。”林晓又训了一句,才对宁允之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所以,他的脸是世面?

巴州公子第一次被人这么称赞,就算他一向口才过人,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回话,只能笑笑,继续往前走。

他听底下人打听回来的消息,说这位牛六姑娘勇武过人,但没什么心计,可能一句话让他回不了口的人,真的没心计?

而且牛六看自己的眼光,也让他觉得有点怪,以往女子看到他,要么爱慕要么自卑要么惧怕,这位牛姑娘的眼神,却好像自己是一尊让她品评的雕像。

“这人笑得好看,但是太假了!”林晓摸了摸下巴,觉得宁允之这人,从头到脚透着一个字——装!

眼看着宁允之走上天王台,来到天王台中间刘大将唱礼的地方边上坐下,登基大典终于要开始了。

顾明峰送上祭文后,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四周的天,这晴空万里的,龙吸水在哪里啊?

牛天王打开祭文,大声读道:“朕生后世,为民于草莽之间;当有卫失驭,天下纷纭,乃乘群雄大乱之秋,集众用武。荷皇天后土眷,遂平暴乱,以有”

牛天王一句“以有天下”刚读了两个字,底下人忽然惊呼:“那是什么?”

就看到天王台外天上云朵在聚集,很快就形成上宽下窄的漏斗状。那云层渐渐从白云变成乌云,漏斗也越来越大。而且,大家还觉得有风在吹起。

“天啊,那是——那是龙吸水吗?”有曾在海边生活的渔民尖叫一声,“我在东海看到过,快跑啊!”

“不要乱!谁动就宰了他!”刘大将眼看着人群在骚动,恶狠狠地大喊,“侍卫呢?看住大家,不许乱!那是天王登基,天帝来观看呢!”

刘大将一喊天帝来看,人群中敬畏起来,骚乱一时倒停住了。

牛天王停下祭文,大声跪地,“谢天帝垂青!”

“郡主,这看着,好像是天女给牛天王助威啊!”牛青山看着纷纷跪地的人,凑到林晓耳边嘀咕。

林晓没有理她,缩在袖子里的两只手青筋暴起。这人太多,她得控制好风速和方向,不能伤到人,哪有精力再分心说话。

“那云飘过来了!”又有人群在喊。

那漏斗云就像有线牵着一样,很快在空中翻滚着往天王台而来,漏斗口远离地面,地上的人就感觉一阵大风吹过,人倒是没事。

龙吸水最怕人的就是会将所过之处的东西吸入漏斗,就算是房子也挡不住它。可这龙吸水,却像是底下有盖子,就感觉大风从头顶吹过,却没有往里吸的吸力。

哪有龙吸水过境不卷人不损物的?

众人好奇地张大嘴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没人想着跑了。

顾明峰紧张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龙吸水,又莫名地看了林晓一眼,龙吸水竟然真的出现了?郡主还善观天象?

龙吸水的漏斗口一过人群来到天王台,陡然下压,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天王台边上的人纷纷躲避或者抱着柱子好稳住自己。

194章 硕大的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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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吸水爆发出威力,牢固的天王台就跟豆腐一样被切成两半。收藏本站

牛天王跪在地上还没起身,就感到一股大风袭来,他跪都几乎跪不稳。。

底下众人惊惧地喊了一声“天王”。

牛天王勉强稳住身子茫然抬头,听到有人大喊“天王快跑”。

他惊惧地看到一股黑云席卷到自己面前,随后发现自己身子一轻,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自己往空中扯,他连忙伸手抱住祭台边上大腿粗的柱子,那柱子却好像草叶子一样,他的手刚抱住,柱子直接跟脆麻花一样断了。

牛天王发现自己双脚离地了,惊恐之下死死抱着那段圆木头,大喊“救命”。

可风力又大又快,大家就看着牛天王跟片羽毛一样,被风卷着、打着旋往天王台后飘去。

众人只觉做梦一样,偌大的天王台被一劈为二,两半之间隔着一条一人多宽的深沟,而天王台上的东西却纹丝未损,就连旌旗都未倒。

刘大将站的地方,刚好是被一分为二的天王台边缘,他在大风吹来时扶着木头稳住身子,倒是一点儿事没有。起身发现牛天王不见了,他探头顺着那条沟往后看,只看到一堆碎木头,也不知牛天王怎么样了。

“快!快救天王!”刘大将声音都颤抖了,指着天王台中间那条缝隙喊。

“风又回来了!”刘大将话音刚落,就听到底下人又喊,他一转头,感觉自己像被人大力推了一把,直接掉到天王台正中多出来的那条沟里,吧唧掉落地上。

风依然没停,一路往西南角席卷而去。

众人o)o这特么是开玩笑吗?所谓龙行一条线,自来龙吸水都是一个方向卷着,最后消失于天际,谁见过龙吸水还会调头的?

神奇的是,这次人家龙吸水不仅会调头,经过人群时还会扭扭腰,避开人群从人流缝隙中挤过去。

众人开始还惧怕,后来就哭笑不得,这股自然之力让人惧怕,却又让人觉得无害。大家没惊慌逃窜了,毕竟谁知道这风还会不会调头?认命地站在原地,就看到那股风直接卷到宁泽天这群人边上。

宁泽天被钟豫等人护着站在中间,觉得自己脚下一空,好像地上一个圆盘将他托着飞到空中。

钟豫急的伸手想拉,却还是慢了一步。他想要追圣上,可密密麻麻的人群,要想挤过去谈何容易?

一样是被风卷起,牛天王是狼狈惊悚,宁泽天这儿,却颇有御风而行的仙气。那股风包裹着他往天王台飞去,宁泽天除了衣裳被吹得飘起外,就没其他异样。

宁泽天自己吓傻了,忘了挣扎,巨大的风力让他眼睛有些睁不开,只能闭上眼。外人看着这位林泽林公子身形笔直,丝毫不乱,不由惊叹一声好胆量。

这股风从众人头顶卷回到天王台,宁泽天被放在刚才牛天王站着读祭文的地方。

宁泽天感觉脚碰到了实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高台上,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这是怎么回事?他下意思低头去找云晓,看到林晓正仰头看着他。

而高台下的众人瞪大眼,看着他的身后。

“这是……这是真龙天子啊!”

“龙神现世啦!”

“龙神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传开,看过刚才的异像后,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噗通跪拜了下去。

宁泽天被这声浪吓了一跳,不过他到底是习惯被人跪拜了,习惯地两手平伸喊了一声“平身”。

定王世子宁允之刚才一直很镇定。看着风来来去去,他端坐在观礼位纹丝不动,就连面上神情都没太大变化。直到宁泽天被风力送上天王台,台下人山呼万岁时,他神情一变,若有所思地看向高台下。

若他没听错,最早喊“真龙天子”的,好像是顾明峰身后的人,而最早跪拜山呼的也是顾明峰和洪大将那边。

若他没猜错,这位应该就是天女的夫婿林泽了。转瞬之间,牛天王变成了林龙神,这是义军里内讧了?

他来阳城时对这边形势早就打听过,牛天王在义军中威望甚高,众人都相信他是天帝附身。当然后来来了个牛六有天女附身,义军里中下级的将士们接触不到高高在上的天王,对牛六这个天女多有亲近。

加上牛六多次显示神通,义军里传着天女有顺风耳啊、千里眼啊,或者是有上天入地之能,诸如此类。短短几日,牛六这位天女的威望也在不断提高。

宁允之直觉认定这是阴谋,只是想不通这群人是怎么做到的。单靠人力,怎么会有刚才的龙吸水异象?若不是人力,难道……还真是天帝之力?

宁允之所坐的位置,看不到宁泽天,他看着众人不断惊叹,起身走到边上,仰头看向高台。这第一眼就看到宁泽天的身后奇观,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巴州公子,嘴角也忍不住抽了几下。

宁泽天的身后,好像张了一块巨大的幕布,一个硕大的“龙”字,几乎高达天际,好像一面旌旗在昭示身份。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真龙的意思吗?

这手法太拙劣,宁允之直觉认定这是篡位的阴谋,只是想不通这群人是怎么做到的。单靠人力,怎么会有刚才的龙吸水异象?还有这硕大的看着是云朵聚集而成的“龙”字,在风中经久不散,若不是人力,难道……还真是天帝之力?

他想不通,其他人更想不通,可这景象太壮观!义军中大多都是原本的平民百姓,本就信仰鬼神,看到这震撼的场景,哪还会怀疑这是人为?

大家跪拜后看着那龙字在渐渐变淡,又跪下磕头送神。

宁泽天看人都看着自己身后,也转身往后看,看到那个龙字,也是傻眼。再仔细看看,这字迹有点眼熟,怎么觉得有些像自己的笔迹呢?

眼看着周围人一片片跪下,高台下的林晓松口气,脚下一软,差点摔了,索性一屁股坐到红毡布上喘口气。

195章 造反不简单

林晓看着宁泽天站在高台、众人山呼万岁,吁了口气。总算成了,她这些日子养的力气都耗得差不多了,要凭空造出龙卷风,还得将云连成字,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风倏忽来去,字渐渐淡去,眼看着天一下又变回晴空万里、秋高气爽的天气,面对这异象,就连牛青山都脚下一软,扑通跪下磕头,喃喃说着“菩萨保佑”,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林晓满意地看着那个在慢慢散开的“龙”字,末世人写个繁体字不容易啊。她这些日子除了吃饭就是练字了,毛笔都写秃了一大把,幸好效果不错,没辜负她的辛苦。

“这是天帝发威吗?”

“不对,那是牛姑娘的夫婿,牛姑娘可是天女附身的人!”

“那就是天女显灵,告诉我们林公子才是真龙天子?”

周围跪拜的人群,眼看着龙字消散,慢慢回神后,互相悄声议论。一时间大家忘了牛天王才是今日登基的主角,反而议论起林泽这个真龙天子。

牛青山一屁股跪坐在自己腿上,低声嘀咕,“郡主,天女难道是看上圣上了?”要不是看上圣上,至于下血本,帮着弄这么大的阵仗吗?不对,天女不应该就是自家郡主吗?这阵仗,是郡主的手笔?

牛青山一个激灵,再看向林晓的眼神就带上了一丝敬畏。

“大牛,扶我一把,累死我了!”林晓没注意牛青山的目光,坐地上掏出馒头片吃了两片,又掏出一包窝丝糖和云片糕,片刻功夫也吃完了。

这些窝丝糖和云片糕还是顾明峰送给萧九月的零嘴。今日一早萧九月特意拿来送给她吃的。她本来还挺高兴,就是看萧九月和彩屏哭丧着脸感觉有点郁闷。就这点吃的,萧九月至于吗?她和彩屏吃了自己这么多粮食,自己就没哭。

林晓腹诽了两句,抖抖手,两只手还是酸软无力,腿也没力道,一时站不起来。

牛青山伸手扶住林晓,压低嗓音问道,“郡主,那龙吸水,是怎么回事啊?”

“呵呵,我不是说天女托梦……”

牛青山松开手,懒得再听这白日梦的鬼话,“郡主,你觉得我们是傻子吗?”

“那是怎么回事?天帝发威了?牛天王借着他的名头骗人,天帝肯定不高兴啊。”林晓喘着气回道。

“再说,大牛,重点是宁泽天登基啦!哈哈,牛天王搭台,结果还不是宁泽天登基了?”

“过两天我们就带人去镇南关,把南夷打个落花流水。再回京城虐死敖贱人去。然后,给流民们发粮食,让大家回家有饭吃有地种。”

牛青山看郡主脸色有些苍白却兴高采烈的样子,想到郡主在麒麟山那招“排山倒海”……管它是天女显灵还是天帝发威呢,反正郡主是好人!他下意识侧身将郡主身形给遮挡了些,不想让人看到郡主此时有些虚弱的不对劲的样子。

林晓越想越高兴,笑得见牙不见眼,“大牛,我们造反成功啦!”

我们造反成功了?这和自己想象里尸山血海的场景太不一样。牛青山拧了自己一下,怎么感觉做梦一样呢?

“阴谋!这是害死天王的阴谋!”林晓话音刚落,牛青山还在发呆时,刘大将从天王台的缝隙里爬出来,伸出手顽强地呼喊。

只是和成千上万人的山呼和议论相比,他那点喊声,也就林晓听到了。

刘大将的亲信们总算想起自己的大哥,跑进缝隙里将他扶出来。

刘大将是脸先着地的,所以扶出来后满脸血水混着尘土,连五官都看不清了。

他伸手一抹,抹掉了两管鼻血,刚想问问牛天王怎么样了。天王台后传来一阵哭声。

很快,刚才去找牛天王的几个亲兵,抬着牛天王来到天王台前,将人放到天王台下铺着的红毡布上。

几个义军将领上前查看,牛天王的脖子上扎了一根木钉子,显然是被风卷落时,刚好脖子被这木钉子扎了,失血过多而死。

林晓不用看就知道,死透了!一点心跳声都没了。

刘大将被亲信抬扶着,挤到一动不动的牛天王面前,一看这样子他知道不用喊大夫了,哭喊了一声“天王啊”,跪地大哭。

牛天王死的太突然,顾明峰微微抬头,看了站在天王台下的林晓一眼,再看了看台上的宁泽天。郡主这是斩草除根吗?

“兄弟们,我们要给天王报仇!”刘大将振臂高呼。

“对,我们要为天王报仇!”刘大将一边的将领也高声喊道,“我们要报仇!”

“刘大将,天王是被龙吸水卷走的……”洪老铁说道。

“胡说八道!这必定是有人犯上作乱!世上哪有这样的事?你们谁见过龙吸水调头的?妖魔邪道,这必定是妖女作祟!”刘大将咬牙切齿地起身。

“那你说谁是妖人?”洪老铁问道。

“废话,谁得利谁就是害死天王的人!”刘大将站直身子,往天王台上一指,“来人,给我将那贼人拿下!”

守在台下的亲兵,还有将领们,想到刚才那些异象,犹豫地看着宁泽天,却没人敢上台去抓人。

刘大将瞪眼看着两边的义军将领,“你们别忘了,没牛天王带着大家讨活路,兄弟们哪有今天?大家流血卖命得来的江山,就便宜台上那个妖人?一个连刀会不会拿都不知道的兔儿爷,想做天王……”

“大胆!”钟豫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来到高台下,就听到刘大将在谩骂圣上,气得抽刀在手,“你竟然敢对圣上不敬?”

钟豫说着话挥刀就要将刘大将拿下,牛青山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哈!”刘大将冷笑了一声,走上两级台阶大声说道,“这还不算登基吧?就称上圣上了?”

宁泽天名声不显,刚加入义军都未满一月,忽然要奉他为主,醒过神来的义军将领们被刘大将一鼓动,也开始议论起来。

牛青山心里叹口气,他就说造反哪有这么简单嘛!天王的位置呢,这块肥肉,多少人想咬一口啊!

196章 谁当新天王

“弟兄们,这江山可是我们大家流血流汗才打下来的,凭什么他姓林的才来,就凭着招摇撞骗,这江山就给他坐了?”刘大将一看大家议论,继续说道,“你们服,我老刘不服!先不说天王是不是他们害死的,就冲着当初天王可是我们大家推的,他姓林的算老几?我们在南边起兵的时候,他们在哪儿?”

有义军中的老将领点头,“按理天王没了,天王又没儿子,是该我们大家伙儿一起选个新天王。”

“是啊,这姓林的才来几天,一场仗都没打过吧?”

“可他是天女的夫婿,刚才那龙字……”

“天女的男人就能当天王了?老子不服!老子推我们洪大哥做天王。”有洪老铁手下的弟兄大喊。

“顾军师为我们辛苦奔波,顾军师该做新天王!”也有与顾明峰亲厚的人嚷道。

“我呸,有种大家看功劳簿,我们刘大将的功劳在上面写着呢!身上的伤疤,都是新伤叠旧伤!”

“你小子呸谁呢?谁身上不是新伤旧伤?要不要老子脱衣服给你看看?”

“脱就脱!老子身上的伤会比你少?”

牛青山在边上几次想开口,只是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好。他们这点儿人在义军里人数实在太少,说话不够响啊。

眼看着天王台下,众人从争吵要变成脱衣大赛了,顾明峰终于站了起来,两手一挥,“兄弟们,大家听我说一句!”

顾明峰在义军中还是有威望的,他一开口,其他人倒是渐渐住口。

顾明峰看看大家,“今日之事,事出突然!天王还躺在这儿,依我之见,我们先将天王送回天王府,将天王入殓了。刘大哥说天王是被人所害,但大家众目睽睽,顾某眼拙,实在看不出刚才那风……是怎么回事。”

“天地之威不可轻,顾某觉得刘大哥说天王遇害过于轻率。匆忙之下真假难辨,我们先到天王府,再来讨论这新王之事,大家看如何?”

“对!军师说的对!”

“我们就去天王府。”

“诸位且慢!”宁泽天走下高台,朗声说道,“今日之事,我本不知何故。但是关于牛天王其人,今日刘不理跟天女禀告了一件事,大家可以一起听听。”

“什么意思?”刘大将瞪着宁泽天,“你想污蔑天王?老子宰了你……”他离宁泽天最近,说着话就暴起挥刀,想要出其不意先杀了宁泽天。

刘大将已经打定主意,杀了宁泽天,他就来争这天王之位,要是争不到,大不了带着自己的人另起炉灶。最不济他就带人上京投奔敖太师去。

可惜他速度再快,还是没快过林晓,他那刀刚举起来,脑袋上就挨了一拳,直接从天王台滚到地上,躺到牛天王身边了。

林晓刚才一直默不作声,她人又矮被一群大汉们挤到外头去了。现在忽然出手,众人脑中一根弦拉紧,想起来眼前这位可是玩过上天入地的,一时间就算有不服的也是敢怒不敢言。

林晓打了刘大将,宁泽天就看到她手上血迹,“你的手?”

“没事,刚才揍人揍用力了。”林晓将手背到身后,站到宁泽天身边,“快点蒙他们,快点说正事!”

宁泽天-_-||他哪句话蒙人了?这种时候,他也不能拉着云晓辩几句,只能当成没听到,看向顾明峰,“顾军师,今日一早刘不理说他获知了牛天王身份秘事,我们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大家还是听一下吧?”

刘不理一早说的事儿,林晓们还没来得及告诉顾明峰。

顾明峰刚才是不想让大家当众打起来,才想先让人移步天王府,现在听圣上这么说,他自然应声道好。

其他人看林晓傲然站立的小身板,想反对也不敢开口。刘大将被揍了那一拳,现在还躺着没起来呢。

刘大将的兄弟们忙着救治,没人敢这时冲上来找林晓和宁泽天的晦气。

在观礼台被人遗忘的宁允之,看顾明峰应声时微微躬身态度恭敬,想了想,对着远处打了个手势。

林六和二狗一左一右押着刘不理,从人群后挤过来。

刘不理在外面听到天王死了,近前一看,还真的死了,“天王……”他哭了一声,林六一把拉住他衣领,“都等你说话呢!”

刘不理对上林晓的眼神,一个激灵,那点伤心马上没了。

靠山没了,他是死是活就指着天女啦,他将眼泪擦擦,“天王有一次喝醉酒,说他不叫牛得水,本来是镇南关……”

“小心!”林晓听到有刀声。

林六伸手推人,还是慢了一步。刘不理脖子上插着一把刀。因为林六拉他,那刀没一刀毙命,可插在血管上,看着就知道没救了。

林晓看到飞刀的影子想阻止,但刚才力气耗费太大,她脚一蹬还没跳起就是一软,片刻之间,刘不理已经中刀。

刘不理捂着喉咙发出咯咯声,一声都说不出,挣扎片刻,倒在地上。

顾明峰指着对面的人群,“快搜!”

但那边人群惊慌失措,互相推挤。大家注意力都在天王台下,没人注意这边的情形,那杀手投了飞刀后混入人群,一时间哪里找得到?

宁泽天和林晓没想到这节骨眼上,有人会暗杀刘不理。没了刘不理这个人证,他们难道再去逼问刘娘娘?

“林公子,刘不理想说什么?”洪老铁看向宁泽天问道。

“他说牛天王本来是镇南关守将,十几年前收了南夷好处打开城门,才害得镇南王府全家遇害……”宁泽天微一沉吟,略过刘大将不提,只说牛天王之事。林晓与他说过敖思寰与刘大将勾结之事,宁泽天觉得,与其让敖思寰再拉拢一个人,不如就让他继续用着刘大将吧。

他这简短几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洪老铁看看倒地牛天王,“这是真的?”

“刘不理说是牛天王酒后亲口所说。”钟豫沉声接口。

“但刘不理死了!”

“说明义军中有奸细,有人杀人灭口!”

197章 要命的时候

“搞不好就是你们杀人灭口呢?”刘大将那边,有人怀疑,“你们为了篡位夺权,故意污蔑天王,让刘不理做假证。怕刘不理事后说出真话,就杀人灭口!”

“我们是这样的人吗?”牛青山气得跳脚,“谁要冤枉这种小人?”

“人都死了,你们还要污蔑,弟兄们,杀了他们,为天王报仇。”

顾明峰眼看又起争端,“弟兄们,听我说一句!”这次他再大声喊,也压不住了。

刘大将这边的人喊了一声“为天王报仇”,除了他们的人,还有忠于牛天王的人也群情激动起来,纷纷涌上前来,要杀了宁泽天。

顾明峰手底下人手不足,其他不少将领做了壁上观,洪老铁和黑牡丹倒是带人阻拦,这一来一边人往前涌,一边人要往后赶人。拥挤之下,误伤难免。

天王台下都是人,有人拔刀伤人见血后,众人被血激起了杀意。刘大将的人伤了洪老铁的人,洪老铁的人伤到其他人,也有人想要争一争天王的位置,趁机想除掉几个对手。

眼看场面更加混乱,顾明峰心急如焚,“住手!都住手!”可惜他喊破嗓子也没人听了,就连洪老铁,看到一个兄弟被人砍伤后,也拳头一捏开始动手。

钟豫们围在高台台阶下,阻止人上天王台。宁泽天看着高台下的混战,想要阻止却无法号令。

林晓看这样不行,埋头狼吞虎咽地吃下身上带的吃食,两手一拍将手上的馒头碎屑拍干净,直接从钟豫们头上越过,跳入混战的人群中。

在一群人高马大的人中间,林晓一跳下去,人影都看不见了。

“小心!”宁泽天大喊了一声,“子归,快去护卫!”

宁允之听到宁泽天这声“子归”,看向钟豫。他要没记错,大内侍卫统领钟豫的表字就是子归,这世上有这么凑巧的事?

若这位真是钟子归,那么他护卫的这一男一女是谁?

宁允之看向混乱的人群,没看到林晓人影,就看到人群中不断有人如纸片般飞出,远远掉到了远离天王台的平地上。随着人数渐少,终于看清是林晓两手一拎将人往外丢,一拎一丢之间速度奇怪,无人能躲。

久经沙场的将领们,在林晓手里就跟小孩玩儿似的,一近身就被扔出去,片刻功夫,天王台下扔出了一片空地。

还在打斗的人发现周围打斗声小了,再一看,一个个人影从眼前飞走,“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林晓揪起他衣领,“让你再动手!”说完直接将手里两个人脑袋一磕,两人撞晕过去,然后又笔直地飞出圈外。

大家看着就看到林晓两手一探一抓,那两人就飞了。这两人在义军中身手都不弱,可在林晓手里,别说过个一招,竟然连偏头躲一下都来不及,人就飞出去了。这样的战斗力,让人心生畏缩,不断有人往后退。

“天女下令不许动手!”顾明峰趁机下令,“放下兵器,退后者无罪!”

有人吓得丢了手中的长枪,刘大将的人趁机想动手,被林晓一脚给踹飞了。她连着踹飞几个人,来到了刘大将的面前。刚刚才苏醒过来的刘大将,摸着自己头晕眼花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回回神,就感觉脖子一紧气透不过来了。

林晓一只玉白纤细的手,掐在刘大将的粗黑脖子上,好像一点儿威胁都没有。可刘大将却是两眼翻白,两只手使上吃奶的力气去扒林晓的手,还是一丝儿都扒不动。

他边上的亲兵们想上来救人,林晓拎着刘大将原地转了个圈儿,刘大将就跟飞起的流星锤一样,直接将那些亲兵们锤倒在地了。

“林娘子……天女!手下留人!”顾明峰生怕云晓郡主就这么把刘大将掐死了,连忙喊了一声。

林晓听到他连着喊“天女”,往顾明峰那边看去,就看到顾明峰微微拱手不断使眼色,她暗自翻个白眼,又要装天女啊?

林六和牛青山这时赶到林晓身边,护在郡主两侧。

林晓松开刘大将,两手开始抽筋一样哆嗦,随后眼睛上翻,拎起刘大将。

“郡主,求您,别再叫唤了。”牛青山看郡主这样子,知道天女又要上身了,想起那渗人的吼声,连忙嘱咐了一句。那吓人的吼声,多毁形象啊。

林六瞪了牛青山一眼,郡主又不是野兽,叫唤什么?

林晓听牛青山说别叫唤了,想了想,这里这么多人呢,万一吓到小孩子是不好。她闷声不响地拎起刘大将,噌噌噌往天王台那边跳过去。

观礼台上的宁允之再次瞪大眼,喃喃说了一句:“天女下凡是跳着走的?”装也得装得像一点儿吧?这有人信吗?可一看林晓跳的的速度,几乎眨眼之间,她就跳回天王台最高处了,身后留下一个个黑点。仔细一看,那些黑点都是坑。

这条路是牛天王为了登基大典,特意让人夯实过的,别说人,就是马踏过都留不下蹄印,可在林晓脚下,每跳一次就留下一个半人深的坑。

宁允之看到林晓跳上天王台,左右看看,掰了根柱子将刘大将给压上了。刘大将愣是不能从那根木头下脱身,像背着壳的乌龟一样四脚扭动。宁允之摸了摸边上的柱子……这是人吗?这肯定不是人吧?

林晓将刘大将放下,站在宁泽天边上,看着底下。

底下先是一片寂静,然后远处曾受过林晓赐福的义军士兵们高喊:“天女下凡啦!拜见天女!”陆续有人跪下。

林晓下意识要掏碗,才想起来刘嬷嬷给她准备的那个装赐福净水的碗不在,草叶子也不在。

她咳了一声收回手,又继续保持两臂前伸的样子,不能给人洒水赐福,她该先做点什么?

底下人跪拜之后满含期待地看着高台上的天女,不敢稍有动弹。

等了片刻,天女好像变成了一尊石像。

“说话啊,快说话啊!”牛青山在下面急的跳脚,这要命的时候,光看来看去干什么,倒是快说话啊。

198章 郡主是福将

看着牛青山挤眉弄眼,林晓想,自己该说点什么?刘大将的身份不能说,直接说宁泽天的事?宁泽天现在是“驾崩”的,不能说他的名字。

林晓脑中想了半天,才说道,“我父皇,就是你们说的天帝,他说他很后悔,之前也被这个骗子骗了,才会附身帮他。现在他不愿再下凡来了。我得陪着他,以后也不会下凡来了。你们好好听他的话!”林晓一指宁泽天,“他会带你们过好日子的!”

牛青山和林六带着二狗几个,扯着嗓子将林晓的话喊出去。

林晓说完,身子一软,打算故技重施地晕倒。人刚往后半躺,腰都快躺平了,想起还有最重要一句话,又忽然直起腰,“谁不听我的话,我就弄死他!”随后,放心地往高台上一躺,不动了。

众人……天女这一手铁板桥,真是好功夫啊。

宁允之听着林晓那些话,这种骗人的鬼话,有人信?

“谨遵天女教诲!”高台底下却有不少人高喊。

宁允之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摇头一笑。这位牛姑娘的话,在满腹经纶的人听来觉得太浅显直白,可义军里这些将士们,像顾明峰这种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各地活不下去的农民、渔民。这些人你跟他们说一番天地大道,远不如林晓这么几句话来得明白。

“俗话说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我算是明白了。”宁允之低声笑叹。

林晓听着底下会听话的表示,放心躺着,感觉宁泽天几个来到自己边上。

宁泽天看林晓脸色苍白地躺着,明知道她不会有事,心却还是一阵狂跳,佯装镇静地伸手轻推,“云晓!”声音却是有些颤抖。

林晓微微张眼吐舌做了个鬼脸,轻声说,“快叫小六子过来,把我弄下去。”

林六就跟在宁泽天身后,听到郡主这话,上前想背起郡主,宁泽天却一弯腰,自己将林晓给抱了起来。

林晓吓了一跳,从没被人这么抱着走过,她刚想推开宁泽天站起来,宁泽天却低声说,“你不是晕着吗?”

“那个……我觉得让小六子来比较好。我怕你把我摔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宁泽天咬牙吐出一句话,抱着人往高台下走。

宁允之从观礼台往中间走,刚好拦在了宁泽天这一群人的身前,他看了被抱着的林晓一眼。宁泽天将林晓的头脸都靠在自己怀里,宁允之除了看到一头乌黑的秀发,什么都没看见。

“让开!”宁泽天看着宁允之低声喝道。

宁允之一笑,“恭喜林天王!”

宁泽天现在的身份就是牛六的夫君——林泽,他若是当上天王,可不就是林天王了。

“多谢!”宁泽天道谢一声,一侧身就从宁允之身边走过去。

宁允之却又大声问道,“我本打算来看牛天王的登基大典,没想到今日却是连番变故。我与牛天王本有约定,如今他这一死……顾军师,我有个不情之请,想同去天王府,不知可否?”

顾明峰知道宁允之与牛天王之间是有交易的,如今牛天王死了,宁允之若还想与义军合作,肯定是要等着要和新天王商议的。

只是顾明峰不敢擅自做主,询问地看向宁泽天。

宁允之笑道,“在下今日也算是个见证人,或许,也可以帮大家做个公证?”

宁泽天微一沉吟,“如此就请宁公子到天王府吧。”说完抱了林晓走下高台。

天王台下,在林晓发威,最重要的是刘大将被拎走后,其他人不敢再肆意妄为,在顾明峰安排下大家陆续退下,洪老铁等将领们则先行前往天王府。

钟豫牵了马过来,宁泽天抱着林晓上马,看看地上牛天王尸身,一言不发离开了。

“宁公子,请!”顾明峰伸手请宁允之先行。

“想不到顾军师已经另投明主了,不知林天王许了顾军师什么?”宁允之走过顾明峰身边,低声近似耳语地问了一句。

“顾某但求问心无愧,但求一展胸中抱负!”顾明峰并不否认,只朗声应了一句。

宁允之一笑,走下天王台,他的随从牵过马,他上马后也往天王台走去。

顾明峰走下天王台,看着躺在台阶不远处的牛天王的尸身。牛天王的亲兵们围在尸身边上,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守着不让人走近。

周围那些天女的信徒们,虎视眈眈看着,让人不敢轻举妄动。大家虽然造反了,可心中还是觉得自己是卫国人,若牛天王真是卖国求荣之人,还害死了忠心为国的镇南王一家,那在世人眼中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想到牛天王的死法,有人低声议论这是报应。

有牛天王的亲兵侍卫长走到顾明峰这边,“顾军师,天王他……”

“你们去城中买一具棺木,先将他带回天王府。”顾明峰相信圣上和云晓郡主不会骗自己,一想到这牛天王竟然是个卖国小人,而自己居然奉他为主这些年,他心里就说不出的膈应,不愿再叫“天王”,只说了个“他”字。

那侍卫长倒是个忠心的,让人小心守着,自己去城中采买。

顾明峰骑马离开,地上的红毡布还在,现在看着却像是牛天王的血一样。再听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轻声说着天女、新天王、林天王……争论着谁才能做新天王。

义军几十万之众,此时骤然易主,就怕人心涣散。若是四分五裂了,郡主打算靠义军打南夷打京城的想法,却是有点难了。

阿大看他满脸愁容,“军师,林郡主说的事都做成了,您怎么还不开心啊?”

顾明峰不由苦笑:郡主信誓旦旦说有龙吸水,还真的有!而她心心念念想着造反,好像……也造成了?

本来他以为刚才天王台下就是一场血战,没想到云晓郡主出手,片刻之间就震慑住了刘大将等人,他不由喃喃低语,“郡主是个福将啊!”

“可不是嘛!我听二狗他们说,自从跟了郡主,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二狗说自己跟着郡主后,个子都长了一个头。”

199章 跟玩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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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原本是个种地的,他性子憨厚淳朴,对林郡主信服后,那就是他们说什么都信。收藏本站

二狗跟他说跟着郡主日子越过越好,他说得眉飞色舞,“军师,二狗还说郡主现在让他做侍卫,将来让他进林家军呢。他要好好打仗,以后要做个比小六子厉害的侍卫。军师,你说二狗这不算野心太大吧?”

林六在郡主身边那群人里,相当于侍卫头儿了,顾明峰承认,二狗这志向,还真不算是什么大野心。可是他要坐到林六那位置,安心跟在郡主身边做侍卫就好,还要到林家军里混一圈干嘛?

“他还要进林家军?”

“郡主说啦,是男人就得打仗。没打过仗的都不是男人。而且人一打仗,饭量大,长得快。二狗现在长了一个头,个子还是不高,他要到林家军里再长长啊。”

顾明峰……郡主这是忽悠大家吧?他就没听过进了军队人能长得快的。

想想二狗那瘦弱的样子,他想,二狗还是努力一下先做个镇南王府一等侍卫,别想着进林家军的事了。

再说,那群人跟着林郡主多久?就能长高一个头?二狗这牛吹得太没边儿了,可阿大竟然信了?

顾明峰这么一想,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卫,被郡主底下一个小侍卫给忽悠了,怎么想都不算一件有面子的事。

“军师,小的怎么觉得今天这事,跟玩儿一样呢?”阿大念叨完了二狗的事,看到一群人正在收拾天王台的碎木头,嘀咕了一句。

阿大想着今天的事,一点都没觉得紧张凶险啊,“军师,郡主口口声声说造反,我这几天都睡不着,怎么这么容易呢?跟做梦一样,就是一阵风的事儿。”

顾明峰在马上晃了一下身子,只要能做到,可不就是一阵风的事吗?可问题是,那风怎么这么听话呢?

他自负智计过人,可在郡主这儿,自己的计谋一个都没用上,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想了半天,除了一句福将实在想不出别的评论。

“那就接着做梦,看看林郡主带着我们,怎么打走南夷攻下京师吧。”顾明峰玩笑似地说了一句,骑马赶往天王府。

他也想开了,他在这儿愁白头发都没用,林郡主那儿,什么都可能发生啊。

这时的林晓,还和宁泽天在街上走。

宁泽天抱着她骑马进了城门后,林晓不肯安分装晕了,想要下马。一群人慢下来,看周围人渐渐少了,宁泽天选了个没人的角落下马,林晓跳下马活动一下手脚,被宁泽天抱着一路,她背挺直着都酸了。

“牛天王死了啊,我们应该大吃一顿,庆贺一下!”林晓看看路边的酒楼,觉得里面的香味不错,“有人在吃红烧蹄髈!我们也去吃吧?”

林晓指着酒楼告诉宁泽天。

到阳城后,她都没能好好逛一次街。再说阳城这里之前大多店铺也关门了,这几天才有陆续开门做生意的。像这家酒楼,她之前路过时就是关着的。

200章 争相请客

“郡主,嬷嬷出来时特意嘱咐,她等我们回去吃饭呢。”林六跟在林郡主身边久了,知道郡主这意思是饿了,他劝是劝不动,只能指望刘嬷嬷的面子能有效。

宁泽天反正是什么都没闻到,别说红烧蹄髈,连肉香味都没闻到。看林晓眼睛发亮的样子,商量道,“要不等晚上,我们再过来吃?”

“晚上啊……”林晓有点纠结。

“郡主,天王府那里,还得早些过去。”林六冒死再开口。

“好吧!算了,晚上再来吃,我们先去天王府吧。”林晓想想天王的位子还没到手,他们还是得快点赶过去,免得被人截胡了,“到了天王府,我们让天王府的人做点吃的来。”想到天王府的几次酒席,她对那酒席还是能接受的。

林晓忍痛转身,可是走了几步,又转头看看酒楼,低声嘀咕,“也不知天王府有没有蹄髈。”她吃了几次酒席,好像没吃到蹄髈啊。

她饿了,也馋了,需要吃点肉补充补充。

“小六子,你去酒楼里买一份蹄髈,晚上带回去吃。”宁泽天看她为一份蹄髈纠结,吩咐林六去买一份。

林六答应一声,跑进酒楼去买。

林晓听说能带回去吃,心满意足地跟着宁泽天骑马往天王府走,一路走一路看,大家就觉得郡主看什么都两眼冒光。

二狗凑到牛青山身边,“大哥,郡主是不是早上没吃饱?”

一早上,一个人吃了二十个大白馒头,能没吃饱?牛青山悲哀地看了二狗一眼,原来自己的兄弟眼瞎。

二狗掏掏钱袋,他有钱,要不请郡主吃炸臭豆腐?

二狗刚想算算钱够不够,钟豫已经抢先一步,跑到路边买了一份炸年糕,匆匆跑回来,“郡主,这家的年糕看着还干净。”

林晓双手捧过纸袋,用签子叉起一块年糕塞嘴里,年糕外皮金黄酥脆,粘着一层红糖,咬到年糕里面,筋道有弹性,好吃!

几文钱一份的炸年糕,林郡主赞不绝口,“小归,好吃!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年糕!你太有眼光了!”

“郡主爱吃,回来时还可再买。”钟豫看看那家小店,记下了位置。

二狗屁颠屁颠跑过来,“郡主,臭豆腐也好吃!我请您吃!”

林晓连忙点头,“要,多加点辣油!”

宁泽天心里不是滋味了,马头一拨,“走,先去吃一顿再去天王府。”

“不是先去天王府吗?”

“一顿饭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以云晓那吃饭速度,一顿饭功夫,估计还有些人都没赶到天王府呢。

他还从未在酒楼吃饭过,带着林晓就回到刚才那家酒楼。

宁泽天一抖马缰绳,跑到了酒楼门口。林晓对送上门的吃的从来不会拒绝,高兴地眼睛都笑眯了,“小归,大牛,快点,我们去吃饭!”

宁泽天这一群人站在酒楼门口,酒楼老板吓了一条,这提刀佩剑的,看着不像善类啊。

宁泽天从未在酒楼吃过饭,站在酒楼门口,打量着大堂内几桌吃饭的人,皱紧眉头。

201章 世子要做东

宁泽天嫌大堂中嘈杂,他皱眉想叫这些人退下。又想起自己现在可不是皇帝,该如何叫人离开?

都是普通百姓,他不能让钟豫等人无故赶人,一时踌躇,他就站在了酒楼门口。

酒楼里的几桌人正低声说着天王台出现的异象,那龙吸水从天而降,就算是站在城中都能看到。

林晓一边吃一边听这些人议论,没注意宁泽天站住不动了,跟着站在他身边,继续埋头吃二狗买来的臭豆腐。

钟豫们看到圣上止步不前,哪敢催促?自然是跟在身后散开站着,圣上想站多久他们就守多久了。

酒楼的胖掌柜看着这一群人不动,抖抖索索上前,看这些人的样子,在阳城大街敢佩刀行走,还是这么一群人,只能是义军了。

胖掌柜走到门口,点头哈腰陪笑道,“这位……这位公子,小店也是讨个生活,绝不敢为义军们添麻烦。”说着掏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小店本小利薄,不过酒水味道尚可,不如请公子进门品评一二?”

林晓嗖一下抬头,盯着递到面前的钱袋。

“你请我们吃?”

“那是那是,公子和小姐肯大驾光临,小店荣幸之至,小店请客,自然是小店请客。”

“你请我们吃饭还给我们钱?”林晓看看胖掌柜,目光警惕了。末世时她曾听人说过,据说末世前那些开店的,最喜欢找名人高官吃饭,吃完饭让人写副字。

自己打架行,书法么,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一本正经说道,“我不会给你写字的。”

“小姐真会说笑,呵呵,说笑。哪要小姐写什么字据,小姐和公子来吃,就是赏小的们脸面了。”胖掌柜擦擦额头的冷汗,这位小姐怎么多话啊?看着街头又有几个客人看看门口情形,离开去对面饭馆后,胖掌柜要哭了。

他咬咬牙,又掏出一个钱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公子和小姐莫怪。”

不要我们题字还给双倍钱袋?林晓震惊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王餐?

宁泽天不明白掌柜的为何要送自己这些人钱,他就闷声不响地站着了。林晓小吃吃过不少,正儿八经上酒楼还是第一次,她看着这钱袋,很想伸手,又怕回头掌柜的要求太多,这钱烫手啊。

钟豫倒是明白过来,刚想上去,牛青山一把拉住了钟豫,“钟统领,那是钱!郡主,您懂的!”

钟豫默然停步,他懂的。京城里暗地传言,云晓郡主除了好吃,就爱钱了。京城里有个笑话,说凡是落林郡主手里,别说钱袋,要是穿着绫罗衣裳,能剩下底裤都算是郡主手下留情给面子。

这笑话是从九门提督衙门传出来的,信的人还不少。

钟豫没见林郡主花钱大手大脚,就连一两银子以上的吃食都没见她买过。可看看那两个钱袋,他到底不敢阻郡主财路。胖掌柜的意思这么明显,郡主还能不明白?

他们压根没想到,林郡主她是真的不明白。

就在林晓心里猫抓一样难受,犹豫着要不要收钱时,身后有人招呼道,“这不是林公子伉俪吗?两位这是打算入店小酌?”

宁泽天和林晓回头,看到宁允之带着四个随从,站在牛青山们的身后。

宁允之冲他们含笑点头,看了这酒楼一眼,“两位好闲情,相逢不如偶遇,有幸偶遇,不如我来做个东道?”

他的闲情二字,倒是真心称赞。天王府眼看着就要上演天王之位的争夺了,就算这两人自信顾明峰不会反水,就不怕顾明峰架不住其他将领吗?不赶紧赶到天王府,还有心思下馆子。

林晓听这人文绉绉说了半天,终于有她完全明白的话了,“什么偶遇?你那两个手下,我们一进城就跟着我们了。”她指指站在宁允之左边的两个人,“哎呦,还换了身衣裳,刚才那身灰衣裳脏啦?”

钟豫们听到林郡主这话,仔细看那两个随从,阳城街头人虽然不多,可这来来往往的,他们居然没发现有人跟随。

那两个随从被林晓这么一指出,不由有点尴尬。他们跟在这群人身后,就看他们刚开始还赶了几步路,然后……一路上尽看到他们买吃的了。他们自负身手不错,跟踪人从未被人发现过,听林晓的意思,他们才在城门跟上,就已经被发现了。

两人惭愧地低声喊了一声“世子”。

相比这两个随从的尴尬,宁允之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林娘子真会说笑,原来你们两人已经见过林公子和林娘子了,怎么还不上前见礼?”

两个随从上前抱拳见礼,又退回宁允之身后。

宁允之笑着说,“我对林公子一见就仰慕非常,两位既然要在此用饭,不如我来做东?这客来居昨日我尝过,有几道菜倒还不错。”

林晓看着宁泽天,“他什么意思?”

“要请我们吃饭。”

“快答应!”林晓看着那胖掌柜,“掌柜的,他要请我们吃饭,你快点给我们这些人找位置。这钱袋……”林晓狠狠盯了几眼,忍痛说道,“钱袋就别给我们了,我们谁都不会给你写字的。”

胖掌柜的一看宁允之,这位公子昨日来过,打赏丰厚,一看就是贵公子。既然这些人没打算来吃霸王餐,他连忙让开门,点头哈腰往楼上让,“几位楼上请,我们楼上有雅座,最是清净的!”一边招呼小二上楼收拾地方。

林六拎着荷包包好的蹄髈从后厨出来,走到大厅,看到圣上和郡主已经进门了,连忙上前。

林晓一看林六手里的蹄髈,“付过钱没?”

“还没。”林六正打算到大厅给掌柜的付钱呢。

太好了!没付钱就好啊!

林晓指着蹄髈对掌柜的说,“掌柜的,这也是那位公子请客的,一起算账啊。”又低声对林六说,“小六子,快点再去后厨打包几个带回去,给嬷嬷、公公和大壮他们尝尝,钱都让掌柜的一起算。”

202章 快点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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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掐指算了一下人头,想留在营地的人能人手一个蹄髈,好像太贪心了,她想了想,“再买六个就好,太多了不好意思。”

林六嘴角抽抽着,到底不敢违背郡主的命令,又去让小二带着,让人再做六只蹄髈。至于宁世子愿不愿付钱,他觉得这不是自己一个侍卫该操心的。

宁允之听到林晓跟胖掌柜说的话,这人还不好意思?这是拿自己当冤大头吧?

林晓不管宁允之什么心情,热切地看着宁允之,“快,快上楼吃饭,吃完饭我们还得赶到天王府办正事呢。”她生怕宁允之后悔走了,打定主意一定要盯着他上楼才行。

宁允之却不肯越步上前,只笑着伸手一抬,微微躬身,对宁泽天说,“林公子,请。”

宁泽天本来打算自己请林晓吃一顿的,宁允之横插一杠,让他心情有些沮丧。可林晓喜笑颜开,他又不愿扫林晓的兴,所有怒气都记在宁允之身上,所以只板着脸“唔”了一声,抬脚就上楼。

林晓却是一定要让宁允之先走。

“林娘子太客气了,理该贤伉俪先行啊。”

“呵呵,我走的快,我怕你不认得路。”

宁允之看看楼梯,这酒楼只有这一架楼梯,他能迷路到哪里去?他玩笑地说,“林娘子是怕我跑了不付钱吗?”

林晓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她问得太坦然,宁允之噎住了,“林娘子说笑了,一顿饭,在下还不至于诓人的。”

“那可说不定,有些人就喜欢骗人上当。我听说以前有人叫朋友吃饭,饭吃好了,那人说忘带钱袋了。我不是说你啊,我觉得你这人出门应该不会忘带钱袋的。”林晓一边说一边打量宁允之的腰间,看那玉佩还有金珠装饰,一顿饭钱足够了。

宁允之默默地让随从露了露钱袋,然后笑着上楼了,“林娘子说笑了,在下必定不是那样的人。”

“吃饭我知道你不至于的。”林晓看那几个随从的钱袋都很鼓,赶紧点头附和。

宁允之脚下一顿,再看向林晓时,那目光就带着深思了。聪明人说话,都讲究听话听音,他怎么觉得林娘子的话,是话外有音呢?

难道林娘子是暗示自己与牛天王约定共同发兵,打算途中抽兵的心思?他怎么知道自己当初有这心思?宁允之心中千回百转。

走到楼上雅座,宁泽天已经端坐主座。看到林晓上来,他招招手,“你吃了那么多炸的,过来喝杯茶。”

宁允之看他这么自然地帮云晓郡主倒茶,脚步微顿,才上前向宁泽天拱手行礼,“宁允之见过林公子。”

“唔!宁世子有礼。”宁泽天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僵硬地拱手还了个礼,叫了一声宁世子,人却是没站起来。

宁允之也不以为忤,笑着坐到客座。

林晓在桌下的手拉了拉宁泽天,“你倒是对人笑一个啊。”

“我又不是卖笑的。”宁泽天没好气地说,“你对他倒是挺客气。”

“人家付钱的,你傻啊,笑一个又不会掉肉。”林晓恨铁不成钢,笑着对宁允之解释,“他天生不爱笑,严肃。”又对宁泽天嘀咕,“我们可以省钱啦。我刚才让小六子再去打包六个蹄髈带走。碰上冤大头要客气。”

冤大头?宁泽天看向对面衣袂飘飘身姿宛如谪仙的宁允之,嘴角一抿,一丝笑意就露了出来。

林晓满意了,“对嘛,要笑,回头多吃点。”又转头吩咐牛青山和钟豫,“小归,大牛,快去让掌柜的点菜。”

胖掌柜的上楼来想问点些什么菜,宁允之一挥袖,“只管选你们店中拿手的送上来。”

这话林晓更中意了,笑着赞道,“好,豪气!”端起店里的茶喝了一大口,“你太够意思了,豪啊,我们做朋友吧?”

宁允之困惑地微微皱眉,从钟豫的身份,再看钟豫所带的那队大内侍卫,他几乎已经确定眼前这两人就是传言已驾崩的圣上宁泽天,和传说中神勇无敌的镇南王府郡主林云晓了。

只是刚坐下喝了口茶,林郡主就开口要与自己做朋友,他们对自己就这么信任?还是自己身上,有什么被圣上图谋的?

“林娘子,做朋友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要和土豪做朋友果然不容易啊,林晓失望地耸耸肩,“难道你交朋友要很多条件?”

“难道林娘子交朋友没什么条件?”

“交朋友么,看得顺眼,刚好对方还是个好人,就可以做朋友了啊。”

“那林娘子怎么认定我是好人?”宁允之对这话觉得新鲜,他从小到大,或许没有亲手杀人,可死在他手底下的人并不少,说他是好人?“林娘子,我可也是杀过人的。”

“杀过人未必就是坏人。不是坏人,就是好人了。你这人不算坏人。”

不算坏人就是好人?宁允之一笑,“林娘子这交友条件,与众不同。”

正说着胖掌柜带着小二上菜了,一下子圆桌上摆满了菜肴。这么一桌子菜,林晓高兴地笑了,“你看你还请我们吃饭,你肯定也想跟我们交朋友嘛?对吧?我最喜欢跟豪做朋友了。好了,快点吃饭!”

宁允之没想到林郡主说吃饭就真的埋头吃饭,再没开口。

他来阳城,一是为了与义军结交,免得自己被敖思寰和义军两面夹击,二来他在巴州以为父报仇的名义占了定王王位,必须北上发兵才算名正言顺。借着义军北上之机,若能趁机扩大巴州封地北上中原,也是意外之喜。

义军今日变故乍起,宁允之打消了问鼎中原的心思。冲着今日万千人亲眼所见的“真龙天子”的名声,宁泽天会更加名正言顺。而有林郡主这样的人保着,他觉得自己手底下的将领,无人是林郡主一合之敌。

圣上隐姓埋名藏身义军中,现在有顾明峰相助,洪老铁又欠了林郡主人情,义军大权落到圣上手中是必然的事。

与牛天王合作不成,他只能转而与圣上合作,可他与圣上从无交集。

203章 眼力过人

宁允之等了片刻,眼看着半桌菜见底了,林晓还是头也不抬,他笑着举起酒杯,“林公子,听说您是因为家中遭难,才来到阳城?”

“是,遭难了。”宁泽天回了一句,将自己面前一盘菜放到林晓面前,顺便将林晓面前的空盘子往边上推。

这回话太简短,宁允之又问,“不知林公子家在何处,家人是否还好?”

“北方,不在了。”宁泽天将茶杯放到林晓边上。

宁允之-_-||圣上这是不想与自己说话的意思吗?

他转向林晓,“林娘子,您现在打算……”

“呃,吃完了!”林晓抬头,满足地叹了口气。

宁允之o)o这么一大桌菜,十个人都吃不完吧?他一筷子都没动过呢。这世上能让巴州公子宁允之变色之事不多,可现在他是实在撑不住表情了,他疑惑地看向林晓,“林娘子,您……吃饱了吗?”

“还好,走吧,我们快点去天王府。回头让天王府的厨子再做一顿。”林晓转头看向宁允之,这位豪请的这顿不错,想想等会儿天王府还可以吃一顿,她心情很好地说,“你别等在这儿了,待会儿我们请你吃一顿。”

“林娘子要到天王府吃饭?”

宁泽天抬头看看宁允之,“宁世子有话不妨直说,你与牛天王交好,如今怎么打算?”

宁泽天的问话,终于让宁允之松口气,总算找到谈正事的话头了。

他吸了口气正想开口,林晓接口问道,“对了,你到底是帮谁啊?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刘国舅刘不理这人证,被你的人杀了。”

“刘不理是他杀的?”坐在边上一桌的钟豫和牛青山跳了起来。

他们好不容易碰上刘国舅这人证,可以揭穿牛天王卖国求荣的身份,却因为刘国舅被人灭口了,这个打算就成空了。

在他们想来,杀刘国舅的人,肯定是要与圣上和郡主作对的人。

所以两人警惕地起身,走到宁泽天和林晓身后,摆出了一副护卫的架势。

这两人一起身,宁允之的四个随从也起身护卫到自家主子身后,双方一时间颇有对峙的架势。

“别紧张,别紧张。”林晓一看两边人要干架的样子,连忙安抚道,“要打架我们到外面打,打坏东西还得赔钱,不值啊。”

“林郡主怎么知道的?”宁允之倒还是含笑的样子,看着林晓说道,“世人都说云晓郡主聪慧睿智手段过人,果然名不虚传。”

宁泽天和钟豫们虎躯一震,他们应该震惊宁允之猜到郡主身份,可听到后面一句,他们只震惊于原来世人都是这么评价郡主的。

手段过人他们信,好歹郡主干架真是没碰上过对手,可聪慧睿智?世人已经眼瞎到这地步了吗?

林晓傲然点头,“算世人有眼光。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杀了刘不理?等等,你知道我是林云晓,那你也知道他是谁了?”

“臣宁允之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宁允之推桌起身,走到宁泽天面前大礼参拜。

钟豫和牛青山们将刚才要打架的架势收了起来,看宁允之这样子,不像是要和圣上郡主过不去啊。

“真的是他杀了刘国舅?”宁泽天问林晓。

“真的啊,你看,就是他动的手。”林晓一指宁允之四个随从里的一个,“那时别人都慌乱,就他在往后退,我就觉得不对劲。刚才他给我看钱袋,我看到他腰里别着一排飞刀,那飞刀跟杀死刘国舅的一模一样。”

“郡主刚才就知道这人不对劲了?”牛青山敬佩地看向郡主,原来郡主除了吃喝干架,还会探敌虚实?刚才这随从露钱袋,他就站在郡主身后,他也看到钱袋了,可没看到飞刀啊。林晓一说,他仔细盯着那人的腰间看,还是没看出来。

林晓哼了一声,“他藏在里面那身衣服里,以为别人看不到呢。”她指了指男人腰间靠近放钱袋暗格的位置,“你仔细看,那里鼓起的那一条,上面是刀柄,下面是别刀子的皮带。你看刀柄,是不是跟杀了刘不理的那把飞刀的刀柄一样长?”

那随从听林晓郡主说的一字不差,下意识想遮掩,自己低头一看,却觉得自己那里毫无异样。他的飞刀都是薄如树叶的柳叶飞刀,哪会这么明显?可林郡主说的又分毫不差。

宁允之也回身看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随从一眼,也是看不出什么不妥。而且听云晓郡主的意思,刚才自己的这个随从从人群中离开时,她已经看见了。他也是自负心细如发眼力过人,和云晓郡主一比,却是实在不如。

林晓得意地咧嘴一笑。开始她以为那人腰里藏着金条呢。要不是以为是金条,她也不会细看,要是不细看,就漏过这事了。

牛青山眼睛都要瞪得脱眶了,还是只能老实地摇头。他没看到什么刀柄样子,隔着衣服,他能注意那里鼓起一块已经不错了,还分得出刀柄刀身?

林晓摇头,这观察力太弱。像她在末世,那些丧失脸上肉东掉一块西掉一块,她都能分得出不同呢。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行了,你别看了,以后我会训练你们的。”

“郡主,这本事我也能练吗?”二狗一听郡主以后会训练他们,着急地凑上来问道。

“能!以后我带你们练练,你们眼力就好了。这训练也简单……”

“云晓!”宁泽天看宁允之正困惑地看过来,喊了林晓一声,“你在楼下就知道他是凶手了?”人家正觉得你英明神武睿智呢,你这时候千万别露相啊。

宁允之是困惑,怎么话题说着说着,林郡主就说到练兵这事了?他很好奇如何训练眼力,可当务之急,他更着急圣上和郡主的态度啊。他都没解释自己为何杀刘不理,这些人已经不关心了吗?

“郡主,您既然早发现了,刚才怎么不说啊?”牛青山抱怨了一句。一个敌人跟圣上同桌吃饭呢,郡主竟然没当回事?

204章 臣求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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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青山一想到一个敌对的,就坐圣上对面,就吓得脚软。这要是这人心怀不轨,圣上不就危险了?

“哦,刚才不是忙着吃饭嘛?他也没在饭菜里下毒,再说,他要是想动手,我还会怕他吗?”

牛青山不抱怨了,郡主说了千百句话,都不及最后一句。论干架,郡主真的不怕任何人。

林晓看看宁允之,好奇地问道,“我想你杀刘不理可能有别的原因,他跟你老婆应该勾搭不了……难道是偷你钱了?”

宁泽天抚额,他拿起筷子看看桌上的炒青菜里还有点菜,连忙夹了一筷子放林晓碗里。

林晓还想再说,一看还有漏网之菜啊?索性让胖掌柜再送一碗米饭上来,直接把菜扫碗里,三下五除二又干掉一碗米饭。

等她吃完一碗饭,宁允之总算回过神,“郡主,我还未娶妻。”

“哦,那就是偷你钱了?偷了多少?拿回来没有?要我帮忙……”

“郡主,刘不理也没偷我钱!”宁允之生怕林郡主再开口,一点停顿没有地接着说道,“我命人杀了刘不理,但我也是真心想与林郡主合作,共同辅佐圣上夺回京城。”

杀了刘不理来和自己合作?

林晓觉得这想法拐的弯太多,宁泽天倒是猜到宁允之的一些用意。

宁允之杀刘不理,是想将水搅浑,不让牛天王的身份被证实。

若牛天王被证实是卖国求荣之徒,就无人敢再说忠心天王,如刘大将之流,就不能叫嚣着“为天王报仇”的话。毕竟为牛天王报仇可说忠心为主,为一个卖国之人报仇,却是是非不分。

牛天王只要不是卖国求荣的小人,那义军的将领们就可打着为他报仇的名义,不服宁泽天和林晓。

宁允之将水搅浑,宁泽天和林晓在义军中到底没什么根基,就算有顾明峰全心跟随,终究义军中读书人是少数,而大多数将领,都会有私心。

只是,宁允之把水搅浑,真的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得不拉拢他?

“你是为了辅佐朕?还是为了趁机杀出巴州?”宁泽天看向宁允之的眼神带上了警惕。

当义军中人心涣散时,宁允之的巴州军作战勇猛,若他趁机带人杀出巴州,攻打阳城呢?

“圣上,臣承认有私心,但是臣自知巴州偏居一隅,不敢有野心。再说见了云晓郡主,臣自问无人能是云晓郡主的对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钟豫冷声说了一句,死死盯着宁允之。他听宁允之口口声声提到郡主,心中就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暴躁感。

“我就算有心算计,但郡主是好算计的人吗?”宁允之辩解道,“臣只是没有引荐之人,贸然向圣上求靠,只怕反而引起圣上不快。”

“朕现在缺兵少将,你此时投靠朕,就不怕押错了边儿?”

“臣往阳城来时,路上听到圣上驾崩的消息,一路上都有流民为圣上举哀。得民心者得天下,再说圣上马上就要有几十万精兵强将了。臣只恨不知圣上在此,投靠得太晚。”

林晓搓了搓胳膊,这宁允之看着神仙一样,拍起马屁来也很厉害啊。

宁泽天想了想,“那你想要什么?”

“臣想求圣上两件事。”宁允之说着,看看钟豫等人,闭口不言。

宁泽天摆手,“你们到雅间外等着。”

钟豫和牛青山们想着有郡主在,出不了事,带人退到雅间外,宁允之的四个随从也跟着退出来。

宁允之看雅间中只有自己和宁泽天、林晓了,轻声说道,“臣知道,圣上迟早是要撤藩的。臣只求圣上两件事,一是准我袭爵,带兵上京为父报仇。”

“你爹应该没死啊,我离开京城时他没死,也……也没在敖贱人手里。”林晓憋不住了,定王个倒霉的,应该没死,还关在麒麟山吧?

宁允之低声说道,“这就是我想求圣上的第二件事。求圣上做主,若发现假冒定王之人,立即处死!”

林晓要跳了,她听宁允之这意思,是定王死了最好,活着就弄死的意思?好歹是亲爹啊,她刚想说话,宁泽天使劲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先不要开口。

“圣上,臣可对天发誓,只要圣上答应这两件事,臣对圣上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宁泽天盯着宁允之,衡量他话中意思的真假。弑父不是儿戏,宁允之将自己的心思诉之于口,那既是示忠,也是威胁了。毕竟这么一个大把柄,自己若不答应,他就要不遗余力地杀自己灭口吧?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好,朕答应你。”宁允之不怕弑父,他要为定王担心什么?

林晓眨巴着眼睛,这父子俩之间到底有多大仇啊?宁允之说起杀爹,好像比杀个陌生人还不如。

她张嘴想问,宁泽天捏了她的手一下,“云晓,我们出发去天王府吧?允之,你是与我们同往,还是……”

“圣上和郡主先行,臣付完饭钱,稍后赶到。”宁允之冲林晓一笑,“云晓郡主放心,我不是赖账之人。”

林晓不开口了,反正不赖她的账就成啊。

走出酒楼,胖掌柜追到门外相送,点头哈腰一口一声欢迎下次再来,林六提了一串蹄髈在门口等着。

林晓心满意足地跟着宁泽天上马,转头看宁允之站在雅间的窗户前,态度恭敬、姿态潇洒地拱手行礼相送。

“你说他会不会不是定王亲生的?”林晓想想定王爷那长相,和宁允之不太像。

宁泽天拍了她的胳膊一下,“怎么可能?不要坏了定王妃名声。”想到宁允之的传闻,他说道,“听说定王一心想将侧妃扶正,定王府里侧妃独大,王妃日子艰难。定王妃常年居住庵堂念经,直到宁允之封为世子后,才回到王府。定王妃每年都会手抄一千遍金刚经和心经,让人送上京城为母后祈福。”

林晓想了想,佩服地说,“定王妃这是刷存在感啊?”那么多字,要抄也挺费力的。

“刷什么?”宁泽天困惑地问。

205章 痴心对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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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解释说:“刷存在,意思就是让人别忘了她这个王妃,她还活着呢。收藏本站定王妃很聪明,看来宁允之像她。”

“定王妃的确很聪明,不然也坐不稳王妃之位。”宁泽天点头赞同。

路上说着闲话,林晓除了又买了几份小吃,总算没再有别的事,一群人到了天王府。

牛天王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天王府,所以天王府的守卫看着有些人心惶惶,看到宁泽天与林晓下马,有人小心地上前见礼,“林公子,林娘子,您们到啦?”

这位可是有一半可能继任天王的,他们得恭敬着些啊。

林晓打量了这人一眼,跟宁泽天嘀咕,“之前我们来,他都是用鼻孔对着我们的。”

宁泽天拍了林晓一下,带着钟豫等人大步走入天王府大门。

天王府的大厅里,此时泾渭分明地坐了几拨人。

左边靠近天王主座这一拨,都是刘大将的人。林晓抓刘大将那一下,让他丢了脸,总算没丢命。刘大将底下的人,将他从木柱子底下抬出来,还是坚持到天王府来议事。

刘大将被林晓拿柱子压着,腰伤到了,他也来不及找个正骨大夫看看,扭着腰坐在左首第一个位置,腰往前弯,说话只好将脖子抬起,看着倒更像一只伸长脖子的乌龟了。

刘大将这伙人的对面,右手前边,坐着忠于顾明峰的一群人,这群人得知顾明峰的心意,如今也等于是宁泽天的拥立者了,正不时与对面的刘大将一伙人争论几句。

而右边与顾明峰这拨人隔开几个位置,靠近大厅门口这边,坐着洪老铁交好的人。这拨人人数不多,但是手底下的兵都是打过硬仗的,属于义军中的精锐。

洪老铁坐在这群人中间,边上有人正劝说,“大哥,你可得想明白了。我们都知道天女对您有救命之恩,但是天女是天女,牛六是牛六,如今牛天王没了,论军功这里谁比上您?我们现在的地盘,可都是兄弟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您不做天王,谁能做?”

“就是,大哥,这可不是一个大饼,说让也就让了,说分也就掰几下的事。”

洪老铁不时抬头看向天王座,又看向右手边顾军师那群人,黑着脸默不作声。

洪老铁这群人的对面,左手边靠近大厅坐着的这群人人数最多,他们只听着其他三拨人说话,各自偶尔低声议论几句。这群人要么加入义军时间短,要么平时就是独来独往的,他们在观望着,想着谁当天王都没事,只要还是带着兄弟们过好日就行。

黑牡丹坐在右手前边,不时转头看看大门,顾明峰没来,宁泽天和林晓他们也没来。听到边上洪老铁一群人的话,她起身走过来。

“丹娘子!”洪老铁边上的人看到黑牡丹过来,招呼了一句。

洪老铁听人叫丹娘子,一抬头人已经站到自己跟前,直接跳了起来,“丹……丹娘子,你……您来了!坐,坐这儿!让开点,让开点,快腾地方。”

他一边将边上几人推开腾地方,又不自在地伸手拉拉自己的衣襟,生怕身上哪里不妥帖。

就跟所有人都知道丹娘子对顾军师有心思一样,洪老铁对丹娘子的心思,在义军中那也是人人皆知。

洪老铁几个老兄弟一看洪老铁那手足无措的样子,禁不住暗自摇头。见到人连话都说不利索,难怪这么多年还是只能看着人家背影啊。

洪老铁这热情又拘谨的样子,黑牡丹微微有些不自在,尤其见洪老铁的兄弟们们都看着自己,她微微扭身,“洪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可,好,说话,对,说话……”洪老铁点头如捣蒜,看一眼黑牡丹的脸,又低头,可低了头又忍不住抬头。

边上有兄弟觉得不对了,拦住黑牡丹,“丹娘子,您跟我们洪大哥可是多年相识了,您说说,洪大哥的军功,是不是够资格做天王?”

“就是,丹娘子,我们都知道您信顾军师,可这关系着新天王推举,您可得说句公道话。”

“顾军师为义军是到处奔波,可我们洪大哥几次都快死在战场上了。”

一群人觉得就凭洪老铁对黑牡丹的心思,只要黑牡丹开口,那新天王的位置不就拱手让人了?

黑牡丹本想叫洪老铁叫道一边说话,可这群人拦着不让她走,洪老铁倒是左推右揣地要跟着黑牡丹到边上去,奈何这群人不挪窝。

黑牡丹索性站住了,脆声说道,“兄弟们想的没错,我是想劝洪大哥不要争这天王位置的。”

“丹娘子,您怎么能坑……”有忍不住就想说丹娘子坑人的,被洪老铁一把捂住嘴。

洪老铁憨笑着,“我……我听你的,听你的……”

黑牡丹一愣,她知道洪老铁对自己的心思,这些年她一直避着远着,不愿让他空等。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什么都还没说,洪老铁已经答应了。

她忍不住说道,“洪大哥,那可是……可是天王的位置。以后……也许就是皇帝呢。”

“呵呵,我不懂,你说不争,那就不争。反正牛六对我有恩,我也不想争。”

“大哥……”边上有人喊了起来。

这些人是真心为洪老铁打算,可也想着洪老铁若是天王,他们就是天王的兄弟了。

黑牡丹被洪老铁说得又一愣,眼看周围几个人要发怒,她轻声说,“兄弟们,我不让洪大哥争,是有私心。可这私心,是为了洪大哥好。”

这话一说,大家都愣了一下,若不是洪老铁怒瞪着大家,就有人想讽刺难道不是为了顾军师吗?

“我知道大家想什么。我对顾军师……我黑牡丹敢作敢当,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这些年,我是对顾军师有心思,可人顾军师有娘子了,我也做不出再死缠不放的事儿。”黑牡丹脖子一扬,坦然说道。

“什么?他……他竟敢有人?我……我去揍死他!”洪老铁却是脸色一黑,再次跳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天王府外走。

206章 黑牡丹劝言

“洪大哥……”黑牡丹连忙伸手拉住。

洪老铁却是怒不可遏,头一次很有气概地甩开黑牡丹的手,“他顾明峰竟敢骗你这么多年,我揍死他!”他这么多年护着珍惜着的人,顾明峰竟敢视若野草?他说着就大步往外走。

洪老铁身材魁梧,声如洪钟,这一声揍死他,大厅中都隐有回声。

黑牡丹加大力道拉住洪老铁的胳膊,“洪大哥!你站住!”

这一声娇叱,洪老铁倒是立马站住了,随后想起自己刚才好像摔了黑牡丹的手,又紧张地偷眼打量,果然看见黑牡丹的手背红了一块,黑色脸膛急的更黑了,“丹……丹娘子,你手没事吧?我有金疮药,要不……要不上药?”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盒,伸手想打开又觉得唐突,连忙将一只手别到背后,将药盒递过去。

他边上的老弟兄们有人伸手去拉他,被他一把打开手,“丹娘子面前,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众人……想劝你当天王的话不能说!

黑牡丹眼眶一酸,讪讪地放下拉着洪老铁的手,低声说,“洪大哥,我劝你不要争天王,是真的为你着想。”她又转头看向其他人,“各位兄弟们,我若是有私心,也是为了我们义军和睦,为了我们大家好,绝不是我黑牡丹个人得利。”

“我知道,知道,你是好心!”洪老铁看黑牡丹脸色憔悴,眼眶泛红,着急地说道,“不用说,我听你的!”

“啧啧,这才是真爱啊。”林晓低声与宁泽天咬耳朵,感慨地叹息了一句。

被林晓逼着,躲到大厅外一棵大芭蕉树后的宁泽天,脸黑地看着厅里,“我们要蹲到什么时候?”

钟豫和牛青山被迫也蹲在两人身后,他们一进天王府大门,就让带路的人退下了,没人看到圣上和郡主这样子。

天王府这大厅外,林晓砸出的泉水被引流修成了一条小溪,牛天王很有想法地让人在两边种了芭蕉石榴金桂银桂,从大门穿过照壁,墙两边的植物高大,只要人钻到后面,外面一点儿都看不到。

宁泽天想不通,他们为何要这么听人说话啊?

刚刚他们快走到大厅时,林晓就说厅里黑牡丹和洪老铁有故事,他们先别进去,然后一手一个拉着跳进来,躲到这大芭蕉树后。

这芭蕉树够大够高,他们站着也没人看到啊,为什么他们要蹲着?

他这辈子从没蹲在地上偷听,也没蹲在地上说话过。

林晓安抚地拍拍他肩膀,“多感人啊!我觉得黑妹子可以考虑,洪老铁以后肯定是宠妻狂。黑妹子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杀鸡。”

牛青山嘀咕,“圣上不就是这样?”刚刚郡主说声蹲下,圣上立马抱头蹲下了。

钟豫狠狠瞪了牛青山一眼,牛青山一捂嘴,嘿嘿讪笑,“我们都怕郡主,嘿嘿,都怕。”

宁泽天听着林晓的意思,再看洪老铁,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这么大个汉子,竟然会惧内?”

“怎么?我告诉你,听老婆话吃饱饭!没听过这句话?”林晓杏眼一瞪,“别说话,听黑妹子说话。”

“听过,听过!”宁泽天下意识点头,然后就想,明明是听人劝吃饱饭吧?他腹诽了几句,还是老实蹲着听里面说话了。

黑牡丹的声音不大,他们三个全靠林晓转述了。

大厅中,黑牡丹正与洪老铁说道和他边上的兄弟们说道:“洪大哥,各位兄弟,我知道洪大哥做事公道,古道热肠,为人又爽直,是个好人。”

洪老铁第一次听黑牡丹这么夸自己,嘿嘿笑着摸了摸头,“哪有,哪有那么好!”嘴里谦逊着,笑得却是合不拢嘴。

黑牡丹看他跟只黑熊一样笨拙的样子,忍不住抿嘴一笑,又接着说,“可是大家想想,天王这位置,是这么好当的吗?别的不说,就说刚才,要不是林娘子出手制住了刘大将,天王台下,我们义军兄弟们就得自相残杀了。”

“洪大哥若是当新天王,刘大将那些人,”黑牡丹往左前方示意,“他们肯答应?到时是不是大家要先自己打杀一场?”

“打就打,我们还会怕那群龟孙子?”有人不服气地扬了扬拳头。

“我们打了,就算洪大哥打赢了,大家想过没有?还有朝廷的官兵呢,还有北齐人呢,也许以后还有南夷。我们自相残杀,高兴的不就是这些人了?大家都说没饭吃,才跟着义军造反求活路,如今外敌还没打完,我们自己人先打起来?都是兄弟姐妹,大家怎么忍心?我知道兄弟们武功高强,洪大哥能打得过刘大将,可要是林娘子呢?我不怕说句丑话,谁能是林娘子对手?”

众人默然,往年他们都会拍胸脯说“干架就干架,老子还怕你不成?”可想到对手是林娘子,众人无语了,他们还真怕她啊。想想她的上天入地,想想刚才天王台下扔人跟扔草一样,掰断柱子跟弄断脆麻花一样,他们能跟林娘子干架?他们只有当沙袋的份吧?

“当天王,可不是武功高就行,还得读书识字懂计谋。大家想想,这些年洪大哥立了多少军功,可要不是顾军师周旋,洪大哥遇险了多少次?就说打巴州这次,要不是顾军师说情,林娘子请下天女说话,洪大哥不就要被军法从事了?”

“那……那他刘大将就行了?”

“他不行!可他没自知之明!”黑牡丹断然说道,“咱们这些人,若论武功,所有人加一起都不算林娘子的对手。若论计谋,大家加一起,都不如顾军师吧?顾军师对林娘子夫妇俩服气,那他们不就是比顾军师还厉害?”

“我们打仗行,可什么阴谋阳谋,我们能比得过谁?洪大哥是直爽性子,你们要把他架到火上烤吗?大家扪心自问,你们要洪大哥去争,真的没一点私心?”黑牡丹一一看着眼前这些人。

207章 武力和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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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牡丹一一看着眼前这些人,“你们摸着良心说,你们怂恿洪大哥争位,是想什么?是不是想着顾军师以前说的,那什么从龙之功?”

“我们……我们只是不想让刘大将得意。”

“对啊,刘大将要是当上天王,兄弟们日子怎么过?”

“对啊,让那孙子当天王,老子马上带人走,大家散伙。”

洪老铁摸摸后脑勺,跟黑牡丹为难地说,“丹娘子,是不能让他当天王。”

黑牡丹摇头,“谁说让刘大将当了?这不是推举林公子吗?今儿大家也看到了,那么大一个龙字,这是天意呢。满天神佛都觉得林公子是真龙天子,我们凭什么不信?不听天帝天女的话,会被天谴的。”

“他林泽才来义军几天……”

黑牡丹脸色一沉,“洪大哥要是当了天王,林娘子若要与洪大哥比试,你们谁代替洪大哥去打?你们怂恿洪大哥逆天,到底是帮他,还是想害他?”

这话分量重了,心里还有不服气的,也不敢再说。

“不当,我不要,我……我听你的。”洪老铁却是忙着表忠心,“你说推谁,我……我就推谁!我知道,我就是个大老粗,除了蛮力没啥本事,我……不是那块料。”这一句话,洪老铁说得有些黯然神伤。

黑牡丹喜欢顾明峰那样的斯文人,可他就是穿上长袍,也变不了斯文人。

黑牡丹被洪老铁的话说得脸一红,讷讷解释,“我不是那意思,洪大哥,你有本事,人又好,只是……只是义军如今四面都是官兵,军师说我们自己不能乱。你打仗厉害,可这做天王,除了会打仗,还得懂别的,林公子我听林娘子说过,从小就学怎么当官的……”

林晓就听刘嬷嬷和黄公公说宁泽天从小学习御下之道、帝王之术,她反正是什么都没听明白,忽悠黑牡丹,直接说宁泽天从小就学当官了╮╭

还有人从小就学怎么当官?听说过学四书五经,没听过还有专门学这个的啊?原来林公子父母是官迷啊,众人心中叹息,刚想问问这当官怎么学,没来得及问,那边刘大将的人砰一下掀了桌子。

众人回头,原来顾明峰这边的人说众人信服天女,刘大将那边的人不干了,一个莽汉双手叉腰,冲着顾明峰那群人大喊,“天女?天女怎么了?还不是女人?老子就是不服他林泽和牛六,有本事让他们来打老子啊……啊……啊!”

几个啊字,先是惊呼,最后一个明显变成痛叫。

那大汉咚一下直接飞出大厅,掉在了大厅外那条蜿蜒溪流里,脑袋撞在石头上,很快溪水就红了一片。

大汉倒没晕,捂着额头站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和血,抹了一脸血红,就看到林晓正站在刚才他站的地方。

“你们都听到了,这可是他自己让我打的啊。”林晓看着那大汉,“我还没见过人讨打呢。”

“你……你这是以势压人!”刘大将这边的人喊了一声。

刘大将一看到林晓出现,就觉得自己腰更痛了,刚才伸长的脖子马上缩了回去,整个人往太师椅里缩了缩,生怕下一秒这人又把自己拎出去。

“什么以势压人?我这明明是用拳头,不服你们也来打我啊?有本事你们一起上,来啊!”林晓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对啊,有本事一起上啊!”牛青山在边上跟着大喊,“谁不打谁是孙子!”

“谁当天王谁出来打啊,躲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刘大将的人看看宁泽天,觉得要换个对手。

“我乐意帮他打,怎么?不服气?不服气就来啊,打赢我你就可以跟他交手。”林晓吹吹拳头,直接将刚才叫躲女人后面的人给拎出来,掼地上了,“是不是本事,我都能打你。”

刘大将和一群兄弟们……好想上去咬死他们啊!可是不敢咬oo

“我们是推举新天王,怎么?我们不服你们打算打死我们?万事绕不过一个理字,既然是选新天王,大家就得讲道理。”刘大将觉得再说打可不行,侧着腰微微抬头,看林晓看过来,又低头接着说道,“蛮力不能服众!我们选新天王,可不是靠谁武功好选谁的。”

林晓嗤了一声,咬着嘴型对刘大将无声说了三个字“不要脸”。打得过的时候上拳头,打不过的时候要说道理,她最烦刘大将这种人了。

刘大将脸皮很厚,只当看不见,继续大声说,“要选谁当新天王,总得我们大家伙儿心服口服,你们说是不是?要是靠打,靠谁武功好就让谁当天王,打死我,我也不服!”

他说着也不顾腰痛,起身站在厅中,“能打算什么?我们得以理服人!大家说我有道理不?”

“刘大将说的也有理,大家自己兄弟姐妹,打架伤和气。”顾明峰的声音传来,他跟宁允之两个不知怎么凑到一起,两人联袂而来,走进议事大厅。

大厅门口的人让开些路,让他们两人入内。

宁允之对宁泽天微微躬身,并不明显地行了一礼。

刘大将被顾明峰附和了,轻声哼了一声,到底没开口反驳。

这话要是别人说,林晓立马嘲回去,可这是顾明峰说的,她也只好不说话,将掼地上的那人踹边上去,“那你们说个道理出来我听听。”

她说着附耳跟宁泽天低语,“让他们说,要是他们说的不好,哼哼,我会揍得他们讲道理的。你知道的,我最讲道理了。”

宁泽天看看松了口气的刘大将,忍笑点头,“是的,是的,你最明理。”

顾明峰看大家都无异议了,朗声说道,“现在趁着兄弟们都在,我们请宁公子做个见证,大家来说说,新天王该怎么选?”

座中人都知道宁允之身份,刘大将与宁允之还私下见过几面,听说他来做见证,他连连点头,“巴州公子来做见证,最是公道不过。宁公子,劳烦你了。待天王就位,我们义军与巴州的事,大家就揭过了。”

208章 占城换王位

刘大将满口许诺。

宁允之一笑,不咸不淡地说道:“刘大将说的极是,我盼着与义军携手共商大计。”

“军师说的没错,我选林公子,天意不可违!”顾明峰这边有人大声推举。

洪老铁这边,他的兄弟们刚才被黑牡丹一顿责问后,都低头默然不语。

洪老铁看看站在自己边上的黑牡丹,大声说道,“我也觉得林公子行!”

他一开口说话,没有单独与黑牡丹说话的拘谨了,话就越说越利索,“我跟林公子没说过话,他一看就是斯文人,我洪老铁是大老粗。但冲着林娘子的本事和为人,我服!林公子要是做天王,我洪老铁一定跟以前一样。该打仗打仗,该干活干活,绝无二话。”

“大哥……”有洪老铁的兄弟惋惜地低声叫了一声。

洪老铁瞪了这人一眼,“丹娘子说的对,林公子是真龙天子,我们就信他能带着大伙儿过好日子。”

“大哥糊涂,这不是儿戏嘛。”开口的兄弟不服气地嘀咕。

洪老铁一巴掌呼了过去,“还叫我大哥就闭嘴,不然你就别叫我大哥。”说完又讨好地看向黑牡丹,“我……我听你的。”

顾明峰见大家都没异议,才接着说道,”我想着,当初弟兄们选牛天王,一来是他带着兄弟们闯,二来是天帝旨意……”

洪老铁这一表态,刘大将这边人马上不服气了。刘大将这些年在义军中着力拉拢,牛天王死了忠于牛天王的人也有不少投到刘大将这边,大厅中以刘大将这边将领的人数最多,自然所率的兵将也最多。

“我不服!怎么就天意了?大家这些年东奔西走,流血流汗,他们才加入义军几天?”

“我们也想流血流汗,这不是你们忙着登基不打仗吗?”林晓不屑地吐槽,“再说你们那个天王是个卖国求荣的小人,跟着他打仗,谁知道帮谁打呢?”

众人一噎,从这林娘子来到阳城,义军是一场仗都没打过。

有人大声反驳,“你这是血口喷人,谁知道刘不理是不是被买通了?”

牛天王和刘不理都死了,这是个死无对证的事了。

刘大将不想再听人争着话题,摆摆手阻止自己这边人的话,慢悠悠说道,“林娘子不要混淆视听,我们一码归一码,如今讨论的是新天王继位。”

“对,你故意扯别的干什么?”

林晓捏捏拳头,手好痒怎么办?“那你们说,要怎么选?”

“你们不是说没仗打吗?不如等打完仗再来选天王?现在让刘大将暂代天王。”

“我呸,你怎么不说让刘大将登基啊?他姓刘的凭什么?”黑牡丹被洪老铁说的羞红了脸,微微退开些,趁着众人不注意,往厅前面移动。她刚刚站定,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啐了一口,“当大家是三岁孩子耍吗?”

她一开口,林晓发现她站得离自己挺近,凑过去嘿嘿一笑,低声说,“那个不错啊,除了黑点,没别的毛病。”

黑牡丹伸手推了林晓一下,咬牙说道,“人家为你们可急死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我当你是朋友,才去劝他的……”

“嘿嘿,我也当你是朋友才劝你别错过哦。”林晓往洪老铁那边指了指。

洪老铁一看黑牡丹看过来,又是露出一个憨厚呆傻的笑容。

黑牡丹骂了一声“这傻子”,低头不再说话。

林晓摇了摇头,这长得黑熊似的,偏偏做出忠犬的样,白费了那个头啊,难怪只能暗恋,这就应该上手啃啊。

她懒得听人打嘴仗,心里正在转着念头,宁允之走到宁泽天边上,“圣上,这事你看如何是好?”说着往对面正在振臂疾呼的人抬了抬下巴微微示意,“任他们乱叫,也是桩麻烦事。”

宁泽天还没开口,林晓听到了,“看你的样子主意就挺多,你快想一个。”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宁允之看着林晓半晌不语,最后才接了一句,“我姑且认为郡主是在夸我吧。”

“我是在夸你啊,你快想法子。”

“圣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宁允之低声吐出八个字。

林晓疑惑地看着他,看宁泽天和顾明峰都是一震,她想了想,这八字什么意思?

宁泽天看她略带迷茫,不等她开口,就低声解释,“他的意思是把这些人都杀了。”

都杀了?林晓看看对面那群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吧?难怪他听说老爹可能死了,就将他爹小老婆给弄死了,这是个狠人啊。

顾明峰被宁允之的决绝吓了一跳。杀了这些将领不难,可是这些人底下还有各自亲信,这么多人杀了必定军心浮动,万一义军四分五裂可怎么好?

再说,这些人里,也不全是该死之人。有些人只是觉得宁泽天与林晓资历太浅心中不服,再受刘大将蛊惑,就闹着反对。这些人若杀了,岂不是误杀?

“只能杀了?”林晓问宁泽天。

“你不想杀,我们就再看看?”宁泽天不想让林晓为难。

林晓看看大厅里的人,大声说,“让刘大将代天王你们就别想了,天还亮着呢,都醒醒,快点想个实际点的主意来。”反正她一定要让宁泽天当天王。

刘大将听到林晓这话,眼珠转了转,“林娘子说的对。”

众人自然知道他必定不会赞同林泽当天王,都敛声听他说。

刘大将想要直起腰更有气势些,可刚一动又抽到腰,痛的哎呦一声把腰弯回去了,只好捂着腰,跟个半老头一样,对顾明峰说道,“顾军师,林娘子说没打仗他们才没功劳,那就这样,兄弟们辛苦这些年,才占了这么几座城。”

“大家都知道,这上山有上山的规矩,下海有下海的规矩。这要当天王,总得让大家心服口服,没给兄弟们干点实事,怎么服人?”

“我老听人说价值连城价值连城,不如这样,林公子和林娘子带着你们的兄弟,去把安城打下来,我老刘就双手双脚赞成他林公子当天王。大家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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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章 还有个条件

刘大将说完,挑衅地看着宁泽天和林晓两人。他不能当天王,他们也别想轻而易举地登位。

刘大将已经盘算过了,林晓和宁泽天一前一后带来的人,加一起也不过两百来人。就算牛六可以以一敌千,不,就算她能以一敌万好了,剩下的那些,能以一敌百已经算厉害了吧?这么加起来,这些人加一起也只能打个三万多人吧?

“姓刘的,安城现在多少官兵,林娘子他们才多少弟兄?你没安好心!”黑牡丹喊了起来。

“刚刚林娘子可说了,他们不怕打仗,正等着机会立功好服众呢。想当我们义军的天王,难道就动动嘴皮子?”刘大将得意了,“你们说我没安好心,那还怎么选?直接说让我们拱手让姓林的当天王不就好了?”

“就是,一没功劳二没苦劳,就这样凭什么当天王?”

“刘大将说的有道理,他们要是能拿下安城,那我们没二话。”

刘大将这边的人一听这主意,马上叫嚣赞同。甚至站在大厅左后方那群作壁上观的人,有人也跟着点头赞同。

“你看,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大家伙儿都觉得这主意好,大家说是吧?”刘大将更得意了,看向林晓,“林娘子,你不是说不怕打仗吗?我们这些人也就大老粗普通人一个,不像您,估计凭你的本事,安城一个人都能拿下吧?”

黑牡丹急的拉了拉林晓的胳膊,“妹子,你可别上当。凭他说什么,你不要睬他。”

平王从京城回来后,到处招兵买马,除了平州几个城池的守军,还有王府养着的私军等等,少说也聚集了十来万人。

刘大将让林晓两百多个人去攻打一座城池,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怎么了?吹牛皮吹破了?不敢打仗装什么英雄啊?”

“姓刘的,那你有本事带着你的人去打下安城?”

“我?我没本事啊,我这不是在选天王吗?”刘大将摆出一副无赖样,“我就这句话,谁想当天王,就得弄个投名状出来。我们不是要北上攻打安城吗?刚好让新天王打个安城,一来给我们义军壮壮威,二来也显显本事,让大家心服口服啊,大家说对不对?”

“对!刘大哥说的对!”

“就是!”

“光说不练假把式啊!”

眼看着林晓和宁泽天没说话,刘大将的一群兄弟们更得意了。也是,谁能凭着手上那点人攻下安城?那可是平州城墙最坚固的大城。如今城里还囤积着不少兵马,平王爷正日夜警惕着。

“他是说让我们拿下安城?”林晓问宁泽天。

宁泽天点头。

洪大将看刘大将那得意样儿,不忿地说道,“我洪老铁得了天女保佑,姓刘的,你别得意,我带着我的人,陪林娘子一起去!”

“嘿!这可就不算本事了啊。再说你洪老铁凭什么出兵?当初军师可说了,出兵得天王下令才行。”刘大将当然不会让洪老铁带兵相助。

笑话!他怎么会让林泽得了助力?洪老铁手底下人数虽然不多,可他底下的兵却是义军里最勇猛善战的,这几万人一起去,搞不好还真能打下安城来。

他又看向顾明峰,“顾军师,你说句话,我说的对不对?你总说军令如山,这可不是儿戏吧?”

林晓低声问宁泽天,“我记得安城还是平王爷在守着吧?”

宁泽天点头,“安城是在平王手中。只是,我当初发了勤王诏书,安城也未见响应,平王的心思……”他苦笑了一下,“如今忠奸难辨,哪个人的心思都不好猜。”

林晓捏了捏他的手,“你放心,别人不知道,我肯定站你这边!”

宁泽天看了林晓片刻,展颜一笑,“我知道!”

他这些日子经历风霜,脱了原来在宫中时的少年稚气,变得稳重了。这么一笑,林晓忽然觉得不好,自己的心跳居然变快了?

她再看看宁泽天,那双眼睛好像两坛老酒,其实她还没喝过老酒滋味,可是觉得这晕乎乎的感觉,就是醉的感觉吧?

林晓将宁泽天的的脸推开些,暗自唾弃自己一把,好像不妙,自己这是要中美男计了?她赶紧转头去看宁允之。

宁泽天忽然被林晓推开,莫名地看向她,“怎么了?”

宁允之也被林晓盯得莫名,自己没做什么吧?云晓郡主忽然看仇人一样看自己,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透不过气。”林晓缓过一口气,晕乎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美男计这种事,林晓觉得自己还是能挡一挡的,至少宁允之这种出名的美男子,就没让她晕乎。

她想了想,觉得她和宁泽天,应该还是因为上过一次床,自己的心理才会产生异样。

“透不过气?怎么了?”宁泽天吓得仔细打量。

林晓一甩头,“别管气的事儿了。”一转头看向正在跟顾明峰纠缠的刘大将,“去就去!我们去拿下安城!”

“我就说不敢……哎呦!”刘大将正大声说他们不敢,听到林晓说去拿下安城,倒吸一口气,闭嘴时忘了缩舌头,直接咬了自己一口。

“妹子,你别犯傻!”黑牡丹觉得这牛六除了吃东西时犯傻,平时还是挺聪明至少没被人坑过啊,这明摆着的陷阱,她也跳?“这么多人呢,选林公子,大家按人头推,你干嘛……干嘛上当?”她气得跺脚。

“喂,要是我们拿下安城,你们就选他当天王啊?”林六拉拉黑牡丹的手,冲对面问道。

“那是当然!”

“你们要是耍赖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们一口唾沫一口钉!”

林晓看看说话还痛的直呵气的刘大将,就这样的,吐口唾沫能变成钉?当她傻啊?“你就算唾沫变钉子我也不信,你得写下来!”

“哼!写就写,但我还有个条件……”

“姓刘的你还要不要脸?”黑牡丹听刘大将还要加条件,骂了一声。

“你别气了,他肯定不要脸啊。”林晓摇摇头,“什么条件?”

210章 没事上酒菜

刘大将眼珠转了转,大声说:“你们要八年十年拿不下安城,我们总不能等你们十年八年吧?”

“你还想怎么样?”黑牡丹接口问道。

“国不可一无主!军中也不能一无帅!我们就宽限点,你们三天内得拿下安城!三天之内拿不下,新天王的事儿就没你们份儿了。”

这话一出,不说黑牡丹洪老铁等人变色,就连观望的那群人都哗然了。

他们往也攻过城,远的不说,就是这阳城,他们也是花了十来天才打下来的。刘大将要他们三天攻下一座城,这不是说梦话吗?

宁泽天听林晓答应去拿下安城,一直未做声,听到限期“三”,他担心地将林晓拉近些,“云晓,要不,我去安城见见平王,我们再做打算?”

万一平王心思不纯,大不了也就是他被扣下,云晓就平安无事了。

林晓一摇头,“不行,我不放心!”

“那他的条件……”

“答应他呗。”林晓撇撇嘴,低声说,“反正答应他的是牛六和林泽。三天要是拿不下安城,回来我云晓郡主就把他们拿下!”真要抓刘大将这么几个人,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我们是好和平的,但是不得已的时候,我觉得拳头也是可以的。”林晓说了一句很有深度的话。

正凑过来想说话的黑牡丹和顾明峰、宁之,听到林晓这些话……一阵沉默,再看向对面的刘大将,好像……不要脸的不止那一个啊!云晓郡主也是很有想法的。

“抓住后,我们把他们交给宁之,我看他杀人在行的。”林晓想想处置的事儿,还是得交给宁之来办才放心,她诚恳地看向宁世子。

宁世子抚额,“郡主,其实……我也不喜欢杀人。”

林晓呵呵了一声,不喜欢杀人?那刚才建议自己杀人的是谁啊?现在装清纯了?“别这样,我们要勇于面对自己的本。”

“多谢郡主信任,我一定尽心。”宁之苦笑。他和林郡主今才初见吧?为何在云晓郡主眼里,他就跟杀人狂魔一样?他很后悔刚才多了一句嘴。

想想面前还站着圣上,他又诚恳地说了一句,“我真不喜欢杀人。”

林晓压根没理会宁之的郁闷,满意地抬头,对刘大将说:“好吧,三天就三天。不过我也要提个条件。”

“什么条件?”刘大将警惕地看着这几人,刚才这几人嘀咕,一定商量了什么事。

“要是我们做到三天内拿下安城,你得把你底下的兵分一半给顾明峰安排。”

“凭什么?”

“就凭我们三天内拿下安城啊!再说,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天王了,说分兵就分兵,还用得着问你?跟你说一声,只不过是提前招呼罢了。”林晓也得意了,“不敢答应,就算你自己弃权,新天王的事你也就没说话的份儿哦!”

刘大将看着对面,眼珠不停乱转,心中思量着牛六这条件,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哥,我看他们是在诈我们。”有机灵的兄弟猜测着。

“对啊,我也觉得他们是在故弄玄乎。他们肯定做不到,故意吓唬我们。”

“他们三天明摆着拿不下安城,故意提这条件,让我们不敢再提。”

刘大将仔细想了半晌,怎么想牛六这群人都不可能三天拿下安城啊,“你就带着你们的人去攻打安城?”

“对啊,就一个安城嘛!”林晓一口答应,“我们不要人帮忙!”

刘大将一咬牙,“好!我答应!”

“嗯,不止你哦,还有你……你……还有你!你们都得分一半兵出来!”林晓手指一阵指,将刘大将几个最亲近的人都指了下来,“快点写下来,让他们按手印!”

顾明峰让人送上笔墨,亲自将双方提的条件写了下来,将笔递给宁之,“宁世子,就劳烦您做个见证吧?”

“荣幸之至!”宁之朗声一笑,接过笔龙飞凤舞地在见证人处写了名字。

黑牡丹眼看着两边都在签字按手印了,无力阻止,又气又急,瞪了林晓一眼,不说话了。

林晓探头看了一眼,跟宁泽天说,“我看他们画得都好看的,等会儿你去写,把他们比下去!”

宁泽天-_-||他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和人比书法?可看林晓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对自己的字还是有信心的,点头答应,接过笔在这边提名。

被林晓指到的几个看刘大将也签字按手印了,他们已经骑虎难下,这时候要是缩手不答应,就里外不是人了。到时刘大将对他们不满,牛六这边也不会接纳他们,所以就算有心里打退堂鼓的,这时也只能狠狠心,牙一咬眼一闭按上手印。

笔墨吹干以后,顾明峰誊了两份,依样画葫芦让双方签字按手印,给了刘大将和林晓每人一份,还有一份他本要自己保管。

刘大将瞪眼,“姓顾的,老子不放心你。”

顾明峰想,不论郡主能不能拿下安城,反正这刘大将都没东山再起的机会,懒得和他计较,笑着递给宁之,“那这一份就请宁世子保管吧。”

“好,那就我先收三天吧。”宁之接过。

刘大将对宁之也不太放心,可这时候满大厅看看,他也找不到其他人了,只好默认同意。

林晓懒得看这么多字,让宁泽天收了,转头看向顾明峰再看看刘大将,“那三天是从明天开始,对吧?”

刘大将刚想说从此刻算起,顾明峰弹了弹手中的文书,“那是自然!纸上已经写明了。”

刘大将暗恨自己想的不周到,只能闭口不言。

“那行!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了……先让天王府的厨子上桌菜吧?”林晓占了个位置,高吸地说。

宁之一个踉跄,刚才在酒楼上,一桌酒菜全是她吃的吧?这还能再吃一桌?

相对宁之,其他人就很淡定了,就连黑牡丹都没皱眉。这牛六姓什么牛啊,就是姓猪都没她能吃吧?

211章 说曹操曹操到

牛天王不在,天王府里乱成一团。

顾明峰看林晓那么坚决,只好吩咐做了一桌酒菜上来。

林晓直接招呼钟豫、牛青山等人坐下,又拉了顾明峰、黑牡丹和洪老铁也坐了,一看其他人还不走,客气地问:“你们也坐下来吃?”

“林娘子您吃吧。”

“对,我营中还有事。”

众人嘴里客气着,抬脚走了。总共才上了一桌酒菜,桌子边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他们坐哪里吃?再说,有以前的经验,他们坐下来也吃不到几口菜。

“不吃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林晓嘴里说着,手里的筷子已经开始夹菜。等众人走出大厅时,桌上的菜已经空了三盘。

顾明峰几个不觉得饿,坐着喝了两口酒。

牛青山第一次正儿八经坐着吃天王府的席面,他一早上担惊受怕都没吃下什么东西,刚才在酒楼也紧张地吃不下,现在是真饿了,拿起筷子就吃了两块肉。

等他想夹第三块,钟豫端起那盘肉换到郡主面前,顺手将郡主面前的只剩下几根叶子的炒青菜放他面前,他识相地拿菜卤拌白饭吃了。

林晓吃得头也不抬,宁泽天殷勤地为她布菜。

顾明峰和宁允之看林郡主和圣上这架势,压根没打算理人。桌上最自在的就属黑牡丹和洪老铁了,他们不知林晓和宁泽天的身份,所以也没什么感觉。

眼看着一桌菜越来越少,黑牡丹忍不住开口,“林公子,你们这点人手,打算怎么拿下安城啊?”

宁泽天不知道林晓打什么主意,只能高深莫测地应了一声“随机应变”。

林晓放下筷子一抹嘴巴,“走,我们去安城!”

“这就走?”牛青山一口饭塞嘴里,听郡主说这就要走,急的使劲咽。

林晓拉了宁泽天,“小归,大牛,你们带着大家回去睡觉,我们明天回来。”

“就……就你们两个?”两百个人都嫌少,她竟然打算就两个人去安城!黑牡丹朕的要尖叫了

林晓疑惑地看看她,“当然是我们两个啊,万一打不过,我背着他就能跑,人太多,我没法背啊。”

原来他们被嫌弃了!钟豫和牛青山只觉自己被咚一下打脸了。

“再说,真打起来,有我就够了!”林晓拍拍小胸脯,“他们跟着也没用,来回路跑多了,还得多吃东西。”

众人……郡主真是一个节俭的人啊!

“好了,都没问题了吧?那我们走了!”林晓抓了宁泽天的手就要走。

“郡……林娘子!”顾明峰赶紧喊了一声,“若是事情不对,千万不要硬取!务必保证林公子的安全!”

“知道了!”林晓应了一声,等了字落地,人已经没影了。

“这……这是轻功吧?”洪老铁第一次见识郡主的速度,揉揉眼睛,做梦一样问道。

牛青山呵呵了一声,郡主说自己这叫走路,你信么?

出了天王府,林晓背起宁泽天就往安城方向跑。她本来想抱着宁泽天走的,无奈宁圣上抱着柱子宁死不从,两人商量了一下,只好改为背着走。

安城这里,大半月的时间,平王爷头发都白了一半。他从京城回来,就开始筹集粮草招募兵马,日盼夜盼等着圣上派人来。最后等来的,却是北齐入关、圣上驾崩的噩耗。

南边流寇虎视眈眈,北边有北齐和敖太师,平王爷觉得自己被夹在中间,走投无路。

唯一庆幸的,就是流寇虽然占着阳城,居然派兵去攻打巴州,没派兵来打安城。

平王爷每天都要上南北城楼看一眼,看看南北两边的官道上是否有军马出现。

安城这里,连守军加上王府的私军,十来万兵马,平王爷就指望着真有战事,这点兵马能护着他平王府众人。

这天他从城楼下来,回府时天已经擦黑了,他喝了口闷酒,重重叹息了一声。白天探子来报说阳城出现龙吸水异象,他还高兴了一下,最后却听说阳城毫发无损,连人都没被吸走过。龙吸水过境居然这么太平,这是天要亡他啊。

晚膳时世子又提了与敖太师议和的建议,被他狠骂了一顿。

敖太师看着就有不臣之心,他们还要上赶着被他当一次幌子吗?最后注定要死的话,平王爷觉得,自己还是得保留点骨气。

再说,主要是圣上没驾崩啊!平王爷怕自己前脚一跟敖太师议和,后脚圣上和云晓郡主带着林家军打回来了。

只要一想到林郡主一脚踹倒了敖府银库的事,在圣上和敖太师之间,平王爷就坚定地站在圣上这边。他的王府,可禁不住林郡主几脚啊。

“圣上和郡主到底在哪里啊?”平王爷坐在书房,低声嘀咕了一句。

“我们在这儿呢!”书房的轩窗打开,露出了两张脸。

平王爷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僵着脖子转头,就看到圣上和林郡主,正站在窗口看着他呢。

他吓得“啊”叫了一声,人往后一仰,差点就从太师椅上滚下来,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自己这是出现幻觉了?

林晓推开窗跳进房里,将宁泽天放下,拍了平王爷一巴掌,“你刚才不还在问我们在哪里吗?我们来了,你不惊喜?”

“我……本王……郡主你怎么走窗户?”平王爷觉得,正常人看到圣上忽然出现在眼前,都不会惊喜,而是惊吓吧?

“窗户近啊。”林晓指指,从你家后面的墙一路过来,就通到你这窗户下了。

平王爷看向窗外的花园和假山,想着自己是不是得把花园拆了盖上房子。

“王爷可安?”守在书房外的侍卫听到刚才王爷的叫声,不敢擅自闯入,在门外问了一声。

平王爷回过神,冲门外喊了一声“无事,你们退下”,又看向宁泽天,想行礼。

宁泽天摆摆手,“王叔免礼。”

“你想我们干嘛啊?”林晓看平王爷又发呆了,时间有限,他们还是赶紧与平王爷谈谈吧。

“圣上,您当初答应臣会派大将来安城……”

212章 气疯的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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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伸手,很快地摸了平王爷的额头一把,平王爷剩下的话,都被郡主这动作吓得吞回肚子里去了。收藏本站

林晓手太快,宁泽天想拉都没拉住。

平王爷摸着自己额头,颤声问道:“林郡主,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林郡主怎么就敢碰自己脸?还差点将自己额头的皮搓下一层来。他忍不住盯着郡主的手看,那手上长了倒钩吗?

“我看你还没清醒,看看你有没有发烧呀。”林晓没好气地说,指指宁泽天,问道:王爷,你也听说京城的事了吧?”

“听说了,圣上,敖思寰那个乱臣贼子,竟敢假传圣上驾崩的消息,矫召选立新君……”

“行了,王爷,那些空话就别说了,你站在安城骂个三天三夜,也骂不死敖贱人啊。我提京城的事,是要跟你说,圣上他连京城都没保住,大将都派出去了,现在哪还有大将派给你啊。”

“连将都没了?那安城该怎么办?”平王爷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后他眼睛一亮,看向林晓,“郡主,林家军……”

“林家军正在镇南关跟南夷打呢,没打退南夷前都不会来的,你就死心吧。”林晓一句话,将平王爷的希望掐灭了。

平王爷茫然四顾,“那该怎么办?难道……难道真是天要绝我平王一脉?”

这明明是打仗打不过,关老天爷什么事啊?林晓想了想,坐到平王爷对面,抓起桌上的点心,一盘递给宁泽天,自己拿过另一盘吃了几口,“我们这不是来了嘛。平王爷,我跟你说,你现在,可摊上大事了。”

“安城已经被围,还能有什么大事?”平王爷苦笑,他现在进退两难,缺兵少将,眼看着不是被流寇杀了,就是被北齐和敖太师派人来灭了,还能有什么大事?

“义军,哦,就是流寇,派我来打安城,三天内得打下安城!”林晓指指自己,又指指宁泽天,“我们打下安城了,他就是流寇的新大王。”

这话有点绕,平王爷觉得自己一个字一个字都听明白了,可连在一起,为什么觉得那么糊涂呢?“郡主,你说流寇派谁来打安城?”

“派我啊,我和圣上,当然还有我们两个带着的侍卫这些人。”

“那圣上……圣上何时成了流寇的新天王?流寇的牛天王呢?”

“流寇原来的那个牛天王,今天碰上龙吸水,他被卷上天掉下来时摔死了。流寇要选个新天王,他们就推举了圣上。”

林晓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就连刘大将那帮人不服气等等都说清楚了。

平王爷就这么看着林晓,半晌才看向宁泽天,“圣上,您……您真要做流寇的天王?”平王爷见过贼寇投降做官兵的,可从古到今,哪有一国皇帝降了贼寇的?不对,圣上也不是投降,圣上这是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要去做流寇的天王啊?“圣上,臣年老昏花,是不是,听错了?”

“王叔,流寇有五十万兵马。”宁泽天报了个人头数,“这天王,朕觉得,比朕当皇帝好啊。朕当皇帝时,手里就没这么多兵马。”宁泽天已经被林晓彻底洗脑,觉得林郡主说的太有道理了。

“这……这成何体统?圣上,那是流寇!流寇啊!”要不是记着君臣有别,他都想上手将圣上摇醒了。

“哦,天王登基后,也是皇帝。所以,朕还是皇帝,跟以前一样。”宁泽天慢悠悠地解释。

“难道圣上打算弃了卫国?”

“平王爷,你这话就不对了。他做了天王皇帝,不还是在卫国吗?再说,我问过卫国是宁家祖先做皇帝后定的国号。圣上做了义军的天王,还是可以定国号为卫,他可就是新卫国的开国皇帝啦,哈哈哈,比现在还有面子!”

又来了!平王爷一闭眼,硬生生忍住吼叫的冲动,看宁泽天还点头赞同,心中吼叫:圣上这还能不能有尊严了?卫国的皇帝,和贼寇的皇帝,能一样吗?

“平王爷,先别管天王和圣上的事了,这事我们回头慢慢说,眼前还有大事呢。”林晓打断了平王爷的询问,“平王爷,我们答应流寇,三天之内打下安城哦!”

平王爷瞪眼,破罐子破摔地说:“臣这里只有十万不到的人马,圣上您要带人来打,就来吧。”

“王叔,我们自家人,您又忠心为国,朕怎么会带兵攻打您呢?”宁泽天安抚了一句。

“那林郡主刚才说三天之内打下安城……”

“平王爷,我是这么想的。你看你这安城眼看着是守不住了,不如也和我们一样,投降了吧?你投降了,回头让圣上还是封你做平王,我们保证你全府平安,你看怎么样?”

“那本王的封地呢?”平王爷没好气地问。

“你看你问的这问题,有句话说的好,花钱消灾啊。”

“怎么花钱消灾?”平王爷觉得自己脑子转不动了,怎么又扯到花钱上去了?

“你看,你现在逃是逃不掉的,你就算逃出安城我分分钟还能抓你回来。你这安城呢,也肯定守不住。我们路上商量过了,你投降我们义军,为了表示你善良为民,你自己提前做个好人,把你王府藏的粮食拿出来分给平州的流民和义军,然后把你的地也就近分分。你对流民和义军这么好,回头圣上就有理由封你为平王了啊。”

“那是我平王府的封地!”平王爷嚎了一嗓子,王府就靠封地上的钱。这封地,是他平王府的根基啊。

林晓觉得平王爷太不上路了,他们都许诺封他做王爷了,他竟然还不肯花钱?

她看看宁泽天,回头跟平王说,“你这样就不对了,你不放弃封地花钱消灾,回头圣上怎么封你做平王?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我……我已经是平王了!”平王爷气得连“本王”都不说了,张口就大吼道,“我是平王,我父王是平王,我祖父也是平王!我一直就是平王!”

213章 不喜欢骗人

平王爷这一连串吼得歇斯底里声震十里,书房外的侍卫们再次被惊动了。

王府管家正巧有事情禀告,走到书房门口,听到王爷的叫声。他带着侍卫冲到书房门口,刚想叫王爷。

平王爷转身看到有人影子映在门上,一想圣上和郡主还在房里,张口大吼,“滚!滚!不许开口,都给本王滚!”转头瞪着林郡主和圣上,他其实也很想叫这两个滚的,就是……这两人明摆着不会听他的,不肯滚啊。

而且他也不敢!安城会如何,平王府会如何,他还指望这两个啊!

门外的侍卫们一声不敢吭,连忙退下了。最近王爷天天发火,他们已经习惯了,只要王爷无事就好啊。

“这群……这群废物,竟然就不问本王有没有事?”平王爷觉得心灵有点受伤,他这么气怒攻心,居然没人来关心他一句?

林晓撇嘴,自己让人不许开口的,又怪别人不关心,这得多矫情啊?

平王爷骂完侍卫,就瞪着林晓和宁泽天,“本王一直是平王!”

他为什么要为了再被封为平王,把自己的封地、自己的田地、自己的粮食都送出去啊?为什么啊?

“谁也没说你之前不是啊?这不是说的是义军占领阳城后的事吗?地盘都没了,你还做什么王爷啊?”林晓嘀咕了一句。

看平王爷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她伸手就挡在点心前面,这口水乱喷,万一喷到点心上,还让人怎么吃?多影响胃口啊?

“你不是说圣上会是义军的天王吗?”

“得等我们打下安城后。”

“那本王打开城门,恭迎圣上进城。”

“我们义军占了阳城,不得为流民做点实事?”

“郡主说的实事,就是分我王府的田地粮食?”

“流民缺什么?粮食和田地啊。有饭吃,有地种,谁还当流民啊?”

“一群种地的贱民而已!”平王爷不屑地说道。

“你说什么?”郡主怒了,他竟敢看不起种地的?“你不是贱民,正躲在安城装死呢。”

“他们……他们是流寇。”平王爷讷讷辩解。

林晓翻了个白眼,“流寇怎么来的?还不是种地的活不下去了,就做流民。流民还活不下去,就做流寇了?”

平王爷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我已经问过了,这平州一带,据说八成良田都被你们平王府占了。占了你还不种地,造别院!你说你家才几口人,占这么多田地干嘛?那么多房子,你睡得过来吗?”

“那些都是本王的!想让本王交出封地,除非本王死了!”平王爷抬头摆出视死如归的骨气。

“命重要,还是封地重要?”林晓看着平王爷,这人要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那她只好要他的命了。

嗯,也可以帮他绑起来,也许平王世子会和宁允之一样,直接让他被死亡。林晓满怀恶意地想着。

“封地!”

“那你去死吧!”林晓抓起茶杯砸过去。

平王没想到林郡主说动手就动手,吓得啊一声抱头蹲下,茶杯啪一声碎在平王爷的身后,接着传来咔嚓几声,平王爷转头,身后的太师椅,竟然被茶杯给砸断腿了!

这是真想砸死自己啊!他吓得再次“啊”一声,转头想冲门外喊救命。

林郡主一把抓住了平王爷的衣领,将他要喊的救命卡到喉咙里,“我再问你一句,要命还是要封地?”

平王爷被林晓那眼神看得,后背发寒,第一次认识到:这位不是善茬啊!

他和镇南王府没交情,和云晓郡主就更没交情了,只能指望圣上良心发现。

平王爷看向宁泽天,哀求地叫道:“圣上,这些都是先帝御赐给平王府的啊!”

“王叔的意思是,朕应该先下旨收回,再分?”宁泽天很谦虚地求证。

平王爷……他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圣上,他宁愿见到流寇和敖思寰兵临城下!

“流民有吃有穿有地种,就不会想着杀你们了啊。你不怕死,你的老婆孩子、小老婆小孩子呢?你享受够了,他们还没享受够呢!”

平王爷……他也没享受够好吗?

林晓苦口婆心地劝道,“再说,这不是为了让圣上继续当圣上嘛?你不是号称为了圣上死都愿意,都愿意为他死了,还舍不得那点钱?”

“本王说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平王爷听林郡主一口一声愿意为他死,咬牙吐出八个字。这是一个意思吗?

“好了,这问题不大,意思差不多,别计较这种小事。我们说正事,我告诉你啊,你现在花点钱消灾,以后还可以再赚回来嘛!我告诉你,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郡主的意思,这只是权宜之计?”

“啊?”

“流寇和敖氏之乱平定后,圣上会将封地还给平王府?”

“等天下太平了,你们平王府还是平王府嘛。”林晓点头,“这块封地算什么?回头让圣上给你划块更大的封地!圣上要是食言,我把镇南关分给你。”

平王爷看向宁泽天,“圣上,云晓郡主说的是真的?臣能信郡主的话?”

宁泽天点头,“能!她说的都是真的!”

林晓点头,“对,我这人不喜欢骗人!”

平王爷狐疑地看看林郡主,再看看一脸正经的圣上。他直觉觉得,这两人都不可信。

“你得相信我们!”林晓郑重说道。

这两人好歹一个是郡主一个是皇帝,都说君无戏言,他们总得要点脸吧?

再想想平王府目前的处境,自己去投敖太师,还不如继续跟着圣上啊!他对皇位是有那心没那力,左右思量,还是忠于圣上最好。

皇帝一诺千金,圣上答应天下太平后会给平王府更大的封地做补偿……那他这也算是从龙之功吧?

林晓又诚恳地看向平王爷,“平王爷,你就从了吧?”

他能不从吗?平王爷垂下眼,看着郡主拉住自己衣领的手。

林晓笑着松手,还贴心地为平王把衣领拉拉正,“我帮你衣服弄好,呵呵。”

平王爷差点被衣领勒死,赶紧往后退。

214章 到底从不从

宁泽天看林晓那动作,黑了脸,将她的手给拉住捏自己手里了。

“平王,你给句准话啊,到底从不从啊?”

平王爷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落入纨绔手中的苦难女子,他能不从吗?正犹豫时,身后的椅子嘎啦一声,居然从断腿变成了一堆碎木头,落到了地面。

那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房里格外渗人,他抖了一下,“圣上,臣为圣上,为卫国,散尽家财……”

“没散尽,对了,我看你家王府的银库,也不比敖思寰那个银库小,顺便钱也可以拿出来分点给大家啊。”

平王爷正想表表忠心,林郡主在边上又开口了。平王爷这一刻,感受到了当初敖太师所感受的愤怒和无奈。

“我们不止缺粮食,还缺钱!”

废话,谁不缺钱啊?平王爷挣扎,“那些钱,是我们王府花用……”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小财,套不住大财啊!”

“好,臣为了圣上,一定开府库!”

“你这王府也不错,挺大的……”

“谁都别想打我们王府的主意!”平王爷终于再次怒了,听林郡主的意思,分了他的田地不算,还想分他的房子?

宁泽天拉了拉林晓的衣袖,附耳低声说,“房子还是算了,啊?”千万不要把平王给逼死啊!

“我就是夸一句,不分你房子!呵呵,不分!”林晓囧,她真的只是夸奖一句啊。毕竟平王爷给粮给田地,她想着拍个马屁拉近关系啊。

林晓吸吸鼻子,再说这房子真不错,刚才背着宁泽天进来,一路上看到房子高大宽敞,花园和路上还种了很多果树,石榴、柿子、橘子……要是这房子归自己,她就能摘一筐水果吃了……

平王爷哼了一声,他怎么看都觉得林郡主看自己房子的眼神,充满了贪婪。

林晓咽了口口水,好吧,她不要平王爷的房子。这房子要是分给流民,也不好分,“那平王爷,明天你就把田地整整,后天我们带人来阳城,你就分了吧?”

还要自己亲手分?

“等圣上当了天王,就让他下旨,封你为我们义军的平王!”

“是,朕决不食言!”

平王爷想封王自己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然后觉得自己实在做不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臣知道了,圣上和郡主请回吧?”

“这大半夜的,你倒是让人做点宵夜啊!”林晓不满了,“好歹我们帮你保住王府了。”

平王爷想吐她一脸血,可想起面前这人,拿个茶杯就能砸碎一把红木太师椅!他转头又叫,“来人,让厨房做点宵夜送上来。”

林晓满意地吃完宵夜,推开窗想走,又回头说,“对了,您可以找附近的王爷们写信聊聊天,他们要是愿意献出封地,义军也欢迎他们啊。”

平王爷一句话不想多说,冲着林郡主挥手告别,请她快点儿走。

看着郡主和圣上眨眼间不见了,平王爷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他长出一口气,往后一坐,身后一空……

平王爷再次发出“啊”一声惨叫,他忘了他的椅子被郡主砸碎了。

他这一坐空,碎木头戳到屁股,伸手一摸,一把血。

林晓背着宁泽天跳进夜色里,心情很好地边走边哼着小曲儿。安城城楼值夜的守军,正打算巡逻一下,就觉得听到有人哼着什么调调从身边经过,四下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吓得呼一下跳到同伴边上,蹲下烤火了。

从阳城来安城时,宁泽天被林晓背着,还有点不自在,现在却是习惯了。

听林晓不停哼着自己没听过的曲调,不由好奇地问道,“云晓,你唱的这些,是不是镇南关那边的小调?”

他听来听去,好像那意思都是吃饭啦吃饭啦我们吃饭啦。

林晓一僵,得意忘形,忘了自己哼的是末世流行歌曲了。

“镇南关那边的人,经常饿肚子?”宁泽天是真的好奇。

林晓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呵呵了一声。

宁泽天只当她默认了,叹了口气,一阵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他伸手感觉风从手缝中滑过,想到白天那神奇的龙吸水,还有自己忽然腾空而起的异象,“云晓,你说白日那风,怎么那么奇怪?”

“哦,哈哈,说明你天生就该是皇帝啊。”林晓打了个哈哈,脚下加快速度。

宁泽天还想开口,直接吃了一嘴风,连忙捂住嘴,顺便伸手挡在林晓的嘴前帮她挡风,不再说话了。

两人回到军营,没惊动别人,直接洗漱一下睡觉。

第二日林晓起床,掀开军帐的门帘,林六看到忽然冒出的郡主,手中端着的水哐当一下翻了,“郡主,回来了?”

“回来啦!快让兄弟们收拾收拾,我们去安城住几天房子去,老是睡帐子,一点不隔音,稍微有点声响就被人听到……”

“郡主!”听到林六这边动静,跑出来看的刘嬷嬷,正高兴看到郡主,听到郡主这话,尖叫了一声。她的脸不住抽抽,郡主和圣上,孤男寡女待在军帐中,能有什么声音怕被人听到?

林晓看刘嬷嬷脸皮抽动的样子,这是中风了?

她刚想上前去关心一下,黄公公将打算训人的刘嬷嬷拉住了,“太后娘娘本就属意圣上娶郡主为后的,只要郡主愿意,她和圣上就是夫妻!”

刘嬷嬷一愣,停下脚步了。

林晓也停下脚步了,被黄公公说的“夫妻”两字给震了一下,对哦,她既然打算跟宁泽天在一起,那他们就是夫妻了啊。

她跑回军帐,宁泽天正穿戴好,手中拿着件披风打算走出军帐,林晓咚一下跳到他身上,“喂,我们是夫妻了啊!”

宁泽天手一滑,披风掉落地上,他也不知道反应,就僵直着身子任林晓抱在自己身上。

“你不高兴啊?”

宁泽天摇摇头,听云晓说出“夫妻”二字,他好像是高兴的,又好像惭愧内疚。

他忍不住抱住林晓,想说我们是夫妻了,以后朕就是你的天,可却又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能喃喃说了一句“对不起”。

215章 郁闷的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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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一个末世人,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所以听到宁泽天说对不起,她只是疑惑:“为什么对不起?”

“朕……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

他是正儿八经的皇帝时,没有照顾过她。如今自己变成有名无实的皇帝,更是连个安稳日子都没法给,好像自己还一直托赖她的庇护。

“对比起!”宁泽天嘴里道歉,手却抱得更紧了些。他不能庇护她照料她,可是,自己还是不愿放开手,在他失了天下时,才发现有她在身边真好。

“没事,夫妻嘛,计较那么多干嘛?好了,放我下来,今天就算了,下次我们补个洞房,是叫洞房吧?”

补个洞房?想到某些事,宁泽天嫩脸一红,弯腰将手中的披风捡起来,给林晓披上,“你不穿件厚衣裳就出门。”

林晓啧了一声,刚想说话,那披风镶边的皮毛上粘了灰尘,让她打了个大喷嚏。

“冷到了吧?”

林晓揉揉鼻子,这么点冷怎么可能冷到她?末世因为空气污染灰尘漂浮太阳照不进大气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是冬天,她穿件衬衫就能出门。现在这天气,她怎么可能冷到?

“我觉得是有人在骂我。”林晓很实际地判断。

宁泽天一愣,啊了一声,不知该怎么接话。

“你说会是谁在骂我?”

宁泽天张张嘴,说不出话。其实,会骂云晓的人,好像有不少啊。

“你说会是谁啊?竟然有人敢骂我,你说我对人那么好,竟然还有人敢骂我。”林晓觉得,自己若是抓到这个骂自己的人,一定要问候他全家。

宁泽天囧,这么多个人,让他要怎么猜?敖思寰、刘大将、平王爷……甚至还有可能是安城城楼上,那个被郡主顺手牵羊摸走一只鸡腿的那个守军。这么多人,他怎么知道是谁在骂云晓啊?

林晓气愤地戳戳宁泽天的胸,“咦,有人骂我,你竟然不生气?”

眼看着林晓失望,宁泽天一把抱住她,他总不能说诛人九族吧?“骂你的人,一定是不肖子孙,他的先祖会惩罚他的。”

正在安城平王府中为几代平王上香的平王爷,想到郡主的蛮横憋了一肚子委屈,正在跟祖宗们诉苦顺便骂几声出气,第一代平王的牌位忽然滚下来,将平王爷的脚给砸了。

平王爷再次发出惨叫后,王府众人说话都不敢喘大气了,生怕惊动王爷再让他受伤。王爷太可怜了,半夜扎了屁股,天亮又砸了脚。

林晓听着宁泽天的话,对他的同仇敌忾很满意,抱着他脸就用力亲了一下,“好了,走,吃早饭去!”走了两步又停下,“你对小白花,是不是也是这么哄的?”

小白花?

宁泽天想了半日,才想起敖玉珊来,“我哄她干什么?不对,我与她又没说过几句话。她在宫里时,你也在的,我哪可能跟她说话?”云晓的戒尺时不时就挥到他身上,当时他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啊!

想想前世原主的记忆里,那柔情蜜意的画面,林晓再看看宁泽天,心里忽然堵得慌,太糟心了!只有她知道那剧情。

眼看着她的脸忽然沉下来,宁泽天下意识想赔礼,可他什么都没做啊?被林晓拖着走了两步,眼看快要走出军帐了,宁圣上福至心灵,“你在吃敖氏的醋?”

“没有!”林晓一口否认,“敖氏,听着怎么那么亲密?一副很有情意的样子。”

“我不能叫她闺名,除了叫敖氏,还能叫她什么?”宁泽天哭笑不得,他叫敖氏正是为了撇清关系啊,“云晓,我发誓,我对敖氏,不,小白花,还有其他女人,都没有情意!”

“也是,你想有情意,也没那机会啊。人家现在跟北齐楚大皇子在一起呢。”林晓一想小白花都跟人跑了,自己计较前世那点醋实在没意思,她郑重点头,“好了,我知道了。”

“你不是说我们是夫妻了?夫妻之间,贵在坦诚,我有什么都不会瞒你!”宁泽天又郑重说道,“要是瞒你,就让我也被龙吸水卷走。”

林晓点头,要走到帐门时,又停下脚步,“那个,你不是说夫妻之间要坦诚吗?有个事我得告诉你。”

“你说。”

“昨天那个龙吸水,是我弄的!”

宁泽天一愣,再仔细看看林晓,“我不会瞒你的。”

这是觉得自己是吓唬他?

林晓拉住伸手掀帐帘的宁泽天,“你不信?”

“我信你!所以我肯定不会骗你欺瞒你的,好了,我们去吃饭吧。”宁泽天宠溺地一笑,伸手掀起帐帘走出军帐。

林晓……这是信自己的态度?她这么坦诚地冒着被当妖女的风险,说出自己有控风异能的事,宁泽天居然不信?她气得踹了军帐的柱子一脚,掀开帐帘出门。

宁泽天如今很习惯自己动手了,看云晓走出军帐,他拿了几个馒头正想帮她再盛碗粥,就听到轰隆一声,他们住的主帐,在林郡主身后轰然倒塌了。

牛青山嘴里正咬了半块馒头,惊讶地张大嘴,半块馒头掉落地,“天啊,这是谁惹郡主了?”

大壮跳起来,“姐姐,你不高兴了?你不是说过,不高兴了只能吃别人的饭、拆别人的房吗?”

林晓oo又忘了控制力道了,眼看着众人都看过来,她咳了一声,“那什么,我是让大家快点收拾东西,这军帐你们来不及收,我先收了。”

牛青山一口把馒头塞嘴里,就往自己住的营帐跑,“郡主,我的营帐我自己拆。”

众人跳了起来,连忙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笑话,让郡主帮忙拆,可能所有东西都化灰啊。两百多个人齐动手,营地上马上灰尘满天。

边上黑牡丹那边的女营,还有附近其他军营,看着林公子这营帐忙乱一片,过来一打听,听说林公子和林娘子已经说服平王献城投降,他们正下令,让大家收拾东西转到安城去呢。

216章 我们降官兵

安城是平州的第一大城,也是南北交通要道,众人一听林晓两人竟然能说服平王投降,像黑牡丹等人,一边也下令让人准备收拾东西,一边就赶到林晓的营地来商讨。

林晓一顿早饭吃到一半,顾明峰、宁允之还有洪大将等人都来了。摔……她就是发泄一下郁闷的情绪而已,怎么就变成消息扩散方式了?

更加郁闷的林晓,抱起一筐馒头走到刘嬷嬷的厨房,坐下继续开吃,留下宁泽天去跟顾明峰等人说安城的事。

刘嬷嬷也在忙着收拾厨房,看到郡主进来,问道,“郡主,我们吃完饭就要出发去安城了?奴婢这还给您和圣上炖着鸡汤,这肉才刚下锅呢。”

林晓闻闻鸡肉的香味,“嬷嬷,继续炖!”

刘嬷嬷坐到炉灶前看着火,想到郡主这日夜跟圣上待在一起,她又发愁,“郡主,您和圣上有没有……有没有圆房?”

她思来想去,郡主身边没个女性长辈教导,自己是郡主的教养嬷嬷,这事只能自己来问了。

圆房?又一个新词汇啊,林晓猜想圆房是什么意思,“嬷嬷,那个圆房,就是洞房的意思吗?”

“也算是一个意思吧。”

“哦,那我们早洞房了。”

“什么?”刘嬷嬷惊叫了一声,又连忙压低声音,“郡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万一有了孩子可怎么办?这兵荒马乱的,您还天天到处跑,这可怎么好?连个太医都没有……”

“嬷嬷!没孩子,我肚子里现在肯定没孩子!”林晓看刘嬷嬷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那架势,好像她立马就要生了。

“您怎么……怎么不跟奴婢说起?您也太糊涂了,奴婢怎么跟您说的?女子一定要等有名分后啊!就算那是圣上,您也不能……是不是您不敢违背圣上……”

林晓呵呵了一声,刘嬷嬷住口了,也是,就凭着郡主这身手,这说打就打的手段,圣上就算憋死也不敢对郡主用强吧?

那么……刘嬷嬷狐疑地看向郡主。

“嬷嬷,你那什么眼神?我没主动啊!”林晓秒懂了刘嬷嬷质询的眼神的含义,连忙放下馒头发誓。

这要让嬷嬷以为是她主动,那是违反女戒的,违反女戒,是要被嬷嬷念叨死的,而且,还要被罚走点心!

可她也不敢说是因为吃了小白花的燕窝粥,要是嬷嬷知道是贪吃惹的祸,以后搞不好就让她绝食了呢?

刘嬷嬷叹了口气,算了,这两个不管是谁强了谁,她都管不了,只是女子破了身子,那名分该怎么办?“那您和圣上,以后到底怎么办啊?”

“我跟圣上说好了,我们是夫妻了啊。”林晓看刘嬷嬷要急哭了,赶紧将刚才营帐中的事交代了。

刘嬷嬷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教导道,“郡主,这女人啊,得让男人敬重。您看太后娘娘,就被先帝爷敬重了一辈子。女子名节是大事,奴婢不问您之前的事,之后……您得远着点圣上。男人啊,越是得不到,才越放在心上。”

刘嬷嬷这些话,语重心长,是出自内心地为林晓考虑。林晓眨巴眨巴眼睛,“嬷嬷,你不是忠心圣上的吗?”

刘嬷嬷一噎,说那些话时,她还真忘了她口中的“男人”是圣上,光想着得为郡主谋划了。

林晓跳起来,抱了刘嬷嬷一下,笑的咧开了嘴,“嬷嬷,我耐你!”

“又疯疯癫癫了!”刘嬷嬷没好气地嗔了一句,拍了一下林晓的手,将她手中的冷馒头拿到灶头上去烘热,再递给她,“这天冷了,吃东西,还是得吃热的。”

林晓点头,捧过热馒头继续吃。

在林郡主高兴地啃馒头时,刘大将得知平王竟然要献城投降义军的消息。这消息太让人吃惊,刘大将吃的包子直接被他把肉馅给捏得蹦出来,掉到了地上。

“怎么可能呢?”刘大将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们义军占领阳城后,顾明峰也不是没去游说过平王,但是平王爷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誓死保卫他平王府的封地。

现在,他们还没兵临城下,平王爷就同意投降了?

“将军,是真的,其他营里都传遍了。他们说……说天女是福星,连仗都不用打,就白得了一座城。还有人说平王肯定是被天女点化,才会投降我们义军的。”

刘大将气得将包子砸到了说话的亲兵身上,骂了一声:“扯淡!什么点化,以为她是观世音菩萨吗?滚出去!”

亲兵被包子砸出一个油印子,吓得不敢再多话,连忙退出来,一走出帐门,就遇上了一群将领,正是昨天刚和刘大将一起,签字画押过的人。

这群人神情慌张惊疑不定,一走进营帐,看刘大将正坐在主座上生闷气。

“大哥,听说姓林的竟然劝服平王献城了,这该怎么办?”

“对啊,难道真的白白交出一半兵去?”

领军打仗的将军,靠的就是手底下的兵。谁手里的兵多,谁就说话响亮腰板子硬。现在林泽和牛六真的拿下安城了,他们真要交出去一半兵权?这不是等于挖走他们一半的肉吗?

“我自然也是不想交,你们说这事是真是假?”刘大将问众人。

“这事八成是真的了。我来的时候,顾军师下令让洪大将他们准备拔营,除了留下阳城守城的兵马,其余兵马要开拔去安城呢。”

“大哥,那该怎么办?我估摸着他们过会儿就要来找咱们了。”

“要不,跟他们拼了?我们兄弟怕过谁啊?”有将领一咬牙,发狠道。

刘大将摇摇头,“这种时候,师出无名,怎么拼?”看看营帐里的几个人,他叹气道,“再说,有牛六在,我们也拼不过。”

几位将领沉默了,想到那个牛六,真是一件让人心塞的事。

“那大哥是打算交出一半人马,白白便宜他姓林的?”

刘大将一咬牙,“我的意思,我们带着人马走!”

“往哪边走?”

“北上,我们不如去投降官兵。”

217章 翻脸下毒手

刘大将心中盘算,他带着人北上投奔敖太师,或许敖太师看到他带着一支人马的份上,还能封他个将军呢?

其他几个将领听到刘大将这话,都吓了一跳。

“大哥……您……您是说真的?”

“义军容不下我们,我们当然要求个活路。”刘大将眼睛一瞪,满脸狠厉。

“官兵能收我们?那些狗官,都喊我们流寇、贼寇,投过去,会不会……会不会把我们杀了?”有人想起官兵的嘴脸,心中不踏实,“大哥,要不,我们就去跟林娘子说个情?我看林娘子还是个爽利人。”

“你让大哥去求她?”边上有人瞪眼反对。

“他们能让平王献城投降,也不是没本事……”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安城还没到我们手里呢。”

军帐中很快就分成了两派。

一边是不愿离开义军去投降官兵的,他们是不服气让林泽来做新天王,却也从没想过要背叛义军。听到刘大将说带着弟兄们去投降官兵,那还不如去和林娘子服个软啊。

还有一边,是死心塌地跟着刘大将的。这群人,大多都是当年就跟着他混的老兵,或者是曾违反了义军军纪,被刘大将保下来的人。他们有把柄在刘大将手中,自然是唯他马首是瞻。

“一个毛丫头罢了,让大哥去对她低声下气,你们低声下气了,人家也得肯接吧?”有人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再不行,我们……我们找顾军师去说说……”

刘大将默不作声地看着众人说话,眼神阴冷。众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终于静音,只看着刘大将。

刘大将将眼前这十几个人过了一遍,阴恻恻问道,“你们是忘了,昨天,我们可是白纸黑字签字按手印了?你们就不想想,她牛六为什么要我们签字按手印?他们手里没人,人家盯着我们手里的兄弟呢。”

“大家都知道钝刀子割肉吧?一点一点磨,最后就把我们手里的兄弟都磨走了。有牛天王在的时候,他知道兄弟们的忠心和辛苦,行事公道。要是换了天王,大家可得想想,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家林泽会不顾着自己的兄弟?”

“再者说,昨日,我们可是把林泽和牛六给得罪了,你们说牛六是个爽利人,谁敢说他们不记仇,他们不会秋后算账?”

“我当大家是兄弟,将心里话说给大家听,反正我老刘已经打算带着兄弟们北上,”他说着,将腰刀啪一下拍在案桌上,“谁要想去卖好告密尽管去!”

“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会是那种出卖兄弟的人吗?”

“就是,我们怎么会出卖大哥。”

刘大将看了一圈,“大家自己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一起走的先请回,愿意跟我一起投官兵的,留下我们商量商量。”

有五个将领犹豫了一下,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抱拳说道,“刘大哥,我们兄弟几个都是被官府恶吏逼得走投无路,才投了义军。义军收留了我们,我们虽然看不上他林泽初来乍到就要做天王,但我们不能背弃义军背弃其他兄弟们,不能跟大哥北上了。”

这人说完,其他四五人点头应和。

“好,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刘大将微微眯眼,起身抱拳说道,“虽然今后道不同了,但兄弟还是兄弟,将来要是在这儿过得不如意,随时来找我。”

“多谢刘大哥了。”那几位将领看刘大将未生气,松了口气,再次抱拳行礼后转身往帐外走。

留在军帐中的人,有人看到这五人往外走,面露焦急之色,看向刘大将张嘴要说话。

刘大将摆摆手,眼看着这五人中当先的那人伸手快要碰到帐帘了,刘大将啪一下将手中的杯子摔下。

营帐外忽然一把长枪隔着帐帘刺入,走在最前头的那位将领猝不及防之下,眼睁睁看着长枪插入自己胸口,帐外的人将长枪一抽,一股鲜血喷涌到帐帘上。

那个将领直到这时才“啊”叫了一声,转身就看到刘大将正挥刀往走在最后的一个将领身上砍去,他大喊了一声“小心”,想拔刀抵挡,刀才拔出一半,又是一枪刺入。

走在最后的那位将领身手不错,虽然看到有人被长枪刺中有些愣神,还是马上感觉身后风声不对,本能侧身躲开了刘大将砍下来的一刀。

“刘大哥……你……”

“你们知道太多了,我想想还是不放心!”刘大将刀顺势上砍,又往那将领的脖子处砍去。

“刘偕,你言而无信!”那将领再次躲开一刀,怒声喊道。

“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让他们走了,我们就活不成了!”刘大将跟其他几个还站着不动的人喝道,又转身看着这五个,狠声说道,“你们想去找牛六告状?谁让老子活不痛快,老子就要他命!”

那五人中一人已经被长枪刺中,无力自保。其他四人勉强拔出刀,却架不住刘大将这边人多。而且他们不能接近帐帘,只要靠近帐帘,就有长枪刺入。

以有心算无心,这五人眼看着就只能成为待宰羔羊。

这五个人心中说不出的后悔,他们怎么就瞎了眼,错信了刘大将这狠毒小人?

“刘偕,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有人手中朴刀失手,眼看着要殒命,他自己也觉得无法幸免,闭着眼大声喊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没有刺痛。

他一张眼,林晓站在他面前,两根手指夹住了看下来的刀。想砍杀的将领用力挥刀,挥不动,用力先拔刀,也拔不动!脸都挣红了,还是纹丝不动,整个进退两难。

“你……你怎么会来?”他抬头看着自己破了一个大洞的帐顶,只觉不可思议。

在这大帐外面,自己的心腹应该埋伏好了,怎么没有人示警?

“你没事吧?”林晓先去看那个中了长枪看着就要失血过多的人。

那将领摇摇头,死里逃生的感觉太奇妙,让他一时之间忘了怎么说话。

218章 要债不止

林晓看这人不说话,将手中的刀咔嚓一声扭断了,蹲下去问那将领,“喂,你还活着吧?”

那将领点头,又看着林晓,“林娘子,您怎么……怎么会来?”

林晓指指自己耳朵,“我就知道这姓刘的不是好东西,一直听着呢。”

“这……这不可能!”刘大将尖叫了,自己的军营里不敢说,但自己的主帐附近,绝对都是心腹,就算一只苍蝇飞进来他都能知道啊。

林晓看看刘大将,“原来你叫刘偕啊?听名字就不像好人。”

刘大将手中刀抖着,腮帮子都咬紧了,“你们还看什么,跟她拼了!”

其他人一听也冲了过来。

林晓啧了一声,伸手一拎一扔,“走你!”

一个将领就从军帐顶上她刚才下来的洞中飞了出去,林晓也不停手,接二连三地抓着人往外丢,最后伸手一拎,将刘大将抓到了手中。

刘大将双眼一闭,气运丹田,双手抱腿,就等着被扔飞出去,等了片刻,却发现自己身子还没悬空,“你……妖女,你怎么不扔?”

林晓看看手里这缩成球状还挺圆润的刘大将,又骂自己是妖女?她直接将人悬空一丢,一脚踹出去,“滚!”

刘大将就如一只球,冲破帐帘飞到帐外去了。

营帐外,绕着营帐一圈倒了一地的人,顾明峰们正站在营帐两边。

刘大将从营帐中飞出来,啪叽一下五体投地摔到了宁泽天的脚前,头一抬,鼻子正迅速地红肿起来,地上还多了几颗牙齿,他运气不好,落地时脸先着地了。

又过了片刻功夫,刘大将刚刚缓过气来,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啊——啊——”的惊叫,他惊觉不好想爬着躲开,眼前一黑,背上一痛,刚才被林郡主从洞中扔飞的一个将领掉落到他身上,很快第二个……第三个……

可怜的刘大将,刚想带人北上谋个出身,人还没走出阳城呢,就被收拾了。他开始还挥舞两只手想喊救命,最后两手一抖,整个人趴着不动,显然是被砸晕过去了,唯有脸上湿了一片。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顾明峰们看着面前一下堆出来的叠罗汉,目瞪口呆。

洪大将摸摸脑袋,庆幸道,“幸好我听丹娘子的话啊!”

这些人落地后没多久,林晓背了一个包裹走出来,看看前面那堆叠罗汉,满意地点头,叠得很整齐。

牛青山和林六囧,这种时候,郡主还不忘拣点漏啊。

“行了,人都在这里了,你看着办吧。里面还有五个,一个伤得挺重,得让大夫看看。”林晓冲顾明峰点点头,走到宁泽天边上。

宁泽天就看她肿了一圈的样子,“身上塞了什么?”

林晓忍着高兴,偷偷抬手露出扎紧的衣袖,从衣袖缝隙里能看到她手上挂满了各种手镯,她微微凑近将胸襟拉开些露出一把银票,“我把他值钱的全藏身上了,还有些金银没法拿,先塞他床上被子里。”

这么会儿功夫,就将刘大将的钱归整好了?宁泽天将她拉衣襟的手给拉下来,伸手就帮她抚平衣襟,手下的触感-_-||竟然胸口包了一圈硬硬的不知道是金银还是什么东西……也亏她来得及藏啊。

“干嘛把钱藏起来?”他不由好奇。

“我们拿来买粮食啊!”

“我们都是义军了,买来的粮食不也是给大家一起吃?”

林晓默,看到钱太激动,忘了她现在不是在劫财啊!“知道了,回头我交给顾明峰,让他去买粮食。”一想到这钱又得马上交出去,她的心在滴血。

看林晓肉痛的样子,宁泽天想了想,“你藏的对,这里还有个宁允之,我们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家底。”

“他不是个豪吗?”土豪还会打自己这点钱的主意?林晓狐疑地看向宁泽天,她对这世界的人不是很了解,难道这里的人都是越有钱越贪钱?

宁泽天猜着,豪有豪强之意,云晓的意思是宁允之是一方豪强不缺钱吧?为了让娘子高兴,宁泽天继续编,“他如今投靠我们了,万一找我要俸禄呢?”

对啊,京城里那些王爷个个黄世仁一样的嘴脸呢!定王要了,他儿子接着要?林晓绝望地问:“这些人,老子死了儿子要,儿子死了孙子还会来要?”

宁泽天点头,只要这些王爷们的爵位还在,朝廷就得发放俸禄啊。

这还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了,生命不息,要债不止啊!林晓瞬间觉得自己藏对了,少给一次就赚一次,她警惕地看着宁允之,心里在挣扎:好歹现在是一个阵营的,他要是开口要债,自己该怎么拒绝?

宁允之没注意郡主的眼神,就看到林郡主细细的脖子上,围了一层金灿灿的,咳了一声,“林郡主,您脖子上……”那么多金链子,脖子不会断吗?

“你看错了,我没钱!我想起来早饭还没吃完。”林晓一听他张口就看自己脖子上的金链子,生怕他张口要分点,压根不打算跟他说话,张口说了一句,转身就走。她找到的钱凭什么要给土豪?钱财不露白是真理,她得快点去藏好。

宁允之就看着郡主晃眼之间,人就不见了,他一转头看见刚才林郡主塞到牛青山怀里的半筐馒头,张口结舌:“郡主不是吃了半筐馒头吗?”这还叫早饭没吃好?

宁泽天咳了一声,“馒头冷掉了,她去吃热的。”

冷掉的半筐馒头,就不是馒头了?宁允之忽然在想,圣上好像有点傻,自己投奔他,真的没错吧?

“来人,将他们捆起来。”顾明峰正下令将刘大将等人捆拿了审问。

宁允之看看那一个个摔成猪头一样的将领们,好吧,有林郡主保着,别说圣上只是有点傻,就算全傻了,好像也没问题啊。

一群人往营外走,宁允之走在林六边上,“郡主的耳目灵通啊。”他们正在商议事情时,林郡主跑来说刘大将要北上投奔敖思寰,拖着他们来逮人。

219章 一只旧木箱

宁允之跟着大家来到刘大将军营时,还是半信半疑,顾明峰都不能探听到的消息,云晓郡主能知道?没想到来到营帐外,还真的听到刘大将要投官兵的话。

他看看刘大将周围那圈人,顾明峰能在刘大将身边安插探子不稀奇,毕竟他是义军军师,根基深厚。可云晓郡主竟然也能安插探子,这探子竟然比顾明峰的人还能干……他看看自己身边的几个侍卫,看来林郡主很善于蛊惑人心。

林六听顾明峰夸郡主耳目灵通,高深莫测地唔了一声,“我家郡主的耳目是非常灵敏的。”鼻子更灵,几里外有人烤东西吃,郡主都能分出人家烤什么烤到几分熟了。

两人没发现,他们对“耳目”的理解,压根不是一回事。

有了刘大将这出,今日出发去安城的打算只能改变了,但顾明峰很高兴。昨日刘大将带头蛊惑众人,他不是不想处置他们,只是刘大将几个是义军中的元老,手底下也有兵将,贸然处置,他怕动摇军心。

现在刘大将自己找死,想要带人投奔敖思寰,又有五个劫后余生的将领作证,就算他把这些人杀了,也没有人会同情他们了。

顾明峰一面派人将刘大将几个还有他们的亲信锁拿关入牢中,一面派人去他们各自住所搜查。

到了这日晚间,顾明峰派去搜查刘大将家的人,搜到了几箱金银珠宝。

牛天王在阳城忙着选美,刘大将显然是忙着敛财了。

大家来到阳城时都没多少家当,刘大将倒是好本事,这些日子就攒了这么多金银。

搜查的人又拿出了一只半尺来长的木箱,“这是在刘偕的床底下挖出来的。”

那木箱一看就上了年头,铜锁都有铜锈了。

这木箱刘大将埋在自己床底下,藏得很隐秘。要不是刚巧有人打翻灯油,那灯油在地上顺着缝隙渗进去,都还发现不了。

顾明峰拿着木箱看,这箱子做工很精致,箱盖上刻着花开富贵,箱身上一圈花鸟,而与锁扣齐平的一圈,刻了一圈像字又像图的东西。

“军师,这箱子没钥匙不敢开,有懂木匠活的兄弟看了,说这箱子的箱盖很厚,这锁孔是嵌在箱子里的。要是硬撬,怕里面东西会坏。”

顾明峰抓着那把铜锁翻看,锁只有一指来长,却很粗,而且那铜锁显然也不是寻常的铜质,一般的小锯肯定锯不断。

“这铜锁结实,又小,铜里面还包了玄铁,小的们想锯开,没地方下手。”

看来要想打开,还得找钥匙。

顾明峰拿着木盒去了牢房,让人将刘大将带到刑房。

刘大将一进门,看到桌上那只木箱,脸色微变,垂下眼遮掩自己变幻的眼神。

“刘偕,这箱子的钥匙呢?”顾明峰食指轻叩木箱,慢条斯理地问道。

“什么钥匙?怎么?顾军师打算栽赃?”

“刘偕,你我也算多年同袍,我不想对你用刑……”

“我呸!顾明峰,你这个背信弃义出卖天王的小人!你陷害忠良……”

“难道你要投敖思寰,是我们逼你的?”

刘大将一顿,“要不是你们逼我,我怎么会想要去投奔敖太师?我对义军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刀口卖命,你们呢?你个小白脸动动嘴皮子就是军师,老子呢?老子还他妈不如洪老铁!”

“义军论功行赏,公道行事!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阳城就是洪大哥率兵打下的,你这么多年也有功劳,但你自己想想,哪场硬仗是你打的?”

“哼,阳城就是里应外合的事,这种好事,你顾明峰会派给我?你让我招兵运粮,给人打下手,还说我没军功!”

刘大将振振有词,顾明峰啼笑皆非,“当年你跟牛天王说自己旧伤复发不能上沙场杀敌,这些年也都是你自己请命要运粮招兵的,如今怎么都是我分派的了?”

“我招兵义军才有这么多人,我募粮义军才不缺粮食,结果呢?你们说我没军功?”

顾明峰沉了脸,“你让刘不理带人抢流民的财物,让他强拉壮丁当兵,你就是这样招兵募粮的?要不是及时制止,我们义军的名声都被你败光了!”

刘大将提到运粮招兵,顾明峰语气一提,带上了几分怒气。

“那是你们逼我的!你们要我招兵,招不到怎么办?要我募集粮食,募集不到怎么办?我不惜名声想办法干活,你呢?你在后头做好人,收买人心!你们还想分我的兵权,想杀了我们!都是你们逼我的,逼我的!”

“牛六送你一个女人,你就成了他们的狗!你们要让林泽当天王!老子流血流汗这么多年,凭什么不能当天王?啊?凭什么?”

“你们一个个都一样,打仗流血有我的份,升官发财就没我的事了?老子跟你拼了!”

刘大将越说越疯狂,他被林晓扔出营帐后,身上又是血又是泥,脸上黑黑红红,形如鬼魅。

他义愤填膺,显然是真心认为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刘大将挣脱不开身上的绳索,合身就想冲到顾明峰跟前。

边上两个兵卒连忙押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起身,刘大将站不起来,却还是谩骂不休。

“刘偕,论军功你不如洪大哥,论武功你不如林——林娘子,论在军中的声望,你更是不高。这些年要不是天王压着处处抬着你,你连这个大将都当不了,你何德何能敢妄想天王的位置?”

“那是你们害我!你们勾结一起,夺我的功劳!坏我的名声!你们!都是你们!”

“看来你是不知悔悟了,我再问你一声,这钥匙呢?”顾明峰不想再纠缠,寒声问道。

“不知道!老子不知道?”刘大将梗着脖子大声说。

“你们用刑吧,招了来告诉我。”顾明峰不想在多言,交代站在刑房门口的两个衙役,转身走了出去。

“顾明峰,你别走!有种你别走!”刘大将看着两个衙役进门,对顾明峰背影狂吼。

“老子是义军的大将,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刘大将看着狞笑着走近的衙役,声音里带上了惊恐。

220章 我能养活你

顾明峰找来刑讯的这两个衙役,原本就是阳城大牢中刑讯的好手。

他本以为过不了多久刘大将就会交出钥匙,没想到等了近一个时辰,两个衙役满脸沮丧地禀告,刘大将只说钥匙丢了,死活不肯招。

“以你们所见,他是不是真的丢了?”

“大人,小的看他是有钥匙的,就是不肯交出来。大人再宽限几日,小的两个一定能撬开他的嘴。”年长点的衙役生怕顾明峰认为他们无能,连声保证。

刘大将已经是阶下囚,是死是活还得看圣上和郡主的意思。

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东西更重要?顾明峰打量手头的木箱,这么珍而重之藏着的必定不是平常物件,贸然开箱又怕损坏里面的东西。

可如今事情众多,他们也没有几天时间来等着刘大将开口……

“你们回去看好他,其他的人也审审。”顾明峰想到牢里关着的其他将领,有些也是跟着刘大将很久了,或许知道底细呢。

两个衙役听到顾明峰的吩咐,都露了喜色。他们世代就吃衙役这碗饭的,就怕义军的这个大官认为他们无能不用他们了。

“你们衙役的事我也知道一些。问不出来不要紧,但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收人贿赂……”

“不敢!小的们不敢!大人放心,绝对分得清轻重!”两个衙役吓一跳,连忙保证。

“不敢最好!”顾明峰挥手让两人退下。他沉吟片刻,亲自带了这木箱,到城外见圣上和林郡主去。

城外的军营里,宁泽天回到军帐,正看着林晓高兴地在主帐里转圈。

林晓带着一堆金银珠宝和银票回到自己住的军帐,就将人赶出去,小心地将钱藏到衣箱里。

她盖上箱子,推了推箱子感受着金银在里面撞击的动静,心满意足地叹气。

林晓在心中感慨,要她说,还是做流寇好啊。她在京城做郡主时,找到的钱不少,可那些钱,就从来没在她手里过夜过。现在做了义军才多久?她已经有满满当当一箱子的金银珠宝了。

她看着衣箱笑眯了眼,走几圈看一眼,看一眼就更高兴。

宁泽天看她恨不得钻进衣箱的财迷样,忍不住好笑地问道,“就这么高兴?”

“钱啊,有钱谁不高兴?”林晓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愣是笑成了一条线。

她拍拍箱子,“有这么多钱,我可以养活你、养活大壮还有刘嬷嬷和黄公公他们了。”

“你怕我不能养活你们?”这话听得宁泽天有些受伤,“我有钱!”

“得了吧!你有钱就不会欠债了。”林晓撇嘴,“你穷又不是今天才穷的,我不会嫌你的。”

不说京城里那间空荡荡的私库,就说最近,宁泽天来到阳城时,浑身上下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还不如刘嬷嬷,她头上手上好歹戴着几样首饰呢。

养家糊口,事关男人的尊严,宁泽天在身上掏,很想摸块金子砸林晓面前,可惜皇帝身上真的没揣钱这习惯啊!

“我……我还有这个!”宁泽天脸上挂不住,掏出包着黄布的玉玺拍桌上,“我能养活你!”

“这是什么?”

“玉玺!”宁泽天骄傲地说。

林晓拎起黄布掂量几下,就四四方方一坨,还没金子份量重呢,“这玩意儿值钱?”

“那当然,有了玉玺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就这么一块,砸下来也没金银多吧?”林晓实在理解不了玉玺的神圣,她听到宁泽天的解释,想想这大概就是一种信仰象征。

信仰这玩意儿,信的人拿它当宝,不信的人眼里估计比狗屎还不如。

宁泽天看她不以为然的样子,急了,“我要是当不成皇帝,就把它卖给新君,得的钱肯定能养活你!”

营帐中的林晓想了想,不错,这可以算备用金了。

她包裹了让宁泽天收好,“先用我的钱,不够再用你的。对了,当皇帝有工资,就是俸禄吧?”

天下都是他的,谁敢给皇帝发俸禄?

可看看林晓的那口衣箱,宁泽天想了想,还是郑重点头,“那当然!”

“太好了,到了安城你就赶紧当回皇帝!”林晓满意了,“你有俸禄了,我就放心了。”

“放心!皇帝的俸禄很高!”宁泽天吹嘘。

皇帝要给自己发俸禄,谁也拦不住。

林晓一听俸禄很高,笑得眯了眼,“你一定要把皇位给坐稳了!谁敢抢位置,灭了他!”

“好,听你的!”宁泽天郑重许诺。

林晓满足地畅想,“等以后不打仗了,我要造一间比敖贱人家还大的银库,里面塞满钱。”

军帐外,宁允之来求见圣上,林六走到帐外正想禀告,听到圣上和郡主的私房话,他默默停步退开了。

古有不惜千金买一笑,圣上这是不惜卖玉玺养媳妇啊。要是让圣上知道他全听到了,会不会杀自己灭口?

他看看站的离自己几步远的宁世子,不操心灭口的事了,就希望世子没听到。他们正在打仗正在收拢人心,圣上和郡主英明神武的形象不能倒啊!

这时候林六就恨军营里简陋,不能像宫里那样,让人等在几重门外。

宁允之四平八稳地站着,眉眼纹丝不动,垂眼看着地上。

林六看他那文弱样,宁世子没听说是武功高手,耳力不会这么好吧?

宁允之看着林六紧张的样子,忍笑忍得很辛苦,心里在想:林郡主的野心,真心不算大。圣上卖玉玺的想法,也很新奇。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听到里面没声音了,林六咳了一声,“圣上,郡主,宁世子求见。”

林晓一听宁允之来了,会不会来要钱?她大声说,“让他到隔壁议事帐去,让小归招呼他啊!我们马上就来。”

身在营帐在的两人,就听到里面接连传出几声咔擦声,不知里面有何事。

林晓满意地将几把钥匙放到自己荷包里,虽说锁这东西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可有几把挂着,看着还是挺安心的。

再说大家都说宁允之是君子,他总不会来撬锁吧?

221章 徒手开个箱

林晓锁好箱子,跟宁泽天去议事帐。

宁允之在帐中听说圣上到,躬身想迎接圣驾,就看着帐帘一掀,林郡主大步走进帐。

圣上很自然地跟在郡主身后进门。

宁允之微微挑眉,圣上这样子,看着就是夫纲不振啊!同为宁氏子孙,他略有些脸红。

帐中钟豫等人却是眉眼不动,已经习惯了。

“臣参见圣上!”宁允之看着宁泽天站到上首了,一丝不苟地行礼,想要给营帐中几个人做个敬重圣上的榜样。

宁泽天摆手,“免礼,你有何事……”

宁泽天话还未说完,帐外传来牛青山的喊声:“圣上,郡主,顾军师来了!”

“郡主,顾军师还带着一只箱子!那箱子雕花的,看着挺值钱!”二狗的大嗓门接着响起。

这还有规矩吗?宁允之看向宁泽天。

帐外这时传来两声痛叫,黄公公在外训斥,“规矩呢?规矩呢?圣上和郡主在里面,怎么能高声!”

幸好,还有黄公公这样懂规矩的在啊。

“圣上,奴才黄永忠有事禀告。”

“黄公公,进来吧。”林晓叫了一声。

黄公公果然掀帐帘走进来,牛青山和二狗捂头缩头缩脑地跟在他身后,一看那样子,显然被黄公公拍头了。

黄公公走进帐子,行礼说道:“郡主,看顾军师那样子,不像是来送钱的。”

宁允之……黄公公,你的规矩呢?圣上站在上首,你就跟郡主禀告?

帐中众人还是很淡定,现在这里所有人都靠郡主养活,连圣上都看郡主脸色呢。

林晓听说不是来送钱的,兴致就缺缺了,坐到一边抓过桌上的盘子开始吃点心。

宁允之算看出来了,凡是林郡主出入之处,必有食物。

宁泽天让黄公公请顾明峰进帐。

顾明峰一进帐,看宁世子也在,略有些犹豫,“圣上,臣有事启禀。”

宁允之也是有事商议的,还没开口,看顾明峰脸色凝重的样子,他脚步微动,想先退到帐外去。

他如今的身份,在义军众人面前算是客卿,在宁泽天面前算是臣子,万一顾明峰是要禀告义军中的事,他还是避嫌地好。

宁泽天招手,“明峰有何事?这里没外人,你就说吧。”

宁允之手中一动,仔细看圣上脸色,判断圣上这话的真伪。

顾明峰却是听圣上这话,就不再回避,将手中的木箱呈上,“圣上,这是刘大将家中搜出的,他不肯交出钥匙。这箱子之中,只怕是什么重要物件。”

林晓听说是重要物件,把手里的半块酥饼塞嘴里,也凑过来看。

“用刀撬开啊!”牛青山觉得这么把小锁,有什么打不开的。

“这锁看着有古怪,贸然撬开只怕会损坏里面的东西。”顾明峰指着箱盖解释,“这里,搞不好有机关。”

林晓拿起箱子掂了掂,“不是金银珠宝,里面好像是一层东西,跟毛啊布啊很像。”

“郡主,这您都能听出来?”二狗觉得自家郡主真是神了。

他们都没听到东西晃动的声响,郡主就能猜出是什么了。

“那当然!”林晓得意地说,“东西不一样,摩擦声音都不一样。”

宁泽天低头,云晓每天都要摇晃那口衣箱,听着里面金银晃动的声音,衣物摩擦的声音,早就听熟了吧。

“这木箱的花纹比较奇怪,好像是什么字一样。在下才疏学浅,实在认不出到底是何处才有。”顾明峰指着木箱那一圈像字又像图的花纹。

“你不是很有学问吗?快点,展现你学问的时候到了。”林晓一看那鬼画符一样的花纹,将宁允之拉过来。

她还不忘维护一下宁泽天的面子,跟大家解释,“圣上是干皇帝的,不认识不奇怪。宁世子是读书的豪。”

圣上是干皇帝的,那他是干世子的啊,圣上可以不认识,他就得认识?

宁允之郁闷地看了林郡主一眼。

“你看我干吗?我不认识,我是练武的郡主!”

“郡主也可多看些书。”宁允之实在忍不住吐出一句话,低头去看木箱上的花纹。

“宁世子,你难道觉得我们郡主读书少?”牛青山好奇地问。

“郡主认识很多字,还能教大壮读三字经呢!”二狗不服气地反驳。

林六将这两只抓到身后去了,“宁世子,我家郡主很忙!”

宁允之……他到底说了什么?这几人就这副样子?

“行了,圣上会教我读书的,你看花纹吧。”林晓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不认识繁体字又不丢人,再说现在她也认识很多字了,只是还不会写而已。

宁泽天点头,“云晓每日都看书。”

宁允之觉得自己真是昏头了,扯什么读书的话?他认命地低头去看木箱子,这一看还真看出些门道,问顾明峰:“这箱子是南夷之物。”

“何以见得?”

“这串是木刻的咒语,是南夷巫师专门雕刻的,这种咒语有些是祈福,有些是诅咒。这箱子,应该是南夷皇室之物。”宁允之指指铜锁片下的花纹,“这连接处像两座山,南夷皇室自称是山神后代。”

“这难道是藏宝图?”林晓觉得又是咒语又是山神后代,听着很有故事啊。

“南夷皇室的藏宝图,被刘大将偷了?”林六不由猜测道。

“小六子,我觉得刘大将没那本事。不过,这要是藏宝图,我们就发财啦!”

“郡主不是说刘大将没那本事?”

“人总得抱有希望嘛!”林晓来了兴致,“你们让开,我来把箱子打开……”

“小心……”宁泽天看林晓伸手就去拧铜锁,连忙叫了一声。

“郡主那是玄铁……”顾明峰看林晓徒手就要拧,也忍不住提醒。

他们两个话音未落,林晓已经咔嚓一下将铜锁给拧开了。

林晓把锁拿手里,翻过来仔细看看,问顾明峰,“玄铁是什么铁?”

“没什么,玄铁只是铁的一种。”顾明峰悻悻然地说。

郡主手指一拧就拧开了,他再扯什么玄铁坚硬无比,不是笑话吗?

222章 这事太虐心

林晓听说就是铁的一种,低头看看,结构看着是比其他铁器细密些。

不能浪费了,林晓把手里的铜锁捏吧捏吧,捏成一个圆团,递给二狗子,“好歹也是块铁,你等会儿送到兵器营,让他们打兵器。”

众人郡主真的很节俭很持家!

二狗子把圆铁球揣怀里,还是不错眼地看着木箱子,“郡主,要是藏宝图,您带我们去寻宝吧?”他还没见过藏宝图啥样呢。

“好!要是藏宝图,我们一起去找!”林晓应了一声,“我来看看到底什么东西。”说着将箱子木盖一掀。

“小心!”众人看到箱子里有亮光,吓得齐声大叫。

在别人眼中是亮光,林晓眼中,就看到箱子的木盖一开,一股白烟喷散出来,那烟里还含有磷火。

磷火遇风就着,落到箱子中眼看就要点着里面的东西。

林晓直接指尖卷起一股风,将那烟给圈在一处,小心地吹出帐外。

顾明峰和宁允之没注意箱子中有磷火,倒是觉得浑身一凉,奇怪地转头,看营帐的帐帘被风吹着来回摆动。

大家就觉得帐中凭空生出一股风,由内往外吹。

“军帐中怎么这么大风啊?”牛青山四面查看,军帐好好的没破啊。

“别管风了,快来看啊,我觉得这像羊皮,你们看是不是?”林晓拿起木盒里微微发黑的一张东西,打开来一看,“不是藏宝图。”

她看过这世界的舆图,线条还是认识的,“你们看看,我觉得像什么文字。”

顾明峰们听说是羊皮纸,也顾不上想为什么风是从帐内往帐外吹的,都走到郡主身边去看。

木箱里果然是一张微微发黑的羊皮,上面写的是南夷文字。

幸好宁允之这个巴州公子果然很渊博,居然还认识南夷文字,拿起羊皮念到,“……明日三更时分,命刘偕打开关门,恭迎国主入关……”宁允之念完,再念到信的落款,竟然是十几年前的信。

对照刘不理说过的话,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十几年前牛天王命刘偕打开镇南关的城门,让南夷人攻入镇南关,镇南王一家也是因此而罹难的。

“这应该是牛天王写给南夷国主的信。”顾明峰说了一句。

这封信不知怎么会落到刘大将手中,他死死收着这封信,也算是捏着牛天王的一个把柄。

这些年牛天王全力维护他,他在义军中混得如鱼得水,应该也是得益于手中的这个把柄了。

“难怪刘偕不肯交出钥匙啊!”

顾明峰多次审问,刘大将就是不肯交出钥匙,也是知道这信不仅是牛天王通敌卖国的罪证,也是他刘偕卖国的罪证。

这信若让人看到,只怕他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原来是他们害死了镇南王爷,我就说王爷那样的大英雄,怎么会被南夷攻破关门。”牛青山以拳击掌,怒气冲冲地说道。

他最崇拜的就是镇南王。镇南王被称为常胜将军,生平唯一一败就是失守镇南关,王爷也因此殒命。

现在知道镇南王爷不是战败,是被刘偕这些小人里应外合害死的。

牛青山又气愤,又觉得安慰些。

林晓前后仔细想了想,感叹道:“敢情我跟他们是仇人啊!”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牛天王连本名都不用了,刘大将在义军里也算低调,这两人应该是小心翼翼藏了十几年,没想到最后,茫茫人海,还是撞到林晓手里。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昨日牛得水摔死在木钉上,云晓,你也算是报了家仇了。”宁泽天生怕林晓难过,微微靠近她安慰道。

牛天王和刘大将害死镇南王一家,她占了云晓郡主的身体,那么,这两个也就是她的仇人了。

林晓眨巴了几下眼睛,“早知道我应该直接撞死他。”

“牛得水怎么会写南夷文字?我看这字写得很是熟练。”宁允之看着羊皮信,奇怪地问道。

“也许我们去问问刘偕就知道了。”林晓觉得这不是问题,还有一个活口在嘛。

“我这就回去审他!”顾明峰转身要回城

“牛天王反正死了,关键得问问刘偕,镇南关还有奸细不。”林晓赶紧嘱咐顾明峰,“活人比死人重要。”牛天王和刘偕跑了,万一镇南关还留着他们的人呢。

林郡主这一提醒,众人都是一凛。对啊,如今南夷又叩关,万一镇南关还有南夷奸细里应外合,可怎么办?

林晓也急了,这要再来一次南夷入关,裴叔业带去的那点兵,够不够堵着这窟窿啊?不要他们还没赶到,南夷人打到阳城来了啊。

“郡主说的极是,我这就回去。”顾明峰一转身,还没出帐门,帐门外传来禀告声:“军师,您府上侍卫有急事求见。”

林晓直觉不太好,“快让他进来吧。”

来的是顾明峰的贴身侍卫阿大,这种天气他愣是跑得满头大汗,他一进门被热气一冲就打了个喷嚏,伸手一抹喊道:“军师,刘偕死啦!”

“什么?”顾明峰嘱咐那两个衙役不许用刑过重啊!

“他自尽的。用了刑他动都动不了,后来就要水喝,有兄弟可怜他,给他解开绳子递水,他打破了碗,那兄弟没想到他藏了块碎片,后来就……”阿大看着顾明峰铁青的脸色,说不下去了。

“这是畏罪自杀啊?”

“我看人家是要保守秘密呢。”林晓沮丧地叹口气,“就刘偕那种人,他觉得总有刁民要害朕……”

“郡主,他也是皇帝?”二狗奇怪地插嘴。

“我就是打个比方,他那种人是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他要害他,他就不让别人好过。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死了,我们倒霉啊。”

林晓抬头,“小六子,你去镇南关报信吧,肯定有奸细,还是个大奸细,让裴叔业小心啊!”

林晓想想这悲催的局面,敌人太多,朋友太少,敌人不仅有明的,还有暗的,这事太虐心。

林六连忙应了一声“是”,又看向宁泽天。

223章 离魂之症

林六看向宁泽天。他见到裴叔业,口说无凭吧?

宁泽天写了一道密旨交给他,“辛苦你了,快些赶路!”

林六点头,“属下遵旨!”

看林六走了,顾明峰也步履匆匆地告退,带着阿大回府去审。

林晓看看宁泽天,“我们是不是得快点去安城,然后快点带兵去镇南关?”

宁泽天点头,吩咐钟豫让大家收拾行装。

牛青山送林六出军帐,林六走出帐门,转身看着牛青山,满脸关心,欲言又止。

牛青山看他那不放心的样子,心中溢满兄弟情,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你一路小心!只管放心,我们一定护卫好郡主!”

林六嘟囔,“我是想让你们顾好自己,不要拖累郡主保护你们!”

牛青山……一点儿也不想送别这不讨喜的货了!一脚踢出去,“滚蛋!”

林六敏捷地往后退开两步,躲开这一脚,“你们保重!护卫好郡主,我走了!”说完跳上马背往南边官道跑了。

牛青山看着林六跑远,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就像郡主说的,总有糟心事。好不容易弄倒刘大将,又冒出一个不知名的细作来。

他抹把脸回身,差点吓一跳,钟豫就跟木头一样站在郡主外,眼神低垂,脸色白得跟纸一样,“钟统领,你……你这是怎么了?”他生怕钟豫就这么晕倒了,伸手去扶。

钟豫却呼一下抬头,眼神阴冷地看向牛青山,抬手成刀切向牛青山伸过来的手。

“钟统领!”牛青山躲开,喊了一声。

钟豫一震,好像忽然惊醒过来一样,打出去的手缩回来,对牛青山胡乱点点头,往后面大步走了。

“什么毛病啊?”牛青山嘟囔了一句,他们与钟豫这帮大内侍卫们,那就是矮矬穷见到高富帅,天生气场就不和,两帮人也很少有交集。他估摸着钟豫刚才是想什么想出神了。

营帐里,宁允之看林郡主敏锐的判断,又利索地让林六送信,对她有些刮目相看。林郡主行事,颇有雷厉风行的意味。这样的女子,倒也与众不同。

林晓被看得莫名,摸摸自己的脸,“有什么不对劲?”

宁允之才惊觉自己失礼了,笑道,“我本以为郡主有万夫不当之勇,看郡主这处事,颇有运筹帷幄之智。”

宁泽天凑近林晓耳边,主动翻译,“他夸你智勇双全!”

“我又不是傻子。”林晓嘀咕了一句,她就是古文差点,人话还是能听明白的。只是宁允之这人,四个字就能说明白的话,他说了这么一堆,太啰嗦了。

宁世子没想到,自己好心夸奖了一句,在郡主这儿得了个啰嗦的评语。

这日深夜,顾明峰终于审出消息,镇南关中还有南夷细作。

林晓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原主前世有没有个神秘细作的存在。她抱头滚到床上,还是末世简单,丧尸不会玩无间道啊!

宁泽天看她苦恼的样子,“不要着急,等我们到了南关,总能抓到那细作的狐狸尾巴的。”

林晓望着头顶帐子看了半天,把被子一蒙,“对,先睡觉!”

宁泽天看她转瞬就睡着,叹息着摇摇头,帮她把被子拉下来透气,自己也躺下,拖过另一条被子盖。林晓却噌地一下坐起来。

宁泽天被她吓了一跳,刚想开口,林晓想摇头,想起这黑灯瞎火的,伸手抵到宁泽天嘴唇上“嘘”了一声,指指军帐外,军帐的一面映着一条人影,手中好像还拿着刀。

林晓套上衣裳冲了出去,跳到外面,却看到钟豫正穿了一身中衣笔直地站在营帐前,“小归!你不冷啊?”

林晓伸手摸了钟豫的手一把,这冷得,跟冰块一样。

钟豫抬头看到郡主,迷惑地转头四顾,“郡主……我……我怎么在这儿?”

林晓指指他手里的刀,“你睡觉还拿着刀啊?”

钟豫一愣,他今晚吩咐众人收拾行装后,自己也收拾了一下东西,很早就睡了。他睡前明明是把刀解下放在枕边的,怎么现在刀拿在手上?

“郡主,我……末将……不知为何……”钢刀出鞘站在圣上和郡主的军帐外,钟豫想解释,却说不清楚,他什么也不记得啊,“郡主,末将,末将也不知自己为何在此。”

林晓看看钟豫那样子,难道这是梦游?

宁泽天这时也走了出来,听到钟豫的解释,低头看钟豫连鞋子都没穿,“子归,不要着凉了。”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先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钟豫被宁泽天这举动吓了一跳,“圣上,末将不敢当!”说着就要去解披风。

宁泽天拍拍他的肩,“朕如今是个落难皇帝,跟着朕辛苦你们了。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敢当的?”

“末将谢圣上赏赐!”钟豫抓着披风衣襟,就要下跪谢恩。

林晓一把拉住他,“地上多冷啊,别跪了。”打了个呵欠,“好了,你睡前把刀藏起来。半夜不穿衣裳拿刀到处晃,万一晃到黑牡丹那边,呵呵。”

钟豫想到郡主的描述,黑了脸,“郡主,末将穿着中衣。”

“行了行了,睡吧。反正你放心,真要晃到女营了,我会来救你的。”林晓暧昧地一笑,拖着宁泽天回帐了。

钟豫只觉自己辩解的话,郡主压根没听。

回到床上,林晓想了想,“等到了安城,我们得给小归找个大夫,我觉得他那是梦游。”

“梦游?”

“就是人睡着了,起来到处晃悠。”林晓想到这里没梦游这词,解释了一下。

宁泽天皱眉沉思半晌,“你是说子归有离魂之症?”

原来这里管梦游叫离魂啊?林晓点点头,“我觉得有点像,他刚才走路的声音比他平时轻多了,也就是我这耳朵,”林晓指指自己的耳朵,“也就我能听见。”

林晓又躺下了,“明天起我先让大牛多看着他点,没事,离魂没什么危害。”

钟豫回到自己的营帐,敲敲自己的头,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将圣上赏赐的披风折好放到床头,将刀放得远远的,躺下睡了。

224章 名字不重要

第二日义军开拔,中午时分赶到了安城。

平王爷肿着两只水泡眼,带着人亲自到城外迎接。

义军的将领们觉得新鲜,还有点紧张,他们打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王爷这样的大官啊!

平王爷看到宁泽天走近,连忙下跪,“臣恭迎圣驾,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泽天伸手虚扶,“平王爷免礼!”

黑牡丹与林晓还有萧九月一起走,听到平王爷这称呼,她问林晓:“林公子以后不叫天王叫皇帝啦?”

“对!”林晓一本正经点头,“天王太不吉利了,都摔死了。”

黑牡丹点头,反正林公子是真龙天子,叫皇帝就叫皇帝吧,“那皇帝是不是还要登基大典?”

“等打赢了再补吧。”林晓盘算过了,万一没打赢,不玩登基大典,认识宁泽天的人也好少点,她方便带人跑路。

萧九月看着林郡主,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让圣上改姓回宁啊?

到了平王府,平王爷听宁允之说圣上现在化名叫林泽,脚下也是一个踉跄,圣上难道要入赘镇南王府吗?

“做皇帝了还需要名字吗?”林晓觉得名字就是个小事嘛,做皇帝的没名字都没事,“反正你们都叫圣上,名字这事先不要管了。”

平王爷们……谁说做皇帝就不要名字的?不要名字,姓还是要的吧?

“再说,现在事情严重了,镇南关那要是南夷打进来,到时南夷和北齐把卫国二一添作五分了,呵呵,到时我们就全叫阿猫阿狗了。”林晓正了脸色,“现在是危急存亡的关头,别管名字了,快点开府库分钱分粮食吧!”

为什么郡主说的很像散伙的意思?

顾明峰连忙禀告,“圣上,安城官府府库空虚……”

宁泽天委婉地看向平王爷,用眼神劝告:平王叔,快献出王府的府库吧。

平王爷本就精瘦的身子,现在看着更瘦了,眼袋垂挂着。林晓动了动身子,坐着的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

平王爷一跳,着急地说,“圣上,臣愿开府中府库,供大军使用。”

宁泽天点头,“顾军师,你带人清点平王的府库钱粮,还有安城招募的守军都可并入军中。平州一带的田地,你就近安置一些流民。”

“圣上,这田地如何分为好?”

“田地得分得让大家都能活下去啊。”林晓嘱咐。

宁泽天微一沉吟,下令道:“林郡主说的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让这边的府衙登记造册,先安置平州一带的流民。军中将领不得私占田地,违者斩!”一个斩字,掷地有声,听得众人都是心中一跳,“另外昭告天下,凡是义军所到之处,所得田地皆用于安置流民,若有想回原籍的,青壮可加入义军,老弱可先回乡等候。”

宁泽天又说道,“平王爷又出钱又出力的,还献了城,朕决意封他为平王,享王爵。”

“臣谢圣上隆恩!”平王谢恩的声音都要哭了。

“平王免礼平身,先与顾军师下去安排吧。”宁泽天示意钟豫把平王爷扶起来送出门。

顾明峰高兴地跟着平王一起出门,去清点王府的田地府库去。

宁允之看着转眼间空了的大厅,心中明白,平王爷只说享王爵,却只字不提封邑之事,圣上这是要开始撤藩了。

宁泽天又看向宁允之,“允之,京城之事,你觉得该如何发兵?”

“臣唯皇命是从。”宁允之态度更见恭敬。

林晓不满意了,“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要上京报仇的吗?”

“如今卫国多事之秋,圣上高瞻远瞩众览全局,臣自然唯圣上之命是从。”

“你不是要去报仇吗?京城就交给你了。”林晓拍拍宁允之的肩膀,开心地说道,“我们分你点兵,你去把京城给打下来,最好把敖贱人给弄死算了。”

“郡主让我带兵?”宁允之惊讶地看着林晓,又看向宁泽天,看宁泽天也是点头赞同,他不由提醒道,“郡主,如今世人还不知圣上安然无事,有几个藩王都想带兵入京城。”

都是宁氏子孙,这时候谁先到了京城,或许就有称帝的机会啊。圣上和林郡主就这么相信他宁允之无心皇位?还是林郡主认为凭他巴州兵力,不足以称帝?

“多些人去打敖贱人不好吗?”林晓又想不通了,这种时候,越多人去打京城,他们不是应该越高兴吗?

林郡主昨天能很快想到镇南关奸细之事,现在会不明白先入京师的好处?宁允之想,林郡主应该是在跟自己装傻了。

他看向宁泽天,“圣上,臣愿带兵南下。”

“云晓一早就建议由你带巴州兵上京。”宁泽天看着宁允之,“朕觉得云晓的提议甚好。”

“对啊,你带着巴州兵,路上军粮什么的,你就自己带着,赶紧北上吧。”林晓问过了,巴州这几年也是风调雨顺,宁允之一个土豪,没必要再分他粮食了。

宁允之却又是一愣,圣上和郡主给他分兵,竟然还让他带着巴州兵北上?

“林郡主,如今京城无主……”

“谁说无主的?敖思寰一家在呢。”林晓撇嘴,“搞不好北齐的楚浩也在,京城里主子多着呢。”

“你快些下去安排吧,朕信你!”宁泽天郑重说道。

林晓接口,“其实我应该先到京城,帮你把敖贱人拍死,可是圣上说还是让敖贱人先活着当个靶子。”

“臣明白了,臣领旨!”宁允之觉得自己真想多了,有林郡主这样的人物在,什么先入京师占据地利都是笑话啊。

有了平王府的钱粮,平州一带很快安定了,流民们看到义军张贴的告示,说新天王下令将领不得私占,全都分给流民。大家心中安定了,没再跟没头苍蝇一样四处跑,尤其是原本就住在平州一带的人,更是欢天喜地。

消息传到京城敖府的书房,敖太师脸沉如水。

“平王真的献城投了流寇?”敖太师看着送信回来的敖家族人,“消息没有错?”

225章 太师的懊悔

敖家的这位族人,是第一次进京见敖太师。他一路马不停蹄地飞奔进京送信,本来还想抢个功劳,如今看太师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说道,“是真的,来京路上,听说平州正在给流民分田地。”

“义军的牛天王下的令?”

“不,不是,好像听说牛天王在登基大典上出了意外。据说义军中新出来一个林泽林公子,是真龙天子,在登基大典上万神护送他飞上天王台,霞光万丈龙飞凤舞,他的娘子是天女,那力……”

“行了,这种市井传言不用多说。”敖有信没好气地打断这族人的话。

敖大管家正带人给厅中几位大人上茶,听到这族人提到天女,他的心就是一跳,看二公子打断了这人的话,他看着众人上好茶,退下了。从阳城回到京城后,他待在府中一直不敢出门,生怕林郡主忽然安排个人在大街上找到他。

敖家的这个族人本来还想好好说说这传闻,看敖二公子面色不悦,不敢再多说,“这新天王称帝,昭告说义军会北上除奸,南下抵御外敌。他们到哪儿,就会给流民分田地,想回老家的青壮年可跟着流寇大军一起走,老弱的就跟在大军身后走。”

“他们这是收买人心啊!”兵部尚书高阳开口道,“只是他们都要分田地了,平王爷怎么还会献城降了流寇?”

“平王手里只有几万兵马,听说流寇有数十万之众,平王爷抵挡不住吧?”有官员猜测平王降敌的原因,看到太师的脸色,又连忙住口不言,不敢再说下去。

“太师,是否派人去见见平王?依下官看,平王爷降了流寇只怕是出于无奈,若是朝廷劝他……”

“来不及了。”太师跟厅中的众人说道。

敖太师猜测以流寇的做法,平王必定是不会与流寇勾结的。他让刘大将劝牛天王登基,一来为了让流寇成为天下的靶子,他敖思寰好歹还扶持宁氏为帝,流寇却是直接称帝了,两相对比,他就不是众矢之的。

二来,平王是离阳城最近的藩王。

若平王派人向自己求助,他就可借机拿捏,让平王说服宗亲支持自己另立新君。

若是平王不派人求助,他可借着牛天王登基之事,由朝廷下令剿匪,平王身在平州的安城,就不得不倾尽全力对敌。只要平王抵挡不了走投无路之时,他一样可以拿捏。

可惜,流寇出了变故,牛天王竟然死了,竟然忽然冒出一个林天文,而平王,竟然降了流寇。让他的打算落了空。

平州是平王的封地,他一家老少都躲在安城,如今他宁可献城保平安了。这时候他们再去跟平王说,“王爷,之前朝廷不闻不问只是权宜之计,你只要弃暗投明,朝廷一定派兵全力剿匪,保你安城平安。”

平王被流寇围困时,朝廷一直隔岸观火,现在才说这些话,平王会信吗?

在座的几个尚书中,工部尚书王嘉仪之前就曾提议派人与平王商议派兵驰援安城,那时敖太师不理。如今局势急转直下,众人听敖太师说来不及了,心中都是一慌。

“此事老夫再思量思量。”敖太师冲众人摆摆手,“现在也不到慌的时候。流寇分田地给流民,倒也不算坏事。各地藩王听到这消息,就不会有人效仿平王。再说,镇南关的战事,南夷国主亲自领兵攻打,十几年前能夺回镇南关,如今若是镇南关城破,朝廷再派兵南下,流寇就腹背受敌……”

“太师!”有大臣惊叫了一声,为了向北齐借兵,他们已经将顺州十六府给割让了,难道他们还要再眼睁睁看着南夷占了镇南关,将云山以南也割让给南夷吗?那卫国还剩下多少国土?

卫国没了,他们还守着京师干什么?他们争权夺利半天,就为了在巴掌大的地方里向北齐南夷俯首称臣吗?

“老夫知道轻重!”敖太师冷冷看了惊叫的官员一眼。

这位大臣惊觉自己失态,闭口不再说话。

“都各自办差去吧,待派去顺王那边的人消息回来,再看下一步。”

众人只能起身告退,这种时候,多说一句话可能都会让敖太师发怒,谁还敢多言?再说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众人一时也没有良策。

看众人都离开了,敖太师叫来管家,命道,“派人将裴老夫人的东西火速送出去,赶上裴叔业。另外,派人给南夷国主送封书信去,就说圣上身边的大内侍卫统领钟豫中了南夷情蛊,如今圣上和镇南王府的林云晓踪迹全无,不知藏匿何处,请南夷国主让他们国师设法找人。”

情蛊出自南夷,南夷的国师能操纵蛊王,自然也应该能操纵情蛊。南夷国主对镇南王府最是忌惮,为了找出林云晓,应该也会让国师全力找人。

宁泽天逃出京城敖太师还不怎么担心,可林云晓全无踪迹,总让他不安心。一想到林郡主的武功,他就想,得趁早将宁泽天杀了,免得林云晓再借机与自己作对。

谢大管家听说要拿裴老夫人的东西送给裴叔业,再听到还要给南夷送信,心里就泛苦。林郡主若觉得他没照料好裴老夫人,会不会直接就将他的事宣扬出来?可太师的命令,他不敢不办,想来想去,他偷偷拿了裴老夫人一副耳环,让人南下送出去。

对于圣上和林郡主就在义军中的事,打死敖大管家,他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安城的平王府里,宁泽天和林晓暂时住在平王府中。

林晓看着宁允之走开,跟宁泽天说道,“别的我不担心,我就担心敖思寰那贱人。他抓了裴老夫人,我总觉得他会向裴叔业动手。”

“那派人去给裴将军送信?”

林晓摇头,“自己老娘被人抓手里,除非亲眼看到人没事,不然总是不安心啊。”

宁泽天脸色一寒,“你是说裴叔业可能不可靠?”裴叔业手中,可是有他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二十万兵马啊。

226章 大家都幼苗

“你板什么脸啊?”林晓摇头,“人家亲娘被敖贱人抓手里,你还不允许人家动摇动摇?不过我觉得裴叔业还是可靠的。”

“为什么?”

“裴老夫人一看就是好人,她教的儿子总不会差吧?再说之前裴叔业投在敖贱人那里,差点命都没了。他们也不会信敖贱人啦,这叫做有心理阴影。”林晓觉得自己这句话很有心理学精髓,吃完一盘油枣,将最后一粒塞宁泽天嘴里,“我们得信裴叔业!”

心理阴影是什么鬼?宁泽天想问,又放弃了,云晓的话他不明白的有很多,“那要是敖思寰拿老夫人的命威胁呢?”

“这么远他把裴老夫人送到镇南关去?你想什么美事啊?”林晓叹气,“路上万一丢了呢?敖贱人肯定把老夫人当宝一样藏京城里。”

宁泽天想了想,只要敖思寰不将裴老夫人押到裴叔业眼前,他想威胁只能靠人传信,这路上一来一回时间不短,这事也还有转圜余地。

只要他们及时救下老夫人……其实,最好的法子是让裴老妇人死于敖府。有敖大管家这个内应,他们也不是做不到。

身为帝王,宁泽天对于人命并不看重。可看看林晓,他还是将这念头掐灭在脑中。云晓整天叫着拍死这个灭了那个,其实,她真正弄死过谁啊?就一张嘴叫得厉害,其实,云晓是个心软的纸老虎。

“那宁允之呢?”想到救老夫人,就想到了要带兵上京的宁允之。

宁泽天觉得,林晓信裴叔业的理由还说得过去,可为何信宁允之呢?他之前本想让宁允之一起南下的,林晓却要让宁允之带兵上京。

“你不觉得宁允之和敖贱人有一点象?”

这两人?宁泽天在脑海里将两人的长相对比半天,“不象!定王妃也没见过敖思寰……”

“你这是在败坏人名节吧?”林晓嘻嘻一笑,“我可没说定王妃和敖贱人有什么。我是说,他们两个人都喜欢装,这点很象。”

“装?装什么?”

“敖贱人喜欢装忠臣,宁允之喜欢装风度啊。敖贱人那种死不要脸的人,得派个跟他类似的人才能斗。翁太傅那种太正人君子了,明显不是对手。我看宁允之行,不是都说他读书多吗?敖贱人也号称是大儒,他们两个能斗一起。”

读书多人的能斗一起?

宁泽天噗地笑了,宁允之听到云晓这些话,会吐血吧?

“你不觉得巴州公子风度翩翩?”他初见宁允之时,也叹服巴州公子名不虚传。

“长得还是不错的,不过,笑得太假,没你好看。你过几年肯定比他更帅。”林晓说完起身出去了,“我去看看顾明峰怎么分田地去。”

“早些回来,晚上刘嬷嬷说做点好菜。”宁泽天摸摸自己的脸,笑的一脸灿烂。

林晓一看他那笑,就觉得小心肝扑通扑通多跳了好几下,哎呀妈呀,这笑有毒。

她伸手捂住胸口,一摸就摸到了小小的一团,再看看宁泽天,自己是幼苗,对面的也是没满十八岁的幼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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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都是幼苗,她所有心思都没了。夫妻这事,还是得成人后再说。

宁泽天就看林晓惋惜地看看自己,扭头扬长而去,浑然不知道,自己刚刚错过了一亲芳泽的机会。

平王府的田地登记造册很完备,平王爷亲自吩咐让王府总管协助,顾明峰分田地分得很利索。

林晓走到安城的太守府时,牛青山、宁允之这些人居然都在。

顾明峰已经和几个人商议着,将分田地粮食的法子定的差不多了,看到林晓进来,拿起手头一本账本,高兴地说,“这些粮食,够大军南下之用了。”

林晓也高兴,看着宁允之,问平王爷,“你还哪里藏着粮食不?我们还得北上打敖思寰和北齐人呢!”

“没有!王府的都在这里了!”平王爷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啊,林郡主当他平王府是聚宝盆吗?分了一批还有一批?

平王爷吼完一句,问顾明峰,“顾军师,还有事吗?”

“无事了,王爷有劳了。”顾明峰客气地道谢,“王爷一片慈心,可为天下之楷模。”

平王爷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亲眼看着自己辛苦积累的钱物粮食被分出去,世上还有比这更虐心的事吗?他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林晓,“林郡主,借一步说话。”

啊?林晓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牛青山低声说,“郡主,人王爷要请你说话呢。”

不知道平王爷有什么好找自己说的,林晓几步走到厅外,“王爷,你要跟我聊什么?”

“林郡主,圣上真的会给我平王府更大的封地?”钱财粮食田地都舍出去了,平王爷要一个准信。

“放心,绝对会给的,不会给到时你找我要!”林晓拍胸脯保证。

平王爷觉得安慰些,颤巍巍的脚步总算又有力了几分。

林晓回到厅中,又犯愁了,“北上大军没吃的,这可怎么办?不能让士兵流血流汗还饿肚子啊,饭总得给人吃饱。”

众人……郡主对吃饭这事,真的很上心。

宁允之笑道,“我已经写信回巴州了,让人运粮过来。”

果然是豪啊!林晓看着宁允之,感觉跟看个金人一样,恨不得星星眼地扑上去抱怀里,“原来你不仅有钱,还有粮食啊!”

牛青山听不下去了,“郡主,有钱当然就能买到粮食!”

“我只是感慨一下人生。”林晓白了他一眼,末世里的人手里有钱都未必买的到粮食,这个世界有钱就能买到粮食,真是太好了。

郡主还会感慨人生?牛青山觉得太不真实了。

顾明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问道,“郡主,大军何时开拔?”

“有粮食还等什么?明天就走!”林晓小手一挥,“我和皇帝带二十万南下,其他的你们带着去打敖贱人,不能让他跑了,一定要堵死在京城。”

明天?“这么快?”

“打仗啊,当然是越快越好,慢了黄花菜都凉了。”

227章 世子的揣测

顾明峰很想跟郡主解释一下,大军开拔光有粮草还不行,还得有……嘴巴张了半天,他们现在好像还就缺粮草。只要有粮草,大军就可以开拔了。

末了顾军师只好笑一声,“郡主说的是!”又指了桌上另一叠册子,“郡主,这些是粗定的田地分法,每个流民按人头计,幼童可得两分田地……”

“这些你去跟圣上说吧。”林晓朝宁泽天待的地方指指,“我还是对打仗比较在行,反正有粮食就行啊。”

林晓听说南下北上两支大军的粮草都有了,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操心的,怎么分田地这事,还是让宁泽天操心吧。她算面积是按平方来的,这里都是按亩啊分啊来算,这个她得再学学。

顾明峰听说跟圣上说,应了一声是。

宁允之看了林晓几眼,笑道,“郡主,不如我陪您去城外粮草营看看吧。”

“好!”一听说看粮草,林晓立马点头了。

牛青山看宁允之那谪仙一样的飘逸出尘,想想圣上对他们还是不错的,“郡主,属下带人护卫您出城!”他得帮圣上盯着点,不能让这巴州来的小白脸把自家郡主骗了。

林晓本来想说不用的,可牛青山话说完压根不等林郡主点头,冲出厅门去叫人了,反正留这里也没事,林晓随他们去了。

安城外的旷野上一下多了连片的军营,一眼望不到边。

林晓骑马还是不太熟练,到了城外索性走路了,宁允之也只好下马跟着步行。

“郡主,听说南夷有八十万大军,您只带二十万人马,就算算上镇南关的林家军,还有裴将军驰援镇南关的兵马,也还是没有南夷兵马多……”宁允之刚才听林郡主随口说他们只带二十万兵马,提醒道。

“不怕!”林晓昂头挺胸,“南夷来再多也不怕,来多少我都让他们滚回老巢去。”大不了她一阵狂风送他们回去啊。

想到林郡主的神勇,宁允之不劝了,别人是以一敌百,这位抵个几万好像都没事。在武功高手面前夸她的对手,是不讨喜的事,宁允之自然不会做这种事。

“我不担心南夷,我担心敖贱人。分给你的三十万弟兄,你可得好好带着,尽量让大家都活着回家啊。”林晓想到这位杀亲兄弟都不手软,连忙嘱咐道,“到了京城你赶紧杀了敖贱人,要是能把北齐人打出去就打,不能打出去就算了,就待京城等我们。”

听林郡主再次提到让自己在京城等着,宁允之看看林郡主的侧脸。想了这么大半天,他觉得自己明白林郡主为何这么放心了。

他打着为父报仇的名义,不管朝廷册封就直接接管了定王府,趁机杀了父王的宠妃和爱子。因为他知道,若是朝廷册封,敖太师只怕未必会让他顺利当上定王。

按林郡主之前的话,定王爷是被林郡主藏在麒麟山中。

有定王在手,他若是有什么心思,圣上和林郡主只需将定王推到人前,他宁允之若不想担上不孝的名声,就得将定王府交还到定王手中。

而他与敖太师之间,他既然打着为父报仇的名义,他们两人就不能勾结到一起。

所以他如今手中抓着的一切,看着是高高的一堆,其实不过是一个沙堆,风一吹就散了。

他试探地问道,“郡主不怕我到京城先将定王杀了?”林郡主就这么笃定自己找不到定王?

林晓听他提起自己父亲连父王都不叫,一口一声定王,叹了口气,“好歹是你亲生爹吧?能不杀还是别杀了。”

“他活着,我这定王世子,就只能是世子。”

“那简单,让圣上封你做定王嘛。”不就是一个称号的事,换个人能有多难?

宁世子想到平王爷,也是,圣上都打算撤藩了,好像只有一个王爵的封号,是没如今带着封地的封号值钱。

“郡主,我定王府也是有封地的,圣上若是想撤藩,损的不仅是其他王爷们的利益,我定王府也一样受损。”

“你说的撤藩,是把你们田地分给流民的事吧?”

“是。”

林晓看看宁允之,“你见过饿死的还有吃人的流民吗?”

宁允之一愣,他见过乞讨的奄奄一息的流民,却未曾留心过是否有流民饿死路边。

“在京城时我见过,圣上也见过。我还去京城的王府别院看过,流民没饭吃,王府里堆着成山的粮食和金银。你们都是王爷了,朝廷还给你们每年发钱,你们要是不想造反,要田地干什么?”

“皇子分封是太祖定的规矩……”

“你们太祖定规矩的时候,肯定没想过自己的子孙会越来越多。”林晓觉得那太祖是个糊涂蛋,“你看看卫国,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还给王爷们封地,一代代分下来,这地还剩多少?前几代皇帝还都太能生,跟生猪仔一样,每人都生了十个八个,分了地王爷们也不给政府,就是朝廷交钱。”

“朝廷又没地,又没钱,花钱的事还不能少,你让皇帝怎么干?”

卫国巴掌大的地方?

皇帝生皇子还跟生猪仔一样?

宁允之又一次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林郡主这是说话耿直吧?她没对太祖高祖们不敬,只是说话耿直吧?

心里一遍遍问自己,最后宁允之终于说服自己,林郡主只是说话耿直,没有对皇室不敬。

“你别不说话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看这局面,你让皇帝怎么干?要是换你当皇帝,你也当不了明君吧?”林晓说着说着想到了宁泽天,发牢骚说道。

“圣上是明君……”一看这话题扯到圣上身上,宁允之想夸圣上几句。

“得了吧,嘴上说他是明君,你心里肯定觉得他没用透了。”

“我没有对圣上不敬……”“要说他没用是挺没用的,你看他被敖思寰欺负的,京城都丢了。”

宁允之不知林郡主到底是何意了,您这么贬低圣上,到底想要说什么?难道林郡主也想另立明君?

228章 世子表忠心

就在宁允之想林郡主是不是要要想另投明主的时候,林晓话锋一转,帮宁泽天叫屈,“可这事怪不了他。换谁当皇帝,落到敖贱人手里,都跟孙子似的。他要是不弃京城,敖贱人就把流民当靶子在城楼下。他有什么办法?”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底下的亲戚王爷们只管自己捞钱。这些傻子就不想想,皇帝要是换人做了,什么王爷,都被新皇帝咔嚓了。”

“郡主说的是!圣上是迫不得已的。”宁允之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定王、要问撤藩的事,听了林郡主这些话,还都是大逆不道的话,他还能在圣上的手底下为臣吗?

林晓说痛快了,看宁允之不开口了,“对了,你刚才是问我你要是杀定王的事吧?”

不容易啊,郡主还能记起他刚才起的话头。

“你到了京城真要杀,谁也拦不住你。反正你就记着,别人不管,敖贱人一定要抓了。”

“郡主对敖思寰很忌惮?”

原主前世都被敖贱人逼得跳城楼了,这世他们都被逼得投流寇了,她能不忌惮吗?所以,林晓很老实地点头,“我觉得那贱人的贱招我不懂,你应该能看明白的,就指望你了。”

“承蒙郡主看重……”

“你们脑子比较像。”

宁允之o)o郡主这是在骂自己还是在夸自己啊?

“郡主,我和敖太师不像。”宁允之一本正经地反驳,“我没有敖太师的野心。”

林晓点头,“这话我信。你也跟圣上一样,被逼得没办法了吧?你要真是个心黑无情的,之前定王爷在巴州,你就可以弄死他了。”

“郡主认为我不是无情之人?”宁允之很意外,知道他存着弑父的念头,知道他明知定王还活着却捏造死讯弄死了兄弟,林郡主竟然还认为他不是个无情的人?

“大家都说你聪明,定王我见过,我觉得他不像很聪明的人。聪明人弄死个傻子,应该很容易吧?你等到现在,肯定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啊。”林晓觉得,宁允之只要有世人传的一半精明,想弄死定王应该很容易吧?

宁允之一愣,他的确从未想过要亲手杀了定王,毕竟是亲生父亲,他母妃不得宠,父王眼里也看不见他。

他们母子费尽心机,也只能堪堪保住这世子之位。每次他遇险遇刺时,他的好父王总是视而不见,护着要杀他的侧妃母子。

他顾念父子亲情,顾念孝道,还是想挽回父子关系的。

京城生乱的消息传来,定王府的人从京城回来报信,说定王在京郊官道上被人掳走。敖太师派人与他的庶弟商议,要扶持他庶弟接任定王,侧妃母子欣然答应,就想靠着这么多年培植的人手杀了他们母子,直接得了定王府。

他怎么甘心引颈待戮?

“没想到,郡主倒是将我看得通透。”林云晓将他看得通透,他却未能看透林云晓。

“你爹不喜欢你,那是他傻。他对你不好,你不管他也没什么。”

“郡主不觉得我有违孝道?”他虽然没有弑父,但是他既然打着为父报仇的名号,自然就存了一定要定王死的念头。

世人若知道他这大不孝的念头,谁还能容得下他?

“孝道这东西,得看父母怎么做啊。”林晓想了想刘嬷嬷对孝道的解释,“愚孝要不得,总不能亲爹发疯要杀自己,自己也站着让他杀啊,总得跑吧?你亲爹不管你死活,你不理他死活也没什么。”

林晓这话若被其他人听到,必定是离经叛道了,宁允之却心中一暖。他所做之事,在世人眼中是不孝,但他只是想活着,这也有错吗?

“多谢林郡主宽慰。”他笑着道谢。

林晓看看他,“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宁允之停下脚步,郑重说道,“郡主放心,与友交贵在诚信。我对圣上,绝无二心。”

“你有二心也没用,你要是想当皇帝,你前面还排了一串的叔叔伯伯叔爷爷伯爷爷呢。再说,你也打不过我们!想想哦,我们有天女保佑哦!”

宁允之噎住,他的确没有机会。

论武功,这天下只怕没人是林郡主的对手了。

论实力,巴州兵虽然善战,但巴州人数不多,境内还有蛮夷虎视眈眈,他前头抽调兵力,只怕后脚蛮夷就要造反偷袭。

论声望,他虽然得了巴州公子的名声,但朝廷中他的根基不深,多年来只是偏居一隅。

论亲疏,他已经是第四辈了,皇室中不说别人,就顺王、豫王这两支,跟圣上的血脉就比他近。

他之前想与义军联手,打的主意也就是趁火打劫。

如今看到圣上和林郡主,他这两日深思熟虑,明白自己还是做个贤臣为好。

“你好好跟着圣上干吧,他会是个好皇帝的。”林晓拍拍宁允之的肩膀,骄傲地说。

“郡主对圣上,真是忠心。”宁允之有些不明白,圣上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让林云晓如此忠心?就因为男女之情吗?

这几日他冷眼旁观,觉得林郡主实在不像是将男女之情看得很重的人。

“没办法,你读书多还能当个官儿,他打仗打仗不行,读书读书一般,只能当皇帝了。”

牛青山在身后拼命咳嗽,郡主这么说圣上,圣上若听到了,会龙颜大怒的吧?

宁允之笑了,“郡主觉得当皇帝很简单?”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只能当皇帝?

“当皇帝聪明有什么用?有颗想着国家和百姓的心比什么都重要。”林晓看着远处的群山,“他心里有百姓,为了国家他都肯殉国,他会是个好皇帝的。所以,你不要想别的,跟着圣上干吧!”

想到前世和林云晓拉着跳下城楼的宁泽天,林晓第一次觉得心有些痛。

这世的宁泽天,为了百姓,他不顾个人安危离开京城。在义军中待的这些日子,他吃着粗粮啃着馒头,还知道关心流民生计,宁泽天已经越来越好了,不是吗?

229章 宁允之遇刺

当皇帝聪明有什么用?有颗想着国家和百姓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夫民者,唯君者有之,为人臣者助君理之。故夫为人臣者,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宁允之喃喃念叨着《大政》中的话。

林晓听了半天不是为就是以,“你在念叨什么?”

“郡主今日所言,允之受教了!”

“对啊,一定要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的。”林晓满意地点头。

两人说着话到了粮草营,林晓一看粮草营比之前的粮食更多,这下是真的笑开了花。

林郡主几乎将粮草营每堆粮食都摸了一遍,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回到平王府在大门口就看到钟豫如雕像般站在门口。

“小归,你怎么在这儿?”钟豫不是应该守着宁泽天吗?

看到郡主回来,钟豫快步迎出来,“郡主,末将刚刚四周巡查了一下。”说着自然地伸手接过林晓手中的缰绳,“郡主回来就好,快回府歇息吧。”

林晓将缰绳递到钟豫手中,两人手指微触,林晓伸手抓住了钟豫的手。

钟豫下意识要缩手,但他的动作还是快不过林郡主,手腕一下就被林晓抓到了手里。

“你这手怎么冷得更冰块一样?呀,你手怎么受伤了?”林晓伸手就要去掀钟豫的衣袖。

牛青山拦不住自家郡主的动作,只能往两人前面一站,挡住了两人拉扯在一起的手,他也只能这样聊胜于无地遮掩了。

林晓眼前一暗,抬头看到牛青山的背,直接将人拎着原地转圈,变成面朝自己两人,“大牛,你快来看看,小归这伤是不是很重?”她用了点力,钟豫的手就只能纹丝不动地伸着。

听到林晓这话,宁允之也走近几步,和牛青山一起看。

钟豫的小臂上,明显有个血洞,看着就是被刀扎的。

“钟统领,你什么时候被人捅了?”牛青山惊叫起来。他们住在安城平王府里,城外几十万大军守着,还有人敢来这里行刺?

林晓看到伤口,下意识就是打量有没有牙齿的咬痕,听牛青山说钟豫被人捅了,盯着伤口看了看,还真是刀尖捅出来的样子,她伸手一戳,钟豫痛的瑟缩了一下,“还痛啊?”林晓这一戳,伤口上那层厚厚的金疮药就破了个口子,露出了药粉下血红的皮肉,还有几丝血丝流出来。

“郡主,这一看就是新伤。”牛青山受不了郡主的做法,这么明显的新伤,还要戳吗?

“郡主,无事,是末将擦刀时不小心……”钟豫用了七分力,终于挣扎着将手臂缩了回来。

林晓看伤口血色没异样,收了力气,任凭钟豫将手缩回去了。

宁允之看了看钟豫的脸色,“钟统领,你身体可有感觉不适?”

“就是有些头晕,可能一时血流多了。”钟豫遮掩了一句。

“失血过多是会头晕,大牛,你让嬷嬷给小归煮点补血的红糖姜汤啥的喝喝。”她以前喝过一口,那味道好极了。

牛青山懒得跟林郡主解释,红糖姜汤是女人来月事时才喝的东西,他答应一声就往后院厨房跑。反正刘嬷嬷做饭不会听林郡主的。

“宁世子,小归受伤了,我就不留你吃饭啦。”林晓赶人。

宁允之又看了钟豫一眼,一个常年玩刀的人,会在擦刀时手误?而且若是手误,刀碰到皮肉就会收手,哪里还会扎这么深的一个洞?可林郡主赶人了,他也不能硬留下。

林晓又伸手拉住钟豫的手,往住的地方拖,回到院中,宁泽天居然不在,院中除了守门的几个侍卫,其他人应该都跟着宁泽天走了。

守门的几个侍卫看着郡主一路拉着他们统领的手进门,神色不由有些怪异,被钟豫瞪了一眼,又纷纷低头只当自己是根木头。

钟豫这一路不自然地僵直着手臂,任由郡主牵着走进院子,才说道,“圣上还在前厅和顾军师、平王爷等人议事。”

林晓哦了一声,反正他们议的怎么分田地等等,这些事她也不想听,她拖着钟豫坐到回廊的凳子上,“小归,谁把你砍伤的?你看现在没别人了,打不过别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说是谁,我帮你去报仇!”

钟豫看郡主板着脸保证,原来郡主刚才将宁世子赶走,又拖他回院中,是以为他败在别人手下顾全他面子啊,“郡主,真是末将自己误伤的……”

“你当我眼瞎啊,我是没伤过自己,可这伤口,一看就是用力扎的。”林晓又拍了钟豫伤口一下,这一下有点重,直接就拍得他伤口裂开了,“手重了,那个,我帮你重新包一下啊。”

林晓眼看着一股血将钟豫的衣袖染红,跳起来去找布带和金疮药,回来低头就开始给钟豫包扎。

钟豫看着郡主低头忙碌,他只能看到满头青丝,头发乌黑柔软,带着一股清香,他抬起另一只想摸一下,又猛然缩手,这一挣扎他痛得脸色一白,闷哼一声弯下腰来。

林晓听到他的闷哼一抬头,钟豫的脸与林郡主的脸碰了一下,钟豫一跳三尺高,跳起身往后退开几步,“郡主,末将……末将失礼了!”

“你这到底哪里不对劲啊?我跟你说,有事不能瞒着,不然小事会变大事的。”

“末将……末将无事!”钟豫却是一咬牙起身,“郡主,末将还未安排巡夜的事,这就先去安排了。”说完也不等林晓点头,转身就走,跟落荒而逃一样。

林晓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趴在回廊上,习惯性掏出一块麦芽糖啃着想把这事理理,深秋暖阳照着,她周身暖洋洋的,还没等她想出点什么,倒是先睡着梦周公去了。

林晓在睡梦中梦到师父笑着看她,她正高兴,忽然听到有人叫道,“快来人,宁世子遇刺了!”

“快抓住刺客!”

“刺客往内院跑了!”

宁允之遇刺了?林晓跳起来冲出房门,抓了一个正要跑出去叫大夫的大内侍卫,“宁允之在哪里遇刺的?”

230章 为何是宁允之

那大内侍卫被郡主拉的一个踉跄,差点往后倒到郡主身上,林晓又推了一把才让他站稳身子。

“郡主,小的……”

“别行礼了,宁允之呢?他伤得怎么样?”

“宁世子是在前院遇刺的,伤势看着还好,那刺客逃了。”大内侍卫连忙禀告。

听说宁允之只是轻伤,林晓松口气,跑去前院。

宁允之平日身边都会带着四个侍卫,今日因为是在平王府中,想着这里守卫森严必定无事,与林郡主告辞后,又独身一人想走到前厅去见见顾明峰。

就在他从大门往前厅走时,忽然跳出一个人,持刀要杀他。

林晓一进门,就看到宁泽天与顾明峰两人站在宁允之躺着的坐榻上,平王爷也坐在一旁,她奇怪地问:“不是说轻伤吗?”

宁泽天咳了一声,轻伤就不能躺着吗?“允之伤得不重,只是大夫还没来,先静卧为好。”

“哦,这样啊。”林晓凑近前,看宁允之胸前上面的衣裳被血浸湿了,伤口应该是在胸前,她伸手想拉开薄被看看伤口。

宁泽天一把拉住了这姑娘的人,“云晓,允之的伤口在胸前,不在要害位置。”

“我看看……”

“大夫来了再看!”宁泽天直接把人拖开了,哪有未出门的姑娘看年轻男子的胸口的?

林晓只能通过宁泽天的胳膊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宁允之精神倒还好,与顾明峰说起刺客样子,“那刺客穿着王府侍卫的衣裳,戴着蒙面黑巾,是从王府中冲出来的,他刺我一刀后好像有些后继无力,听到侍卫们的声音,就收刀逃了。我的剑划破了他的衣袖。”说完看向宁泽天,“圣上在王府中走动,还是要多带侍卫。”

“朕知道了,你先少说话,等大夫来看诊。”宁泽天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平王府中只有平王府这一家,要想行刺也该是行刺自己才是,行刺宁允之是为了什么?

平王爷从听说宁允之遇刺后,坐在边上没言语,听顾明峰吩咐侍卫带人搜查,他转身,“你去找总管,让他带你清点府中侍卫和下人,务必要找出这刺客。”

一想到自己这王府里还藏了个刺客,平王爷就心中不安。万一这刺客哪天来行刺自己呢?

林晓看平王爷那脸色,啧了一声,他那脸色比宁允之还难看,刚想关心一下平王爷,外面黄公公走进来,脸色焦急地看向宁泽天,“圣上!”黄公公叫了一声却没下文了,欲言又止明显是有话说。

宁泽天吩咐宁允之,“允之,你先在此歇息等大夫过来。”又跟平王爷说,“王叔在此陪陪允之吧。”

平王爷起身说了声“遵旨”,宁允之也答应了一声。

宁泽天带着黄公公往外走,看林晓还站那不动,回身拉了她来到外室的花厅。

“圣上,钟统领被人发现昏迷在前院附近的一座假山上。”

“子归难道也遇到刺客了?有没有受伤?”

“钟统领无伤,只是……只是钟统领穿着王府侍卫的衣裳……”黄公公说了这句后又住口了。

钟豫穿着王府侍卫的衣裳,昏迷在前院假山上?

宁泽天将刚才宁允之的话连在一起,脱口而出“不可能是子归”。

钟豫为何要行刺宁允之?两人从未见面,没有仇怨啊。

顾明峰匆匆走进花厅,显然也知道了钟豫之事,听到宁泽天脱口而出的话,他想了想,“圣上,这必定是有人想挑拨离间。发现钟统领在假山的是两个王府侍卫,要不要……先将那两个侍卫关起来?”

如果宁允之认为是圣上派人来杀自己,从而生了二心,那他们就失去了巴州兵和巴州的粮草。

林晓听顾明峰给宁泽天分析眼前这个局,“圣上,宁世子未死,他若对圣上心中疑虑,我们还能让他带兵北上吗?若其他藩王听说此事,会以为圣上想要占了巴州才会对宁世子下手,那其他人只会殊死对抗再不会投入圣上麾下。”

“那为什么不是平王遇刺呢?”林晓觉得,要是想吓得其他人不敢投降,平王不是更合适?

“平王爷倾尽家财襄助圣上,他无事而宁世子出事,众人就会认为,圣上要的是平王爷这样的,宁世子这样有所保留的只会遭毒手。”

这话有点绕,林晓想了想,“你是说,大家会认为,要是手里还藏着本钱,我们就会杀了那个人将他的本钱全抢光。只有平王这样被我们全抢光了,我们才会留命?”

“是,郡主说的很是。”顾明峰觉得,他们被称为流寇盗匪,林郡主真是比他们还像盗匪,看着行话说的,通俗易懂啊。

“你认为此事要向允之和平王隐瞒?”宁泽天想到刚才顾明峰的建议,将那两个侍卫关起来,只怕还是委婉说法,顾军师的意思应该是灭口为上吧?眼前他的确不能让平王和宁允之对自己心有疑虑,可是这时候灭口,不是更显心虚吗?

“此举只怕不妥,朕问心无愧,若将那两个侍卫关押,反而显得朕心中有鬼。”宁泽天摇头。

“圣上,但我们发兵在即,万一宁世子和平王爷不信,那该如何是好?”顾明峰有些着急,他看向林晓,“郡主,您觉得如何为好?”

“我觉得还是圣上说的对。”林晓想也不想地说道,“你都说这是别人挑拨离间了,宁允之应该也能想到啊。”

“就怕宁世子会认为,我们正是利用这措辞当借口呢?”

“我们先去看看小归,看他怎么说,然后再回来跟宁允之和平王说吧。”林晓觉得他们不能在这里干想,还是得先了解情况啊,她转身走进内室,冲躺床上的宁允之说,“宁世子,我们有点眉目了你躺这等我们回来,我回来跟你说刺客的事啊。”

“好,有劳郡主了。”宁允之答应了。

顾明峰跟在林晓身后,看宁世子面色无异,平王除了慌张不安没有其他神色,稍稍放下心来。

231章 钟豫的伤

林晓和宁泽天去看钟豫,顾明峰一咬牙,还是打算先去将那两个王府侍卫查问一番,三人匆匆出门,与王府总管走了个顶头,王府总管避让一旁行礼,那老大夫也跟着行礼。

总管听着脚步声远去,估摸着圣上和郡主走开了,才敢起身,回头对大夫说,“老先生,您跟我这边走。”

那老大夫颤巍巍起身,看着路尽头,“刚才那两个好大的威风啊,见到总管竟然理都不理。”他是安城中有名的外伤大夫,可给住在平王府的主子看病倒还是头一回。

毕竟王府的主子们,出门侍卫前呼后拥,回府仆从如云,实在没什么受伤的机会。

老大夫一把白胡子,头发雪白,看着至少也有六七十岁了,还挺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他住在安城,也是见过王府总管的威风的。

安城是平王封地,若没有流寇这事,在安城,平王府总管可比太守还威风。据说总管到了太守门前,太守都要亲自出府迎接的。

总管笑道,“我一个奴才哪敢说什么理会,能见到一眼都是我们的造化。”

大夫停下脚步,“老朽听说义军中出了位真龙天子,莫非就是……”阳城的异象,如今各处都在传,什么真龙天子脚踩祥云、腾云驾雾现身天王台,现身后百鸟齐鸣、有天帝手书的真龙天书现世,说的有鼻子有眼。

安城离阳城近,老大夫听从阳城来的亲眼见过异象的人说起过,听王府总管这么说,老大夫马上猜想到那位应该就是林天王了。

总管得了平王吩咐,不敢多嘴泄露圣上身份,只一笑抬手,“老先生,快请跟我来吧。”

老大夫也是有眼力见的,不敢再多打听,看完今天这一趟诊,若看的好,赏金是少不了。他连忙将药箱在肩膀上挪了挪,跟总管说,“小的明白,总管请,小的一定尽心看诊。”

“有劳先生了。”王府总管客气了一句,赶紧往府中带,宁世子还躺床上等大夫呢。

林晓跟宁泽天回到院中,钟豫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边上守着一个大内侍卫。

那大内侍卫看到是郡主和圣上来了,连忙行礼让开地方。

林晓看钟豫脸色还是跟刚大门口看到时一样白,精神也不好,“小归,你怎么昏倒在假山上了?”

“末将……末将不知!”钟豫只觉自己浑浑噩噩,毫无印象,“末将当时是想去看看巡防的,走着走着,头一痛……”

“你就晕倒了?”

“不,末将当时没晕倒。末将觉得头痛,胸口翻滚,就……就用力捏了伤口一下,感觉人清醒了些,可后来,好像……好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咬紧了腮帮子,犹豫片刻,“圣上,听说宁世子遇刺了?”

“是啊,就在离你昏倒不远的地方遇刺的。”

宁泽天却是看着钟豫的袖子,钟豫的袖子上,赫然有一道裂缝。

钟豫挣扎片刻,让那大内侍卫退下,低声说道,“圣上,郡主,末将……末将……”他一咬牙,“末将的蛊毒,可能又发作了。”

“啊?不是很久没动静了吗?”她还以为随着人活动,能将虫子给代谢掉呢。林晓蹲下身,侧耳细听,“我没听到虫子爬动的声音。”

“虫子爬动的声音人怎么能听见?”宁泽天拉起林晓,“你这成何体统?”

林晓起身,“只要虫子在爬,我肯定能听见,可我没听到他身上有虫子爬啊。”

“蛊毒要这么容易解开,那还算什么南夷秘术啊?”宁泽天对蛊毒也所知不多,可也听说过这是南夷巫师才有的本事。

“小归,你怎么知道你蛊毒发作了?难道你看到我,又有感觉了?”

这让钟豫怎么回答?

知道中的是情蛊后,他本以为自己只要不去想,就能控制住蛊毒。

可最近,他却发现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每日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到郡主身边,见到了觉得还不够,还想更亲近些。一入夜,脑中就是郡主的身影。只要一看到郡主与其他男子亲近,脑中会冒出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

那声音每日都挑唆着他杀人,尤其是看到郡主与圣上待在一处时,他的杀意就更浓。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却又无法可想。每次那个要他杀人的声音冒出时,他只能靠着痛意唤醒自己,今日他本想陪郡主出城的,可牛青山跟着郡主走了,再看到宁允之和郡主走得那么近,他心中更抑制不住杀意,才会拿匕首刺自己的手臂,以痛让自己清醒。

宁泽天看钟豫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说,将林晓拉到自己身后去了,这种话,让人子归如何回答?

林晓就好奇这情蛊到底会如何发作,她以前听人说过春药,说吃了春药一定要ooxx才能解,这情蛊难道也是一回事?

可她总不能跟钟豫滚一回床单来验证吧?

“末将……末将会想杀人。”钟豫看郡主那往自己下身看过来的视线,下意识揪住被子,赶紧回郡主的话。

中了情蛊想杀人?

宁泽天脸色一凝,“子归,你好好想想,刚才宁世子遇刺了!”

“不是末将!末将捏了自己伤口后,脑子一直清醒,也没有杀意……”钟豫醒来知道宁允之遇刺后,一时也曾怀疑是不是自己下的手,但他思量再三,总觉得自己神智一直很清醒,没有想杀人。

“那就奇怪了,脑子很清醒,怎么还会晕倒?”林晓觉得这话逻辑不太对。

“末将最后觉得头有些刺痛,对了,末将还听到有人喊抓刺客,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钟豫皱紧眉头回忆。他那时觉得自己胸中杀意翻滚,生怕自己做出什么错事,就狠狠捏了胳膊上的伤口一下。那伤口是刚拿匕首扎的新伤,这一捏伤口裂开,剧烈的疼痛让他无心再想其他,只顾着忍痛。

迷糊间好像听到前院混乱,等他想细听时就觉得头被针扎一样,再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232章 大牛在哪儿

林晓听钟豫说着当时的事,“还是应该找个大夫来看看。”她嘀咕了一句,想到刚才的那个老大夫,看着白胡子白头发就觉得挺可靠的,想着刚才那个老大夫,她脑中警铃大作,拉过宁泽天问道,“刚才那大夫,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宁泽天急着走路,别说大夫,连跪路边的王府总管他都没去看,“你怎么知道那个是大夫。”

“他身上背着一只木箱子啊。”林晓在腰间比划了一下,“我见过,好像是个大夫都会整个药箱子背着。”

“允之受伤,那大夫必定是来为他看伤的。”

“可是这不对啊!明明是大牛去请的大夫,为什么是王府那个总管带着大夫来?大牛到哪儿去了?这事不对,我得回去看看。”

林晓转身就往外面跑,跑了几步又回来,“小归,你别多想,宁允之肯定不是你刺伤的。”

钟豫狐疑地看向郡主,他自然也希望不是自己发狂伤人,只是种种说法,还有自己时常翻腾的杀意,让他不敢肯定。

林晓指指钟豫露在被子外的衣领子,“这衣裳一看就是别人帮你套的,连衣领都没拉好。”

钟豫昏迷被抬回来后,这里没丫鬟伺候,大家帮他脱了鞋袜放在床上,急着禀告圣上,请大夫来看,还没人想到为他换身衣裳。所以钟豫身上还穿着平王府的侍卫服。

听到林晓的话,宁泽天和钟豫都低头去看,那件衣领果然是半条衣领还腋在衣裳里,若是自己穿衣裳,必定会觉得不舒服,会将领子翻出来。

“果然是有人陷害。”宁泽天长出一口气。

林晓将他的手一拉,“这府里要是还有刺客,你还是跟着我比较好。小归你养伤,我们先去看看宁允之。”

宁泽天一点意见都没发表,就感觉两脚腾空了,两边的花草树木刷刷地后退,吓得连忙抓紧林晓的胳膊,紧紧闭上眼睛,生怕掉地上或者撞到那根树上。

宁允之所躺的地方,守在内室的侍卫换成了宁允之自己的四个贴身侍卫。

平王爷坐立不安地起身门口张望几眼又回到坐榻边坐下,坐下又起身,来来回回地几趟,终于看到总管带了个大夫进来,“怎么才到?宁世子可是刀伤。”他训了总管一句。

老大夫掀开宁允之的被子,就看到他胸前一团血污,剪开衣裳,露出了一个小手指长的刀口,“世子这刀伤若再偏左几寸,那真是神仙难救了。世子真是吉人天相,神佛护佑啊。”

大夫开口就是几句吉利话。

宁允之一笑,“多谢老先生吉言,有劳您开方。”

那大夫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张药方,“您这伤,先吃七贴药,五碗水熬成三碗,饭后一个时辰方可进药汤。”又摸出一个白瓷瓶,“这是老夫独门秘方的外伤药,涂抹伤口,可加快伤口愈合,还不会留疤……”

他刚想把瓶子递到宁允之面前,宁允之的侍卫上前接过瓷瓶查看。那侍卫晃了几下,感觉瓶子中的东西在晃荡,“这里面怎么有东西晃荡?”

“这位爷有所不知,我这是熬制出的玉肌液,专为外伤愈合伤口、祛除疤痕。我给您看看用法。”他说着就往手里倒了一点,倒出了看着像暗红色的液状东西。

老大夫将那液状物在手中搓热,大家就闻到一股像花香好像又带点腥气的味道,“这东西一定要搓热后再擦到伤口上,直接倒上去效果就差了。”

他将手中的玉肌液擦热,两手摊开给大家看,那液看着好像厚重不少,“这位公子,我先帮您上点药,以后您让下人帮您上药,像您这样的小伤口,不出三天必定就能愈合。”

林晓拎着宁泽天到了窗外,看到大夫正抬高手,打算将手中的玉肌液擦到宁允之的伤口上,林晓探身抓起窗前桌上的茶杯,往大夫丢了过去。

那大夫觉得风声不对,下意识想躲开,可他的速度哪里快的过林晓,他就觉得胸口像被铁锤打了一下,痛的“啊”叫了一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人已经弯着倒到了地上。

林晓那一下虽然留了点劲,但一般人还是受不了,大夫痛得整个人蜷缩起来,抬头看向窗外,满脸愕然。

室内其他人也是惊讶,不过宁允之的四个侍卫反应很快,立马站在那大夫身边,将他围了起来。

宁允之看向带着宁泽天跳进房中的林晓,“郡主,这人是刺客?”

平王爷看向总管,“你从哪里请来的人?”

总管慌张了,“小的是在内院门口遇上这大夫的,那时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小的问他,他说是有人请他来王府为人看诊,那人走开了让他等在那里。小的想,这必定是为宁世子请的,连忙带他过来。”

总管觉得很冤,他是想着这必定是圣上和郡主为宁世子请的大夫,还不放心别人来带,亲自将人送过来,想在主子面前讨个好,哪里知道竟然带了个刺客进来呢?

“搜!”宁允之看着那大夫的药箱,寒声下令。

他的一个侍卫将刀放在边上,小心地打开药箱搜查起来。

“我就说他不对劲吧,你看他的手。”林晓看那侍卫在搜查,她将那大夫的一只手提起来给大家看,“你们看他手上涂了什么东西?这东西怎么跟鼻涕一样。”

众人……郡主的形容好恶心。

那大夫缓过一阵疼痛,颤声说,“这是……这是玉肌液,是给宁世子……伤口外用的。”

“你骗鬼呢?”哪有金疮药跟鼻涕一样的?林晓自然不信。

平王吩咐总管,“你去将府中的大夫请来,看看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毒。”

王府的府中养了大夫,是不是毒药,只要让大夫来一验就知。

林晓将大夫的手一扔,一脚踩在他胸口,“你把大牛藏哪儿去了?”

老大夫呼哧呼哧喘气,张嘴想问大牛是谁,房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郡主,您找我?”

233章 他嘴里有毒

牛青山在门外听到林晓问“大牛在哪儿”,他一叠声应声,走进门一看林郡主正站在房中间,圣上和平王在边上,宁世子还是躺着。

他连忙给宁泽天行礼。

“起来吧,你没事吧?”林晓看他走路生风的样子,不像受伤。

圣上还没开口,林郡主让起?平王看圣上没开口呵斥,其他人也不动,自己也就当没听见。

牛青山已经很习惯郡主比圣上先说“起来”了,听到郡主这话应声而起,关心地问,“郡主,我听说又有刺客了?您把那王八蛋抓住没?我把大夫请来了,可让他等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刚才碰到人,跟我说见到他跟王府总管进来了。”

他刚才在府里一路抓人问有没有见到大夫,终于有人告诉他大夫跟着总管先进来看诊了,来到这房外,又听到侍卫叫有刺客,听到郡主的声音,他不急了。别说来一两个刺客,就是来一群也不用怕啊。

老大夫正弯腰缩成虾米状缩在地上,听到牛青山的声音,身子一动就想挣扎着起身,“救——”。林晓一脚在他下巴微点,老大夫一声“救命”一个救字都没喊全,再也说不出话来。

站在林晓身后的宁泽天们,就看到老大夫的嘴巴微张,口水流下来,显然郡主那一脚,把人下巴给踢脱臼了。

“刺客在这儿呢。”林晓回了一句。

牛青山溜了一眼地上的背影,穿着棉布青衫,头发花白,好像有点眼熟,刺客竟然还打扮成白头发老头?果然老人和小孩最容易蒙蔽别人,“幸好有郡主在,郡主,您没事吧?”

“没事,大家都没事。”

“要小的将他绑起来,送给顾军师审审吗?”

宁泽天微咳一声,低声与林晓说,“子归之事,还是不宣扬地好。”

钟豫中了情蛊,而这情蛊的发作对象是云晓,宁泽天一想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说,钟豫说自己蛊毒发作会时时涌上杀意,他和云晓不怕,其他人未必不忌惮。

“不用,带回去我们自己审。”林晓听了宁泽天的话,摇头拒绝,打算将这人拎回他们院子去。有钟豫和一帮大内侍卫们在呢,总不会一个都不会动刑审犯人吧?

“这人怎么一动不动?不会是死了吧?”牛青山看自己进门到现在,那人没动弹过,想到郡主那身手,有些担心,“对了,总管,大夫呢?”他看到王府总管正缩在房中角落里,有心思打听大夫的事了,“快让大夫给这刺客看看。”

王府总管嘴巴没开口,眼睛往地上看,牛青山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仔细一看,自己满府里找的大夫,正在他家郡主脚底下。

“郡主,这人跟我请来的大夫,看着好像啊!”

林晓将人在原地转了半圈,让牛青山看脸,“你请的这个大夫?”

“是,是啊,他怎么……”牛青山看一眼那老大夫,脸颊红肿圆胖,幸好鼻子以上都没变,他还能认出。

“你刚才去哪儿了?”林晓看牛青山的样子,不像被绑了逃出来的。

牛青山摸摸头,“那个……我……去茅房了……今儿出城可能吹了风……”

“不是他把你绑了?”林晓郁闷了,这和自己推理的有点不同啊。

“啊?没啊,这大夫,是我从城里医馆请的啊,我打听过了,说安城就属回春堂的大夫看外伤最好。”

他一溜烟跑去请大夫,在城里打听之后,找到据说看外伤最好的回春堂,把人请回来,却在内院门口那儿感觉一阵肚子痛。

人生有三急,这事没法忍!他想找人帮自己把大夫送进去,眼睛看一圈一个人都没看到,只好让大夫在门口等着,自己冲到茅房去,回来人不见了。

正在搜大夫药箱的侍卫也停下手,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啊。

“呵呵!”林晓将踩着大夫的脚默默缩回来,看那大夫还蜷缩着没动,伸手把人拉起来,“呵呵,你是看外伤最好的大夫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众人看着那大夫捂着胸口脸上也肿了一块,也呵呵了,能不好吗?大夫马上可以给自己看外伤了。

“那个……先生啊,我家郡主就是喜欢玩笑,呵呵,对,玩笑。回头我们多给您点诊金,啊?”牛青山连忙上前帮忙扶人。

老大夫下巴脱臼还是无法说话,被林郡主扶起来后,一手捂住自己胸口,一手拂袖甩开牛青山搀扶的手,玩笑?有人是这样玩笑的吗?一茶杯至少砸断自己两根肋骨吧?

宁泽天们也有些搞不清状况,这是弄错了?

“你们快去扶老先生坐下。”宁允之示意还呆站在药箱边的侍卫回来,去帮忙扶人。不管怎么说,郡主总是为了救他。

“云晓,嘴!”宁泽天示意林晓。

林晓伸手去抓大夫的下巴,老大夫显然是被郡主那两下给吓到了,看郡主的手伸过来,下意识就想躲开。可他的动作自然没有林郡主快,还没等他头挪动,下巴被拎郡主捏住了。

老大夫抬头惊惧地看着林郡主,抬手想拉郡主的手,两个胳膊被牛青山和宁允之的侍卫一边一个搀住了。

“你别怕,我们郡主对骨头熟着呢。”牛青山一边帮着按住大夫的手,嘴里安慰着,一边眼神示意郡主快点给人把下巴接上啊。

林晓心中郁闷,这乌龙闹的,她托住老大夫的下巴,顺势一拉一托,近的两个听到“咯”的一声,老大夫脱臼的下巴接好了。

老大夫呻吟一声,张嘴想说话,却忽然脸色一变。

“咦?”林晓一看他脸色,伸手又捏住下巴。

“郡主,大夫他年纪大……”牛青山忍不住喊,郡主这是发什么疯啊?刚把人下巴接好,又动手啊?

“别过来!”林晓叱了一声,伸手就把大夫的嘴巴捏紧,直接将他脑袋朝外扔出去,“他嘴里有毒。”

那老大夫再次“啊”了一声,飞出窗外后,一声咚的钝响,人落地后手脚挣扎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234章 靠山很强大

林晓的动作很快,大家就听到说有毒,回过神那老大夫已经从窗口飞落到外面的院中了。

“果然还是刺客啊!”林晓吁了口气,幸好,虽然她推理的依据不成立,可推理的结果却还是正确的,这大夫还是个坏蛋啊。

宁泽天听林晓喊他嘴里有毒,仔细打量林晓的手和脸,看没有异状才问道,“云晓,怎么回事?”

“他嘴里藏了东西。”林晓指指窗外,“幸好我速度快,不然就喷出来了。”

宁允之的侍卫跳出窗外,很快将老大夫给搬进来,又掏出帕子,很小心地从地上拔了东西出来。

那大夫仰天躺着,脸色发黑,显然已经毒发身亡,他嘴上破了个洞,前面四颗门牙碎了。

“小的在地上发现这个。”宁允之的侍卫将手中的帕子展开,里面躺了一截空心小管。

牛青山摸摸脑袋,“郡主,您怎么看到他不对劲的?”

“我听到他咬牙齿了,在京城的时候,我碰上过。”林晓第一次遇上黑衣刺客,就是咬毒自尽的,后来再抓到的敖贱人养的杀手,都是这么自杀的。

她蹲下看那刺客的嘴,将他嘴一捏,“你们看,他竟然在嘴里塞了颗蛋。”众人就看到黑衣人嘴里舌头乌黑,再一看,牙齿和腮帮之间有一团破碎的白色东西。

看看那位置,对应的是那大夫脸上腮帮子的位置,有两个乌青的手指印。

“把人抬出去吧。”宁泽天叫两个侍卫将人抬出去了。

“他这毒药,是被郡主捏碎的吧?”牛青山喃喃说了一句,这得多倒霉的刺客啊,好不容易隐瞒住身份的时候,藏嘴里的毒药被人捏碎了!

这事太乌龙。

林晓也没想到这么个结果,这人一把年纪了还当刺客,也是不容易啊。

平王跳了起来,问牛青山,“你说这是安城回春堂里有名的大夫?”

“没错啊,小的在城里问过人,一路找到回春堂的。”

“这是……是谁的人?”自己的城里藏了这么一伙人,也许自己哪天上街溜达的时候,就会被人刺杀了!平王越想越后怕。

宁允之叫过侍卫,“你们跟他,”他指指牛青山,“你们跟他去回春堂,将那里的人抓了。”

“对,对!”平王也叫过总管,“你带着人一起去,把那附近的人都查查啊。不,本王亲自找太守,让他查查那一片的人。”

平王说着看向宁泽天想告辞,宁泽天直接摆摆手让他快去。

宁允之看向林晓,“我要谢谢郡主的救命之恩了。”这刺客被牛青山带来给自己看诊,若他心怀歹意,自己猝不及防之下,还真可能被他得手了。

“哦,不客气。你的伤……”

“让王府中的大夫为我看看就行,小伤,不碍事。”

林晓看了一眼,还没以前钟豫胸前的伤口深,也没宁泽天腰上的伤口大,看着血肉外翻吓人,其实那刀就没往深里刺,“没什么事,你弄点药,伤口结痂就好了。”

也就是这世界的人身体弱,要是末世的人,这点伤口估计第二天就能长好了,宁允之这样估计也就养个两三天。

“刚好大军开拔还需过些时日,你先安心养伤。”宁泽天也安慰道。

“圣上,您还让我带兵北上?”

“朕对你,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对朕,也可以放心。”

林晓看着两人眉目传情,觉得人家兄弟情深的时候,她还是别煞风景了,所以她走边上去摆弄那大夫的药箱了。

这药箱里分了几个小格,每格都摆放了不一样的东西,有些是瓷瓶,有些是药粉,她抓起上面一个药格,手指所捏的地方感觉有凹凸不平。她把那药格子的布掀起,就看到一圈熟悉的花纹,跟刘大将那里找到的木盒花纹一样。

“你们看,这是不是也是南夷那个咒语?”她举起药盒给宁泽天和宁允之看。

宁泽天一比较,“这人是南夷细作?看长相,是卫国人啊。”

他本以为这是敖思寰安排的人,怎么是南夷人呢?

林晓再去翻药箱,翻到一个黑瓷瓶子,听到里面有声音,她直接把那瓶塞拔开,把瓶口对着桌子一倒,从瓶子里爬出一只颜色鲜红的蜘蛛。这蜘蛛比寻常的圆蛛大多了,脚上长满毛,脑袋上好像还长了四只眼睛。

林晓用瓶子推了推,那蜘蛛木然不动,“怎么不动啊?”

宁允之从坐榻上半撑起身子,惊叫一声,“蛊虫!”

这时,那蛊虫却忽然跳起,要往宁泽天身上跳过去。

“别用手!”宁允之看林晓伸手去抓蜘蛛,又是惊叫了一声。

林晓指尖卷起一阵风,将那蜘蛛给围了起来,两只手指一捏,那风直接将那蛊虫给挤成了碎末,林晓拿手帕一摊,将碎末堆到了帕子上。

她也顾不上看那碎末,先跳到宁泽天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眼,“有没有被咬到?”

“没有!”宁泽天压根没看到蜘蛛跳来的影子,就感觉眼前一花,林晓已经将蜘蛛弄成碎末了。

林晓却还不放心,凑近他仔细看没伤口,才放心了,“这不是蜘蛛吗?你怎么说是蛊虫?”她一直以为蛊虫就是虫子啊。

“我曾听人说过,南夷人养蛊听说是用五毒,就是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来养的,最后养出的蛊,有可能是这五种毒虫,也有可能是其他毒虫。”

“那不是看到这些都得弄死?”蜈蚣毒蛇还算了,蜘蛛这种东西,到处都有啊。难道为了以防万一,她看到蜘蛛都弄死?

“蛊虫是有主的,像刚才那蜘蛛,头上有眼。”

有辨识度就行,林晓放心了,夸了一句,“你懂得还挺多啊。”

“我们巴州那边的蛮夷,据说和南夷那一脉的分支,我与蛮夷打过交道。”宁允之看向那药箱,“想不到敖太师,与南夷也有勾结。”

林晓呵呵了,敖贱人这外交能力,南夷北齐人家都结交着呢,靠山很强大啊。

235章 名正则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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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想起前世,敖思寰就是拉着南夷人攻破镇南关,逼得原主只能和宁泽天跳城楼。收藏本站

这一世他还勾搭上了北齐人。

“怎么这么能勾搭呢?”敖贱人要是个女人,那不得相好满天下?

林晓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外面一个脚步声匆匆而来,很快,一个大内侍卫走进门,“圣上,郡主,统领他忽然忽然吐了口黑血昏迷了,可大夫看了半天,说查不出什么事。然后,然后统领又醒过来了,看着也是无事的样子。”

这大内侍卫觉得自己这禀告的,真是乱七八糟。吐血昏迷又醒了,醒了还没事,这事他来禀告圣上,圣上会骂吧?可没办法,这事他又不敢瞒着,钟统领也要他来禀告。

吐血了大夫说看不出来?

林晓看向帕子里那一堆碎末,她直觉这东西和钟豫的吐血有关,只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联系。就算是中病毒,也得有个解毒方向吧?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让子归歇息一下,若无事就可当差了。”宁泽天摆手,让那大内侍卫回去,钟豫听到自己这些话,应该也能安心了。

大内侍卫没挨骂,利索地谢恩走了。

“钟统领可是中毒了?”宁允之从坐榻上靠坐起来,好端端的吐黑血,自然不会是生病,何况他才见过钟豫,除了胳膊上的外伤,这位钟统领没有其他伤吧?

这也是个虐心的事,林晓摆手,“你在去找其他大夫给小归看伤,我们一会儿过去。”

打发走了大内侍卫,林晓也没瞒着,将钟豫中蛊毒的事给说了,“他这几天说自己蛊毒好像发作了,老是想杀人,可他没杀人,你的伤应该是刚才那刺客干的。”

宁允之神色微动,“郡主觉得钟统领的蛊毒,和刚才那只蜘蛛有关。”

“我猜的,不过,我和圣上得快点带兵南下了。”林晓觉得,既然都说南夷是蛊毒故乡,他们还是快点去镇南关吧,也许到那边就能找到钟豫的解药呢。

“圣上还是不声张身份?这沿路官兵若是发现是流寇的军队……”宁允之委婉提醒。

“用我的身份行不行?”林晓还是不想让宁泽天太快亮相啊。

“郡主的身份,没有圣旨,带兵南下只怕也是不妥。从安城往镇南关这一路,沿途官府不少……”

“你觉得还是应该用皇帝的名号?”

“御驾亲征,为国守边,如今内忧外患之下,更能振作人心。而且,圣上总不能一直隐姓埋名下去。名正则言顺,趁着南下之机,沿路忠贞之士,才能有抗敌之心。”

宁允之这话说得很直白。这些话,知道圣上身份后他就想劝说,可一直未劝。因为他与圣上之间,并无君臣相伴的情义,他若说了,万一圣上亮明身份后招来刺客出了意外,他就是首疑之人。

可他既然决定要忠君了,那么进一回谏言也是本分。

林晓明白了,她的旗号不管用,关键时刻,还是得皇帝出马。而且知道皇帝没死,各地当官的才能安心当官办差。这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宁泽天也知道宁允之说的是正理,可若他亮了身份,义军还肯听他号令吗?

“圣上,义军迟早会得知圣上的身份,如今大战在即,圣上应该笼络军心。”宁允之看宁泽天脸色凝重,稍一猜想就明白圣上的顾虑,不由劝说道,“何况,圣上还有林郡主在,那些流寇就算心怀不忿,也不敢立即生事。”

这倒是真的!

宁泽天苦笑,他还真是时刻都要林晓护着了。

“云晓,我们去见见那些将领吧。”

“别只见将领,既然要见,我们就去城楼上,见所有人,除了将领,士兵也得见见啊。”林晓觉得不能只见几个头儿,底下人也得见,“顺便还能告诉那些流民,是你给他们分田地的,那些诏书,也是你下的。”

既然要亮身份了,那就不能让得了好处的流民,谢错人啊。

宁泽天点头,“好,那我们就去城楼上见见大家。”

宁允之看林晓点头,就知道这事算是定下了,圣上对林郡主,言听计从。

圣上有林郡主全力保着……可惜,他是不能将林郡主拉到自己这边的。

宁允之这么想着,心里不由有些惋惜。宁泽天的才能在他看来只是平平,若是林云晓保自己……他不由暗自一笑,这就是各人的缘法。

林晓说干就干,转头叫人去找顾明峰,让他将义军召集到安城的南城下。

“这事,让永忠去安排。”宁泽天吩咐了一声,在如何传话上,黄永忠最有经验。

接到圣上口谕的黄永忠,简直要喜极而泣,老天开眼了,终于让他要做回御前太监该干的活了。这么些日子的杂事总管干下来,他都以为圣上将来要他改行回宫做库房管事了。

所以,黄公公立马神采奕奕地换上一身最体面的衣裳,其实也不过就是一身干净的棉布衣裳。他们的好衣裳,来的路上丢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在流寇营中,时不时官道上看到流民,黄公公带的那点东西,都被他送给这些人了。

黄永忠不愧是御前总管干久的,带了一班大内侍卫很快就在南城上安排妥当。

五十万大军在城楼底下站着,那营帐都乌泱泱看不到头,为了圣旨让人听见,黄公公沿着官道安排人传话。

平王爷们听说圣上终于不做林泽了,倒是高兴,连忙到府门口恭敬地等候圣驾。

宁泽天带着走到平王府门口,看到面前是平州的不少官吏,他神情一动,“阳城太守可在?”

正挤在官员中的阳城太守,听到圣上问到自己,心中猜测圣上传自己是何事,可人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一个圆胖如球的身子,连忙从众官员中滚到前面,跪下磕头,语带哭泣地请罪:“罪臣在,罪臣有负皇恩啊!”

不管圣上现在是什么身份,阳城太守弄丢了阳城,让阳城落入贼寇手中,就是一桩大罪。

236章 我是宁泽天

宁泽天看着面前这横看竖看一样长短的太守,难为胖成这样,他还能跪下来。

就是这人,为了讨好平王爷,搜刮民脂民膏,逼人拉纤,进而逼反了流民!一想到卫国,如这样的官员还有很多。宁泽天伸手握拳,一股怒火在胸中激荡。

这些官员,拿着朝廷的俸禄,要么迎合属地的藩王,要么拜到敖太师门下。

林晓曾说他是帮别人养了一批走狗,这话还真是说对了!这些人食君之禄,去从来没有忠君只事!这样的官,他要了有何用?

这样的官,只会让百姓流离失所,让天下的流民越来越多!

宁泽天声音一寒,沉声说道,“来呀,将他拿下!”

“圣上,罪臣知罪!可罪臣只是文官,无能守城啊……”阳城太守一听圣上要拿人,连忙为自己喊冤。

他是冤啊!他就征了几个民夫,结果就被流寇钻了空子,阳城丢了,他的家产丢了,他那时忙着逃命,那些娇妻美妾、金银财宝也都丢了,说起来,他是最冤的那个人了!这卫国上下多少人讨好上峰讨好藩王,就他倒霉遇上流寇攻城啊!

黄永忠看阳城太守伏地喊冤,牛青山和二狗们却只会傻站着,咳了一声,“没听到圣上的话,还不快将人拿下!”到底不是御前伺候惯的,一点眼色都没有。

牛青山们这些日子天天过的嘻嘻哈哈,没见过龙威,乍看圣上吩咐,又听说地上的就是那个丢城的太守,都还在感慨自己见到圣上发威了。黄公公一声喝令,他们总算回过神,一拥而上堵嘴的堵嘴,捆人的捆人,片刻功夫就把阳城太守给绑了。

二狗狠狠给那胖太守打了个结,这狗官太胖了,那手背过去居然都扭不到一起,幸好他大哥聪明给那胖太守背上肥肉往上下推了推,才能将人给反剪着手绑上啊。

“将他一起带到城楼上,走,我们上城楼!”宁泽天说着当先就走。

牛青山左右张望,没看到自家郡主的身影,冒死上前,“圣上,是不是等等郡主?”

林晓刚才说自己先去看看钟豫,回头再到城楼上找他。

宁泽天听到牛青山的话,微微摇头,“不用!”

站在城楼上,面对着义军和流民们的怒火也好,责骂也好,这都是他这个皇帝该做的事,又不是风光受贺,他怎么能让云晓和自己一起?

圣上说不用了,牛青山不敢耽搁,跟在黄公公身后上马,让二狗们都警醒些。大内侍卫们都被派出去了,他们这群郡主的侍卫,现在临时被充当圣上的侍卫了。所以,一定得干好这差事,不能给郡主丢脸啊。

顾明峰在府中忙着审回春堂的人,听说圣上要见大军,不由一愣,这事有点冒险啊。

“军师,林郡主派来的人传话说,要是不愿意跟着圣上干的,早知道晚知道都会撂挑子,不如早点让大家知道。再说……”来禀告的阿大很诚实地说着林郡主传的话,“林郡主说,再说大家就是为了吃饭活命,跟着皇帝干,不是比做流寇更体面?”

这倒真是实话。顾明峰一笑,“好,你带人去各营传令吧。”

很快,义军在南城外集结,不少刚从官府签字画押拿到地契的流民,看到大军集结纷纷打听是要哪里打仗,听说是义军的真龙天子要上城楼,众人也扶老携幼聚集到城外看热闹。

等到宁泽天登上城楼时,城楼底下乌泱泱一片全是人头。

牛青山探头看一眼,叫了一声哎呦妈呀,一转头挨个给二狗等人头上呼了一下,“都警醒点,要护卫好圣上!快点,各自找地方站好,守在圣上左右!”

“你去左边,你,到右边!”他拍一个脑袋,就给指一个站岗的地方,等面前剩下最后一个,他奇怪,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兄弟了,这兄弟还这么小个子?

他抬着的手刚想拍下去,那人一抬头,冲着他一笑。牛青山差点又叫了一声妈呀,郡主什么时候换了衣裳上城楼来的啊?

“郡主,您怎么……怎么这个打扮?”他压低声音问道。

“我来看看!”林晓一指宁泽天。宁泽天闹别扭不让她来,她觉得自己得照顾男人的面子,可不亲眼看看又不放心,所以弄了身大内侍卫的衣裳,就跑过来了。

牛青山没敢给这位祖宗指地方,这位爱站哪儿就站哪儿吧。他自己跑圣上后面站下了。

林晓左右看看,找了个离宁泽天很近又不起眼的角落站着。反正她身子小,没人会注意她。

宁泽天没有穿龙袍,就一身银色圆领长袍,头上系着一根蓝色发带,缓步走上城楼。

“圣上驾到!”黄公公扯着嗓子大声喊了一声。

城楼下的人抬头,看到城楼上一个穿着银色衣衫的人影站在城楼的垛口。

“拜见天王!”

“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义军们却是一根筋,知道上面的就是新天王了,按着惯例跪下山呼天王万岁。

黄永忠听这些人叫的还是天王,正想再喊一声圣上,宁泽天摇手止住了黄公公的话。

顾明峰站在城楼底下,看着圣上站上城楼,悄声吩咐阿大们,“你们都小心看着些,若有人要闹事,抓了再说!”

阿大看看这么多人,吞了口口水,点头应了。法不责众,这几十万人要是要杀圣上,他们这几个人拦得住吗?

宁泽天低头,看到城楼底下的人,再看远处的,就只能看到一个个黑点了。他看不清底下那些跪拜的人的脸,但是曾经见过的那些褴褛的衣衫,瘦弱的身影,却仿佛还在眼前。

还有安城外官道上,那些听说他宁泽天驾崩了,跪在道边哀哀痛哭的流民们!为了给他举哀,还被牛天王派人锁拿!

若这些人知道自己不是林泽,而是宁泽天,他们会怎么做?宁泽天下意识想回头看看云晓,又止住了这个念头。

他两手虚抬,止住了底下的山呼声,“诸位,我是林泽,也是卫国皇帝——宁泽天!”

237章 天子一跪

宁泽天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朗声说道:“我是卫国皇帝——宁泽天!”

新天王不叫林泽,叫宁泽天?

宁泽天是谁?

这世上的人,知道自己头上有个皇帝,可这皇帝叫什么,还真没多少百姓知道。毕竟谁敢没事将皇帝的名字挂嘴边,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所以,圣上报了名讳,底下却是一片鸦雀无声,流民们不知道这名字是谁,义军们倒是不少人知道圣上名讳,可还在愣神中。

洪老铁站在城楼下,看着楼上那年轻人,“宁泽天,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他搔搔头,猛然一拍大腿,“哎呀,狗皇帝!”

离洪老铁站得近的义军将领们,听到洪老铁这一声喊,清醒过来,就说宁泽天这名字怎么这么熟,这不是那个狗皇帝的名字吗?

“不是说……不是说死了?”想起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流民们要为这狗皇帝戴孝哭丧,牛天王派人抓捕驱赶流民,还有京城里据说全城都换上白色了。

敖太师甚至已经昭告天下,连为皇帝发丧的日子都让钦天监在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洪老铁想的头痛。

“我们反的就是这狗皇帝,如今他来了,会不会……将兄弟们杀了?”有将领想到造反可是杀头的重罪,如今被他们造反的正主就在城楼上,那他们这些人,还能活命吗?

义军们在议论,流民们听说宁泽天就是传闻中驾崩的圣上,有一些从京城到阳城、又从阳城跟着义军到安城的流民,喜极而泣,“老天有眼啊,圣上还在!”

“我们还能活着,多亏了圣上下令在京城开粥棚呢?”

“圣上会丢了京城,也是为了救流民们的命。我那时在城外,亲眼看到敖思寰和北齐的那些畜牲们,把流民当靶子,往城楼下赶!”

在阳城见过林泽从林泽手中得过救济的流民,想着眉眼清俊笑容温和的少年,喃喃说道,“原来那就是圣上啊,圣上,可是个好人啊!”

“对啊,天女选的人,肯定是个好人!”

“难怪那天在阳城,牛天王死了,圣上可是真空天子,我听说不是真龙天子的坐上龙椅,会被雷劈死呢!”

议论纷纷中,阳城外的一幕再被人想起。

宁泽天看着底下一个个人头由呆木头样,忽然就动了起来,左右交头接耳,胆大的还伸手指了指城楼上的自己。下面的声音由窃窃私语变成了一片嗡嗡声,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看着近的那些人脸上的惊疑之色,想也能猜到内容。

黄永忠喊了两声“静声”,却还是制止不了底下的声音。

宁泽天提了一口气,再次大声道,“我就是你们日日所骂的狗皇帝,宁泽天!”

站城楼底下的大内侍卫们傻眼,因为人数众多,这些大内侍卫们从城门底下沿着官道,百步左右就站了一人,负责将圣上说的话,一句句传到后面,让这些义军流民们都能听到。

现在,圣上骂自己是狗皇帝,他们这些传话的人,该怎么传?

领头的一个大内侍卫眼看着黄永忠抬手催促他们快些传话,他眼一闭牙一咬,大声喊道,“我就是你们日日所骂的狗皇帝,宁泽天!”

这些话一声声往后传,嗡嗡声变成了静寂一片,大家也都傻眼了,呆呆地看向城楼。

宁泽天看底下没有声音了,才接着说道,“朕襁褓中继位,曾以为这天下最苦的莫不过于每日上朝日日读书,最饿的莫过于肚子饿了膳食还没到,只能拿块点心充充饥。朕以为朝中的大臣虽然天天争吵不休,但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

“朕的父皇忧国忧民,勤政不怠;朕的母后心怀仁慈,听说百姓流离失所时拿自己的体己买粮救灾。但是,这些事,朕都不知道,也没想过。要不是……要不是有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朕是个昏君,我都没想过,自己是否有错。”

“她带着我离宫,来到京郊城外,我亲眼见到流民们饿得骨瘦如柴,京郊的草皮树根都啃没了,有人……易子而食,易父母亲友为食!”

“敖贼勾结北齐祸乱朝纲,朕离开京城这一路上,才知道民生多艰!”

“我以为流寇都是一群游手好闲的乌合之众。现在才知道,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仗义每多屠狗辈,朕以为朝中如敖思寰这样的人是忠臣,如今才知道,百官口中的流寇,才是真男儿!”

“你们为求生路起兵,却不肯与贪官污吏合谋!你们想要攻上京城,却从未曾勾结北齐南夷,引贼入室!你们对家人有情,对朋友有义,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朕惭愧!十几年高坐龙椅,却未解百姓疾苦。朕有愧,日日享受百姓供奉,却不知朕的百姓被贪官污吏欺压搜刮!朕丢了京城,非战之罪,是朕之过错!你们举旗谋反,非你们之罪,是朕这个皇帝失职!朕愧对天地,愧对列祖列宗,愧对黎民百姓!”

“苍天在上,朕今日向你们赔罪!”宁泽天说着,退后三步,矮身一跪,郑重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圣上!”黄永忠看圣上下跪赔罪,低呼一声伸手捂住嘴,低下头去,眼中已是止不住的泪。

林晓看着宁泽天跪下赔罪,咬紧了下唇,这一幕,她好像看得有点不高兴。

天子一礼,重如泰山!

城楼下的义军和流民们也愣住了,别说皇帝,他们这些人,就是看到个举人老爷都只有下跪的份,如今圣上,竟然给他们下跪?

流民们回过神,扑通一下跪下了,“圣上!”喊了一声圣上,其他话不知该怎么说,就知道跪下磕头回礼。

义军们也愣了,自幼听着天地君亲师,谁心中不对帝王有敬畏之心?他们天天叫着要杀了狗皇帝,如今皇帝在他们眼前,还向他们下跪赔罪,他们只觉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从来只有民跪官,哪有圣上来给百姓下跪的?

238章 天子一诺

宁泽天一跪之后,城楼上下先是鸦雀无声,随后,就是流民们哽咽下跪,尤其是安城这里分到了田地的流民们,高呼道,“圣上是仁君,是好人!”

义军上下在流民们不断跪下时,顾明峰一撩衣裳下摆,跪下大声道,“圣上何错之有,是奸臣祸国殃民!圣上仁慈,人所共见!罪民惭愧!”

顾明峰一带头,傻眼站着的义军将士们回过神,“对啊,牛姑娘是好人,圣上——也是好人!”

一时间,从近至远,纷纷跪下。

宁泽天听到顾明峰所喊的话,起身郑重说道,“朕有罪,朕今日发誓,一定要肃清吏治,还卫国一个清明天下!”说着转头喝道,“带上来!”

牛青山从城楼角落里,将那捆成一团的阳城抬手带到城楼的城垛边上。

宁泽天一指阳城抬手,“朕不能马上肃清吏治,但是今日,朕先给大家给阳城枉死的百姓们一个交代,”他一指涕泪四流瘫城一团的阳城太守,“此人身为朝廷命官,却不管民生疾苦,一意逢迎上官,草菅人命,今日朕要用他的头,祭天下无辜枉死的百姓!将他的人头挂到安城城楼,以儆效尤!”

牛青山喊了一声“遵旨”,直接将阳城太守拉到城楼上,一刀砍下。

城楼下的百姓们就看到一片血色飞出,很快,一只木笼装着人头挂到了安城的城门上。

“圣上英明啊!”安城和阳城的百姓们,哭泣跪地,有些阳城投入义军的百姓,受过这太守残害的人,想起家中枉死的亲友,更是痛哭失声。

宁泽天如身姿挺立如松,看着城楼下跪哭的百姓们,直到底下哭声暂歇,他才又接着说道,“如今卫国内忧外患,内有奸臣谋反篡权,外有北齐南夷入关肆虐。朕有心杀灭天下所有贪官,有心将外贼驱除出境,内忧外患之际,正是诸位壮士们一展身手之时。”

“朕如今也是义军的天王,与义军将士们也是兄弟。如今眼看大战在即,我想请问诸位兄弟们,你们如今作何打算?”

圣上问大家作何打算,这是什么意思?

洪老铁靠着城楼最近,听宁泽天说与义军将士们也是兄弟,他从阳城一事后与宁泽天议事相处也是熟悉,忍不住壮着胆子问道,“圣上,您不是要带我们打仗吗?”

宁泽天点头,“不错,打仗!朕打算要义军分兵而行,北上的由顾军师与宁世子率领,攻打逆贼敖氏驱除北齐。南下的,与朕一道,南下镇南关,驱除南夷。不说敖氏逆贼,北齐南夷,都是虎狼之师豺狼之性。”

“朕已经发了诏令,待卫国太平后,朕要让大家都能安居乐业。各位兄弟们,朕虽然从未沙场征战,但也知道男儿沙场建功,是英雄男儿所求,可沙场凶险,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是有不想从军的兄弟,也可今日解甲归田,待填写太平后安心与家人安居。所以,朕才问大家作何打算,若想回家的,可到顾军师处记名,领取回家路费。”

“若有不想回家,想要继续跟着兄弟们并肩杀敌博个功名出身的,也可留在军中,朕让顾军师重做军功薄,将来论功行赏。大家知道镇南关的镇南王吗?”

“镇南王爷是个大英雄,天下人人都敬佩。”别人还没说什么,二狗和牛青山憋不住说话。

底下洪老铁等人也纷纷点头,镇南王府,世代镇守镇南关,卫护卫国百姓,这是卫国老少皆知的事。几代镇南王为国杀敌的故事,更是在茶馆酒楼,被说书人演绎成了各种故事。

“镇南王是个大英雄,但第一代镇南王爷,大家知道是什么身份吗?他原本只是一个军中斥候,因为作战英勇军功赫赫,累积功劳最后得了镇南王的爵位。兄弟们,封候拜将,靠的是什么?”宁泽天指指大家手中的刀枪,“靠的是上阵杀敌的本事!朕盼着今日的弟兄中,有我卫国来日的大将军、大元帅!朕听说世人最常说的话是封妻荫子,男儿丈夫,当有此志!”

圣上这番近似承诺的话,听在义军将士们耳中,都是轰隆一声。他们之前只是为了求活命的流寇,难道,他们也可以像镇南王爷一样,沙场建功觅封侯?

“圣上,这种时候不杀敌,您就是把田地给我,我也守不住!您要不嫌弃我们出身,我洪老铁跟您上沙场杀敌去!”别人还未多说,洪老铁已经大声表态了。

“好!洪将军,朕等着与你并肩杀敌!”宁泽天意气风发地应了一声,又看着底下人说道,“朕从未经过军旅兵戈,如今有幸,要与兄弟们一道浴血杀敌。南夷年年扣关,烧杀掳掠,残害我卫国百姓,他们说我卫国贪生怕死,说我卫国没有热血男儿!”

“我呸!他们南夷才一群野人,他们才没男人呢!”

“就是,我们要让南夷人看看,老子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好!我们就让南夷人见见,我卫国男儿也是铮铮铁骨,保家卫国,不惜热血!”

城楼下听到宁泽天这话,齐声呼喝“保家卫国,不惜热血”,声音层层传开,宛如轰鸣的雷声,声震十里。

宁泽天听着这些喊声,好像心灵有感一般,往右边一侧头,就看到一身侍卫衣裳的林晓正靠在城墙边。

看到宁泽天看着自己,林晓翘了翘大拇指,无声地夸了声“厉害”。随着大拇指动作,她在指尖聚集的风力悄无声息地散掉,宁泽天自己可以,就不需要自己帮他装神弄鬼了!

宁泽天看林晓的口型,猜想是夸自己,转头又大声说,“诸位兄弟们,此去镇南关,还有镇南王府的云晓郡主与我们一同出发,卫国必胜!”说着走到边上拉过林晓,让她与自己一起站在城楼上。

林晓看着底下的欢呼声,这可是誓师大会啊,她激动地冲着下面挥手,“兄弟们,我们要把南夷打得落花流水,一粒米也不给他们留!发了财回来娶媳妇!”

239章 长志气的话

宁泽天忽然说镇南王府的云晓郡主也在,义军们齐刷刷抬头看向城楼,看到圣上拉了个个子瘦小的侍卫站自己边上。

大家就看到那人一身男装,还有点认不出。林晓将自己的帽子一摘,离得近的洪老铁几个抬头细看,这一身男装的人,不就是牛六吗?

再一想,大家明白了,洪老铁喃喃道,“牛姑娘,原来是云晓郡主啊!难怪武功深不可测,肯定是家传的。”

在卫国,镇南王府的历代王爷都是被神化的战神。洪老铁的想法,也是其他义军们的想法。大家想到郡主的神勇,再想到自己就要和战神之后一起沙场杀敌了,更是群情激动。

林晓挥着手喊话,底下的义军和流民们,也激动地大叫,“一粒米都不给南夷留,发财回家娶媳妇!”

林郡主说得很大声,而且说得很有气势。底下喊得也很大声,很有气势。这喊声比刚才圣上的话还喊得更响亮。

只是那内容……黄永忠还能装出淡定样,牛青山却是一拍头,“我的天啊,郡主就不能说点长志气的话?”比如说笑谈渴饮南夷血,或者说直捣南夷国都,再不然就说将南夷国主乌必奇这老混蛋揍成猪头,哪句话都行啊,扯什么发财娶媳妇啊?

二狗听牛青山的抱怨,不太明白,“大哥,郡主的话不是很有气势吗?一粒米都不给南夷留,多厉害啊!”

“你给老子滚,快点去让人准备车马,圣上说完了,该回去了!”牛青山一巴掌将二狗拍边上去了。郡主的话,也就二狗这种傻子喜欢听,为什么?因为他听得懂,圣上那些话,估计二狗就只能听个大概。

牛青山正想着义军里二狗这样的傻子不多时,听到城外传来哄然大笑,还有将士大声喊道,“郡主说的对!”

牛青山默了,他忘了,义军里别的不多,就光棍多。一群日夜想着娶媳妇的光棍呢,听到郡主说娶媳妇,能不开心吗?

相对于牛青山的抱怨,宁泽天就淡定从容多了,看林晓喊完话,捏了捏她的手,“怎么过来了?是不是——不放心我?怕我不能成事?”最后几个字,说得迹近呢喃。

林晓用力捏了回去,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真的是怕宁泽天不能说服义军,反而被人追打,守边上打算随时出手助攻的。这点眼力劲儿林郡主总是有的。

想到刘嬷嬷教导的话,说男人喜欢甜言蜜语,所以,她很淡定地说:“我就是想来看看我的男人有多帅!”

我的男人,这四个取悦了宁泽天。

只是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这姑娘一点也不避讳啊,宁泽天抬手,拉着她半转身,靠着披风掩盖,趁人不注意,刮了她鼻子一下,轻声斥了一句:“不成体统!”

林晓翻了个白眼,不成体统,你还笑得这么甜?男人这种生物,果然比丧尸难懂。

城楼下,顾明峰带着大家恭送圣驾离开,看着城楼上的人都走了,官道两旁站立的大内侍卫们也收队回城。

顾明峰才转身,跟大家说道,“兄弟们,圣上的话大家都已知晓,如有想返乡的兄弟,可来我这儿领取回乡路费。如想继续从军的,到各自的将军那里记名造册,我等着为大家在军功薄上添上一笔!”

义军上下喊了声“遵令”,各个将领带着自己营下人马回到各自的营地。

从平王府中赶出来的宁允之和钟豫,站在安城内的大街上,听着城外传来的呼喊,都停下脚步。

宁允之一笑,轻声叹道:“圣上原来也是蛊惑人心的高手!”

钟豫离宁允之不远,听到宁世子这声叹息,脸色一正,“圣上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从离开京城之日时,圣上就天天与我们说,他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要让卫国无边境之忧!”

“原来圣上还立下这种宏愿啊!”宁允之看看钟豫,“听说钟统领是敖太师的外甥,令舅对你多有提携……”

敖思寰外甥的身份,从钟豫带着大内侍卫护着圣上逃离京城后,还没人再提过。如今宁允之忽然提起钟豫默了片刻。他的身份,的确尴尬。

“我听说忠义侯钟寄天前两日,开祠堂将钟统领除族了。如今钟侯爷是敖太师手下统军的将领。”

钟豫看向宁允之探究的目光,除族之事,他已经知道了,但却不知道父亲原来也在敖思寰那里领了兵权。宁允之这话,分明就是试探自己,他轻声说道,“我是曾误入歧途,如今已经醒悟了。”离京后所看所闻,让他明白了百姓之苦,他肃然道:“我钟子归,分得清是非善恶,也分得清大义和小节!”

宁允之听钟豫这么说,点点头没再多说。他已经提醒过钟豫了,再跟着圣上会有父子沙场相见的一天,钟豫既然想清楚了,他也无需再多说。

而安城这里,顾明峰按着军中规矩,将军中花名册一一造册,几十万人要造册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他只好将安城这里读书识字的都召一起让他们帮着誊写。

几天忙碌之后,他抱着厚厚一叠花名册来到平王府求见圣上。

宁泽天看到那一人多高的花名册,问道,“走了多少人?”

在城楼上说出去留随意的话之后,他就已经想过,义军中只怕会有不少人离军返乡。但他不愿强留,与其留下心有二意的,不如就让这些人拿钱回家。

五十万大军,只要能留下三十万,就算值得了。

顾明峰听到宁泽天的问话,却是喜气洋洋,“圣上,我们的兄弟不仅没少,还多了几万啊!”

他拿起花名册最上面的基本,“这些都是安城一带的百姓,他们听了圣上的话,都闹着来投军为国杀敌。”

百姓们心中都明白,有国才有家,若是不能打败逆贼,打退外敌,他们手中的田地钱财,只怕是一分都留不住。圣上当众说天下太平后要为大家分田地,反而让百姓们更死心塌地地要跟着圣上。

240章 大军缟素

随着宁泽天在安城城楼的一番话传出,各地的藩王将领和官员们,人心又开始摇摆起来。

一些忠君之士,在宁泽天驾崩的消息越传越烈而圣上踪迹全无时,有些心灰意冷。如今听说圣上安然,还要御驾亲征驱除南夷,纷纷叫好。

可另一些如阳城太守之流,原本还在摇摆观望的,听说圣上绝不姑息贪官污吏,阳城太守被圣上将人头高挂城门,想想自己不清白的身家,这些人倒是更死心塌地地投向敖太师,为敖太师效命。

京城里,敖太师利用朝廷政令,通告卫国上下,只说安城圣上现身之事,是流寇为了动摇朝廷军心,故意找人冒充圣上。真正的圣上已经在京城生乱时,被流寇刺杀。同时,敖太师派人迎顺王宁宣幼子上京,显然是新君之选了。

宁泽天听说宁宣从浔州送子上京,气的一拳打在案桌上,痛得自己皱眉。

林晓赞叹顺王好气量,“那次在敖贱人都派人要掐死他了,他还不怕啊?”要是换她,谁要杀了自己,就算自己不先把人宰了,至少是肯定不会信那人的话了。

宁允之看宁泽天气得不轻,低声劝道,“圣上,何必与这种人生气?小人唯利是图而已。”

“他不怕上京后,再被敖贱人宰了?”

“这种时候,敖太师拉拢他都来不及,怎么会杀顺王爷?”

“不是都说挟那个天子以令诸侯,皇帝的亲爹活着,敖贱人怎么挟天子啊?杀了就留个五六岁的小娃娃,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留个亲爹多碍眼。”林晓不信敖思寰有这么好心。

顾明峰笑了,“郡主所说,在敖太师胜券在握时自会如此。可如今天下风雨飘摇,敖太师若杀了顺王,其他藩王就更不信他了。所以顺王此时进京,敖太师不仅不会害他,还得保证他们父子的安全。”

“倒也未必护得周全。”宁允之冷笑道,“从浔州到京城,这一路还得经过几位王爷的封地呢,他们可未必愿意看到顺王幼子成了新君。”

宁允之这话一说,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圣上驾崩,身后无子,所有皇室宗亲都有机会,只怕顺王爷想要安然到京城是不可能的。

宁泽天摇头,“不管他们,我们还是尽快发兵南下。已经多日不曾有镇南关的消息,也不知战事如何。若等南夷入关,卫国又是一场浩劫。”

十几年前南夷入关,云山以南的百姓几乎被残杀近半,经过这十几年才算缓过来。南夷与北齐不同,北齐与卫国一样讲究师出有名有时还讲究点仁义之师,南夷却是残杀成性。

南夷与卫国百多年攻打下来,早就是世仇了。

“也不知小六子怎么样了。”林晓想到林六出去报信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有没有到镇南关。

“他只怕还在路上。”顾明峰算了算日子,林六就算不眠不休赶路,这几日功夫,最多也就赶到云山吧。

林六此时,的确还在云山。他一路南下,看到人心惶惶,这日沿着官道赶路时,看到前面有一支约千余人的军队在赶路,这军队还是戴孝的样子。

军队戴孝,只有国丧!再看这军队,看着士气低落,将士们只是麻木地不停往南走,没有大军出征的士气,倒像是残兵败将一样。

林六眼皮一跳,赶上这支军队,“请问你们是何人麾下的军爷?”

一个小兵看眼前这人胡子拉碴,衣裳一看就是几天没换洗过的样子,“我们是跟随裴将军南下驰援镇南关的王师。”

裴叔业为了加快行程,将大军分成三支,一支轻骑兵轻装简行,骑马赶路,务求最快赶到镇南关。

还有一支他自己率领的大军,带着部分粮草,比轻骑兵稍慢,一路也是马不停蹄。

第三支就是林六遇到的这队,带着大批粮草,还有各种辎重,最后慢行。沿路有赶不及与大军汇合的各地调兵,都跟在这一队人中。

林六听说是裴叔业所率的大军,放心了,“你们为何这个样子?”

“圣上驾崩了!”那小兵说起这消息有些垂头丧气,朝廷派来几拨人要让他们回朝,只是裴叔业下了死命令,凡是敢往北地退一步的,立斩不饶。

所以,一路上尽管朝廷连下几道兵符,他们还是不断南行,就是速度慢了,士气低了。

“南边乱着呢,你还往南边去干嘛?留在这儿吧。圣上都驾崩了,还不知道以后如何呢。”那小兵倒是好心,还劝了林六一句。

林六道谢一声,问道,“我听说裴将军率军,难道裴将军也是这么想的?”

“裴将军带队先行了。”那小兵随口应了一声。

林六听说裴叔业就在前面,本想路上歇息一下也不歇了,紧赶慢赶地追上去。三日之后,看到前面另一队大军,人数比之前遇上的要多,士气也好一些,他舒了口气,追到大军前面求见裴叔业。

裴叔业听亲兵禀告说林郡主的侍卫林六求见,惊得跳了起来,也不等林六进营帐,自己就急忙往外迎。

他是见过林六的,看眼前这泥人一样的吓了一跳,“你真是林六?”走近了,还闻到一股酸臭味,不知道几日没擦洗了。

林六伸手抹了把脸,抹下一把黑灰,脸上顿时白一道黑一道,他看看自己的手,索性抬起袖子又擦了两把,总算露出脸了,“裴将军,正是小的。您怎么……怎么这个样子了?”

他刚想说话,抬眼看到裴叔业,也是吓了一跳。在京城时见到的裴将军,人在壮年,看着精干非常。现在的裴叔业,却是脸颊消瘦,眼睛往内抠,眼周一圈青紫,不知道几日没有好好睡觉了。

“郡主呢?郡主也在外面?”裴叔业压根没听林六说什么,伸长脖子往林六身后看,看后面空无一人,失望地收回目光,“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六一向跟在林郡主身边的,怎么他来了,郡主不见人呢?

241章 林六报信

裴叔业失望的表情太明显,让林六都觉得郡主没同来实在太内疚了,他刚想说一下郡主在阳城,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赶路太急,尤其今日发现大军踪迹后他更是不停地追,路上就喝了几口水。

裴叔业拍拍林六的肩膀,对亲兵吩咐了一句,“你先进来歇会儿,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圣上已经驾崩,郡主就算出事,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承受不了的。

林六走进营帐里,裴叔业说请坐,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才发现自己腿已经僵硬得不像自己的了。

亲兵端上一碗米汤四个馒头,林六手都顾不上洗一下,抓起馒头就塞,塞的速度还挺快。

裴叔业看得一笑,“林侍卫跟在郡主身边,越来越有郡主风范了。”

林六塞下一个馒头,往嘴里倒了半碗米汤,很实诚地说道:“小的和郡主不能比。”

裴叔业想起林郡主那吃饭速度,再看看林六还在塞第二个馒头,果然不能比。要是林郡主在,这四个馒头也就眨几下眼的功夫吧?

想到林晓,他又叹了口气,看林六塞完两个馒头,端起米汤正在慢慢下咽,他轻声问道:“林侍卫,你老实告诉我,郡主……郡主还安好否?”看林六惊疑地抬头,“一直没有郡主音信,我率大军开拔不久,就收到朝廷政令,说京城生变圣上遇害。我本不信,可沿路遇到几拨从北地逃来的流民,这些人提起圣上都痛苦不已,说圣上……圣上驾崩了!”

“这些流民都为圣上戴孝,我……唉,圣上在京城,身边只有翁太傅等一群文官。”裴叔业说着,懊悔地拍了自己一下,“若早知道……若早知道京城会生变,我就算迟一日带兵出征也好啊。”

林六看裴将军说着红了眼眶,铁血汉子,竟然哽咽了,他一口喝完剩下的米汤润润嗓子,叫了声“裴将军”。

裴叔业却压根没听他说,又叹息着说,“圣上遇害,郡主一点音信都没有,如今你又是这副模样赶来,是不是郡主……也遇到不测?”想起林郡主那身手,他不信世上有郡主的敌手,可想到人到底是血肉之躯,万一人家用毒用火用其他卑鄙手段呢?

“郡主没事啊!”

“郡主到底势单力薄……你说什么?”裴叔业正想继续感慨,忽然反应过来林六在说什么,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郡主没事啊,圣上也没事,圣上和郡主在一起,在安城的义军军营里啊。”

“什么?你说圣上和郡主陷入流寇手中?安城……安城……我们如今赶回去,总该来得及,你怎么不早说!来人,传我将令……”

“裴将军,圣上是义军的天王了,我家郡主是义军的天女!”林六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嗓子。在京城时,也没见裴将军这么毛躁啊。

裴叔业刚想传令要带队去安城救驾,听林六吼的一嗓子,又是呆愣,圣上是流寇的天王,郡主是流寇的天女……他茫然转头看向林六,“流寇们疯了?”要不疯,怎么会将圣上奉为天王啊?

其实他也想问圣上是不是疯了,不然,好端端的皇帝不当,要去做流寇的造反头?他到底脑子没疯,这大不敬的话还是憋住了。

林六跟裴叔业说了一下这事,从林郡主京郊遇到顾军师说起,再到圣上走错路跑到阳城,最后说到了阳城外的异象。

裴叔业就听得一惊一乍,末了感慨了一句,“这事,我听着,怎么跟做梦一样呢?圣上和郡主,真是……真是……妙算。”

可不是像做梦一样吗?林六听裴叔业那句“妙算”,几乎是咬着压根吐出来的,身为林郡主身边的第一侍卫,他郑重点头,“郡主料事如神。”

裴叔业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这些日子,他终于可以好好地松口气了,圣上还在,郡主还在,那就万事无碍啊。

林六看裴叔业松口气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裴将军,京城的事,您都知道了吗?”

裴叔业摇头,“如今谣言四起,我怕京城的消息传得越多,越扰乱军心,下令凡是妄议京城之事者,军法从事!”

“那敖太师没有派人来找过您?”

“前两天派来一个,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一进军帐就提起京城生变,我直接将他斩了脑袋挂到辕门外。不过就是想胡言乱语乱我军心,既然他违了军纪,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了。”裴叔业啐了一口。

敖太师派来的那位使者也是倒霉鬼,他自恃自己是敖太师的密使,而裴老夫人又在敖太师手中。裴叔业若是知道这消息,还不束手就擒?所以,密使大人颇有猫戏老鼠的心态,想要好好耍耍裴将军,所以开口并未提到裴老夫人,而是想要来番威压。

没想到裴将军这些日子着急上火,耐性大减。一听密使张口就是让他遵从敖太师吩咐,裴叔业觉得这人就和前几次兵部派来的差役一样,无甚新意,不过就是想威吓自己而已。接连几次召回令,士气日渐低下,他怕这人再出言蛊惑将士,索性拔刀就把人给杀了。

裴叔业虽然不像义军中的洪老铁那样是个大老粗,可从军之人,拔刀杀人不过眨眼间的事。那密使就这样,重要的话一句未说,脑袋就搬家了。

林六听裴叔业说了这一堆,咬咬牙说道,“裴将军,圣上和郡主本是派我赶回镇南关报信,镇南关守城的人中,有南夷细作。”

他将牛天王和刘大将之事细细说了,裴叔业听了后又是半天回不过神,当年镇南关攻破,内情竟然是这样的?

“这些吃里扒外的畜生!”他咬牙骂了一句。

“小的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您,既然见到您了,有件事您得知道,是关于裴老夫人的。”林六犹豫半晌,还是开口提到了这事。

裴老夫人落到敖太师手中,裴叔业迟早会知道。

“我母亲?她出了何事?”

“裴老夫人……落入敖太师手中。”

242章 进贡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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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生变,敖家勾结北齐骑兵攻城,圣上在钟统领等人护卫下离京。收藏本站没想到老夫人这时候回京,就落入敖思寰手中。”林六将敖大管家那时的话详细说了。

刚刚听到圣上还在的喜讯,接着就听到老母亲落入敖思寰手中,心情大起大落之下,裴叔业的面部是一片空白的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声音干涩地问道:“林侍卫,这消息……确实吗?”

“是郡主审问出来的。”林六没有提到是敖大管家招供的。

裴叔业双手紧握成拳,胸膛起伏,显示出他挣扎的心情。他与裴老夫人母子感情本就深厚,如今乍然听到老母亲落入敖思寰手中,心中自然焦急万分。

他想到被自己杀了的那个有恃无恐的密使,也许自己晚一刻下刀,就会从他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了。

这时候,裴叔业也分不清自己心里是庆幸还是懊悔,若那密使说出母亲在他们手中,自己,是不是会就范?

那时他以为圣上驾崩,林郡主又无音信,之所以一直没回兵,不过是记着自己离京时向圣上发誓,一定会驰援镇南关打退南夷。靠着一股气撑着,撑得辛苦无望,若知道母亲落入敖太师手中,或许他真会就此回师吧?

可如今圣上还在,母亲落入敖思寰手中,身为人子,若不救母,岂不是不孝?

裴叔业咬紧牙关,咬得太紧,腮帮子都陷了下去。

林六看他那样,提醒道,“裴将军,听人招供,敖思寰对老夫人安置还算妥当,老夫人没受什么苦。”

裴叔业明白林六的意思,安置妥当,就是自己的老母亲如今没受苦,可也意味着看守森严,想要救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郡主已经安排了人,让那人照顾好裴老夫人。她说等打退南夷了,她就回京去将裴老夫人救出来。”林六生怕裴叔业心急救母,就这样领兵回去,将林晓的原话说了。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太师府禁卫再森严,可只要我家郡主出马,那再多的守卫都没用。”

想到林郡主几次出入太师府如入无人之境,裴叔业嘴角一松,林六这话没夸张。

想到林郡主,就想到那半夜救了自己一家的事,想到母亲对自己说要忠于圣上……他深吸了口气,对林六说,“你好好歇息一会儿,我先去让大军收拾一下,我们尽快赶往镇南关去。”

林六也松口气,答应一声,全身松懈之下,人往桌上一趴,立马就睡着了。

裴叔业走出帐门,看着眼前的白色,一把扯了下来,“告诉大家,圣上来了口谕,马上要御驾亲征驱赶南夷,大家将这晦气的劳什子扔了,即刻发兵镇南关。”

“将军,圣上还……还活着?”亲兵听到这话,有点傻眼。

“我还能骗你们?圣上和林郡主都在,大家打起精神,我们得先赶到镇南关去,让南夷见识见识厉害。”

“是!”亲兵大声应了一声,一扫颓废之气,转身跑到各营传令去了。

大军瞬间就忙碌起来,一样是走动,好像都多了精气神。

裴叔业忍不住看向北方,心中默念一声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母亲安然无恙,保佑他们早日打退南夷回师杀了敖思寰这奸贼。

裴叔业命令大军整装待发,安城这里,南下的二十万大军也整装待发,宁泽天穿上一身软甲,骑马站在大军身前,准备率军出征。

宁允之和顾明峰带着其他将领们在安城南城外跪送圣驾。

平王爷也在送驾的队伍中,就是有些无精打采。圣上这一走,宁允之他们也要北上了,而他辛苦招募的守卫安城的兵丁,就这样被他们带走了。安城这里,还是由原来的守军守着。那点守军人数,让平王有些不安心啊。

林晓穿着红色骑装,走到队伍前,经过平王面前,看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平王爷,你要不放心圣上,可以跟我妈一起去啊。”

“郡主……郡主说笑了,我——本王相信圣上定能旗开得胜的,就在安城等候圣上和郡主的捷报。”他说了两句场面话,不死心地问林晓,“林郡主,安城也是南北要道,就靠城中守军,会不会……兵力太过空虚?”

林晓明白了,就是想不通:“平王爷,你现在还怕什么啊?”

“万一有人突袭……”

“你现在一没钱二没粮,圣上也要往南边去了,这地方,谁吃饱了还偷袭啊?”

平王爷一噎,难道他不值钱吗?这里还有他平王府一家啊。

宁允之看平王爷脸色更难看了,忍不住噗地一笑,跟顾明峰叹道,“我现在才知道,郡主说话,永远这么一针见血。”看看平王爷,又说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王爷啊……”

顾明峰只能跟着笑。

林晓听到宁允之的话,落毛的凤凰和鸡,忍不住撇嘴,都特么是鸟,同类有啥好互相歧视的?反正都是烤了吃的,不过凤凰她倒没吃过……她忍不住问:“你们都说南夷鸟多,他们会不会养凤凰?”

“郡主,之前说的是南夷鸟人多。”牛青山忍不住提醒,因为南夷一些部落喜欢拿羽毛装饰,卫国人时不时嘲笑他们是野人鸟人。

“有鸟人,还会没鸟吗?”

宁允之忍不住逗她,“郡主若是打败南夷,或许可以让他们进贡一只凤凰。”

进贡一只凤凰啊……林晓认真考虑了一下,“我先尝尝味道,好吃就让他们多进贡几只。”

宁泽天看林晓就站在跟宁允之聊天,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可看林晓那有说有笑的样子,忍不住不悦地哼了一声,黄永忠正跟在圣上的马边上,马上会意,“郡主,大军要出发了,等您呢。”

林晓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回头,“我怎么觉得你刚才那话是在笑我?”

宁允之赶紧收了笑,“在下只是建议。”

“行吧,等打败了南夷,我再考虑。”林晓不计较了,“你把粮食都让我们带走了,你们吃什么?”

243章 粮草何处来

林晓有点担心,原本她打算把所有粮草二一添作五,南下的北上的各带一半,可宁允之坚持要将粮草都让他们带走。

剩下北上的三十万义军不能饿肚子吧?虽然巴州还在送粮过来,平州这里也在抽调,可僧多粥少,林晓还是不太放心。

“郡主放心,粮草之事已有妥善安排。”宁允之胸有成竹。

顾明峰笑道,“郡主,您不是要带兄弟们搬空南夷的粮仓吗?只要圣上和郡主尽快凯旋回师,我们就不愁粮草了。”

林晓看两人信誓旦旦的样子,耸耸肩,行吧,他们不着急,她也不用急了。

黄永忠赶到郡主身边,又催促道,“郡主,圣上在那边等您呢。”

林晓带着牛青山们往宁泽天那边走。

牛青山们也是第一次出征,摸着身上甲衣,各个有些兴奋。

二狗昂头挺胸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凑到林晓边上问:“郡主,打完南夷,真能发财娶媳妇啊?”

牛青山抓着他衣领往后拖,怎么又提这茬,“想媳妇想疯啦?就不能想点有用的?”

“大哥,那你在想什么?”二狗虚心求教。

“我就在想,要是我军功太高,升到大将军了,圣上会把哪支军队让我统帅。”牛青山摸了摸下巴,这问题他昨天想了一夜。

“大哥,还是想二狗的吧。”前流民里有个叫马猴的,听到牛青山的话,觉得还是二狗的想法实在点,跟着郡主发财还是很有希望的。

“滚!”牛青山踹了一脚,把马猴和二狗一起踹边上去了。

一群人嘻哈了几句,黄永忠咳了一声,钟豫和一群大内侍卫们不赞同地看过来,牛青山几个赶紧正了神色。

假和尚就跟在队伍中。听了圣上和林郡主在城楼上的话,他死皮赖脸地让牛青山和二狗说情,让他也随军出征。

刘嬷嬷还是随军而行。原本林晓想让她在安城待着,可她却是不放心圣上和郡主一路上要风餐露宿,一定要跟来。宁泽天觉得林晓到底是女子,有人照顾为好,就点头答应。

跟来时的驴车不同,刘嬷嬷总算是坐上了马车,马车里还是满满当当放满东西,除了圣上和郡主的衣裳,其他的就是锅碗瓢盆各色佐料最多了。她坐在马车上,跟在黑牡丹的女营中前行。

此次大军南下,洪老铁和黑牡丹都划在南下的大军中。

林晓走到宁泽天边上,圣上边上有一匹看着挺温顺的枣红马,是专为林郡主所选的。林晓跳上马背,“大家走啦!”

宁泽天双腿一夹催马前行。虽说是御驾亲征,但圣上跟其他将领们一样骑马前行,没有龙驾车辕,若不是一面龙旗迎风招展,都看不出圣上在军中。

天气微寒,南疆只怕更是湿冷。宁泽天骑马飞奔,却不觉寒意,只觉意气风发。铁马金戈,到底是每个男儿的梦想。

他微一回头,出城送行的百姓扶老携幼地跪送君王,衣衫褴褛的流民们掺杂其中,每个人脸上都是担心之色,更多的却是笑意和自豪。

他听到边上马蹄声响,看林晓骑马跟在自己边上,“云晓,我们要去沙场杀敌了。”卫国的开国太祖也是马上得的天下,此后却是再无帝王征战沙场。

“对啊,去把南夷打得落花流水。”林晓应了一声,抿紧了嘴唇。

想到她要去与人类对战,她的心里有些难过,可看看身边的这些人,来到这个世界,她接受了卫国是她要守护的地方。就像前世保卫自己的基地一样,她必须打退敌人保卫卫国。

眼看着大军走得没影了,宁允之虚扶了平王爷一把,“王叔,我们回城吧。”

平王爷踉跄地起身,“走,允之,回去吧,你身上还有伤还得养养。”如今宁允之得了圣上青眼,他对这定王世子更加客气了。

“有劳王叔挂念。”宁允之笑着微微躬身,请平王先行。

顾明峰站到宁允之边上,“宁世子,军中的粮草都给了圣上,我们五日后也要发兵北上了,粮草该如何筹备是好?”

宁允之提出将所有粮草都给圣上和郡主带走时,顾明峰本有些顾虑,可宁允之告诉他自有办法筹粮。既然宁世子有办法,那自然是让大军的粮食越多越好。所以顾明峰欣然赞同。

现在圣上和郡主走了,他们得将粮草问题尽快解决了。

宁允之带着顾明峰回到议事厅,让身边的人送上一张舆图,指了指安城的东面,“这边,是浔州吧?”

平州和浔州相接,他所指的地方,正是浔州。

“明峰,敖思寰的祖籍故里就是宛城吧?我曾听郡主提起,说小六子当年随家人南下逃荒,一个妹妹就饿死在宛城的敖家粮仓旁。”

“宁世子,您的意思是我们去宛城抢粮?”

“敖思寰既然谋逆,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宁允之收了笑,脸色寒冷如冰,“诛杀九族,家产充归国库,这难道不是逆贼的下场吗?”

顾明峰不怕杀人,可听到宁允之这主意,还是吓了一跳,宁世子不声不响就打算灭了敖家九族啊。

“圣上还未诏令说敖思寰是谋逆大罪,他现在,还是当朝太师啊。”

“嗯,明峰所虑有理。”宁允之附和了一句,“不过如今天下生乱,流寇遍地,平王叔的封地平州有流寇,为什么宛城就会太平呢?”

“宁世子,您现在也身在义军中。”宁允之口口声声流寇,顾明峰有些不顺耳,他可是流寇中的一员。别忘了现在王师流寇,傻傻分不清楚了。

“天下流民那么多,流寇也不止一支才对。”宁允之敲敲舆图,“宛城在浔州的西边,由安城到宛城,快的话只要三日。五日后大军出发,我们刚好让人带着粮食在路上等着,与大军一起北上。明峰,我今天早上已经派人带了一支骑兵,出发去宛城了。”

“听说宛城里,十有八九都是敖氏族人。”一座城的人口,少说也有上万吧?

244章 救人之心

顾明峰想到宛城少说也有上万人口,这若株连九族,得死多少人啊?

“难道明峰害怕杀人吗?”宁允之展眉笑问。

这人什么都想到了,那自己还能说什么?顾明峰点头,“就听世子的安排,我去让大家准备,五日后挥师北上。”

他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宁允之云淡风轻地站在桌前,看着依然是温文尔雅的谪仙样子。好像他刚才谈论的不是杀人灭族,而是喝酒吟诗。

宁允之抬头,碰上顾明峰打量的目光,“郡主不爱杀人,圣上依着郡主,总得有人来做恶人。如今还有些人只是举棋不定,现在不将这些人吓住,一旦造反的人蜂拥而起,局势就更乱了。昨日的消息,驸马都尉举兵反贼声讨敖思寰,他只怕也是想立个新君了。”

这几日各地蠢蠢欲动的人不少。有打着为圣上报仇名义的,有打着清君侧名义的,他承了林云晓的情,总得有所报答。杀了敖氏家族,若事情传开这恶名就由他来担好了。这事,既是为圣上尽忠,也是为国分忧。他既然连弑父的骂名都不怕,难道还怕杀人吗?

“宁世子说的是。”顾明峰正了神色,微微躬身后退离开。

五日后,南下行军路上的宁泽天和林晓听说了宛城之事。

假和尚打听消息很有一手,在官道上听人说了后,赶紧来报给圣上和郡主了。

刚知道宁泽天是圣上时,他吓得腿肚子转筋,一见到真龙天子的面话都说不利索。现在天天和牛青山们这群郡主侍卫一起混着,他对圣上的敬畏之心都减弱了。

他站在主帐里,跟圣上和郡主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宛城那里听说敖氏族人全被杀了,少说也有上万人吧?那血,听说都淌成河了。”

营帐里待着黄永忠和刘嬷嬷,钟豫、牛青山、二狗三个守在营帐门口,听到假和尚这消息,大家都是意外。

“是谁干的?”林晓惊讶了,上万人,那侍卫护院也有不少吧?

“听说是流寇,也不知是哪里的了。半夜摸到城里,直接就开杀戒。城门上留了诛杀逆贼四个大字,郡主,你说敖太师听了这消息,会不会哭啊?”假和尚咧开嘴笑了,随即又惋惜地说道,“敖家的钱,那个多啊,运了十几辆马车。粮食听说都有霉烂的了,满满当当的几大仓啊,几十万大军都够吃一阵了。”

诛杀逆贼?宁泽天和林晓对视了一眼,会骂敖思寰是逆贼,宛城又靠近平州,这么多钱粮……

“不会是顾明峰,肯定是宁允之。”林晓想想宁允之,自己之前说他对定王不愿下手,呵呵,这话没错,人家对亲生爹没下手,对其他人可不会手软,这家伙,还是个狠人啊!

“若按谋反罪论处,敖氏是要诛杀九族。”宁泽天跟林晓解释,“就算那些人里有老弱妇孺,按律……”

“我明白!”林晓是可怜敖家的那些老人小孩,可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她还是明白的,这是为了震慑世人吧?处置越严厉,世人才越不敢犯。

现在卫国已经举兵的不少,打算举兵的肯定还有,要是不吓住,接下来他们真的要打遍全国了。

“我知道你可怜那些老人小孩……”宁泽天看众人不注意,伸手握住林晓的手,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

林晓摇头,“敖思寰自己都不在乎,我可怜他们有什么用?”

敖思寰要是在乎族人性命,就应该派重兵守卫宛城,他派人到浔州接走顺王幼子时,就该想着自己族人了。或许,他是自信宛城固若金汤?

“不说他了,我们还是想想京城吧。小六子见到裴将军了,裴将军带兵到镇南关,他娘还在敖思寰手里呢。”这事也很让林晓苦恼。她让敖大管家照顾好裴老夫人,也不知那老小子听话办事不。

“我总觉得不放心,要不,我去一趟京城?”林晓算着日程。

“郡主,您现在怎么能离开啊?我们要是到了镇南关,打不过南夷人怎么办?”别人还没说话,牛青山跳脚了,“您想想,南夷可是号称百万大军啊,我们这些人,加上裴将军那点人,再加上镇南关原来的林家军,合一起,才多少人啊?”

“郡主,战事紧急,裴老夫人虽然重要,但是,还是应该大局为重。”钟豫难得开口赞同牛青山的话,“敖思寰肯定还想迫裴将军就范,只要他这贼心不死,裴老夫人就没事。”

可裴叔业已经摆明不听话了啊,万一敖贱人狂性大发,让人砍下老夫人一只手啊一只耳朵啊送到裴叔业面前,那多残忍啊。她听人说过绑票,要赎金都会砍点什么送给家属的。

“圣上,您说是吧?郡主这时候走,万一赶不及镇南关的战事怎么办?”牛青山转向宁泽天求助。

宁泽天看林晓皱眉沉思,将手中的那只小手又捏了捏,“要不你还是去京城吧,我们慢点,等你赶回来。”他不想让林晓为难,敖氏的老幼死了林晓只是同情,可裴老夫人若是出事,只怕她会内疚不安。

牛青山们……圣上就不能有点立场啊?正是打仗救急如救火的时候,怎么慢点?他们到了镇南关,跟南夷那群人说“我们郡主还没来,过几天你们再攻城”?这不是傻吗?

“圣上,如今局势凶险,郡主要是不在,谁来护卫圣上的安全?”黄永忠急得顾不上尊卑身份,插嘴叫道。钟豫这些大内侍卫们虽然武功高强,可有他们护卫着,圣上离开京城时还是受伤了。让谁护卫,都不如让郡主护卫着放心啊。

刘嬷嬷想到这一路到京城,“郡主,您一个人到京城吗?”这让谁路上伺候着啊?

林晓听到宁泽天的话,刚想点头,听到黄公公和刘嬷嬷的话,一抬头看到宁泽天的脸,想到原主的记忆。万一她到京城去耽搁了,没及时赶回来,到了镇南关发现这人又跳城楼了怎么办?

245章 假和尚自荐

刚来这个世界时,看宁泽天跳楼也就跳了,现在,林晓感受着心里的感觉,只要想到这人死在自己面前,心里好像就有点难过。两辈子她就勾搭了这一个男人,得看好他才行。

裴老夫人和宁泽天……林晓咬牙摇摇头,“我们快点去镇南关打仗,打完了我再赶回京城去救人。”镇南关只要一没事,她就一路奔回京城去,只要比敖贱人送信的探子速度快,就能来得及救人。

假和尚看林郡主为难的样子,跪下请命道:“郡主,要不让小的回去吧?”

“你?”

“假和尚,你身手不行。”二狗子在边上很实在地提醒。假和尚会钻营嘴巴也能说,打架还真不行,还不如他呢。

假和尚黑了脸,懒得理二狗,看着林晓说:“您不是说敖府里有内应,那小的回京,只要与那人里应外合,就能救出老夫人了吧?”

“京城那边还有霍将军、林正他们,不知道他们如今情形如何。”宁泽天想到京城的里人,“让他回去看看也好,就算不能救出裴老夫人,也可以联系霍将军他们。”

“行,假和尚,你可得小心,一定要把自己护好啊。”林晓一想也对,他们在京城也是有人的,放心让假和尚去了。

宁泽天看着假和尚,“你若立了功,朕一定重赏。”

“圣上,小的不求圣上赏什么。若是小的立了功,小的就求您给小的师傅的寺庙提个匾额。”假和尚老实不客气地求赏。

“假和尚,你不是说那庙塌了吗?”二狗与假和尚聊得多,知道的也多。

假和尚瞪了他一眼,“没塌!之前我骗你们的。”

敢情之前他说自己师傅死了,住的庙也塌了,无亲无友,没地方安身只好做混混,都是骗人的?

假和尚也无奈。他之前又不知道圣上和林郡主能将义军弄过来啊。那破庙是师傅留下的,师傅最大的心愿就是给破庙重塑佛像金身。他至少得把庙保护好吧?

牛青山骂了一声,“小人之心!”他们会跟一座破庙为难吗?

假和尚舔着脸一笑,“诸位哥哥别怪罪,我真是有苦衷的。”又看向宁泽天,试探地叫:“圣上?”

宁泽天笑了,“朕答应了!”

“小的谢谢圣上,谢圣上隆恩!”假和尚喜笑颜开跪下郑重磕头。有了御笔钦赐的匾额,还怕香火不旺盛吗?

林晓就奇怪了,“你打算回去做和尚?”

“嘿嘿,郡主,那庙里还有两个师兄在,小的不做和尚。”假和尚嘿嘿一笑。

他还有师兄?二狗气炸了,敢情之前这人就没说一句实话?他气得嗷一声扑上去就打,亏他把这家伙当兄弟,觉得他可怜,还请大哥照顾他,还带他南下啊。

“哎呦,狗子哥,别打别打,我……我那是有苦衷的!哎呦,你再打我还手了啊!”

“还手?你骗我们,没拿我们当兄弟!”

“真不是啊,哎呦!”假和尚抱头躲闪。

黄永忠皱了眉头,圣驾面前,二狗这成何体统?他嗯哼地咳嗽了一声。

二狗忙着揍人没听见。牛青山听得浑身一跳,连忙伸手将二狗给拦腰抱住了,“行了,别闹。”嘴里说着劝架的话,下脚踹了一下。他也是诚心拿假和尚当兄弟的,被骗了,他也有点不爽。

假和尚被踹得摔了个跟头,起身倒是没生气。

“你小子……就没一句实话!回了京城,我要跟你好好算账。”二狗跳着脚叫。

假和尚连忙点头,求饶地练练作揖。

宁泽天摆手,示意牛青山放开二狗,跟钟豫说道,“子归,你带他下去准备一下,马上让他去京城吧。”

钟豫答应一声,将假和尚带下去。

假和尚走得很迅速,除了宁泽天等人,都无人知道他离开大军北上了。

二狗虽然觉得这家伙满嘴没实话,可还是去为他送行,偷偷递了个包裹给他,“这里面有吃的,有我攒的碎银子,给你当路费。”

“钟统领有给我盘缠。”假和尚抖抖肩膀上背的包裹,沉甸甸的。

“那这些银子你藏着,用不着等我回京城时还我。”二狗塞了过去。

“谢谢,兄弟!”

“滚,谁是你兄弟!”二狗将包裹一扔,转身回军营去了。

假和尚抱着包裹乐呵呵一笑,二狗这些人啊,都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他紧紧包裹,转身往北方走去,二狗他们去沙场挣前程去了,他也得去京城立功劳去。

宁泽天与林晓带着大军往南,经过云山的七里关时,发现关城处明显有攻城的痕迹。

守在七里关的是裴叔业军中的一个副将,他听说下面来的是圣上,连忙打开关门率领众人出城迎接。

“圣上,七里关原来的守将阻挠大军南下,裴将军率领大军攻下了七里关,原来那守将被我家将军斩杀了。如今这关城,是末将带人守着。”

云山的七里关是一处要道。

敖思寰之前不急,应该是想着靠着这道关城,能将裴叔业阻拦在关内。大军本就士气不振,再出关受挫,军心更加涣散。他也好再劝降众人了。

没想到圣上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出,裴叔业所率大军士气大涨,七里关这里的守军倒是军心动摇。两边掉了一个个儿,七里关一下被裴叔业攻破了。

“好,我们在此休整一夜,明日离关南下。”宁泽天吩咐众人歇息。

林晓还是第一次跑到这种关城来。七里关依山而建,关城的城楼就在半山腰上,林晓拉着宁泽天走上城楼往下一看,这高度还真高,裴叔业打下来不容易啊。

“我们将军是趁夜色偷袭,从那边山头,架云梯过来的。前几日这边天冷,结了厚厚一层霜。斥候穿上白衣裳,晚上看不出人。”副将指着不远处的山头介绍。

林晓感受着山风吹来,“这地方好像要下雪啦?”

“郡主也这么说?这里原来的守军告诉末将,再过半个多月,七里关这里大雪还会封路,这里路上还会结冰。”

246章 有人在窥视

世人对女子总是有点轻视,那副将也从未和林郡主接触过,现在听林郡主开口就说要下雪了,赞了一声,又说道,“末将听说,镇南关已经下了两场雪,南夷只怕攻城攻得更急了。”

南夷若是想速战速决,就得趁着冬季大雪前攻下镇南关。

林晓原本想看风景的兴致没了。

这世界青山绿水,可是,这里还有战争,危机没解除前,她还是认命地去打仗吧。

宁泽天看她瞬间低落的情绪,安慰道,“不用担心,镇南关易守难攻,南夷想要攻破关城不易。”

可架不住人家在镇南关还有个内鬼啊!宁泽天这话没安慰到她,反而让林晓更郁闷了。算了,好风景还是得留着心情好的时候看,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是去吃刘嬷嬷做的点心吧。

她拖着宁泽天往城楼下走,走了两步,“那山上有什么东西吗?”她转头看向右边的山头。

副将笑道,“这山里有野兽,现在天冷没吃的,山里的野兽有时出来觅食。”

野兽?

说起来好像还没吃过野味,林晓往下走的脚步有些踌躇,宁泽天一看她犹豫的样儿,“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先回去休息。”牢牢拉住林晓的手往下拖,“刘嬷嬷不是说在煮肉丝胡辣汤,等你回去喝了驱寒?”

林晓又跟着往下走了,算了,暂时放过山里的野味吧。

就在这时,守在城楼下的钟豫却是胸中一阵血气翻腾,看着圣上拉着郡主的手走下来,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你再不杀了他,郡主就要跟着他走了,快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连串杀了他,宛如振聋发聩的闷雷,一声声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头痛欲裂、胸闷欲呕。

“不是,我对郡主只是敬重!只有敬重!”钟豫在心里告诉自己,可想到郡主要跟人走了,他就觉得心好像在裂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站立不住,伸手扶住城墙。

耳边喊杀声还在响起,钟豫抬起头,看向宁泽天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挣扎。他身体里好像有两个人在拉扯,一个人让他快点上去杀人,还有一个自己在告诉自己不能动手,一动手必定会后悔的。

挣扎地太厉害,他伸手抠住墙砖。

只是他隐身在城墙下的暗影里,其他大内侍卫离他还有几步路,无人发现钟豫的异状。

钟豫的目光眼看着由挣扎变成了冰冷,他手握住刀柄刚想拔刀,林晓忽然停住脚步,还是往右边一指:“那里是不是有人在看我们?”

副将一听山头有人窥视,伸手握住刀柄,顺着郡主手指的方向看向右边的山头。只是此时是暗夜,天上只有几点星光,那片山头,副将看过去就是黑魆魆一片,“郡主,末将看不到。”

林晓对副将说道,“你们保护好圣上。小归,小归,你快保护好他啊!”说完松开宁泽天的手,往右手边的山头跑过去。

副将吓了一跳,这城墙与右边那山之间,还有三丈的空隙呢,吓得闭眼叫了一声“小心”,睁开眼就看到郡主好像跨过一条小水沟一样地,跨过了那三丈的空隙┌(。Д。)┐他揉揉眼睛,扑到了右边的城墙边,没错啊,的确还是那条三丈宽的空隙啊!

裴将军带着他们偷袭时,为了跨过这道空隙,他们可损失了好几个弟兄呢!

钟豫听到郡主的喊声,好像三伏天里一阵冷水浇头,一个激灵醒过神,手中感觉不对,一低头看到自己握着刀柄,他好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松开手。

刚才一番挣扎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他扶住墙壁稳住自己,转头对身后几个大内侍卫吩咐:“你们快上去保护圣上!”这种时候,他也不敢走近圣上,万一那股杀意他抑制不住该怎么办?

那几个大内侍卫听到钟豫的吩咐,不疑有他,应了一声越过钟豫,跑到城楼的台阶上,“圣上,快随小的们回去吧?”

宁泽天仰头想看林晓,却只能看到一片夜色,这种时候他怎么放心离开?“你们跟着朕,我们上去瞧瞧!”说着转身又重新跑上城楼,几个大内侍卫不敢违背圣上的口谕,只好跟在圣上身后护着回到城楼上。

城楼下的钟豫蹲坐在了城楼下的台阶上,死死捏住自己的手,自己这时不时冒出的杀意,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捂住自己的头,靠在城墙上,想靠着墙砖的寒意,让自己脑袋清醒一些。

林晓这时候,已经跑到了右边的山上。

那山上果然躲着一个人,那人看到林晓好像凭空冒出来一样,忽然就在自己眼前出现,吓得后退了两步,“你是人是鬼?”

一个装神弄鬼的人在问自己是人是鬼?

林晓直接一巴掌上去,把人给拍地上了。

这种时候天气寒冷,前些日子又下过雨,山上的地已经结成了冻土。林郡主这一巴掌,那人直接就贴着地面闷哼了一声。

林晓有些意外,把人拎了起来:“还挺硬骨头啊!”人脸撞到冻土上,她都听到了这人骨头“咯”地一声脆响,骨头没断,应该也骨裂了吧?

那人浑身上下包得跟粽子一样,露出的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怎么可能?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高手,竟然一招之内就能制住自己!这高手还是个年轻的姑娘?

林晓扯下他的蒙面巾,把人举高点,借着星光仔细又认了认,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头,脸上瘦得只有一层皮,这长相,她确定不认识,“你是谁?”

“你……你是谁?”那人被林晓抓着动弹不得,扭动着问道。

林晓将人又往地上一掼,这下那人直接痛叫了一声,再爬起来时捂住了自己的鼻骨,鼻骨显然是断了。

“你敢再学我说话?我就把你从这儿扔山脚下去!”最恨别人没事学自己说话,林晓焦躁了,伸手再想把人提起来时,听到身后的城楼上传来喊声,“统领!钟统领!”她脚步一愣,那老头借着这机会往后退了几步。

248章 我们来试试

林晓看钟豫忽然红了脸,探手摸了他额头一把,“难道是发热了?”

“没有……末将……只是,觉得有点热。”钟豫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郡主,您可否回避一下?”

“啊?你要干嘛?”

“末将……末将……”钟豫末将了半天,放弃了,他不能告诉郡主他没穿裤子,郡主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中情蛊之事,将人都打发光了。

“你说个话怎么扭扭捏捏的?”林晓鄙视了一下,“小归,我跟你说,晚上刚才我差点抓住了一个瘦老头,我怀疑你蛊毒发作,跟那老头有关系。”

林晓将时间和事件串联起来,觉得只有那老头最有问题,“我们想法子将那老头抓住,也许你的蛊毒就能解了。那老头其实跑得没我快,但是我那时怕你们出事,就没去追他。”

放跑了瘦老头,林晓觉得有些没面子,连忙解释道。

“郡主的身手天下没有敌手,那老头跑了,算他命大。”钟豫点头,毫不犹豫地赞同,又犹豫地说,“郡主,那人既然逃了,也许不会再出来,大隐隐于市,要找人不易,不如还是末将先行……”

“那老头身手很好,你肯定不是他对手,我觉得那老头是看上你了。”

钟豫已经无力吐槽了,郡主说话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只能自己将郡主的话换成人话理解。

林晓看他不做声,以为他不信,“刚才城楼上喊着‘钟统领’时,他明显脚步停了下才继续跑的,肯定是看上你了。城楼上的人喊圣上时他脚步停都不停。”

“也可能是凑巧……”

“不会,没那么凑巧。”林晓一口否决了,“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怎么试?”

“那老头要是真的看上你,肯定会再次出现,这次出现,我们就抓住他,然后套他的话。”“郡主打算怎么套话?”如果那老头真是南夷人,警觉性必定极高,套话肯定是套不出什么来。

“问他情蛊是怎么回事,他要是不说,我就揍他。”

“郡主,这是审讯!”

“哦,我不审问老人。我这人一向尊老爱幼。”林晓很坚持。

若牛青山听到这话,一定吐槽尊老爱幼还揍人家,可钟豫是不会违拗林郡主的话的,所以,钟豫点头,“郡主说的是!”

“那我们就先这么试试?”

“郡主,若我蛊毒再发作……”钟豫不怕试,可万一再次蛊毒发作时他控制不住自己伤了人,该怎么办?

“有我在呢,你就算发作了,也伤不到人。下次你觉得想杀人时,就赶紧找我!”林晓觉得这不是个事,就算钟豫蛊毒发作发疯要杀人,自己照样能敲晕他,“你一个人去镇南关,要是被那老头抓住,那可惨了。我们还是先试试我的法子吧。”

林晓起身,郑重说,“你真的打不过那老头!”

就算他打不过,不能顾及一下他的自尊心,委婉点说吗?“末将明白了,听从郡主吩咐!”钟豫除了这句,别的话不想说了。

“那行,你先好好休息吧。”林晓转身要走,看看钟豫被子,“我听说这城里有青楼,要帮你找个姑娘……”

“不用!郡主快去歇息吧,末将睡了!”钟豫拉过被子蒙住头,心里一阵懊恼:为什么他要害羞,该害羞的那个人难道不该是郡主吗?

林晓看钟豫断然拒绝,只好离开了。末世里男女虽然不**,但这种事她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钟豫都把被子顶起一块了,居然还忍着?算了,她已经表达过兄弟爱了,他拒绝那就没法子了。

林晓耸耸肩,打开门离开。

钟豫松了口气,感受到被子下的情况,挣扎片刻,将手伸进被子,正想请五指姑娘帮忙纾解一下。

牛青山忽然探头进来,“钟统领,郡主说你若睡不着,可以用手。”他巡夜过来,碰到了林郡主,林郡主就让他来给钟豫带个话。

钟豫脑子轰地一声,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片刻后吼了一声“睡得着”,转身面朝墙壁。

牛青山o((⊙﹏⊙))o“您那刀口不小,不痛吗?郡主说伤口要是痛得睡不着,可以用手捏着腿上段止痛啊。”这话是好意,钟统领怎么听着不开心呢?

文武双全、英俊潇洒的钟统领,隔着被子伸头撞了一下墙,一声不吭地装死了。

第二日一早,林晓与宁泽天说了自己的打算,宁泽天自然答应。

林晓盘算着平王府时那蛊虫离钟豫的距离,又推算了昨夜那瘦老头藏身的地方与钟豫的直线距离,让钟豫跟在队伍中前进。她确保钟豫的方圆一里内不许有生人出没。

大军一早出发赶往镇南关,林晓和宁泽天收拾妥当,走出院门,黄公公正对主将府伺候的几个下人发赏钱。

林晓看得眼皮直跳,心里一阵肉痛,跟宁泽天低声抱怨:“昨晚又没干活,洗澡水都是嬷嬷烧的,也好意思收钱啊?”

宁泽天刚勉励了临时镇守七里关的副将一番,转头看到林晓那心痛的样子,“在说什么呢?”

“给赏钱这事让大牛他们干吧。”林晓决定了,黄公公太败家,这要是牛青山和二狗来给,肯定能省下一半的赏钱来。

黄公公发完赏钱回来,听到林晓这话,“郡主,可是奴才哪里做的不妥?”身为圣上身边第一亲信兼钱物总管,黄公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郡主竟然要将放赏这差事给他除了。

林晓看黄公公那紧张的样子,有点不忍心了,想了想,委婉地说,“黄公公,下次放赏钱还是你来,只是那荷包,让嬷嬷做小点。我去跟嬷嬷说一声,这事得快点办。”她说着赶紧去找刘嬷嬷。

“啊?”黄公公头一次不能领会郡主的意思,求助地看向圣上。

宁泽天失笑,“她嫌你赏钱给的太多。”

“圣上,老奴只在荷包里放了二两银子啊!”黄公公要哭了,他给赏钱代表的可是皇家脸面,圣上放赏总不能太少吧?

二两银子?宁泽天也瞪眼了,“是太多了点!”二两银子,够云晓买一大包裹糕点了。

249章 小镇逛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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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章 追着要看诊

对哦,送的不要钱!

林晓抓起碟子里的瓜子肉丢嘴里,又抓了一撮塞宁泽天嘴里,“你也吃,不顶饿,不过营养还是不错的。送的也不知还能再要一盘不……”她嘀咕了一句,忽然想起刚才的糍粑,“刚才那老婆婆说卖完就要回家了,我们吃完去买,糍粑会不会卖完了?”

“那家卖完了还有别家。”有钱还怕买不到东西吗?

“别家的红糖万一没那家多呢?”林晓急了,试吃过才是品质的保证啊,“我先去买回来!”

“郡主,末将去买吧。”钟豫起身说道。看郡主的样子,要是不把糍粑买好放着,这顿饭是吃不安心了。

“客官小心,上菜唻!”小二端了两大盘菜送上桌。

林晓想想钟豫的速度,赶过去买应该来得及,看着桌上油光闪闪的菜,点头,“行,你快点回来,我们给你留菜!”

“多谢郡主。圣上,末将去去就回。”钟豫起身往来时的路走,那摊糍粑摊离这也不远。

林晓给钟豫的碗里夹了菜,又给宁泽天夹了几筷子,看看站边上不肯坐下的黄永忠,又抓过一个碗夹了几筷子,然后开始低头猛吃。

宁泽天就看到两大盘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底了,看林晓吃饭,他觉得自己胃口也好些,夹起林晓帮他夹碗里的菜慢慢吃了两口。

“快吃,菜凉了不好吃。黄公公,你也吃吧!”

宁泽天看了黄永忠一眼,“云晓让你吃,就坐下来吃吧。”

“老奴……”

“现在又不是宫里,没那么多规矩。”

“老奴谢圣上,谢郡主。”黄永忠走到桌子边角,屁股挨着一点儿凳子边坐下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郡主夹的菜,这菜也就胜在新鲜,味道比起宫中御膳房的味道差远了。可他一大口吃下去,只觉满口香甜。

在吃这种事上,林晓是不会多客气的,给每人夹了几筷子后,基本桌上那两盘菜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等小二再上来两盘时,林晓已经连菜卤都吃干净了,吓得小二连忙先送上一锅饭,生怕慢了这三位会饿晕过去。这得多久没吃饭,才能这么狼吞虎咽啊?

林晓看小二那同情怜悯的目光,“难道我很穷?”吃顿饭而已,至于这么可怜自己吗?

宁泽天抬头瞪了小二一眼,吓得小二连忙低头走了,“你慢慢吃。不够我们再点点?”

“够了,还有两锅饭呢!”一听还要加菜,林晓觉得太败家了,他们还是省钱吧,万一流民再多起来呢?

就在圣上和郡主专心吃饭时,钟豫手里拎了一包粽叶包裹的糍粑,正往回走。走了几步,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痛,血气翻涌。

街上有人正偷眼打量着容貌气质出众的年轻人,忽然见他脸色苍白要倒的样子,吓得呼啦一下散开,有人惊叫起来。

钟豫空着的手捂着胸口,剧痛之下另一只手一软,手中抓的糍粑落地,眼看着要倒地上了,边上伸过来一双手,一把抓住他胳膊,将他提了起来,“年轻人,你怎么了?”

钟豫听那声音是个老者声音,硬生生从剧痛中清醒,抬头一看,扶着自己的老头是个胖老头,脸上的肉堆得眼睛挤成小小的两条缝,身子圆不隆冬的。他放心了,不是郡主说的那个瘦老头就行。

缓过胸口的那阵疼痛,又好像没事人一样了,好像刚才那阵疼痛只是个错觉。钟豫捡起地上的糍粑,“多谢老丈,我无事了。”说完想要迈步走。

那老头却没松手,“年轻人,看你气色差脸色苍白,来来,不如过来老夫来给你把脉看看?”

钟豫被拖住了走不掉,回头一看,那胖老头肩膀挂着一个褡裢,身后的地上还放了个药箱,看那样子,是个走方郎中。太医都拿着蛊毒无法,一个走方郎中如何看的好?他摇头挣开老者的手,“多谢老丈了,我无事。”说完赶紧往饭馆走去。

这次他只是感到胸口疼痛,却没有什么杀意,浑身倒是有些软绵绵懒散的感觉,钟豫怕自己走着走着就倒了,加快步子,走得更急了。

“哎——哎——别走啊,老夫医术好着呢。”那老者看自己说了两句话,那年轻人却是脚步不停,急的抓起地上的药箱就要追。

他边上正站着两个妇人,一看就是婆媳俩,那个婆婆看他要走,一把拉住这老人,“哎,大夫,你还没给我开药呢?你不是说我这病能治?”

老头伸手一甩没甩开,大声说:“你胖得跟猪一样,撑出来的病。少吃几口,给你媳妇多吃几口,就好了。”说完用力再一挣,衣服硬生生被拉了个口子,倒是挣脱了,他也没顾上拉衣服,追着钟豫跑,“年轻人,你站住,站住!”

那婆婆气得还要追,媳妇拉住她,看边上看热闹的人多了,轻声说,“娘,算了,他也没收诊金……”

“我呸!说老娘胖?你看看自己的德性,一个走方郎中,胖得跟木桶一样……”婆婆看那老头跑得很快,想想是没给钱,啐了一口,转身往家走,媳妇连忙小跑着跟上。

边上路过的行人看这妇人,再看看那胖老头,这两位半斤对八两,看着都是横着比竖着宽,还互相笑话啊?

胖老头没管身后那妇人说什么,一门心思追着钟豫。

钟豫走上三阶台阶,在饭馆门口停步,无奈地看着紧追自己不舍的老头。

胖老头追了过来,站到下面的台阶上,与他就隔了两阶台阶,“你这年轻人,跑什么跑?老夫又没讹你诊金。”

哪有一定要给人看病的大夫?钟豫无奈地掏出钱袋,“老丈,这些钱你收着,权当已经为我看过诊的诊金吧。”

胖老头一看钱袋,伸手刚要接,店里嗖一下跳出一个影子,一把将钟豫手中的钱袋抓了过去。

速度这么快的除了郡主也没别人,钟豫叫了一声“郡主”,林晓说了一句“你给他钱干嘛”,回身拎住那老头的衣领就往饭馆往丢去。

251章 寒莲是人名

林晓抓着那胖老头就往饭馆外丢,众人都是“啊”地惊叫。

“郡主,不可!”钟豫叫了一声,看着胖老头已经从郡主手中飞出,连忙追上前伸手想要拉住人。就算他给这老头一个钱袋,郡主也不能把人掼死吧?

众人看那胖成一个球的老头眼看着要撞到对面墙上,有些人闭眼不敢看,有些人怒目瞪着林晓想要呵斥,边上有朋友的拼命拉着袖子不让开口。那老头看着就有二百来斤,这姑娘一手就扔出去了,呵斥了万一惹怒她可怎么办?

宁泽天也是叫了一声“云晓”,起身走到了饭馆门口想要拉住林晓,可他速度太慢,等他拉住林晓的胳膊时,那胖老头已经飞出去了。

钟豫到底慢了一步,他追出去时那胖老头眼看着要撞到墙上了,这时宁泽天叫了一声“云晓”,那胖老头却在对面墙上轻轻一撞,又滴溜溜地滚回到饭馆门口,他双脚一落地,使劲睁大那双眯眯眼打量,“你是林云晓?”

林晓那一扔没用上全力,但这老头竟然一点儿没事地飘回来了,倒是让她意外。听到老头问话,她矜持点头。

在这世界待了这些时候,林晓已经知道,她“林云晓”三个字可是很有知名度的,凡是卫国人知道镇南王府的,就知道她云晓郡主。

那老头激动地上下打量半晌,忽然泄了气,“一点也不像林家的种!”

林晓还未明白,宁泽天怒喝了一声:“大胆!”对钟豫下令道,“将这人抓起来,带回去!”装疯卖傻,又盯着钟豫不放,看着就不像好人。

钟豫刚才想救人追到对面,看老头回来又跑回来,听到宁泽天的命令,伸手就去抓老头的肩膀,“你是何人?”

那胖老头看着没动一样,却让钟豫的一抓成了空,胖老头看了钟豫半晌,“年轻人,看你这样迟早要疯,不如跟老夫走吧?”

众人……这老头疯了吧?人家一个风度翩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跟他这么个糟老头走?这走方郎中想发财想疯了吧?

“我为何要疯?”钟豫冷哼一声。

“你时常胸痛难忍,几欲发狂,老夫说的可对?”

这还真是个江湖骗子啊!钟豫懒得再与这老头说话,就刚才他在街头忍不住伸手捂胸口那一出,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是感觉到胸痛吧?

“公子,这老头可能是想骗点钱。”钟豫说着打算拿钱袋给几个钱打发走,手伸到怀里,才想到刚才他掏出来的钱袋,被林郡主给拿走了。

他犹豫要不要从郡主手里要回来,那老头却反手要抓钟豫的手腕,“来,让老夫给你搭个脉。”

钟豫伸手要躲没躲开,林晓再次伸手,这次直接将老头提溜起来,“你以为变胖子我就认不出你了?”说着就将那老头脚上头下地一阵抖。

饭馆掌柜的看自家店门口出这事,连忙想来劝解一下,走到门口看到姑娘一抖,那胖老头脖子处竟然开始破了个口子,这是把人脖子给抖折了?他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黄永忠看郡主那样子,这老头肯定不对劲,连忙往宁泽天面前走了几步想为圣上挡住,宁泽天没让他护在自己身前,不错眼地看着林晓的动作。

大家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饭馆前的台阶上掉了一地东西。

这老头还真藏了不少东西。小到一盒桂花糖一个酒葫芦,大到一个枕头,最夸张的是还有一床被子,这要是再抖张床出来,老头可以直接吃饱喝足躺上去睡觉了。

地上零零碎碎,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

随着东西落地,胖老头的身体倒是越来越干瘪,这是易容术吗?小镇的人没见过易容术,看到这老头这么能藏,忍不住凑近几步想看看。

牛青山带着侍卫们找到了这里,呼啦一下将圣上和郡主围在中间。牛青山手握住腰间的刀柄。

众人看到这一队人里还有人穿着军中的士兵衣裳,才想起这热闹可不好看。这两方都是会武的,万一误杀自己可惨了,连忙往边上躲。

钟豫亲眼看着那老头由胖球变成了细竹竿的身材,这么多棱棱角角的东西,老头是怎么让身材看着圆润自然毫无破绽的?

最后林晓看实在抖不出什么东西了,将老头往地上一丢,先将抖落在地的钱袋金银裸子捡起来揣自己兜里,又把吃的给收拾好递给牛青山拿着,再看那胖老头,“咦?你的脸怎么没瘦回去?”说着就要拎起来再抖。

老头被这么上下一阵抖动,头晕脑胀,一落地就趴台阶上“呕”一声吐出几口,看郡主那架势还要把自己拎起来,他吓得大叫一声:“老夫寒莲!”

“老夫是寒莲!”他又强调了一句。

他在江湖上可是鼎鼎大名的神医,多少人求他看病无门,碰到自己,是这些人的运气啊。

可惜,老头自认为自己很有名气,可惜林晓一个外来人口,到了这里又一直跟京城的人打交道,看老头喊完,昂首挺胸挺自得的样子,就奇怪这名字很好听吗?

“大哥,寒莲是什么?冬天的莲花吗?”二狗奇怪地问牛青山。

牛青山沉思了一会儿,“不是,应该是个人名!”

“还是大哥聪明!”二狗崇拜地夸奖。

“你要多用用脑子啊!”牛青山训诫了二狗一句。

众人……这一听就是老头在自报名字啊,想到这点很聪明吗?

老头看了牛青山和二狗一眼,这两人说话还带着北方口音,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他咳了一声,“老夫可是……”他刚想吹嘘几句,再震慑一下众人。

林晓却懒得听他废话,只对他的脸感兴趣,一爪子捏住他的脸就往下扯,老头痛的呜哇一通乱叫。

在老头来之前,林晓正忙着啃红烧猪蹄子,所以这一捏上去,老头的脸上马上就是酱油红,因为她捏的太用劲,那染色处肿了起来,看着就像抹了两块大腮红,像戏台上的媒婆一样。

252章 这玉质不错

“你这脸不是塞起来的?”林晓觉得这太神奇了,“就几天功夫,你吃什么能胖成这猪样啊?”

“你……你……我……我是寒莲!”老头跳脚,怎么有人听到他的名号,竟然如此淡定?

林晓看老头在那跳脚,撇了撇嘴,“你叫寒莲很了不起吗?就算名字好听,那也是你爹妈给的,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老头看看其他几个人,“你们竟然不知道老夫?”又瞪着眼看着林晓,“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家人没跟你提过?”

“不好意思啊,我记事起,家里人就死绝了。你让他们托梦告诉我啊?”

老头噎住了,镇南王府十几年前死得就剩一个云晓郡主,这事天下皆知。

林晓对他是谁没兴趣,好奇地又捏了一把他的脸,这太不科学了。

老头痛的说不出话,捂着腮帮子倒吸气。

宁泽天比林晓还不如,林晓好歹还有原主前世记忆,宁泽天却是只跟文武百官打交道,他脑中想了一圈,没想起有人提过寒莲这号人物。

他就记得林晓刚才说变成胖子的话,“云晓,这人到底是何人?”

“这就是那晚上的那个瘦老头。”林晓哼了一声,“吃胖了我就认不出你了?”小样儿,她在末世时那些丧尸成天脸上会掉肉,她都能认出哪个丧尸是之前碰到过的。

宁泽天看了几眼,从七里关到这里,没几天功夫吧,就有人能把自己吃得胖成这样?而且还能光胖脸不胖身子的?

老头有些意外,“你怎么认出老夫来的?”这话等于承认了自己就是那夜的瘦老头,钟豫和牛青山们拔出刀剑,将老头围在当中。

“就是认得出!你那鼻子眼都没变,有什么认不出的?”

“将他带回去。”宁泽天看看饭馆门口不少人探头张望,纷纷了一声。

“你……老夫是你伯祖父!”老头急的跳脚,冲林晓吼叫着说。

寒莲竟然也是镇南王府的人?

还是云晓郡主的伯祖父?

云晓的父亲是林英,而上代镇南王也就是云晓的祖父叫林寒声。若从名字来说,这老头叫寒莲,倒是一辈的。

可世人从未听说林寒声还有个兄长,这老头是哪里冒出来的?

林晓看宁泽天,低声问,“我祖父真有这号兄弟?”看着傻不愣登的,真能是林家人?

众人看着云晓郡主,一听郡主说傻不愣登,忽然好想相信这老头是林家人啊。随即赶紧摇头,历代镇南王都是英勇无敌的睿智之人,这老头怎么可能是林家人呢?

宁泽天微微摇头,“从未听人说过林老王爷还有个兄弟。”他看着这老头目光狐疑,这人是想要骗云晓?

宁泽天都说不知道,林晓看向那老头眼神就不善了,“你敢冒充我祖父!”话音一落人就欺身上前,敢冒充自己长辈,这事不能忍啊!她得杀鸡骇猴,免得今天来个祖父,明天来个亲爹呢?

老头没想到林晓说动手就动手,“是伯祖父,老夫有证据!你看!”

林晓的手堪堪碰到他衣领时,老头摸出了一块玉佩,“你不知道我,总得认识这玉佩吧?”

林郡主抓过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这玉佩正面刻着的她能认出来应该是花草,反面有几个曲里拐弯的字,跟她刚认识的繁体字又不一样了,摔!这是什么鬼画符啊?看老头那神态,好像这玉佩的字自己应该认识?要是原主看到了,是不是认识啊?自己要是说不认识,众人会怎么看?她纠结了。

林晓的神情落在众人眼里,就是郡主正很认真地查看玉佩。

半个手掌大的玉佩,林晓手一握,大家也看不见上面有什么记号,牛青山眼看着一盏茶功夫过去,那玉佩上就算刻着一篇经文,郡主应该也逐字逐句看完了吧?他憋不住了,“郡主,这真是王府的玉佩?”

林晓摸了摸玉佩,“这玉质不错,是真的玉。”

众人-_-||等着您说老头身份的真假,没人让您鉴定玉石真假啊!

林晓塞给宁泽天,“你看看?”希望他比自己有文化啊。

宁泽天拿过一看,玉佩反面原来是篆书刻写着四个字“林氏寒莲”,玉佩正面的花草是镇南王府的徽记,这老人真是林家人?

看宁泽天的脸色,林晓有些意外,“真是我家的?”

“是王府的徽记。”

“是不是偷来的?”

老头又跳脚了,“老夫用得着偷吗?每个林家人生下来就有一块,你目无尊长,是……”

宁泽天听寒莲这话,有指责林晓不孝的意思,脸色一寒,“拿下!他若再敢胡言乱语,就将他的嘴堵上!”他骤然发怒,看着老头的目光如看一个死人,到底是当皇帝的人,威严之下,老头一时失声了。这小白脸看着文文弱弱,看那胳膊腿也不像练家子,怎么气势还挺吓人的?

“这玉佩或许就是偷来的,带回去好好审问。”宁泽天看了四周一眼,又说了一句。

附近的人先是听到镇南王府,都悄悄竖起耳朵,听说那个小姑娘就是云晓郡主,看的人就更多了。再听到那老头自称是郡主的伯祖父,斥责郡主目无尊长,就算有牛青山们的刀剑吓着,还是围了过来。

这小镇靠近镇南关,王府之事妇孺皆知。这老头竟敢说郡主目无尊长,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寒莲是为了气势才呵斥的,呵斥出口后一看众人面色不善,有些瘪了。听到宁泽天的话,他脚步微动,想着要离开再说。

林晓盯着他的脚,“你要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林晓一副你敢试试看的样子。想到那夜见识过的林晓的身手,老头做势要跳的脚收了回来,他在江湖上是神医,也是数得着的武林高手。可是,自己这个侄孙女看样子是高高手啊,他连一招都挡不了,也不知这武功是哪里练的。

钟豫们不是寒莲的对手,可有个林晓在边上盯着,他脸色变了几变,看看林晓又看看钟豫,颓然说道:“老夫跟你们走。”

253章 认亲的证据

林寒莲头一次感到被迫做事的无奈。想当年他不肯从军一定要去浪荡江湖学医,他父王软硬兼施都不能让他改变,最后一顿暴打后赶出家门。随着他医术有成武功日精,更是没人能强迫他做不愿做的事。

今日在这小镇上,却是只能乖乖就范了。与其被人五花大绑,还是自己走好看点。

林晓看他识时务,高兴地笑了,“这样好,你省力,我也省力。”

林寒莲(へ╬)可惜只能敢怒不敢言。他亮了身份,对方不为所动,打不过,镇不住,他还能怎么办?

侍卫从城外赶了马车进城,宁泽天拉着林晓坐上马车,看那老头跟在马车后,犹豫了一下,“给他一匹马。”看那玉佩,这老头十有**真是云晓的伯祖父,云晓要是认了亲,这要真成了长辈,他还是得给伯祖父几分面子的。

那老头抱起自己的药箱翻身上马,看着宁泽天和林晓上马车的样子,奇怪地“咦”了一声。

牛青山就跟在老头身后,听他这咦的一声,没好气地问:“你又想说什么?”

瘦老头看向钟豫,“你就让云晓与别人共坐一辆马车?”

钟豫看圣上和郡主已经坐进马车,双腿一夹催马前行,回头对老头说,“郡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何不妥吗?若是有不妥,不如您去与郡主说说?”

林寒莲瞪眼了,这小子是欺负自己不敢招惹云晓啊。这一刻,林寒莲无比后悔当初怎么没留张画像在家,也好让林英这女儿记住自己的脸。

林晓在马车里听到林寒莲嘀嘀咕咕,真觉得这老头傻,就算他留张画像,就现在那瘦成老树皮、胖了就五官变形的脸,谁能认出来啊?

一行人很快来到镇外的军营中,宁泽天走进主帐,林晓跟在他身后。

林寒莲犹豫片刻,跑到了林晓的身后,冲宁泽天的背影努嘴,“你喜欢的是这小子?”虽然林晓不认自己,还目无尊长地打了自己,可是,这到底是自己的侄孙女,是镇南王府留下的根苗,林寒莲还是忍不住拿出了长辈挑女婿的眼光,盯着宁泽天从头看到尾。

这一看自然越看越不满意,横也不顺眼竖也不顺眼。

“对啊,我们以后要在一起。”林晓大方承认,“他是个好人。”

林寒莲翻了个白眼,是个好人就行?林家女儿择婿,就这一个要求?

“你喜欢的是这样的人?”林寒莲跳脚了,“这小子除了脸蛋长得还不错,其他你看上什么了?我看那身手,武功只有三脚猫吧?看他那样子,也不像刻苦读书的书呆子,以后想考个进士啥的也难。文不成武不就,他能干什么?“

“哦,我也这么说过他,他什么都不行,只能干个皇帝。所以,他现在还是皇帝。皇帝,就是大家叫的圣上,你知道不?”

“对啊,什么都不行,他……哎呦!”林寒莲听到“他现在还是皇帝”,前一刻还在说话,后一刻嘴巴一动,却是咬到了自己舌头,再一看身处的军营,压低了声音,“你,要嫁给流寇的天王?”

他也听说过流寇阳城易主的事,这大营里看着连一副像样的帝王銮驾都没有,就连大旗都只是普通的一面龙旗,这么简陋没气派,只能是流寇的天王啊。

“林云晓,你竟敢自降身份,与流寇……”林寒莲更加跳脚了。

林晓咚一下敲在他肩膀上,硬是将林寒莲要跳的双脚给敲回地上,“嚷什么嚷啊,你难道没听说过圣上在安城的事?”

林寒莲目光闪烁了一下,他这一路都是挑着人少的地方走,时不时还翻山越岭,还真没听说过。等林晓将事情说了一遍,他僵直着脖子看向跟在后面不远处的钟豫,“那那个小子呢?”

“别提了,小归倒霉,中了……咦,你不是自称神医吗?情蛊你知道不?就是敖贱人……”

“女孩子家不许出言无状!”林寒莲瞪了一眼。

林晓翻了个白眼,“敖贱人!敖思寰是贱人!”谁也不能让她改变对敖贱人的称呼。

林寒莲……“行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那你到底能不能看这病?”

“老夫为何要帮你们看病?”正说着话,主帐到了,林寒莲胸脯一挺,倨傲地走进了主帐。

这是……这是觉得自己有求于他,开始拿捏身份了?林晓捏了捏拳头,跟着走进大帐。

钟豫和牛青山们想着圣上和郡主必然是要核实这老头身份,带人守在了主帐门口。

主帐里,宁泽天坐在主位,吩咐黄永忠给林寒莲搬了个座位,“老先生说自己是林家人,除了这玉佩,可还有什么证据?”

“这玉佩只有林家人才有,还不足做证据?”

“我就没有!”林晓大声说。

刘嬷嬷拿着一个托盘进门,听到郡主这话,身子一僵,看着手里的托盘,“郡主,您的玉佩在这里!”

林晓-_-||她还真有玉佩啊。

刘嬷嬷将玉佩送到宁泽天面前,圣上拿起两块玉佩比对了一下,徽记篆书等都一样,只是一块刻着“林氏云晓”,一块刻着“林氏寒莲”。

林寒莲挖空心思想了半天,一拍大腿,“京城里镇南王府别院,后院的池子里没鱼,就养了两只乌龟,对吧?”

在林寒莲父亲那代,找了个看风水的来看。那看风水的说,林家是武将之家,瓦罐难免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为了让林家子孙长命百岁,风水先生就选了个地方挖池子,让养乌龟,说什么千年王八万年龟,有这两只龟镇着,林家后代子孙必定繁衍昌盛。

那风水先生还说这是风水秘局,不能外泄。所以除了林家人,外人也不知道这事。

林寒莲说起往事,啐了一口,不屑地说,“我那时就说那风水老头是个骗子,我父王就不信,结果你看?什么万年龟?原本还代代传着呢,挖了池子养了两只乌龟,现在倒好,林家快断苗了。”

254章 多年在南疆

京城镇南王府的别院后院,的确是养了两只乌龟。

林寒莲回忆往事,倒是有些伤感起来,看着林晓说,“你从出生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呢。你大哥出生时我倒看过一眼。哎……当年的事出得急……”

林晓心不在蔫地点头,脑子里想着那两只肥乌龟,“原来是那两只啊,看着味道不错。”她本来想弄一只炖个汤喝,被别院总管林正又哭又跪地拦住了,说是老王爷留下的念想。

林寒莲看了林晓一眼,“鳖肉有滋阴补肾、健脾健胃,就你这身体,还需要补吗?”不补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再补补,不得冲破天际?

“原来乌龟还大补啊。养得好,应该多养两只。”

林寒莲看林晓那赞叹样,压根没听到他后面一句,眼前要是有那两只乌龟,林郡主估计能生吞了。堂堂郡主,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至于吗?

他忍不住瞪了林晓两眼,宁泽天看到这眼神,不悦了,认真地看着林寒莲说道,“这些年,云晓过得很辛苦。”又回头跟黄永忠说,“去镇上看看能不能买只乌龟,晚上炖汤吃。”

这还能说辛苦?林寒莲本来还有些伤感,一下灰飞烟灭了,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直接吞了回去,就这样,想过得不好都难。

有实在的补汤,林晓不惦记京城那两只乌龟了,有心思想眼前了,“那你这些年在干嘛?怎么没来找我?”她就奇怪了,过了十几年,也没见林寒莲来找人。在原主的前世记忆里,这林寒莲也没见出来过。要是有这老头帮忙,或许原主也不用跳城楼死啊。这老头的武艺还不错,带着两个人逃命还是有希望的。

林寒莲听到林晓这近似质问的话,微一犹豫,“我……哎……我当年在闭关,等我听到赶回镇南关时,你已经被送到京城了。后来……”

“行了,我也不问你什么事了,你这些年在哪里?”

“南疆……”

“你在南疆这么多年,居然还看着南夷那个乌必奇来打镇南关?”南疆可是南夷人的地盘啊,林晓跳脚了,“你说你学了武功干嘛?你到底有什么用啊?”

“学武强身……”

“强身有毛用,你应该杀敌啊。”林晓跟林寒莲没血缘关系,她越想这老头,越为原主不值,有个武功高手的伯祖父,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你不会去杀个南夷国主?”

杀个南夷国主?她以为跟杀只鸡一样容易吗?“南夷国主身边也有高手……”

“打不过,咬他一口也好啊。你看看现在,人家又在打镇南关了,这次林家人可只剩我一个……”

“还有我和……”林寒莲不服想要辩驳林家人不止云晓一个。

“你?这么多年没出过力,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林晓压根没听他废话。

宁泽天看林寒莲被林晓说得脸色都变了,到底是长辈,连忙打圆场,“你伯祖父不是说是神医吗?医术好,救死扶伤……”

“呵呵,他吹自己是神医,我们就信啊?真要是神医,至于混成这鬼样?你问问我们这军营里,谁听到过他名号?啧啧,你看看那身衣裳,还没我们的好呢?再看看那样子,连个媳妇都没娶到吧?”

林寒莲低头打量自己,一身老旧棉衣还破了个口子,除了药箱和褡裢没别的东西,而且……他还真的没有媳妇!这么多年自己风光江湖的日子,在侄孙女的嘴里,听着怎么比乞丐还不如?

林晓看看林寒莲胖成猪头的脸,“我看他也就帮我们开点补品的用处。你说你武功看着不错,竟然连一个南夷人都没杀……”

“也许杀了……”宁泽天还想帮着辩解。

“扯!要杀过南夷人,他能不吹?会点医术就吹自己是神医,这要杀过一个南夷人,他不得说自己杀了一支大军?看那样子就知道,他在南疆就混吃混喝呢。”林晓想想这老头,在南疆待了这么多年,竟然一次暗杀都没干过,这叫什么?别人是与仇人不共戴天,他这叫与仇人共舞啊。

宁泽天看看营帐里,除了自己只有黄永忠和刘嬷嬷,算了,他不说话了,随林晓骂吧。反正没外人,出了这营帐,林寒莲就算到处说云晓不孝,也没人会给他作证。

“就算我爹不是你儿子,好歹也叫你伯父吧?伯父伯父,带个父吧?你竟然不给儿子报仇,你说你……”

“我在南疆救你大哥!”林寒莲被林晓骂得受不住了,大吼了一声。

“你救人跟我……等等,你说你在救谁?”林晓骂得正顺口,听到林寒莲嚷的话,诧异地问道。

“你大哥,林云暮!”林寒莲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随后觉得有点委屈,“要不是为了救你大哥,我至于混成这样吗?”

他仙风道骨的形象啊,要不是为了救云暮,到处穿山越岭地采药,花钱如流水地养人,还得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身份暴露。就怕南夷人发现他是林家人后,派人追杀,害死了林云暮这林家仅剩的男丁。

“你救我大哥你还委屈了?你又没媳妇又没儿女,不得指望我大哥给你养老送终啊?”林晓输人不输阵地反驳了一句,“对了,你在这儿,我大哥怎么没来?”

原主记忆里,她的大哥林云暮可是林家军的少将军,就算养伤,养了十几年也应该好了吧?听到南夷人打镇南关,他不快点赶来帮忙?

“是不是你不让我大哥来帮忙啊?”

“你这丫头,我是那种人吗?你大哥若好着,我会拦着不让他回来吗?他还昏睡未醒呢。”说起林云暮的情形,林寒莲也急,“你大哥当年受了重伤被南夷人抓到,那时的南夷国主乌木托恨林家人,对他用重刑……“

“南夷国主不是乌必奇吗?”

“乌木托是上代国主,现在的乌必奇是他儿子!”林寒莲又想骂人了,这丫头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南夷国主换人,这不是件天下皆知的大事吗?

255章 情蛊的用处

“郡主,当年乌木托死讯传来时,您还哭一场,伤心过度之下还病了,那时可把太后娘娘急坏了……”刘嬷嬷也被勾得想起往事。

当年乌木托死讯传来,云晓郡主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这个仇人死了,难过的是仇人寿终正寝而自己的家人却都是战死的。

发觉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林晓有些懊恼,换国主这种大事,原主记忆里没给自己展示啊。

林寒莲难得见到林晓窘迫的样子,张嘴还想再说几句,宁泽天连忙岔话问道,“大哥后来怎么样了?”

黄永忠和刘嬷嬷低头,郡主还没过门呢,圣上这儿已经屈尊降贵,连大哥都叫上了啊。

提到林云暮,林寒莲没有心思与林晓斗嘴耍横了,“云暮受刑后昏迷了,这十几年再没醒过来,吃喝都得靠灌,说什么他也听不见,拿针扎也没感觉……”

“我大哥变成了植物人?”听到这些症状,林晓脱口而出。

“什么植物人?”林寒莲从未听过这称呼,身为大夫的敏感,一连串追问道,“为何叫植物人?可有什么特征?该用药物还是针灸调理?”只要有个方向,他就能试试啊。

“我是说我大哥不会动不会说,但肯定有感觉,就像外面的木头一样。”林晓吓得连忙改口,这世界还没这词汇呢。

“对对,这两年,偶尔我说起镇南关的事时,云暮眼皮会动,有时还会流泪,可是就是不能睁开眼睛。今年我看他脉搏越来越弱,只怕……就怕熬不了多久……”

这十几年,林寒莲每日用药汤为林云暮浸泡沐浴,时时推拿按摩来为他通经活络,各种补品更是流水一样地喝。可人一直不动,光靠参汤虫草这些补品,到底还是不中用,眼看着人在瘦弱,今年几次搭脉,明显觉着云暮的脉搏跳得轻弱无力。

“你不是神医吗?怎么不能救他?”

林寒莲苦笑一声,是啊,他是神医,江湖上多少人濒临死亡,就靠他一治活命。可这么多年,他没救醒自己的侄孙,眼睁睁看着人要没了,这可是林家活着的唯一的男丁了啊!

他不甘心,却无计可施。

“我翻遍医书,找遍了天下药材,就是没法子。现在,我就想着云暮得为林家留个后……”

留后的意思,主帐中的四个人都懂,可都有点傻眼。林云暮若只是腿脚不便哪怕是四肢都断了,只要命根子无损都还能留后。可现在,林云暮是昏睡不醒啊!

“你做梦啊!”林晓叫了一声,若是科学发达,还可以试试能不能人工授精啥的,可就现在的医术,她觉得是天方夜谭!“我大哥都不会动,怎么跟人……”

宁泽天眼明手快地塞了一块糕点,将林晓没说完的话堵到嘴里。

林晓抬头看到刘嬷嬷满脸不赞同地看着自己,她咬了一口糕点,接下去说道,“我大哥怎么跟人姑娘认识?”

“我想了一个法子,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唯一的法子了。”林寒莲沉声说道。

“什么办法?”

“我用云暮的血培养了一对情蛊。刚巧南夷国师来找我求药,我就将一只情蛊给了他……”

“小归身上的情蛊,是你养的?”

“是!”

林晓想喷林寒莲一脸血,“你想给我大哥留后,结果你在一个男人身上下了情蛊?然后呢?你打算让谁生娃啊?”两个大男人连个蛋都生不下来,这老头明摆着傻吧?

“情蛊含有蛊毒,对人有损!”林寒莲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情蛊下到人身上后,待蛊毒发作到最厉害时,我就将那蛊虫取出来。这样,情蛊的蛊毒留在中蛊人的身体里,蛊虫本身反而毒性最低。”

“到那时候,我只需找个女子将这蛊虫种到她身体里,再将另一只情蛊种到云暮的身上。情蛊相吸,或许云暮就能与那女子生下孩子。”

“那……那第一个被种了情蛊的人会怎么样?”蛊毒留在第一个人身体里,该怎么解毒?

“我不知道!”林寒莲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

“那是一条人命啊,你怎么能不知道?”连后果都不知道,这老头就敢做**实验?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人命,那是人命!你懂么!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林晓抓住林寒莲的肩膀一阵乱摇。

“云晓,伯祖父年纪大了……”宁泽天生怕林晓把人摇出个好歹来,就算林寒莲的话听着可气,也不能这样摇啊,他伸手想拉住。

这次林晓没让他拉住自己,微微错身,拎着林寒莲躲开了宁泽天的手,继续摇着林寒莲说:“我大哥是一条命,小归也是一条人命,你这么做不公平……”

“林家要绝后了,我为何要想这么多?”林晓的话却让林寒莲暴怒了,他涨红了脸,运功用劲挣脱了林晓的手,怒声喊道,“林云晓,你没听到吗?云暮撑不住了,林家要绝后了!林家世代为国杀敌,难道最后的下场,就真得像那些南夷人骂的那样断子绝孙吗?”

“林家断子绝孙,这才真是不公平!天道不公,我为什么不与天争一争?我只需知道这样做,林家就可能有后,云暮的身子也不会受损,生下的孩子不会有蛊毒,这就够了!”

“林云晓,别忘了你是林家人!躺在那就要死的人是你大哥,是你亲生大哥!你忍心看着林家绝后?忍心看着林家绝后就什么都不做?你……你不配做林家子孙!”林寒莲反手死死抓着林晓的胳膊,指着营帐外怒声吼道,“你看看这外面,从云山到镇南关,这一路上都有我们林家人的血,林家人为了百姓战死沙场,可谁来帮帮林家人?谁来帮帮我们?”

“那些百姓,镇上的那些百姓,安享太平时,他们会记得是林家人的血,换来他们的太平吗?你知道你大哥落到南夷人手中,他们是怎么用刑的吗?”

256章 您不是大夫

林晓被林寒莲吼得气势一弱。她到底不是林云晓本身,从来没见过林云暮,所以,她在乎钟豫这个朋友的性命,好像比在乎林云暮更多些。

“我翻遍了医术想要救云暮,却什么用都没有。我不信什么鬼神玄术,可最后我去找了玄心法师,我跪地求那老和尚救救云暮。他不是号称佛法高深能知过去未来吗?我求他指个法子救救云暮。结果呢?那老和尚骗我帮他救了他恩人的儿子,自己却死了!什么都没做,就给我留下一句话‘逆天才能改命’。”

林寒莲越说越激动,语速飞快,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林晓,而是他认为不公的天道。

林晓眨巴了几下眼睛,前世林云晓跳城楼而死,林云暮一直没出现应该也死了,好像林家真的绝后了。可现在,自己穿来了,自己肯定不会跳城楼啊!逆天,听这意思应该就是违反常理吧?自己这算不算逆天?她犹豫地问:“什么叫逆天?”

“逆天,自然就是不按天道循环。不是要逆天吗?天道要我们林家绝后,那我就偏要想法子为林家留后!我来逆天,来改变林家的命运!”林寒莲吐出一口气,看着林晓一字一顿地说,“你若还是林家人,就该帮我,而不是阻止我!”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样做,就不会留下蛊毒?”

“第一只蛊虫我已经取出来了,身上果然已经没有毒性了。只要等着外面那小子的蛊虫发作最厉害时,将他体内的蛊虫取出,我就能带回去给云暮试用。”

“你取过一次蛊虫了?那那个人怎么样了?”

“死了!”

“什么?”

“情到深处人痴狂,蛊毒发作最厉害时,那人只觉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放心,无法保证心爱之人不会移情别恋,所以,他狂性大发,将心爱之人杀了,自己也自尽了,求一个生死同穴!我赶到时,那人刚刚自尽。”林寒莲看着云晓,“不过云晓你不用担心,外面那小子打不过你。再说,还有我在呢。他若是发狂了,我可用软筋散将他放倒,他伤不了任何人……”

他声音低沉,面色冰寒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原本胖人的脸,肉乎乎看着挺讨喜的,现在看着眼前这面无表情的胖脸,营帐中四个人只觉得打了个寒噤,再看林寒莲那张胖乎乎白惨惨的脸,好像看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死神。

“取了蛊虫,小归是不是毒性就解了呢?”想到林寒莲说第一个取情蛊的人是自尽后取蛊的,那是不是只要取蛊时人还活着,情蛊一拿走,就等于毒解了?

“那就看他的命吧……”

“不行!这不行!不能看命……”眼睁睁看着朋友死,林晓猛摇头。

“林云晓,那你要不要你大哥的命?”林寒莲冷声问道。

林晓猛摇头,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少年人的身影,那少年扬着一双剑眉,傲然而立,朗声说“我愿承父辈之志,守土开疆,保卫百姓,鞠躬尽瘁”,直觉地,林晓知道那个少年人就是林云暮,为了百姓愿意鞠躬尽瘁的林云暮,会为了自己活命而用别人的命来换吗?

“大哥若醒着,也不会同意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的!我们再想办法!等打退南夷,我跟你一起去南疆,先把大哥接回来,我们再来看看……”植物人不都说是因为脑子里有血块吗?也许能有办法呢?林晓想着自己得说服林寒莲,不能先让这老头发疯做疯事。

主帐中林寒莲和林晓说话的声音都很大,守在帐门口的牛青山和钟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牛青山听到林寒莲说第一个中情蛊的人发狂而死,目光不自禁溜向钟豫的手腕和腿,这位为了制止自己的杀意,已经扎自己两回了。听到林寒莲的逼问,他抹了一把脸,这事太糟心,郡主该怎么选?

听着营帐中郡主不吱声,牛青山正想着自己得说点什么劝劝钟豫。

钟豫却脚步一动伸手就要掀起帐帘。

他的手堪堪碰到帐帘,就听到里面林晓说“大哥若醒着,也不会同意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他的手猛地一握拳,却又毫不迟疑地继续掀起帐帘走进主帐,朗声说,“郡主,我愿意!”

钟豫说完,又对宁泽天躬身请罪,“末将不告而入,万望圣上恕罪。”

宁泽天摆手,眼前的事乱成一团,他只担心钟豫会有什么想法,“子归,我刚才听林老先生的意思,他本没想把情蛊放你身上……”

林寒莲未曾出仕,宁泽天本来想叫林神医,再一想这人正懊恼自己不能救下侄孙,叫神医不是打他脸吗?犹豫半晌,叫了句老先生。

“末将知道!”那情蛊,本来打算用在您身上的。钟豫这些时候想下来,也明白自己为何会中情蛊了。

当初敖思寰让他安排圣上与敖玉珊街头碰面,也许是想趁那时候让敖玉珊将情蛊种到圣上身上,然后让圣上对敖玉珊情根深种。

没想到阴差阳错,那蛊毒被自己给吸了,而蛊虫既然是用林云暮的血养的,或许在敖玉珊和云晓郡主之间,蛊虫还是认了熟悉的云晓郡主为主。所以自己中了情蛊,却未对敖玉珊动情,而是对郡主念念不忘。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钟豫想着若不是这情蛊,自己此时应该跟父亲一样,正在京城为敖思寰卖命博个富贵荣华呢?

也或许自己幡然醒悟不愿再与敖思寰同流合污,那就跟现在一样,会被父亲逐出敖家,也许处境比现在还不如。

现在有圣上与郡主庇护,郡主为了自己活命,不惜与伯祖父翻脸,不惜放弃林云暮的一条生路,他钟子归何德何能?

林晓听钟豫说愿意,急了,“你愿意什么啊?你听明白他的意思没?这种事,就算你死了,大哥也未必能成,就是个赌。我们再想办法,也许我能想到法子呢?”

钟豫看着林晓笑道,“郡主,您又不是大夫。”

“我不是,难道你是啊?”

257章 有一事相求

听着林晓的呵斥,钟豫只觉心中一暖,不论如何,郡主对自己是真心关切,他微微一笑,“末将对医术更是一窍不通,不过林老先生既然是神医,他说的必定是最好的法子。再说少将军既然危急,哪还有时间想法子?末将愿意一试!”说着看向林寒莲,“林老先生,我愿意,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林寒莲听到钟豫说愿意,语气缓和许多,声音都放柔了。

“我听您的意思,我的蛊毒发作是不是只在这几日?”

林寒莲犹豫片刻,实话实说道,“你这些时候蛊毒发作的厉害,是因为我暗中用药物相催。”如果不是他用药,情蛊还可以潜伏很长一段时间的。可他暗中看钟豫的样子,对云晓看似有情又似平常,他只怕越等越生变故。再说,他也急着要将情蛊带回去。

“老先生,我与其他卫国人一样,自幼听着林家的故事。代代镇南王,都是沙场的战神。卫国国小势微,边境多次告急,都是林家军奋勇血战打退外敌。若没有林家南征北战,只怕关城早被南夷北齐攻破多次了。如今镇南关战事危急,此处离镇南关不过一日路程,明日也许后日,我们就能赶到镇南关,至多不过三五日内,我们就会与南夷一战。”

“我自幼学武,虽说武艺低微不敢与林家的将军们相提并论,但一片拳拳卫国之心绝无差别,也想驰骋沙场为国效力。我想请老先生稍候,待我上阵杀一次南夷蛮子,待镇南关之危解了后,再催动蛊毒,到时再来救少将军的命。”

钟豫说着,抱拳冲林寒莲躬身行了一礼,“到那时,是死是活,我都再无遗憾。”

林寒莲一愣,看着面前这少年人,比林云暮小几岁,也是眉目清朗的风华少年。

他少年时立志学医,本来也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这些年面对一夜间家人惨死,唯一留下的两个亲人,侄孙女远在京城,侄孙危在旦夕,才会性情巨变。

听钟豫说的诚恳,他心中微微动摇。只是再看着钟豫的眉眼,没有经过沙场征战,这少年的眉目间带着一丝温和,不像云暮,十五时眉眼间已经带着见过血后的凌厉。

“喂,就这一个要求,你都不答应,太不近人情了吧?”林晓看林寒莲盯着钟豫看半天,却一声不吭,看着林寒莲开口说,“你就答应吧,也许打败南夷,我们活捉了南夷国主会有法子呢?”

林寒莲气笑了,南夷国主是这么好抓的吗?不过,看着林晓眼巴巴望着自己,他到底不能不顾这侄孙女的面子,“好!我答应你!这几日我会调配药草,尽力……尽力不让你有事!“

林晓松口气,只要这老头别马上动手,他们就还能想办法。

“多谢老先生!”钟豫感激地一笑。

林寒莲不自在地别开脸,又冷声说道,“为了你不出事,这些时候我得日夜跟着你。”

“多谢老先生。”钟豫又躬身道谢。到现在为止,林寒莲是唯一能在郡主一掼之后没撞地的人,有他跟着自己,等于是做了自己保镖了。

“不用谢,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侄孙。”林寒莲说了一句,看林晓嘴巴一动想要说话,他抢先开口斥道:“你到底懂不懂礼数?我来了这些时候,你就不知道为我安排个住处?”

啊?林晓没想到忽然间这老头又冲自己发火了。什么叫来了这些时候,他站到军帐里,还没一个时辰吧?“这么多帐篷,你随便找间住呗。“林晓对住宿从不操心,露天席地她都能睡。

“随便?你怎么……”

“住处有的,自然有的。永忠,你与刘嬷嬷快去收拾一间干净帐篷出来,让老先生去歇息。”眼看着林寒莲又要冲林晓发火,宁泽天见不得林晓被人骂,可这林寒莲又是林晓的长辈,他不能冲着这老头发火,只好先把人哄出去,“老先生,您不如现在就去歇息一下?”

林寒莲看着这陪笑脸的年轻人,“你真是当今圣上?”

“是,朕是宁泽天!”

“奇怪,我怎么没看出来这是圣上呢?”林寒莲嘀咕着跟着黄永忠往外走,走了几步,看林晓站着不动,又怒了,”你就不知道送我去住处?“

这老头找茬啊,林晓很想一拳头揍过去,可想到这老头是自己的伯祖父了,她只好抓起桌上的一碟糕点跟着出门。

黄永忠带人走出主帐,想着这林寒莲的身份,找了靠近主帐的一间帐篷,“委屈您先住这儿吧。”

“这帐篷挺好,宽敞,我跟你说现在帐篷少,大家都是几个人挤一顶……”

“有劳公公了。”林寒莲向黄永忠微施一礼道谢,伸手从林晓抱着的碟子里拿了一块方糕。

黄永忠看出这是在对自己下逐客令,笑着说,“老奴去看看,再给老先生送床被褥过来。郡主,老奴先告退了。”

“就住一晚上,黄公公,你别弄太多东西出来。”林晓想到明日就要出发了,嘱咐了一句。

林寒莲听着这话瞪了林晓一眼,又从她的碟子里拿了块糕点。

这一个碟子总共才八块糕点,是刘嬷嬷特意做了放在主帐中,方便郡主随时吃的。

林寒莲再想拿第三块,林晓一看碟子下意识伸手想拦,又颓然地放手,这也是自己人,还是自己的长辈╮(╯▽╰)╭她只能大方,“吃吧,这可是刘嬷嬷亲手做的红豆糕,豆沙都是现煮的。”说着抓起两块塞自己嘴里,碟子里一下就只剩了一块。

林寒莲看她那肉痛的样子,嗤了一声,“出息!”将剩下一块拿去吃了,找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林晓不好意思马上就走,在营帐里东看看细看看,忽然听到一丝细微的声音,她盯着林寒莲的药箱看,“箱子里有动静,你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林寒莲看她说着就想打开药箱,连忙把她手拍开。

258章 这事情不对

林晓缩手,没让林寒莲打到,“什么东西啊?”

“里面是蛊虫。”林寒莲端起药箱离开林晓几步,放到桌上打开药箱,拿出一只白色瓷瓶往外一倒,一只寸把长的蜈蚣爬了出来,“小心,别让它咬到!”

林晓盯着看了半天,这蜈蚣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个头也不大,就是身上的颜色鲜红,颜色鲜艳的东西果然都是有毒的。她找了根草茎戳蜈蚣,“你就养这些蛊虫啊?”

“我曾想养几只蛊虫,想法子弄到南夷皇宫,咬死乌木托。可惜,那时我初学养蛊,学艺不精,南夷皇宫中又有蛊王镇着,等我能驱使蛊虫了,乌木托已经死了。”

林晓头一次听说这玩意还有王,“蛊王是什么虫子?蜘蛛?蜈蚣?咦,你还想咬我?”

林寒莲放出的那条蜈蚣被戳后,马上显出与其他蜈蚣不同之处来。这蜈蚣被戳到后,不仅没跑没找地方躲起来,反而朝着林晓的方向昂起头。

林晓看那蜈蚣的架势,没好气地更用力地戳了几下,打定主意这东西要是窜上来咬自己,就弄死它。

只是那蜈蚣看着虽然是有怒意,却一直没动弹。

“对了,蛊王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我又没见过。”林寒莲没好气地说,“你就别打蛊王的主意了。南夷蛊虫厉害,可所有蛊虫都怕蛊王。你小心,这可是个母蛊。”林寒莲看林晓猛戳自己的蜈蚣,心疼地伸手拦住她,打开瓷瓶的盖子,让那蜈蚣又爬回瓶子,小心塞上木塞。

“母蛊?那公的呢?”蜈蚣公母是怎么分的?

林寒莲……“这是情蛊的母蛊!母蛊,意思是情蛊的母亲的意思!”

林晓震惊了,“这是小归身体里蛊虫的亲妈?这么大一只住人身体里?”这太不科学了!这么大一只,怎么爬进去?钟豫竟然就随便它爬进去啊?

“谁说情蛊也是蜈蚣的?”

“什么?”蜈蚣生的儿子不是蜈蚣?“你是说蜈蚣还能生出蜘蛛来?”这种族跨越地太大。

“蛊虫的母蛊,不一定是生的,也可能是毒性传承。不过所谓母子连心,母蛊动静大时子蛊也会有动静。”林寒莲只好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林晓想了想,明白了,这只母蛊能控制钟豫身体里的那只情蛊。她看向那只瓷瓶,手有点痒,要是弄阵风将这虫子弄碎……

林寒莲没注意林晓的神情,他小心地将白瓷瓶放进药箱里,又拿软布在四周垫着,“钟子归身体里的情蛊能不能取出,就靠这母蛊了,一定要小心。”

想想钟豫身体里住着一只虫子,林晓只好扔了草茎,继续看其他东西去。

林寒莲也随便她看,自己在边上不断忙碌着,将药箱和褡裢中一些东西拿出来又收回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没学林家的武艺?”

林家的武艺?“哦,那个,没人教。”林晓赶紧找了个现成的借口。

“也是,林家枪法,这代里就属你大哥学的最好。不过我们林家,不论男女都得学,等空了我来教你。”

“其实,伯祖父,我的武艺很好!”林晓一本正经地看着林寒莲说道。

林寒莲一噎,又低头开始整东西,瘦身体顶着颗圆球一样的大脑袋,在床和桌子间来回忙碌,晃了几圈,又说道,“听说你还活着时,我本想来接你的。后来……你大哥出事,我想着,让你在卫国宫中也好。冲着林家为国捐躯的功劳,圣上和皇后娘娘也得善待你。”

那时云暮不能移动也经不起长途跋涉,他只能将他留在南疆照顾,生怕若将云晓接回来,落到南夷人手中,反而害了云晓。不如就让她在卫国宫中长大,还能求个平安。

林寒莲语气若无其事,可不断偷眼打量着林晓。

林晓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好像忽然之间,她有了与这老头是血脉至亲的感觉。

林寒莲是关心林云晓的,前世他没有出现,有亲人惦记在乎,她很开心。

林寒莲没听到林晓回话,脚步一顿,林晓却忽然跳起来,一把抱住他,脆声喊了声:“伯祖父!”将脑袋靠到他怀里

林寒莲被她吓了一跳,低头看胸前多出的毛绒绒的脑袋,“站好!姑娘家这样,像什么样子!”

林晓抬头,“我明白你的话。太后娘娘是好人,对我很好很好。伯祖父,你别内疚了……”

“我要内疚什么……”林寒莲不自在地别开眼,手犹豫了一下,到底落地林晓头上摸了摸,“长这么大了……”

林晓松开手,看到桌上床上林寒莲放的都是些瓶瓶罐罐,连钱袋都是瘪的,“你是神医,身上就这么点破东西啊?“

“破东西?这都是……”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神医,是不是藏了很多钱?”林晓有感而发地说了一句,“神医这行当,在什么时候都吃香。”

“怎么?你缺钱?”

“能不缺吗?伯祖父,你是不知道,卫国现在穷到什么份上了,钱都落敖贱人手里。你看我们现在带的军粮,还是我们加入流寇才弄到的。”

一个皇帝,一个郡主,沦落到投奔造反的流寇?

林寒莲看林晓洋洋自得的语气,气笑了。

营帐外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应该是洪老铁带去挖通官道的士兵们,回营来换人了。

“也不知道镇南关怎么样了。”林晓发愁地说了一句,这好端端地怎么官道边上就塌方了呢?“伯祖父,镇南关这边的山,经常滚石头啊?”

“怎么可能,这些石头都结实着呢,几十年没塌过,当年……你跑哪里去?”

“这事不对,我得赶到镇南关去看看。”林晓听林寒莲说镇南关这边山上几十年没有山石滚落过,一下跳了起来,扔下一句话,人已经跑出营帐外了。

宁泽天听到林晓的话,很有道理,不放心林晓一个人走,可自己跟着也帮不上忙,只好嘱咐林晓小心。

林晓答应一声,拎了点吃的又包了条裘皮披风,就往镇南关方向跑。

259章 友军对峙

林晓冲出军营,正碰上牛青山拎了只乌龟回来。

牛青山感觉眼前一阵风过,直觉喊了一声“郡主”,仔细一看还真是林郡主,他看郡主那身要出门的打扮,圣上竟然没跟着一起,“郡主,您要上哪儿去啊?”

“去镇南关,我觉得那里可能出事了。”

“我跟您一起去!”牛青山一听去镇南关,转身就往郡主这边跑过来,“郡主,您身边得带个人。万一需要人跑个腿……”

林晓鄙视地看向牛青山,牛青山脸色一僵,要不要这么赤果果地鄙视啊?“知道您脚程快,但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

“不用!”林晓断然拒绝,“背着三个人去镇南关太麻烦。”

到了镇南关就是打仗,牛青山认准了一条:他得跟着郡主。若是林六看到郡主一个人到镇南关,而自己没跟在身边护卫,小六子要跟自己绝交的吧?郡主一个小姑娘,路上没人照应也不好吧?

“就带我!那个……您看,这乌龟汤您还没喝呢,这可是要火候的。”牛青山举起手中的乌龟晃了几下,乌龟天冷就冬眠了。可圣上有令,他只好跑遍全镇去买,好不容易找到个有经验的人,去河里现挖的呢。

美食的诱惑还是有点的,林晓想想带一个人不费劲,还能直接喝个补汤,点头拎起牛青山就走。

牛青山眼角余光依稀看到二狗和马猴从军营转角走出来,“狗子,我跟郡主去镇南关,别挂念我……”他喊了一声,人已远去,徒留回声。

二狗和马猴听到大哥的声音,走出来没看到人影,两人很淡定地回营,“大哥又被郡主拎走了,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干架。”

林晓带着牛青山一路飞奔,经过官道时看到洪老铁还带人在挖堵住路的巨石。林晓直接跳了过去,落到巨石的背面,想到宁泽天说洪老铁是在攒功劳,反手冲巨石打了一拳,继续往前走了。

她全力奔跑之下,牛青山只觉风嗖嗖地跟刀子一样剐着自己的脸,他只好缩着脑袋抱住乌龟缩成了一团,要是他也有个乌龟壳,肯定立马把手脚缩进去。

林晓再跑了一会儿,就看到有两片对峙的军营。

牛青山挣扎起来,“郡主,这里!停下!”镇南关中的情形不明,郡主怎么能贸然就冲进去呢,好歹得打听一下吧。

林晓立马停住了,牛青山就觉得自己身子往后一顿,再往前一冲,吧嗒一下摔在地上。

“哎呀,忘了……”林晓抓着手里的布带,抱歉地说。

牛青山……知道您拎个人不费事,但好歹他也是一个有点分量的汉子,郡主竟然能忘了手上拎着人?他一摸自己衣领,走过去将郡主手中抓的布带揣袖袋里,衣领子都被拎断了。

“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忽然出现,正在对峙的两支大军都派人来查问。

林晓一看,南边的大军打着林字旗,是林家军。北边的大军打着裴字大旗,应该就是裴叔业了。

这两支大军怎么不去打南夷,好像在内讧呢?林晓看看两边,刚想张嘴。牛青山却是走上几步,挡在郡主身前,冲着南边过来查问的小兵呵斥道:“大胆,郡主回来了,还不快让人出来迎接!”

那小兵一愣,他在军中就是个卒子,从未见过郡主。认不出眼前的人是不是郡主,他还是不敢怠慢,转身回营去禀告主将。

“你们裴将军呢?郡主来了,他怎么还不来迎接?”牛青山又冲北边大军里出来的人喊。

那人却没回去,盯着眼前两人看了半天,“您真是云晓郡主?”

“谁敢冒充郡主?”牛青山又呵斥了一句。

林晓站边上不说话了,一张冷脸端着,眼睛遥望天际。想想镇南关这些将军,她好像没认识几个,不知道说什么,反正有大牛在那充爪牙,她就负责摆样子吧。她看过宁泽天、宁允之这些人端架子的样子,所以学起来,看着颇有高贵冷艳的气质。

南边军营里跑出来几匹马,马上的人一看应该就是林家军中的将军,这些人穿着铠甲跑到林晓跟前,领先的一个五十来岁,仔细看了林晓半晌,“真是郡主回来了!”那人说着翻滚下马,“郡主,末将参见郡主!”

其他几人听这将军喊郡主,仔细辨认之后,也都连忙下马参见。

林晓看看这些人,一个都不认识,可她若说不认识,估计人家就得当她是假冒的了。

“地上凉,别跪了,着凉对膝盖不好。我回来了,哈哈,大家都还好吧?”她说着伸手一个个将那几个将军给拉起来。

“郡主,您终于回来了!听说京城出事,急死我们了。该死的南夷人又阴魂不散。”

“是啊,那群王八蛋还说您跟圣上一起出事了,我就知道是胡说。郡主怎么可能出事?”另一个将领愤愤不平地说。

边上有人踢了这人一脚,郡主不可能出事,那圣上就应该出事?

“你踹我干嘛?”那人正想再开口,被人踹的踉跄了一下,转身喝问,“谁踢的我?”

“行了,郡主回来了,在郡主面前,不得无礼!”带头的将军呵斥了一声,将几人给呵斥得没声了,又问道,“郡主,您没事就好。圣上是不是死了?”

众人……

有人低声提醒,“驾崩!”

“对,郡主,圣上驾崩了。”

看来宁泽天是逃不过死了,林晓敲头,“圣上没事,他正带着援军在后面赶来呢。你们这是干嘛?”她指指北边军营,“裴将军也是来帮忙的啊。”

北边的小兵听着这几人说话,知道眼前的真是镇南王府的林云晓林郡主了,不是林郡主,这群大老粗也不会这么恭敬。

他们被人当贼一样防了半天,也委屈了,顾不上自己只是个小兵,张嘴告状道:“郡主,我们昨晚赶到镇南关的,一早关里派人请将军进城去商议。裴将军前脚刚带人走,后脚这些人莫名其妙拦住我们的路,硬说我们是敖太师派来的奸贼。”

260章 风中血腥味

裴叔业带着几个将领和林六一起到镇南关,留下的大军群龙无首,被林家军忽然围住,心里早就委屈死了。他们一路日夜行军,就是为了帮林家军打仗的,结果呢?人家拿自己当贼给围上了。

幸好没有将令,没人敢动手,两边人就这么对峙着。

那小兵一边向郡主告状,一边瞪了对面几个人一眼。

“你还敢瞪眼?你们不是敖思寰派来的?”

“我们只知道是来驰援镇南关的!”那小兵壮着胆子,跟林家军的将军们抗声。

“哟呵,胆子肥的,我说你……”从军的没几个温和脾气,被小兵抗声的将领觉得失了颜面,伸手就想教训这叛军小子一下。林晓一看那小兵要吃亏,伸手抓住了那将领的手。那将领一惊,再一看,抓住自己的居然是郡主,更是惊讶了。

林郡主受到大家的尊崇,不是因为武功过人,而是因为她是镇南王府的云晓郡主!两年前郡主回到镇南关,大家也只当是镇南王府的郡主回来了,从未想过是军中多了位女将军,也没人跟郡主过过招。

现在云晓郡主这一出手,众人都惊讶了。

那将领蒲扇般的大掌,被郡主的青葱小手给握住,一黑一白,看着那小手实在太弱,可那将领愣是动弹不得。

其他几个将军再看向林晓时,目光中不仅有敬,还带上了几分畏。军中说到底实力为王,谁的武功好,谁就受众人敬畏。被郡主捏住手的将领,在他们几个中身手不弱,脾气暴躁力气却是最大的,这么个大个子,被郡主捏住竟然动不了,可见郡主的武功有多高超。

“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啊?”林晓训了一句,放开那将领的手,“谁说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奸细?”林晓看向林家军中的几位将军。

领头的老将军说道,“郡主,他们昨夜到了后,有林六陪着拿了圣旨和兵符出来。早上王府的总管林义说接到京城密保,这些人是敖思寰派来的,想要对王府不利,裴叔业就是靠着敖思寰,才带上兵的。”

“我不是让小六子带话回来了?”

那几个将领觉得有点不对了,“我们没见过小六子啊。我们之前正在南城那边与南夷人打仗呢。这两天南夷人忽然不攻城了,昨天林义总管把我们调来防敖贼的军队趁机攻打镇南关。他说林六当初护着郡主进京,受伤落到敖思寰手中,投降那老贼了。”

林晓真要呵呵了,这林义是唱大戏的啊?她问牛青山,“林义是林正伯的弟弟吧?”

牛青山低声回道:“是啊,正总管不是说他们兄弟十几年没见面了?”

“裴将军是朋友,不是敌人。你们带人守这儿干嘛,还不快点去打南夷……”林晓正说着,忽然从风中传来一股新鲜的血腥气,她看向城里,“城里在打仗?”

镇南关关城南低北高,城中还造有瓮城,他们站在这边,距离关城百里,压根看不见城中情形,隐隐约约能看到城墙上人影走动。

“郡主,我等不知,今日没听到南夷人攻城的声音啊!”他们守在这里,没听到号角声动,有人在攻城吗?

“你们看那人影,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有人跟着郡主回头看镇南关,忽然觉得城墙上的人影有些不对劲。

“城里有南夷奸细!我们快回去!”林晓觉得风中的血腥味更重了,“你们带人赶过来,我先去看看。”她转头又对裴叔业军中的小兵说,“你回去告诉大家,等会儿和他们一起,”她指指林家军的几个将军,“跟他们一起打仗!”

“这是怎么回事?”林家军的将领们看郡主说着话,眨眼间没人影了,看着镇南关城楼喃喃说道。

“别管怎么回事!快,我觉得我们八成上当了,这是让我们和裴家军两虎相争呢。”

“那奸细是哪个王八蛋?”

“别管奸细了,我们快些带人回防。我们都在这儿,南城那里只有老许带的那点人,南夷人打过来,根本守不住!”

林家军中的将领们大多都是将家安在镇南关的,关城守不住,家人怎么办?所以,他们一听郡主说关城可能有事,赶紧回马赶回各自军中,下令回城。

此时的镇南关里,林义站在北城城楼上,跟身边的几个人说道,“这几个人就躲在附近巷子里,让人一条条巷子去搜!只要人出来,就把他们射成筛子。”城楼上一排士兵面朝街面,举着弓弩。

边上有人低声说,“干嘛不放火?”那声音怪异,一听就不是卫国人的口音。

林义摇头,“城里一着火,城外的人就得看到,万一他们派人回来查看……”

“怕什么?这镇南关已经是我们南夷的了。让他们回来,刚好一起收拾了!你是在卫国待久了,一点血气都没了吗?”

林义不赞成地看了这人一眼,这么愚蠢自大的人,若不是他是乌必奇密使的身份,自己真想一脚把人踹下城楼。

“雷大人,我们能拿下镇南关,是靠着下药。等城中百姓们还有城外的林家军醒过神来,我们这点人手怎么抵挡得了?”

镇南关在几代镇南王的经营之下,城中不论男女老幼,人人都敢拿刀杀敌。民风彪悍,对南夷人的仇恨更是刻进了骨子里。能够少让南夷大军受损,为何要血拼?

“你怕什么,打开城门,国主就会带着我们的大军踏平这镇南关!”那个雷大人脖子一昂,傲然说道。

“先把下面这几人抓住,将城楼布防好,我们再对付城外的大军。“林义不想再与这雷大人争论,一个靠嘴皮子吃饭的傻子,靠嘴就能踏平镇南关的话,还需要他在镇南关待这十几年吗?

林六带着裴叔业等几个将领,还有一队亲兵们,躲在北城的一条死巷中。他们试了几回,都没法子接近城门。这条死胡同没有出口,好处是不用担心腹背受敌。

262章 闲聊几句

身为末世人的习惯,找战友时绝对不会大喊大叫,万一没找到人,声音把附近的丧尸惊动,那就得不偿失了。

牛青山o((⊙﹏⊙))o听到他喊声出来,和林六看到他们跳出来,到底有什么区别?

林晓懒得再跟他解释,没经过末世的人,不会懂她的谨慎。

“郡主,那万一他们要杀我们,您一定要带着我走!”牛青山想了想,郑重跟林郡主交代,还将腰带勒紧了点。再逛下去,肯定要出事啊。

林晓懒得理他,忙着查看底下的动静。

两人就这么在城楼上走了半圈,没找到人,倒是走到了林义和雷大人身后。

雷大人等了片刻,就不耐烦了,“这要搜到什么时候?”

“他们刚才从这街面上躲进巷子里,跑不远。一条条巷子找,总能找出来。”

两人一边探头看着城楼下那些搜查的士兵,在星罗棋布的巷子里穿梭,一边低声说话。没注意身后多了两个人。

“那让他们搜快点,这样磨蹭,得等到什么时候?”雷大人不耐烦了。

“你们急着找人吗?”林晓好奇地接口问道。

“废话,国主还在城外等着呢。”

“他在城外啊——”林晓附和。

“你不知道?就几只耗子,让他们躲着也没什么,不如先开南门让大军进城。”

“不行!”林义脱口而出反对。

“为什么不行?”林晓又接口问道。

牛青山要哭了,郡主这是跟他们闲聊?

“因为北城外还有……”林义正想说理由,忽然觉得聊天的声音不对,雷大人也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林义的声音。

林义和雷大人同时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看到一个精壮的青年男子站在边上,看两人看过来,正甩着的两只手一缩,立马变回抱胸的样子。

他的动作很快,可林义和雷大人还是看清了他胸前的景象,两人的脸色都怪异了。

这人的胸前,竟然挂着一只乌龟,看那摇动的小尾巴,这乌龟竟然是活的。仔细一看,是乌龟咬住了他左胸的衣裳,随着他的动作,那乌龟还晃荡了几下。

牛青山看林义两个盯着自己胸前看,抱胸的动作更紧了,将乌龟给圈住。只是这乌龟太大,他两只手一遮,只遮住身子,遮不住那条时不时动一下的小尾巴。

这该死的乌龟啊,牛青山欲哭无泪!买来的时候还冬眠着,这一路自己揣着抱着,刚才抱得太紧,被他暖醒了。醒了也就醒了吧,还咬住他左胸不松口。

“你是谁?”林义在脑中想了一圈,镇南关里遛狗遛鸟的人都有,遛乌龟的人从没见过,若自己在镇南关见过,一定不会忘记。

林晓在边上站了半天,看两人就傻不愣登盯着牛青山看,居然没人看自己。被无视的滋味太不好受了。自从来到这里,她已经习惯受人瞩目。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牛青山身前,“你们没看到我?”

雷大人和林义这才发现那个男子的边上还站了一个瘦小的女子,这女子的打扮也有些怪异,穿着一身箭袖骑装,有点像男装。

“你又是谁?”

“郡主!”

雷大人和林义先后开口,一人叱问,一人惊叫。

林义没想到林郡主忽然大摇大摆出现在城楼上,脸色犹疑片刻,“郡主怎么上来的?”郡主打上来,竟然没人来禀告自己?不对,自己怎么没听到打斗声?

他连忙抬头,却看到附近的士兵们巡逻的巡逻,放哨的放哨,没人觉得这情景有异。

“跳上来的。”林晓实话实说。

城楼下,林六看着城楼上的林义和那个披着披风,将风帽拉得盖住脸的男子,心中说不出的懊悔。“裴将军,都是我……我害了你们!”

裴叔业到了镇南关外,林义出城见他们,他亮出虎符后,看林义所带的人没有露出惊喜之情,只让他们现在北城外百里处的旷野扎营。

裴叔业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可林六在镇南王府中学艺成长,对林义有着绝对的亲近,听裴叔业说了这疑点,他进城去找林义。

林义见了他,还仔细询问了郡主带着他们一批人上京后的种种情况,最后只说是接到京城生变的消息,不敢不谨慎,让林六带着裴叔业等将领进城来商议布防之事。

林六觉得林义顾虑也是谨慎,就请裴叔业一起进城。裴叔业点了军中几个将领,又带了一队亲兵进城。

裴叔业到了镇南王府大门口,忽然发现王府门前台阶的一个角落,有新鲜血迹,再一看那大门还有刀痕,他心中一惊,没有进门。

这时王府里冲出一个浑身血污的人,府内射出一支雕翎箭,直接射穿了那人胸口。那人倒在林六脚前,抬头看是林六,喊了一声“快走,林义是南夷人”。

林六和裴叔业们连忙边走边退,林六仗着对城中道路熟悉,靠着街巷遮掩,一路往北城门逃。

沿路他们还得防着附近百姓们。

百姓们听说是镇南王府抓奸细,本来都跳出家门帮着搜查,幸好林义让人敲锣告知为防贼人狗急跳墙危及百姓,让百姓们在家中躲藏。

林义是不想让百姓们看到南夷士兵进城,无意中却是方便了林六们躲藏。

林六们来到北城门,就看到城门紧闭,他们这百来号人,还没冲到城门下,就被乱箭射得不得不再次躲藏。

如今陷在这条死胡同里,听着远处搜查的声音渐渐逼近,林六恨不得以死谢罪。

“林侍卫不要自责,谁能想得到,王府的总管竟然就是南夷细作!”裴叔业摇头,安慰了林六一句,“还得幸亏你想到换衣的法子,不然我们早就死光了。”

林六带着大家躲藏之后,想到在京城时郡主扒人衣裳的事,就带着裴将军们将杀了的那些人衣裳给扒下来换上,总算还混过了几次。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其他几个将军和亲兵们看着近在咫尺却无法冲出去的大门,心中焦急万分。

263章 说好一起跑

裴叔业摇头,“南夷人越来越多,你们听,南城门那边刚才还听到过打斗的动静,现在一点声音都没了,只怕南夷大军要进来了。”

“这该死的南夷狗!”有人气得骂了林义一声。

裴叔业咬紧腮帮子肉,咬得两颊都陷了下去,想了片刻说道,“林侍卫,我们这些人里,你轻功最好,我们吸引北城这些人的注意,你混出城去吧?”

林六看看那高大的城墙,惭愧地说道,“末将过不去……”他忽然眼前一亮,“城中有警钟,就在这边上不远,我去敲响警钟,大家就知道南夷人进城了!”

“好!那你快过去。我们再去,攻城门!”裴叔业一咬牙,站了起来。

其他几个将军和亲兵们也知道,此时裴将军所说的攻城门,其实就是送死了。但想到南夷人若占了镇南关,只怕关内百姓们要没了活路,一群人都站了起来。

林六起身,看看方向,爬上右边屋顶。

他人刚上屋顶,城墙上的人马上看到了,有人喊起来,“在那里!快!他们在那里!”

裴叔业没想到他们才一露头,就被发现了,跳了起来大喊,“南夷人进城啦!大家快逃命啊!”

他这一嗓子,扯足力气喊的,在寂静的关城中,声音一下传出老远,他一边喊一边提起手中的大刀,“快喊!”

其他人醒过神来,也开始扯着嗓子大喊“南夷人进城啦”,上百人一起喊叫,那声音惊动了附近百姓们,有百姓抓着火叉跳出家门。

城中百姓一动,刚才寂静的关城,立马像忽然苏醒过来一样,不少人跟着喊“南夷人进城了”,喧闹从城北一路传到城南。

城南的南城门处,南夷军队正在进关,听到有人喊“南夷人进城啦”,他们吓了一跳,拔刀杀了冲出家门的百姓。百姓们一看,真的是南夷人入城了。

大家找出家中的锅碗瓢盆敲打提醒,每家每户都跑出家门,老弱妇孺往北城跑,青壮男子往南城赶。镇南关中兵民一体,平时忙活柴米油盐的百姓们,到了战时,就是与林家军一同守城的战士!

林义听到林晓说跳上来的,还在想这是什么意思,转眼听到有人大叫找到林六一伙人了,紧接着却看到全城都是“南夷人进城”的喊声。

林晓也看到了林六。

林六明显受伤了,上了屋顶脚步有些蹒跚。

城楼上,还有其他在巷子中搜查的南夷士兵,看到林六,都射出飞箭。

林晓看周围一片箭雨往林六那边飞去,她喊了一声“小心”,跳下城楼。大家就看到两三丈宽的街面,郡主竟然几步就跳过去了,等大家再看到郡主时,郡主已经将林六给拉住,射过去的羽箭落了一地。

林义满脸不敢置信,“她……她是飞还是跳?”

牛青山看满脸惊讶问自己的林义,再看看周围聚过来的南夷人,要哭了,说好的遇到事带他一起跑呢?郡主为了救小六子,就把他丢在贼窝里啊!

264章 一支雕翎箭

郡主不管自己,自己不能傻站着等死,得自救啊!

牛青山没理会林义的话,双手一抱胸前的乌龟,转身就往城楼边的楼梯口跑,“郡主,等等我!”

林义又是一愣,片刻后才回神,“抓住他!”

城楼上的士兵这才发现,刚才大摇大摆逛城楼的两个人,不是自己人!他们回过神后呼啦一下举起长枪。

牛青山看着前面一排枪阵,下意识想要拔刀自卫。他伸手左边一摸,没有!再摸右边,还是没有!

刀呢?他一敲自己脑袋o(╥﹏╥)o自己今天只是奉了黄公公的命出个门,去镇上帮郡主买只乌龟啊,谁出门买东西揣了钱袋还揣刀的?

这种要命的时候,怎么能没有武器?牛青山左右张望,哪怕在城楼上捡到块板砖也是好的啊。可是,这城楼干净得……连片树叶都没有!

救命啊!牛青山没敢用肉身去跟长枪比,掉头就又往林义和雷大人这边跑回来。

林义冷笑一声,拉着雷大人退开几步,让开的地方,又是一排举着长枪的士兵。

牛青山眼尖地发现边上一个城墙垛口的角落里,竟然放着一支雕翎箭,有根针也比手无寸铁好,何况这雕翎箭看着还挺醋的,他扑上去将箭抓在手中一阵挥舞:“你们别过来!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举枪逼过来的南夷士兵,只觉得这个卫国人脑子有病,他们手中拿着长矛长枪,这人拿着一支雕翎箭,还是没有弓的箭,有鬼用啊?

一个性急的南夷士兵挥舞长枪,往牛青山的胸口刺来,牛青山心中哀叹一声“完蛋了”,就听到“咚”一声闷响,他以为是自己被刺中了,低头一看,那长枪戳在乌龟背上,在龟甲上留下一道划痕,竟然没刺穿。

“原来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他差点感动得泪流满面,关键时刻,乌龟比郡主可靠多了。

边上的雷大人看到牛青山挥舞的雕翎箭,用南夷话大喊,“不要让他放箭!”

牛青山一手抱着乌龟,一手挥舞着雕翎箭,大喊一声:“一支雕翎箭,千军万马来相见!”颇有悍不畏死的勇武。

这话听着挺唬人的,两边的南夷士兵下意识盯着他手上的箭。

牛青山却是话音一落,看大家没动静,他掉头又往城楼边冲,再过去就是台阶,好歹他能跑下楼求活命啊。郡主那不靠谱的正站在城楼下的大街上呢。

南夷士兵看他悍不畏死地冲过来,再听到雷大人的话,正一愣神间,牛青山到了他们身前,举起雕翎箭就往人身上扎。

那士兵拿长枪枪身一挡,撞飞了牛青山手中的箭,那支箭发出“咻”一声尖锐的响声,居然往天上窜去,在空中炸出了一朵火花。

南城北城,城里城外,大家都看到了这朵火花。

北城外的林家军大喊,“快,那是蛮子的信号,他们进城了!”什么辎重粮草都丢下,转身就往关城这边冲回来。

南城那边,南夷国主乌必奇站在大帐门口,看着信号弹响,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硬是让人看出了笑意,“镇南关拿下了,传令下去,大军启程,进入镇南关!”

传令兵领命下去传旨,有人上前来禀告说,“大王,国师千里急信!”

南夷国师地位尊崇,乌必奇听说是国师让人一千里加急送来的急信,连忙让人呈上来。密信的信封上盖着国师的印信。

乌必奇将信拿出来一看,上面只有十二个大字:天道有变,不可入关,吾王速回!

镇南关的城门已经打开,父王留下的暗棋林义终于打开镇南关城门,而且还将林家军大部赶到了北城外,此时镇南关就是一座随便他纵马驰骋的空城啊!这时候国师让他带大军回去?

边上军中的将领们看大王看信后沉吟不语,大着胆子催促,“大王,我们得快点入城,趁着林家军还在北城外,将镇南关局势给完全控制住!”

乌必奇阴沉着脸,将国师的信递给大将军看。

大将军一看国师写着的八个字,就是一愣。南夷国师在南夷地位尊崇,没人敢不敬,可大将军心中还是不满。不管在哪里,从军的都是靠着军功说话。如今他们终于再次打开了卫国的镇南关,关外就是卫国的沃野平原,竟然让他们这时候停步?

在将军们眼里,打开的镇南关大门,就是一座宝库之门,门后是金银财宝、粮食布匹,还有女人奴隶……犹豫片刻,大将军说道,“大王,国师远在国都,哪知道我们的进展?这镇南关城门已经打开了,我们不如先进城,就算回去,也得带些东西带些奴隶回去吧?”

其他将军们一听国师竟然是让他们不要入关,纷纷应和大将军的话。有人大着胆子质疑,“大军出发时,国师不是还是天佑南夷,大军必定能马踏镇南关吗?”

“就是,大王!国师再神通,我们也不能事事都听国师的。国师必定是觉得大军在镇南关滞留太久了。”

“是啊,国师写信时,不知道镇南关城门已开!”

乌必奇也不愿无功而返。

百年以来,几代南夷国主,只有他父王那一代打开了镇南关大门,在南夷国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要他乌必奇踏入镇南关,那他就是南夷第二代攻入卫国的国主了!

他沉吟片刻,将国师的书信拿回手中,吩咐道,“传令下去,我们进入镇南关后,立即准备与北城的林家军决一死战!不论战事如何,明日退出镇南关!”

如果打败了北城外剩余的那些林家军和卫国派来的援兵,那他们长驱直入,自然是要离开镇南关。

如果发现战事不利,他们靠着镇南关的天险还能抵挡卫国大军,在镇南关中好好搜罗一番,收获应该也不会少。

将军们听到乌必奇的话,高呼一声“大王英明”,各自上马回营,带队出发。

南夷大军本就整装待发,听到国主一声令下,大军呼啦啦往镇南关压去。

265章 郡主回来啦

城楼之上,雷大人满脸震惊,冲着那队士兵骂道,“蠢货!不是说了不要让他放箭吗?”

林义脸色铁青,这个蠢货,还有脸骂别人?这么重要的信号弹,他就应该自己收好,怎么能随手放在城楼垛口上?

看着北城外传来的轰隆闷响,那是骑兵马蹄落在地上发出的钝响。林义来不及叱骂雷大人了。

信号弹已经发出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们得赶在北城外那几十万大军来之前,让南夷大军入城!

“快,去将南城大门打开,所有吊桥放下来,让大军快点入城布防!”他冲着边上的士兵大喊。

林晓和林六站在街面上,也看到了冲天而上的信号弹,“大牛,快下来!”林晓冲城楼上喊了一声。

牛青山听到郡主的声音,如闻天籁,趴到城楼垛口处,“郡主,救命啊!”

“叫什么,跳下来啊!我接住你!”

跳下去?牛青山爬上垛口,手都要哆嗦了,这么高,摔下去一定成肉泥啊。可是身后南夷士兵已经逼上来,不跳就得被长枪扎成筛子,“郡主,我跳了!”他闭眼就往城墙底下跳。

林晓刚想去救人,林六惊叫一声“裴将军”,林晓回头,看到裴叔业力竭,手中宝剑落地,一个南夷士兵的刀就要扎他身上。林晓随手挥出一阵风托了牛青山一下,先去救裴叔业。

牛青山一直在下坠,猛得觉得一顿,正高兴郡主接住自己了,却是“吧嗒”一下,摔到地面上,要不是他穿着厚棉衣,非摔得鼻青脸肿不可。

他转头一看,就看到街面的青石板,说好的接住自己呢?

他噌一下坐了起来,林六讪讪地缩回手,他想接,只是牛青山掉得太快,没等他跑到,牛青山已经着地了,“青山哥,你没事吧?”

林六可好久没管自己叫哥了,牛青山听着哼了一声,这明显是心虚之后的热情,他爬起来动动手脚,叫了一声“祖宗保佑,菩萨保佑”,这么高的城楼,没摔死是他命大啊。

林晓几下将那波南夷士兵揍趴下,带着裴叔业们来到大街,听到牛青山在那呢喃“祖宗保佑”,“你没摔死是我接了你一下,跟你祖宗什么关系?”

牛青山回头看到郡主,大惊之后忘了平时还记着一点儿的尊卑规矩,冲林晓喊道,“说好的有事带我一起跑呢?”

林晓难得心虚了一下,刚才看小六子危险,一急之下她忘了大牛还在城楼上了,“好了,小事别计较,你看我不是救你了吗?”

那是我自救!牛青山心里喊了一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将胸口的乌龟抱紧了些,还是乌龟可靠!这么高的城楼掉下来,竟然还咬在他衣裳上,这才是不离不弃啊!

裴叔业缓过一口气,听着南城外的声音,“郡主,南夷人进城了!”

林晓也听到了南城外的动静,有厮杀的声音,还有老人妇孺的惨叫,看看面前这一百来号人,“你们还走得动吗?”

裴叔业扶住一个亲兵的肩膀站直,“郡主放心,我们还能杀南夷蛮子!”他也听到了城中百姓的哭喊厮杀,就算他们人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被南夷人残杀!

这时街一头跑来几匹马,正是南夷国主派来询问林义和雷大人事情的传令兵。林晓一看那几匹马,上前一脚一个把人踹下来,“快点,骑马,我们把南夷人赶出城去!”

“是!”裴叔业们应了一声,一群人掉头往南城跑。前路就算是死路,他们既然吃皇粮领军饷,就得一往无前。

“他们……他们去送死吗?”雷大人以为这群人是要逃到北城外,看着这群人竟然往南门去。南门那里,现在可是他们南夷大军啊!就一百来个人,他们想干什么?

“快追,别让他们躲进巷子里!”林义大声下令。

街道两边和城楼上马上有一队士兵追上来。

“郡主,那边!”有亲兵看到有人跳到屋顶上,张弓搭箭要射过来,叫了一声。

林晓看看那距离,听到南门外惨叫哭喊声更大了,她绷紧脸,转身走到街边的一幢房子前,听里面没有声响,她一拳打在了墙上,跳起来冲着屋子大梁踢了一脚。

喊叫的亲兵看林郡主一拳打墙,正想着追兵在屋顶上,打墙有什么用啊?就看到那墙呼啦一下倒地,将街上跑来的一队士兵给压倒在地,而被郡主踢了一脚的屋梁,如一条咆哮的巨龙,冲着那队张弓搭箭的士兵横飞了过去。

那队士兵就看着屋梁圆木翻滚着飞来,有人惊叫了一声“跑”,却来不及了。

一整队士兵,齐刷刷被屋梁砸倒,手中的弓箭大多没来得及射出去。而已经搭在弓弦上的人更惨,人朝天倒后,手中的弓箭朝天射去,那箭飞了一段有呼啦掉头往他们自己身上掉下来。

街上屋顶上,一下子响起一片惨叫声。

裴叔业们张大嘴看着郡主,牛青山喃喃叹了一句:“这拆房,速度够快的啊!”一拳一脚就拆了一座房,这要死惹郡主不快,一天之内一座城就没了啊。

“快点,我们走,我们把南夷人赶出去!”林晓转身招呼一声,带头往前走。

“是!”这次,裴叔业们应声,不再是刚才那种视死如归的悲壮,而是找人干架的气势如虹了。

沿路碰上几波几十到上百人不等的南夷士兵。林晓这次没有手软,直接都是砸墙把人给埋了。

有百姓跑过来,看到他们这队人,大喊一声“我跟你们拼了”,举刀冲过来。

林晓一愣,裴叔业们回神,他们身上还穿着南夷人衣裳呢,连忙手忙脚乱脱衣裳。

林六上前拦住那个百姓,“大叔,是郡主回来了!”

那个杀红了眼的百姓喃喃问道,“郡主?你说谁?”

“是林郡主,镇南王府的云晓郡主回来了!”

“郡主回来了?”那百姓手中的刀落地,忽然像个孩子似地跪地大哭。

266章 我们来干嘛

那百姓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大叔,听到林六的话,手中的刀落地,一个壮汉像个孩子似地跪地大哭,“郡主,快点救人啊!那群蛮子,又要杀进来了!”

十多年前南夷攻进镇南关,镇南王府上下殉国,而镇南关中百姓也几乎被杀戮殆尽。活下来的人,提起当年那场血流成河的惨事,还是唏嘘不已。对镇南关百姓们来说,让南夷杀进关城,就成了噩梦。

林晓扶起他,“你快让百姓们都往这里跑。”

林六想起那口警钟,“大叔,快,让大家都跑到警钟那里去!”

那大叔醒过神,伸手抹了把眼睛,转身大喊:“郡主回来啦,林家军回来啦!大家快跑到警钟那里去!”一边喊一边跑,在巷子中穿梭。他压根没注意自己眼前的郡主身后,只跟着一百来号人,也没想到郡主是否能带着大家打退南夷。镇南王林家,在镇南关就是稳定民心的象征。

有些躲在家中的老人妇人,抱着小孩,背着亲人,纷纷走出家门往外走。

一队南夷士兵发现这边有人,高兴地哇哇叫着,拿着长枪冲过来想抓百姓,隔着人群,林晓没法砸房子。她伸手一握拳,那队士兵就觉得自己脚下一空,杀人的刀飞到空中,人也飘到空中,又重重落到两边的屋顶上。

林晓冲过去,还醒着的一人踹了一脚。

“真的是郡主回来了!”有见过林郡主一眼的百姓,高兴地大呼。

裴叔业听到百姓们的呼喊,忽然想到眼前的林郡主,是镇南王府唯一活着的独苗了。他策马跑到林晓身边,“郡主,您去警钟那边卫护百姓。南城门,由末将率人去关上!”关上城门,南夷人至少不能很快大举进城。

“裴将军,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带这点人,关不了城门!”林晓看看裴叔业带着的伤兵,摇头说道。

裴叔业一急,“末将立下军令状!”

“算了,等你写好,南夷人都全进来了。”林晓抬手在裴叔业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快跑!”

那马骤然吃痛,嗖一下跑了起来。裴叔业再想开口就压根没机会了,这一路穿过街巷,不时碰到被南夷人追杀抢掠的百姓,他们只能不断地救人。

林晓心急,还是没敢跑太快,她怕再把裴叔业们丢下,这群人再遇到南夷人,就全完蛋了。

所以,她一边跑,一边嘱咐其他人,“大家要小心,看到南夷人,杀得了就杀,杀不了就跑!什么都没命重要。”

裴叔业和几个将领们……郡主这是鼓励大家做逃兵吗?

“郡主,我们食君之禄,本就该精忠报国!”一个将领说道。

“报国也得先活命,我们要救别人,还得保住自己的命!”林晓不赞成地教育大家。

“郡主,小心!箭,他们放箭了!”牛青山急的嘶吼,这时候别教育了,快看前面啊。

前面一群百姓跑过来,身后跟着的南夷骑兵,正挥刀乱砍,看到女人就往自己的马拉。

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一个南夷士兵抓住,边上一个老人想阻止,被那士兵一刀刺中胸口,那士兵抓出妇人怀中的孩子,随手就往地上掼去。妇人挣扎不脱,惨叫一声“我的孩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要落到地上,眼看着是无法活命,那妇人急痛攻心下晕倒了。

南夷士兵将妇人放到马后,刚想返回再去搜寻百姓,发现自己的马跑不动了,转头一看,马尾巴被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拉住了,那小姑娘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住了马尾巴。

人竟然能拉住一匹马?他吓得大喊一声“妖怪啊!”

林晓亲眼见他杀人扔孩子,骂了一声“妖怪你妹”,一手将孩子往林六那边一抛,喊了声“接着”,另一手直接抡起马尾巴,一匹健马加一个壮汉,愣是在空中飞舞了几圈,飞了出去。

这一人一马堪比流星锤,直接将街另一头正在逞凶的几个南夷士兵给砸了。

林晓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镇南关南城的瓮城口。南城这座瓮城,只有一南一北两边各有两个城门。将镇南关分成了内城和外城,这也是镇南关内的又一条防护。现在,南夷士兵,正策马源源不断地从瓮城南边这一头策马跑进来。

林六和牛青山拿着刀剑,“我们上城楼去放吊石!”

瓮城四面城门装有机关,按下机关城门上的大石落下,就能堵住大门,能阻止南夷大军进入内城。

林晓四下一看,就看到瓮城城门上胳膊粗的铁链,“是不是就是那铁链啊?”

林六点头,“那是玄铁打制的铁链,听说就算是削铁如泥的宝剑,都不能切断……”

牛青山呵呵了,示意林六看那断掉的铁链,林郡主跳到铁链边,伸手一扯,林六口中宝剑都砍不断的铁链,就这么断掉了!

裴叔业们……郡主要不要每次都刷新他们的认知啊?

林晓扯断瓮城南门的吊石,石头哐当砸下,南夷大军直接被分成了两截,大部分在镇南关外城,少部分进到内城的,看林郡主这扔马砸房子扯铁链,只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外城去,镇南关太危险,他们想回家!

林晓的神情很冷漠,脸色冰寒如霜雪。

看着瓮城中惊呆了的南夷人,这次她没有手软,伸手一个个丢到外城去,马留在内城,人抖落一下丢到外城,片刻之间,瓮城中干干净净!

“我们千里迢迢赶到镇南关来,是来干嘛的?”一个将领喃喃说道。

“有郡主在,镇南关还需要大军吗?”另一个将领也觉得大受打击。

其他人深有同感地点头,从林郡主出现后,别说杀敌,他们除了跟着跑马,就连举刀的机会都没有啊。

他们千里迢迢赶到镇南关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有林郡主一个人守着,镇南关就安如泰山啊!

裴叔业也不得不点头,觉得自己到镇南关来,就是来看看林郡主有多英勇,然后认识自己的武功有多差劲。

267章 急着挣军功

与裴叔业们的沮丧相比,牛青山和林六就毫无压力了。

郡主的神勇不是第一天展示,他们已经习惯了。看着郡主扔完人,地上留了一堆东西,他们问:“郡主,照旧吗?”

林晓看看地上的东西,“收起来,回头让百姓们认领。”

“好来!”牛青山答应一声,顺手从地上找出一只大口袋,开始搜罗地上的财物。林六也很有默契地将那些战马归拢到一处。

裴叔业们……林郡主的两个侍卫,真的很能干啊!地上一个铜板一根针都没放过,很快就分门别类放好了三个布口袋。

“郡主,不留俘虏吗?“裴叔业终于找回声音,小心问道。

军中论军功,其中俘获俘虏多少也是军功的一条。他看着林郡主利索地将所有南夷人都丢出去了,这岂不是与军中惯例不符?

留俘虏?林晓从没想过这事,末世时杀丧尸,谁会没事还留个丧尸带回来啊?除非是为了研究。这里的南夷人,没什么研究价值啊。

“留俘虏?得留多久啊?”

裴叔业一愣,这问题从来没人算过啊,“总得打完仗吧,到时献俘……”

得留到打完仗?林晓果断摇头,“算了,不留!我们不留!”

这让士兵们怎么得军功?裴叔业傻眼。

还是林六了解自家郡主,他凑过去低声说道,“郡主,抓了俘虏,他们干活才吃饭,不干活不吃饭。”

“要是缺胳膊少腿的,干不了活呢?”牛青山凑过来,好奇地问道。他从未在军中待过,对军中的规矩挺好奇。

林六暗中踢了他一下,好端端的他来凑什么热闹,嘴上却是一点儿不停顿地说:“郡主,这还不简单,我们选没缺胳膊少腿的抓。”他说着,看看裴叔业们,压低声音劝道,”郡主,将军们都指着军功呢。“

给将军们挣军功的机会,也是郡主施恩的机会。

林晓秒懂,郑重点头,“我明白了。”转头跟裴叔业们说道,“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

裴叔业们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着林郡主站在瓮城城墙上,如飞鸟般往下一跳。就算知道郡主不会有事,众人看看瓮城的高度,还是赶紧跑上瓮城。

林郡主一落地,脚下踩着的就是刚才被她扔出城的南夷人。这些人正摔得懵圈,猛然被人踩上,能动弹的吓得跳了起来。林晓一看没缺胳膊少腿,抓着又将人扔回内城去了。

幸好郡主想着缺胳膊少腿得白养活搞不好还得贴药材,这次扔得很小心,那些南夷人落地后虽然昏迷,但骨头都没事。

裴叔业们站在瓮城城楼上,就看着南夷人如下饺子一样,转眼铺了一地面。

有南夷人落地后没有昏迷,想着那把人当石子丢着玩的小姑娘,常人哪有这种神通?他们扑通一声跪地,口中喃喃祝祷着。

“他们在嘀咕什么?”牛青山问林六。

林六在镇南关待了这么多年,倒是听得懂南夷话,“他们说郡主是天神下凡!”

“哈哈,什么天神下凡?我们郡主明明是天女下凡嘛,小六子,告诉他们,我们郡主是天女!”牛青山与有荣焉,得意洋洋地炫耀。

林六来不及回牛青山的话,看郡主扔完地上的人,就往南城城门处跑去,“郡主,等等我们!”说着也下了城楼跟在郡主身后跑。

“你们留在这里,谁跑回头天女就杀了谁!”牛青山也不管底下的南夷人听不听得懂,威胁了一句,转身跟着林六跑。

留在城墙上的其他人就看着裴叔业,“裴将军,我们……”将军和亲兵们,第一次发现打仗打得很热闹,可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裴叔业想想林郡主做事,八成是个管杀不管埋的主儿,他点了几个亲兵,“你们几个赶到城中警钟那里,将聚在那边的百姓们安抚一下,告诉大家郡主正在……正在带人驱逐南夷,让他们不要乱走。”他本想说郡主正在驱逐南夷的,想想还是加了“带人”两字,让百姓们听着觉得可信点吧。

几个亲兵领命走了,裴叔业又对一个将军吩咐道,“你带一队人,在城中搜索。如今城中的南夷人应该不多了,你去找几个健壮的熟悉城中道路的百姓们带路,将藏在城中的南夷人搜出来。”

“末将领命!”那将军双手抱拳,欣然从命,边走还边感慨了一句,“刚才我们是被撵的耗子,嘿嘿,转眼轮到我们去撵人了。”

剩下的几个将军互相看看,再看看还剩下的十几个亲兵,急着请命:“裴将军,我们做什么?”照郡主这架势,他们再不动手,别说军功,就连拔刀的机会都没了。

裴叔业看看瓮城底下的人。比起卫国和北齐,南夷人更信鬼神,也信奉强者。郡主刚才露的两手,已经将这些南夷人震慑了,他们是真心相信林郡主是神仙下凡。所以,听到牛青山的话后,他们果然呆呆地待着,不敢稍动。

这倒也省心了,“留两个人拿着弓弩,看着这些人,若有人接近立即斩杀。其他人跟我走,我们去北城准备带大军攻打南夷。“

“将军,北城城门还关着,还有南夷人守着,郡主去南城去了……”

裴叔业冷冷地看了这人一眼,“城门关着,正该大家攻开城门。有南夷人守着,正是我们杀敌的时候。难道什么都等着郡主吗?”

那将军被裴叔业那一眼看得一阵汗颜,大声应道,“是!末将得令!”

众人往北城门赶去,与之前看到北城门的仓惶不同,现在看着城门,他们仿佛看到的是挣军功的机会。这机会还得抓紧,要等郡主回来,就连汤儿都没了。

他们进城时,自然也与城外的大军约定了暗号,只是事起仓促,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压根没机会用。

现在郡主扫平道路,林家军们发现事情不对正带人回城,北城那边隐约已经响起喊杀声。还留在城中和城楼上的南夷人,都被林义调去守城门了。所以他们只需找个人少的城楼往外传信号,调大军与林家军一起攻城就行。

268章 判断失误了

裴叔业们摩拳擦掌急着带军打仗,挣点军功。

而林晓这里,带着林六和牛青山,一路往南城门跑去。只是,外城这边南夷人众多,还有被俘的妇人、受伤的百姓……林晓三个不得不走走停停,一路安置这些百姓,顺便再将南夷人给抓成俘虏。

刚才一路跑马抢夺财物、杀人放火的强人,一下子变成了抱头逃窜的残兵。

沿路的百姓们高兴地欢呼林郡主回来了,自发忙活起来,救人的救人,押俘虏的押俘虏,没受伤的人从地上捡起武器,跟在郡主身后往南城门杀去。

南城门这里,南夷国主乌必奇站在镇南关的南城门城楼上,看着脚下的大军如长龙般冲入镇南关,听着卫国百姓们的惊慌呼号声,看着时不时有南夷勇士带着战利品回来,他哈哈一笑,意气风发地拍着镇南关的城墙,“我们又踏入镇南关了!”

“大王英明!大王万岁!”跟在乌必奇边上的将军们和士兵们举起手中的刀剑高呼。

乌必奇双手一压,“让雷音瀚过来见我!”他几日前就派了密使进城与林义商谈,自己都站到了镇南关的城楼上,怎么还不见雷音瀚和林义来见自己?

一个亲兵奉命去找密使来见大王。

乌必奇继续欣赏镇南关城中的风景,看着看着,觉得奇怪了,问身边的一个将领,“那些飞起的黑点,是什么东西?”

那将领眯眼看了半天,不确定地说,“好像,是人?”可人怎么能飞得这么高呢?就看着笔直地飞起,再笔直地落下。

乌必奇看着也像是人,只是不敢置信。还有,北城那边,听着好像也在打仗?城外的林家军难道发现不对了?林义怎么不派人来回禀?

“大王,大王……我们入城的路,被堵了!”城楼下一个士兵飞奔回来禀告。

“什么?”

“前面那瓮城,城门的吊石被放下来,堵了我们进城的路!”

“镇南关不是在我们手中了吗?”乌必奇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按照他的吩咐,雷音瀚放信号弹,就说明镇南关已经尽在掌握了啊。

他正皱眉,城楼上林义和雷音瀚带着剩下的兵将,一路往南城这边奔来。

这群人丢盔弃甲,一看就是残兵败将的样子。

“大王,大王,快走!林家军进城了!卫国的援军也进城了!”雷音瀚一边跑过来,一边气喘吁吁地呼喊,“大王,快跑啊,再不走他们就过来了!”

等跑到乌必奇面前,他双脚一软,直接跪坐在地。

乌必奇听到他的话,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不是发射信号弹,镇南关不是控制住了吗?怎么没等布防好,城外的林家军就发现了?”

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只要他们占据了镇南关,就像他们南夷百万大军这么久攻打镇南关还不能攻破,凭着城外那几十万兵马想攻破城门,也是痴心妄想。而只要镇南关握在手中,卫国云山以南的这片地方,就是他南夷嘴边的肥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当年他父王攻破了镇南关,可卫**队与关城中的百姓里应外合,很快就将关城夺回去了。

父王临终时特意嘱咐他,镇南关中,军民一家,若再占领镇南关,一定不能对这些百姓掉以轻心。

所以,他这次一边动用林义这颗暗棋在暗中布置,将镇南关中的大军调走,面对一座空城,他们南夷大军只要入驻后将百姓们控制了,再在城楼布防,他确信万无一失。

怎么忽然之间,瓮城出变故?北城城楼也出变故?

雷音瀚嘴巴动了动,不敢说出信号弹不是他发的。若是国主知道,如此重要的事,他竟然出了纰漏,只怕国主活撕了他的心都有。

他喃喃说道,“微臣……微臣不知道,林家军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对了,是林云晓!大王,林义骗了我们,林云晓回来了,她武功好得不像人,对,她不是人,她一拳能打倒一堵墙……”

雷音瀚急着撇清自己,越说越乱。

乌必奇听着,只觉得雷音瀚想脱罪想疯了,拿自己当傻子哄,他嗤笑着问:“她一拳打倒一堵墙?你怎么不说她一个人单挑了我南夷大军?”

雷音瀚看到国主瞬间铁青的脸色,嘴巴嗫嚅着不敢再说。

乌必奇将雷音瀚甩倒在地,看着林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义没有雷音瀚那么惊慌失措,毕竟若论起这次失利之罪,雷音瀚是首恶。他深吸口气,跟国主禀告道,“大王,林云晓可能就在卫国派来的驰援大军中。她发现城中有异,就让林家军与援军攻城了。而且,卫国皇帝所率的大军,不知怎么就到了城外。我们官道上弄塌的那些山石,好像全搬空了。”

“不是说没有一两日,官道上的巨石无法搬开吗?那可是炸下来的山石!”城楼上其他将军惊讶地问道。

“也许……也许他们开道更快。”林义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不然,他们弄到官道上的巨石,用人力开凿的话,就算是不间歇地凿,没有一两天也休想凿开。

“那瓮城又是怎么回事?”乌必奇指着瓮城那边问道。

林义看了一眼,“属下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林云晓这两年竟然一直深藏不露……”

“你不是说她只是稍有才智吗?”乌必奇在极度失望之下,愤怒地大吼,”就凭着一点才智,她就将我们的布置全毁了?“

林义只觉得嘴里苦涩难当,云晓郡主回到镇南王府那两年,年纪尚小,文太后派来的宫嬷嬷陪侍着,自己接触的那些时候,只觉得这位林家人有林家人的坚毅之气,言谈还算有见识,其他却未见过人之处,这不是稍有才智是什么?

可没想到,这次镇南关出事,林郡主回来了,人家不靠才智啊,人家就靠着一拳打堵墙、一脚踹根梁,再一拳打堵墙、再一脚踹根梁……就把镇南关给夺回去了o(╥﹏╥)o

269章 一人抵千军

林义承受这乌必奇的愤怒。自己辛苦十多年卧薪尝胆藏身敌营,眼看着今日要一战成功,泼天富贵唾手可得。这种时候,林云晓回来了,还将他的美梦打碎了。

他只觉喉咙发紧,却不敢不回国主的话,“林云晓从未在人前与人较量过,属下一直以为……以为她只是武功尚可。没想到她身手过人,还力大无穷……“

“力大无穷?怎么个无穷法?”乌必奇觉得林义与雷音瀚一样,都是为了脱罪在哄骗自己。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而已,力大无穷?再力大能大到哪里去?

雷音瀚忽然崩溃地指着南城不远处,“国主,您看!她就是那样的,就是那样干的!”

乌必奇顺着雷音瀚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远处的一间房子“呼啦”一下分成两半,屋顶飞出来落到街道上,将一队正骑马要逃走的南夷骑兵给砸在地上,而那屋子的两面墙倒下,南夷的两队步兵被压在墙下。

片刻之间,百多号勇士就被打倒了o((⊙﹏⊙))o

有人想要射箭,可那箭射过去,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略微停顿就原路返回了。要不是射箭的南夷士兵躲得快,就得伤在自己箭下。

南城楼上的将军和士兵们瞪大了眼睛,只觉得眼睛都要瞪得脱眶而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这是一个人吗?这一人抵了千军啊。

乌必奇抬手,颤抖着指向林郡主那边,“他们……他们在干什么?”他手指哆嗦,话也疙疙瘩瘩,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

林晓身后的牛青山和林六两人,各自牵着一匹马,马上扛了几袋东西,一看郡主将人打倒了,两人就上前开始搜身搜钱袋、各种财物都不放过……这三个人,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而三人的身后,还跟着刀枪棍棒各种武器的百姓们,这些百姓们在林六与牛青山搜完后,捆人的捆人,揍人的揍人,不像打仗,倒像是去地里收庄稼的悠闲(へ╬)

再远处,是卫国大军们的呼喊声,依稀听着就是:“快冲啊,慢了什么都捞不着了!”

“快,到南城活捉乌必奇!”

显然是急着挣军功的大军,忙着想要赶在云晓郡主前,来拿下他们!

头一次,卫**队在南夷人眼中,是一支虎狼之师。林家军军纪严明、英勇善战,可受限于卫国的国力,这么多年林家军只是一支守城之军。而现在,后面来的大军,一进城就四散开来往南城门冲。他们斗志如虹,偏偏喊的话却是匪气十足。做的事,也匪气十足!这群人比林郡主更狠,林郡主搜刮过后好歹还穿着衣服,被这群人搜过后,只剩裤衩了。

其实,南夷人看得还真没错,那看着匪气十足的,正是宁泽天带着赶来的义军。

本来宁泽天所带的这支大军至少要明日才能启程。洪老铁带着人挖路开道,可拦路的最难开凿的那块巨石,忽然间四分五裂碎了。没了巨石拦路,大军一下畅通无阻。

宁泽天担心林晓,留下一队人马收拾营盘,自己亲率一支轻骑先行赶来。

这支轻骑由洪老铁和钟豫各领一支,他们在北城外遇到了裴叔业所率的援军,三支兵马合在一处,急着攻城杀敌。

裴叔业所带的援军想要军功,洪老铁想要军功,钟豫也想要亲手杀敌。眨眼间,这支大军就成了嗷嗷待哺的狼,急着抓南夷人填补自己想要立功的心。

南夷人看得愤怒,也心惊。

“大王,他们过来了,我们,先撤退吧?”有将军看着林郡主势如破竹地往南城移过来,走到乌必奇身边劝道。

乌必奇怎么甘心将好不容易得到的镇南关拱手让出?

他指着林晓下令,“谁能杀死云晓郡主,封万户侯!”

可惜,他重赏悬出,一回头,却看到身边的人都退开了三步,说好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呢?

众人看着大王失望的神情,默默低头,做勇夫也得有自知之明,这种一看就没胜算的,上去就是送死啊?

有将军将刚才抢到的金银揣揣紧,硬着头皮劝道,“大王,来日方长,我们不必争一时之短长……”

“大胆!来人,取我的大刀来……”乌必奇正想亲身提刀,提振一下士气。

两个亲兵抬着乌必奇的大刀递上前。乌必奇伸手提刀,舞了个刀花。大刀铮亮,折射出几道亮光。

远处林晓看到这边亮光一闪,就看到一个大个子站在城楼上,双手舞刀花,看着还挺像戏台上的武将。她踢起一块墙砖飞了过去。

乌必奇舞完刀花,正将大刀往身后一背,打算走下城楼时,就听到咔嚓一声,手中一轻。

他茫然地将大刀提到身前,手中只剩下一根大刀刀柄,“我的刀呢?”

亲兵抱起地上的刀身,“大王,刀身在这儿。”

“大王小心!”乌必奇正看着自己的刀身愣神,林义冲上前拉着他往边上一退,又一块墙砖飞来,重重地砸在了乌必奇的肩膀上。

乌必奇就觉得自己肩膀一麻,手中的刀柄落地,再也无力提起,等刀柄落地后,乌必奇才痛得“啊”了一声。

“大王,林云晓看到您了!您不能以身犯险,还是跟属下们先退吧!”其他将军们也连忙上前劝着,也不管乌必奇答不答应,半拖半推地将乌必奇拖下城楼,送上马就让亲兵牵马出城。

其他将领们跟在乌必奇身后,也纷纷出城而去。

众人退到城外,看到林晓已经站在南城门前的大街上,众人吓得伸手就拉城门。人在极度恐惧下,潜力无穷。两扇厚实的大门,被众人拉着门环“咚”一下合上了。

“快,快,将门环拴上!”有人说着将手中的长枪当门闩,直接插进两个门环,将大门给合紧。

有人一带头,立马有人想到军中的铁链,连忙将镇南关南门的门环给紧紧拴住。

刚才还洞开的镇南关大门,片刻之间,就被南夷人亲手给关上了。

270章 打开这扇门

林晓就差了一步,因为脚下倒了个老人,她顺手扶了一把,就看到南夷将镇南关大门给关上了。

“竟敢关门!”林晓怒喝了一声,冲到了南城门后,伸手一拉,就听到门外传来咯吱声。

门环被铁链子扣在一起,如果硬拉的话,就要把大门拉坏了。

林六和牛青山比郡主慢了一会儿才来到南城门前,空无一人的南城门门洞里,就站了他们三个,两人也试着去开门,结果自然是纹丝不动。

两人看林晓一脸凝重地观察着大门,不敢打扰郡主思绪,只好在边上陪站。

没多久宁泽天就到了,身后跟着钟豫、裴叔业、洪老铁等人和林家军中的众将。

宁泽天下马走到林晓边上,先上下打量了一眼,看林晓除了衣衫稍微有些褶皱,身上有些尘土外,其他没什么不妥,才松了口气,轻声问道:“云晓,没事吧?”

林晓摇头,看看宁泽天身后的众人,招呼道:“大家都来啦?”

裴叔业看林郡主站大门前不动,“郡主,南夷呢?”

“对啊,郡主,乌必奇呢?”洪老铁也急着嚷道。

林晓指指大门,“跑了,把门关上了。”

洪老铁性急,跳下马冲到大门前抓着门闩拉了几下,“郡主,这门得您来打开。”这大门就这么大,左右最多也就各站**个大汉吧?十几人合力,肯定也拉不开大门。

裴叔业比洪老铁心细,想着郡主没动弹,必定是有些乏力了,说道,“圣上,郡主,末将调撞木过来吧?”

众人听到裴叔业的话,一阵无语,这到底是谁在攻城啊?从来只有攻城的用撞木撞开城门,就没见过守城的拿撞木撞自家大门,这又不是和尚敲钟啊。

林晓对撞木还是知道的,猛摇头,“不行,这是我们的大门,撞坏了还得修,修还得花钱!”

众人看着一本正经的郡主,难道郡主半天不拉门,是不想弄坏自家的大门?

裴叔业求助地看向宁泽天,“圣上,南夷人正在逃窜……”

林寒莲在边上听不下去了,走到林晓面前,“你傻啊,开了门,我们就能冲到南夷的望南关去!人家那里有钱!”

他虽然从未上沙场打过仗,可想想还是激动啊。多少年了,卫国只能苦哈哈守城,一年年打退南夷,保着镇南关不失。从他父王那辈开始,就从未敢奢想过有朝一日能打到南夷国土去。

其他人还尚可,林家军的诸位将军们,听到林寒莲的话,都是双眼放光。要不是郡主和圣上挡在前面,他们就想快点拿撞木打开大门,出去追杀南夷,再冲入南夷国土啊!

“二老太爷说得对!郡主,您快点把大门打开啊!”有将领激动地喊道。

这些将领有人是知道有林寒莲这么一个人的,所以,一听到林寒莲身份,这些人就喊了二老太爷。

林晓看着一脸激动的林寒莲,“你脸瘦下去啦?”这还没一天功夫,林寒莲的那张胖脸,竟然又瘦回那张瘦脸了,“你怎么干的?吃药的?那药有没有毒啊……”

裴叔业刚在林寒莲的话中畅想大军进入南夷,听到林郡主的问话,差点一个趔趄,“郡主?”

宁泽天看着垂下视线的林晓,低声询问地叫了一声“云晓”。

林晓抬头看看他,低声说,“我要是说不想让大家抢南夷的百姓,是不是很傻缺?”

她可以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南夷将军和士兵们打倒在地,可以看着百姓们打杀他们。因为战场上大家就是死敌。身为战士,输了死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何况这些人还敢对无辜百姓下手,那他们输了就得承受百姓的怒火。

可若是她打开了这扇大门,那卫国的大军,是不是也会变成刚才的南夷大军呢?

林寒莲离宁泽天和林晓最近,武功又高,听到林晓的话,忍不住一愣。刚才看这丫头下手快准狠,怎么转眼间变成心慈手软的了?

宁泽天看林晓挣扎的眉眼,轻轻摇头,抬头看着众将,大声说:“我们此去追击南夷,大家谨记一事:不可劫掠百姓财物,不可对老弱妇孺下手!若有敢杀良冒功者,军法从事!”

“臣等谨遵圣命!”诸将听到宁泽天这话,连忙跪下领旨。

林晓冲宁泽天展颜一笑,翻身跳上城墙,再跳到城墙下,将那铁链给扯断,伸手一推,镇南关南城门打开,“走啊,抓乌必奇去!”

她直接跳上城外一匹战马,转头跟宁泽天喊:“我去把乌必奇抓来给你看看!”说完一打马屁股,一马当先跑过城门前的吊桥。

宁泽天也翻身上马,裴叔业和钟豫连忙阻拦,“圣上,末将等率人前去追敌,请圣驾留城中安定民心!”虽说南夷看着已经溃不成军,但到底还有数十万之众,沙场上瞬息万变,怎么能让圣上龙驾犯险?

宁泽天看着一下跑远的林晓,有些挣扎。

林六和牛青山保证道,“圣上,属下一定护卫好郡主!”

“好,你们快去跟上郡主!”宁泽天明白众人的意思,而且这镇南关中也的确需要他在城中安抚百姓,“郡主虽然身手高强,可还是要让她小心。”

“属下明白!”林六和牛青山连忙也找了匹马跟上。

裴叔业、钟豫等将领们翻身上马,看着远处南夷的旗帜飘荡,振臂一挥,“走,我们追击南夷去!”

宁泽天站在南城楼上,听着城楼上战鼓作响,大军如潮水般冲出了镇南关。

“奴才恭喜圣上,贺喜圣上!”黄永忠送上一件披风,高兴地老泪纵横。

“朕有何喜?”宁泽天回头问道。

“圣上,先皇在世时就曾说要是卫国强盛了,他一定要打退南夷、打到望南关去。如今,圣上终于实现了先皇心愿啊!”

“原来父皇曾经有这个心愿!”宁泽天呢喃了一句,看看远处,距离一远,人变成了黑点,他也分不清哪个是云晓,“可惜朕不能和云晓并肩杀敌。”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271章 我的粮食

“圣上站在这儿,可不就是和郡主并肩杀敌了吗?”黄永忠善解人意地劝道。

宁泽天看着远处的人影,自失一笑,听到战鼓声,他脚步一转,大步走上城楼。黄永忠不知道圣上要干什么,连忙跟上。

宁泽天走到擂鼓的士兵面前,那士兵看到圣上,停下鼓槌正想下跪,宁泽天却是接过他的鼓槌,“免礼!朕来为三军擂鼓助威!”

他说着举起鼓槌,咚一下敲在战鼓上。

城楼下冲锋的士兵,听到战鼓忽然停顿,奇怪的抬头,这一眼就看到一身明黄服饰的圣上,正在城楼上擂鼓,北风中,少年天子,意气风发。

“是圣上,圣上在为我们擂鼓助威!”将士们欢呼了一声。

宁泽天转头看看城楼下,继续专心擂鼓。

“万岁万岁万万岁!”将士们冲出城门,每个人冲出城门后,都转身冲着城楼上山呼万岁,再转身追着前面的林郡主,往前冲锋陷阵。

林晓听到身后的山呼万岁声,一回头,就看到城楼上那一抹明黄,这么看着,还挺伟岸的,林晓心中颇有种我家男人还挺帅的得意感,也不管宁泽天看不看得见,对着城楼送了两个飞吻。

这一回头,身下的马却忽然一个趔趄往前扑倒。

林晓直接从马上摔下来,她人在空中,就看到了地上和枯草颜色相近的绊马索。

这玩意儿能难得住她?

她还未落地,直接就凝神鼓起一阵风。

躲在两边草丛中,正打算等林郡主落地后就收网抓人的南夷士兵们,就觉得手中一松,他们正用力绷紧绳子,这下力道一空,收不住力,人直接往前扑倒。

等他们抬头一看,就看到按着绊马索的这一段路,开了一人宽的一条道,这条道的草皮都被掀开了,所有绊马索都被拦腰切断。

这是什么怪武功?南夷人惊惧地看向林郡主。

林晓怕他们再安绊马索,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吓呆了,直接一人脑袋上给了一巴掌,把人拍晕,再拿起绊马索把这些人一套,捆成了几堆丢在路边。

这路边南夷人安了十几根绊马索,林晓将这些人都捆好,林六们也赶上来了。

南夷人惊慌撤退出城后,在军中各自将领的带领下,不像刚出城时的混乱,站稳了阵型。只是卫国大军追来地很快,一下就冲到了他们面前。

很快,两军在南夷大军驻扎地前相遇,厮杀声响起。

林晓再一次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战场厮杀。与她刚穿来时看到原主记忆的画面不同,这厮杀规模明显更大。

林晓对于敌人不会手下留情,她一眼就看到南夷人后面的粮草,“小六子,大牛,粮食!”

林六和牛青山顺着郡主指的方向一看,只看到远远的南夷人大营里,正有一辆辆马车牛车在动,车上不知道装着什么,看情形应该是收拾辎重打算后撤。

“郡主,我去烧他丫的!”牛青山转头找火把,不管是不是粮草,烧敌人的东西总不会错。

“你烧什么?那是我们的粮食!大牛,你太败家了。”林晓训了一句。

在林晓边上的南夷人,是刚才还没来得及入城的,所以,他们听到这小丫头大言不惭的话后,怒了,那怎么地就成了你们的粮食了?

这小丫头是没见识过南夷勇士啊!他们打算教训她一顿,驱马就往林郡主面前冲,可还没等冲到面前,就觉得一阵风刮过,等他们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只有三匹马,人却不见了。他们急的回头,看到三个黑点跳到了他们粮草营那里。

这是什么人?几个人心中一阵骇怕。

林晓冲到粮草营,南夷粮草营的将军正在催士兵们装车,“快,装车,运回望南关去!”

“你们在抢我的粮食?”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

那将军回头,就看到梳着丫髻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马前,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侍卫。这小姑娘人还没马头高,再一看,竟然穿着卫国女子的服饰,他看大营外南夷大军正和卫国大军厮杀,这毛丫头是哪里冒出来的?“哪来的疯丫头?来人,拿……”

运粮草的将军正想叫人拿下,林晓却是一把将人给拍下了马,自己翻身骑上这将军的马,“小六子,收粮食!”

林六茫然举刀,他和牛青山被郡主拎着跳到敌营腹地,还别说,郡主对粮食的判断永远正确。只是这四面全是南夷人,他们三个人,就像跳进狼窝里的三只羔羊,想打也有点无从下手啊。

林六和牛青山不动,被拍下地的将军爬起来,拔出佩刀,“来人,把他们砍成肉酱!”

正在装车的南夷士兵放下手里的粮食,拔刀提枪扑过来。

牛青山吓得一闭眼,完了!

林晓又一巴掌将提刀在手的将军给拍地上,这次用的劲儿大了点,直接把那将军拍得五体投地,嵌到地里去了。

她也懒得废话,跳下马直接抓起人就往大营外丢去,一边丢一边训斥:“想搬走我的粮食,找死啊!”

“那是,我们的!”挣扎着从坑里爬出来的南夷将军,反驳道。

牛青山一脚把人踹回坑里,“我们郡主看到的,就是我们郡主的。”

南夷士兵们……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听到粮草营有异,被派来看一眼的林义和雷音瀚,一看这情形,带着几个士兵又赶回王旗那边去,“大王,林云晓又来了!”

不用他们说,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一个个黑点直接飞起再垂直落下,像下饺子一样地落到地上,乌必奇就知道——林云晓又来了。

“国主,先撤吧?”边上的几个亲侍连忙谏言道。

“鸣金,撤!不要停留,撤回望南关!”乌必奇不忍心看着南夷勇士们被林云晓当石子儿扔,所以,他只好转身不看。

雷音瀚一听国主的命令,第一个上马,“快,快,国主下令,鸣金撤退!”

南夷大军听到鸣金收兵的号令,正在厮杀的大军想不通,可不敢不听军令,只好撤退。

272章 打死也不认

南夷士兵一转身撤退,才看到自己的大营那里,正在天女散花。

林郡主是天女,南夷士兵是“花”。一个个南夷士兵,在空中手脚挥舞着落地。

“那是……怎么回事?”

“是林云晓!林云晓在大营里!”有在镇南关城里见过的士兵,嚎了一声,压根不往自己的大营撤退,撒腿就往南边的望南关跑。

本来南夷百万大军,卫国才五十多万人,人数上南夷人占有。可架不住南夷人看到林郡主出现,就吓得手脚发软,一个劲儿就想逃。

一边是斗志昂扬的虎狼之师,一边是无心恋战的残兵败将,马上出现一边倒的情势。

粮草营这边的近千个士兵,眨眼间就被郡主丢了个干净。

林晓跳上一辆马车,拉开一个袋子一看,果然是一袋米。

她高兴地一阵风似将粮草营这里几百辆马车都转了一圈,手舞足蹈地跑回林六和牛青山面前,“小六子,大牛,全是粮食啊!哈哈,全是粮食!”

“郡主……”林六刚想开口说话,林晓已经又一阵风似地跑开了,又将整个粮草营逛了一圈,再跑回来时,脸都在发光了。

北风呼呼地吹着,林晓跳上一辆马车,双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大圈,将整个粮草营都包括在内,“哈哈,都是我的粮食!”

林六和牛青山……

冲进南夷大营的裴叔业、洪老铁和钟豫们……

眼前这站在马车上,双手叉腰,一头青丝在北风中呼啸着乱飘,郡主看着要疯魔了啊。

“郡主!末将等是追击南夷,还是……”钟豫硬着头皮说话。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郡主疯狂。

林晓回过神,“找几个人把粮食拖回去,其他人快点继续追啊!”搞不好南夷人还拉了粮食跑呢?

林六看向南边,又叫了声“郡主”。

林郡主没空应他,正睁大眼忙着观察逃跑的南夷人,看谁像带着粮食的。

林六都想为南夷人人哭,人家南夷大军真的就跑了人,一粒米都没带走!

裴叔业点了一队人运粮,带着其余人继续追击。

林晓看到有南夷将军跑得挺快,身上好像还有包裹……她左右看看,直接拎过一个南夷人头盔砸了过去,那将军应声落马,吭都没吭一声就晕过去了。

林晓又接连砸了几个头盔。

“郡主,南夷人的王旗!”林六刚才就想说这话,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林晓想起自己答应宁泽天,要抓住乌必奇的,听林六说王旗,转头去看。

有个逃跑路过的南夷人,觉得有机可乘,挥舞着板斧偷袭,往林晓身上砍下来,“受死吧!”

林六喊了一声“卑鄙”,林晓举起手中的头盔一档,板斧碎成了渣,“你才去死吧!”林晓抡起头盔砸过去,那南夷人看着地上的碎片,这是正常人吗?

林晓看看他身上的甲衣,“你是南夷将军?”这一看穿着就比士兵的好。

那南夷人看着地上的碎片抖了抖,刚才自己怎么会眼瞎地想要偷袭?若承认自己是南夷将军,只怕会被郡主拿头盔拍死,于是,他一阵猛摇头。

林六讶异了,这明明就穿着将军的甲衣,还敢不承认?嘲讽地问道:“你不是,你这甲衣哪里来的?”

“捡的!”那位南夷将军非常硬气,一副打死我也不认的架势。

林六再一次被这个南夷将军的卑鄙惊呆了。

林晓一头盔把人拍地上,反正她也只是想问个话而已,问谁不是问?她拎起跑过自己身边的一个南夷士兵,“那个混蛋乌必奇呢?”

正低头跑路的士兵,忽然发现自己双脚腾空了,再一看,一个满脸笑容的小姑娘看着自己,在这两军之中,小姑娘只有一个,就是卫国的那个不是人的郡主!他吓得叫了一声“妈呀”,直接昏倒了。

林晓……她摸摸自己的脸,难道她面目这么狰狞?不能啊!

“算了,不问路了,走!我们去追!”林晓将那士兵塞到路过的一个卫国士兵手中,跟林六和牛青山说道。

“那老小子肯定在那儿!”牛青山一指前面在移动的大旗,“我打听过了,南夷人的王旗就是那面。”

林晓一看,牛青山所指的方向,一面黑色大旗在那招展着。

“他又不傻,肯定不在旗子底下!”林晓嗤鼻,“走,我们去那边找找。”林晓打马就往王旗的相反方向追。

林晓说着踢马往边上走,林六和牛青山不敢让郡主单独去找人,连忙跟在郡主身后。

手里抱着南夷俘虏的卫国小兵,是林家军中的人。他激动地捧着那南夷俘虏像捧着王印,这是郡主赏给自己的功劳啊!自己一定不能让郡主失望!他将那南夷俘虏捆成粽子,迈开腿就追向前面的南夷大军。

这时的乌必奇,就像林晓所料的,将王旗作为幌子,让林义和雷音瀚护着王旗走,自己在亲兵护卫下往另一边往后撤。

他被林晓一墙砖砸中胳膊,没法打马飞奔。身上的衣裳脱下,肩膀那凹了一块,看着就是骨折了。战场上一时找不到马车,军中大夫也找不到在哪儿。

为了方便跑路,他只好脱下厚重的甲衣,换上轻便衣裳,随便拿木板绑着,靠一个士兵牵马而行。

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一回头,就看到林云晓那个煞星搜身三人组追过来。

“快!快走!”乌必奇顾不上颜面,着急催促。

可士兵牵马,再快也快不过撒开蹄子奔的奔马啊。没跑几步,这几个就被拦上了。

林晓刚才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看眼前这拨人,有骑马的,有步行的,还有伤号,“乌必奇那混蛋在哪里?”

“乌必奇那混蛋,丢下我们花夷部往北边跑了。”乌必奇捂着胳膊转头大声回道。

南夷士兵们听着自家国主这么麻溜的话,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林晓听到林六的翻译,“他这话什么意思?”

“郡主,花夷部也是南夷一个大部族。南夷和我们不同,国内部落众多,这些部落就像我们的藩王一样。”林六打了个比方。

273章 我还没打够

林晓看看乌必奇,就是说这人是南夷的一个藩王?这壮汉,一脸络腮胡子,看着挺有气势的,只是看他身边的,都不像有钱人。

卫国的王爷很值钱,她抓了就能换钱,南夷的藩王,值不值钱啊?

林晓看乌必奇那一身衣裳,好像也就是普通的锦缎?

在她犹豫的当口,身后传来喊声;“快看,乌必奇在那儿!”回头再看看眼前这群人,算了,这人胳膊受伤,带回去不能干活,还得给他找大夫。再说带着也累赘,还是先去抓乌必奇。

林晓一调转马头,就往喊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乌必奇本来想着骗过林云晓,他被俘后可以多些机会逃走。没想到林云晓压根俘虏都不俘虏他,直接没理他走了。

“好歹我也说自己是个部落首领啊!”这让南夷国主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想穿了,“还是我的身价值钱,一听说我的名字,林云晓就走了。”

亲兵们只觉得自家大王这次彻底疯了,气疯了,也吓疯了。大王的身价比一个部落首领高,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走,快些回望南关!”乌必奇回过神,赶紧催促。

只要走入前面的密林中,他们就可以从密林中穿过回到望南关。

亲兵们不敢怠慢,赶紧往前走,快到密林边时,看到一个灰袍人正站在密林边,再仔细一看,乌必奇差点喜极而泣,“国师!”

那灰袍人正在看着远处战场的情形,听到乌必奇的喊声,转头看向国主,“大王,您没有收到我的急信?”这人,正是南夷国师雷默。

乌必奇想到还在自己怀里的那封信,嘴唇嗫嚅着,“我……几位将军们都说机会难得……”

“大王应该信我的。”他的语气温和,神情温和,好像一个长辈在责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乌必奇却是吓得一个激灵,“国师,我不是不信国师,只是……只是……”

南夷国师,在南夷地位尊崇,他们精通医术蛊术,在南夷,是神一般的存在。国师,甚至能决定王的废立。他这国主,在国师面前,依然只能低头。

雷默微微摇头,“大王受伤了,还是快些回望南关,让太医看伤吧。”

“国师,那这场仗……”乌必奇听雷默没再责备,松了口气。再回头,看着身后那一边倒的形势,只觉得又怒又无奈。南夷开国以来,从来都是他们去攻打卫国的镇南关,何时让卫国人踏上过南夷国土?

雷默看着气势如虹的卫国大军,喃喃说了一句“天道有异”。在南夷大军出征镇南关时,他明明看到的天象是卫国气数已尽。可为什么近日再看天象,看到的却是卫国王气日涨?“大王,只怕我们得与卫国求和了。”

求和?乌必奇身子一晃,哇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雷默上前把脉,“国主只是一时气怒攻心晕厥了,不用惊慌。”说着冲着林中挥手,很快密林中赶出来一辆马车。

乌必奇的亲兵们将国主抬上马车,往望南关赶去。国师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竟然能想到要备一辆马车。

亲兵们赶着马车走进密林,发现国师大人还站在原地未动,他们不敢丢下国师就走,可国主还在马车上……

雷默看出这些人的犹豫,微微挥手,“你们速送国主回望南关,我稍候自然就到。”

亲兵们不再犹豫,赶起马车连忙走。

雷默停了片刻,就看到刚才离开的两男一女又回来了。他的故布疑阵果然拖延不了太久。

“郡主,他们坐马车跑了?”牛青山指着地上两条车轮印,急的喊了一声。

林晓也后悔,自己刚才竟然没顺手把人逮了,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她双脚一蹬就想弃马去追。以她的速度,就算乌必奇是坐马车,也别想跑走。

“林郡主留步!”雷默看林郡主竟然一声不吭就要走人,挥出一掌阻止了郡主的去势。林六一看这人竟然攻击郡主,挥拳攻击。

雷默双脚一弹,一下就退出十多步。

林晓跳下马,看雷默一身灰袍子,看着是个帅大叔的样子,就是那皮肤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常年没见太阳一样。

雷默看林晓停下,又说了一声“林郡主留步!”

“我不留步你又能怎么样?”林晓嗤了一声拔腿就跑,雷默一愣,双臂一振施展轻功就追。

林六和牛青山两人,紧张地看着前面那一跑一追两条人影。看着看着,牛青山一敲头,“我头晕,想吐!”他看得眼都花了。

林六也同感,那两人速度越来越快,偏偏郡主还在他们面前绕圈跑,眼前不断有人影闪过,看久了直接晕了。

林晓咦了一下,她这速度,那白大叔竟然能跟上?“你们在这儿等我!”她冲林六和牛青山说了一句,转身就冲进密林中。

雷默怕林郡主追上国主,只能继续追上。在林中再绕了两圈,林晓停步了,脸不红气不喘地回身,看着胸膛起伏剧烈的雷默,跑得这么累,脸色还是一片白,这大叔是贫血还是白化病啊?

“还能追不?”

雷默苦笑,“林郡主轻功无双,若再跑,我追不上了。”

“你干嘛一直追我?你是乌必奇的儿子?“

雷默平息呼吸,又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林郡主,我南夷想要求和,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求和?

林晓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你们投降?”

“我们不是郡主的对手,想与卫国议和,缔结邦交,永为兄弟!”

永为兄弟?扯吧!“这种一听就不现实的话,就别说了。”

雷默愣了愣,“林郡主,这话是何意?什么叫不现实?”

“哦,就是一听就是假话,骗傻子的鬼话。你们南夷要永远和卫国做兄弟,这话你信哦?扯!”

雷默被林晓的直白噎住了,这种邦交的寒暄客套话,林郡主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试探地问道:“那林郡主的意思是……”

“凭什么你们要打就打,你们说讲和,我们就得跟你们讲和啊?”林晓将头一仰,“我还没打够呢!”

274章 情蛊无解

林晓将头一仰,“我还没打够呢!”

雷默亲眼看着南夷勇士从镇南关跑出来,手里连个布片都没留下,听到林郡主这话,很忍不住想问:是没打够,还是没抢够啊?

他口才再好,这理由,他该怎么游说?

他咳了一声,没有跟着林晓的话题走,抛出了他早准备好的一个条件:“林郡主,我听说卫国朝堂生乱,圣上对敖太师也多有不满。敖太师与我国国主曾通过几封信件,若两国议和,我可代国主答应,将这些信件交给贵国圣上……”

“不要!”林晓很干脆地一口回绝。谁都知道敖太师是贱人,可这贱人手里有兵有钱,她拿这些信有鬼用?等她把敖贱人拎手里,那没有证据她也能揍他。

“林郡主,两国兵戈,受苦的总是百姓,听说林家是仁义之师……”林家人,总该秉承家风吧?

“你到底是谁啊?扯这么多,就为了替你们国主拖延点逃命时间?”林晓懒得废话了,仁义也得看时候,现在这种时候,就得把敌人往死里揍啊。她想着怎么把这人一巴掌拍地上,好去追人。

郡主的直白,再次堵住了国师的嘴,“我是南夷国师雷默……”

“原来是你这混蛋!”林晓一听是雷默,眼神不善了。

她记得很清楚,林寒莲说过,就是这混蛋找他拿情蛊,想给宁泽天下情蛊,结果弄错人变成钟豫中蛊了。不管谁中蛊,都是这混蛋惹的祸啊。

“我与郡主从无交集!郡主何必口出恶言?”

“哼!你不是要讲和吗?你把情蛊解药拿出来,我就答应跟你们谈议和!”

“情蛊解药?”雷黙脑中想了一圈,他得到消息,卫国皇帝宁泽天没中情蛊,而是他身边的侍卫统领钟豫误中蛊毒。

林郡主为了侍卫统领,愿意休战议和?可他得到消息,都说林郡主与圣上感情甚笃……

雷黙不信一个侍卫统领的命值钱,他想了想,林郡主应该知道情蛊没解药的说法,这是找一件不可能的事为难自己?从来议和,都是先开一个天价,再慢慢往下减……

“林郡主,蛊毒不是药,没有什么解药之说……”谨慎起见,雷默还是先解释。

“那你的蛊王呢?”

雷默一惊,原来林郡主是打着蛊王的主意?蛊王是历代国师权利的象征,他沉吟片刻,“都说林家爱兵如子,林郡主不愧是林家后人。只是,钟统领之蛊毒蛊王也无可奈何……”

“不能解毒,算什么王?”

“王只需驱使万民!蛊王对卫国无用,但是郡主若能说服圣上议和,我国主可献上其他宝物……”林郡主想要蛊王,应该也对南夷其他宝物有觊觎之心……

“你去死吧!”林晓听他说没办法,跳起来就是一拳过去。

雷默没想到林晓说动手就动手,匆忙后退,结果脸上还是挨了一下,他地位尊崇,还从没人敢打他脸!再是好涵养,也是脸色一变,嘴中一个唿哨,人又往后退去。

这次林晓不让他跑了。

她右手一举,雷默就感觉到一股风平地而起,将他卷在其中。而他竟然站立不住,被风刮着东摇西晃。

林六和牛青山两个找进林子里,就看到郡主眼前一个白色影子在快速转动。

“郡主,那……那是什么东西?”牛青山吓了一跳。他听说过南夷邪门,难道这里大白天就见鬼了?

林晓手一停,雷默咚一下掉落地上。他头晕目眩地落地,心中惊骇莫名,看向林晓的目光惊惧不已,“你……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呢!混蛋,用蛊虫害人,不是好东西!”林晓听到雷默竟然骂自己不是人,这个卑鄙用蛊的小人,还敢骂自己不是人?她一撸袖子就要上前开打。

林六和牛青山大呼:“郡主,小心!”

林晓回头,看到密林深处穿啦沙沙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爬出来。

“虫子!这什么虫子?还有蛇……”牛青山看清林中爬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林晓现在听到虫子就想到蛊虫,喊了一声“别碰,走开!”拎起林六和牛青山赶紧跑到密林外。

她前脚刚落地,后脚那些蛇就从林子里追出来了。

密林外的地上,很快就爬满了一堆蛇,而蛇群前面是一些白乎乎的胖虫子。那些蛇好像在虫子带领下,正往外面游窜。

林六和牛青山看着地上那密密麻麻一层蛇,就觉得头皮发麻。一下出来这么多蛇,再不怕蛇的人也会怕的。

“你们站我身后去!”林晓看到地上大大小小的蛇,天啊,好多蛇!

雷默的声音从蛇群后的林中传来:“林郡主,我南夷不惧打仗,我刚才所提的议和之事,对两国皆有好处,你可回禀卫国圣上!”

林晓听到雷默跑走的声音,她得顾着眼前,没法追了。

林六和牛青山听到郡主说不要碰,连忙躲开。可那些虫子却好像长眼睛了一样,调头又往他们两人面前过来。

“你们站着别动,让我来!”她看到林六和牛青山拔出刀剑要砍蛇,喊了一声。

那些虫子居然冲着林晓昂起头,嘴巴开合,一副挑衅撕咬的样子。

“你就是只肥虫子,真当自己是老虎啊!”林晓看那虫子的神态,没好气地抬脚就碾死一只。

脚下的虫子噗嗤一声喷出一股绿色汁液,那汁液落到地上,地上的枯草连带着那一片土都变焦黑了。

林六和牛青山吓一跳,这虫子竟然是剧毒?

这毒液竟然这么强?“郡主,快脱鞋子!”林六想到林郡主是抬脚踩的,急的大叫。

林晓摆摆手,她有这么傻吗?她脚下可弄了一层风膜当脚垫呢。踩死一只后,她就知道这些虫子的麻烦地方了,汁液有毒,行动快速,别看没腿,一般人想踩还真踩不着。南夷这地方是拿虫子当看家狗吗?

她没好气地撇嘴,接连几脚,将那一群虫子全碾死了,没再让虫子的汁液乱喷,直接分解成颗粒。

密林中传出人的惨叫,一个浑身涂着奇怪颜色的人滚出来。

275章 回国去带人

随着林晓踩死最后一只蛊虫,从林中滚出的人,一边痛苦哀嚎,一边在地上滚动着。

身上的皮肤眼看着开裂流血,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最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血肉开裂倒地不动了。

“这人……怎么回事?”林晓喃喃问了一句,这样子,怎么让她想到那些虫子?

“郡主,这是被反噬了吧?”林六总算是三人里最见多识广的,猜测道,“我听说南夷那边的人,会有人以身饲蛊,蛊虫和主人心意合一。若是蛊虫死了,那人会被反噬。”

“虫子死了,人就死了?”这什么鬼道理?林晓看着地上那焦黑的痕迹,也就是说她踩死的不是蛊虫,是人?这太不科学了!

“郡主,回头问问林老先生,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们还是先管眼前吧,”牛青山指指地上到处乱窜的蛇,“南夷真邪门,冬天哪找出来这么多蛇?这要杀,也得不少功夫啊。”

这些蛇刚才是跟在这些虫的身后,现在虫子死了,蛇群好像一下醒过神来,它们就像一支大军没了领头的将帅,一下队形乱了,到处乱窜。

这些蛇有毒蛇,也有无毒蛇,看那样子,分明是躲在地里冬眠被召唤出来的。

“你们让开,我来!”林晓看着满地的蛇,将牛青山和林赶远点,抽出一把匕首开始忙活起来。

林六和牛青山就看着眨眼间,地上左边多了一堆蛇头,右边多了一堆蛇皮,中间是一堆白花花的蛇肉,连蛇胆都被拿出来了。

这场面,太血腥!两人被那股血腥味冲进鼻子,也“呕”一下吐了。

林晓摇摇头,就这场面就吐了,那要是看到丧尸,不得直接吐死?

“郡……郡主,您要干什么?”牛青山吐完,颤声问道。

“蛇肉拿来吃,蛇胆不是说能做药吗?送给我伯祖父。蛇皮回头看看让人做刀鞘啊,蛇头没用了,等会儿我埋了。”片刻之间,林晓就想好了。林六和牛青山看着那成堆的蛇头,还是想吐,为了找点事做,他们转身就在密林间挖坑,将蛇头给埋了。

林晓掏出一个布袋,将蛇肉给装了,“其实新鲜现烤的比较好吃,不过正打仗嘛,我们辛苦点,回头再吃,啊?”

林六点头,看过刚才那场面,再鲜美他也一点儿也不想吃,“郡主,那这人该怎么办?”他指着地上也是一摊血肉的人,这人看着也让他作呕,只是刚才吐完了,胃里泛酸但他吐不出来。

蛊虫有毒,万一这蛊虫主人也有毒呢?林晓想了想,摸出一个瓶子,往那人身上倒,没片刻功夫那人就化成一滩水。

“郡主,这是……什么?”

“我伯祖父送我的礼物。他说管杀就得管埋,杀人就得毁尸灭迹。”林晓将瓶子收了放回去。

林六和牛青山(へ╬)林寒莲竟然送郡主这种东西?两人决定,回头得把这事告诉圣上。

三人收拾完,林晓看雷默跑远了,乌必奇也跑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去追卫国大军。

这夜大军驻扎在距离南夷望南关不远处。

这一路追缴,大军收获颇丰。林晓看到满满当当的粮草,高兴地将蛇肉拿出来,与将士们分享。

当蛇肉的香味一路飘到望南关,南夷君臣站在望南关的城楼上,看着远处卫国大营星星点点的篝火,还能听到呼喊欢唱的声音,乌必奇只觉肩膀的骨头又痛了起来。

“大王勿忧,卫国国内不稳,朝廷中敖太师正忙着扶持新君。宁泽天御驾亲征,肯定不敢在南边滞留。我们只要拖上一两个月,卫国自然会忙着退兵。”一个谋士将眼前的局势分析了,为君王解忧。

雷音瀚却是不以为然,“拖上一两个月,说的轻巧!我们能拖住一两个月吗?”

“雷大人到镇南关一趟,就被卫人吓破胆了?卫国人懦弱无能,到了我南夷地面,我国山高林密,城墙坚固,还怕守不住吗?”

“可是,卫国有林云晓……”一个从镇南关回来的将军,想起云晓郡主的神勇,还是心惊胆战。

“嗤!将军们到镇南关一趟,丢盔弃甲,丢了粮草辎重,连胆气都丢在卫国啦?”与那谋士一起的文臣,忍不住嘲讽地说道。

“哼!我们没有胆气,明日你们去与卫国一战?”那将军不服气地说。

“自来文死谏武死战,要老夫上沙场,莫将军是觉得南夷无大将了吗?”

那将军被说得哑口无言,哼了一声闭口不言。

林义在边上说道,“大人未曾见识过林郡主的身手,以她的身手,只怕望南关明日就守不住!”

“大王!臣求大王将这蛊惑军心的小人拉下去斩了!今日之失,罪在雷音瀚和林义!“

“我冒死护卫大王出城时,你们正龟缩在望南关中,老大人说得轻巧,明日不如看看你能不能抵挡卫国人?”

“老夫不能抵挡又有何丢脸的?老夫是文臣!”那老大人却是不上当,嘲笑武将的无能,但也承认自己不能打仗。

城楼上一时间吵成一团,文臣嘲讽武将无能怕死,武将反驳文臣站着说话不腰疼,乌必奇被吵得头痛,大喝一声“住嘴!”

眼看大王动怒,大臣和将军们连忙下跪请罪,“大王息怒!”

乌必奇开口正想说话,一个亲兵跑过来,“大王,国师来了!”

“起来,与我一起去迎接国师!”乌必奇只好将想说的话咽回去,带人去城楼口迎接国师。

国师雷默换了一身衣裳,依然是灰袍大袖,只是脸上多了一块蒙面纱巾,将整张脸都盖住了。国师进入望南关没被人看到,众人看到国师忽然遮脸,心中有些奇怪,可谁也没胆量开口问。

乌必奇恭敬地将雷默请上城楼,雷默站在城楼上,闻着蛇肉香味,心中有怒却又无奈,“大王,卫国不肯轻易议和,我已派人回国去带一个人,慢则十日快则七日,那人就能带到。”

276章 南夷的特产

乌必奇一听雷默说派人回国带人,马上想到镇南王府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林云暮,“国师,您不是说那人醒不过来,您送给一位隐居的神医为他试药了吗?”

当初林云暮重刑之下昏迷,神智尽失,他父皇本想做个好事给他个痛快,可国师雷默却说他知道一个隐居在南夷密林中潜心研究医术的神医,可送给他做个试药的药人。

雷默将林云暮送给那位神医后,那位神医果然投桃报李,帮忙配过药材,今年还将自己培养出的情蛊送给他们。

只是,也不知林云暮是不是还活着。

“大王放心,年初时我曾去见过一次,那林云暮还活着,只是还是神智全失。”雷默缓缓说道,“但只要还活着,林云晓再好战,也得顾念亲生兄长的性命。只要卫国议和,我们就将林云暮还给他们就是。”

乌必奇点头,林云暮也就比死人多口气,还给卫国也无妨。

“国师,卫国明天就要攻城了,我们该如何是好?”雷音瀚与雷默同出一族,听着国师谈起要与卫国议和谈判,他就担心眼前。万一明日林云晓攻进城,他们来不及跑怎么办?

雷默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将雷音瀚盯得直接消声,缩到一旁不敢再开口。

“明日我会派人一同守城。”

众人舒了口气,国师派人一起来守城,就放心了啊。

雷默摸着隐隐作痛的眼眶,抬头看向头顶的星空。

天空中星光闪烁,几丝白云飘开,再一次,他看到卫国那边,年初时看着还摇摇欲坠的帝星,发出闪亮光芒。而白云飘散,帝星前竟连那些遮盖都淡了。

再反观南夷,帝星虽然还是稳坐星台,可南边这边看着隐隐红光晃动,这是不详的血光之象啊。

自己继承国师之位时,上代国师曾说南夷会有一劫,而契机就在镇南关。所以,当初老国主想要杀了林云暮时,他力主留下这林家一脉。

今日与林云晓交手后,他庆幸当初留下了林云暮,只是,一个神智尽失、性命垂危的林云暮,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雷默想到这里,神情一凛,他得亲自去带林云暮,不能让他在路上死了。

他摆手让众人退下,轻声与乌必奇说道:“大王,林云暮性命危急,就算那神医肯将他交给我们,我只怕他在路上撑不住。大王可否准许,取出秘药?”

“那秘药是我南夷镇国之宝!”乌必奇一听急了。

南夷皇室留下一颗丸药,历代国主相传,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就放在国师府的观星塔上的一个铁盒中,钥匙在国主手中。“再说,那药也不知其用法。”

他当上国主时,还跑到观星塔去看过,脑袋大的一颗东西,外面包了一层似金非金的东西,也不知道要怎么打开。

“大王若是准许,我回去翻看先师手札,看看可有其用法。”

乌必奇有些挣扎,这药只有一颗,每代国主都没用,就要便宜林家人?

“大王,若是林云暮死了,林云晓再知道这消息……”

乌必奇打了个哆嗦,“好,我与国师一道回国都,其他就有劳国师了!”

雷默点头,看着城外的篝火,只希望南夷大军能多支撑几日。

众臣听到国师和大王的决定,尤其是听说原来南夷还有个林云暮能让林云晓投鼠忌器,都松口气。第二日就恭送了乌必奇和雷默出城赶回国都。

国师和国主前脚刚走,后脚宁泽天赶到望南关。

这次宁泽天摆了皇帝仪仗,三军跪地恭迎圣驾。想到圣上将要带着他们攻打南夷,将士们更是士气大振。

宁泽天走进大营,林晓眉开眼笑地端了一碗蛇羹给宁泽天,“南夷的特产。”

“郡主,南夷的特产是蛊虫吧?”牛青山想到昨天那些碾死的白虫子,那才是其他地方见不到的啊。

林六拖了牛青山就走,谁拿蛊虫当特产的?

宁泽天接过蛇羹,“这是什么?”

“快趁热吃,我特意给你留的。”

林六在边上点头,这话是真话。郡主听说圣上到了,端手里的这碗蛇羹硬生生没喝下,端着碗就出来迎接圣驾了。

宁泽天一听特意为自己留的,看看手中的碗,粗瓷碗中白玉般的肉片,闻着清香诱人。他天没亮就从镇南关出发赶过来,的确饿了。

黄永忠送上一只调羹,他拿起舀了一口送进嘴里,果然是爽滑可口,禁不住又舀着吃了两口。

“好吃吗?”林晓看宁泽天这明显爱吃的样子,邀功地问道。

“好吃!”宁泽天点头,“这是什么肉?”

“吃不出来吧?蛇羹啊。”林晓盯着宁泽天的碗咽了口口水,自己真是个好女人,从嘴里省出好东西来给自己的男人吃。这么一想,林晓觉得自己真是挺伟大的。

“蛇羹?”宁圣上手一晃,原本感觉鲜美的肉,顿时有种滑腻恶心的感觉,一想到那东西滑过自己的喉咙……宁泽天喉咙一紧,差点就呕出来。

一看林晓正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他硬生生又把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咽回去,强颜笑道,“果然……好吃!”

“好吃就好,我还藏了两条蛇,等我们打下望南关,再做了一起吃!”

“不,不用了!你喜欢吃,多吃点。”宁泽天赶紧摆手拒绝,再吃一次,他肯定忍不住要吐了。

林晓更高兴了,“下次再有好吃的,我还给你留!”接过碗递给林六,“走,我们打南夷去!”

宁泽天含笑看着林晓走到三军前,一捂嘴,“永忠,快,找杯水给朕漱口!”

蛇啊,他自小最讨厌的就是蛇了!

宁泽天又是漱口又是喝茶,很快就听到三军人马嘶鸣的声音,他看到林晓一身黑色骑装,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头发简单地扎了个辫子,正整装待发。

宁泽天骑上战马,擂鼓鸣号,带领大军进攻镇南关。

卫国大军看着望南关高耸的城墙,别人还罢了,林家军却是激动地眼眶都红了。

“郡主,王爷当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带着我们打到望南关,今日,今日末将终于看到望南关了!”一个老将军哽咽地与林晓说道。

277章 大王的庆幸

林晓忍不住想叹气,以前得过得过憋屈啊,年年被人打,连人家的大门都没摸到过。

“这辈子若能攻开望南关的城门,老子死都甘心啊。”

林晓奇怪地看着那将军,“开城门很难?”

那将军看着懵懂的郡主,郡主从未打过攻城战,不知攻城艰难啊。不过,看着面前的望南关,那将军还是一摇头,“郡主,只要您下令,末将们一定打开城门。”

“郡主,我们攻城吗?”这位将军一说,其他将军们摩拳擦掌,都想做个先锋,带人攻城。

“城楼上会放箭呢。”林晓看看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南夷人,这么上去当靶子太不合算。

“郡主,攻城门哪有不放箭的?”一个将军笑道,“末将带上盾牌兵,一个时辰内一定撞开望南关的城门。”

“一个时辰?郡主,让我去,半个时辰,我一定率儿郎们打开城门!”

“老许,你跟我争先锋?”

“怎么的?别的让让你,这个先锋老子不让!”

“林家军守关辛苦,郡主,不如让我们先去打头阵!”裴叔业和洪老铁们听林家军的几个将军争着当先锋,生怕轮不上,也急着请战。

“你们援军大老远地赶来,路上辛苦,这攻城第一轮哪有让客人来的道理?”林家军不干了。

宁泽天与林晓并骑在大军前,看着对面的望南关,心中也是激动不已。这就是南夷的第一关啊!

“想不到朕竟然能到望南关来!”宁泽天感慨了一句,“云晓……”刚想转头与林晓说话,却看到林晓跑前面去了,眼看着城楼上箭头发出寒光,他急的踢马上前,“云晓,小心!”

“你别过来,他们射不到我!”林晓头也不回地摆手,示意宁泽天安心,她所站的位置堪堪在南夷弓箭的射程之外,想射也射不到她。

没想到城楼上的南夷士兵们,看着林郡主单人独骑来到城楼下,放手就是一轮羽箭,如雨点般射下。

射不到人,壮个胆也好啊。

林晓不乐意了,自己还没动手,这些人就敢放箭?她左右打量,路边连块称手的石头都没有,看了半天,她看到了大军拉着的冲车。

冲车专门做攻城之用,车上的撞木包了金属。大军的辎重中,就属这冲车分量重。

“你们让开点!”她走到冲车前,心疼地叹气,跟守着冲车的几个步兵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好损失点了。”

那几个步兵不明白郡主什么意思,茫然点头应是,郡主这话是没错,可郡主要干什么?

林晓走到冲车后面,人一蹲,就将比自己人还高的冲车给举了起来。

城楼上的南夷将士们,就见到一团黑影往城楼扔来。

这是什么东西?南夷士兵们正在疑惑,就听到巨大的“哐当”一声,城楼下一片惊呼和惨叫,望南关的大门硬生生被撞开了。

林晓摇头,跟张大嘴的步兵们抱歉地摇头,“不好意思啊,力道估算错误,还得再舍出去一个孩子。”说着抓起另一部冲车往城门洞的中心点砸去。

这次不仅是“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哗啦声,望南关的北城楼,硬生生断成两截。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士兵们,就觉得脚下一滑,人随着断裂的砖石往下沉。

“冲啊!”钟豫不愧是见识过郡主神勇的,第一个回神,喊了一声带着众人往前冲。

林寒莲果然像他说的,就跟在钟豫身边,眼看着钟豫冲上前,他施展轻功也冲进城。

他头一次上战场,肯看着卫国大军冲进望南关,心中好像也涌起一股自豪感。

刚才还在争论谁当先锋的将军们,挥鞭赶马往城里冲。

林晓站在倒塌的城楼前,招手让大家进城,挨个嘱咐,“快点快点,人跑了就跑了,粮食看好,东西看好!”

士兵们连连点头,“郡主,您放心,南夷人别想拿走我们的东西!”

城中的南夷士兵们(へ╬)抱起自己的包裹拔腿就跑,自己的钱得靠自己保护!

乌必奇和雷默一路快马疾驰,赶回国都,算着日子,再有一日去接林云暮的人应该就回到国都了。

可惜,他们高估了南夷大军守城的实力。他们前脚刚回到国都,后脚,卫国大军也到了。

一群南夷将军带着残兵败将一路飞奔进城,乌必奇看着远处烟尘滚滚,“快,关城门!”

将军们跪到乌必奇面前时,人人痛哭流涕,能再见到国主,真是太好了。听到乌必奇下令关城门,有个将军绝望地说,“大王,城门没用!”

“大王,我们……我们赶紧躲进雷公山吧,那里有瘴气!”还有将军出主意。

“你们……”乌必奇看着这一群吓破胆的将军,气得直哆嗦,抬脚将那个叫着要躲进雷公山的将军踢倒在地,“胆小畏战,我南夷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将军们哭诉,林云晓砸城门,就跟砸面团似的,开始还拿冲车,后来卫国人直接都是带一车石头,就为了给林郡主砸城门玩啊。

“大王,那林云晓不是人!我们用铁汁将城门焊死了,她……她也能砸开啊!”将军们委屈,为了保住城门,他们已经想尽办法,可是多结实的城门,都经不起林云晓的砸啊。

每次都是一下砸开城门,第二下就砸倒城楼,他们要如何御敌?

乌必奇听得目瞪口呆,“国师不是派人帮你们守城了吗?”

将军们哭了,“大王,国师派来的人,驱牛对敌,那些牛,被林云晓煮了吃了!他们又驱鹰,鹰被林云晓烤了吃了!他们又驱老鼠,老鼠被林云晓炒了吃了!他们又驱蝎子,蝎子被林云晓炸了吃了!他们又驱蛊虫……”

“蛊虫也吃了?”乌必奇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没,蛊虫被林云晓碾死了!”将军们摇头。

乌必奇松口气,幸好那林云晓不是什么都吃啊。

将军们……大王的庆幸到底是为什么啊?

278章 让林义传话

乌必奇看着远处压近的人影,脸色凝重如铁,抬起没受伤的胳膊下令道,“来人,关城门,调弓箭手上来,准备御敌。”

有将军冒死说道,“大王,不如……不如派人与卫国议和吧!”

“议和之事,不必多说!”

“大王,卫国大军人数上不多,但是……但是他们攻城掠地,只要一人就够了!”另一个将军艰难地开口,虽然这些话说出来有失颜面,但是不得不说啊。

“是啊,大王,再打下去,只怕我南夷粮草不足……”

“他们连番攻下城池,如今粮草充足,昨日……还派人运粮回国了!”

自来只有后方运粮给前方的军队,哪里见过军队吃不掉,要将粮食运回国的?

将军们七嘴八舌劝乌必奇答应议和,乌必奇绷不住了,“你们以为我不想议和吗?”问题是人家不肯啊o(╥﹏╥)o

就在南夷将军们绝望地想着以死殉国好,还是弃城逃到山林好时,国师府的一个侍卫来到城楼求见乌必奇,“大王,国师大人命小的来报信,那人送到了。”

“到了?到哪里了?”

“正在国师府中,国师大人请大王前去商议。”

“好,快,快带路!”乌必奇恍如久旱逢甘露的小禾苗,浑身舒展着转身急着朝城楼下走,走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滚下去,幸亏国师府的侍卫眼明手快,总算扶住了大王。

乌必奇甩开他的手,一路狂奔下楼。留在城楼上的将军们,看着大王眨眼间就走了,看着将要到来的卫国大军,面面相觑。他们该怎么办?

乌必奇顾不上将军们该怎么办,嫌坐马车太慢,自己愣是靠着一只胳膊骑马,赶到了国师府。

雷默到大门口迎接,将乌必奇请入国师府。

“国师,可是林云暮带到了?他在哪里?快点将他带城楼上去!”

雷默一言不发地带路,来到国师府的一间客房,冲守在床前的两个丫鬟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一指床上,“大王,林云暮带到了。”

乌必奇一愣,才想起林云暮现在就比死人多口气,他跑到床前,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宽大的红木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个瘦而苍白的少年,或者该说青年?这人太瘦了,瘦得好像一层皮贴在脸上,眼皮紧闭一点动静没有,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都会觉得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国……国师,这人真的是林云暮?”镇南王府少主,十二岁就跟着父辈沙场建功,被俘后抓来南夷时,乌必奇也是见过的。只是,眼前这骷髅一样的人,和那个英气勃发的少年,实在连不起来。

刚才一路飞奔而来,乌必奇身上热出了一身汗。现在,身上又出了一身汗。

刚才是热的,现在是冷汗。这个样子的林云暮,卫国人还认得出来吗?

“那,那我们就带着他上城楼?”乌必奇来时满腔欢喜,现在满腔失望。带着这样的林云暮走上城楼,只怕林云晓会活吃了他们吧?可是没有更好的筹码,他们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他被照料得很好。”雷默指指林云暮的四肢,“照理说如他这样卧床十多年,四肢早就萎缩了,他的四肢竟然还有肌肉。”

那又怎么样?乌必奇看着雷默,照料得再好,还是不会动弹不会说话啊。

雷默想起师父当年说南夷的生机,现在,他很庆幸将林云暮送给那位神医做试药的药人,让林云暮活着,如今只希望林云暮真的能成为南夷的生机。不然,南夷人只能鱼死网破了。

“大王派人出城与卫国议和吧?就说若卫国答应议和,我们愿献出秘药供林云暮使用。”雷默沉吟片刻,断然说道,“告诉他们,林云暮”

带着林云暮上城楼是不智之举,但他们还有秘药可用来做筹码。至于这药林云暮吃后管不管用,那就看卫国自己了。

乌必奇犹豫半晌,叫来自己的贴身侍卫,“让丞相出城……”

“大王,让林义出城去传话。”

让林义去?乌必奇想了想,明白国师的意思了,这是先派个不讨喜的人去,万一林云晓要出气,他们也就损失一个林义而已。而且,林云晓要是在林义这儿撒了气,再派个使臣去的时候,总是好说话点。

他对侍卫摆摆手,“照国师的吩咐去办。”

这时的宁泽天和林晓带着大军,慢慢逛到了南夷国都外。那速度,真的是逛,战马还能悠闲地吃几口路边的草,将士们还来得及换身衣裳。

人人喜笑颜开,不像是打仗,倒像是去人家里做客的。这样的打仗,谁能不高兴?打了这么多城池,没有阵亡的,受伤的那百来个,还是自己跑太快把脚崴了。

“郡主,今日我们就攻下南夷国都吗?”洪老铁打马跑到林郡主边上,热切地问道。

林晓没说话,看着南夷国都的城门,还有城楼上那些人影,从马脖子上拉过一个布袋。

布袋里,是满满一袋的油炸蝎子,炸得金黄酥脆,撒了葱姜佐料和椒盐,闻着就香味扑鼻。

她将蝎子尾针一拉,嘎巴几下将一只蝎子吃了,酥脆可口,好吃!她又吃了一只,才跟裴叔业说,“看大家累不累,不累的话等会儿我们就攻城!”

“好来!”洪老铁应了一声,调转马头回去传令。

林晓吃完半袋炸蝎子,接过宁泽天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一口,满足地跟宁泽天感慨道,“南夷真是个好地方!”山好水好,小吃又多,天气这么冷,还能有蛇肉吃有蝎子吃。

这种油炸蝎子,她本来只听说过哪有机会吃啊?现在呢?她藏了满满几口袋。这要是被末世的战友知道,一定会嫉妒死她的。

宁泽天看着林晓马脖子上挂的那几个布袋,他们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南夷吃野味的?他心中滑过这念头,又赶紧从心里把这问题抹去,伸手搓了把脸,止住了嘴角的抽搐,点头道,“是,南夷是个好地方。”

279章 少主还活着

这么几天练下来,宁泽天感慨,云晓真是一个好养活不挑食的人。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能抓到的,她都吃。而他从第一天忍着恶心吃蛇羹,到现在,已经很淡定地看着林晓吃蝎子了,只要她不吃蛊虫就行。

原本说攻进望南关就死都甘心的林家军们,现在看着眼前南夷国都的大门,也已经淡定了。

再兴奋的人,要是短短几天,连着攻破十几座关城,也兴奋不起来了。第一次郡主打开望南关时,人人欢呼,现在,大家呼不动了,留着力气进城搬粮食呢。

还有士兵感慨,“你说南夷蛮子真傻,知道郡主来了,城门也不造牢固点。”这一路攻城太容易,没有成就感啊。

“郡主,您什么时候开城门?”裴叔业看着对面的国都,驱马来到林郡主边上,不急不缓地问道。

“不急,等大家吃饱饭。”

是等您吃完东西吧?众人已经习惯林郡主的吃了。

郡主吃东西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忙别的事的。

黄永忠熟练地拿出一块油毡布铺到地上,为圣上送上一盘糕点,“圣上,这是刘嬷嬷刚做好的。”

林晓往油毡布边一坐,左右一看,冲林寒莲招手,“伯祖父,来这里吃。”

林寒莲闷哼了一声,无奈地从马车里拎出一壶温热的茶水,给她倒了一杯,“喝吧。”

开始时林寒莲看她那个吃法,生怕她吃得积食,为她配制了消食茶。她喝着甜甜的,直接拿来当甜汤喝,还让林寒莲给配了几种口味,像配油炸蝎子,就喝酸甜的。

将士们很熟练地掏出各自准备的零食干粮,坐在南夷国都的城楼下,开吃!

“卫国——欺人太甚!”南夷的将军们站在城楼上,看着对面的大军各自吃喝嬉闹,只觉得脸上啪啪作响,被打得生疼。可是,除了让人不断往城门后加固东西外,他们什么都不能做。

林晓吃完半袋油炸蝎子,失望地叹气,还以为今天南夷人会放点新鲜食物过来呢。

她起身拍拍手,往大军前面的运石车走去。卫国大军马上起身,准备着冲进城去。

就在林郡主举起一块石头,南夷的将军们想往城楼下躲时,黄永忠急匆匆从后军赶来,“圣上,圣上,宁世子来信了!”

宁允之和顾明峰带着大军往北,也打了几场胜仗,正在往京城逼近。

原本估计,圣上御驾亲征南夷,最多也就是将南夷打退,没想到眨眼间形势大转,圣上正率领大军一路攻城略地,打到南夷国都城下了。消息传回卫国,百姓振奋。更有人盼着圣上一举灭了南夷,将南夷并入卫国。

但宁允之和顾明峰都是深思熟虑之人,派人加急送信到南夷,进谏圣上不可攻占南夷。

南夷人民风彪悍,如今圣上和林郡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灭了南夷容易,要收服南夷,却是不容易。与其将南夷人逼到绝境,不如还是议和,谋求一些实利。

宁泽天匆匆看完,知道宁允之和顾明峰这些话,的确是实话。他们到底只有这几十万大军,靠着这点人,灭不了南夷。只是,如今大军士气正高,他要怎么开口,说服众将呢?

他若直接一道旨意,众将自然会遵旨,但是就怕士气受损……

林晓听说是宁允之那边来信,生怕卫国那里又出事,放下石头凑过来问,“他们写了点什么?”

宁泽天将信递给她,“你看看吧。”

林晓凸-_-||她不就是看不懂,才问的吗?

她接过信纸,扫了两眼,第一眼看懂了“和”字。

林寒莲看两人默不作声,他奇怪地看着林晓,“出什么事了?”

“你看!”

林寒莲扫了一眼,“当前议和为上?”

林晓郑重地点头,“对的,他们就这么说的。”

“郡主,南夷的城门开了!”林六指着缓缓打开一条缝的城门,惊讶地喊道。

众人抬头一看,可不是嘛,南夷国都的城门竟然真的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慢慢地走出来。

“是林义!”林晓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叛贼?”其他人瞪着那慢慢走过来的人影,“他竟敢来见郡主?”有人说着就举起弓箭。

林晓摆摆手,“先听他说点什么吧。”

林义一步三停地走出城门,几乎是慢慢挪到了卫国大军前。

林家军的将军们一看真是他,气得就想揍人,林义双手一抱头,“郡主,小的是来送信的!是来为大王传话的!”

“去你的大王吧!”牛青山上前一步,一脚将林义踢跪在地。

“少主还活着!就在城中!”林义闭眼大喊。

别人还在想少主是谁,林寒莲却是脸色一白,一把拎起林义的衣领,“你是说云暮?”

林寒莲这么多年,容颜消瘦憔悴,早就和当年不一样了,林义第一眼没认出他是谁,只不住口叫着:“对,对对,就是少主,他现在就在城里!小的是来传话的,郡主,小的是不得已啊,求郡主饶了小的吧!郡主,郡主!”

林义趁着林寒莲手松的时候,挣脱了他的手,哭着往林晓面前爬,一抬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宁泽天生怕他扑到林晓跟前,往前半步将林晓挡在身后,咳了一声。

黄永忠和林六醒过神,林六一把拉住林义,黄永忠喝了一声“放肆”。

林义吓得半声哭嚎噎了回去,想磕头也磕不下去。

“云暮怎么会在城中的?”林寒莲追上前来又厉声问道。

他两次叫云暮,林义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仔细一看,“二老太爷,小的……小的见过二老太爷!小的……”

“别废话,说话!”林晓不耐烦了,一手捏住了他脖子,将人提了起来,“问什么说什么,说错一个字,我就把你塞到地里去。”

林义连忙点头,“是是,是,是国师派人去将少主带来的,之前……之前谁都不知道少主还活着啊!郡主,小的也不知道,不知道少主还活着……”

280章 顺势议和

“云晓,我得快些进城去看云暮。”林寒莲急了,林云暮的身子,这么快马加鞭被带过来,还好吗?

林晓一把拉住了林寒莲,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义,“我大哥还好吗?他们就让你来说这话?”她捏捏拳头,拿定主意,若是南夷这群人打算拿林云暮来威胁自己,她就把这城给拆成碎片。

林义就觉得后背一寒,本能感觉到危险,他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头,“少主活着,活着呢,国师亲自在国师府照料。他们说是商量,跟我们商量,只要……只要议和,还可以将南夷国主珍藏的秘药献上,给少主治病……”

两句话说完,林义偷眼看向林晓,生怕一个字说得让这主儿不开心,就把自己给撕了。一样的眉眼,怎么林郡主就是和年初离开镇南关时,不一样了呢?

林寒莲听到南夷的条件,尤其是听到秘药时,热切地望向林晓。

林晓绷紧一张脸,冲宁泽天眨巴眼睛。刚才还在说议和,现在南夷又来了。

林家军的将领们互相看了一眼,冲宁泽天跪下,“圣上,少将军是我们王爷留下的唯一一根根苗了。”

裴叔业和洪老铁们看看林晓,也跟着跪下求道,“圣上,不如就答应与南夷议和吧?”

宁泽天想了想,跟众人说道,“林少将军是为国而伤的,在南夷多年受苦……朕不能眼看忠良受苦!”又看着林义说道,“你去告诉南夷国主,我们答应与他议和,只是,是战还是和,就看南夷的诚意了。”

林义松口气,连忙领命,磕了三个头就想跑回城去,只是刚才跪得太久神经又绷得太紧,爬了几下没爬起来。

林晓不耐烦了,直接一脚踹过去,“我送你!“

林义“啊”一声尖叫,人直接腾空飞起,划出一道弧线落入城中。

南夷城中的将军们,看到一个黑点由远及近,大叫一声“快堵住城门”,顺手拿过盾牌顶脑袋上就往城楼底下跑。

城楼上驻守京城的士兵们,看着掉在城楼上的林义,再看看那些跑下城楼的将军们o((⊙﹏⊙))o大人们跑什么?

跑下楼的将军们o((⊙﹏⊙))o林郡主不扔石头,改扔人了?

待在国师府中等消息的乌必奇,听到卫国答应议和,脸上绽出一朵大大的微笑,“快,快请卫国皇帝进城!来人,将最好的驿馆收拾好!”

往年卫国来使,南夷从不操心住的问题。现在,乌必奇恨不得将宫里的龙床都搬到驿馆去,只要卫国的圣上和郡主住得满意就好。

宁泽天带了林晓、钟豫、林寒莲等入城住进驿馆,裴叔业等将领们率领大军,驻扎在城外。

南夷最好的驿馆位于城中,雕梁画栋三进院落。国主拨出御用之物,驿馆不到半日就焕然一新,就连伺候的丫鬟,都是一等一的。

刘嬷嬷和黄永忠两个,带着驿馆中的丫鬟,将正院的两个房间拾掇出来,供圣上和郡主歇息。

一进城,林晓就带着林六和牛青山,还有二狗他们一群人,要去国师府将林云暮接回来。林寒莲自然不放心,要跟着去。

林晓看看林寒莲那清瘦的样子,觉得林寒莲这脸真神奇,说胖就胖,说瘦也就瘦了。只是他要是跟着一起去国师府,国师可就看到他这脸了,她提醒道:“伯祖父,你跟我们一去露脸,你在南夷就混不下去了。”

什么混不下去?当他在南夷玩吗?林寒莲瞪了她一眼,“我要在南夷混什么?我得跟着你们回镇南关去。怎么,你和你大哥不养活我?”若云暮能活着,他当然要回到镇南关去,守着侄孙和侄孙女过日子。尤其这个侄孙女,没长辈教导看着可怎么行?想到这,又叹了口气,云暮若也能没事,该多好!

林晓看他叹气,想着这是自己在这世界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了。她两辈子加一起,才有一个半亲人啊。林寒莲是一个,生死不知的林云暮算半个。

血脉相连呢,想想就很神奇,好像,还挺亲近的。

她将林寒莲的胳膊一挽,拉到路边一家糕饼店,指着柜台上的点心说,“掌柜的,这是甜的吗?”

那掌柜的一看是外乡人,热情地掰了一块给她尝尝,“是甜的,我家的鲜花饼,在国都可是头一份。您尝尝?”

林晓咬了一口,点头,“我要……三十个!给我包起来。”掏出自己的荷包,开心地倒出一小块碎银,她又有钱了,“对了,老板,我买三十个,你是不是要送点添头啊?”

“那我再送您一个?”

“五个!”林晓伸出手掌摇晃。林郡主是个好学的人,这一路上她除了砸城门,就忙活着学南夷话了。也不知是原主残留记忆,还是她真有学语言的天赋,几天下来居然也学了不少。

林寒莲僵直着胳膊被林晓拉着,听着林晓与掌柜的讨价还价,他这辈子,还从没买东西要过添头呢。眼看着林晓还要幻还价,他咳了一声,“我们还得去接人。”

“三个!不然我不要了。”林晓清脆的声音落地,掌柜的看看这群人的衣着,心中嘀咕:穿得这么好,竟然还在乎这点添头?

林晓可不管掌柜的嘀咕什么,拿出一个鲜花饼,塞给林寒莲,“你放心,我养活你!吃块饼吧,还热着呢,甜的。”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林晓自己也塞了一个在嘴里,果然好吃,跟她在卫国京城吃的豆沙馅不一样。

林寒莲看着手中多出来的鲜花饼,再看看吃得欢快的侄孙女,这丫头的心,怎么这么大呢?

林六看林寒莲心事重重,安慰道,“二老太爷,少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就是,有郡主在呢,少将军肯定没事。”牛青山也跟着安慰。

林晓昂起头,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林寒莲看林晓那得意的模样,忍不住拍了她脑袋一下,“姑娘家,要含蓄守礼!”

林六们……刘嬷嬷都已经放弃的事,二老太爷竟然还要坚持?

281章 何时取情蛊

一群人很快来到国师府。南夷的国师府,就在皇宫的边上,两扇红漆大门的上方,挂着一面烫金匾额,写着“国师府”三个字,足以彰显国师的地位。

守门的侍卫看着二十多个人大喇喇地朝着国师府大门走来,再一看这些人穿的衣裳都是卫国人的服饰,知道肯定是城外的卫国人来了,连忙入内禀告国师。

雷默听完侍卫的话,看着大床上的林云暮。

他让丫鬟为林云暮擦身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看着比刚才像样点,又探探鼻息,感觉手下的气息平稳,才放心地让人将门外的人请进来。

林晓一走进这房中,就被房中的炭火熏得打了个喷嚏。这屋子里热得跟小火炉似的。

“林郡主!”雷默在边上微微点头示意。

林晓打量他的脸,被自己揍出来的乌青消退不少,站在房子里,都看不出他眼眶边有黑眼圈了,“我大哥呢?”

“林少将军在此。”雷默往床上指指,看林郡主绷紧脸,下意识又退开一步。等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想躲开林郡主时,雷国师又硬生生站住了。他身为国师,怎能惧怕一个普通凡人?他移开视线,这一看就看到了林寒莲,“你怎么……”

“国师安好,在下林寒莲。”林寒莲神色冷淡地点头招呼。

雷默一惊,随即恍然。难怪林云暮被照顾地这么好,原来这就是林家那位离经叛道的林寒莲啊。可想到林寒莲给出的情蛊,他又疑惑地打量几眼,伸手向窗外打了个手势。

林六们都好奇地打量着雷默这个南夷国师。原本应该是崇敬的,可一看到这人,他们就想到密林里这人转圈圈,然后,崇敬不起来了╮(╯▽╰)╭

林晓不知道雷国师心中的千回百转,上前几步走到床前。

看到床上的人时,她吃了一惊。曾在眼前一闪而过的少年,怎么瘦成皮包骨头的样子?都快跟当初她见到的流民一样了。第一次见到真人,她却下意识觉得很亲近,这算是身体上的血缘记忆?

林晓伸手想去拉一下林云暮的手,被林寒莲将手隔开了,“你大哥经不起你这力气!“

林晓……她能控制的力气的好不好?

“你没给我大哥吃东西?”

“他若能吃下东西,还会醒不过来吗?”林寒莲一边忙着为林云暮把脉,一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仔细看完觉得林云暮状况没变坏,他才起身看着雷默,“国师,不知你们答应的秘药在哪里?”

“秘药为我国历代国主保管,待到议和之后,秘药自会奉上。”

林寒莲点点头,秘药也算是议和条件的一条了,何时拿到手得看两国何时缔结合约。他看着林云暮,“麻烦国师安排一辆马车,我们先将人接走了。”

“马车已经在外面恭候了。”雷默无意留着林云暮,议和目的达到,留着他在自己手上就是个烫手山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卫国借此再开战就不利了。

他让人准备了一辆大马车,车中垫了厚厚几层棉垫,亲自看着林云暮抬上马车,走到府外与林晓告别,“林郡主放心,我们国主一言九鼎,答应的事必定会做到。”

他提了“一言九鼎”,显然是想拿话拿捏住林晓,让她也答应卫国会守信。可惜他有弦歌,林郡主领会不了他的雅意。

林晓冷着脸点头,很高深地说:“他做不到,我就让他明白什么叫食言而肥。”

马车出了国师府,牛青山骑在马上,好奇地探头到马车的车窗边,“郡主,您怎么让南夷国主知道食言而肥啊?”

“揍!”

好言简意赅啊!牛青山缩回头不说话了。

一行人将林云暮带回驿馆,安顿在驿馆的客院。林寒莲让人买药材,亲自煎药,先给林云暮喝了一碗。

林晓站在边上,看着林云暮喝完一碗苦药汁,低头打量,看他吞咽都不会,一调羹药都得分几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听说人会变植物人,是因为脑子里堵塞血块。可是这种血块,她就算力气再大,也不敢去打啊。

幸好,听林云暮的心跳声,跳得还算稳定有力。

房中有驿馆中的一个丫鬟,倒是很细心,帮着林寒莲喂药。

林晓待得难受,转身走了。

林寒莲花了一个来时辰,才喂完一碗药,拿着药碗开门出来,就看到钟豫正站在院中发呆。

“你怎么在这儿?”钟豫是侍卫统领,应该守到正院去才对。

“林老先生,我答应过您,待我上沙场杀一次南夷后,就让您取出蛊虫。如今两国战事已了,我心中再无遗憾,我看少将军的情形……不是很好。您看何时来取我身上的蛊虫?”钟豫转身看着林寒莲,诚恳地问道。

林寒莲没想到钟豫是来问这个。

若刚见面时就取蛊虫,对钟豫的死活他不会在意。可这一路上,他与这少年相处几日,从他身上,好像看到了几分林云暮的影子,少年英才,文武双全,一样的热血……若是这少年因为情蛊而死,是不是……太可惜了?

这几日,他刻意不想起情蛊之事,如今云暮在这儿,这事由不得他不想了。

他点点头,“我准备一下,不如就今夜……”

“今夜干嘛啊?”林晓手中抱了一堆东西,踢开院门走进来,“小归,帮我接个东西,这些都是给我大哥换的,你帮我拿到房里去。”

钟豫一愣,下意识抬手接过郡主手中的东西,才想起刚才正谈事情。

林晓却是不等他开口,东西一离手,拖了林寒莲就往院外走,“小归,帮忙照顾一下我大哥。”

林寒莲被她拖到院外,硬生生停住脚步,“云晓,为了云暮,我不会心软的。”

“伯祖父,我想着这事,应该还有办法,你不能今晚上就动手。好歹,等我们拿到他们吹嘘的那神药,看看有没有用,要是没用你再动手行不行?”

林寒莲犹豫半晌,“你大哥的身子……”

282章 谁来同情你

“他现在挺好的啊,我听我大哥的心跳,暂时没什么问题吧?他就是吃的太少,我让人多煮点好东西给他补补。”

“你对钟子归挺上心啊?”林寒莲斜了林晓一眼。

“他是我战友,哦,就是同袍。我们一起打过敖贱人,现在又一起打过南夷。”

林寒莲狐疑地看着林晓,从她脸上确定没看出男女情意来,暗暗吁了口气。这侄孙女若是对钟豫动心,那他就更难办了。

两人站在院门外嘀咕时,钟豫抱着包裹送入林云暮的房中,看那包裹里露出的衣衫,应该是为林云暮准备的,也亏刘嬷嬷心细,在七里关知道林云暮活着后,马上准备了不少衣衫鞋袜。

他将东西放到床边的坐榻上,看床上那人,苍白瘦弱,从脸上都看不出年纪了。他不由叹了口气,转身想离开。

边上忽然有人问道:“你还同情他?”

钟豫一愣,回身看到跪在林云暮床边的丫鬟,正看向自己,“你这话是何意?”一个丫鬟,竟然如此大胆?

那丫鬟起身,不屑地看了床上的林云暮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好不了了,我们国师说,这人就算醒了,也是个废人。”说着满脸怜惜地看向钟豫:“你同情他,谁来同情你呢?”

这丫鬟一双圆眼水波潋滟,带上怜惜之色,颇有楚楚动人之态。

钟豫听到这丫鬟提到国师,寒了脸色,“你是雷国师派来的?”

“国师派我来,可不是为了监视你们。他是听说你中了情蛊,特意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情蛊在其他人那里是无解,可我们国师是南夷第一人,别人没法可想的事,我们国师可未必没法子哦。”

“你真的甘心等死吗?林云暮一个废人,凭什么换你的命呢?你看,你还年轻,武功好,长相又好,要不是中了情蛊,像你这样的如意郎君,多的是女子动心吧?”

那丫鬟又走近两步,声音柔得如一阵风,可以在人的心坎上拂过,“我们国师知道,林寒莲打算取你身上的情蛊,再找个女人,来让林家留后。按他的法子,你就必死无疑了。他怎么能拿你的性命当儿戏呢?”

“别人不看重你的命,你自己也不看重吗?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前程……他们,竟然要害死你。林云暮可怜,你呢?”那丫鬟声音越发柔软。

那声音钻到钟豫耳中,他只觉心中一阵酸涩。他的人生,在今年全变了。

“你本来是忠义侯世子,在你们卫国,谁不敬重你?可现在呢?你父亲把你赶出家门,你没了家族,跟着你们皇帝颠沛流离。原本,你们皇帝要是能打败敖太师,你还算是个大功臣?可是,林寒莲要拿你的命换林云暮的后代,你什么都没了,还要赔上性命,值得吗?他们对你可不好……”

“你对林云晓,只是情蛊作祟。一个粗鲁残暴的女人,真值得你赔上一切吗?你对她好,你看他,她不在乎你的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钟豫忽然出手如电,掐住了这丫鬟的脖子,“雷国师想要我做什么?”

“国师说,若是您想要活命,就去国师府一趟。钟公子,我们国师不会害您的,您这样的少年英才,国师最是赏识……”这丫鬟被掐住喉咙,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而因为靠的近,大胆地将手伸到钟豫的胸膛上,轻轻拂动。

南夷女子,本就不像卫国女子礼教森严,行事随性。

钟豫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一把将人推开。

那丫鬟看着娇弱无力,被推开后往后退了两步,居然没有跌倒,“钟公子,您好好想想,若想见国师了随时可以去国师府,我们国师说,他随时都可以帮您。”

“自然,您也可以告诉你们皇帝,我是国师安排的人。只是这样,对您也没什么好处……”那丫鬟说着,端起桌上的药碗,细腰轻摆地走出房门。走过钟豫身边时,她吐气如兰,“我们是盼着您好的,在卫国失去的东西,在南夷,你都可以得到。”

钟豫僵直站着,没有回头

走出房门后,她微微侧脸看了站在房中的钟豫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这世上什么人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这人刚才一副可以为林云暮赴死的样子,还不是知道情蛊无解?若他真的没有私心,自己现在怎么能安然无事地走出房门?

丫鬟想着,端着药碗送到厨房,又出了驿馆的门,来到国师府。

雷默正站在国师府的正厅中,看那丫鬟来了,示意其他伺候的人退下,冲向自己行礼的丫鬟微微抬手,“起来说话吧。事情都打听清楚,话也传到了?”

“是,大人放心!奴婢刚才与卫国的钟子归递过话,看他那样子,听说国师能保他性命无忧,他很动心。”

雷默唔了一声,“你确定?”

“奴婢确定,他若不动心,知道奴婢是大人派去的人,就算不杀了奴婢,也该将奴婢身份揭穿才是。而且,奴婢发现,他虽然中了情蛊,对林云晓却不像是情意深重的样子……”

这丫鬟不知道,林寒莲虽然不能解情蛊的蛊毒,抑制情蛊发作的法子却是有的。

南夷虽然是蛊术高深的地方,就像雷默和这丫鬟,都是用蛊高手。可是情蛊却比较特殊,因为情蛊说起来除了对痴心男女有用,本身并没什么用,也没人会费心费力去养情蛊。不然,雷默也不会听说林寒莲养了一对情蛊,就来讨要了。

所以,听到丫鬟的疑问,雷默也皱眉沉思。

一时之间,正厅中安静下来,只有风吹动窗外枝叶的沙沙声,还有咔嚓咔嚓……好像雪从枝头不断落下的声音?不对,这声音,更像是——嗑瓜子的声音?

在这么静默的时候,那种咔嚓咔嚓嗑瓜子格外明显,丫鬟看了窗外一眼,国师大人在此,门外竟然还有人这么大胆?只是在国师面前,她不敢放肆去看,只能低头继续等国师示下。

283章 我该怎么做

雷默食指敲在桌子上沉思,笃笃笃的声音里,忽然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那咔嚓声还越来越响,就像有人正不耐烦地吃得越来越快。

那种单调的扰人的声音,让他心头莫名有些烦躁,雷默不由看向外面怒斥道:“大胆,谁在外面?”

“嗨!”林晓从窗外探头,冲大厅中招招手,一堆瓜子壳从她手中漏出,被北风一刮,落到了大厅中。

雷默和那丫鬟……林云晓何时来的?

林晓嗑完瓜子,伸手拉开窗户,一撑窗台,从窗口跳到正厅中,老实不客气地走到炭盆边烘手,“哎呦,冷死我了。”她一边烘手一边看着雷默,“你想了半天,到底想明白没啊?我也好奇那情蛊到底是个什么鬼。”

雷默很快镇定下来,看林郡主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一笑,“林郡主好手段,难道是一早就派人监视了?”说完横了那丫鬟一眼。

那丫鬟听到雷国师这话,吓得身子一抖噗通跪了下来。她藏身驿馆,被人发现盯梢,还被林云晓跟到国师府。这可是失职的重罪,“大人……奴婢……奴婢失察!”她顾不得地上石板的冰冷,跪下后抖如筛糠。

“郡主是何时发现这丫头不对劲的?”他刚刚才将人派去驿馆,又不在林云晓面前走动。这丫鬟又是自己手下最得用的暗探之一,轻功了得,人也机敏。雷默实在不相信就这么点功夫,她就被发现了。

“我刚刚发现的。”林晓实话实说。

“钟子归对郡主倒是忠心,这么快就来向郡主禀告了?”雷默马上想到,若林郡主没发现不对劲,那就只能是钟豫禀告了。

“他没告诉我。”林晓一摇头。

雷默疑惑地看向林云晓,没派人跟踪,钟豫也没禀告,“那就是这丫头出了纰漏?”

“不会!”丫鬟不敢置信地插嘴,一“大人,奴婢隐藏地很好……”

“得了吧,你藏得再好,我也能把你揪出来啊!”林晓打断了丫鬟的话,“在房里游说小归,说我们都不在乎他,让他要为自己想想,对吧?”林晓瞪了这丫鬟一眼,觉得手暖和了,抖开手帕打算继续嗑瓜子。

那丫鬟听到林郡主的话,还是满脸不敢置信,说那些话时林郡主不是在院外和林寒莲说话吗?

林晓不屑地撇嘴,这丫鬟在房里和钟豫说话,她在院门外都听到了,亏这丫鬟还觉得自己很秘密呢。她看着钟豫出来,本来想要去和钟豫解释一下,自己很关心他。再一想,这丫鬟说雷默有法子解开情蛊的毒,她就跟着来到国师府了。拿到解药后给钟豫一个惊喜,应该更好。

她决定了,今日要是不拿到解药,她就不走了。

雷默本是个深有城府的人,看着也颇有仙风道骨的样子。可是,不知是被林晓一拳打脸打出本性了,还是南夷战事失利让他有些焦急,原本仙风道骨的样子,现在看着却是有些阴沉。

他看林郡主一本正经好像来他这里就为了烤火嗑瓜子,到底屏不住了,他挥手让那丫鬟退下,看着林晓问道:“郡主来是为了何事?”

“我想要情蛊的解药啊!你的丫鬟说了,你有办法,我要解药。”

“林郡主,您莫非忘了?钟子归的毒若解了,你大哥想要留后可就不能了。“

“那是我的事,我要解药。”林晓起身,“我耐心不是很好,你的解药最好快点拿出来。”

雷默一噎,停了片刻笑道,“钟子归看着已经打算叛主了,郡主还为他操心?我以为郡主心仪的,是卫国的皇帝……”

“小归不会背叛的。“

“大人,钟子归来了!”林晓话音刚落,雷默还未开口时,大厅外面传来禀告声。

雷默看向林晓,闪过一丝得意,“林郡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郡主此时若出去拦住他,还来得及。”

林晓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对自己用激将法?

“林郡主难道不想知道钟统领对你和圣上是否忠心?”

“小归不会背叛的。”林晓一摇头,坚定地说道。

“那郡主何不看看,最后钟子归会不会背叛?”雷默脸上带上了一丝笃定的笑意,挑衅地看向林晓,“郡主若是害怕看到背叛,可以出去将钟子归带走。”

好吧,虽然是激将法,自己上当了,“我才不会出去拦他呢。小归一定不会背叛的。”林晓说着,又从窗户跳了出去,为了表示对钟豫的信任,头也不回地走了。

雷默暗自松了口气,到底还年轻,受不得激啊。他走到窗口张望,确信林郡主这次是真的走了,转头对厅外吩咐道,“将钟世子请进来。”

钟豫走进大厅中,雷默含笑起身,朝自己边上的客座抬了抬手,“钟世子请坐。”

钟豫顺着雷默的手往边上走去,看到正厅窗户边的瓜子壳,还有茶几上的几片瓜子,脚步顿了顿,才顺着雷默的手坐到客座,“我已是离家之人,国师大人称我钟豫即可。”忠义侯已经请旨废了他世子之位,将他从族谱上除名了。

雷默一笑,“我与敖太师也曾书信相交,钟统领若想得回世子身份,容易得很。”

钟豫冷着脸没有接口,“听说国师要见我?”

“是!我看钟统领少年英才,不忍看你遭了林寒莲的毒手。钟统领还不知道吧?林寒莲这么多年一直隐居在南夷深山的大泽之中,醉心医术药材,但心思歹毒冷漠,他会做出拿你的命换林云暮的命,一点儿也不意外。我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钟统领为了林郡主牺牲良多,林郡主却还忍心看你遭了毒手。亲疏有别,到底是人之常情啊!只是,钟统领一死,林郡主嫁给你们圣上,到时,她还会记得你是谁吗?”

“你为她家人而死,她却漠不关心……钟统领扪心自问,值得吗?甘心吗?何况,钟统领其实只是受了情蛊的蛊惑……”

“那要国师来说,我该怎么做?”

284章 再听我一言

雷默听到钟豫的问话,语重心长地说道:“钟统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总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啊。”

“雷国师要我背叛郡主?”

“不!”雷默摇头,缓缓说道,“我不是要钟统领背叛林郡主。我只是想与钟统领合作,各取所需。我有个法子,钟统领可以解开蛊毒,还能与林郡主厮守,你要失去的,只不过不再在卫国为臣,而是到我南夷来。我向钟统领保证,到了南夷,你依然可以是忠义侯。”

“你要我叛国?”

“是卫国弃了钟统领你啊!”雷默满脸同情地看向钟豫,“钟统领冒死护卫你们皇帝离京,但你们皇帝却没有维护钟统领。所谓良禽择木而栖……”

“南夷是良木?”钟豫哂笑,“国师是说,八日内丢了十几座城池的南夷,是良木?”

雷默只觉得左脸“啪”地一下,被打得生疼,忍了忍气,他勉强笑道,“南夷为何会战事失利,钟统领也该知道,非我南夷不够兵强马壮,而是林郡主……勇武过人!”

“雷国师也知道我们郡主天下无敌,那我投你们南夷,不是自找死路?”钟豫嘲讽地一笑,“南夷不是良木,而是破船吧?”

雷默就觉得有脸也“啪”一下被打了,看着钟豫脸上那抹嘲笑,他原本是想循循诱导,可这接连被打脸,他忍了忍气,放弃了循循诱导的想法,开门见山地说道,“所以我才说钟统领不需要背叛郡主,你可以带着林郡主到我南夷来。”

“国师认为我可以说服郡主?”钟豫听着语气有些犹豫,“郡主心性坚定,不是我能劝服的,说服郡主到南夷来……”他苦笑着摇头。

“钟统领愿意一试?”

“我只怕国师是白费了心思……”钟豫脸上闪过挣扎之色,看着好像有几分动心,却又明知无望。

“有了这个,说服郡主也不是难事。”雷默掏出了一个瓷盒,“这是子母蛊。只要钟统领将这子蛊下到林云晓身上,凭着母蛊,林郡主就会听钟统领的话了……”他说着将瓷盒推到钟豫边上。

钟豫听到又是蛊,眼皮一跳,犹豫地打开瓷盒,这次里面倒真是一条虫子,个头很小。他将瓷盒啪一下又合上,“雷国师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不自己派人去下?您在驿馆安排的人,应该不止一个吧?”

“驿馆中伺候的人,都是我南夷人,他们自然会听命。只是,他们没人可以近林郡主身边。而且,这下蛊,可不是随便扔出去就行。”雷默示意钟豫看瓷盒边缘,“只有将这香粉放到林郡主身上,子蛊才会闻香而动,再趁着林郡主不备时钻入她体内……”

“钻入?”

“自然,蛊虫再小,要入体也不容易。最好的法子,就是将蛊虫放在一些吃食上,林郡主入口,蛊虫也就入体了。”

雷默第一次见到林晓时,就想过下蛊。无奈他武功不如林郡主,连近身都不能,更别提下蛊了。后来再派人放出蛊虫,林郡主却是一脚一个全碾死,一个都不能幸免。

他最大的利器就是蛊虫,如今蛊虫没法施展,雷默就觉得束手束脚。听说钟豫中了情蛊的始末,他只觉这是天赐良机,不能错过。所以才冒险派了手下游说钟豫。

现在钟豫肯来见自己,明显就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他如何说服了。所以,雷默说得字斟句酌,说出的话听着坦诚,却是每个字都是深思熟虑的。

“那对我钟某人有何好处?”钟豫冷笑了,“这子母蛊,子蛊进了郡主体内,这母蛊就在国师手中吧?到时国师凭着母蛊控制郡主,我有何好处?”

“钟统领爽快人啊。”雷默听钟豫问出这话,真切地笑了,“林郡主听命于我们,那钟统领自然可以娶了郡主。钟统领的情蛊是因为林云晓而动,得到她,情蛊自然也就解了。若是得到郡主不能解开情蛊,我也可为钟统领调制引蛊之药。到时,我还可说服国主给钟统领一块封地,钟统领封侯拜将,又抱得美人归,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钟某人不是三岁孩子,雷国师这话说的好听,到时不兑现,我拿国师也没办法。”

“我身为南夷国师,还能骗你不成?”

“嗤——国师也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这么大好处的事,骗人又有何奇怪的?”钟豫嗤笑一声,“情蛊之毒能不能解还是两说,倒先骗我对郡主下蛊。事情若败了,国师损失的不过是一条虫子。事情若成了,国师就为南夷解了心头大患。这样的事,国师说一句不会骗我,我就该信了?难道国师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雷默原本以为说服钟豫会是个问题,没想到片刻之间就把人说服了,反而在信任这条上僵持了。

“那要钟统领来说,我们该如何做,你才能相信呢?”

“先将封地给我。”

“这个……”

“我不要其他封地,就要望南关外那一片。若国师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将望南关外那一片封地给我,应该无甚关碍吧?”

“那片封地没有人口,钟统领为何要那里?”

“那里靠近卫国镇南关。所谓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我既然封侯拜将,自然应该让卫国人看看。”钟豫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国师那些话,我是不信的。若是南夷对投诚之人都能善待,今日就不会让林义出城传话了吧?一条养了十多年的狗,说弃就弃了。”

“那不过是一个背主的奴才,和钟统领怎么能比。”雷默温和一笑,“我曾听敖太师提过钟统领,说钟统领少年英才。我南夷也是求贤若渴的。”

“雷国师若只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那钟某先告辞了。”钟豫却是懒得再听他废话,长身立起,作势要走。

雷默看他虽然起身脚步却未移,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显,“钟统领何必心急?再听我一言。”

285章 瓷盒的玄机

钟豫一副不欲再多纠缠的不耐烦样,站在桌边,看着雷默。

雷默暗自一笑,心中不禁得意起来。若钟豫不打算合作,也就不会这这点上纠缠。若真的不想多言,刚才又何必纠缠封地之事?现在这作态,不过是自抬身价而已。只是这架势,做得太刻意了。到底是少年人,太嫩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起身走到钟豫身边,轻拍钟豫的肩膀请他坐下,“其实,钟统领所说之事,也是我们所虑之事。钟统领不信我,那我又如何敢全信你呢?”

“国师知道我中了情蛊,若想活命,只能求靠国师了。”钟豫顺势坐回客座,语气一软,“国师也明白,我与国师合作,国师占尽先机,钟某人却是拿命在赌,我又如何敢不谨慎呢?”

雷默了解地点头,“我自然明白钟统领的顾虑。只是,若先将封地给了钟统领,那钟统领若是失信,我该如何处置呢?”

“我岂会将自己的性命视若儿戏?”

“我听人说,钟统领视死如归……”

“知道必死无疑,我何不死得漂亮些?”钟豫坦然说道,“国师也知道,我早就中了情蛊。林寒莲告诉我,中了情蛊后必然会发狂致死,既然注定要死,我为了郡主的兄长而死,至少,郡主还能记住我吧?”

钟豫说着,怅然一叹,“只是蝼蚁尚且偷生,若能活着,我何必慷慨赴死?”

“好,钟统领这话说得通透。”

“若国师真能解了我的蛊毒,还能做到刚才所说的,我对合作是求之不得。只是,空口无凭……”

“是啊,空口无凭啊!”

“那按国师的意思是……”

“钟统领不如立个投名状?既安了我们的心,又可记下今日合作之幸事?”雷默笃定地看向钟豫。不管钟豫所做之事有没有成功,也不管他心中如何想,有投名状在手,就是一个叛国的把柄落在自己手上。

就算钟豫反悔,可写下这投名状,他这一辈子声名也就毁了。

“钟统领若答应,我可先让国主御笔写上封地之事,再盖上我国师私印和国主私印。待到大功告成时,再让国主将望南关外的封地舆图给到你,你意下如何?”

两边都不信任对方,最好的办法,就是互相给对方一个把柄。

钟豫脸上闪过犹豫之色,最后咬牙一点头,“好。”

雷默满意地一笑,“钟统领稍候,我这就让人去向国主说明原委,请下一封封地诏书来。”

钟豫点头答应。

雷默让人送上笔墨,让那个钟豫见过的丫鬟进来伺候,让钟豫就在正厅写投名状,自己亲自进宫求见国主请封地诏书。

钟豫坐在正厅中,斟酌片刻写了几个字,又将那纸揉了扔进炭盆,一下扔了四五张,那丫鬟笑了,“这又不是写锦绣文章,钟统领也忒仔细了。”

钟豫没有接口,又想了想,才写好了一封投名状。

那丫鬟倒是不避嫌,看钟豫写好后,微微弯腰将那投名状看了一遍,嘻嘻一笑,“钟统领早要是答应合作,我们国师就少了很多心事呢。”

钟豫微微一笑,将手中毛笔放下,顺手抓过落在桌角的几颗瓜子握在手中。

丫鬟见钟豫没有说话的意思,识趣地收了笔墨纸砚,送上茶点,又将正厅中的炭盆烧旺些。

忙完这些,雷默也回来了。

他一走进正厅,看那丫鬟冲自己微微点头,满意地一笑,解开自己披着的大氅。那丫鬟连忙上前接过大氅,“国师大人,钟统领早就写好了呢。”

钟豫起身,将投名状捏在手中,期待地看向雷默。

雷默一笑,走到钟豫面前,摸出一卷诏书递过去,“钟统领可先看一眼。”

他武功比钟豫高强,这又是在国师府,他也不怕钟豫捏着诏书耍赖。

钟豫接过诏书,仔细看了看,见诏书上果然写着将“望南三百里内土地封赏忠义侯钟豫”,诏书落款处盖着南夷国主乌必奇的私印,边上是南夷国师雷默的私印。

他满意地将诏书收入怀中,又将自己写的投名状递给雷默。

雷默看投名状上写着“愿为南夷效力”等话语,也满意地收了,“此蛊请钟统领收好。”说着将刚才拿出过的那只瓷盒,递了过去。

钟豫仔细看瓷盒密封着,又看瓷盒边封着一圈香粉,小心地接过瓷盒收入袖袋中,“时候不早了,若再不回去,只怕圣上惦念,我先告辞了。”说着抱拳行了一礼,转身走出正厅。

“好,钟统领小心,我就静候你的佳音了。”他送到正厅门口,殷切嘱咐了一句。

钟豫微微点头,走出大门。

“国师大人,奴婢要回到驿馆去盯着吗?”从驿馆中回来的丫鬟,过来请命道。

雷默看了她一眼,“林云晓已经见过你了,你再回驿馆去送死吗?”他现在心情很好,想到林晓那非人的身手,觉得丫鬟身份暴露之事,倒也不能全怪她。

那丫鬟听国师语气温和,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了,喜出望外地跪下谢恩,“奴婢谢国师大人不罪!”又犹豫地问,“国师大人,没人看着,钟子归万一反悔了可怎么办?”

“哼!他反悔也没用!”

“奴婢愚钝。”那丫鬟看着国师手中那张纸,就靠一张投名状,钟豫就不敢背叛了?

“他写了这个,不论事情如何,就是他的一个把柄。卫国人讲究清名,他写了投名状,就算没有背叛卫国,卫国的君臣也容不得他了。再说,那蛊虫他只要带在身上片刻,就甩不掉了。”

雷默阴恻恻地一笑。他身为南夷国师,给出的蛊虫,会比林寒莲的蛊虫好对付吗?钟子归只要带着蛊虫片刻,蛊虫就会受香粉刺激产卵,到时只要瓷盒一打开,卵虫飞散,驿馆中的卫国人只怕大半都要中蛊。

钟豫若运气不好,中了蛊虫死了,那自然一了百了。若是他侥幸活着,他们就如约将望南关的封地给他,就当在卫国和南夷之间,多建了一道关城罢了。

286章 心情都很好

雷国师目送着钟豫离开,心情甚好,他看看站在边上的丫鬟,“你让人去驿馆外候着,若驿馆里出事,马上派兵将那里围起来,不许闲杂人等接近。”

那丫鬟也不问会出什么事,答应一声下去吩咐了。

雷默站在正厅门口,看着冬日里暖阳照在院子中,晒得人暖洋洋的。鼻尖闻到一阵清幽的花香,自语了一句,“是梅花开了吗?”

国师府的北边有一片梅林。今年南夷已经下过两场雪了,寒意催开了梅花。

雷默这些时候忙于国事,都未能赏花。今日来了兴致,他索性背着手,叫了两个下人带上毡垫香茗,慢慢踱步往北苑的梅林走去。

钟豫带着瓷盒走出国师府,心情也不错。他摸了摸怀中的诏书,确定东西收好了,转身往驿馆方向走去。从国师府回到驿馆,要沿着南夷国都的主街往北,路上会经过几个热闹的小街巷。

钟豫走过第一个小巷,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他停步转头,恰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个小摊前,居然是云晓郡主。

林晓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刚出炉的豆面汤圆,看得很专心。有其他路过的人刚停步,林郡主立马抬头,狠狠瞪着人家,“这锅我定了。”

那路人吓一跳,这一锅至少有几十个汤圆吧?看着郡主那凶狠的眼神,路人抬脚走了。这姑娘的眼神太怕人,好像买走一碗,她就要来拼命似的。

老板乐呵呵地开始盛汤圆。

刚煮出锅的白白的汤圆,老板加上一勺豆面,汤圆就穿上了一身黄衣,再浇上一勺红红的红糖水,色香味好像都出来了。

林晓热切地嘱咐道:“大叔,给我再多加一勺红糖水啊,我喜欢很甜很甜的。”

“好来!姑娘,我给您加两勺,您小心烫,拿好了。”那老板高声答应了一声,果然很大方地加了两勺。

这姑娘站在他摊前,几乎是他出炉一锅,这姑娘就吃一锅,开始他看着刚出锅的,这姑娘一口一个,还怕她烫出个好歹来。看她一点事没有,他也不管了。这样的主顾,别说多加两勺红糖水,就算加一碗红糖水他也肯啊。

“郡主?”钟豫下意识叫了一声。

林晓一转头,看到是钟豫,一点儿没咯楞地招手,笑着说:“小归,快来,我请你吃汤圆,很甜,好吃!”说着又转头看向老板,“”

那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大叔,听到林郡主的话,呵呵一笑,大方地说:“姑娘,这份我请您。您拿好,我可要收摊啦。”

“没啦?”林晓有点失望。她才刚吃出点瘾头,还打算给驿馆里的人一人带一份呢。

“我天天在这儿摆摊,姑娘,明儿您再来!我再送您一碗。”老板大方地说。

林晓满意地点头,接过老板送的一碗豆面汤圆端给钟豫。

钟豫接过碗,看看林晓,刚想张口,林晓一指他的碗,“快,趁热吃!凉了粘牙还不香。”

钟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端着碗,站在巷口吃东西。看林郡主吃的头也不抬,他不禁一笑,低头也舀了一个汤圆入口。这汤圆刚出锅的,凉丝丝的红糖水,配着热乎乎的汤圆,在冬日里吃上一个,让人不禁感觉很暖和。

一碗只有四个,林晓几乎是一口一个,眨眼间就吃光了,再一眨眼,碗里的红糖水也干净了。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钟豫吃,要不是刘嬷嬷说了,她若再与男子分食,就死给她看,她真想从钟豫碗里捞一个。

在林郡主那火热的眼神中,钟豫觉得自己吃的不是汤圆,是天下珍肴。四个吃完,林晓叹了口气,“好吃吧?得明天才有了。老板今天的汤圆,卖完了。”

“郡主从国师府出来,就到这儿来了?”钟豫笑着摊开手,手里是林晓的帕子,里面还有一些瓜子。

林晓高兴地抓过手帕,离开国师府,她才发现瓜子拉那里了。可钟豫在那里,她总不能回去。她抖抖帕子,庆幸地说:“我就想我大概丢在雷默那里了,还好被你捡回来。不如,嬷嬷又要教训人了。”

“郡主,女子的绢帕得小心收好。”钟豫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他走进国师府的正厅,就在客座的椅子上看到了这方绢帕。刘嬷嬷为林郡主做的绢帕,不像其他女子上面都绣了花草蜂蝶,而是都绣着樱桃、桃子等物。想来除了林郡主,也没人再有这么奇特的品味了。

说起来刘嬷嬷对林郡主说教归说教,疼爱也是真疼爱,这些瓜果绣得都栩栩如生,一看就费了不少功夫。

他再一看那些瓜子壳,还有微微打开的窗子,马上就想到是林郡主来过了。

看林郡主忙着收起帕子,又抓了瓜子打算吃,一点儿没开口的意思,他犹豫片刻,说道:“郡主,雷默在驿馆按了钉子,他派人让我我到国师府……“

“我知道,就是我哥房里那个丫鬟。”

“什么都瞒不过郡主。”钟豫笑了。

“那当然!”林晓得意了,“汤圆好吃吧?你先回驿馆吧?我还得去一趟国师府。“她摆摆手,赶人。

汤圆好吃和他回驿馆,有什么关系?巷子口一个妇人拉了一个孩子走过,嘴里哄着:“糖人好吃吧?乖啊,你看,给你买了糖人,走,快点回家去!”钟豫看看走过的那对母子,再看看郡主-_-||他怎么觉得郡主是在哄孩子呢?

不过,林郡主既然到过国师府……“郡主不好奇,我是如何答复雷默的?”钟豫看着林晓问道。

林晓抬头看着钟豫,奇怪地问,“反正你又不会答应他,我要好奇什么?”

“不,我答应他了。”钟豫看林郡主笃定的口气,忽然很想看郡主大吃一惊的样子。

林晓听到钟豫说答应雷默了,却没有大吃一惊的样子,也没有发怒,只是微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答应他啦?”

“郡主一点也不疑我?雷默说,只要我听命于他,他就能解开我情蛊的蛊毒。”

287章 封地怎么办

钟豫看林郡主没有吃惊,自己倒是先疑惑了。

“我知道啊,那丫鬟就这么跟你说的嘛。他们还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说我们都不在乎你,都在眼睁睁看你去死。”林晓一点头,指指钟豫手里的汤圆,“快吃,要凉了。”

钟豫……郡主为何一点儿也不在乎?

林晓看钟豫又吃了一个,接着说,“我刚刚去国师府了。”说着抬头看着钟豫,郑重说道:“小归,我们都在乎你。”

“郡主在这儿等我吗?”

“其实不是等你。我刚才跟雷默说,要是拿不到解药,我今天就不走了。所以,我想等你走了后,我再回去帮你找解药。”林晓也不瞒他,“我本来是坐在那儿等的,后来,闻到那汤圆挺香的,就过来吃汤圆了。我已经想过了,对雷默我还是太客气了。等会我回去就揍他,揍到他把解药拿出来为止。”

“对了,你答应雷默了?他就给你解药了?”林晓觉得雷默不像这么笨的人。

钟豫神秘一笑,看着小巷有个偏僻的角落,刚好是个死角。

他走到那个角落,林晓跟过去。两人站在角落里,钟豫掏出诏书,得意地递给林晓,“郡主,雷默要给我三百里封地。”他又拿出那个瓷盒,“他说只要我给您下蛊,就帮我解蛊毒,就给我封侯封地。这是封侯封地的诏书,还没盖上南夷玉玺,但是已经盖了国主和国师的私印。”

这条件这么优厚啊!林晓吹了声口哨,连眼神都变了,一把抓住钟豫的胳膊,“小归,快点答应他!”

看钟豫没说话,她抓钟豫的胳膊又用力几分,热切地说道,“快点答应他!对了,是给我下蛊对吧?”

钟豫点头。

林晓皱眉想了想,问道:“这下蛊就是要我当他的面吃蛊虫吗?”

钟豫感觉有点不好,急忙说道,“郡主自然不能吃蛊虫,这事我们还可想办法。”

“下蛊这事没问题,我当着他面吃几条蛊虫也没事。只是,这个封地,你是怎么想的?”

钟豫-_-||犹豫地说道:“这封地还未到手,末将还没想过。”

“这就不对了,你怎么能不想好钱怎么用呢?”林晓恨铁不成钢,像她虽然没钱,可每次有钱该怎么花,她就想得很明白。

钟豫再次无语,郡主有钱就两件事,上街买点吃的,其他的买粮食给流民,这还要想吗?他艰涩地问道,“那郡主的意思是……”

“小归,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帮你的话,封地是不是该分我点?”

不就是几条虫子吗?回头她一捏到虫子,就把它弄成粉末,风一吹,谁知道她吃没吃啊。只要当着雷默的面,假装吃一条虫子,就捞一块封地,这买卖合算啊。

“对了,他有没有告诉你,封侯后给你多少钱?就是俸银,你可不能被他骗了,俸银一定要谈好,最好先拿个十年俸银。”从宁泽天与藩王们的事情上,林晓已经知道了,欠薪这种事,随时可能发生。

288章 你给了什么

林晓看钟豫整个人都不好的样子,大方地说道,“哦,俸银你拿了就拿了,不用分给我了。”

本来也没打算分给你好不好?钟豫气笑了,“郡主,这封地和俸银,雷默说是给我的。”

“我知道啊,这不是正在跟你商量吗?一半封地我就不想了,你把那封地靠树林的分给我。”林晓吞了口口水,“那林子里蛇多。我现在才知道,蛇肉有很多吃法,除了蛇羹,还可以烤着吃,炒着吃……”

“林云晓!”林晓正回味美味的蛇肉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喊得太响,直接都快破音了。

林晓和钟豫呆呆地转头,看到牛青山、林六几个正堵在巷子口,他们身后站着林寒莲和宁泽天。

巷子口的小贩们看到这么一群人,吓得拎起东西就跑。

牛青山个子高,还用力踮了踮脚尖,希望挡住身后圣上的视线。圣上再大度,看到郡主拉着别人的胳膊,都会生气吧?虽然龙颜大怒好像也没什么,可牛青山想,能不让圣上生气,还是别让他生气了。

其他人与牛青山想法一致,一群人将巷子挤得水泄不通,就是将圣上给堵在外面。

“你们怎么来啦?”林晓回过神,露出一个笑容。

林寒莲看自己喊了一嗓子,林晓的手还抓着钟豫的胳膊,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气急败坏地挤过牛青山们的人墙,拍了林晓的手一下,“你手放哪里呢?”身为林晓的长辈,他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可是,这让他该说什么啊?

林晓松开钟豫的胳膊,没理会林寒莲的纠结,喜笑颜开地冲出去抓住宁泽天的胳膊,将他拉过来,还回头招呼牛青山几个,“过来,都过来!有好事,我们得商量商量怎么办。”

宁泽天跟着林晓的脚步走到那个角落里,看林寒莲还在胸膛起伏着,他招招手,“林老先生,也过来一起听吧。”

林寒莲就看着圣上瞬间眉眼温和的样子,算了,圣上都不说,他说什么?他恶意地想,反正云晓是文太后在宫里教养长大的,就算规矩不好,也不应该带累镇南王府的名声。

这么一想,林寒莲心安理得地跟着走到林晓几个边上,“有什么事?”

“你怎么来了?伯祖父,你出来,我大哥怎么办?”

“我还能不管云暮吗?我也没让云暮一个人待着。”林寒莲没好气地瞪了林晓一眼。刚才在院外说完话,林晓就把他打发去正院,说宁泽天找他有事,等他回来,院子里里外外就剩了不会动的林云暮,其他人全不见了。

宁泽天看林寒莲冲云晓瞪眼,冲林晓问道:“云晓,出了什么事?林老先生说你让他去正院,后来你们都不见了。大家怕你们出事,都说出来找找……”

“不是为了趁机逛街?”林晓看向牛青山们,宁泽天担心自己才出来找她信,这些人有这么担心他?

“郡主,圣上很担心您。大哥说,您不是在吃东西,肯定就在吃的路上。我们沿着这条主街走过来,真的找到你了。”二狗很开心地说。

林晓不干了,看向牛青山问,“我不在吃东西,就在吃的路上?”

牛青山一看郡主脸色不善,心里咯噔一下,一把将二狗给推开,“郡主,嘿嘿,您看您不是在这儿吗?这条街卖的吃的真不少,那个……郡主,您还没说刚才说的什么好事呢。”

宁泽天安抚地捏了捏林晓的手,脸色深沉冷,很认真地看着众人说道:“郡主很忙。”看林晓鬓发都落下了,帮着拢了拢,问道,“跑半天累了吧?要不去吃点什么?”

众人被圣上那温柔的语气逼出一身鸡皮疙瘩,很想问圣上,郡主到底忙什么了?还有,郡主另一个手上还拿着碗吧?明显是刚吃完东西不久吧?可他们不敢跟圣上呛声。

“不累,我吃了几锅豆面汤圆,味道不错,明天带你来吃。”林晓将碗放下,一指钟豫,又眉开眼笑了,“我跟你说,雷默那个傻缺,送了钟豫一块封地哦,还封他做忠义侯呢。”说着将手里的诏书展开,给宁泽天看。

众人齐刷刷看向钟统领,难道跟着郡主的时间久了,连钟统领都玄幻了?出门这么会儿功夫,就捞一块封地,还封侯了?

钟豫被众人看得并不住了,连忙将事情说了一遍。

“哈哈哈,你说雷默是不是个傻缺?”林晓还是笑的合不拢嘴,“你说他脑子进水了吧?”

众人跟着哈哈大笑,牛青山点头说,“郡主,我也觉得那雷默是个大傻。你说南夷人为什么选他做国师啊?矮子里拔长子,选个最不傻的?”

二狗和马猴跟着点头,期待地看向林晓,“郡主,我们要是在南夷,是不是也能当国师?”

林寒莲看着这群人在那说雷默多傻,心里在怀疑他们说的雷默,是自己认识多年的国师雷默吗?

南夷国师,自小要学巫蛊之术,学天文星象,还得学六艺经书,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文武双全之人。能当国师的人,就算是考个状元,都绰绰有余吧?

这样的人,会是个傻子?

再说,雷默的计策并没问题啊。他看向钟豫,要说雷默唯一看错的,就是钟子归的心思。自然这钟子归也够蔫坏的,竟然还诓骗雷默给了诏书……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钟豫,“雷默生性谨慎,他给了你诏书,难道没让你留下什么信物?”

钟豫略一犹豫,不在乎地说道,“他让我写了封投名状。”

除了林晓,其他人都知道投名状是什么意思。

林晓好奇地问;“投名状是什么?跟借钱的欠条一样?”看众人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她也知道这投名状应该是件大事。

林寒莲没好气又瞪了她一眼,不开口了。

宁泽天说道,“投名状,就是子归向南夷表忠心的亲笔书信。这书信若是传出去,子归的名声必定受损。”

289章 墙内的傻缺

“就只是名声问题?”林晓求证。

“你还想什么问题?”林寒莲瞪了一眼。

林晓嘀咕了一句,“嬷嬷说,清白是大问题。”

“郡主记得这个,刘嬷嬷一定很欣慰!”牛青山其实很想说,刘嬷嬷应该死都能瞑目了。

二狗们也赞同地点头。

教了郡主这么久规矩,刘嬷嬷最大的收获就是嗓门越发洪亮了。对了,还有黄公公越来越不敢和她聊天了。

宁泽天没理会牛青山们的嘀咕,看向钟豫,“子归,那投名状,还能收回来吗?”

钟豫微微摇头,淡然说道,“圣上,那投名状就就给雷黙吧,末将不需要什么名声。再说,末将一个被除族的人,还在乎这些虚名做甚?”

“钟统领要是治不好,死了也是不用管名声。郡主一直说死了什么都不用管。”二狗插嘴。

牛青山一把又将他推边上去了,郡主说了那么多话,这小子就记住这句?

钟豫倒是不在乎,“二狗说的对。”

众人看向林寒莲,这次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林寒莲被大家看得发毛,讷讷辩解道,“情蛊可不是我下的。”

林晓眼看着要内讧,冲大家摇摇手,“大牛,你们别动手,你们打不过他!”又看向林寒莲,“伯祖父,你也别动手,你打不过我!”

“你还要跟我动手?”林寒莲气急了

“所以让你别动手啊。好了好了,你气什么?你要害小归我都没弄死你,还不是因为你是我伯祖父。”说着又看向钟豫,“小归,名声这事呢,我觉得就像衣服。没衣服光着走也没什么,但是有呢总是更好看点,对吧?”

郡主这比喻……钟豫不知该不该点头。

“云晓,那我们现在就去换回来?”宁泽天晃一下手中拿着的诏书,对钟豫说,“以后这种事,拒绝也就是了,何必与他们虚与委蛇?”

“圣上,这可是三百里地呢。”牛青山们都是种地的出身,对土地有着天然热爱。

二狗和马猴嘀咕了几句,“圣上,郡主,反正雷默是个大傻缺,要不,我们去骗回来?”

“你们去骗不行,至少也得让大哥和小六子去骗。”其他人觉得,雷默再傻应该比二狗要聪明点,至少得牛青山和林六这样的去骗才行吧?

“凭什么说我们不行啊?也许那傻子被我们忽悠的,再给三百里地呢?”

林晓刚想开口,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哼”声,那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一墙之隔,被林晓们说成“傻缺”的国师雷默,正铁青着脸站在围墙边。

他到北苑来赏梅,让下人在靠围墙这边的地上铺了毡布,听着墙外小贩和行人的说话声,看着眼前千姿百态的梅树,颇有闹中取静的意境。

下人忙碌地布置好,正想入座时,听到墙外那一声“林云晓”,他吃了一惊,不由凝神细听。

其实也不用凝神细听,林晓们说的高兴,到后面都没压低嗓门,像他这样的练武之人,仔细一听就全听到了。

钟豫是假意与自己合作,他并不如何吃惊。钟豫真心合作也好,假意逢迎也罢,反正他的布置里,他也没打算让钟豫活着。别说三百里,就算六百里封地,那也只是句空话而已。

可是,他堂堂国师,就以为这事,那群卫国人竟然视他为傻子,实在不能忍。

墙外又传来大笑声,二狗正说该如何来忽悠自己,他脸色一青拳头捏紧,边上伺候的下人们低下头,也听到了墙外的说话声,他们连呼吸都绷紧了。国师这样子,看着要疯的样子。

雷默正想发作,听到墙外林寒莲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雷默交给你一个装蛊虫的瓷盒?拿出来给我看看。”

“圣上,这就是雷默交给我的瓷盒,里面确实有条虫子,我亲眼看着他盖上盒子递给我的。“

“我们还没见过蛊虫呢!圣上,打开来看看啊?”

钟豫急了,“你们小心,万一蛊虫跑出来呢?”

“不是有神医在吗?他还养过蛊虫,那对付这一只不是易如反掌?”牛青山也想看,反驳了钟豫一句,顺便还拍了林寒莲的马屁。

林寒莲很受用,自傲地“唔”了一声。

雷默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凝于指尖的真气散了,以卫国那群人的蠢样,只怕现在就会打开瓷盒来看。算算时辰,如今那瓷盒里,已经满是虫卵了。

那种虫卵数以千计,轻如蝉翼。只要他们一打开,就会顺风飘散出来。

以卫国君臣的距离,肯定会吸入虫卵。

唯一的麻烦就是外面是条巷子,只怕还有其他南夷百姓路过。

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卫国人倒是选了个好地方,这靠近国师府围墙的墙角,百姓们大多不敢靠近,虫卵虽然轻,但是风中飘散片刻若找不到宿主就会死了,百姓们就算死也死不了几个。若能杀死卫国的皇帝和云晓郡主,赔上几条百姓性命算什么?

他又走近几步,打算等围墙外尖叫声响起时,就让人出去将小巷两头看住,不让人进出,待卫国君臣死了。他再吩咐城中的大军出城,没了林云晓,城外那些卫国大军,压根就不算什么。

围墙外,宁泽天拿着那瓷盒打量。手里这个瓷盒,看着与普通瓷盒没什么两样,盒盖上是一丛牡丹图样,他鼻尖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这盒子装过花粉?”

“那雷默说,这盒盖边缘涂着香粉,蛊虫是顺着香粉找人的。圣上小心,莫被香粉给沾上了。”

“这好办,圣上,我们用水囊给浇一下,把香粉洗掉吧。”牛青山拿出水囊。

“蛊虫会不会被水淹死?”

“淹死就淹死了,反正不是淹死,也得被郡主碾死。”牛青山看了那犯蠢的兄弟一眼,接过圣上递过来的瓷盒,蹲下身将瓷盒放在地上,浇了一圈水。

仔仔细细洗了一遍,确定没有香粉了,他拿起那瓷盒,“圣上,郡主,我可打开啦?”

290章 单纯的钟豫

宁泽天看着那瓷盒,这一路上林晓碾死不少蛊虫,但那时候他都是在大军之中,压根没看见。他也好奇蛊虫到底长什么样。听到牛青山的问话,他微微点头。

钟豫连忙上前半步,将宁泽天护到身后,“圣上小心!”

林寒莲抓住了一把药粉,打算瓷盒打开后若是情形不对,就撒出药粉将蛊虫驱离。

墙内的雷默们也不由屏住呼吸,等待瓷盒打开的那一瞬。

“我可开了啊。”牛青山举起瓷盒,又说了一声。那架势,颇有赌场中庄家要打开骰盅,揭晓买大还是买小的郑重感。

牛青山的手堪堪要打开瓷盒时,林晓一把抓住了那瓷盒,“不就是一只虫子吗?有什么好看的?”她说着抓过牛青山手中的瓷盒,顺手丢进了围墙里,很有深度地感慨了一句:“潘多拉魔盒啊,人类不能轻易打开。”

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郡主,您说的我听不懂!”二狗狠实诚地摇头。

林晓高深地看了这些人一眼,“就是好奇害死猫。”

大家正想请郡主进一步解释时,围墙内传来一声惊呼“国师”,接着就是手忙脚乱的奔跑声,高喊“来人”的慌乱,还有人发出惨叫。

墙外的众人面面相觑,为什么有人叫国师?

林寒莲看了身后的围墙一眼,又瞪眼了,“你们找哪里说话不好?站在国师府的围墙外说话?”

林晓也呵呵了,她哪知道自己就吃个豆面汤圆,都能吃到国师府的墙外啦?缘分这东西,太妙不可言了。

林晓感慨的缘分,墙内的钟豫心里,就觉得是劫难了。

他正侧耳倾听墙外的动静,冷不防一个圆溜溜的瓷盒掉在自己脚边,吧嗒一下碎开了。

他盯着这东西,感觉有点眼熟时,就看到瓷盒里飘出细小的粉末,大喊一声不好,蹬脚往后退开三步,挥袖将那粉末从身前吹开。

雷国师身手高强反应又快,边上伺候的下人们就没这份幸运了,很快就有人吸入了虫卵。

钟豫跳上围墙,看到围墙下国师府的下人们,地上有四五个人在地上挣扎呼号之后,接着人就像被抽干了全身血液一样,皮肉迅速缩了下去,几乎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雷默盘坐在地上,听到有人跳上围墙的声音,可他正背对围墙盘腿而坐,眼前虫卵四溢,他得快些将这些蛊虫和虫卵给控制住。所以压根没有余暇开口,雷默嘴中呢喃着,手里正忙着不停撒出一些粉末。

“小归,里面是什么情况?”林晓抬头问钟豫。

钟豫犹豫片刻,看着墙里的情形,“郡主,雷国师的人,好像……中蛊毒了。”

“快快,上去看看!”林晓一听,急忙招呼,“看看要不要我们进去帮忙!”她跳上围墙探头一看,底下再赶来的一群国师府下人们没事了,嘿,蛊虫没了,她回头招手。

众人看着眉开眼笑的郡主,郡主一热心,他们就发财啊。

“嗖嗖嗖”几下,轻功好的牛青山们几个,都跳上围墙了。

轻功差的二狗、马猴们,不知打哪里掏出绳子,扔上围墙,墙上的人帮忙一拉,这些人也爬上去了。

片刻之间,墙外就留下宁泽天和林寒莲。

“伯祖父,你保护好我家圣上啊。我们帮完忙就回来。”林晓的声音从围墙内响起。

“他们……就这么进去了?”林寒莲眨眼间,发现围墙上也没人了,“钟子归,竟然也跟着进去了?”堂堂大内侍卫统领啊,也跟着林晓她们胡闹?

宁泽天已经习惯了,稍微退开几步,转身看着围墙,淡定的说:“等会儿他们就出来了。”

林寒莲……他冲着围墙里大喊,“云晓,别忘了你的身份!记得蒙面啊!”堂堂镇南王府郡主,不能明着抢劫啊。

已经跳进围墙内的林晓们,默契地从怀里掏出蒙面黑巾,只有钟豫是第一次跟着郡主跳墙,没准备蒙面巾。

牛青山很热心地凑过去,抬起自己的衣袖,刺啦一声扯下袖子,抖了抖,“给,蒙这个!”被郡主扯了几次袖子后,他已经很有经验了,现在穿衣裳,他都特意让嬷嬷帮忙,袖子上缝两层布,扯掉一层还有一层。

钟豫看着这群人,“我们不是进来帮忙的吗?”

众人……二狗嘀咕,“钟统领,竟然还这么单纯善良?”大家好惭愧啊。

雷默哇一下吐出一口血,钟子归竟然还是单纯善良的人?

他吐出一口血后,倒是回过神了,看眼前局面,蛊虫的虫卵应该都死了,而吸收了人体血肉后长成的蛊虫,正从地上的干尸中爬出来。

“大家小心退后!”林晓看地上爬出来的蛊虫,连忙提醒。

牛青山们扭头,看着一条条白虫子从干尸的鼻子、耳朵、眼睛里爬出来,很快在地上汇成一条白线,往雷默身前的那个药粉圈爬去。

虫子沾上那些药粉,马上化为一滩水。可那些虫子们却像是扑火的飞蛾,依然前赴后继地往那粉末圈爬去。

二狗看眼前白白胖胖的虫子,就跟菜青虫差不多,这虫子能杀人?他好奇地抬腿,想去踩一条蛊虫,那蛊虫看着没有腿脚却动作很快地弓身弹起,往二狗身上跳过来。

二狗吓一跳,压根躲不开。

林晓手指一弹,一股风力将那蛊虫弹到药粉圈,说了一句:“还挺凶啊。”

正打算让蛊虫围攻卫国这群人的雷默,默默地将抬起的双手放下。有林云晓在这里,他动不了卫国众人。

“林郡主,你们跳入我国师府,意欲何为?”

“我们来帮忙啊。快快快,别愣着,帮国师收拾东西。”

“林郡主,多谢郡主热心。只是,我这国师府中,蛊虫众多,你们可得小心啊。”雷默看牛青山们听到林晓的话就四散开来,冷冷地提醒了一句。

这话把众人吓到了,众人犹豫地看向郡主。刚才二狗踩的那一脚,那蛊虫反扑过来,速度奇快,除了林郡主,还真没别人有把握躲开。

291章 夜探国师府

林晓点点头,“对对,国师说的对。算了,我看着国师府里人手不少,你们别帮忙了,都回去。”

“是!”牛青山们答应一声,又嗖嗖嗖地跳出墙去了。

国师府的侍卫和下人们……这些人当他们国师府是想逛就逛的大街吗?

雷默也恼火,但眼前蛊虫还没灭光,他无力去追。

林晓们跳出围墙,摘下蒙面巾,牛青山嘀咕,“郡主,这次走空了,怎么办?”

钟豫瞪了他一眼,真当自己是贼吗?

林晓摆摆手,“没事,等我研究研究路线,我们再来。”她看着宁泽天拿着的诏书,“就是这封地,我们还能拿到吗?”

“只盖了私印,不行了吧?”

宁泽天看林晓失望的样子,“我们与南夷议和时,我让乌必奇割让将这三百里地给我们。”

还有这种操作啊?私盐变公盐,圣上想得很周到。

钟豫想到郡主刚才扔瓷盒的举动,没想到那瓷盒打开里面竟然不是一条虫子,若是他在驿馆中当着圣上的面打开……想到刚才看到的干尸,他几乎要颤抖了,不由问道:“郡主,您怎么知道那瓷盒中另有机关?”

钟豫一提,牛青山也想到了,“对啊,郡主,还好您给丢了。您怎么发现的?”

“我听到围墙里本来雷默还在吭哧吭哧呼气的,忽然之间就不呼吸了。”林晓得意地说,“他干嘛忽然不呼吸?活人只有两种情况,屏气,紧张。就雷默那样的,明显是紧张。大牛开盒子,他紧张什么?”

“郡主……心细如发!”钟豫在脑中搜了一圈,找出一个词。

林晓大喇喇点头,“我是很细心的,我还很机智。”

众人只能跟着点头,其实,这些词跟郡主放一起,总好像有点违和啊。点头点得最真心的,除了二狗,就只有圣上了。

林晓知道到嘴的肥肉不会丢,满意地带着大伙回到驿馆。

这日,乌必奇在宫中摆晚宴,宴请卫国君臣。宁泽天带着裴叔业、钟豫等人赴宴。

乌必奇自然不敢漏了林郡主,特意让皇后派了宫中女官来到驿馆下帖邀请,只是林郡主低眉顺眼很温婉地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不去了吧。”

那女官讷讷地说,“林郡主不需客气,皇后娘娘特地设了私宴,吩咐御厨做了几道南夷佳肴,席上只有几位贵女相陪。”

林晓听到御厨特意做了南夷佳肴,很是吞了口口水,但是还是得忍痛割爱啊,“多谢皇后娘娘美意,过两日我再到宫中拜访皇后娘娘。”

“我国皇后娘娘一片拳拳之心,郡主若是不去……”南夷女官一脸为难的样子。

这话要怎么回?林晓想了想,找了个理由,“我害怕人多。”

这话一说,不说南夷官员,卫国人自己都像见鬼一样。郡主竟然怕人多?

边上伺候的刘嬷嬷皱眉,咳了一声。林晓求助地看向刘嬷嬷。现学现卖,她可只跟刘嬷嬷学了两句,不是说只要她说了这两句,对方就会走人了?

刘嬷嬷很想叹气,说了这两句,还得配合得做出点不适的暗示啊!她不明白郡主为何不肯去晚宴,照理说晚宴有吃有喝,郡主应该很乐意去才对。只是主子说不去,她就得帮着挡驾,所以,她上前一步挡在那女官面前,压低声音含笑说道,“皇后娘娘殷勤美意,我家郡主心领了。只是……近日郡主有些不适……还望这位嬷嬷在皇后娘娘面前,代我家郡主致歉……”

那女官看刘嬷嬷为难的样子,大家都是女人,她马上想到女子每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适。要是寻常臣女,皇后相邀,不方便也得去了。可这位林郡主谁敢勉强她?

女官会意地点头,又有礼地告辞离开。

宁泽天们在南夷使者的接引下,已经从前院走了。

刘嬷嬷送走女官,回来就看到林郡主外衣一脱,里面就是一身紧身的夜行衣,“郡主,您要去哪里?”

“嬷嬷,我去国师府逛逛。”

“那里面,不是说到处是蛊虫吗?”刘嬷嬷急了,牛青山们回来时,可是说过雷国师府里那些蛊虫的事,二狗还找刘嬷嬷要安神汤,说差点被蛊虫咬到,要压压惊。

“郡主,厨房里正在炸汤圆呢。您不是说豆面汤圆好吃吗?奴婢刚刚问了驿馆里伺候的南夷人,炸汤圆也是他们这儿的小吃,奴婢正要给您做呢。”

了解郡主的刘嬷嬷,只能指望吃能将林郡主留下来。

林晓吸了吸鼻子,“嬷嬷,厨房里还没起油锅呢,我先去国师府一趟,你去厨房盯着他们快点起油锅炸汤圆,等我回来就吃。”为了快点,连门也不走了,直接就从自己所坐的这间花厅窗户往外一翻,跳到花园里,再一跳,跳出驿馆的围墙,不见了。

刘嬷嬷……这里离厨房少说也隔着花园吧?郡主怎么闻得到有没有起油锅的?阻止不了郡主,她再担心也不能跟到国师府去,这时候派人去禀告圣上也来不及,她转身往厨房走去,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厨房时刻备着油锅,油锅一定要时刻冒着香气。

林晓翻出驿馆围墙后,直接往国师府跑去。白天去过一趟的地方,她走得熟门熟路,也不走路,就一路从屋顶上跳过去。很快就到了雷国师府的北苑。

林晓站在梅林里,地上已经看不到白天发生过的事情的痕迹了,只留下梅花飘雪。

这国师府不知道怎么个构造,她左右张望,一眼就看到了国师府正中的一座高楼。越靠近高楼,防守越严密,到了高楼前时,林晓就听到一圈全是呼吸声。里面一定有宝贝!林晓恨不得吹声口哨。

她看看距离,直接跳起来就跳到了三楼。

这座高楼,正是国师府的观星塔。守卫观星塔的侍卫有人觉得头上一黑,抬头四下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而观星塔边也全无动静。想着可能是自己眼花了,他们又盯着观星塔,一动不动了。

292章 高楼没宝贝

林晓跳进观星塔的三楼,这楼里灯火通明,却是空无一人。

林晓很有经验低往高处走,一般来说,这种高楼,有好东西都是放在高的地方的。

一路走,一路看着楼梯两边的灯火,这也太费蜡烛了。竟然每个楼梯转角的烛台上,都插五根蜡烛,有钱就是任性。想想卫国太寒酸了,她在宫里时,宁泽天也不过就点三根粗点的大蜡烛,好歹是个皇帝,宁泽天真是太可怜了。

国师府的观星塔一共七层,林晓走到第六层时,终于遇上守门的了,一只狗从暗处扑过来,直接往林晓身上窜。那速度很快,悄无声息。

林晓站在楼梯上,看着高处一团黑影落下,在别人眼里奇快的速度,在她眼里也就跟看人快走一样。她两只手指一伸,准确地捏住了狗的后脖颈软肉。那只狗前进上下不能,在空中四脚扑腾,张嘴“汪”的一声,一股气息扑出。

林晓觉得狗身上容易有寄生虫,万一躲着一只蛊虫找起来也麻烦,索性左手一伸,一股风团跳跃着将那小狗给裹住,小狗吐出的气息也被封在风团里。

小狗缩在风团中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毛被剃光了。

等地上铺了一层狗毛,林晓借着敞亮的烛光,将那小狗拎起来一看,瘦瘦小小的,连骨头都能看出来了,“可怜的小东西,让你看门,竟然不给你吃肉。”

林晓鄙视了雷默一把,在身上找了找,找到白天买的一袋干巴,这牛肉干巴挺有嚼劲,是林郡主继麦芽糖之后的新宠。她拍拍小狗脑袋,放了几块干巴,“吃吧。”

那狗嗅了嗅干巴,伸出舌头舔了舔,呜呜两声扑上去就开始咬干巴,显然也觉得那干巴很美味。吃完几块,看林晓正蹲着在第六层东翻西找,它凑过去,小心地在林晓身上蹭了蹭,见林晓没动静,又蹭了蹭。

林晓转头,看那小狗一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睛,蒙着一层水汽,像要哭了的样子。看到林晓看自己,小狗还讨好地摇摇尾巴,只是剃光了毛,那小尾巴摇着,就像根小木棍。

“别摇了,再摇我就想到牛尾巴了。”林晓想起牛尾炖汤,一把揪住了狗尾巴。身为有钱人士,林郡主难得爱心大发,舍得对朋友以外的贡献食物。她大方地拿出几块干巴放地上,那小狗呼地一跳,速度还挺快,又摇了摇小尾巴,埋头就开吃,再不管林郡主干嘛了。

林晓有些失望,这座高楼,别说宝贝,连块金裸子都没有。雷默好歹是南夷国师,不说跟敖贱人比,好歹不能比平王他们穷吧?没道理啊。林晓把第六层翻遍了,就只有几只箱子,放着些衣物,没有暗格没有地道,只好再走到第七层。

第七层一走上楼梯,就是一层热浪,原来上面居然点了一个圆桌面那么大的大油灯,油灯后面是一尊塑像,塑像两手平伸,手上托着一个铁盒。

塑像前面只有一个圆蒲团,而这屋顶居然只盖了一半,林晓站在蒲团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斗。这地方不错,她觉得可以带宁泽天来逛逛。说起来两人还没浪漫过呢。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东西,她抓过那铁盒,那盒子上密密麻麻贴了好多层封条。

若是林晓识货,就能看出那封条都是历代南夷国主御笔亲书再盖上玉玺的。可惜林郡主一不识货,二部在乎,三下五除二把封条扯了,再看铁盒上,锁还挺精细,不过在林晓这儿,也就是扯一扯的事。扯开铁盒,就看到黑溜溜一个圆球,竟然也是铁的外壳。

待在第六层的小狗跑上来,看到那黑铁球,呜咽两声,声音听着可怜兮兮的。

辛苦一晚上,就找到这个铁球?林晓将铁球收到荷包,决定要去雷默的卧室之类的地方看看。高楼没宝贝,卧室里就肯定有。

她走下几层楼,那小狗却一路追着她跑下楼,还不停汪汪汪叫。

林晓停步,那小狗又讨好地蹭过来,一边发出小奶狗那样的呜咽声,一边又猛摇尾巴。林晓无奈地又扔了两块牛肉干巴,拍拍小狗脑袋,“你行了啊,别太贪心了,我现在养不起宠物。”

那狗却是认死理的,居然不吃地上的干巴,就咬住了林晓的裤腿。就这么个小身板,林郡主一踹就能踢飞了,可看着那瘦骨嶙峋的样子,林晓难得心软了。

她想想自己那群人里,刘嬷嬷挺寂寞的。每日看着自己,她还时不时唉声叹气、忧心忡忡的样子,虽然自己已经保证会给她养老,她还是直说自己对不起太后娘娘。

在林晓心里,除了末世时的师父,刘嬷嬷算是最亲近的女性了。刘嬷嬷比师父的厨艺还好,还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给刘嬷嬷弄只宠物,应该能缓解她的寂寞。林晓解开带来的包袱布,将那狗一包,“听话点,带你走啊。”

她将小狗往背上一背,想到刘嬷嬷,就想到油炸汤圆,算了,国师府回头再来,她先赶回去吃油炸汤圆吧。油炸的东西一定要刚出锅才好吃,冷了就不脆了。

林晓手里抓着铁球,背上背着小狗,跟来时一样,跳出高楼,三两下就离开国师府回驿馆去了。

观星塔下守在塔门口的几个侍卫,听着楼里叫个不停的狗叫声,有些担心,“国师不在,蛊王为何不停叫唤?”

“你们听,蛊王是不是正在下楼?”另一个侍卫听到那叫声还越来越往楼下来,站了起来。南夷蛊王,可号令万蛊。这观星塔,其实就是蛊王的饲养之地。若蛊王冲出塔,他们可挡不住。他警惕地看着塔门,“要不,我们去禀告国师?”

“国师正在宫中赴宴,塔里也没其他动静,还是算了吧。”开始说话的侍卫听着塔内又没动静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听,蛊王没再往楼下来,可能就是在楼里跑动而已。”

293章 傲娇的小狗

林晓回到驿馆,刘嬷嬷刚好第一锅炸汤圆出锅。自从闹出林云暮房中丫鬟那事后,刘嬷嬷看驿馆里每个伺候的南夷人都觉得可疑,像厨房吃食这些事,亲力亲为,不让南夷人沾一点手。

林晓深深吸了口香气,看着炸得金黄的汤圆,“嬷嬷,有馅不?”

“是芝麻馅的。”刘嬷嬷很想不回话,郡主一问,又忍不住要说话。她放下手里的长筷子,上前接过郡主背上的包裹放地上,明知道郡主壮得像头牛,还是忍不住摸摸郡主的手,还是温热的没冻着,她递过一碗姜汤,“郡主,外面冷。这寒冬腊月,你出门得多穿一件。先喝一碗去去寒,再吃东西。”

只要是吃的,林晓从来不挑。所以,她一边胡乱应付刘嬷嬷的唠叨,一边将那碗姜汤一口喝完,回味了一下,稍微有些辣,接过滚过糖粉的芝麻汤圆。一口咬下去,拌过猪油的芝麻香味马上飘出来,她一口将芝麻馅给吸出来,再慢慢咬着糯米汤圆,一口一个,吃得香甜。

炸汤圆的香味四溢,地上的包裹动了一下,发出呜咽声,把刘嬷嬷吓了一跳,“这是……活的?”

“对哦,差点忘了。”林晓放下碗,解开包裹,将那只狗拎出来,“嬷嬷,你看看,一只狗!”

“郡主,这太小了,您要吃肉,我明天让小六子去街上买块肉回来!”刘嬷嬷一看那瘦瘦小小的一团,作孽哦,这有几两肉啊。

正打算展示一下自己爱心的林郡主,心头愤怒地咆哮ヽ(≧Д≦)ノ只是端着炸汤圆,不敢发声。只好放下狗,默默地狠狠地吃了五个汤圆,让甜甜的糖粉和香甜的芝麻馅缓解自己的心情。

刘嬷嬷蹲下身打量,“郡主,您连毛都给刮好了?”这是打算马上下锅的意思吗?

“嬷嬷,我是看它可怜,在国师府连顿饱饭都没有,饿成这皮包骨头的样子。我喂了一块肉干,它就一定要跟我走。我想着带回来陪你,还能给你解闷,多好!别看它小,速度还挺快,还听话。”说着她蹲下身,戳戳那只小狗的狗头,“来,打个滚!”

小狗傲气地站着,一动不动,就盯着郡主手里的碗。

林晓( ̄▽ ̄“),为了让刘嬷嬷相信这狗很乖巧,她夹起一个汤圆,“打个滚,给你吃。”

小狗心不甘情不愿地卧倒,在地上滚了一下,咬起郡主扔过来的汤圆吃起来。

这还真能听懂人话啊?

“嬷嬷,你看你看,可爱吧?”林晓卖力地推销,难得送礼,总得让收礼的人开心。

刘嬷嬷嫌弃地看着浑身没毛的狗,这红兮兮一团,哪看得出可不可爱?不过郡主特意带回来给自己解闷,这份心意实在让她暖心,这狗看着还挺通灵性的。

她将林郡主的手轻轻拍开,“外面来的狗,没养熟,您可不能乱动,回头奴婢给它洗干净。就是没毛了,这大冬天的,别冻死了。”她一边念叨着,一边找了块麻布,放在炭盆边,抬脚推推那狗,“去,去去,躺那里去,暖和。”

刘嬷嬷刚伸腿,那狗马上龇着牙,身体一弓,发出低声咆哮,看着想攻击的样子。

林晓一巴掌拍在狗头上,把它拍地上了,“想吃汤圆不?想吃就听话。”对衣食父母的态度要尊重、要友好,这么蠢,难怪被雷默饿成皮包骨头的样儿。不论是人还是狗,都得有眼色啊。

“郡主!”刘嬷嬷看那狗趴地上半天起不来,不忍心了,又轻轻打了林晓的胳膊一下,“这么小的狗,哪经得起您一巴掌。您倒是轻点啊。”说着将那狗拎起来放麻布上。

林晓捂着胳膊,蹲一边继续吃炸汤圆去了。

那狗不知是被林郡主打怕了,还是发现刘嬷嬷是能降服林晓的克星,竟然呜呜两声,老实窝到麻布上。它冲林晓不满地“汪汪”两声,又冲刘嬷嬷讨好地摇了摇尾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刘嬷嬷。

刘嬷嬷瞬间爱心泛滥,念叨了一声“可怜的小东西”,夹了几个汤圆放到那狗的面前,看它低头猛吃,又找出些剩饭拿热汤拌了,放小狗前面。

那小狗吃着刘嬷嬷给的东西,马上就对刘嬷嬷亲近起来。吃完后看林郡主忙着自己吃,它还知道蹭到刘嬷嬷脚边讨吃的。刘嬷嬷更加喜爱了,很大方地又给吃的。

林晓看那狗讨好卖乖的样子,再看看刘嬷嬷一口气给它五六个汤圆,它竟然也是一口一个。这是带回一个跟自己抢食的啊!“吃得这么急,也不怕烫死!”林晓嘀咕了一句,不甘落后地赶紧抢吃的。

“您吃慢点,烫!锅里还有。”刘嬷嬷生怕林郡主被芝麻馅烫了,念叨着吃慢点,又赶紧到锅边开始下第二锅炸汤圆,边炸边问道:“郡主,您到国师府,到底找到什么了?”

“别提了,本来想去给小归找药的。我想着他们弄个高楼,还一群人守着,肯定有宝贝。没想到国师府穷得叮当响,我一点值钱的都没找到。”林晓想想都心塞,将铁球踩在脚下,“你看他们供的宝贝,就是个铁球。”

“什么铁球?”林寒莲的声音从小厨房外传来,他为林云暮推拿活血扎针,又亲自喂了一碗药,让林六守在林云暮边上。本来牛青山一群人倒是自告奋勇要守着林云暮,林寒莲左看右看,还是林六最让自己放心。

他忙完事,想来找林晓商议一下。

大家都知道,这种时候,郡主若是没睡觉,必定在厨房。所以他走到正院直接来到小厨房,进门就听到林晓说从国师府里找到个铁球。

“伯祖父,你看,就是这个。”林寒莲没进屋,林晓就听到他的脚步声了,听到他问,头也不回,脚往后一踢,将铁球滚到林寒莲面前,“空心的,里面不知道是什么。”

那铁球滚过小狗身边,小狗吓得又是呜咽一声,咬起自己的汤圆就回到麻布上吃。

294章 勇士在哪里

“出息!”林晓嘲笑了小狗一声。

那狗对着林晓没敢龇牙,三两下吃掉一个汤圆,叼起另一个汤圆转了个头,屁股朝着林晓,继续埋头猛吃。

眼看郡主要再对那狗下手,刘嬷嬷使劲咳了一声,林晓收回爪子,继续吃自己碗里的。

林寒莲没理会林郡主的动静,他捡起铁球在手中转了半天,这铁球严丝合缝,不知道林晓是怎么看出这是空心的。他举起来在耳边摇动,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这真是供奉在国师府的观星塔里面的?”

“观星塔?”林晓想想那高楼,站在楼顶看星星是很方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在国师府里,最高的,有七层高呢。”

“那就必定是观星塔了。传说,国师府的观星塔中,供奉着南夷皇室的秘药。只有历代国主才能打开拿出那秘药。”他说着话一顿,再看向这铁球眼神热切起来,“云晓,你记得白天那个林义说的话没?为了求和,南夷愿意拿出秘药救云暮……”

“他们说的秘药,就是这个铁球?”林晓实在看不出这玩意儿是药,一个铁球怎么治病?直接化成铁水灌下去,让人永垂不朽吗?看林寒莲热切的样子,“要不我捏开来看看?”

她说着拿起铁球就要下手,林寒莲一把将铁球抢回去,护在怀里,“你不要莽撞!万一捏碎了呢?这秘药反正是南夷要给出来的,问他们就是。这铁球我先保管着。”放林晓手里,他实在不放心。

他仔细收好铁球,想起观星塔的传说,猛然跳起来,“对了,观星塔里还关着蛊王,你……你有没有事?”他说着绕着林晓转圈,看不出异常,又抓过林晓的手搭脉。

刘嬷嬷也紧张起来,“郡主,您快看看,有没有被咬到啊?”她就知道钟豫被蛊虫咬了,到现在蛊虫都弄不出来。

“蛊王蛊王,听你们说了几百遍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林晓有些烦躁了,这传说中的东西,听了千百遍,就是没见到。

“我到那塔里面,蜈蚣、蜘蛛、蛇、胖虫子……一样都没看到。除了这只看门狗,你看,就是那只。”她抬起下巴,往那只吃得正欢的狗那儿示意了一下,“不要告诉我,这就是蛊王。”

“万物化蛊,蛊虫可以是各种形态。在南夷,人人都知道国师府中,历代国师供养蛊王,谁也没见过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有国师府中的人才知道吧?”林寒莲看了那只狗一眼,没毛的狗,看着就是瘦小可怜四个字,“你说这狗关在观星塔里?”

“对啊,饿得半死,我给它吃了几块干巴,就一定要跟着我走。”几块干巴就被收买了,还喜欢吃炸汤圆,林晓对这狗的节操很唾弃。

“这是这狗通灵性,知道郡主你善心,才肯给它东西吃。”有第三人在场,刘嬷嬷下意识就开口为郡主树立美好形象,压根没想起来林寒莲是郡主的伯祖父,郡主啥形象他都得受着。

被刘嬷嬷夸好话,林晓总是受用的,所以她大方地又给那狗扔了块牛肉干巴。

“你进了观星塔,蛊王竟然没来攻击你?”

“说明它聪明啊。攻击我,找死嘛!”林晓得意了,转念想想,“伯祖父,我觉得我要是雷默,就不会把宝贝全藏在观星塔里。你想要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把宝贝藏在哪儿,那不等于跟人说‘你快来偷我啊’,哪有人这么傻?”

林寒莲觉得林晓说的也有道理,他看着那狗摇着尾巴扑向干巴,一边吃一边呜咽着,别说蛊王的威风,就连一只狼狗都比它强悍吧,他猜测,“这可能是要给蛊王吃的食物吧?”蛊的食物各种各样,一只狗来做食物也不是不可能。

刘嬷嬷一听这小狗可能是被人拿来喂蛊王的,更可怜它了,上去爱怜地拍拍小狗脑袋,“遇上郡主,算你命大啊。”

那小狗温顺地将脑袋在刘嬷嬷手里蹭了蹭,呜呜一声,继续吃。

林寒莲查了半日没觉得林晓有何不妥,也只好先作罢。在林晓的盛情邀请下,一起坐厨房吃东西。

皇宫中,宁泽天也正在吃着南夷御厨精心烹制的美食。

南夷君臣坐在一边,国师雷默的位置就比国主的矮一个台阶而已。

宁泽天看着眼前的佳肴,心中想着林晓竟然不来吃宴席,到底在忙活什么事。以她的性子,没道理听说有吃的不来啊。

南夷国主乌必奇,坐在上座殷勤劝酒,看宁泽天心不在焉的样子,脸色有些不虞。如今天下三国鼎立,卫国是最弱的一国,他何时想过要对卫国皇帝赔笑?坐在国主下方的武将们一看国主脸色,连忙端起杯子敬酒,眼中哀求之色甚浓:打不过啊,大王。

乌必奇肩膀一痛,只好压下火气。

南夷的文臣没上战场,觉得应该死战到底才是,对本国那些武将甚是鄙视。有老臣端起杯子喝了几杯,趁着酒兴,走到宁泽天面前,挑衅地问道:“听闻卫国文治天下,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会御驾亲征。不知沙场对敌,与我南夷勇士交战之后,皇帝陛下觉得我南夷勇士如何?”

这是嘲讽圣上打着御驾亲征的名义,却没上沙场吗?卫国的将军们变了脸色。

乌必奇斥了一声“云拓大人喝多了”,却没有下令退下,显然也想看宁泽天的应对。

宁泽天笑了一声,看了那须发皆白的老臣一眼,摇头说道,“百闻不如一见。”

“皇帝陛下这话是何意?”

“朕自幼听说南夷勇士众多,只是此次亲来南夷后,才发现世事总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南夷勇士在哪里啊?我们云晓郡主一路行来,畅通无阻啊?”

钟豫笑着说,“圣上,臣自幼也听说南夷英勇善战,想来总是先辈传说。”

圣上和钟豫这话说完,卫国这边爆出一阵大笑,南夷那边君臣却是变了脸色。

295章 南夷的凤凰

那南夷老臣没想到卫国君臣的嘴这么毒,他也不由冷哼一声,讥讽道:“男子汉大丈夫,靠一个女人打仗……”

林家军里,有将军嗤笑一声,“南夷也可以找个女子出来啊。”

打不过郡主有什么稀奇?打的赢郡主才是新闻吧?卫国君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们……”想嘲讽对手,但人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还有什么话可说的?那老臣哼了一声,大声感慨:“卫国无人了啊!”

“南夷有人,为何要求和?”钟豫笑着问道。

裴叔业冷着一张脸,挑衅地说,“若大人觉得不服,我卫国大军还在城外,甘愿奉陪。”卫国的将军们马上点头,反正也就是郡主丢两块石头的事儿。

“你们……你们……”那老臣骑虎难下,手一捂胸口,看着就要晕了。

“国主,南夷取士几年一科?这位大人老迈了……”宁泽天却压根没管他真晕假晕,慢悠悠插了一刀。

老臣两眼一翻,这下是真的晕了。刚才是气的,现在是气怒加恐惧。他今日强出头,为的是让国主看到他为国之心。如今却反而害得南夷又被嘲讽一把,卫国皇帝还当众嘲笑他老朽不堪……

“皇帝陛下说笑了。”乌必奇瞪了那老臣一眼,挥手让人将他抬下,其他南夷的大臣们,头一次发现卫国人的君子之风没了,这帮卫国君臣,脸皮厚嘴巴毒,说好的礼仪之邦含蓄之态呢?众人一时之间都不敢开口。

雷默坐在上座,静默得如一尊雕像。这宴会本就不是为了给卫国人下马威,这种口舌之争实在无用,他看着文臣们上蹿下跳,淡淡笑了一下。

国师在南夷独享尊崇,他不需介入这些文臣武将之争,所以看着那老臣晕倒,除了惋惜又一个家族要更替外,倒也没别的想法。

忽然,他觉得心中一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看看殿外,他转头对身后的侍卫低声吩咐了一句,让人回国师府查看。看着眼前宴会,他喝了口水,对乌必奇笑道,“国主,卫国皇帝陛下听说是个喜欢热闹之人。”

乌必奇会意,强笑着对宁泽天道,“光有酒菜未免无趣,皇帝陛下远来是客,不如欣赏一下我南夷的歌舞吧。”

他话音落下,就听到殿外丝竹响起,随后,却是传来百鸟争鸣,有百灵的清脆,黄莺的婉转,画眉的娇柔……而鸟鸣声声中,花草铺开,一个身穿五彩霓裳的高挑美人舞进殿中。

这美人身穿五彩霞衣,脸上蒙着轻纱,只露出一双顾盼神飞多情目。

刚才的百鸟争鸣,马上变成了凤凰傲世。

虽然没有看到那美人的五官,但是,看着她的体态,还有那灵动双目、婉转舞姿,再挑剔的人也得承认,这是个美人。还是个像朝阳一样艳丽多姿的美人。

这美人舞动着走入殿中,殿中南夷的大臣们发出一声似羡慕又似惋惜的轻叹,目光齐刷刷看向宁泽天。

宁泽天看到这美人,却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挪了挪,手中夹着的花生米落地了。

天啊,看样子又是个长得不错的,这次不是小白花,明摆着是朵大牡丹啊。

宁泽天越想躲,美人却是越热情。就看到那美人舞着舞着,舞动到宁泽天面前,清脆地说道:“乌日娜参见卫国皇帝陛下。”她跳着舞步行礼,脚尖轻点,想要来个旋舞。可是脚尖一痛,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一声娇呼,人失去了平衡。

幸好,她前面就是宁泽天,美人求助地看向宁圣上,下意识探手拉住了圣上的衣袖。

可惜,宁泽天看着美人往自己这边倒过来,不仅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还辣手摧花地将人推开点。乌美人这下是真站不住了,扑通一下落地,幸好她舞步娴熟,愣生生将直摔变成了单膝跪地。只是看那蹙眉的样子,摔得不轻。

乌必奇心疼地起身搀扶,乌日娜起身,说了一声“谢父王”,又笑着致歉,“我学艺不精,献丑了。”

“原来是乌日娜公主,舞姿蹁跹,不同凡俗。朕看入迷了,还以为刚才也是南夷舞步呢。”宁泽天睁眼说瞎话。

乌日娜仔细看地上,才看清害自己摔倒的罪魁祸首,是一粒花生米。她摘下面纱,端起一杯酒,“我敬皇帝陛下一杯。”眼波流动,娇俏地说道,“我以为卫国皇帝一定是个老头,没想到还这么年轻好看呢。”

“不得无礼!”乌必奇假意训了一句,对宁泽天笑道,“我这女儿,是皇后所生,自幼娇养。她自幼喜欢卫国的琴棋书画,学了歌舞。”

有大臣在边上接口,“皇帝陛下,乌日娜公主可是我南夷的凤凰啊!”

南夷的凤凰?宁泽天看了乌日娜一眼,嘴角抽动了下,点头赞了一句“果然如凤凰一般”,他接过乌日娜的酒,对乌必奇和雷默举杯,“今日尝到了南夷佳肴,又见识了南夷歌舞,果然与卫国不同。朕有些不胜酒力,今日多谢大王和国师殷勤接风,就先告辞了。”说着举杯喝完,停杯起身。

南夷君臣看卫国皇帝逃难一样地带着众臣走了,面面相觑。乌日娜只气得跺了跺脚,恼恨卫国众人不识抬举,委屈地回后宫去了。

乌必奇犹豫地看向雷默,“国师,宁泽天看到乌日娜,竟然毫不动心……”

“大王,听说卫国皇帝与云晓郡主已有婚约,就算卫国皇帝有心,也不敢随意表露吧?”雷默提醒了一句,“自来议和联姻,都是常事。大王在明日议和时,不妨与卫国皇帝再提这联姻之事,我南夷嫡公主,乌日娜公主又是如此品貌,得他一个妃位总不会辱没了他。”

雷默一言惊醒梦中人,乌必奇连连点头,换谁是宁泽天,都不会为了美人得罪林云晓的。

他叹了口气,卫国兵临城下,只能忍痛想要让爱女和宁泽天联姻,“希望借着联姻,不要让卫国与北齐联手吧。”

296章 国师与蛊王

乌必奇想想也很憋屈,当年都是卫国公主千里来南夷和亲,何曾需要南夷公主下降卫国?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卫国势如破竹,一路打到南夷京城。若不是卫国国内局势不稳,没法吞并南夷,只怕卫国大军还不肯轻易议和。现在答应议和了,万一回头卫国与北齐联手,两家联手先把南夷给灭了呢?

联姻,是示好,也是为了拉拢。

据说云晓郡主是卫国太后亲自教养长大的皇后之选,与皇帝青梅竹马。但是,再琴瑟和谐,皇帝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而他的嫡公主乌日娜,样貌出众。

他将联姻的意思与皇后和女儿一提,皇后自然是百般不愿意,以泪洗面哭成了一个泪人。乌日娜公主倒是识大体,没说不愿意,只是要求先看卫国皇帝的长相。

南夷女子没有卫国女子那样礼教森严,女子与男子一样抛头露面都是常事。

乌必奇想着,借着今日接风宴,让公主来跳舞,可以让乌日娜看一下宁泽天,也让宁泽天看一下他的掌上明珠。

看现在这情形,乌日娜公主对卫国皇帝是千肯万肯。凭着公主的容貌,宁泽天也没有不动心之理。

宁泽天这么匆匆离去,是为了保全云晓郡主的面子,或许也是为了在林家军的众人面前表现自己无意美色?不过,等他提出联姻之意,凭空得一个美人,这事没有男人会拒绝。

所以,乌必奇虽然觉得屈辱,又觉得安心。

宁泽天落荒而逃,带着一群将军们急匆匆离开南夷皇宫,坐上马车后才舒了口气,从容回驿馆去。

路上,武将们闲着没事,自然说起这接风宴来。说着说着,议论起乌日娜公主的容貌来。乌日娜长相明艳,没有卫国仕女的温婉气质,但是看着热烈如火,长得果然好看。

只有洪老铁不服气,“这南夷女人看着妖妖艳艳的,看着就没规矩。”

边上有人哄笑,“你回去说给丹娘子听听,看看丹娘子觉得是不是美人。”

可怜洪老铁,这一路过来,到现在都还未能将黑牡丹拿下。如今不止义军里原来的兄弟笑,连混熟了的林家军等将军们都笑了。

洪老铁黑了脸,“丹娘子?丹娘子是南夷女人能比的?”

有林家军的将军听洪老铁说黑牡丹,想起云晓郡主了,庆幸道:“幸好今晚郡主没来,这要让她看到……”郡主看到会怎么做,还真没人能猜到。

宁泽天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车外的议论声,心中一个激灵,对了,这外面可是有林家军的将军们。这要被云晓听到了,被她误会了可怎么好?

他叫过黄永忠,“永忠啊,等会出去,记得吩咐众人,谁也不许跟云晓说在酒宴上看过歌舞。”他虽然没招惹乌日娜这只凤凰,但万一云晓误会了呢?能不让云晓误会,还是别让她误会的好。

他吩咐完,看黄永忠脸上的笑意,又觉得这样吩咐显得他心虚气弱,解释道,“朕不是怕云晓误会。女子嘛,这些歌舞美人的浑话,怎么能听到?”

黄永忠郑重点头,答应着转身就去向众人吩咐了。

众人听到圣上吩咐的,连忙领旨,不敢再谈这事了。

无聊的众人,转头打量着南夷街头的夜景。洪老铁一转头,咦了一声,“你们看,那是不是南夷的那个国师?就坐那儿喝酒吃菜,没开过口的那个。”

他一指,其他人也转头,“对,真是那老小子,我看他是从这辆马车下来的。”

“看他跑那么快,国师府着火了?”

“哈哈,不会是被人抢劫了吧?”

卫国将军们一阵嘻哈笑闹。

雷默在卫国君臣离开后,本还想再与国主商议几句,就看到他派回府去的侍卫焦急地站在大殿外,他连忙向国主告退,走到那侍卫面前,“府中有事?”

“国师大人,府中其他都好。唯有守在观星塔下的侍卫,说听到蛊王今日烦躁……”

雷默明白这侍卫的意思,国师府中其他地方还好,唯有观星塔是禁地。没有他在塔中,无人敢进塔。

听到蛊王今日烦躁,还曾叫闹下楼,他心中一个激灵,赶紧向乌必奇告退,匆匆赶回府中。路上远远看到卫国君臣的车马,还有谈笑声,他吩咐侍卫马车掉头,从另一个巷子口穿进去,赶回到府中。

国师府中一切如常,看着太平无事。

雷默挥退众人,匆匆赶到观星塔。

这观星塔中,供奉着南夷历代国主相传的秘药,还供奉着南夷蛊王。若出了差池,他这个国师只怕以死谢罪都是轻的。

守卫观星塔的侍卫将夜间的事说了。

雷默打开观星塔大门,走进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匆匆走上楼梯,一路走一路发出唿哨声,塔中却依然是悄无声息。

南夷的蛊王也是世代更替。历代国师豢养出自己的蛊王,养到十岁时,蛊王与国师心意相通,国师就能用意念控制蛊王。

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蛊王也只能有一个,所以每代国师死时,会亲手将自己养出的蛊王杀死。新国师继位后,就得根据秘法,从世间万千生灵中选出自己想要的,日日用血灌养,时时拿毒物试炼,最后,养出自己的蛊王。

雷默继承国师之位后,也选了自己的蛊王来培育。养蛊不易,稍有差池可能养蛊人就得赔上自己的一条命。他培育蛊王时,就出了点差池。

那时恰好南夷攻打镇南关,他奉命到军中助阵,意外受伤伤了元气,以致无力喂养蛊王。幸好遇上林寒莲这个神医,他隐瞒身份治伤之后,再从头培育蛊王。到如今,自己的这只蛊王还不算养成,所以也无法与自己心意相通。

这是雷默的秘密,身为南夷国师没有自己的蛊王,就等于是皇帝没有玉玺。所以,他只将蛊王关在观星塔中,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每隔两日会来给蛊王喂食。

现在,他发出唿哨声,蛊王却没有反应,难道已经出了意外?

297章 秘药变形记

雷默心中着急,几步奔到观星塔第六层,就看到一地狼藉,衣箱中的衣物散了一地。往日看到他就会出来的蛊王,却没有踪影。

他走到第七层,看到大开的铁盒时,只觉眼前一黑,急怒攻心,冲着塔外高声吩咐:“快来人,去禀告国主!”

这一夜,国师府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南夷国主乌必奇派人到驿馆相商,请求卫国暂缓一日和谈。宁泽天急着赶回京城,自然不愿意。只是乌必奇姿态摆得很低,他一时不能贸然为难,只好勉强答应再留一日。

南夷大臣刚走,牛青山为郡主去买早点回来,站在院子里看到走出房门的郡主,神秘地说道,“郡主,我知道南夷人为何要暂缓一日和谈了。国师府里丢东西了。”

“丢了什么?”宁泽天见完南夷大臣,回到正院,听到牛青山的话,接口问道。

牛青山一看是圣上来了,不敢再跟刚才那样凑近郡主说话,连忙退开两步,规矩地将早点交给刘嬷嬷,才躬身答话道,“国师府的人没说,只是城门口在严密搜查。对了,国师府的人,竟然拿着一桶血,也不知道是鸡血还是什么血。圣上,郡主,会不会是南夷城里出妖怪,弄黑狗血驱邪啊?”

刘嬷嬷吓了一跳,一把抓住林晓的手,“郡主,会不会……会不会是来查那个铁球的?”

宁泽天和牛青山看向林晓,敢情国师府失窃,是郡主干的?

林晓觉得不可能,“找铁球拿血干嘛?难道南夷的秘药要跟血一起用?”

“秘药?”牛青山失声惊叫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压下声音,“祖宗,南夷不是答应将秘药给我们吗?您还去拿什么啊?这早晚都是我们嘴里的肉,您……您要拿也拿点别的啊。”比如说金银珠宝啥的,哪样不比拿个药强啊?

林晓一巴掌拍了过去,“别叫我祖宗,你姓牛。”她胸闷地抓过刘嬷嬷手中的糍粑低头吃了几口。

宁泽天想了想,“拿来也好,免得南夷人拿个假的我们也不知道。云晓,还是你想的周到。”

牛青山和刘嬷嬷o((⊙﹏⊙))o面对郡主的事,圣上越来越没有原则了。

林晓狠狠吃完几块糍粑,看牛青山还瞪眼看着自己,胸闷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是想去观星塔帮小归找药的。可是那塔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来看去只有那个铁球有特色,我就揣回来了。”

她也无奈啊,谁会知道南夷人嘴里说的秘药,竟然是个拳头大的铁球啊?

“拿了就拿了,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宁泽天大包大揽,又好奇地问道,“秘药呢?”

“被我伯祖父收着了,他看了一夜,什么都没看出来。”林晓不确定地问道,“要不,我们也找些血来,看看那铁球有没有用?”

林寒莲一脚跨进院子,听到林晓说自己看了一夜,“你怎么知道的?”自己一夜未睡林晓都能知道?

“我听到你叹气了啊。”

林寒莲……好歹隔着几幢房子,这都能听出来?

刘嬷嬷看眼前这几人都不急,她急了,顾不得是在圣上面前失了规矩,“郡主,南夷人要是查到驿馆来,可怎么办啊?”

“要不还是先带出城吧?”牛青山想了个主意。

“别担心,”林晓将手擦擦,冲林寒莲一伸手,“那铁球呢?”

林寒莲摸出铁球递过去,“小心,不要弄碎了。”

宁泽天和牛青山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好奇地看着这拳头大的铁疙瘩,看到铁球上还印着南夷皇族的徽记。

“完了完了,郡主,这徽记要是挫倒是挫得掉,可这印子留着,人家一看就看得出来啊。”牛青山指着徽记着急,“要不我们拿去融了?”

“不能融,里面的东西坏了怎么办?云晓说这是空心的。”林寒莲第一个不答应。

“那将这徽记挫了,东西找个地方埋起来吧?”宁泽天想了个主意。

“那多麻烦啊!给我,我有法子。”林郡主抓过铁球,两只手团起捏吧捏吧,大家就看到一个铁球跟面团一样,郡主愣是把一个圆球给捏成方形的了,徽记也被抹平了。

林晓将那方球往桌上一摆,想想又用手指戳了戳,在方形的一面上戳出了两只大眼睛一张嘴,变成了一张脸。她左右看看,对自己头一次雕塑很满意,“我让他们找,找死他们也找不到!”

院中的四人-_-||这果然是找死都找不到。

“里面……里面……”林寒莲哆嗦半天没说出话。

“里面的东西没事。伯祖父,你放心,我下手有数。”林晓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

林寒莲觉得不放心,只是他也没别的法子。

“还是你聪明。”宁泽天夸了一句。

林晓嘿嘿一笑,继续吃早点,还不忘招呼宁泽天和林寒莲,“你们吃了没?快点,趁热吃。”

刘嬷嬷看着郡主那得意样,再看看桌上那个方疙瘩,扭身回小厨房去了。

林晓从国师府带回来的狗,摇头摆尾地跟在刘嬷嬷脚边,一步一步跟得紧,俨然将刘嬷嬷当成了自己的衣食父母。

刘嬷嬷一边走一边将它往边上赶了赶,“去去,去,回窝里去,早饭不是刚给你吃过吗?”

那狗汪了两声,不肯放弃,刘嬷嬷无奈地念叨着,“过来,再给你吃一碗。”

“郡主,那狗我们就养着了?”牛青山看刘嬷嬷带着狗走了,好奇地问道。

他一早在小厨房看到那条狗,跟刘嬷嬷一样,以为郡主打算炖汤吃。刘嬷嬷跟他们几个分说了自家郡主善心大发,救了一只快饿死的小狗,还将那狗送给来给自己作伴的事。

这事牛青山到现在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林晓唔了一声,“你没发现有狗陪着,嬷嬷心情好多了?”

牛青山想了想,郑重点头。有了这条狗,嬷嬷不抱怨郡主吃的多了。

几人闲着没事,林晓吃完早饭,就让牛青山找来鸡血鸭血猪血各种血,一样样涂抹在那铁球上,想试试这秘药是不是碰到血就会出点古怪。

298章 国师的愤怒

林晓和宁泽天几个,闲着没事,就在院子里试验秘药与血的关系。

牛青山拿着刷子,一层层将血刷到铁球上,看着那球毫无动静的样子,“郡主,要不找点黑狗血来?听说黑狗血驱邪啊!”

林晓冲他翻了个白眼,“大牛,你得有脑子!靠黑狗血有用,那和尚道士要来干嘛?”

“要是不拿过来,回头南夷人献上这药,就得乖乖地告诉我们用法。现在拿来了又不知道怎么用,还不能去问……”牛青山低声抱怨,郡主这事办的不漂亮。

林晓听烦了,直接将他丢出院外,“你去帮小六子一起,照顾我哥去。”

牛青山一声哀嚎飞出院外,双脚一落地,刚好碰上了驿丞带着几个人进来,一看服饰,正是国师府中的侍卫。

他刚想说话,眼前一花,再一看,林郡主拎着宁泽天站在他面前了。

宁泽天已经很习惯被林晓带着走,落地后拍拍衣裳下摆,威严地看向那几人,喝了一声“大胆”。

那几人长大嘴巴看着从天而降的三个人,呆了片刻还是驿丞先回过神,跪下给圣上请安,“皇帝陛下,这几人,是我们国师府中的侍卫和大王派来的侍卫。昨夜国师府中失窃,他们出来寻找。有人说……有人说驿馆附近有动静……不敢惊动皇帝陛下和郡主,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万望皇帝陛下恕罪,允许他们在驿馆中查看一二……”

钟豫们这时听说有南夷人要来驿馆搜查,带刀过来护驾。

听到驿丞的那句话,钟豫怒喝道,“放肆!你这话是何意?我国圣驾在此,你竟然说这附近有什么动静,带人前来搜查?”钟豫一怒,侍卫们呼啦一下刀半出鞘,那架势,只要驿丞一句话不对,就要将他拿下。

驿丞暗暗叫苦,他一个连个芝麻绿豆大的官都不算的人,平时顶破天也就见他那八品上官,现在要他带人查卫国皇帝龙驾停歇的地方,这不是要他老命吗?若得罪了卫国皇帝,将他杀了他都没地方说理啊。

他擦着冷汗,两条腿哆嗦,“不……不敢……小的……小的也是奉命……”一大早国师府和圣上的人找上门,他能违背吗?国师府的侍卫和乌必奇派来的侍卫面面相觑,他们是奉令搜查的,可卫国皇帝这里该怎么处置,上官没有交代过啊。

“皇帝陛下大人大量,不要与这几个小人一般见识。”就在南夷人为难时,国师雷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很快走到了驿丞几人面前,对宁泽天躬身行了一礼。

他在南夷地位超然,对着国主乌必奇都只是微微行礼,对宁泽天这一礼,已经算是极大的礼遇了。

宁泽天挥手,让钟豫等人收刀退下,林晓看着满眼红血丝显然一夜没睡觉的雷默,“雷国师,找什么东西啊?”

雷默苦笑一声,“不敢劳郡主动问……”

“你不让我问?”

雷默……他看向宁泽天,这是林郡主心中有火,故意找茬吗?

宁泽天-_-||

牛青山忍不住凑到郡主身后,低声嘟囔,“人家意思是说不用您问就会告诉您。”郡主平时说话还好,怎么人家一说客气话,她就听不明白啊o(╥﹏╥)o

林晓……告诉就告诉,什么不敢劳她问,她呵呵了一声,“那个……你说吧。我不问了,你说。”

雷默深吸一口气,不说客气话了,“我国师府昨天被人偷了,我在找东西。”

“那你要搜我们这儿?”林晓脸色一板,“难道我们这儿像贼窝吗?”

“不用搜查!我丢的是活物,只要请圣上和郡主答应,让他们在附近走一圈就行。”雷默心中焦急,无意与林郡主多纠缠,忍气将驿馆的人挥手让他们退下,低声解释道,“实不相瞒,我观星塔中的蛊王不见了。蛊王是天下至毒之物,若被它咬了,药石无效。虽说没有我的号令,无人招惹的话,蛊王不会咬人,但我们实在担心圣上安危,所以才斗胆让人来驿馆查看。”

活物?林晓看看侍卫手里端着的血,搞半天他们不是找秘药的,是找蛊王的啊。看着雷默一身灰布长袍,她恶意地想,一定是这人太吝啬,蛊王才离家出走的。

“皇帝陛下,我们实在是怕蛊王若是藏匿于驿馆,您的安危……”

宁泽天看了这几人一眼,看他们手里的血,“国师就靠着这点血来找吗?”这些人就端了一小碗血。

“此是蛊王熟悉之物,只要闻到就必定会出来。”雷默自信地说道。

“好吧。永忠,带着这几人在驿馆中行走一圈。”宁泽天想想反正铁球已经变成方形了,蛊王云晓也没抓过。真有蛊王藏在驿馆里也麻烦,他大方地冲钟豫们摆手示意不用阻拦。

“多谢圣上!”雷默又行礼道谢,挥手让那几个侍卫跟着黄永忠走。

黄永忠尽责地带着这两拨人走了,宁泽天一挥衣袖,让牛青山请雷默去驿馆前厅等候,自己带着林晓和钟豫们走了。雷默在南夷或许地位尊崇,但在他这个卫国皇帝眼里,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他自然不需要陪着坐等。

雷默心急蛊王下落,跟着牛青山来到驿馆前厅。他想了一夜,若说在国都中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秘药,还不怕蛊王的话,他能想到的就是林郡主。只是,林郡主为何要带走蛊王?她不懂驱蛊之术,凭她的身手,压根也不需要蛊王助威。

若说是为了林云暮,蛊王只会放毒,不会解毒,抓了又有何用?

他满心不解地在前厅坐着,牛青山就站在前厅门口,警惕看着雷默,这人也是养蛊的,他得小心谨慎。片刻之后,二狗们听说大哥一个人在前厅盯着国师,生怕大哥吃亏,呼啦一下全来了。

雷默从沉思中一抬头,就看到门口二十几双乌溜溜的眼睛,防贼一样盯着他看。雷默一向被尊重、敬畏的眼神注视惯了,这防贼一样的眼神,让他生出一种虎落平阳的愤怒。

299章 都要见世面

雷默一抬手,想训斥这帮人退下。

二狗看他手一抬,却是吓一跳,惊叫一声,“大哥,他是不是放蛊了?救命啊!”急忙低头四下查看。南夷的国师就是养蛊的,这是卫国人的感觉。二狗觉得自己还没娶媳妇呢,不能被蛊虫给咬了。

牛青山被二狗吓一跳,听到他的话,连忙将他往后一拽,跟雷默赔罪,“雷国师,他乡下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您要是想放蛊虫,您随便。”

冲你们放蛊虫?当自己的蛊虫多的满天飞吗?雷默觉得胸闷,可他还真拿这群一看就没什么礼仪的卫国侍卫没办法,怒哼了一声,“你们退下!”

“那可不成!圣上吩咐我们要陪着您呢。”牛青山尽职地解释一句,看二狗还在那低头查看自己身上,他又拍了一巴掌,低声训斥道,“咋咋呼呼什么,有郡主在这儿呢,有一两只蛊虫怎么啦?”

马猴几个也把二狗拉后面去安慰,“行了行了,有蛊虫郡主一脚就碾死了……”

这几个觉得自己说话声音很低,可雷国师耳聪目明,还是听见了,随后……雷国师默默地转身去看厅外的花草。这些卫国人,他一个也不想看到。

二狗嘟囔,“郡主怎么还没来?”

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叫我什么事?”

二狗吓得扑通一下坐到地上,往后仰头一看,可不是郡主站自己身后吗?“郡……郡主,您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救命吗?”

这都能听见?众人只觉郡主的耳力,跟她的力气一样,深不可测啊。

林晓看了雷默一眼,这人让她很不顺眼,一想到钟豫的情蛊是他送来的,虽说情蛊是她伯祖父养的,可没这人从南夷送到卫国给敖贱人,小归也不会中蛊啊!还有前世,宁泽天那昏君对着敖玉珊那狗腿样,肯定也是雷默弄情蛊的功劳了?

雷默听到林郡主的声音,起身走到正厅门口,“林郡主?”

“你忙啊,我就是来看看我的侍卫们,怕他们中蛊了。你可小心啊,成天玩蛊,一定要小心,别被咬了。”

“多谢林郡主挂怀。”

“不客气!”林晓越看越觉得不顺眼,拖着牛青山调头就走。

牛青山被林晓拉到正厅外的角落里,“郡主,您有什么吩咐?”

林晓凑近牛青山压低声音说,“宁泽天说,南夷那个铁球秘药,反正我已经做过记号了,他们假冒不了,可以还给他们。回头再让他们送给我们。“

牛青山点头,这秘药不知道怎么用,又不敢贸然打开,除了还回去也是没什么办法。可就这么递回去,太明目张胆了吧?“郡主,我们要怎么还啊?您再跑一趟观星塔?”

林晓指指大厅外,“那个雷音瀚,就是到过镇南关的那个,是他侄子哦。他带人来接雷默了,马车就停在驿馆门外,人正在走进来。我已经把东西放他马车上了。只要让他们发现就行。“

“那就等他们坐进马车?”

“刚才找的黑狗血呢?等他出门了,你给我泼他身上去。”

泼黑狗血?“郡主,您不是说黑狗血没用吗?”刚才郡主不是说黑狗血不能驱邪的?

“泼他一身试试,不能驱邪,那血也不能浪费了。”林晓想到自己院里那些血,不能涂秘药,也不能白扔了。

“行!”对于郡主的任性,牛青山觉得反正有圣上头痛,他一个侍卫,听命就好。再说,他也看不惯雷默摆出的那高贵样,南夷人真是眼瞎了,将一个养虫子的捧上天啊?

送走郡主,他回到正厅,继续盯着雷默,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将黑狗血泼上去。

而黄永忠那边,他不像牛青山这样失礼盯着,只是跟在这几个侍卫的身后,跟着他们慢慢走。若看到有侍卫想要进房,他咳一声,“诸位,这处院落有认居住,不便进入。”要么提醒人家,“这间屋子中都是贵重之物,你们看一眼即可。”时不时还会说,“劳烦几位帮忙搬一下这桌子,我家郡主一直不喜欢,就是伺候的人少,没来得及挪走。”

黄公公这种在宫中混成精的人,生生将那几个侍卫逼得想吐血。他们好歹也是国师府中和宫中的一等侍卫,到了这儿,被当贼防,还被当小厮。

走了两三座院落后,这些人恨不得赶紧走。

这时,有侍卫“咦”了一声,指着边上几座屋子问道,“这里面是谁?”

黄永忠看了一眼,“哎呦,几位可不要过去。那是圣上与郡主专用的小厨房,里面只有郡主的贴身嬷嬷在里面做饭。”

“好像有狗叫?”那侍卫听到那屋子时依稀听到两声狗叫,可现在又悄无声息,他被黄公公磨得心浮气躁,一时间也吃不准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厨房门里,刘嬷嬷正对那只有些烦躁的小狗训话,“别叫了!你个小东西,傻不傻啊?”她戳了戳小狗脑门,“当心再把你抓回去喂蛊王。”说着将两个炸丸子放小狗碗里,“吃吧,别叫了,乖乖趴着。”

雷国师派人拿着血引蛊王的时候,忘记了一件事。他一直将蛊王关在观星塔内,自己佳肴珍馐,只给蛊王喝血和他给的生蝎子、蜘蛛等食物。蛊王压根不知还有其他吃的,只能认命地吃。

如今蛊王开了荤,这就像一个人知道山珍海味的鲜美后,再让他天天白菜萝卜,傻子也不肯啊。

何况雷默与蛊王还不能心意相通,他心中千转百回的念头,蛊王压根感受不到。

所以,蛊王在闻到熟悉的血味后,本能地骚动了一下,被刘嬷嬷两个炸丸子一放,脑子清醒了。立马想到这些才是好吃的,原来吃的那些,狗都不肯吃啊。

它是只狗,又是蛊王,怎么能吃那些东西呢?所以,蛊王身为一只开过荤、见过世面、又有尊严的狗,在叫了一声后,果断甩着尾巴趴回窝里,埋头开吃。

刘嬷嬷看它不叫了,夸了一声乖,又给了两个丸子。

300章 一场混乱

门外几个侍卫听到说狗叫,对视了一眼,“可否让我们去看看?”

黄公公笑着点头,“自然是行的,可只能在门外看。刘嬷嬷,”黄永忠说着走到门口叫门,“这几位是南夷国师派来寻找东西的,想看一眼圣上和郡主的小厨房。”

刘嬷嬷将门拉大点,“这里可不是其他地方,随便阿猫阿狗都能来看了?”

那几个侍卫们(へ╬)有人探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那只趴着吃丸子的狗。国师吩咐过,蛊王有狗的外形,头顶一撮金毛。可那只狗,身上一根毛都没有,看着就瘦不拉几的,哪里有蛊王的威风?

几人想想也不可能,告罪一声继续去其他地方转悠了。

正厅这里,雷音瀚在一个卫国侍卫的带路下,来到正厅,“国师,大王有事相商,命我来接您。”

雷默正待得不耐烦,微微点头,看向牛青山。

牛青山不等他开口,已经行礼道,“小的恭送国师。”

雷默和雷音瀚……这是在赶人吧?

雷默还沉得住气,雷音瀚却是脸色一怒,“大胆!你竟敢对国师无礼!”

“小的没有啊。”牛青山喊冤,“小的听说南夷大王召见国师,那国师总不能比大王还威风吧?我们圣上要见哪个大臣,那大臣都马上屁颠屁颠地跑去觐见。所以小的觉得国师要走,才说恭送啊!难道小的不该恭送?”

雷默一摆手,制止了雷音瀚的怒斥,看着牛青山笑道,“林郡主手下,都像你一样能言善道吗?”

“多谢国师夸奖。我嘴笨,可我们郡主说笨的人好,笨的人认死理,绝对不会弃城而逃。”牛青山斜了雷音瀚一眼。

“你……你……欺人太甚!”雷音瀚听到牛青山嘲讽他弃城而逃,气得跳了起来。刚才发怒,还有讨好雷默的意思。这次发怒,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他从镇南关逃出,回到南夷国内,文官们咬着他不放,说他弃城而逃,没有尽忠职守。若不是有雷国师侄子的身份,只怕别说保住官位,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两说。

但他最是自负,哪里受得了被一个侍卫当众嘲讽?

他来接雷默,走进驿馆后随从们都被拦在外面,此时怒极攻心之下,握起拳头上前,就要亲自教训牛青山。

雷国师看他冲动动手,一拉没拉住,上前就想阻拦。

二狗们呼啦冲上来,一边叫着“不要脸,二打一”,一边一分为二,一半的人拉着雷默,一半人冲上前帮忙打雷音瀚了。

雷默和雷音瀚眼睁睁看着卫国人以多欺少,雷默的几个侍卫想要助拳,全被人缠住了。

“你们……放肆!”雷默不将这群侍卫看在眼里,看着这群人竟敢冲自己动手,气得脸色发黑,挥掌就打。

“不好啦!南夷人杀人啦!”二狗们却是一看雷国师出手,呼啦一下往边上散开,嘴里救命打人什么的乱叫,却躲着雷国师没交手。

这算是什么打架?这群人顾忌自己的身份,不敢与自己交手?雷默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混乱中,雷音瀚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他被乱拳打着,将手中东西挥舞,再有人托了他手臂一下,就听“哗啦”一声,一盆血当头罩下,将雷国师泼了个满头满脸。

这一幕将赶来的南夷侍卫们吓了一跳,他们也拔刀在手,上前和卫国人拼命。

一片混乱中,宁泽天和林晓急匆匆赶到,钟豫急忙叫“住手”,可混战中压根没人听到他的话。

林晓上前,直接将人给拍地上去,最后除了牛青山这一群人,南夷人就剩雷默和雷音瀚站着。

“谁把血打翻啦?晚上嬷嬷还要做血豆腐吃呢!”林晓喊了一声。

雷音瀚一张脸被打成猪头,气哼哼说道,“你们……你们竟敢辱我南夷国师!”做血豆腐的血,不放厨房放到正厅里?

“我们怎么辱了?”

“你们拿血泼国师……”

“胡说!明明就是你自己泼的,你看,盆子还在你手上抓着呢。“

雷音瀚低头,就看到自己手里果然抓着一只滴血的木盆,“我……是你们……不是我……”

“雷音瀚,你是欺我卫国不敢拿你怎么样吗?”钟豫喝了一声。

雷默掏出帕子擦脸,血太多,怎么也擦不干净,他抓了雷音瀚的手,“皇帝陛下,告辞!”转身就往外面走。

宁泽天看着林晓,“泼他血干嘛?”

“看看秘药怕不怕黑狗血啊。”林晓眨眨眼,“像这种养蛊害人见不得光的,最讨厌了。”

宁泽天知道林晓讨厌雷默,不说话了,只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帮云晓把这事给善后。

来驿馆搜查的国师府侍卫和宫中侍卫们,找不出什么异样,也跟着雷国师走。

雷默鼻尖一股血腥气环绕,他有心将卫国人碎尸万段,却偏偏奈何不了他们。这种无奈的愤怒,让他胸膛都要气炸了。

雷音瀚跟着雷默上了马车,掏出帕子递过去,“叔父,我们……我们就这样算了?”

雷默看了他一眼,“你能打得过林云晓吗?不是她的对手,你想怎么样?”

“他们这是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人家是没将我们放在眼里,你还敢自取其辱!”雷默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声,卫国君臣这种种做派,摆明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但技不如人,要怎么办?想拼命也得能拼得到啊。

“叔父,自从蛊虫对付不了卫国人后,大王这些日子,对您都没有以往恭敬。如今……这岂不是让我们雷家在国内失势吗?”雷音瀚急了。

他们雷氏一族在南夷超然一派,地位尊崇,就因为南夷的几代国师都出自雷家。

国师养蛊,能驱使蛊虫,在南夷,无人不怕,无人不畏。现在他们的蛊虫,在卫国人这里成了摆设。而国师的声誉,也一落千丈。

南夷国主表面看着还是恭敬,但实际上,往日若想找国师议事,岂会让人通报?都是大王亲自跑到国师府与国师商议才是。

301章 滚下一个球

雷默闷哼一声,雷音瀚说的,他岂会不知?只是失了利器,不得不忍一时以图以后。

马车离开驿馆,在街上又遇上了一队宫中来的人,原来是皇后娘娘派人来请云晓郡主进宫赴宴的人。

雷默匆匆回到国师府梳洗之后,也不叫人另备马车,直接坐上候在府外的雷音瀚的马车进宫。

南夷国师特权,可坐马车直入宫门,所以雷音瀚这辆马车一路长驱直入,一直到了宫中议事殿外才停下。雷音瀚得意洋洋地坐在马车口。

看着雷音瀚的做派,有大臣冷哼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狗仗人势”。与这大臣交好的人,看国师已经近了,连忙拉了拉这位的衣袖,“国师大人来了。”

那大臣却不肯住嘴,“国师如今还是国师吗?”这话在南夷可算是大逆不道了,乌必奇转身看了那大臣一眼。

那大臣边上的好友连忙拉着他请罪,“大王,蓝大人近日神思恍惚……“

乌必奇摆摆手,“无妨!来人,让他进殿歇息。”终于有人对雷国师发难了,他心中暗喜,说话都和颜悦色几分,象征性训斥道,“国师在我南夷地位尊崇,尔等不可无礼。”

大臣们都是人精,哪会听不出大王话语中的敷衍,嘴里说着领旨,心中小算盘开始打起来。

马车停稳,雷音瀚躬身请雷默出了马车,雷默下车后一甩衣袖,往台阶处走上来。

雷音瀚看国师走了,自己往马车上一坐,却觉得坐垫下有疙瘩,不由挪了挪屁股,掀起坐垫。就看到一个铁球,咕噜噜从马车上滚下来,“咚”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雷音瀚跳下马车捡起铁球,想着这是在宫中,可不能让人觉得他携带异物入宫,连忙将铁球塞回马车里。

乌必奇率殿中众臣在殿外台阶上迎接国师,听到下面一声闷响,众人探头一看,就看到了那个拳头大的铁球。

乌必奇自幼习武,眼力过人,一眼就觉得那铁球有些眼熟,看雷音瀚将铁球藏回马车,喊了一声“呈上来”,脚下迈步往台阶下跑去。

雷默也听到那声闷响,转头看到那铁球,感觉也有些眼熟。还未有所动作,乌必奇已经从他身边匆匆跑下台阶,来到雷音瀚面前,他连忙转身跟上。

乌必奇也顾不得规矩,一把从雷音瀚手中抓过铁球,转了一圈,这铁球上的铸印位置有些不对。林晓将这铁球捏成方形再搓回圆形,几次折腾,那铁球上原来的铸印早就被她移位了。

但是,这颜色,这生铁铸造,还有铸印内容。乌必奇每年都要看一眼的东西,就算稍有变化,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南夷国主世代相传的放秘药的那只铁球。

雷默也走到乌必奇边上,探头一看,脸色一变,“大王,这是……”

乌必奇将视线从铁球移到雷音瀚身上,“雷音瀚,此物你是在何处发现的?“

雷音瀚傻眼,“大王,臣……臣不知道啊。臣刚才在马车中移动垫子……”

“你的马车到过何处?”雷默打断了他的话。

“就到驿馆接过您,其他地方,没到过其他地方了……对了,大王,这马车在驿馆门口停留时,只有卫国人在边上,这铁球必定是他们放的。”雷音瀚不是傻子,马上想到是卫国人的手脚。

乌必奇点点头,看了雷音瀚一眼,对雷默说道,“国师,苍天保佑,终于找回了!”

“你速去盘查今日守在马车边上的侍卫,查清有哪些人接近过此辆马车。”雷默心中知道不妙。乌必奇只说苍天保佑找回了秘药,却没有对雷音瀚的话做出什么反应,这分明是不信的意思。

雷音瀚答应一声,跟乌必奇说声“大王,臣告退”,坐上马车就心急地往宫外赶。

他心急着要还自己一个清白,却没看到乌必奇眼中乌云翻滚。国主还未吩咐,他说一声告退就自己走了,这分明是仗着国师不将国主放在眼里啊。

跟在乌必奇身后的大臣们走下高台,来到国主身后,看着国主露出不虞之色,心中更加明白,国主这是对国师对雷氏一族越加不满了。

雷默也看到了国主的神色,只是他与雷音瀚是叔侄关系,不能帮着分辨。看几位大臣露出兴奋之色,他知道,南夷国中想要取而代之的人可不少。最遭的是,蛊王不见后,他试着观星象想看看接下来的局势,却看到满天星斗,呈现的是一副乱而有序的祥和之象。

这怎么可能呢?南夷与卫国战事停歇后,南夷竟然呈现祥和之象?

乌必奇转头看向雷默时,神色已经转圜,笑着对国师说,“国师,我们入殿商议与卫国议和之事吧。”

雷默应了一声好,微微躬身,落后乌必奇半步,跟着走上高台进入议事殿。

驿馆这边,林晓见到皇后娘娘派来接自己入宫赴宴的人,之前她忙着去国师府没去宫中赴宴,今天当然不能错过。所以她很爽快地一口答应了。

“郡主能够赴宴,皇后娘娘必然高兴,我们乌日娜公主也想与郡主亲近呢。”那宫中的女官笑着说道,“车驾已在外恭候,不知郡主何时启程?”

刘嬷嬷在边上听得眼皮一跳,这女官巴巴提起他们的公主是什么意思?还想和郡主亲近,这话一听就不对劲啊。

“现在就走。”林晓听说车都来了,一口答应,压根没刘嬷嬷想的那么多。

那女官看林郡主一脸笑容,想着必定是卫国皇帝陛下与这位郡主说过公主了,皇帝想要,云晓郡主不得不装出喜欢公主的样子啊。她心满意足地出门吩咐车驾。

刘嬷嬷急了,“郡主,您怎么就让她走了?我们也得问问冒出来的乌日娜公主是什么意思啊?”

“管她什么意思啊,反正又不吃我们的饭。”林晓正盘算着赴宴的事,“嬷嬷,就我一个人去吃?要不要带小六子他们一起去吃啊?”有好吃的,总不能撇下兄弟们。

302章 骗你的好处

刘嬷嬷的思绪马上被拖回来,瞪了郡主一眼,“郡主,您是入宫赴宴,又是皇后娘娘设宴。怎么能带他们入席呢?晚上奴婢陪您去。”

林晓遗憾地叹气,走出门看到牛青山和二狗几个,她内疚道,“大牛啊,不是我不带你们去吃,嬷嬷说皇后娘娘设宴,不能带你们。我不是个吃独食的人,等我回来,请你们上酒楼。”二狗欢呼一声,“郡主最讲义气了。”

“那是!”林晓挺了挺胸脯,“我从来不会忘了兄弟们。”

刘嬷嬷看着江湖气十足的郡主,再一次想要忏悔。可看着郡主出门了,她来不及忏悔,连忙跟在郡主身后坐上马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趴在房门口的蛊王摇着尾巴,跟在刘嬷嬷身后走着。

南夷的宫人太监早就听过卫国云晓郡主的威名,如今有幸见到真人,一个个直瞪瞪地看着从眼前走过的女子。看着瘦弱的女孩子,真能砸开城门啊?那胳膊看着一点也不粗,还挺纤细啊。

大家忙着看人,没人注意到刘嬷嬷裙摆微动上马车时,一条狗跟着噌一下跳上马车,借着马车帷幕遮掩,蹲在车门口,没人注意它。

皇后娘娘派来的女官微微示意,马车马上行走起来。

雷国师进入议事殿时,林晓坐的马车也到了南夷的内宫门。

林晓没等人来扶,直接跳下马车,刘嬷嬷也不指望郡主记得摆出郡主威仪了。她看着暗暗偷眼打量林郡主的侍卫和宫人太监们,自我安慰道:算了,有郡主在,就是威仪啊。

她跟在林郡主身后刚想走,腿边有东西在蹭,低头一看,“你怎么跟来了。”到了内宫门才发现狗,她有些为难,这要赶回去怕这狗不认识路丢了,不赶回去可怎么安顿?郡主说走就走,他们的侍卫都还没跟来呢。

皇后娘娘派来的女官看刘嬷嬷为难地看着那只狗,好奇问道,“这狗是……”

“这是我们郡主收留的,不知它何时跟上马车来了。这可怎么是好?”刘嬷嬷着急地说道。

大家都是宫中混老了成精的人,南夷的那个女官看一眼刘嬷嬷,明白刘嬷嬷的意思了。

刘嬷嬷这话里,一是说林郡主心善同情弱小才会收留这只狗,二是指责南夷人伺候不利,连狗何时跟上马车都无人注意,三就是示好给个台阶,让她快给个法子安顿好这狗,没人会追究这事。

这女官也有些心急,毕竟随便让一只狗上了车驾,的确是失职之事。既然刘嬷嬷已经大方示好,她当然也乐得做个人情,指了一个小宫人说道,“你在这儿看好林郡主的爱宠,等会儿林郡主离宫时,再将林郡主的爱宠送回驿馆。”

那小宫人年纪还小,看那只狗虽然瘦小,看着灵活可爱。站在内宫门边哄那只狗,她还能多在这儿玩一会儿,自然愿意。

林晓怕小宫人哄不好狗,递了一袋干巴过去,“它爱吃这个。”

“谢谢郡主,奴婢明白了。”那小宫人接过袋子,掏出一块干巴将狗哄到一边。

刘嬷嬷拍了那狗脑袋,让它听话,放心地跟着郡主走入内宫门。

南夷内宫,不像卫国的内宫那样处处透着集各地秀丽于一处的精致,而是取法自然,更多利用了自然之景。这种隆冬时节,南夷御花园中除了腊梅飘雪,竟然还有一池莲花开放,而莲花池边,几只鸳鸯游过,还有一群天鹅。而附近,还有锦鸡出没。而荷花下面,还有一尾尾锦鲤、银龙游过。

林晓直瞪瞪看着那满池风景,好肥,看着就有肉啊。

南夷的女官看着郡主赞叹地看着莲花池,得意地介绍道,“林郡主,这是从城外引入的温泉水。”

林晓点点头,“不错,真不错。”

刘嬷嬷看着郡主那垂涎的模样,借着披风遮掩,默默地拉了拉郡主的衣袖。

林晓停步,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附耳低声说道,“郡主,这些东西都不能吃。”

“那白鹅不能吃?”放点萝卜炖炖,应该还是挺鲜美的吧?

“是,一看就养了很多年头,肉太老了,炖都炖不烂。”刘嬷嬷肯定地点头,“还有那莲花,您看那样子,底下估计只有根没有藕。那些鱼就是看着好看,肉质太松没嚼劲。那些锦鸡毛厚,没几两肉。”怕郡主下手,刘嬷嬷将这莲花池边看到的东西,贬了一个遍。

林晓眨眨眼,“嬷嬷,那鸡看着还挺肥……”

“郡主又没杀过……”

“嬷嬷,我杀过很多野鸡。”林晓打断了刘嬷嬷的话,郑重表明,自己可是个很有杀鸡经验的人。

刘嬷嬷噎了一下。她忘了,自从进入南夷以来,郡主那大杀四方的辉煌故事了。这一路除了攻城略地,郡主干的最多的就是野味杀杀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不过,刘嬷嬷是在宫里混过的人,听了郡主的话,面不改色眼也不眨地接下去说道,“奴婢是说郡主又没杀过没毛的野鸡。您杀了野鸡,都是小六子几个帮着退毛的吧?您哪知道,这鸡看着大,不过是因为毛厚。”

林晓没法反驳了,她还真没亲手给鸡退毛开膛破肚过,每次杀了往林六或牛青山手里一扔,就等着吃了。

她疑惑地看向那些锦鸡,“嬷嬷,您不会骗我吧?”

“奴婢骗您有好处吗?”刘嬷嬷坦然问道。

“也对。”这些鸡啊鱼啊都是南夷宫中的东西,嬷嬷拦着不让自己吃,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没必要骗自己啊。

林晓将视线从温泉池上移开了,她已经不是末世人了,她可是在这个世界见过世面的,知道野鸡有多肥、鱼肉有多鲜美……所以,这些不好吃的食物,她看不上眼了。

林晓走过莲花池,和刘嬷嬷深沉地感慨了一句,“舌头,都是被美食给养刁了啊!”

刘嬷嬷长出一口气,菩萨保佑啊,太后娘娘保佑啊,她终于制止了郡主,终于维护住卫国的颜面了。

303章 如何回话

知道眼前这些东西味道都不好,林晓就没兴趣了。

听着那女官唠叨,什么花啊草啊如何珍贵如何难养,什么这花唯有南夷独有,林晓都很淡定。

刘嬷嬷也很淡定,郡主只喜欢吃荤的,对素食没什么讲究。

一行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一座巍峨的宫殿,皇后娘娘打开中宫正门,虽然没有亲自到宫门迎接,却是派了宫中人站在门口恭迎。

以林晓的身份,毕竟只是郡主,在南夷皇后面前还是臣。所以,白皇后这个礼遇,已经算是看重了。

刘嬷嬷满意地跟在林晓身后,走入宫中,低声嘱咐道,“郡主,皇后娘娘若是夸奖,你就说过奖了。若是提到其他的,你不知道怎么应,就附和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您就笑。”

临时教郡主这种宫廷应对有些来不及了,她只能揣度着皇后娘娘会说的话,先给郡主教点应急应对。

林晓很想翻白眼,大家都说人话,她还能听不懂?再说,她进了南夷可学过南夷话,上街买小吃讨价还价都没问题。可刘嬷嬷的嘱咐,她不敢违背,只好点头。

南夷白皇后高坐正座,看到林郡主进门,笑着说声“郡主免礼,快请入席”。

林晓听到说免礼,人马上直了起来。她到这里,别的都很习惯,就是这礼节,又是福礼又是跪礼,实在烦人。开始时她不行礼,刘嬷嬷就哭,一边哭一边内疚自己没跟着她到镇南关,才会让郡主忘了这些礼节规矩。看着她默默流泪,那个伤心断肠啊,林晓只好记着。可能不行礼还是好的,刚好省事了。

刘嬷嬷在后面一看自家郡主还真打算就这么入席了,轻轻咳嗽了一声,“福,快福!”

林晓左右看看,扶什么啊?刘嬷嬷急的在林郡主的腰上捏了一下,林晓腰一痒马上弯腰了,刘嬷嬷趁机说了一声:“我家郡主给皇后娘娘请安。”

林晓这礼仪实在不成样子,可好歹腰弯下来了,看着颇有鞠躬的意思。

白皇后疑惑地看了林晓一眼,卫国的礼节,她也不怎么清楚,听到刘嬷嬷的话,轻轻抬手,再次说道:“林郡主免礼,快请入座。”

林晓一看这席面,上面皇后一桌,底下左右各一桌。

刘嬷嬷直接往左边客座走去,林晓很有眼色地明白她该坐哪里了,跟过去坐下,刘嬷嬷站到她身后,为她解下披风。

白皇后一看林郡主穿着一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是英姿飒爽,只是……不是说卫国女子都是宽袖长裙吗?郡主穿的,好像还没有她身后的嬷嬷来得淑女。转念一想,林云晓这样也是好事,她的乌日娜也要远嫁到卫国皇宫了,林云晓不知打扮,那卫国皇帝不是更能被乌日娜迷住?

林晓坐下后,看面前桌上摆着瓜果点心,这天气竟然还有葡萄,她看看自己对面空着的桌子,“皇后娘娘,还有谁啊?”等人到齐了再开动,这点观念她还是有的。

“怕人多扰了郡主雅兴,今日就只摆了小宴,还有小女乌日娜公主。”白皇后说着,看向殿外,轻声问旁边的女官,“公主怎么还没到?”

女官苦了脸,“公主听说是要请卫国的云晓郡主的,发了脾气,刚才说回宫去换身衣裳再来。”

“这孩子!”白皇后头痛地蹙眉,“快让人去催一催。”这种时候,不赶紧摸清对手虚实,为将来去卫国做准备,在那气个什么劲?卫国皇帝就算将来对她再宠爱,卫国的皇后位置,也是不可能给一个南夷公主的啊。

还不如趁着现在,探探云晓郡主的脾性品格,也好准备将来的应对。

那女官连忙跟边上的宫人吩咐,宫人小步退出,赶着去催人。

刘嬷嬷猜想应该就是乌日娜公主还没到了,不由微微皱眉,这公主这种做派,是真有事耽搁,还是生性傲慢无礼?

刘嬷嬷和林晓都不知道晚宴的事儿,压根没想到乌日娜公主这是酸意大发。

白皇后看向林郡主,客气道:“这些瓜果点心都是我南夷特有的,郡主随意尝尝。”

林晓看着面前那几个碟子,看着挺好看的,就是量太少。她抓起一块饼塞嘴里,甜中带咸,糖的味道里混合着火腿的香味,这味道果然好吃。她想着这个可以让刘嬷嬷回去照着做,让大家都尝尝。

吃完云丝火腿饼,她又抓起其他的,头也不抬了。

白皇后说完一声“随意尝尝”后,就看林郡主果然——很随意,低头开始猛吃,片刻功夫,桌上的三个火腿饼吃没了,眼看着一盘芙蓉糕也要见底……这是什么情况?她摆宴宴请,云晓郡主就真的只是吃?

她疑惑地看向左右,再看向郡主身后的嬷嬷。

刘嬷嬷面无表情地双眼直视前方,笔直站立着。郡主碰到吃的,这谁都拦不住。她很安慰,郡主虽然吃的很快,吃相一点不难看,所以,感觉到白皇后的视线看过来,她只当自己是木头人。

白皇后撑不住了,强笑着问道,“林郡主,这些点心都是宫中御厨手艺,我平时也爱用些,您觉得味道可还好?”

“好,味道很好。”林晓干完三盘点心,手里去摘葡萄,趁空答了一句。

“郡主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大气爽朗。我最是喜欢郡主这样的女孩子。”白皇后连忙夸了一句。

夸奖自己?“皇后娘娘过奖了。”林晓连忙坐直身子,字正腔圆地答道。

“哪里过奖,看郡主这通身气派。我曾听说卫国文太后是女中豪杰,睿智英明。郡主在文太后身前教养长大,这气度就是不一般。”

“呵呵,皇后娘娘过奖了。”林晓只好又回了一句。

“郡主是初次到南夷吧?”

“皇后娘娘说的是。”

“郡主觉得南夷风光如何?”

风光如何?“皇后娘娘,我们来的时候忙着行军打仗,我就光注意城池了。南夷的城池挺大的。”

白皇后脸色一变,噎住了。这是暗示自己什么吗?

304章 娘娘说的是

听到林晓的话,白皇后心中一怒,觉得林晓这话是向自己示威。

刘嬷嬷也是无奈,郡主瞎说什么大实话。她不能公然有所动作,只能从喉咙里轻轻嗯哼了一声。

林晓背脊一僵,完蛋,忘了刘嬷嬷刚才的交代。她赶紧端起水喝了一口,“那个……皇后娘娘,要不,我们上菜吧?”

白皇后一看,林郡主面前的桌子已经空空如也,除了一堆葡萄皮,什么都没了o((⊙﹏⊙))o什么时候吃完的?

“郡主说的是!”白皇后下意识答了一句,僵直着脖子看向身边的女官,“怎么伺候的?命人上菜。”请人吃饭,总不能让人对着空盘子。

那女官连忙请罪,吩咐人上菜。

总算这时,殿外太监高唱“公主殿下驾到——”,白皇后松口气,“贵客已经到了,快让公主进殿。”

乌日娜公主今日穿了一身南夷国主的礼服,金银丝线绣成的蝴蝶和合欢花,走动间丝线泛着光泽,更趁得她明艳动人,恍如神妃下凡。

她走入殿中,先向白皇后行了一礼,转身看着林晓,“母后,这就是卫国的云晓郡主吗?”

她是公主之尊,而林晓只是一个郡主,按例林晓应该起身行礼。

白皇后笑着说,“正是云晓郡主。郡主,这是小女乌日娜。乌日娜,云晓郡主与你年纪相仿,母后看着很亲切呢。贵客到来,你竟迟了,还不快致歉?”

林晓抬头看了乌日娜一眼。身后刘嬷嬷狠戳,祖宗啊,快把杯子放下,起身见个礼啊。

林晓会错意了,想想白皇后刚才的话,“皇后娘娘说的是。”

白皇后一僵,乌日娜公主眉头一皱,林云晓竟敢这么傲慢?皇后娘娘刚才的话,大家都明白只是句客套话啊。

白皇后也是一僵,再看向老神在在坐着的云晓郡主时,只觉郡主处处透着挑衅。

刘嬷嬷额角一阵抽痛,强笑着插嘴解释,“我家郡主初学南夷话,她是说她见了皇后娘娘和乌日娜公主,也觉亲切呢。”

“原来如此。乌日娜,快入座。”白皇后接过刘嬷嬷给的台阶,让乌日娜快些入席。

宫人们陆续上菜,一下子摆满了一桌。

林晓满意了,继续埋头吃。

乌日娜公主坐下,刚才林晓未对自己行礼,还语带讽刺,她心中难免不忿。长相一般,举止粗俗,除了力气大会打仗就没看到优点,这样的女人,竟然会是卫国皇帝内定的皇后?

她轻哼一声,看着对面吃个不停的云晓郡主,“林郡主,我听说卫国贵女都要学习琴棋书画,不知林郡主最喜欢什么?将来到了卫国,朝夕相处,我也好向郡主请教一二。”

乌日娜到卫国?刘嬷嬷觉得不对劲了,白皇后母女这做派……她脑中闪过和亲两个字。再看乌日娜公主那通身打扮,刘嬷嬷只觉自己真是迟钝了,早知道南夷人打这个主意,她说什么都要给郡主好好打扮一番才让她出门,穿戴上竟然被个蛮夷女子比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晓没有刘嬷嬷敏锐,她就头痛这人竟然问自己才艺,“琴棋书画这些,我都不会。”

刘嬷嬷顾不得失了体统,接着林晓的话说,“公主殿下误听传言了。我们卫国贵女学习琴棋书画,都是为了闺阁打发时间。贵女们真正要学的,是当家理事、相夫教子。”

“那郡主是怎么学当家理事的啊?”乌日娜公主还是不肯放过。

林晓震惊于刘嬷嬷竟然说自己会当家理事,可在外人面前,她不能让嬷嬷穿帮,“当家理事就是管管家里柴米油盐,每天吃什么,让大家都吃饱穿暖……”

乌日娜公主听到林晓的话,捂住嘴“咯咯”一笑。

白皇后对林晓刚才的无礼也很恼怒,乐得看林晓的笑话。

刘嬷嬷面色郑重地说道,“郡主,您不用担心公主殿下听不懂。”她又看向乌日娜公主,“在卫国有句话,民以食为天。我家郡主是在我家太后娘娘膝前长大,时刻谨记这话。她是说当家理事就像管理天下一样,时刻谨记众人疾苦。”

“主子在说话,你一个奴婢插什么嘴?”乌日娜公主正想嘲笑,没想到刘嬷嬷竟然暗示林郡主是担心自己听不懂,才说这种大白话。她恼羞成怒,斥了一句。

林晓不干了,“我家嬷嬷想说话就说话,有什么不对的?”

“原来卫国的规矩是这样的。”乌日娜讽刺地一笑,端起了一杯酒。

“别跟我说卫国的规矩,我跟你说我的规矩。嬷嬷就是我长辈,别说说话,她骂我都没问题。”

“郡主……”刘嬷嬷听到林晓的话,心中一热,眼眶一红,为了怕失礼,连忙微微侧身,掩饰了情绪。

“不过是一个奴才……”乌日娜气得发抖。

“没奴才,你以为你日子过得下去?看看你那些衣服,谁给你做的?看看你嘴里吃,的谁帮你弄的?再看看这殿里,谁打扫的?靠别人做事,就得态度好点。真当别人欠着你的啊。”林晓气呼呼地打断了乌日娜的话。

这下不止是刘嬷嬷感动,就连殿中其他伺候的南夷宫人,有些也面色动容。没想到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卫国云晓郡主,竟然是这么宽厚待人的主子。

白皇后看乌日娜还要开口,咳了一声,沉声喊了一声,“乌日娜——”

听到白皇后语带不悦,乌日娜气得红了眼眶,白皇后转向林晓,笑着说,“郡主果然不同寻常女子。乌日娜自幼娇养,性子爽直单纯,不像郡主这样心思玲珑,以后还得郡主多指点。”

她这话是讽刺林晓心机深沉,林晓却没听出来,点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不过她是你女儿,你得多指点指点。”她说着看向乌日娜,郑重说道,“以后不要对我家嬷嬷无礼,你娘说的对。”

“你……你……”乌日娜气得浑身发抖,手中握着的杯子里水撒了几滴到衣裳上。

305章 听说有礼物

今日宴请,是乌必奇交代的,要白皇后尽到主人礼数,顺便探探林云晓的底。如今话没说几句,忽然闹成这种僵局。若是大王怪罪起来,岂不是要怪她办事不利?

白皇后生怕乌日娜公主当场发作,让局面更僵,对她身后伺候的人丢了个脸色。

乌日娜的奶嬷嬷连忙趁机说道,“公主殿下,奴婢伺候您去换身衣裳!”

“放肆!”乌日娜甩手打了奶嬷嬷一个巴掌,眼光如刀看了对面的林晓一眼,“来日方长,你不要太得意!”起身就往殿外跑去。

伺候公主的嬷嬷和宫人们想要跟出去,又犹豫地看向白皇后。

白皇后挥挥手,“还不快去伺候公主殿下。”她再看向林晓,想着该说些什么话。

林晓好奇了,“皇后娘娘,来日方长是说以后还得见面吧?过几天,哦,就是等你们议和条件开好了,我们就得回卫国了。她还要跟我来日方长?”

这是……要阻挠和亲了?“郡主,这事,还是要卫国皇帝陛下说了算吧?”

刘嬷嬷冷笑一声,“皇后娘娘,我家郡主虽然只是郡主封位,但在我们卫国,自幼在太后娘娘膝前教养长大,比起一般的公主来,都不差什么。南夷如此待客,可是对我家郡主不满?我们圣上对郡主自来千依百顺,从不忍心违拗郡主的心意。”她说着拉了林晓一把,“皇后娘娘,我家郡主吃饱了。”说着看向林晓。

林晓……刘嬷嬷这发作得太快了,好歹等她把这一桌吃完啊。可顶着刘嬷嬷的目光,她不敢有片刻犹豫,两口吃完面前一盘菜,爽快地站了起来,趁着刘嬷嬷拿披风的空档,顺手将一只鸡腿给撕下来,才看向白皇后,“我家嬷嬷说的对,我吃饱了……我要告辞了!”她说着直接抱拳行了一礼,没等白皇后说话,转身就往殿外走。

刘嬷嬷赶紧跟出来,出门就看到林晓扯了殿外两片大叶子,将那鸡腿给包起来。

“郡主……”

“招财在门口等了半天,肯定饿了,这鸡腿不错,我给它拿的,给它拿的!”林晓眼看刘嬷嬷又要咆哮,连忙将鸡腿推到狗身上。她的心在滴血啊,可当着嬷嬷的面,实在不敢说她打算带回去吃。

蛊王来了两天,刘嬷嬷念叨着应该取个名,让郡主给取一个。

林晓想到招财猫这名字吉利,拍板给蛊王取名叫招财。

刘嬷嬷哼了一声,郡主这话一听就是假的。招财来了两天,哪天看郡主操心喂过一次食?每次还嫌招财抢她吃的呢。

可郡主都找了这借口,周围还站着南夷人,刘嬷嬷感动地说道,“郡主就是心善!”

林晓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发现到了南夷宫里,刘嬷嬷简直换了个人一样,她捡了那么多东西,在外面就没听嬷嬷夸过一句。

刘嬷嬷夸完郡主,一看郡主那吃惊的样子,眼睛一瞪,“郡主,我们走吧?”她说着就转身,忽然发现手里多了样东西,低头一看正是刚才郡主包的鸡腿,再一看,林郡主又跑回白皇后的正殿去了。

正殿中,白皇后看着云晓郡主主仆俩说走就走,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气得直哆嗦。就算南夷战败了,可好歹两国也是议和,又不是属国关系,云晓郡主竟敢如此无礼?

她与刚才的乌日娜公主一样,恨不得叫人来将这主仆俩押下去重打,却偏偏还是束手无策。

女官眼看着云晓郡主和刘嬷嬷在殿门口停留,“娘娘,可要人送她们出去?”若是不让人送出宫去,落在别人眼中可也不像话。

白皇后深吸口气,“你去送她们离宫。”

“娘娘,那原本准备的礼物……”那女官又低声犹豫地询问。皇后娘娘本来还准备了一份厚礼,只是这一连串事情,还没来得及开口送出,这该如何处置?

白皇后都忘了礼物这茬了,听到这女官问起,才想起自己今日可还为云晓郡主准备了一份见面礼。按理说她头一次见卫国的郡主,这份礼自然要送出去。可想到林云晓的无礼,她实在不甘心再给她这份体面。

正想开口说将礼物收回库中,她还没开口,林晓已经一阵风一样冲回来,“皇后娘娘,听说您还给我准备了礼物?这多不好意思啊,头一次见面就要你破费。我这人其实不爱收礼,不过见面礼我还是会收的。不然,岂不是辜负了皇后娘娘一番心意?”

最后一句话,林晓说得特别热切,礼节周到。

殿中众人……

白皇后……

谁告诉云晓郡主皇后娘娘还准备了礼物的?还有,这人都出去了,还好意思跑回来要礼物?

白皇后完全低估了林晓的脸皮。在林晓这儿,只要不是害人,就一点面子只是小问题。为了五斗米她都肯折腰,很快还是一份礼啊?

她想着以前看宁泽天给人的赏赐,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吧?

“您也别让人再送一趟,外面不是有我回去的马车吗?我自己带回去就行。”林晓又喜笑颜开地说道。

白皇后只想把那礼物砸到林晓郡主,忍了又忍,才对那女官说道,“郡主的话,听到没有?”

那女官面色古怪地冲着殿门处招手,四个宫人,每人手中捧着一个托盘,安静地站到殿门口。

那女官笑着说,“林郡主,这是皇后娘娘为您挑选的……”

“就这四个托盘?没有大件?”林晓想了想,“是不是其他东西太大,没法子搬过来啊?”

大件是什么意思,殿中众人不懂,但是听着云晓郡主这两句话,傻子都听得出,这是还嫌少啊!

白皇后气笑了,指了指自己殿中门口的一对粉彩寿桃落地大花瓶,边上的女官轻叫了一声“娘娘”,白皇后已经一口气说道,“郡主聪明,本来是还准备了这一对花瓶,可是这些宫人都拿不动。”

这一对大花瓶,是南夷工匠为了庆贺皇后娘娘生辰时特制的。

306章 公主殿下逗狗

白皇后所指的这对花瓶,南夷工匠当初烧制时很花了一番心思。花瓶和底座,花瓶是陶瓷烧制,底座用青铜为胎,金银镶嵌铸造了福寿平安。两者材质不同,却浑然一体。这一对花瓶连底座,少说也有几百斤重。

当初运进宫来,可是两辆马车拖进来,几十个工匠小心翼翼挪到这位置的,落地后再没动过。

林晓看了一眼,就那“福寿平安”四个字的金子就不少啊,她喜笑颜开地走过去,一手一个提了起来,“多谢皇后娘娘!”高兴地出门了。

“她……她竟然拿得动?”白皇后看着林云晓的背影,惊讶地忘了头痛,嘴都张开了。

边上的女官刚才没来得及阻止,这时候才轻声禀告说,“娘娘,听说林云晓力大无穷,徒手就能砸开城门……”

“你……你刚才怎么不早说?”白皇后拍着扶手怒骂了一声。

女官只能一骨碌跪下请罪,心里只觉得冤枉,她喊了一声娘娘,可皇后娘娘没让她开口啊。

林晓提着半人高的花瓶,高兴地走出宫门,“嬷嬷,看,还好我耳朵灵!”要不是她跑回去要,白皇后那架势,肯定是想赖掉这些礼物了啊。

刘嬷嬷看看那花瓶,做工上乘,金银分量也不少,自家郡主对于钱财的判断从来没出错过。

她看向拿着托盘的宫人们,指指托盘,“这些都是给我家郡主的?”

那几个宫人忘了怎么说话,就知道点头。

花瓶太高,林晓觉得拎着总是累赘,索性一边一个扛到肩头,两手抓着花瓶口,颇有扛炸药包的架势。

刚才带她们进宫的女官,从正殿中出来,看着林郡主这架势,嘴角抽了抽,“皇后娘娘命奴婢送云晓郡主离宫。”

“有劳了,那就带路吧。”刘嬷嬷傲然点头,让这些人快走。

一路上碰到的宫人太监,好奇地偷眼打量那身材瘦弱扛着两只大花瓶,连脸都看不清的女子,悄声议论,“这就是卫国的云晓郡主啊?”

林晓一行人招摇离宫,那边乌日娜公主也气得要离宫出城去跑马散心。南夷女子没什么不能抛头露面的说法,乌日娜公主也经常出宫嬉戏。她一想到宫里还待着林云晓那女人,就觉得憋闷。

乌日娜公主一群人来到内宫门时,守卫内宫门的侍卫们连忙下跪行礼,鸦雀无声中,忽然听到内宫门边上传来“汪汪汪”几声叫。

乌日娜吓了一跳,停步一看,一个小宫人跪在路边行礼,边上一只小狗正抬头看着她们这一行人。

“你是哪个宫里的?”乌日娜公主不由好奇地问道,这内宫门,无令的话可不许宫人在这儿随意停留。

那小宫人连忙回禀,“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是皇后娘娘宫中伺候的。因为卫国云晓郡主带了爱宠入宫,嬷嬷怕它在宫中惊扰了贵人们,就命奴婢在这儿看着,等云晓郡主回去时再让她带回去。”

“你是说,这是林云晓的狗?”乌日娜一听是林云晓的爱宠,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狗来。

这狗瘦不拉几的,身上竟然穿着衣服?看那狗露出来的腿和脑袋,光秃秃的一根毛也没有,难道是癞皮狗?林云晓果然没见识,养条狗也不知挑只好的,像她养过松毛狮子狗,雪白雪白的看着就干净可爱,这狗看着就傻。

公主的奶嬷嬷看着公主不断打量那只狗,心中觉得不好。

南夷这百多年来对着卫国一向是战绩辉煌,心里上天然有着优越感。如今乍然败了一场,朝中的大臣们面对政治得失,都是识时务能低头的。

反而是宫中如白皇后、乌日娜公主这些深宅大院中长大的,自小听到的是卫国人无能弱小的故事。她们也不用管外面的风雨,只管在宫中享受尊贵繁华。这种自小得出的傲慢优越,容易让人迷失,一时之间她们压根别不过这根筋来。

白皇后到底见多了事,还能忍住。可如乌日娜公主这样的,却是看不清形势又不能忍气吞声的,她觉得自己的和亲是下嫁,觉得卫国皇帝得到自己必定是要高高供着哄着,而林云晓这样的人,竟敢居高临下地教训自己,这怎么能忍?

她看林云晓不顺眼,所有与林云晓相关的人事物也都不顺眼了。

奶嬷嬷知道乌日娜公主的性子,公主曾经一个不高兴,虐杀了自小养着的狮子狗,她生怕公主为了出气,再对林云晓这条狗下手,低声说道,“公主殿下,外面马已经备好了,我们快些走吧?”

“急什么?怎么,林云晓的狗本公主都不能看?”乌日娜哼了一声,指指那条狗,“它就一直呆在这儿?”

小宫人连忙将林晓给的干巴拿出来,“回公主殿下,这狗还挺通人性的。奴婢不时给它一块干巴吃,它就待着不走了。”

“竟然是吃贪吃狗?”乌日娜不屑地瞥了一眼,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狗,林云晓那副吃相,想来这狗也差不多,“干巴呢?”

小宫人不知公主要做什么,却不敢怠慢,将那一袋干巴递过去。

奶嬷嬷急得劝道,“公主殿下,这宫门口都是冷风,吹着了可不好。这条狗看着丑不拉几的,也不好看,何必与它逗趣?”

乌日娜公主压根不理,拿了一条干巴扔过去,看那狗果然扑上去接住就吃,嗤笑一声“没出息”,看它吃完了,作势又丢,却只是做了个手势,干巴还捏在手里不放。

没想到那只狗挺乖觉的,毫不上当,没看到干巴它就蹲在地上看着。

乌日娜觉得受辱了,一条狗竟敢不上当?气得抓过身边宫人手里的马鞭,“小畜生找死!”

“公主殿下!”奶嬷嬷急的喊了一声。

乌日娜的一鞭却甩了空,那狗竟然躲开了。

“你竟敢躲开!来人,将那狗给我抓住!”乌日娜对边上的侍卫下令。

那狗被激怒了,弓身冲着乌日娜低声咆哮着,忽然“汪”了一声,往乌日娜身前窜了过去。

307章 蛊王发威

蛊王被乌日娜公主的一鞭激出了蛰伏多日的凶性。

几个小太监听到公主殿下的命令,正往前一扑打算逮狗,这一扑却扑了个空。大家就看到那狗牙齿牙齿微露,身子一弓,咆哮一声,后腿一蹬就跳了起来。速度奇怪地往前一下就窜到了乌日娜公主的身前。

乌日娜公主哪经过这种架势,吓得尖叫一声,手中的鞭子噼啪乱甩。

眼见着狗要攻击公主殿下,守在内宫门处的七八个侍卫连忙上前帮忙抓狗,可在乌日娜公主的鞭子挥舞之下,众人没法近身。

“殿下,殿下,您快将鞭子放下!”奶嬷嬷急的喊了一声。

乌日娜公主“啊”一声惨叫,手中的鞭子终于落地。

大家一看,那狗已经跳回地上,公主殿下除了衣衫凌乱、身上被自己乱挥的鞭子抽出的鞭痕外,再没其他伤口。正疑惑公主殿下为何惨叫时,就看到乌日娜公主双手捂脸整个人摔到地上,痛的满地打滚,双手不住地挠自己的身上,片刻之间衣衫就被她自己挠出了口子。

“殿下!殿下!”奶嬷嬷解下披风上前,顾不得被公主训斥,连忙抓住了公主殿下的手。这样挠下去,只怕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了。

可这时乌日娜公主忽然力气奇大,竟然挣脱了奶嬷嬷的手。

“快!快来人!按住公主殿下!”奶嬷嬷急的大叫。

几个宫人大着胆子上前压住,却听到公主凄厉地发出一声不似人的惨叫,那叫声渗人,直让人骨子里发寒。

发出那声惨叫后,乌日娜公主手脚抽搐一下没有动静了,仰面朝天躺着,脸色惨白一片。

奶嬷嬷颤着手上前轻轻推了推,“殿下!殿下!”看乌日娜公主全无动静,探出食指颤巍巍地放到乌日娜公主的鼻尖下,过了片刻,奶嬷嬷悲叫一声,“天啊!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出事了!”

奶嬷嬷一哭,其他几个宫人太监也哭了起来,公主殿下在自己的面前出事,大王和皇后娘娘,饶不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奶嬷嬷到底年纪大些,哭了几声后,指了指还蹲在一边的狗,“还不快将这只疯狗抓住,公主殿下出事,就是这只疯狗害的!打死它!别让它跑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大家马上明白嬷嬷的意思,抓住这条狗,至少他们能对上有个交代,就算死,也有好死和虐死之分啊……

当下边上几个侍卫还有宫人太监们,围成一个圈,拿着刀枪棍棒,向中间的狗逼近。

那只狗脑袋伏地发出威胁的哼哼声,一个侍卫靠近,直接拦腰一刀想将这狗斩为两半,这狗发出一声狼嚎一样的低鸣,一下没了踪影。

边上另一个侍卫忽然“啊”一声,指着地上大叫,“哪里来的……哪里来的这许多毒虫?”

内宫门这片地上,几乎眨眼间爬满了蜘蛛、蜈蚣、蝎子……大冬天里,应该蛰伏在地下的毒虫们,好像忽然被唤醒了。它们带着刚睡醒时的僵硬迟缓,却毫不犹豫地向这边跑过来。

“救命!我……我被咬了!”有侍卫挥刀去砍,可一把刀哪里看得到这些小昆虫?他刚砍杀几只,已经有蝎子爬到他腿上,狠狠蛰了一下。

这侍卫只觉得腿一麻,人站立不在倒地后翻滚哀嚎,没片刻功夫身上就爬满了毒虫。

其他人接二连三倒地,好像是眨眼间,只剩下一地干尸。

乌日娜公主带来的一群人,连同在内宫门守卫的侍卫们,一下子死了个干净。

一直到没有人气后,蛊王又发出了几声哼哼声,毒虫们好像听到鸣金收兵的大军一样,如刚才突然出现般,又忽然往边上爬去,很快就消失在各个角落,地上只留下了一地干尸,还有被人踩死杀死的毒虫尸体。

蛊王走到那些毒虫尸体面前,舌头一卷,好像一个享用大餐的王者,很快就吃了干净。

离着内宫门有段路的皇城门口,侍卫们听到这边的惨叫,探头一看,就看到地上的尸体,还有一只两眼红光的狗,那狗好像感觉到有人注视,抬头幽幽地看过来。

胆子并不小的侍卫,被这狗瞪着,竟然觉得寒毛倒竖,他吓得叫了一声:“天啊……宫里……宫里跑了只疯狗出来!疯狗杀人了!快,快去禀告大王……”

当下两个侍卫就往议事殿跑去。

议事殿中,国主乌必奇正在和雷默等人商议与卫国议和,应该以哪些条件为宜,就听到议事殿外传来高呼,“大王……大王……宫里,宫里出事了!”

“什么事大呼小叫?惊扰圣驾该当何罪!”乌必奇身边的大太监训斥了一声。

可那侍卫还是没能缓过来,一把拉住了大太监,“公公,内宫里……内宫里跑出一条疯狗!内宫门那里,死了好多人!”

大太监一听内宫门处死人了,不敢怠慢,转身进殿。

侍卫说话的声音很大,不需要这大太监说什么,殿中众人已经都听到了。

乌必奇看着那大太监,“宫里,何时有了条这种疯狗?还不快去查问。”

“圣上,那些人……那些人死状可怖……”侍卫却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还在殿外禀告。

国师雷默听到这话,直身站起,匆匆走到殿外那侍卫面前,一把拉住那侍卫,“带我去看看!”说完也不顾内宫门不该外臣踏入,拉着侍卫就往内宫门处走。

殿中其他大臣们看雷默就这样走了,有人看向乌必奇,“大王!雷国师他……”

“大王,许是国师知道那些人为何而死,才匆匆赶去!”另一个大臣打断了投一个人的话。这话却比说什么都诛心了,内宫门处死人,国师怎么会知道那些人是为何而死的?国师这么匆匆赶去,是为了查看死因,还是为了掩盖什么痕迹?

乌必奇本是面有不虞,听到这大臣的话,不虞之色隐去,换上了一抹若有所思。

那大臣说完,看了乌必奇一眼,又说道,“大王,臣觉得此事可疑!”

308章 国主的后怕

那大臣说道,“大王,臣觉得此事可疑!”这话一出,其他人不由都看向了这位大臣。

这位大臣名叫石不语,在朝中只是个管理刑狱的四品官,人如其名,往日也是不声不响,上朝只管听声很少说什么意见,为人中规中矩。

如今他忽然出头,其他大臣们都奇怪起来。

石不语却是坦然接受众人的目光,只一脸凝重地说道,“大王,是不是到内宫门处去看看?”

乌必奇深吸了口气,起身说道,“走,去看看!”

殿中众臣跟在乌必奇身后,往内宫门赶去。

雷默拉着那侍卫急匆匆走到内宫门,那侍卫刚才还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这一近看,饶是见惯了血肉横飞的侍卫,也弯腰走到一边,“哇”一下吐了出来。

雷国师倒是毫无异样,低头摆弄了一下地上的干尸,抬头打量四周,问那侍卫,“那只狗呢?”

那侍卫指指内宫门的角落,“刚才……刚才还在那儿呢!”

雷默走到那角落,只看到地上还有零星几条蝎子腿,“你说那狗是从内宫门里跑出来的?”

那侍卫点头,“是!禀告国师大人,小的几个一直守在外门,没见到有狗进来。不是外面来的,那……那必定是内宫里逃出来的。”

雷默点点头,掏出一个瓷瓶放在身前,嘴里呢喃祝祷着,又倒了些粉末到地上。

那侍卫好奇地看着那白色粉末,闻着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盯着看了一会儿一抬头,“大人……大人……那狗……就是那狗!”

蛊王看着那瓷瓶,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不自觉地往雷默面前走来。可它显然心有抗拒,走几步停一下,走几步停一下,直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雷默面前。

雷默看着眼前的蛊王,看它身上的毛都没了,只长出了一身绒毛,看着还是红彤彤露着皮肉,与往日长相有异。但雷默凭着控蛊之术,召唤回来的,自然不会错。他在两只手上擦上粉末,伸手到了这只狗面前,“小东西,躲到哪里去了?”

蛊王抗拒地呜咽两声,却终究没敢挣扎,任凭雷默将它抱起来。

“国师……就是这只疯狗……”

雷默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冷漠地说道,“惹怒蛊王,咎由自取!”

他抱着狗转身离开,那侍卫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站在原地发呆。刚才那只疯狗,竟然是蛊王?蛊王,怎么会从内宫跑出来?

前脚雷国师刚走,后脚乌必奇带着众臣赶到了。

乌必奇看到只有那侍卫在,问道,“国师呢?”

“大王!”那侍卫回神,一看国主站在自己面前,连忙回话,“国师大人走了!”

“那狗呢?”

“国师大人带走了,国师大人什么也没说,不对,国师大人说这些人咎由自取!”侍卫颠倒着回话。

地上的干尸被吸干血肉后,只留下一层皮,看着诡异恐怖。

乌必奇身边的大太监大着胆子看了地上一眼,指着其中一具,颤声说道,“大王……大王……那,那好像是乌日娜公主殿下!”

乌必奇听到他的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地上躺着的显然是女子的那具干尸,看穿着,正是公主殿下日常的打扮。

乌必奇想要走过去亲自看一眼,石不语却拦住了,“大王,小心蛊毒!”

“石大人,你怎么说是蛊毒?”边上有大臣疑惑地问道。

石不语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曾见过蛊虫噬人,就是这个样子。”

“你去查看一下!”乌必奇不敢亲身犯险了,对大太监吩咐道。

大太监不敢违抗,大着胆子上前,低头看到地上的一块腰牌,他捡起一看,正是御赐的公主殿下的腰牌,“大王,真是……真是乌日娜公主殿下啊!啊!”

大太监正说完,冷不防一脚踩到公主殿下旁边的一具尸身,站立不稳“啊”一声轻叫人摔倒在地。倒地后却忽然也惨叫挣扎起来。

站在远处的乌必奇等人,就看到那大太监挣扎片刻后也伏地不动了。

这是……也中了蛊毒?

乌必奇身为南夷国主,对于南夷蛊毒并不陌生,却头一次亲眼发现,蛊毒离自己如此之近,而蛊毒,竟然如此霸道!

“大王,国师明知此处有蛊毒,竟敢扬长而去,倘若大王一时不查,岂不是生出大事?”石不语又开口,这次是直接指责国师雷默图谋不轨了。

但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那大太监只是去查看一下乌日娜公主殿下的尸身,结果就死了。若是乌必奇心疼爱女,亲自去查看呢?刚才若不是石不语阻拦,乌必奇可是打算亲自去看的。

这么一想,乌必奇只觉后背冒出一股凉意。他远远看着乌日娜尸身,心中一痛,他最宠爱的公主,竟然……竟然被人害死了!而他自己,就差一点点,他就变成了那大太监的下场。丧女之痛,转瞬间被自己遇险的愤怒盖过了。

石不语看乌必奇脸色铁青,看了周围大臣一眼,又说道,“大王,臣觉得国师其心可诛!”

“大胆!国师在我南夷历来地位尊崇,你竟敢一再出言挑衅!”乌必奇忽然发怒了,厉声呵斥,“来人,将石不语拿下!押解到天牢,待我亲自审问!”

石不语跪下磕了三个头,“臣对大王之忠心,天日可表!”说完坦然地被两个宫中侍卫押着往宫外天牢而去。

其他大臣们犹豫片刻,很快刚才对雷音瀚不满的大人说道,“大王,石大人其言有错,但其忠心可嘉!臣请大王三思。”

“难道你也赞同他的话?”乌必奇沉声问道。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我南夷立国,靠的不是国师,而是大王!”

“一派胡言,退下去!”乌必奇又斥退了这个,看再没人开口,才说道,“国师非比寻常,国师之蛊也是我南夷利器,你们不可对国师无礼!”

几个大人心中搁楞一下,过了片刻,才躬身道,“臣等领旨!”

乌必奇还想开口,却忽然张大嘴看向内宫门,“那是……怎么回事?”

309章 讲价高手

乌必奇吃惊地看向内宫门内,其他大臣们也抬头看去,就看到两个硕大的花瓶一路飘过来,走得近了,才发现是卫国的云晓郡主扛着两个花瓶。

而那花瓶……户部的大臣一眼看出,那不是皇后娘娘千秋圣诞时,特意铸造的粉彩寿桃落地大花瓶,皇后娘娘非常珍爱,一直收在殿中。林郡主怎么扛着出来了?

林晓扛着花瓶往这边走,远远就觉得不对劲了,再走近几步,看到这一地干尸,她将花瓶一放,连忙揽着刘嬷嬷和带路的南夷女官往后退。

刘嬷嬷被花瓶挡住视线,没看到内宫门处的情形,吓了一跳,“郡主?”

“嬷嬷,你在这儿等我,我过去看看。”林晓将两个大花瓶放刘嬷嬷面前,“嬷嬷,看好这两个花瓶,别被人拿走了。”

带路的南夷女官……林郡主当人人都像她一样,能扛起这两个花瓶吗?

林晓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确定这里安全,才又往内宫门那里跑去。在别人看来,林郡主速度飞快,脚不沾地就站到了内宫门口。

“我天,雷默把蛊毒放这里来了?”林晓看了地上的死尸一眼,脱口问道。

“林郡主,您怎知这是我们国师的蛊毒?”马上有大臣接口问道。

“我看到过的啊。他想放蛊毒害人,后来害到自己人,我亲眼看到他那几个亲信死了就是这副样子。”林晓指指地上,“喏,就是这样,直接想被人吸干血肉了。看着倒是不血腥,就是这样子有点吓人,死相不美观,挺丑的。咦?这不是你们的公主吗?你们国师连公主都杀?啧!”

南夷的君臣们o((⊙﹏⊙))o云晓郡主看了半天,就研究出这个结论?

“林……林郡主,这蛊毒发作的样子,您亲眼看到过?”

“我们一群兄弟都看到了。”林晓应了一声,又转了一圈,确定没听到地上有白虫子爬过的声音,也没看到有蛊虫的影子,放心地朝后面招手,“嬷嬷,走啦,我们回去!”说着回去扛起花瓶,背起刘嬷嬷,就打算从内宫门走了。

乌必奇看着林郡主人影一闪从自己眼前闪过,连忙叫了一声“林郡主”!

林晓停步,转头看着乌必奇。

有机灵的大臣看着大王的脸色,马上猜出意思了,指指地上的死尸,“林郡主,这些尸体一碰就中毒,您可有法子?”

乌必奇静默不语,显然是默认自己就是这意思了。这些尸身就堆在内宫门处,他要回宫总不能走侧门或跳墙吧?可偏偏他对蛊毒束手无策。他倒是可以让人请国师回来,但一想到雷默居心叵测,这种时刻,他宁愿相信这位卫国的郡主,也不愿让雷国师回来。

原来是想让自己帮忙干活啊!林晓双眼一亮,将花瓶放下,走回到南夷君臣面前,“我练过粉身碎骨掌,一巴掌下去,保证连渣渣都不剩!不过,很耗力气……”林晓说着,拇指和食指暗示性地搓了搓。末世她也曾干过雇佣兵的,讲价这种事是她的本能。

可惜,这里的人用的都是金银,林晓这么潇洒暗示性强烈的动作,等于绣花给瞎子看,南夷君臣们没法跟她心意相通。

乌必奇听林晓说很耗力气,等半天没下文,忍不住又开口:“林郡主是说要耗费时间吗?”

林晓翻了个白眼,正想说的直白点,刘嬷嬷已经走回来,先向乌必奇等人行了一礼,冲着刚才开口的大臣说道,“这位大人,您既然知道蛊毒凶险,难道还要我家郡主以身犯险吗?”

“林郡主不惧蛊毒啊!”

“我家郡主是卫国人!”刘嬷嬷板着脸,慢悠悠说道。

那位大臣傻眼,嗫嚅半天说道,“对郡主来说举手之劳……”

“若只是举手之劳,这位大人自己为何不做?”

“那……那……”

“我家郡主一向与人为善,但是郡主愿意助人是一回事,受助者如何答对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位大人,您说是吧?”

“那嬷嬷的意思是……”

刘嬷嬷的眼睛往那对大花瓶底座上溜了几眼,“我家郡主总不能白效力……”

林晓在边上猛点头。

“那是,那是!”那位大臣看向眼前的主仆,额角都要冒汗了。他从没想过,有人竟然将要报酬这事,表现得如此理直气壮又无比自然。是谁说卫国人含蓄多礼的?

他又看向乌必奇,意思他明白了,但是这主他做不了。

乌必奇看着眼前的主仆俩,这是敲竹杠啊,但是他得回宫!他一咬牙,“有劳林郡主了!来人,去我库房取一对百年人参、一对百年何首乌,给林郡主补身之用,再取那翡翠镂雕福禄寿三星摆件来。这摆件来自卫国,据说出自卫国名家之手,想来林郡主会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林晓和刘嬷嬷的神色。

林晓觉得还是金银实在,听说这又是人参首乌又是翡翠,好奇开口,“值钱……”刘嬷嬷咳了一声,林晓本来想问值钱吗,硬生生改口,“之前说的太客气了,呵呵,太客气了。”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原来嬷嬷才是讲价高手!

乌必奇干笑一声,“有劳林郡主了!”

林晓打算挥手,又想到乌日娜公主到底是乌必奇的亲生女儿,“你还要再去看一眼你女儿吗?”

乌必奇看向地上的那些,站在他这地方,他压根看不清自己女儿是什么样子,终究是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他胸中一痛,闭了闭眼,沉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林郡主动手吧!”

林晓走到前面,双手运力,喊了一声“粉身碎骨”,众人就觉得脸上刮过一阵强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等睁开眼睛,地上已经干干净净,连一点粉末都没留。

“这……这是什么功夫?”有南夷大臣愕然惊叫。

“嬷嬷,收东西,回家!”林晓没答话,准备走人。

“是!”刘嬷嬷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忽然想起那只狗,“郡主,招财呢?”

310章 国主的决心

刘嬷嬷一提起,林晓也想起来了,那跟来的笨狗怎么不见了?“我家招财呢?“

“林郡主,招财是……”

“是我家郡主的爱宠,今日偷偷跟来,只好让它待在这内宫门处……”刘嬷嬷开口解释。

刚才开口的大臣对林晓说,“郡主的爱宠只怕也中了蛊毒!这么多人都不能幸免,何况一条狗?”

林晓刚才下掌时只看到一地死尸,没有一具具翻起来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身下压着狗。

照理说,狗比人更能预知危险啊,林晓觉得没道理招财就这么死了,不死心地绕着内宫门开始跑圈寻找。

众人就觉得眼前的人影闪动,越来越快,最后简直成了一道虚影,看得头晕想吐时,林晓回来了。

她沮丧地跟刘嬷嬷说,“嬷嬷,我看过了,真的没有招财。就捡回来这个!”她一抖手里抓着的布料,是刘嬷嬷给招财缝的取暖遮风的棉袄,她没好气地问乌必奇,“你们不是玩蛊毒的吗?怎么自己地盘倒是有蛊毒了?我家招财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被你们连累死了。”

这让乌必奇怎么回答?他斟酌着不知如何开口,看到刚才吩咐去取东西的人带着两个大箱子回来了,“林郡主,您看这些东西……”

得了东西可丢了招财,林晓兴致少了大半,开箱查看的兴致都没了,失落地挥挥手,“放我们马车上吧,嬷嬷,回去吧!“

刘嬷嬷也没了刚才帮郡主敲竹杠的兴头,主仆俩有些伤心地坐上马车,回驿馆去了。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皇后娘娘哭着从内宫匆匆赶来。刚才带路的女官听说乌日娜公主死在内宫门,连忙回去禀告了皇后娘娘。

南夷大臣们见到皇后驾到,连忙下跪请安。

白皇后却是无心顾及,四处张望着,“大王,乌日娜呢?”

乌必奇挥挥手,“你们先退下。”看着大臣们离开,他拉住了白皇后,“皇后,乌日娜中了蛊毒,死了。”

“什么?”白皇后身子一软,差点晕倒,又硬生生撑住了,“是谁?是谁害死了我们的女儿?”

“国师说,惹怒蛊王,咎由自取!”乌必奇寒声说道。

“蛊王?怎么会?乌日娜怎么会惹怒蛊王?不对,国师不是说蛊王不见了吗?怎么蛊王会在宫里?”

白皇后拉住了乌必奇的胳膊,“我的女儿,他害死了我们的女儿,大王!我可怜的乌日娜啊……”她说了两句再说不出其他,哀哀痛哭,哭了几声后,又问道,“大王,您将乌日娜送到哪里去了?”

“蛊毒难消!我只能请林郡主帮忙。林郡主用了粉身碎骨掌,乌日娜已经……已经没了!”

片刻前还活生生的女儿,竟然连个全尸都不能留下!白皇后再坚强,也是身子一软,直接往地上倒去。

边上伺候的女官喊了一声“皇后娘娘”,乌必奇将白皇后放到女官手上,“你们伺候皇后娘娘回宫去!”

他转身,急匆匆离开内宫门,往议事殿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犹豫片刻,转身吩咐道,“来人,备马,去天牢!“

经历丧女之痛,白皇后可以痛哭晕倒,但他却不能,他得想想眼前的局势。

为什么眨眼间,蛊王会在宫中伤人?由蛊王,他想到了从雷音瀚马车上滚下的铁球,皇室世代相传的秘药,竟然在雷音瀚的马车上。那国师为何还说秘药失窃了?

南夷皇室和国师府,外人看着是唇齿相依,国师精通控蛊秘术,但一直不太过问朝政。而皇室管理朝政,享受百姓供养。而皇室则供养着国师府。

几代以来,一直相安无事。甚至有几次南夷朝政动荡、武力不足时,还多亏了国师府出力,以蛊虫灭了敌人,让皇室转危为安。

但外人不知道的是,皇室和国师府,其实也是相互牵制。皇室的秘药放在国师府的观星塔中,而国师炼制蛊王要用的药引,就藏在皇宫宝库中。历代国师都不长命,据说也是因为培养蛊王时中了毒。

乌必奇能想到的,就是雷默已经不安于只做个国师。卫国敖太师就是雷默牵线的,他与卫国权臣私下接触,自己却是在他谈妥条件后,才知晓此事。若是雷默图谋不轨,而现在他蛊王已经养成,自己应该如何压制?

一朝大臣中,忠于国师的也不在少数,他如今最能信任的,就是刚才犯言直谏的石不语。

国师雷默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石不语刚才在内宫门前的那番话,听到的人很多,这等于绝了石不语再投向雷默的路。

乌必奇来到天牢,也不让人提审,直接走到了天牢里。石不语正在天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听说大王驾到,他下跪接驾,面上却没有惊异之色,好像早就料到乌必奇会来。

乌必奇看那牢房倒还干净,走进牢中,站到石不语面前,问道:“石不语,你可知罪?”

“臣不知!臣对大王忠心耿耿,所言所行,莫不如是!”

“但你对国师不敬……”

“国师是国师,大王是大王!臣忠心于大王,那对国师的不轨之行,自当禀告大王!若对国师不敬就是有罪,那臣不知该如何为臣!”石不语却强硬地打断了乌必奇的话,抗声说道,“若大王认为臣罪当诛,臣死不瞑目!”

乌必奇长叹一声,挥手让众人退下,才低声说道,“石不语,你可知你之言行,若是被国师知道,将万劫不复?”

“臣知道!得罪国师之人,会被丢入万蛊洞中,受尽折磨而死!但是,大王,国师今日刚在内宫门放出蛊王,他将大王置于何地啊?国师曾说蛊王失踪,可今日看着,蛊王分明未丢失。若不是国师有所动作,宫禁森严,蛊王难道能两日藏身宫中?为何今日雷音瀚马车上掉下异物时,内宫门处就出了蛊王伤人之事?”

石不语侃侃而谈,毫无惧色。

乌必奇沉吟片刻,伸手扶起石不语,脸色凝重地道,“委屈你了!”

311章 郡主香饽饽

“为大王分忧,臣不知有何委屈可言。”石不语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句。

乌必奇看着这往日不声不响的臣子,又长叹口气,“石不语,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谁能降伏蛊王……”

有蛊王在手,就算派出千军万马,也不过是平添人命啊。

石不语听到国主这话,脸上闪过喜色,沉声说:“大王,臣觉得可以请卫国云晓郡主相助!”

请林云晓帮忙?乌必奇想到内宫门前的一幕,脸色有点古怪。就帮忙清理一地尸首,就耗费了他几样宝物,这要帮忙灭蛊王?他该付出多少代价啊?

石不语看国主不说话,以为国主是介意林云晓是卫国人,又连忙劝道,“大王,虽说云晓郡主是卫国人。但是如今卫国国中混乱,卫国的敖太师又有北齐楚大皇子楚浩相助。卫国人与我国的战事虽然一时占了上风,但国中困顿只能与我们议和。云晓郡主再神勇,难道一人还能再挑了北齐骑兵吗?他们相助我们,也是相助自己。臣愿去驿馆游说卫国君臣,助大王一臂之力。”

要不要请林云晓出手?

而林云晓,又肯不肯出手?

这两个问题盘旋在乌必奇脑中,他正凝神沉思利弊,一个太监来到牢房门口,轻声叫了一声“大王”。乌必奇走到那太监面前,那太监低声禀告道,“大王,刚才接到密报,国师叫了几个雷家人到国师府。”

乌必奇眼角一跳,雷氏在南夷虽然没有高官,但还是有几个手握实权的官员的,像雷音瀚,手里就有些兵马。

不管雷默找这些人是为了何事,他不能坐以待毙,他挥手让那太监退下,转身对石不语说道,“石爱卿,游说卫国君臣之事,就交于你了。你等会儿换了衣衫悄悄去驿馆找卫国君臣商议,只记住一条:不许割地,银钱之事皆可商谈。”

石不语下跪郑重磕头,“臣领旨!”

乌必奇很快带人离开天牢,又回到宫中。他手下虽有忠心的将军和军队,但调集这些都无用,还不如什么都不动,也免得让国师多疑。所以,他只多调了一批守卫皇宫的侍卫,其余如常。

而国师雷默带着蛊王匆匆回到国师府,脸色阴沉地可怕。

他走进府中,国师府中人禀告说雷音瀚已经等候多时了,他先将蛊王放回观星塔,看蛊王神情恹恹,又取了些血供蛊王食用,才往正厅走去。

一走进正厅,果然看到雷音瀚正焦躁地在厅中走动,一看到国师回来,他急忙迎上前,“国师大人,那个铁球之事,我总觉得不安,大王那时的神色,看着……让我如寒芒在背。”

雷默看了他一眼,“那铁球你真不知是如何到马车上的?“

“回府之后我就拷问了今日当差的几个,没人发现异常啊!”雷音瀚只觉得这事邪乎,他坐着马车从府中到驿馆,再从驿馆到皇宫,马车边从未离过人,怎么会多出一样东西呢?“国师大人,那铁球到底是什么啊?”

“那就是历代国主传承的秘药!”

“什么?”雷音瀚吓了一跳,“那不是……不是和蛊王一道失踪了?国师大人,偷秘药的人,会不会和蛊王失踪相关?”

“蛊王已经找到了!”

“啊?”

“今日在议事殿,有侍卫禀告说一只疯狗在内宫门杀了多人。我赶去一看,竟然是蛊王。蛊王不知为何暴怒,杀了乌日娜公主。”

雷音瀚咚一下跌坐到身后的太师椅上,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事有蹊跷”,可他嘀咕半天,也说不出蹊跷在何处。

“那侍卫说,蛊王是从内宫跑出来的。”雷默又沉声说道。

“从宫中,跑出来?”一个念头在雷音瀚脑中盘旋,却不敢吐出。

“你怎么看?”

“国师大人,难道……难道真是大王……”他吞吞吐吐说了半句,又摇头道,“可就算大王派人潜入观星塔,那人又怎么制服蛊王的呢?”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蛊王在国师府,可宫中,却有培养蛊王的药引。或许,还有其他东西也未可知。不论原因为何,都不重要了。”他看着雷音瀚,几乎一字一顿说道,“不论大王之前是何想法,从你的马车上发现铁球之时起,从蛊王在内宫门杀了乌日娜公主之时起,大王,不信我了!”

“国师大人,怎么会?”

“内宫门前的尸身上皆有蛊毒,我带走蛊王,大王却没有派人来找我去解蛊毒处置那些尸身。刚才接到密报,大王请卫国的林云晓出手,将内宫门前的尸身都处置了。”

乌必奇宁愿请林云晓出手,也不愿派人来找他,这就说明在乌必奇心中,已经疑他了。

“今日借着秘药和蛊王之事,石不语在大王面前进了不少谗言,大王却只将他关入天牢!”

雷音瀚疑惑,关入天牢不是处置了吗?

“石不语本就是管刑狱的,天牢也在其管辖之内。大王又未下令削职,天牢中的人,谁敢对上官不敬?”

雷音瀚刚才未想到这层,被雷默一点透,他恍然大悟,“国师大人,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自我以前,历代南夷国师皆寿命不长。只怕,大王是觉得我活得太长,有些生厌了。但我对南夷忠心耿耿,大王竟然听信谗言。既然大王不信我了,那南夷,也是时候换个新君了。”

改朝换代之时,在雷默口中,却宛如换件衣服一样简单。

雷音瀚也没有吃惊,他虽然年纪轻,但家中长辈经历过乌必奇继位之争,他早就知道乌必奇继位国师出力不少。听到雷默的话,他重重一点头,“国师大人说的对!既然大王不仁,也不要怪我们不义了。只是,如今朝廷还算安稳,这改立新君之事……”

“大王暴病而亡,自然就只能另立新君。我如今担忧的,是卫国的大军还驻扎在国都城外。而卫国的林云晓……竟然连蛊王之毒都不怕!我们奈何不了她,看来,只能与她化干戈为玉帛。”

312章 里面有故事

雷音瀚听雷国师说要和卫国化干戈为玉帛,心里就打鼓。前两日国师还想冲人家皇帝和林郡主下手,转眼间就要与人合作,国师想合作,人家能答应吗?

雷默看出雷音瀚的疑惑,他胸有成竹地说道,“卫国如今最急的就是国中局势,我们若能助他们回国平叛杀了敖思寰,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更何况,我对林云暮还有救命之恩。若不是我,当年林云晓重伤不醒后,国主就要杀了他了。卫国人不是讲究知恩图报吗?”

雷音瀚想着国师的话,后一个倒算了,林云暮若是好好活着,国师这救命之恩人家也许还认,可现在林云暮离死不远了,这救命不救命也没什么了。倒是前一个条件,倒真能说到卫国皇帝的心坎里。

“与我们合作,他们所需的秘药还是能拿到。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他们与乌必奇合作,他们能得到什么?”

“国师大人英明!”雷音瀚恭维了一句,嗫嚅半天,大着胆子问道,“大人,另立新君,这人选……”

“白皇后所出的二皇子是不能立了。”这些年,白皇后一直希望雷默能支持自己的儿子立为太子。雷默因为看乌必奇春秋正好,虽然有雄心壮志,但是对国师府一向礼遇,而皇子们都年幼,所以迟迟不肯表态。

本来他想着,若乌日娜嫁到卫国能在卫国宫中站稳脚的话,二皇子也算有了卫国为援,他就襄助白皇后这一边。

如今乌日娜公主死于蛊王手中,白皇后难免怀恨,这人选就得另选了。他将皇室众人在心中过了一圈,“大王的几位兄弟,倒是合适。”虽说帝王之家自来亲情淡薄,乌必奇几个皇子也未必会记着父子亲情,但是一来他们都还年幼,二来能不冒险还是不冒险的好,他还不如挑个亲王合作来得放心。

“国师大人,为什么还要便宜了别人?”雷音瀚想到国主之位,吞了口口水,眼神有些狂热。

雷默瞪了他一眼,“国师若是篡位,南夷百姓还能敬重国师府吗?”国师在南夷地位超然,就因为历代国师都不会想着造反登基,他们学的是巫蛊之术,若真坐上皇位,只怕百官、百姓心中惶恐,这位置也坐不稳。最重要的是,他与蛊王还不能心意相通,蛊王伤人更多的是出自它本性,而朝中领军将军都忠于皇室,他要拿什么压服众人?

与其接过王位日日殚精竭虑,还不如将这烫手山芋交给别人,国师府继续保持超然地位地好。

雷音瀚虽然觉得这机会错过可惜,但看雷默一副不愿再谈的样子,他也不敢再纠缠这话题,只问道,“国师大人,那我们,要如何做?”

“我已派人去将其他人叫道国师府中商议,你去驿馆见一见卫国君臣,与他们商谈一二。”

“那卫国人若提出条件……”这过去商谈,等于就是求他们袖手旁观,卫国人不是傻子,还不得漫天要价?

“只要无损我雷氏利益,一切都可商议。”雷默断然说道。

雷音瀚答应一声,明白雷默的意思了,这就是任卫国开口了。他让人备了一份礼物,在其他几个雷氏族人来到国师府时,他也匆忙赶往驿站,去求见卫国皇帝。

而驿馆这边,林晓和刘嬷嬷坐着宫中马车回到驿馆,去的时候两个人一条狗,回来狗没了,虽然多了一车东西,可两人心情都有些低落。

宁泽天看着刘嬷嬷提了两个锦盒,后面几人抬着箱子,最后林晓一肩一个,扛着两个一人高的大花瓶,惊讶地张大嘴,“云晓,这些,哪里来的?”

“天啊,郡主,您不会把南夷皇宫给抢了吧?”牛青山跑来迎接,一看郡主这架势,满载而归啊,不由脱口问道。

刘嬷嬷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把牛青山瞪得缩到墙角去,刘嬷嬷才开口道,“圣上,这些是南夷帝后赐给郡主的。”

林寒莲吸吸鼻子,凑到刘嬷嬷放在边上的锦盒上,“这是药材?”

这鼻子,快赶上郡主了!众人心中赞了一句。

“这是一对何首乌和一对人参。”林晓将两个锦盒打开,“伯祖父,这给你吧。”

林寒莲瞪大眼,“这首乌都已经长出人性了,少说也有百年了吧?南夷国主竟然给你这么厚赐?”

人形?林晓等着何首乌看了半天,没看出哪里是鼻子眼睛,对这什么人形的说法实在不理解,嘴里答道,“我帮他干活,清了一地尸体呢。”

宁泽天吓了一跳,“出了什么事?”

“开始都好好的,没什么事,走的时候,白皇后还送了我这些礼物!”林晓觉得乌日娜也死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所以只指指那对花瓶还有刘嬷嬷手里的两个锦盒。

宁泽天看那两个花瓶,白皇后拿这种一看就是常人拿不动的花瓶做礼物?这是想要为难云晓的意思吗?他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怒气,“她竟敢为难你?“

刘嬷嬷嘴角抽抽,这到底谁为难谁啊?算了,郡主说花瓶是礼物,就是礼物吧。

林晓摇头,“没有啊!我看她本来只打算送那两个盒子,我就问了一声还有没有别的礼物,白皇后就送我这对花瓶了。”

众人……郡主说的这么委婉,这摆明了就是强要来的吧?

牛青山更觉得自己被瞪得冤枉,这还不算抢来的?可一看刘嬷嬷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点头,他又缩回角落了,刘嬷嬷的良心不会痛,他不敢说实话啊!

宁泽天也默默收了怒气,一点儿不想听白皇后送礼的详细情形,指指后面的箱子转移话题,“这些是南夷国主送的?”

“这些啊,我帮他们大王处置尸体的报酬。对了,南夷国师竟然在内宫门放蛊王,把他们公主给弄死了。那死相,啧啧,太难看了。”她看看众人,神秘地说道,“南夷国师放出蛊王,就为了咬死个公主,你们说这事是不是很奇怪?我觉得,这里面有故事。”

313章 郡主的高论

“什么故事?”宁泽天想从林晓的话里理出个头绪,却发现这云里雾里,听着都明白,却压根没什么线索。

“这故事,我觉得有两个可能的版本。”林晓摆出了揭秘的架势,“第一种也许是因爱生恨,比如雷默和乌日娜本来两情相悦,后来搞不好乌日娜移情别恋,看上其他小白脸,雷默就痛下杀手!”

跟着圣上赴过晚宴的钟豫们,偷眼看向圣上,乌日娜公主若看上了其他小白脸,那不就是自家圣上吗?可是雷默与乌日娜公主能两情相悦?年纪摆在那儿,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宁泽天心虚地咳了一声,“第一种别说了,不太可能。第二种呢?”

“第二种可能,我觉得雷默想当皇帝。”

“郡主,这怎么可能呢?”牛青山为了听郡主的分析,盯着嬷嬷的冷眼凑到了这堆人边上,听到郡主这推测,觉得不靠谱啊。要是为了当皇帝,雷默就应该弄死乌必奇,弄死乌日娜算什么?

“这怎么不可能?自从来了南夷,我一直奇怪一件事,你们看啊,我们那儿敖贱人是太师,他造反了。南夷这儿,雷默是国师,都有个“师”字,他会不造反?”

众人o((⊙﹏⊙))o有个“师”字的多了,难道人人都必定会造反?

“有一句名言,你们总知道吧?‘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郡主,我们只听说过前半句。”牛青山老实地说道,那什么一公和一母的名言,到底哪里传来的啊?公母的意思他都懂,可这连一起,到底有什么深奥见解啊?

林晓-_-||忘了古人见识浅薄,知识有限,她一挥手,“这意思就是说一座山上不会有两只老虎,除非那两只老虎一只公的一只母的,剩下的,明白?“

众人-_-||很想不明白的,您那两只手指对来对去,很难不明白的啊。

刘嬷嬷顾不得圣上在眼前,一把将林郡主的手给拉下来了。

“那您是说南夷大王和国师,就是两只老虎?”

“对啊,你看他们两个像一公一母吗?不像吧?那没道理两人就能亲密无间地一起生活啊,肯定得咬起来。”林晓肯定地说道。

“郡主高论啊!”众人想了半天两只老虎的名言,这话越想越有道理啊!

林晓得意地接受众人的赞美,自己的推论很符合人性。

“可是,郡主,那为什么雷默要杀了公主,不直接杀了他们国主?”在一群唯公主之命是从的人中,牛青山难得还抱有怀疑精神。

林晓想了想,“我们走的时候,内宫门一地全是尸首,还不能碰,碰到就中毒。也许,雷默是想赌乌必奇父女感情好,他一碰女儿,不就中毒了吗?”

宁泽天也觉得这有点说不通。雷默这样做,跟直接动手有什么区别?他的蛊王都已经在内宫门杀人了,这无论换了谁,都是君臣反目的结果啊!

众人正在推测雷默这举动的原因时,侍卫进来禀告说,雷音瀚带着厚礼,来到驿馆求见圣上。

“我们见见他吧?”宁泽天看向林晓。

“你先见他吧。大牛他们拿不动,我先去把东西放好。”林晓看牛青山几个抬大花瓶那个费力,直接上去又一手一个拎着,放到后院去。

宁泽天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五大三粗的牛青山们一眼,“好的,我先见见他,看他有什么话,辛苦你了!”

牛青山们……郡主您拎着走就好,为什么还要直白地说他们拿不动啊?郡主的体贴,总让人胸闷。

林晓听宁泽天语气温柔的那句“辛苦你了”,觉得心好像痒了一下,挺想回去跟他腻歪一下,可一看手里的大花瓶,这可是值钱货,还是先收好。

宁泽天看林晓在花瓶和他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扛着花瓶走了,……总有种失宠于花瓶的感觉。

林郡主拎走了大花瓶,其他东西搬起来就方便了,片刻间所有东西都搬走,正厅又是原来的正厅。

林晓扛着两个大花瓶放到正院里,刘嬷嬷却还不死心,说也许招财偷溜回来了,她先回小厨房去看看。林晓在末世见多了眨眼间的生离死别,她已经学会失去了纪念一下就不再去想,所以看刘嬷嬷离开后。她在房里转悠一圈,觉得到正厅去也没她什么事儿,还不如去小厨房吃一顿,缅怀一下招财。

刘嬷嬷正伤心,听林晓竟然还说要吃一顿来缅怀,气得将一袋干巴塞林晓怀里,“郡主吃着干巴缅怀招财吧!”

林晓本来想问能不能给煮点汤配干巴吃,看刘嬷嬷绷着脸,一声没敢多吭,抱着干巴就走。

这驿馆她还从未好好看过,嚼着干巴她就绕着驿馆的花园走起来。走到一座假山边,看到山脚凉亭里,洪老铁跟黑牡丹正坐凉亭里说悄悄话。

从安城到南夷这一路上,洪老铁除了忙着挣军功,就是忙着讨好黑牡丹。这一路上什么好吃好玩好看的,全一股脑儿往女营那边送。

本来黑牡丹是想跟刘嬷嬷一起照顾林郡主的,为了躲开洪老铁,一直就在女营中没露面。

现在看洪老铁离黑牡丹站的那个近啊,林晓啧了一声,果然是烈女怕缠郎。胆大心细脸皮厚,就能抱到媳妇儿。

黑牡丹手里抓了一把鱼食在逗鱼,洪老铁站她边上,眉飞色舞地说话,“你是没看到那南夷凤凰,长得也就那样,还一个劲儿往圣上身边走……“

南夷凤凰!

林晓脑中的灯嚓一下亮了,满脑子都是“凤凰”两字在刷屏。

来到南夷这一路上,她几乎把长毛的都吃了一遍,宁泽天信誓旦旦跟她说世上没有凤凰。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凤凰好看吗?好吃吗?”林晓噌一下跳到了洪老铁边上,热切地问道。

洪老铁吓得“妈呀”一声差点摔到凉亭外的池子里去,黑牡丹抓住他腰带往回一带,才没让他掉水里。

洪老铁一落地,看黑牡丹的手还抓着自己的腰带,忍不住就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314章 不贪小便宜

林晓看洪老铁就在那儿咧嘴傻笑,急了,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快说啊,好看吗?好吃吗?”

黑牡丹一看是林郡主,看林晓的手提起,吓得高喊一声“郡主轻些”。

饶是林晓收了点力道,洪老铁还是被林郡主一巴掌拍的差点脱臼,本来痛得想叫,一听黑牡丹说“轻些”,他到嘴边的痛呼咽回去,龇牙咧嘴地说“丹娘子,我没事,没事!”说完又是一串嘿嘿嘿的傻笑。

他那直白的目光,让黑牡丹不由抿嘴一笑,微微低下头。

林晓煞风景地将洪老铁提溜着转了个方向,面朝自己站着,洪老铁好像才如梦初醒,惊讶地问道,“郡主,您什么时候来的?”

林晓瞪眼,自己问了两遍,他没听到?“问你凤凰的事呢!”

“凤凰?什么凤……”洪老铁正疑惑什么凤凰,忽然想到刚才自己为了博佳人一笑,正在说晚宴上乌日娜公主的事,圣上可是下了口谕吩咐不许人再提的。现在,他跟黑牡丹说了这事,这——是不是欺君抗旨啊?这若是被圣上知道,自己不仅抗旨,还好死不死被林郡主听到……圣上一定会杀了他吧?

洪老铁只觉得天都要塌了,眼看着他就要抱得佳人归,这种时候,自己竟然要魂归西天了?

林晓看洪老铁那五官扭曲的样子,疑惑地看向黑牡丹,“他傻了?”

黑牡丹看洪老铁那似哭似笑的滑稽样儿,忍不住扑哧笑了,“郡主问你话呢!”

“是!是是!郡主,圣上说不许说的,这个事吧……”

“圣上说不许说?”林晓还没反应,黑牡丹听到洪老铁这话,先吓了一跳,“那你为何告诉我?”

“我想着跟丹娘子你说是不打紧的,没想到……没想到郡主也在……”早知道他就不玩什么情调,约丹娘子上街买吃的去也比在这吹冷风喂鱼好啊。

“你说什么?圣上说不许说?”林晓也皱眉了。

“是,不是,那个……郡主,您怎么知道凤凰的啊?”洪老铁赶紧转了个话题。

“这不是你在说吗?什么凤凰长得也就那样……”

只听到这两句啊,洪老铁舒了口气,“郡主,是这样的,本来南夷国主想把一只凤凰送给圣上,可圣上没看上,那凤凰又飞走了。圣上就吩咐不许告诉您。”

林晓疑惑地看向洪老铁,为什么她觉得这话那么假呢?

她刚想再问,黑牡丹一指凉亭外的小路上,“郡主您看,那不是黄公公吗?是不是来找您的?”

“郡主,黄公公晚宴时候也在,他也知道。”洪老铁为了脱身,毫不犹豫把黄永忠给卖了。

林晓转头一看,果然是黄永忠正冲自己招手,又听说黄永忠也知道,将洪老铁又提溜回面朝黑牡丹的姿势,“你们继续腻歪吧。”

“郡主,您快走吧!”洪老铁忙着赶人,就郡主这撮合的法子,谁让她撮合谁倒霉啊。

林晓几步跳到黄永忠面前,黄永忠急着说,“我的郡主啊,您快跟奴才走吧,又有人来求见圣上了。”

“不急,黄公公,我问你啊,昨天晚宴说有凤凰……”

“蜂皇?啊?郡主,老奴有些耳背,这里风大,吹得我这腿哟,受不了。南夷这鬼地方,阴冷,冷得老奴老寒腿又发作了。您可怜可怜老奴,快点去花厅吧。”黄公公一边敲着背,一边喊着腿疼,在前边飞速走着带路。

“雷音瀚不是在正厅吗?”林晓追上去问道。

“不是,南夷的国主派了石不语来求见圣上。圣上让他在花厅等候。”雷音瀚前脚刚到,后脚石不语也带着厚礼上门了,还指名那礼物是送给云晓郡主并想求见郡主。宁泽天正愁分不开身,就让黄永忠来请林晓过去。

林晓一走进花厅,石不语起身,郑重地冲林郡主磕头行礼。

一边带着林晓往正厅走,一边就将事情给说了一遍。两边都是来求帮忙的,对卫国来说,帮谁都一样。圣上觉得,得与林晓和裴叔业等人商议一下。

林晓来到正厅,雷音瀚正顶着一脸青肿,坐在客座上,远远看到林云晓进来,心里万分难受。不久前他才在这里吃了亏挨了打,现在又要来这里低头求人了。

一看到林晓进门,雷音瀚就起身冲林郡主认真地磕头行礼。

他在南夷官位不高,可南夷和卫国并非属国,林晓也只是一个郡主,他就算不磕头只行一个拱手礼,也没人能挑出他的错。

可石不语却是一板一眼磕完三个头,才起身,“林郡主,我奉我家大王之命,为郡主送上这些礼物,感谢郡主相助!”

林晓一看那堆着的大大小小的盒子,“你们大王太客气了!之前不是谢过了吗?“

“这些礼物,不仅是谢郡主之前的援手,也是想请郡主出手,救南夷百姓于水火。”

林晓正摸着那些锦盒,一听石不语这话,将手缩回来了,这帽子太大,她可不能把自己给坑了。

石不语一看林郡主转身看着自己,再没看那些礼物一眼,心中微微犹豫。是大王对林郡主的判断有误,还是林郡主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打开一个锦盒,“这是一套金丝珍珠头面,这些珍珠都取自南海……”

“其实吧,我这个人不爱钱。”林晓又看了一眼那些珠宝,非常正直地看着石不语,“真的,什么金银珠宝我都不爱,看到我都不要!这话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石不语傻乎乎看着林郡主,您说不爱钱的时候,能把手从头面上拿开吗?还有,那金丝快被您揪断了啊!

“是,是是,这些只是我们大王的一番心意。”石不语昧着良心点头,“天下人都知道,林郡主视金钱如粪土……”

这也太夸张了吧?“其实,我也没视如粪土啦,我是不贪小便宜。”

石不语眨眨眼,猜想着林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先求见林郡主,是因为他看到雷音瀚的马车就在驿馆门口,想着与其再与卫国皇帝商谈,不如先说服林郡主。

315章 林云暮危急

“林郡主,这事对别人或许困难,但对郡主来说,也许只是举手之劳啊!”

“得了吧,举手之劳的事,你们会找上我?没难题也不会求人,对吧?”林晓抬了抬下巴,真当她想不到吗?

“林郡主,我们大王诚心求助,郡主但有所命,只要能答应的,我们都可答应。”石不语一咬牙,摆出了任林晓漫天要价的态度。

林晓咳了一声,张口刚要说话,那边黄永忠急了,圣上那边还没见过啊,这漫天要价的机会可不能轻易错过,他急出一脑门的汗,正要开口拦话,外面林寒莲急匆匆走进来。

“云晓,云暮不好了,你快让钟子归过来!”

林云暮不好了?林晓跳了起来,对黄永忠和石不语叫道,“我先去看我哥!”拖着林寒莲就往后院走。

石不语听说林云暮要不好了,这当口林云暮若死了,不是让林云晓记起当年的灭门之恨啊?对啊,他一拍脑袋,大王和镇南王府林家,有灭门之仇!

“黄公公,我们南夷宫中太医医术高明,或许能帮上一二,我这就回宫去请太医来!”石不语说着匆匆也往外走,他得快点去见国主,能救下林云暮,卫国就欠了大王一个大人情啊。

黄永忠赶忙叫过一个侍卫送石不语出府,自己匆匆又赶到正厅。雷音瀚与石不语一样打算,听说林云暮不好了,也急着回国师府去找雷默。

石不语与雷音瀚在驿馆门口相遇,都知道对方来的意思了,可这时候也顾不上斗嘴,各自赶回去商议。

乌必奇为了防止雷氏作乱,正与将军们商议国都换防之事,听到石不语在宫门求见,丢下一殿将军们,让人将石不语带到偏殿,“石爱卿,卫国君臣如何答复?”

“圣上,臣赶到驿馆时,听说雷音瀚也求见了卫国皇帝。臣先见了云晓郡主,正与云晓郡主商谈时,有人来报说林大公子危急,林郡主赶去看她兄长……”

“那……那林云暮死了?”乌必奇往后退了一步,脚下打跌,一下摔坐在椅子上。与石不语想的一样,他想到的也是当年镇南王府林家的灭门之事。这事是当年他父王带兵围攻镇南关时所做,但他身为南夷国主,与镇南王府就有这笔血海深仇啊。

林云暮死了,这仇又深了一层,只怕林云晓必定会帮雷默了。国师的蛊虫让人防不胜防,再加上林云晓这个女煞星,那他这国主之位,只怕真是要拱手让人了。

他念叨一声“完了”,头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敖太师去攻打镇南关?若没有攻打,这后面一连串的事,就都没了吧?他与国师府,至少还能维持十来年的时间。这十来年时间,足够他想出法子灭了国师府。

“大王,林云暮还未死!”石不语看大王脸色变了,连忙说道。

乌必奇只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你怎么不早说?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林云暮的情形不好,臣想带着太医过去帮忙看看,若能帮忙救下林云暮,那云晓郡主就欠了我们一个大人情啊!就算……万一真救不了,至少大王尽心尽力,她也得念人情!”

“对对,来人,让太医院的太医,都赶去驿馆,带上药材!所有好药材都带上!”乌必奇一个激灵醒过神,转身朝外吩咐完,又看着石不语说道,“石爱卿,你再去一趟驿馆,跟卫国君臣说,只要能救林云暮,我南夷宝库中的东西任他们取用!对了,你带着秘药去!”乌必奇又吩咐人将白天刚从雷音瀚马车上滚下的铁球取过来,“你告诉他们,这是我南夷皇室历代相传的秘药,但这药到底如何谁也不知,只世代相传说是救命之用。”

石不语郑重接过铁球,用锦布包裹,也不放心让别人过手,直接揣自己怀里,带着一群太医又匆匆赶回驿馆。

雷音瀚这边,也火速赶回国师府。

国师府中,雷默不像乌必奇那样郑重以待,他与几位雷氏族人商议已定,让他们去找几位亲王联络,看哪位亲王对皇位势在必得。自己老神在在等在正厅,只要林云晓不与自己作对,乌必奇就算将全国的大军调到国都来,他也不惧。

雷音瀚回来,他从主座上微微坐直身子,让丫鬟上茶,“事情谈得如何了?卫国提了什么条件?”

“国师大人,我与卫国皇帝正说到国师大人的想法时,卫国人来禀告说林云暮不好了。卫国皇帝无心商谈,我就先告辞,赶紧回来与您商议。”

“林云暮不好了?”雷默眼睛一亮,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国师大人,大王派了石不语找卫国君臣,只怕也是求助之意。我走时刚好碰上石不语也匆匆往皇宫赶,只怕正打算与大王商量怎么救林云暮。这人情总不能平白给他们得了,论医术,在南夷那些太医们哪里比得过国师府?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如出手救了林云暮,也好让林云晓欠我们一个人情。”

雷默听了雷音瀚的话,并未开口,只双眼微闭出神,雷音瀚也不敢催。

过了片刻,雷默张开眼睛,微微一笑,“救林云暮自然是要救的,但是,这人救不了!当初我将林云暮交给林寒莲时,已经查过林云暮的身体,都说他醒不了也好不了。这十几年果然只能活死人一样躺着。我们救下他,还是只能让他苟延残喘地当个活死人,不如做个好事,让他解脱吧!”

“啊?”雷音瀚愣住了。

“林云暮是林云晓最亲的亲人了,他死了,林云晓就会想起十几年前的灭门之仇!到时,无论乌必奇开出什么条件,只要林云晓还看重亲情,就都不会答应。那时候,我们甚至不需要给什么条件,卫国就会袖手旁观。”

“但十几年前的事……”国师也是参与过的啊。

“那时做主的是老国主,与我有何相干?”

“我明白了,国师大人深谋远虑。那我们就先等着?”

“不,你带人到那边等着,等石不语带着人进去,若他们久不出来,或者被卫国人冷脸送客,你就去求见卫国君臣。送上我们的厚礼和药材……”

雷音瀚点点头,明白了雷默的意思。

“这真是天神保佑,天赐良机啊!”雷默再次微微一笑,“你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他等着雷音瀚带回来林云暮身死的好消息,也是乌必奇死心的好消息。

打发走雷音瀚,他高兴地起身往观星塔走去,蛊王回到塔中后,一直暴躁不安,他得多去看看才行。

316章 林晓的内疚

宁泽天看雷音瀚离开,就要往后院去,钟豫面容平静地跟在圣上身后。宁泽天走了两步,回头看钟豫还跟着,“子归,你不要跟着朕了,你去……你随便去干什么,到街上买些东西也好!”

钟豫愕然,“圣上,臣要去后院……”

后院那里,中了另一只情蛊的女子,已经被林寒莲带来关了几天了。林云暮不好了,不正是要趁着林云暮还活着,快点取情蛊,看能不能留后吗?若他死了,再取情蛊也没用了啊。

“云晓吩咐过,她大哥要是不好了,就让你走远点!”宁泽天说着看了牛青山一眼。

牛青山上前叫了一声“钟统领”,钟豫转身,牛青山一个手刀砍在他脖子上,将人放倒了,“圣上,老先生若是知道……”

取情蛊之事被郡主硬拖到现在,如今林大公子危急,他们把钟子归藏了,彻底断了林老先生的念头,那老先生是不是会疯啊?

宁泽天想到这也是头痛。但是,林晓说过,她大哥就算有了情蛊也只是有可能让女子受孕,万一有了情蛊还不是不行呢?拿钟豫一条命,来换这一半的可能性,太不公平了。

林晓觉得战友不是这么做的,她说服不了林寒莲,又拿情蛊没办法,能想到的主意,就是把钟豫先藏了,让钟豫别自己送死。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

宁泽天也不忍心让钟豫这样丢了性命,一狠心答应林晓,若听到林云暮不好的消息,必定想方设法将钟子归先弄走。

听到牛青山的话,他抚了抚额,挥手道,“先将子归带出去再说,你再带两个侍卫看着他。对了,云晓说子归情蛊发作时会疯,记得准备绳子。”

牛青山答应一声,厅外二狗几个抱了一堆铁链进来,直接将钟统领用铁链子给缠得密不透风。

“你们……别把人勒出事来!”黄永忠看得眼角直跳,这铁链这么一个绑法,钟统领不会被压死吧?

“不会,我们手里有数呢。”牛青山应了一声,抓过铁链又缠了一通。郡主可说过,钟统领一发疯,那力气马上大十倍,这铁链可是他们特意找的。

牛青山和二狗几个抬着钟豫就走,宁泽天带着黄永忠赶往后院。

林寒莲被林晓拖着来到林云暮所在的偏院门口,阴沉着脸问道,“云晓,钟子归呢?你这是打算让林家绝后吗?”

“伯祖父,别管钟子归了,快让我先看看我大哥!”林晓拉着他一把拖进屋里。

林六正拼命按着床上不住抽搐的林云暮,看到林晓两人进来,求救地喊道,“郡主,大公子一直在抽抽……”

“不要让他缩起来!”林寒莲喊了一声,拿出银针先在林云暮的人中、百汇几处扎了几针。

林晓看林云暮眼皮翻动,手脚抽搐,瘦不禁风的身体,林六竟然还按不住。

她上前拉住林云暮的脚压住,“伯祖父,你看,大哥是不是睁开眼睛了?”

林寒莲低头一看,又连忙施针,对林六吩咐道:“快,快拿点参片来!参汤最好!”

“拿那棵一百年的!”林晓冲着林六背影喊了一声,“嬷嬷知道在哪里!”

林六答应一声施展轻功拼命往外跑,林晓眼看着林云暮牙关紧咬两眼翻白,她伸手就去按住林云暮的心脏。在末世学的急救术,她也就会人工呼吸和按压心脏,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她不停按压,也不知是林寒莲的施针起了作用,还是这按压真的有效,手底下林云暮的心跳,从刚才的紊乱急促变得有规律些了。

“云晓,不要停!”林云暮看林晓那奇怪的动作,叫了一声,自己又忙着为林云暮点按其他穴道。

宁泽天带着黄永忠赶到时,刘嬷嬷和林六带着参汤也到了,“奴婢在院子里继续煎,这碗不够浓。”

林晓一看,刘嬷嬷和林六竟然把煎参汤的炉子也带来了,炉子里炭火未熄,两人手上烫出一片火红。边上走过来一个丫鬟打扮的,上前帮忙接过炉子,又用手帕沾冷水给两人敷上。

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些,她端过参汤递给林寒莲,林寒莲小心捏开林云暮的嘴,将参汤小心地灌到林云暮嘴里。

过了片刻,林云暮手脚抽搐渐渐停止。

“林老,是不是没事了?”黄永忠代宁泽天问道。看林云暮僵直躺在那里,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微起伏,只怕都以为死了。

林寒莲将银针一一拔下,看着林晓,寒着脸说道,“云晓,将钟子归交给我!不然,我就将你逐出林家!”

“老先生,云晓也是……”宁泽天听林寒莲要将林晓赶出林家,急忙开口想帮林晓辩解。

林寒莲头一次没有尊重宁泽天这位圣上,强硬地打断他的话,“圣上,草民跟林云晓说的是林家家务事!若是圣上觉得草民不恭,大可将草民杀了!”

林六听到这话,急的跪在林寒莲面前,“二老太爷,郡主这些年,为了维持王府,劳心劳力。她对大公子也是关心的啊!”

林寒莲一言不发,盯着林晓。

林晓感受到手底下林云暮的心脏跳动渐渐平稳,收回手,站直身子,看着林寒莲,又看着床上的林云暮,咚一下跪下,冲林云暮拜了三下,拉着林云暮皮包骨头的手,轻声说:“对不起!”

她不能为了一半的可能性,让钟豫送命。她有异能,有力气,偏偏没有医术可以救林云暮,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对不起?林云晓,这是你大哥!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

“有了情蛊,他也活不了!早知道,我应该学点医术的。我不知道会遇上这事,没学过医,不能打开他脑袋,只要打开就好了……”林晓眼睛一闭,内疚地说道。

她没学过医,若学过医,按末世的做法,只要开颅取出血块,林云暮或许就能醒来……在末世,开颅这种手术并不难学!

“你说什么?打开他脑袋?”林寒莲嗖地转头,盯着林晓问道。

317章 一张药方

“林老先生,云晓也是心急,她不会害自己哥哥……”宁泽天一看林寒莲铁青着脸问话,生怕林寒莲以为林晓是要把林云暮砍头,站到林晓面前,挡住了林寒莲噬人的目光。

林寒莲对宁泽天的话恍如未闻,只是盯着林晓又问道,“什么打开脑袋?怎么打开?人的脑袋打开后还能长起来吗?你说清楚!”

“我大哥不醒,肯定是脑子里有血堵住了,要是能把血块拿了,就没事了!”林晓将想到的植物人的治疗说了一遍。在末世,植物人开颅这种,只能算是小手术了,看林寒莲还满脸不信,又说了句,“骨头断了都能再长,脑袋也是骨头啊。”

林寒莲听完她的话,嘴里喃喃地念叨“打开脑袋,血块,打开脑袋,血块……”在房中转了几圈,他一回头看向林晓,“我曾试过给人开颅!”

林寒莲竟然给人开过颅?林晓眼睛一亮,“那你快给我大哥开啊!”

林寒莲摇头,“我找了几个与云暮一样沉睡不醒的人,想仔细查看一下。开颅时发现头骨太硬,我用斧头劈开,劈开后伤口太大,再缝合就缝合不了……你说的开颅,与我说的是一回事吗?”

林晓傻眼,她忘了这个时候的刀具有限,开颅得整齐切割吧?以自己的力气,开脑袋倒是不在话下,可总不能用手掰开吧?那毕竟是人头,不是白馒头,掰好掰坏都能一口吞下。

“而且,云暮身子里还有蛊毒……”这些年他也只能压制着。

蛊毒!又是蛊毒!林晓听到这两个字,就恨不得将这两个字撕得稀巴烂再砸地上狠狠踩。

卡在这儿,林晓头痛地正想说话,门外有人接口大声说道:“我们大王宝库中有削铁如泥的宝刀,可送给林老先生使用!”

偏院中几人一惊,守在偏殿的侍卫请罪,“圣上,他们往里闯……”这位石不语先说要在正厅等候圣上召见,进了正厅拉着人闲聊猛灌茶水,喝了几壶说要如厕。他们总不能让人不放水,带到茅房后,没想到这位竟然从茅房窗户翻出来,跑到偏院来了。

石不语走到房门口,“石不语不请自入,还望圣上和郡主恕罪!”

他喊了说有“削铁如泥”的宝刀,这种时候,自然没人怪罪他。

林寒莲冲到房门口,一把拉住他:“你说你们有削铁如泥的宝刀?”

“是!”石不语点头,又指指驿馆外面,“我奉我家大王之命,将太医院中的太医们带过来,供圣上驱使……”

“不要这些人,来人,去门口吩咐,将他们都送走!我就是最好的大夫,不要这些废物!”林寒莲直接挥手赶人,“你说的宝刀在哪里?快点给我……”

石不语也不敢这时计较林寒莲的无礼,听他自称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想着必定是有本事,叫过自己的一个随从让他回宫去向大王求取宝刀,自己又取出那个铁球,打开锦布,“我家大王还让我将这秘药带过来,说世代相传里面是救命之用。”

“怎么打开?”林寒莲抢过那铁球想打开,打不开。

石不语也为难,“这铁球我家大王无法打开……”

林晓走过来,看着转了一圈又回来的铁球,“还是我来打开吧。”她就跟拧瓶盖一样,直接一拧一拉,铁球就分了两半。

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石不语却是头一回见识,忍不住伸手摸摸郡主拿手里的半个铁球,这……这就拧开了?

林晓拧开铁球,一看里面是颗蜡丸,包裹得很好,拿起那粒蜡丸仔细看,又侧耳仔细听了一下,“这蜡丸里没动静。不过,你们闪开点,我来打开!”

雷默送钟豫的那盒蛊虫的事,让她觉得自己得小心点。

众人连忙闪开,就连侍卫都躲得远远的。石不语再次惊叹,在卫国做侍卫,很省力很安全有木有?

林晓指尖卷起一股风,将蜡丸包裹在风里小心切开,最后一张写着字的绢纱落到地上。

林晓拿起来一看,“又是这些字!”她才刚多认识了一些古文,又碰上这种鬼画符一样的字啊。

林寒莲从她手里接过,仔细看了一眼,“这是……解蛊毒的法子。”

“解蛊毒?”林晓惊讶地叫了一声。

石不语也是惊喜地抬头。他们忌惮国师的蛊毒,没想到,这铁球秘药就是解蛊毒的法子,难怪历代国主相传这是救命之用啊。

林寒莲又仔细看了一眼,“这是一篇解蛊毒的药方,只是,也不知能解什么蛊毒。世上有各种蛊虫,这解毒……”

“我大哥还能中什么蛊毒?左右不是南夷国主下的,就是南夷国师下的……”

“郡主,我家大王不懂如何驱使蛊虫!”石不语连忙帮乌必奇澄清。

“那就肯定是雷默下的。”林晓重重一点头,“你们大王不会弄蛊虫却藏了解毒的药方,伯祖父,这肯定是针对雷默的蛊虫的啊。我就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

宁泽天咳了一声,打断了林晓的话,走到门口,跟石不语说道,“朕要多谢你们大王,还得借你家大王的宝刀一用!”

就怕你们不肯借啊,石不语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家大王也很是挂念林大公子的病情,我这就让人进宫去拿宝刀……”

“你的人太慢了,我跑一趟吧。”

“林郡主,我家大王不知您……”石不语一看林郡主就打算进宫,慌得喊了一声。这位单枪匹马进宫,万一被宫门侍卫给拦住呢?

林晓一拎石不语,“那就辛苦你一下,陪我去吧。”

“下官遵——命——啊!”石不语正想说下官遵命,一看自己已经双脚离地站在屋顶上了,吓得啊一声惊叫,随后,死死闭眼,不敢再动弹一下。等他脚踏实地后再睁眼,发现人已经在宫里了。

石不语-_-||宫门侍卫到底怎么守门的?

国主乌必奇-_-||为什么自己只是揉了个眼睛,睁眼就出现幻觉,看到卫国林郡主了?

318章 缺少一味药

林晓带着石不语去取宝刀时,雷音瀚在驿馆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上,看着太医们出来。

几十个太医,有的面有不忿,有的垂头丧气,一群人也没有互相交谈,坐着马车或者骑着马,灰头土脸地往皇宫方向走去。跟着太医们回宫的还有一队侍卫,也是各自脸色凝重。

雷音瀚的亲信看着那群人,凑过来问道,“爷,小的看到侍卫里有个认识的,要不要小的去打听一下……”

“不用了!你看他们那样子,必定是在驿馆受气,被人赶出来了!”雷音瀚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心中喜悦难以自禁。

果然如国师所料,林云暮必定是无救了,这群太医的医术还不如林寒莲,肯定束手无策。卫国君臣想起当年镇南关之事,对南夷正恼怒异常,就将国主所派的太医和侍卫们都赶出来了。

“走!让人将马车赶过来,我们去驿馆!”雷音瀚放下茶杯,长身而起。

“爷,小的没看到石不语的马车……”

“他想来还在驿馆苦苦哀求呢,哈哈!这石不语,别人都躲开,他竟然急着跳出来,真是不知死活!不用管他,走,我们快点赶去驿馆。要是等林云暮断气了,我们还得站到他灵前上香,那多晦气啊。”

那亲信张了张嘴,到底不敢再劝,退下叫人将装满礼物的马车赶过来,雷音瀚骑上马,跑到了驿馆。

驿馆中,林寒莲也没闲着。他痴迷医术,在南夷生活多年,为了看懂南夷医书,早就精通南夷文字了。所以对着药方,他赶紧开始配药。

驿馆中的人听说林大公子不好了,赶紧赶过来探望。除了裴叔业等将军们在城外军营还不知消息,洪老铁、黑牡丹几个正在偏院中。

宁泽天焦急却帮不上忙,只能坐在偏院厅中坐镇。

听说林寒莲打算将林大公子的脑袋劈开,洪老铁吓得叫了一声:“妈呀,脑袋开了这还能活吗?”

黑牡丹气得狠狠在他腰眼子上拧了一把,“不会说话就闭嘴!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对对,那都是别人,大公子肯定没事,老先生是神医呢!再说,还有郡主在!郡主可是天女,能保佑的。”洪老铁越念叨越觉得有道理,林郡主可是天女下凡呢。

黑牡丹听着他唠唠叨叨,急的推他出门,“快去外面帮忙!”

走到房门外,黑牡丹帮着刘嬷嬷一起煎药,洪老铁转悠一圈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就跟在林寒莲边上瞎转悠。

林寒莲拿着一杆小称,对照着药方,将一味味药材称出来放好,嘱咐边上人这样磨粉,那样切细,“还魂草……还魂草……”他看到药方上一味药材,念叨几声后急了,“这味药没有,快出去买。”

洪老铁正愁没事干,一听这话叫了一声“我去”,赶着就出门了。

“哎……你听不懂他们的话!”黑牡丹叫了一声。

林六连忙追上去,“我懂!”

两人出门将最近的药房转了一遍,别说买到,有一个掌柜的苦着脸说,“两位爷,您要买的还魂草,只有宫里或国师府才有,这药长沼泽里,本来就少,每年那点都是要上贡的,这天下的药房都没有。”

林六拖着洪老铁,“郡主不是在宫里?我们去找她。”

“郡主那速度,我们走到宫里,她早就回驿馆了吧?”洪老铁拉住林六。

林六一想也对,他家郡主不走寻常路,都是拎着人一路跑跳,跟飞一样的速度啊。跟别人还能指望在路上遇到,跟他家郡主,这急事的时候别指望路上能碰到人吧?“那怎么办?”

他们难道还回驿馆去等着,这功夫耽搁不起啊。

“看我的!”洪老铁得意一笑,忽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郡主——”。他那大嗓门,中气又足,人壮得跟头黑熊似的,这一嗓子,直接吓哭了街边玩耍的孩子。

林六吓了一跳,“洪将军,你干什么?”

“快跟我喊,郡主那耳朵,不是说贼灵吗?”洪老铁拉了林六一边调头往宫里走,一边又喊了一嗓子。

林六……“这满大街都是人的说话声,谁能听见?”

“你们叫我?驿馆里又有事了?”洪老铁还没开口,林六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转身,林郡主一手抱着一个木盒子,一手拎着脸色苍白两脚打颤的石不语。

“郡……郡主?”

“我回去路上,听到有人叫我,过来一看是你们两个,怎么了?”

石不语满心惊讶,可脸已经冻僵了,嘴里嘟囔:“你怎么可能听得见?”他就看到眼前的屋顶白墙如一道道虚影闪过,耳边只有风声,或者就是轰轰轰的噪声,林郡主竟然还听得见有人叫她?

林晓指指自己的耳朵刚想说话,洪老铁已经挤过来,“我们郡主是天女下凡,你能跟我们郡主比?”

林六急了,顾得礼仪尊卑,一把将洪老铁推开,“郡主,大公子的药里缺了一味还魂草,那个掌柜的说这药材只有宫里和国师府里有。”

只有皇宫和国师府有?林晓看向石不语,石不语一个激灵,愣生生将满身寒意给抖掉,脸不僵硬了,“这还魂草……每年夏日才能采摘,每年量不多,每年都归入国师府中……”

转了一圈,只有国师府才有?

林晓三人面面相觑,看来还是得去国师府。

“你们要不先回去,我去趟国师府?”

石不语满心焦急,看林郡主脚一动,急的大声喊:“林郡主留步!要不,下官再回宫中一趟,宫中大内所藏的秘药不少,也许能找到比还魂草还好的……”

“哈哈,雷大人说什么笑话啊?这世上还魂草是独一味,天下哪里有与还魂草相似,还更好的?”雷音瀚从街边过来,骑在马上,就看到石不语拦在林郡主面前,满脸焦急之色。

听到石不语说还魂草,他嗤笑一声,接口说道。

他跑马到林晓几人面前,下马拱手行礼,“林郡主,我奉国师之命,特送来珍奇药材,其中就有还魂草。”

319章 圆脑袋不短命

雷音瀚难掩得意,“林郡主,如今这国都内,还魂草只有国师府才有。”

林晓询问地看向石不语,石不语低头不语。雷音瀚说的是事实,不要说国都中,只怕整个南夷,除了还长在地里的,其他的还魂草都在国师府。

“这样啊,那就用你们的吧。”救人要紧,没道理送到嘴边的东西不要。

林晓一点头,石不语脸色一灰,本以为已经占了一个人情,没想到就因为一味药材,国师府也送出一个人情。他跟在林晓三个往驿馆去,心中难免有些丧气。

走了两步,林晓嫌慢,将还魂草的盒子往林六手里一塞,一手拉了林六,一手拉了洪老铁,转头说,“我们先回去,你们自己过来!”

雷音瀚骑在马上,看着步行的石不语,低声笑道,“石大人,怎么连匹马都没了?来人,给石大人牵匹马过来……”

“多谢雷大人。石某安步当车即可。”石不语冷声拒绝。

雷音瀚哂笑一声,“既然如此,我就先行一步了!”说着双腿一踢马肚子,马儿飞奔而过。雷府其他人跟着催马,一时间十几匹马得得得从长街穿过。马过处,扬起一片灰尘。

石不语抬起袖子掩住口鼻,还是被会给呛了一下,连咳几声才拼命忍着。他看着扬长而去的雷音瀚一行人,脚下略一犹豫,还是继续抬步往驿馆走去。

就算用了国师府的还魂草,卫国君臣也未必就会倾向雷默,他此时不能放弃。

林晓三个赶回驿馆,林寒莲辨出还魂草无误,赶紧配药。

偏院中已经收拾出一间房间,林寒莲让人将房子擦洗干净,除了一张木床,没有其他杂物。林云暮躺在木床上,依然是人事不知的模样。

不过怕他剧痛挣扎,还是将他手脚给捆住了。

林晓走进房中,一看这环境,心里暗暗着急,这要无菌环境才安全啊。可这时候讲究不了许多了,幸好有她在。

林寒莲端着药进来,让刘嬷嬷几个烧了一大桶热水,自己拿着宝刀,慢慢地帮林云暮剃头。既然要剖开脑袋,头发总得弄干净。

林晓看林寒莲那一刀一刀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着急,“伯祖父,你倒是快啊!”这么慢,万一剃到一半她哥又抽搐可怎么办?

林寒莲瞪了她一眼,这一刀下去生死不知,这丫头就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紧张多不愿下刀吗?现在云暮还有口气在,万一一刀下去人没了呢?

林晓抢过他手里的刀,刷刷几下将林云暮给剃干净了,摸摸林云暮的脑袋,“我哥头型长得好看,圆圆的,一看就不会短命。”

“你见谁脑袋是扁的?”林寒莲呛了一句,“这就下刀吗?”

“药都配好了,下刀吧!”

为了不吓到人,这屋里现在只有林寒莲和林晓两个林家人,其他人站在屋外等着消息。

宁泽天站在院子中,看着紧闭的房门,难得在心里默念了几声上苍保佑。

黄永忠端了椅子过来,宁泽天哪坐得住,他急的走到门口,就听到房里林晓说她哥脑袋圆圆的一看就不会短命,不由笑了一下,转身又站回到院中。

刘嬷嬷和黑牡丹两个正在院子里架口大铁锅烧蹄髈汤、卤鸭头兔头,这是林晓进房前特意交代的,要刘嬷嬷务必把蹄髈煮的酥烂、鸭头兔头一定要卤入味。

黑牡丹忍不住问:“嬷嬷,按理说以形补形,大公子应该弄个猪头吃吧?”

刘嬷嬷摇头,“从来不知道郡主竟然懂医术!”郡主这些年学的东西真多。

两人手里有点事做,跟其他人比起来,心里安定多了。

刘嬷嬷怕不够误了郡主的事,卤鸭头兔头整整弄了一大铁锅,在院中露天煮着,香味四溢。

雷音瀚赶到驿馆,林六早就与驿馆外面的守卫交代过,所以,守卫们看到他,将他们一行人客气地请到正厅。

雷音瀚看驿馆中卫国的侍卫们,团团守在正厅到偏院这一路上,个个脸色有些凝重。他有心想去偏院亲自看一眼,侍卫们却拦着不让他进去,只说圣上下令请雷大人稍候片刻。

雷音瀚只能耐着性子坐在正厅,喝着茶水,心中盘算着也不知卫国人要还魂草有什么用。听国师说,这还魂草除了抑制蛊毒,没别的用处啊。难道林云暮蛊毒发作,现在正在用还魂草救急?

可还魂草只能抑制,这解毒却是谈不上的。国师说,蛊毒毒性千变万化,就算他都不能全部解开。

最好林云暮救不了,他们还赶上送了还魂草,卫国人就欠国师府人情了,若是林云暮真的救了……也没事,反正还是用了国师府的东西。

他自己行动不便,冲着守在门口的亲信使了个眼色。

“林大公子如今情形如何了?”他的亲信拿出一个钱袋,递给站在角落的一个侍卫,问道。

那侍卫摇头将钱袋推回去,“听说大公子有救了,就是法子有些凶险。”

那亲信一愣,没想到送出的钱会被拒绝,“多谢兄弟,辛苦了,这些钱拿去买杯水酒喝。这大冷天守在外面,辛苦你们了。不知这法子是……”

“小的只知道武艺,不懂医术。不过有我家郡主在,再大的事都不是事儿。”那侍卫一脸骄傲地说,“能为圣上和郡主效力,是我们福气,哪里敢说辛苦二字。这个小的不能收,我家郡主说‘无事献殷勤’不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亲信默默将钱袋收回去了,送人钱还要挨骂,这群卫国人,跟林云晓一样不讨喜啊。

那侍卫却是暗自撇嘴,他们跟着圣上和郡主,这一路从镇南关到南夷国都,早就发财了。这么点小钱就想收买自己,太小看人了。

那亲信看打听不出更多,回到正厅低声与雷音瀚说了打听到的这几句。雷音瀚听说林大公子有救,眼睛眨了眨,有些傻眼。

国师都说救不了,卫国人难道比国师还厉害?就像蛊王的蛊毒,连国师都没法子,这群卫国人能有什么法子解蛊毒?

320章

“这没道理啊,林云暮身上有毒,蛊毒谁能解得了?”雷音瀚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自己的亲信。

“哼!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是毒,当然有解药!”石不语此时才走进驿馆,一到正厅听到雷音瀚的话,刺了一句。

雷音瀚横了他一眼,“石大人好快的脚程啊!”他心里算着这事无论怎么算都不亏,有心情嘲讽石不语了。

石不语又哼了一声,却不再开口。他面上平静,心中却是焦急万分,苦思该如何应对。

雷音瀚心中也有打算,见石不语不吭声,也懒得再与他说话。

两人在正厅中一左一右站着,各自想着心事。

偏院的房中,林寒莲将一切收拾停当,抬头抹了把汗,也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紧张出来的。他看了眼脸色虽然有些凝重,但看着还是镇定的林晓,低声说:“云晓,我……我下刀啦!”

“嗯,快点啊!”林晓点头,左手背到身后凝神一握,一股风将这大床围住,隔绝了其他灰尘落入这块地方。

这要控制好风力风速,所以林晓的体力耗费很快。

林寒莲拿着从南夷皇宫中拿来的宝刀,在林云暮后脑勺上比划了几下,“我真的下刀啦!”嘴里说着,手却有点颤抖。

“你倒是快啊!”真当她的异能无穷无尽啊,林晓没好气地催道。

林寒莲体会不到林晓的痛苦,嘴里说下刀,手上却还是犹豫半天,终于找准了林晓所说的头盖骨可下刀的位置,手中刀一举,林晓高兴地往前看,林寒莲那刀又停在半空中,不确定地回头问:“云晓,你说的这位置哪里听来的?可靠吗?要不,我再去翻医书求证一下……”

“你特么倒是快点下刀啊!”林晓急了,空着的右手直接抓过林寒莲的手,照着自己说的位置,在林云暮的后脑勺上哗啦了一刀。

这宝刀果然是削铁如泥,加上还有林晓这把力气,这一刀下去,林云暮的脑袋马上就被切开一道口子,血马上留出不少。

林云暮事先已经喝了几碗麻沸散,这种剧痛下,他出于本能双脚一动,林晓连忙压住。

林寒莲吓得叫了一声“小心”,院外的人听到林寒莲这一声惊叫,噌一下都围了过来,宁泽天站在门前,大声喊“云晓——”

林晓顾不上什么长辈不长辈,气得吼了一声“动手”,又冲房外喊了一声“没事”。

林寒莲终于醒过神,低头看着林云暮露出的伤口,刻意忘记这人是自己的侄孙,也不去看露出的白色的脑浆,只专心地按林晓说的,看着一条条红线。

林晓直接将灯给拖近些,“你看快点啊!我跟你说啊,你倒是快点啊,我哥血要是流光了,你做什么都没用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林寒莲气得白了她一眼,人一气手倒是稳当了,不再像刚才一样战战兢兢,果然速度又快了些。

两人这一找,还真找到两个出血点,按林晓说的法子一一处理。

“云晓,这就行了?”林寒莲只觉这太容易了。

林晓一句话不吭,就翻了个白眼。

林寒莲看她不说话,没敢再耽搁,拿出早备在一边的鱼肠线,小心地将林云暮的伤口给缝回去。

林晓看了一眼,还别说,林寒莲这伤口缝得不错,很平整,就是太慢,“你当是绣花啊!嬷嬷绣花都比你快!”

“你懂什么?这要缝不好会留疤,到时云暮脑袋上的头发长了遮不住,不好看!云暮还没娶媳妇呢!”

房外的人……大公子活命了吗?这就担忧上娶媳妇的事了?

黄永忠吭哧了两声,掩饰地跟宁泽天说:“林老先生打算得长远。”

宁泽天无奈摇头,为什么他这心比刚才提得更高了?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找两个南夷太医进房中一起看着啊。

林寒莲和林晓一边斗嘴说话,一边干活,很快就将林云暮给收拾妥当。

林晓看他小心打结,将剩下的鱼肠线剪断,只觉得松了口气,终于好了!这口气一松,脸色一白脚一软,差点摔地上。

林寒莲正转身收拾东西,眼角余光看林晓要往地上坐,一把拉住人,“看你这点出息!”

林晓将身上的衣裳一脱,转头冲房门外大喊,“嬷嬷,汤呢?”

“来了!”刘嬷嬷应了一声,“郡主,现在送进来吗?”

林晓看看这房里,床前还是一滩血迹,只怕要吓到人,“算了,我出来拿吧。”

她白着脸打开门,宁泽天等人呼啦围了上来,宁泽天一看她的脸色,伸手扶住,“云晓,你没事吧?”

林晓摆手,看着刘嬷嬷手里的蹄髈汤。

众人连忙让开路,刘嬷嬷将蹄髈汤送进来,“郡主,这汤烫,大公子现在能喝吗?”

林晓端过碗吹吹,呼噜两口喝完了,认真地跟嬷嬷说:“他不能喝!”

“那这汤……”刘嬷嬷傻眼,那为什么要她赶着熬出来啊?

“汤好喝,我还要两碗。还有鸭头和兔头呢?嬷嬷,快点给我,我饿死了!”

“你……你……郡主,您要吃什么时候不能吃啊,您看您这……”刘嬷嬷简直哭笑不得,想训林晓两句,看她那脸色苍白几近虚脱的样子,一句话也骂不出。可要不说,她这紧张半天,一直觉得这汤和卤味都是为林大公子备的,这心情……最后气得伸手戳了林晓一下,转身过去端吃的。

宁泽天掏出帕子给她擦汗,“很累?”

“累死人了!”

“那大哥……”

“肯定没事了!就两个小点血块,其他都没事!”林晓笑得见牙不见眼。

宁泽天松口气,扶着林晓就往边上走,“你小心,先到这厢房坐会儿。”

林晓这次是真虚了,靠在宁泽天身上,走到厢房坐下,宁泽天又让黄永忠打水过来,小心给林晓擦拭手上的血迹。

林晓看他小心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帮自己擦拭,不由嘿嘿一笑,“哪这么小心啊?”

321章 不同的赏赐

林晓直接将手往水里一泡,提起来甩了甩,布巾一擦,“你看,干净了。”说着转头继续开吃,吃了几口,抬头看着宁泽天,“你是不是吓到了?嘿嘿,我告诉你,经过这次的事,我觉得我肯定是天下无敌的那个。”

宁泽天失笑,自己刚才看她两手是血满脸苍白地走出来,是吓了一跳。透过轩窗,看到黑牡丹端着碗走到洪老铁面前,洪老铁低头从碗里捞出一个鸭头吃着,还时不时抬头冲黑牡丹傻笑一下。

林晓再喝完一碗蹄髈汤,抬头也看到黑牡丹给洪老铁送吃的,意味深长地问宁泽天,“你说两个人回到京城时,会不会有娃了?”

“这怎么行?”宁泽天看着林晓,“我看洪老铁那样,必定是要明媒正娶,不会败坏黑牡丹名声的。”

林晓一想也对,这个世界可是很讲究名声的。说到名声,她就想到那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不由喃喃自语,“说起来,我也应该生个娃了,对吧?你看我大哥那样,伯祖父就惦记着要留个娃……”她看向宁泽天。

宁泽天只觉脑袋轰的一声,满脑子都是“生个娃”三字,由生娃,他想到的是生娃的事,再看向林晓那小身板,吞了口口水,“你年纪还小!”

也对,自己这小身板,大姨妈好像都没来过,生娃也只能想想了,林晓低头接着吃。吃吃吃,快把大姨妈吃出来,然后就能生娃。

宁泽天看她不开口了,却以为林晓多心了,挣扎片刻,凑过去帮她递吃的,低声说,“等你及笄,那时我们应该回到京城了。到时我们就大婚,然后……生孩子……”

林晓嫌弃地看向宁泽天,就他那速度……“回京后,我跟我伯祖父说一下,让他帮你调理调理!”

“调理什么?”宁泽天傻傻地看向林晓。

“我怕你不行,生娃可是大事,这关系到我一辈子呢,还是得调理一下……”林晓边说边扫过了宁泽天的下腹。

“你……我……朕要调理个鬼!”事关男人尊严,宁泽天气得拍桌子怒吼一声。这南夷果然不是好地方,林晓来到南夷后,看看说的话,越来越没规矩了,还是快点回到卫国,让刘嬷嬷给她熏陶着才好。

圣上这一声吼得太响,院中众人都听到了,忽然一下满院寂寂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黄永忠奇怪这两位主现在都能好好说话,怎么忽然圣上就吼起来了?他走到门口,不敢贸然打扰,急中生智想到前面正厅那两位,“圣上,南夷的雷音瀚雷大人和那位石不语石大人,还等在前厅,您看……”

“让他们等着!”宁泽天没好气地冲黄永忠吼。

“你怎么这样呢?好歹都是帮忙的客人。”林晓回过神,说了宁泽天一句。

“哼!不过是有求于人而已。”宁泽天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那也得礼貌。你说他们两个,我们到底该帮谁好呢?”林晓觉得自己不能忘恩负义,两个人都帮忙了,那帮谁又是问题了,“本来我觉得石不语帮了大忙,可没想到雷音瀚也帮忙了。”

“你想帮谁都行,狗咬狗,一嘴毛。无论谁赢了,南夷这边一场动乱免不了,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宁泽天淡然分析,“反正我们陈兵城外,乌必奇也好,雷默也好,都只能有求于我们。别说让他们帮忙找药救人,我看就算你要吃龙肝凤髓,他们两个都能想法子找出来……”

龙肝凤髓?

林晓眼睛一亮,想到那只飞走的凤凰,一拍巴掌,“哈哈,我知道该帮谁了!”

“帮谁?”

“走走走,我们去前厅。”林晓吸溜几下喝完汤,抓过两个卤得酥软入味的鸭头,几口啃完,拖了宁泽天走出房门。

偏院中刘嬷嬷和黑牡丹正守着那两大锅的汤喝卤味,看到郡主出来,黑牡丹端起一碗刚盛出来的兔头走过来,林晓摆摆手,看着院子里的人,大方地说,“大家都辛苦了,我请大家吃卤兔头和卤鸭头,再喝完蹄髈汤!”说着想到正厅,“对了,给正厅那两个也送一份过去,谢谢他们帮忙的。”

院中人不管想不想吃,人人都谢了恩。

宁泽天咳了一声,吩咐黄永忠,“今日是喜事,等会儿院中伺候的,人人有赏银!”

“谢圣上隆恩!”众人马上跪下高声谢恩。这才是正经的赏赐啊。

正厅这里,雷音瀚和石不语看着送到面前的一盆卤味和那碗热汤,说是郡主谢谢他们帮忙的。两人对视一眼,明白这样子,林大公子应该是安然无恙了。

雷音瀚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暗喜还是遗憾。

石不语却是懊恼和喜悦参半。

正在愕然的时候,门外一声“圣上驾到”,宁泽天在黄永忠几个的护卫下走进正厅。

雷音瀚和石不语赶紧下跪迎驾,恭敬地等卫国皇帝落座说了平身后,才敢起身。

林晓跟在宁泽天身后进门,身上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她一落座,指着卤味连声让他们快吃。

众目睽睽之下,又吃的是鸭头和兔头这种东西,雷音瀚和石不语都只意思意思地咬了一口,表示自己吃过了。这要真抓着啃起来,仪态何在?

林晓见两人不吃,自己拿出一块干巴嚼起来。

雷音瀚急躁地开口,“皇帝陛下,不知林大公子身体如何了?”

“林大公子已经无事,请雷大人代朕多谢国师所赠的还魂草。”

“林大公子果然吉人自有天相,不知是如何救治的?”石不语也开口。

宁泽天一笑,“还得多谢国主的宝刀和秘方。”

他说着笑容一收,叹了口气,“两位盛意拳拳,朕也明白两位的意思,只是,如今这事……倒是为难了!”

雷音瀚听到宁泽天这话,心中大喜,卫国皇帝这话的意思,是打算两不相帮啊!只要卫国答应中立,那凭国师的手段,国主就没有胜算了。

石不语与雷音瀚一样,只是他却是心中焦急。

322章 启程看凤凰

石不语心中犹豫片刻,开口向宁泽天说道,“皇帝陛下,可否容我单独说话?”

“石大人,林大公子刚刚转危为安,我想皇帝陛下与郡主刚想劳累,正该歇息。我们还是告辞吧?”雷音瀚眉头一挑,暗示地说道。

石不语咬牙看向林晓,“林郡主,我国主曾交代,郡主但有所好,必定尽心达成……”

“我还真有一样想要的!”

“请郡主吩咐。”

“郡主若有喜欢的,我们国师大人也可奉上。”雷音瀚一听林晓这话意,连忙也开口许诺。

“听说你们南夷有凤凰,给我弄只来尝尝怎么样?”林晓满眼期盼地看着眼前两人。

正厅中众人都愣住了。

卫国君臣想的是,郡主这是两边都欠了人情,这么说故意要让他们知难而退吧?

雷音瀚和石不语想的是,卫国这云晓郡主这是心中有怒,想要借机为难狮子大开口吗?

黄永忠看向跟过来正守在厅外的洪老铁,洪老铁只恨不得自己缩成一团,圆润润地离开这正厅。他这是做什么孽啊?想讨好一下丹娘子,怎么就凑巧碰到林郡主呢?

林晓看两人不开口,“难道你们南夷人也不知道凤凰在哪?要是很难捉的话,你们也可以告诉我在哪里有,我自己去抓啊。”

林晓觉得不能太为难别人,退而求其次,指个地方总行吧?

雷音瀚一向骄横自傲,不由哼了一声,“林郡主何苦出个难题戏弄?不如直说郡主要什么,若能满足,我们国师大人必定不会推辞。”

要只凤凰是戏弄他们?

“你们不是本来就打算送一只凤凰给我们的?那天晚宴,不是说凤凰出来,还凑到他身边过。”林晓指指宁泽天,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们就抓到一只凤凰,那凤凰飞了,你们就找不到第二只了?”

宁泽天一听晚宴就头大,再听到说凑到自己身边,马上想到乌日娜的事,扫了正厅内外的人一圈,想要岔开话题,“云晓,这事不如让他们……”

“林郡主说的极是,我国主殷勤之意,本想送出我南夷凤凰的。”石不语却是极快地张口接话,“只是如今,凤凰已死。”

“啊?怎么死的?不对,那再换一只也行,没大的小的也行。”林晓对这传说中的凤凰向往极了,真有活生生的凤凰啊,抓一只烤了吃,想想那滋味,她小心咽了口口水。

“云晓,这种传说之物……”

“不是啊,洪老铁说了,他都亲眼见过。”

门外洪老铁听到这话,两脚一软,完了,被郡主彻底卖了!

“林郡主这是说笑吗?世上哪有其他凤凰?若真是有,那也该是林郡主这样才对,其他不过是凡鸟而已。”雷音瀚看着林晓,觉得她是在装疯卖傻,晚宴上的凤凰,这是乌日娜公主吧?

雷音瀚猜测女子善妒,林晓提出这事,应该是对这事的不满。

“没有?”林晓看向厅外的洪老铁,洪老铁吓得“咚”一声坐地上,嘀咕了一句“来南夷前,老子也没看过锦鸡啊”。

“一只凤凰而已,我代我家国主答应了!”石不语却是大声说道。

其他人疑惑地看向石不语,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石不语却是豁出去了,“林郡主,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有凤凰,只是寻常人到不了也见不到。若林郡主愿意,下官愿意带林郡主亲自前去一看。”

还真有凤凰啊?

“石大人,你在皇帝陛下面前信口雌黄,这可是欺君啊!”雷音瀚觉得石不语真是急疯了满口胡言。

“石某不敢欺君!林郡主,下官所言绝非信口雌黄,若郡主不信,现在下官就可带郡主前去一看。只是,那地方隐蔽,又地势凶险,只有林郡主这样的身手才能进出,人不能多……”石不语正色说道。

“那我跟你去看一眼?”林晓站了起来。

“好,郡主现在就可启程?”石不语满脸喜色地起身。

“林郡主,南夷各处事务国师大人尽皆知晓,从未听说南夷有凤凰。凤凰乃是传说之物,如何可信?”雷音瀚眼看着石不语竟然昧着良心骗人,说好的忠诚良将皆憨厚呢?

他看向宁泽天,“皇帝陛下,凤凰乃传说中的祥鸟,人间时有所闻,但谁曾真正见过?石不语这样欺君罔上,是看郡主年幼可欺吗?“其实他更想说看郡主人傻好骗。

宁泽天看向林晓,林晓一点儿也不傻,她这是被连环套了吧?他咳了一声,挣扎着想跟林晓说晚宴凤凰都是骗她的,石不语却又大声说道,“皇帝陛下,郡主,下官所说凤凰绝对属实。”他看向雷音瀚,“国师大人熟知南夷之事,但是南夷是在大王治下,有一两处秘闻有何稀奇?”

宁泽天看石不语说的信誓旦旦,也有些动摇了,难道还真有凤凰?

林晓看着石不语,“你要是骗我,我会很生气的。”

石不语后背一寒,云晓郡主看着好骗,可手黑啊!他一咬牙,“下官有没有虚言,郡主跟下官一同前往,亲眼一见就知。“

“地方远不?”林晓盘算着是不是要带点干粮什么的。

“以郡主的脚程,只怕一两个时辰即可。”石不语想着林郡主带着自己从驿馆到皇宫,再从皇宫回到驿馆,来回好像一盏茶功夫都没到。

“那我去看看啊?”林晓转向宁泽天问道。

宁泽天起身,“我与你一起去!”林晓要看他拦不住,跟在边上看着放心点。

“郡主,我们也……”林六赶过来,听到林郡主要去看凤凰,急忙想说也要跟着去。

“行了,你们待这儿吧。我一手带一个,方便!”林晓一句话,其他人不说话了。

石不语走到正厅门口,“林郡主,我们这就走?”

林晓一点头,一手抓了宁泽天,一手拎了石不语,眨眼间不见人了。

雷音瀚愕然看着消失的三人,喃喃说道,“难道真有凤凰?”

“大人,国师大人还等回话呢。”他的亲信低声凑近提醒。

323章 满山白骨

雷音瀚一个激灵,对啊,国师大人还在等回话呢。石不语信誓旦旦说有凤凰,带着卫国皇帝和云晓郡主走了,万一真有,那卫国不就是大王的强援了?他得赶紧回去找国师商议。

雷音瀚看着厅中卫国人说了声“告辞”,带着人就匆匆离去。

雷音瀚前脚走,后脚林寒莲一身血衣没来得及换,高兴地跑进正厅,“云晓呢?云晓,云暮果然脉象平稳了!”

厅中其他人看向黄永忠,圣上和郡主眨眼就走了,他们该怎么回话?

黄永忠咳了一声,“林老,郡主跟着南夷的石不语,去看凤凰了!圣上也跟着去了!”

“看什么?”

“凤凰!”

“凤凰?”林寒莲怪叫一声,“南夷有锦鸡和孔雀倒是真的,凤凰?哪里来的凤凰?林云晓她是傻了吗?”

众人默默低头,这事儿,该怎么说呢?郡主竟然相信真有凤凰,这事,他们到现在都想不通啊。

石不语也不信自己的好运,直到他被林晓拎着出了国都。然后他说往南林郡主真就一路往南,来到了南夷国都外的一处崇山峻岭前。他才想,原来云晓郡主真的相信有凤凰啊!

林晓看着面前这高山密林,“凤凰在山里?”

石不语深吸一口气,将高速飞奔带来的眩晕感压下,强自镇定下来,已经来到这里了,他不能功亏一篑。

他珍重点头,“就在这山里,只是……这山中凶险异常!”他说着看向宁泽天,心里有些后悔来的时候,应该说服云晓郡主不要带卫国皇帝,“皇帝陛下,这山中,实在凶险……”

“有云晓在,无妨!”宁泽天淡定摇头。

“若真遇险,郡主要护两个人太难,不如……”

“真要没办法,我会把你丢下的。”林晓看着石不语,很诚实地说。

石不语一句“不如把下官丢下”噎在喉咙口,吐出来不是,吞回去也难受,林郡主就不能让他充一把无私无畏的英雄吗?

林晓看他一言不发,诧异了,“真要遇到危险,我肯定要先救我家圣上啊。我跟你交情可不深!”

石不语咳了一声,“下官明白!郡主,我们进山吧!”说完,转身大无畏地往密林中走去。

林晓看他那副赴死的感觉,跟宁泽天嘀咕,“他这是伤心了?”

宁泽天一笑,“没事,不用管他。”说着伸手拉住林晓的手,“我们也跟进去吧!”他不信南夷有凤凰,但林晓想来看,他总得跟着一起来。

宁泽天觉得,若是真能见到凤凰,他们也算开了一回眼界,若是假的,他们就看看石不语到底有什么阴谋。反正有云晓在,他觉得真没什么可担心的。

走进密林后,这山路崎岖难行,竟然连一声鸟叫声都没有。

石不语走进密林后,脸色凝重,将官服下摆塞到腰带上,一路小心翼翼地探路往前行走。他对这密林好像也不熟,好几次走错路,又绕回来趴到地上仔细查看。

过了片刻,林晓终于肯定,石不语趴地上是为了找记号路标。

这一路上,有好几个地方的隐蔽的树脚下或者哪个岩石脚下,地上都有几块黑色石头嵌在地里,看着有些年头了。因为有些石头都被腐土掩埋,石不语得用手扒拉掉腐土才能找出来。

眼看着石不语再次在地上一寸寸扒拉着找记号,林晓凑到宁泽天耳边,悄声说,“你说他真能带我们找到凤凰?”

“云晓,凤凰到底是传说之物。”宁泽天觉得,他得跟云晓先说一声。

“他骗我?那这鬼地方,到底有什么?鸟不生蛋,一路上连只野鸡都没看到。”本来还想不能白来,总得带点什么回去呢。

这话宁泽天接不了,他就觉得这密林有些安静,可路上有没有野鸡?老实说,他完全发现不了。

“你小心,你这身衣服可贵着呢,要不我背你?”

“不!不用!”宁泽天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这要被云晓背着走,他的脸面还有吗?看林晓心疼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这衣裳是南夷国主送的,回头找他再要两件!”

“也对!”林晓觉得这个可以有,刚想再说话,就觉得脚下一空,宁泽天喊了一声小心,想上前来抓住人,结果自己脚下一绊,可能是被什么藤蔓勾住了,人倒是往山下滚去。

林晓一脚踩空,手抓着边上的树藤一提,整个人就跳起来了。她人还在半空,就看到宁泽天滚下去,急的连忙跳过去,总算在宁泽天滚到沟里前把人给拉住了。

宁泽天人没滚到沟里,手一路想抓住东西稳住身子,下意识抓了根木棍。

人被林晓拉住后,他总算松口气,低头一看,吓得“啊”了一声,自己手上抓的哪是什么木棍啊,这分明是一根骨头啊!他吓得赶紧一扔。

骨头落地,草叶摇曳间,林晓“咦”了一声,走到那根骨头落地的地方,捡起边上的树枝挑开枝叶,就看到了很多白骨,“怎么……这么多死人啊?”

宁泽天凑近一看,这地上,稀稀拉拉竟然都是骨头?“这些……都是人骨头?”

林晓点头,拿树枝戳起一个头盖骨,“你看,这不是人骨头吗?”

宁泽天惊得往后一退,就听到脚下咯嘣一声,好像踩断了什么,一低头,又是一根骨头,看样子是根肋骨。

就算他经历过战场,这时也吓得毛骨悚然了。这一片地方,到底有多少死人啊?“难道这里是乱葬岗?”

“不是,你看这些都是随便扔着的。”林晓镇定地蹲下查看,“奇怪,你看这些骨头,看着就是被人往这儿一扔,然后就没人管了。这山里难道连野狗都没有吗?”

宁泽天看林晓在那儿扒拉来扒拉去,“石不语呢?问他就知道了。”

“这山里,的确没有野狗。”

宁泽天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嗖一下转身,看到石不语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324章 人间万蛊洞

林晓丢掉手里的树枝,走到宁泽天边上,看石不语也是一身狼狈,显然探路也摔了几次。

“你要带我看的凤凰,就是这个?”林晓指指地上的白骨。

石不语却不顾满地枯叶碎骨,扑通一下跪下,“是,下官斗胆,骗了林郡主!我带林郡主来看的,正是这满山的白骨!”

林晓皱眉看着他,宁泽天本来是做好上当的准备的,可有心里准备,和真的听到被骗了,这心情还是会变差的。他看着石不语,寒声问道,“石不语,你当朕好欺吗?”

“皇帝陛下,下官不敢!下官这是万般无奈的下策!”石不语眼见宁泽天发怒,一个头磕下,额头被什么扎出了血。

林晓看着脚下,“你找到路了?”

这话题转的,石不语本来想慷慨激昂说的话,又被林郡主给噎住了,只能摇头回答,“未曾找到,这里的记号,找不到了。”可能是腐土太深,做记号的石头被深埋了他无法找到,也可能是这白骨一堆接一堆地丢过来,将那些石头给移开了位置。

“你想让我看什么?”知道上当了,林晓倒是不生气了,她好奇地看着石不语,这人到底为什么要骗自己?

“下官想让郡主看看我南夷的万蛊洞!”石不语沉声说道,“下官也没有骗郡主,这山原名凤凰山,听说几百年前,曾有凤凰绕山头飞翔,视为祥瑞。”

几百年前?林晓翻了个白眼。

石不语只当自己没看到,继续说道,“本朝建国后,这山就划为国师府所有。历代南夷国师在这山上号称修炼,其实是炼制蛊虫。这山里有个万蛊洞,是此山的禁地。除了国师指定的蛊奴,其他人靠近者死。”

“你想骗云晓帮你灭了万蛊洞?”宁泽天怒意更盛,既然号称万蛊洞,这里必定是蛊虫密布,石不语这是想骗云晓送死吗?

“下官……下官是有这希冀!”石不语一咬牙,“但下官也知道此事凶险,不敢强求。下官本想带郡主前来,是想让郡主亲眼看一下万蛊洞!”

“云晓,我们回去吧?”宁泽天拍了拍衣袍,转身与林晓说道。

石不语急的伸手拦在两人身前,“林郡主,难道您不想去万蛊洞看一眼吗?当年林大公子受刑,听说也中了蛊毒。南夷所有的蛊,多来自这万蛊洞!”

宁泽天低骂一声该死,抬腿就想将石不语给踹倒,林晓眨巴了两下眼睛,拉住宁泽天,“我们去看看吧?”

“那里肯定有危险!”

“没事,有我在呢,我天下无敌!”林晓骄傲地挺胸。

宁泽天……好吧,这点有目共睹。

林晓跟来时一样,一手拉了宁泽天,一手拎起石不语,“就在山顶?”

石不语认命地含胸低头,“是的,就在山顶上!”

“早说山顶啊,还在这儿绕个什么劲儿?”林晓直接跳上树顶,看看方向,就往山顶跑去。

这一路上去,林晓看到这里竟然满目绿树,跟石不语恨不得屏住不呼吸相反,她是趁机狠狠地多吸了两口,这简直是天然氧吧啊!

跑过半山腰,林晓听到有动静了,听着像野兽的吼叫,或者是野兽受伤发出的悲鸣一样,入耳的声音里都很凄厉。

林晓直接到山脚,找到一个两面有山石的角落停下,仔细分辨那声音。

宁泽天也听到了,不由打了个寒噤,“那到底是什么声音!什么野兽?”

林晓听着那嘶吼,“不是野兽!”

石不语听到那些声音,脸色苍白,人都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让自己忍住不要倒下,扶住边上的石头,他闭眼深吸了两口气,才说道,“那是人的喊声!”

“人?人能叫成那个样?”

“人在极度剧痛的时候,就会这么喊!”石不语拼命扒住身边的石头,好像那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圣上还不知道我们国师,是如何养蛊的吧?”

他指指石头后面,“听说万蛊洞中,先让毒虫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虫。然后……每日要用活物饲养!而这活物,最好的就是人!”

“我南夷每年都要有至少上万人丢到这万蛊洞,丢入蛊虫堆中,在蛊虫噬咬、蛊毒钻心之下,痛苦而死!据说有些蛊虫,要专门用童男童女饲养,取阴血或阳血之意!”

“我们愿意征战沙场,因为有了俘虏,就不用让蛊虫吃南夷人了!皇帝陛下,您听到那些声音,是人被蛊虫噬咬后痛苦鸣叫发出的!那些人,都被捆了手脚,捆在木板上,不能逃,不能动。人痛到极处后,发出的喊声,就不像人了……”

石不语越说越低沉,眼眶渐红,手指抓得太紧,半片指甲直接翻折,他却像没有痛感一样,只是闭眼听着入耳的惨叫,浑身颤抖起来。

宁泽天被他说的一惊,再仔细听,果然觉得下面的是人的痛叫,“你们……你们就任由这些蛊虫吃人?”

“南夷立国,朝政归于国主,但祭祀宗教归于国师府。”石不语惨笑,“国师养着蛊王,养着蛊虫,不让蛊虫吃人,谁能做到?谁又敢来做?”

“你家里人被蛊虫吃了?”林晓看着石不语,同情地问道。

石不语没想到林郡主竟然这样敏锐,仰头想将眼泪给逼回去,林晓拍了拍他肩膀,“哭哭挺好的,男人哭也没什么。我家圣上也哭过。”

宁泽天瞪了林晓一眼,扯上自己做什么?他看向石不语,“你是南夷朝臣,还护不住家人?”无论哪里,这种死人,总不该先轮到朝臣吧?

石不语摇头,“我家穷,就住在一个寨子里,自幼是姐姐带大的,我十岁时姐姐十五岁,有人将我们寨子的人都锁拿了抓到这万蛊洞。我姐姐……想方设法让我跑了。我就躲在这里,听着底下的惨叫……后来逃下山,机缘巧合被人收养,后来又做了官……下官立誓,一定要铲除这万蛊洞!”

325章 郡主跺跺脚

石不语说起自己立誓要铲除万蛊洞,看向林晓,“下官等了这些年,想了这些年,但是从来没人能制服蛊虫。我以为我有生之年,都无望了。没想到……没想到林郡主来了。”

宁泽天惊讶地看向石不语。石不语是南夷朝臣,巫蛊是南夷立国之基,他竟然想着求助云晓来毁了这根基,这是对国不忠了!

万蛊洞中的惨叫声,渐渐低弱直至消失。

石不语打了个寒噤,这是一轮喂食完了,又是一批人命没了……他一看宁泽天打量的目光,就猜到了卫国皇帝的意思。他想笑一下,可满山寂静中,想到惨死的姐姐,他笑不出来,脸上似哭似笑,“南夷若靠这种巫蛊立国,那这国,还是亡了的好!”

这话,就更是大不敬了。但想到他自幼相依为命的姐姐丧身这万蛊洞,死前还受尽折磨,宁泽天倒是明白他的想法了。

林晓笑了,拍拍他肩膀,“你这人不错,很好!我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弄蛊虫……”不过,末世里,丧尸不就是一群人玩细菌玩出来的吗?

她收了笑,万一这蛊虫以后像细菌一样肆虐,这个世界还能看吗?

“林郡主,求郡主援手!下官……下官不惜一切……”

“你那一切里,有凤凰吗?”

石不语差点一个踉跄滚下山去,他说了这么多,林郡主还是只想着凤凰?他摇头,“下官该死,骗了郡主……”

“银子?包子?有吗?”

石不语傻眼,嗫嚅半天说道,“国主那里有,国主答应给。”

“行了!我帮你了,记得回头要你们国主给报酬!”这个忙,就算没好处她也得帮,何况还能找到给好处的主顾啊!林晓指指石头下面问,“万蛊洞就在这下面吗?”

石不语听到林晓答应帮忙,大喜过望,哪还管郡主要报酬这种事,他连连点头,“是!下官只知道这万蛊洞就在这座山腹中。这凤凰山被凿了很多洞窟,山内密道相连,若是进洞去动手,只怕……只怕郡主带着我们,不方便!”

“云晓自然不能下去!”宁泽天听到林晓答应帮忙,脸色一变。再听石不语的意思,竟然还想林晓进到万蛊洞中,他不等林晓开口,就断然拒绝。

这底下既然是蛊虫的老巢,谁知道里面有多少凶险?他死死抓住了林晓的手,生怕她不听自己劝告,一个转身就不见人影了。

“石不语,朕不管你是出自私愤还是出于公心,就算你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休想让云晓下去!朕决不答应!”

石不语明白,宁泽天这是疑心自己有诈。他掏出一张叠得很小的纸,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将纸头铺在上面,慢慢展开。

宁泽天和林晓凑近一看,这纸上勾勾画画,竟然是一副简易的地图。

“这是什么?”

“这是下官这十几年绘制的万蛊洞地形图。”

石不语这么多年主管刑狱,为的也是打听万蛊洞。因为每年刑狱之中判斩杀流放等刑罚的人,都会被送到这里。而他这个主管刑狱的官员,自然也和来接人的人打过交道。

这么多年仔细打听下来,积少成多,倒也了解了不少情形。

石不语指着这地图说,“皇帝陛下,林郡主,这地图是下官多年打听揣摩后所绘的。我们现在就站在这儿。”

他指指地图上的一个点,“脚下就是万蛊洞的中心位置,听说有五六个出口。若是整座山塌下去,……哎!下官是想着,若是林郡主能将石头堵住这几个出口。”

石不语本想建议说要是能把整座山弄塌就能压死底下的蛊虫了,可一想这种强人所难只能空想的话还是别说了。他抬手指了指一个位置,“这里,是最后一个出口了。这外面都是乱石,地势高也干燥。林郡主可以将下官放到这儿。蛊虫喜欢活人鲜血,下官在这儿为饵,若是有逃出的蛊虫,必定会过来。林郡主再想法子将这些蛊虫烧死。”

这个计划,石不语已经想了千百次。只是要能搬石头堵住洞口,还得确保在蛊奴有所动作前将所有洞开堵住,光这一条,就注定他这些年只能空想。

但是现在有林郡主了,他曾细细打听过,林郡主搬石头砸城门,那些石头的大小分量,差不多都是能堵住这些洞口的。这事,只能林郡主能做到。

林晓和宁泽天听到他的计划,这人是不打算活着走了吧?

“林郡主,下官在离这山不远的地方藏了火油和毡布,到时,只要将毡布往这儿一铺,浇上火油,出洞的蛊虫就都能烧死!其他的……”石不语想到那无孔不入的蛊虫,咬咬牙,“若有漏网之鱼,也求林郡主尽力灭杀。实在杀不了……好歹大的都杀了,些须漏网之鱼,也成不了气候。”

只要大部分蛊虫都被灭了,再杀掉南夷国师,那就不怕南夷再有巫蛊盛行!石不语想到这儿,激动得略微有些颤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林晓点头,掏出几个油纸包着的鸭头开始啃。

石不语……林郡主这是打算等时机吗?他看看天色,这种时候在山上走动,好像是容易引人注目。再说林郡主不动,他也做不了,只好蹲下来张望四周。

“好了!我吃完了!”林晓将手里的骨头一扔,脆声说道。

“下官带郡主去找火油?”

“你们让开点!”林晓起身,活动了几下手脚,又抬脚跺了几下。

石不语看着郡主活动手脚,正想问郡主是不是蹲久了腿麻,话还没出口,就听到身后一阵石头开裂的声音,他转头,看到他们身后的石头,正在裂开细纹。

山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声,还有石头滚落的巨响,很快,这座山好像忽然被唤醒了一样。从刚才的寂静无声里,一下变得喧闹无比。

山下有人在喊“地动”了,有人在奔跑,还有石头滚落声,人被石头砸伤的痛呼声。

326章 国师忙动手

石不语看到他们所站的地方,就有一道裂缝由身后的石头往他们脚下蔓延。

“林……郡……郡主,这是……这是地动了?我们……快……快跑!”石不语急了,地动山摇,人是要被埋在里面的啊。他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转身就要往山下跑。

林晓一手拎住他,“跑什么啊?不是你说把整座山弄塌最好吗?”

石不语愕然看向林郡主,小巧玲珑的一个小姑娘,那分量,只怕还没自己一半重……他不由抬脚狠狠跺了一下,痛的他自己“哎呦”一声痛呼,这一脚跺得太重,直接跺在结实的石头上,差点把他的脚给折了。

这地动,就是郡主跺两脚的事儿?

林晓看他看看自己,再看看脚下的地,“你这是还不满意?”

“不……满意?”

林晓皱眉,抬脚又狠狠跺了一下。

这下就听到底下发出一声“轰隆”巨响,林郡主刚才所踩的地方,竟然整块陷下去了。

石不语瞪大眼,看着那陷下去的地方。这是真的陷下去啊,就像一块肉馅塞进面团里一样,直直地进去,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洞。从那洞里,传来底下人奔走呼喊的声音,还有各种奇怪声音。

“火油!郡主,我们还没备火油……”石不语紧张地盯着那洞口,这时候那些蛊虫若是从这洞口爬到山上来,他们该怎么办?

林晓懒得理他,拉了宁泽天问,“你看都能压死吗?”

“那些蛊虫都是小的,这石头压下去,有缝隙。”宁泽天已经习惯林晓的壮举了,还能很淡定地分析一二。

“也对哦!”林晓想想,听着方位拍了几巴掌,拉了宁泽天和石不语回到山脚。

三人回头,就看到那山发出轰隆声,然后整座山峰如面团一样,越来越低,越来越矮……最后,成了一座比土包高不了多少的小山头。

迎面尘土飘扬,林晓给自己和宁泽天捂住口鼻,没顾上石不语。石不语被那山石碎裂弄出的粉尘呛得不断咳嗽,最后扯了衣裳包住口鼻才算渐渐止住呛咳。

有再多的蛊虫,这下也被压成粉末了吧?

石不语脖子僵直着,一寸一寸移动着转向林晓,颤声说,“这……这怎么……怎么可能?”一座石头山啊,怎么可能就这么塌了?

林晓叹了口气,抱歉地说,“今天有点累,状态不好。呵呵,这小山头留着,要是你觉得还不够,过两天我再来一趟,保证把它弄成碎渣。”

“不……够了,够了!”石不语觉得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看向林晓的手脚,目光惊惧不定。这还是状态不好?那状态要是好的时候,这位林郡主,还能做出什么事啊?

“够了我们就回去?”林晓觉得自己跺了这几脚拍了几巴掌,又有点饿了……

“饿了?”宁泽天关心地问。

“嗯,没吃饱。”

“那我们回去吧。这些蛊虫,”宁泽天看向石不语,“想来这万蛊洞已经彻底毁了,蛊虫不能再出来为害了。”

林晓点头,“放心吧,一条都跑不掉。”

她拍巴掌前,特意用风力将这一圈都给卷成碎末了,压根不可能再有漏网之鱼。除非那些蛊虫比石头还硬。

随着山峰倒塌,随后就听到“哗啦”一声,那座小山头就像筛子一样,一股股山泉水喷涌而出,远看就像喷泉一样。

林晓吹了声口哨,“这景色不错!”

石不语又呆了半晌,终于相信,他想了十几年都不能弄掉的万蛊洞,被林郡主几脚给跺掉了,他噗通一下跪倒在林晓面前,“下官……我……石某多谢林郡主!”

“你答应的银子和包子不要少啊。”林晓拉起他,拍拍他肩膀,忽然想起他说的火油了,“你那火油和毡布呢?”

石不语指指山脚的一个方向。

“东西不能浪费了。”林晓说着提着两人去拿东西,“带回去。”

就在林晓毁坏万蛊洞时,南夷国都中,雷默听雷音瀚说了石不语带着宁泽天和林晓去看凤凰的事。

“国师大人,那石不语信口雌黄,这……这可怎么办?”雷音瀚生怕雷默觉得他办事不利,“石不语是卑鄙小人,但我国哪来的凤凰?等林云晓发觉上当时,必定会发怒……”

雷默摆手制止了雷音瀚的话,石不语敢扯下这种弥天大谎,必定有所图谋。也许他是有把握收服林云晓帮忙呢?

“你说林云晓带着卫国皇帝和石不语走了?”

“是的,他们走了,我就赶紧回来……”

雷默再次摆手止住雷音瀚的废话,转头看着几个雷氏族人吩咐道,“你们这就回去准备,立刻动手!”

“国师大人,卫**队……”

“林云晓不在,卫**队又有何惧?”雷默起身,“石不语自作聪明,说服林云晓跟他一起离开。他却忘了,林云晓在国都,我还顾忌她一二。人都不在这里,我还要担心什么?”

雷默哈哈一笑,不管林云晓是不是答应帮国主,等他们回来时,他已经大势底定了。

雷音瀚也明白过来,不由高兴起来,“国师大人英明!”

雷默叫过府中侍卫,“你们带上两个蛊奴,立刻去宫中,若是能把大王生擒最好,若不行……格杀勿论!”

“是!”侍卫领命,转头就往厅外走去。

雷默长袖一摆,高兴地看着雷音瀚说道,“城中那几个王爷,都给了信儿,倒是都有问鼎王位之心。”

一个王位,哪怕是个傀儡,也是很多人想要的。再说,人都很自信,暂时做傀儡有何妨?只要蛰伏等待时间,也许一举就翻身了呢?

雷默想到这些人的心思,冷冷一笑。没想到南夷国主世代相传的秘药,竟然是解蛊毒的,幸好他给出的还魂草,也只够配个一两份药的。这次再扶持国主上位,他一定要先将宫中的药引握在手中。

想到药引,他想到观星塔中的蛊王。带回来后,他就加大了药量,蛊王吃了药,现在应该已经驯服了。

327章 等不来信号

雷默想到蛊王,亲自来到观星塔,打开塔门,就听到塔中一阵低声咆哮。

蛊王被戴了一个头罩,露出的双眼泛红,看到雷默,它低声呜咽。雷默叫了一声“过来”,蛊王走到他边上,脑袋微垂,一副驯服的样子。

雷默拍拍它的脑袋,“很好!今日该带你出去走走了。”

雷音瀚不敢靠近这观星塔。内宫门前乌日娜公主一群人的死,他也知道了。看着雷默带着蛊王出来,他又退了几步。

“待到宫中来信,我们就过去。”雷默摸着蛊王的脑袋,冷声吩咐道,“你去外面盯着点。”

雷音瀚应了一声是,赶紧转身到府外去听消息。

离南夷皇宫不远处,一间客栈的二楼里,牛青山和二狗几个正守着捆成蚕茧一样的钟豫。

钟豫被抬到客栈床上后不久就醒了,可是浑身绕着铁链,别说挣扎动弹,他连透气都难。

这铁链都快跟他手腕一样粗了,这帮人还生怕缠不死他,直接拿铁链给他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跟牛青山好说歹说,牛青山也只肯给他解开脖子下面胸口上面那段的铁链,其他地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解开了。

“钟统领,别见怪。郡主说了,你蛊毒一发作,那疯起来,我们制不住你。郡主也是为了你活命啊。她说了,不能为了林大公子留后的话,就搭上你一条命。”牛青山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陪钟豫聊天。

钟豫翻了个白眼,“我知道郡主的好意了。我也不回驿馆去,你先给我把铁链解开。”还蛊毒发作会发疯,他现在就想发疯。捆人将他手脚捆了也就算了,这浑身一道道铁链缠着算怎么回事?

“钟统领,我们不敢信啊。再说就算你自己不回去,万一林老先生一用药……”

“离得这么远,药还有什么用?”

“那也得预防万一。郡主说了,我们就等在这儿,看驿馆那边的信号。也不知大公子怎么样了。老天开个眼,最好都没事儿啊。狗子,你看看,驿馆那边有信号没?”牛青山一边念叨,一边又走到窗前查看。

他们选了这间客栈这间房,是林晓带着他们一间间转下后才选中的。站在这间房的窗口,能看到驿馆二楼的一间房。

林晓与牛青山约定了,她会派人在驿馆那间房里打信号,若是林云暮死了,牛青山就带着钟豫先回卫国京城去,若是林云暮无事了,牛青山就带着钟豫回驿馆去。

可牛青山等了这大半天,对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当然不知道,这时候的驿馆里,因为林寒莲说林云暮脉象平稳已经无事了,大家欢声雷动。林郡主带着圣上跟石不语找凤凰去了。其他人正也高兴着林大公子平安无事。林郡主安排打信号的两个人,正忙着啃着刘嬷嬷派人送来的卤兔头卤鸭头,一时间,谁也没想到还有牛青山这一群人在等信儿。

牛青山等了半天,一低头,看到几个眼熟的人,“狗子,你来看!这几个人的打扮,跟我们路上遇到的那弄蛊虫的人像不像?就是望南关外面自己死的那个。”

牛青山招手叫来二狗,二狗看了一眼,“好像有点眼熟。”

牛青山一拍脑袋,忘了看得最清楚的那次,是自己和小六子一起看到的。

“你看这几个人的样子,往南夷宫里去的,我看着这情形怎么不对呢?”牛青山看着底下走过的那几个人嘀咕。

他就看到下面几个人走过后,整条街都安静了,一下子别说人,连条狗不看不到了。就好像片刻之间,这里只剩下他们这几个活人了。

“大哥,外面的人都去哪里了?”二狗吸了吸鼻子,“要不我下去看看?”

“你机灵点,别被人发现了。”牛青山嘱咐了一句。

钟豫躺床上听到牛青山和二狗的话,急的又动了动,“外面静成这样,情形不对。你快点让人……”

钟豫话还没说完,二狗咚一下滚进门,一下就把门给关上,“大……大哥,外面,外面有虫子!掌柜的那些人,都死了!他们……他们就跟国师府那次,那种死法一样。”

二狗吓得脸色发白,话也不敢高声。

牛青山吓了一跳,“你说底下人全死了?”

二狗使劲点头。“这一片,好像除了我们……除了我们,没别人了!”

“他们疯了?自己人都杀?”牛青山傻眼了,这国师雷默,已经疯了?放出蛊虫连个百姓都杀?

“牛青山,这事不对!”钟豫厉声说道,“你听外面,远处,远处还有声音。这条街,通往哪里?”

“南夷皇宫啊!”牛青山答了一句,脸色惊疑,“他们这样子……”他直接跳到房顶,将瓦片掀开钻出去查看,就听到南夷皇宫那边传来喧哗。他跳回房里,走到钟豫床前,“钟统领,这事奇怪了。那些人,好像跑到南夷宫里杀人了!他们这是内讧?”

怎么郡主到哪里,哪里就有内讧呢?

钟豫到底比牛青山见多识广,听到这话,他想到的就是南夷国中出事了,“你快让人回驿馆去报信,这事得让圣上和郡主知道。不,外面万一还有蛊虫呢?我们得弄出点动静来!”

牛青山把放风的两个叫进来,他们一共就五个人,怎么闹出动静?

“大哥,我们一起喊救命?”

牛青山一把把二狗拍一边去了,“郡主要是听到了来救我们呢?这不是引郡主到蛊虫堆里吗?奇怪,要是那群人真把这沿街的人都弄死了,怎么没来弄死我们?”

一个放风的说,“大哥,你忘了我们交代掌柜的,有人问楼上有没有客人,一律说没有?”

牛青山一拍脑袋,对了,他们把这客栈二楼这五间房都给包下了。本来是怕林老先生找人找过来才吩咐掌柜的,不许说楼上住人了,没想到倒是救了自己几个的命。

钟豫听着四个就在那说废话,急的一脚踢了床尾板,“牛青山,快想办法报信。”

328章 钟统领豪气

牛青山听到钟豫踢床板,吓得扑过去一把抱住钟统领的腿。不要命的祖宗啊,这踢床板的声音,引来蛊虫可怎么办?

“大哥,钟统领不是中蛊毒了吗?他还会怕蛊毒不?郡主不是说过……说过那叫什么……免疫?”二狗想起郡主说过的话。

牛青山又是一巴掌把这兄弟呼边上去,“你当钟统领什么蛊都能免?他也就中过情蛊,谁知道南夷有多少蛊啊?”再说,就算钟统领真不怕蛊,他们四个人就挂钟统领身上回去?

“你把我解开,我有法子!”钟豫挣扎着又用手去敲床板,大有牛青山不解开自己,自己就想尽办法弄出声音的架势。看牛青山几个只死命抱住自己,就是不肯松开,他连忙说道,“你们不松开我,万一蛊虫进来,你们就让我等死啊?”

这话对啊,牛青山一想,这楼下都是蛊虫,万一爬上来,自己几个抱着钟豫可跑不快,他抓着钟豫肩膀死命摇了摇,“你可得记着,郡主想让你活命呢,别自己送死!”

钟豫咬牙点头,再被摇下去,不要蛊虫,他直接就能憋死了。

牛青山叫过其他三个,一人掏出一把钥匙,把钟豫身上四把锁给解开了。

钟豫起身,看着那四把锁-_-||竟然拿四把大铜锁来锁他一个!

牛青山嘿嘿一笑,“这不是怕你蛊毒发作嘛!”

“我不是郡主,就算蛊毒发作疯了,也没这么大力气!”钟豫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起身活动了几下手脚,探头看看外面,“我们放火吧,然后回驿馆禀告圣上和郡主,我们出城去!”

“放火?”牛青山几个吓了一跳,“钟统领,这些房子,都是木头的……”火势一起,不得烧掉一条街啊?

“这是南夷的都城,你心痛什么?我们只有五人,不放火如何引起别人注意?点了火之后,我们就从房顶走,回驿馆。估计除了这条街,都城其他地方的人都不知道这里出事了。火一起,全城就会知道了。”钟豫走到窗口看了地形,马上做了决定。

对啊,这不是自己的家当!牛青山几个说干就干,掏出火折子就开始点火。

钟豫看着房中火起,折断桌脚椅脚,拉过床帐子撕成布条绑在上面,又沾了灯油,做成了几个简易火把。他一拉二狗,从刚才牛青山扒开的洞口跳出出,“走!”带头就往驿馆方向跑去。

牛青山几个连忙跟在他身后跑。

这沿街还有国师府安排放哨的人,忽然看到客栈冒出火光,还有五个人,那些人发出唿哨声,通知同伴追人。

钟豫和牛青山们头也不回,一路从屋顶跳着往驿馆方向跑。

果然如钟豫预料的,都城其他地方的人都不知这条街出事,看到火光后,就听到锣声响起,惊动其他人忙着往这边救火。

而来救火的人,遇上了追人的人,一下子乱成一团,有人看到蛊虫,尖叫着“有蛊”,城中人有要赶来看情况的,也有想四散逃命的,一下子南夷都城就像炸开了锅的水,喧闹一片。

钟豫五个一口气跑回驿馆,驿馆大门口的侍卫一看他们几个,高兴地迎上前。

钟豫拉住一个侍卫,“圣上呢?郡主呢?快,我们有要事!”

“圣上和郡主去看凤凰啦!”那侍卫看向几人身后,“哎呀那边着火了!”

“大公子那样了,郡主还有闲心去看凤凰?”牛青山愕然了,他家郡主的心这么大了?

“林大公子没事了!林老先生说大公子脉象平稳,性命无碍,也许能醒过来呢。”那侍卫高兴地说了这喜讯。

牛青山瞪眼,冲进驿馆那间放信号的那间房,就看到两个兄弟正低头猛啃兔头,气得一人踹了一脚,“死小子们,就知道自己吃!”

两个啃得正高兴的,一看到牛青山,嘴里叼着的骨头吧嗒落地。

“大……大哥!嘿嘿,快,这是给你留的。”另一个心虚地马上递上自己的碗。

牛青山一闻那个香味,不错,抓起来啃了一口。

钟豫看牛青山往楼上跑,以为这里有事,上楼一看,三个正啃得欢,这是不要命啊?他拉着牛青山衣领把人拉了起来,“郡主不在驿馆,还不快跑?”

“对啊,郡主不在!快,快快,别吃了,我们赶紧出城。外面全是蛊虫!”牛青山一拍脑门,在郡主身边待久了,自己这是万事无忧了啊。

钟豫在楼下冲大内侍卫们安排,“快,东西别收拾了,带上人,我们火速出城!”

他听那侍卫说了两句雷音瀚和石不语过来的事,明白这必是南夷国师和南夷国主对上了。郡主又不在,他们待在城中,难保安全。

钟豫和牛青山两人一急,总是驿馆中人都忙碌起来。

说到逃命,大内侍卫们就没有牛青山这帮前流民们有经验了。二狗看一个大内侍卫将包袱皮摊地上,还在从衣箱中拿衣服,上去抱住衣箱往包袱皮上一倒,拉起包袱皮打了个结,递给那大内侍卫,得意地说:“兄弟,多练练!”

那大内侍卫……没事他连怎么逃命干嘛?

有这帮有经验的前流民们在,驿馆中众人收拾东西都是飞快,几乎片刻功夫就都收拾完了。

林六带了一个侍卫,直接卸了一块门板,将林大公子放在门板上抬到驿馆外的马车上,刘嬷嬷跟在边上为林大公子盖着被子。

林云暮脑袋被一层层包裹着,也看不到伤口。

“郡主回来若是看不到我们,可怎么办?”刘嬷嬷想到林晓就这么走了,回来他们一群人都不在,郡主不得着急?

“把驿馆也烧了!”钟豫当机立断,“郡主看到驿馆也没了,总得先到城外来,多放几把火,选高门大宅点火!”

牛青山猛点头,赞叹地看向钟豫,果然不是自己家,钟统领这吩咐,听着就是豪气冲天啊。

刘嬷嬷别的都不管,找了油纸将没吃完的兔头给包裹了带上,郡主爱吃,还没吃几个呢。

329章 百忙之中

黑牡丹赶来帮着刘嬷嬷收拾东西,看刘嬷嬷还要包吃的,“嬷嬷真是……郡主回来的时候,再做不就有了?”

“丹娘子是不知道我们郡主的脾气,她是想吃什么必要吃到的。这两样卤味才吃了那么一点,必定嫌不过瘾。”刘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将油纸包收好,看黑牡丹要帮她拎衣物,她连忙摇头,“快走吧。这些身外之物,郡主的衣裳都收好放车上了。这些都是我的家常旧衣,丢了也不值什么,快别耽搁功夫。”

黑牡丹只好跟着刘嬷嬷往外走,看着刘嬷嬷暗自好笑。郡主在眼前的时候,刘嬷嬷老是绷着脸训个不停。没在眼前了,刘嬷嬷又疼得眼珠子似的,宁愿丢了其他东西,也得把郡主想吃的带上。

她走到正院,看牛青山几个大箱小箱扛出来。

二狗几个强撑着搬,那速度明显跟不上趟。

牛青山自己扛了两个箱子,看着坐在地上的二狗们,“别的都不要了,郡主的钱一定要带上。你们就想想,郡主回来若是知道我们把钱丢了……”

二狗们一跳而起,郡主若是知道他们败家地把钱丢了……那场面,完全不敢想象啊!

众人只觉得立马有了力气,扛起箱子就往外跑。

黑牡丹看得好笑,郡主这真是人不在神在啊。

驿馆中片刻之间就收拾好了,门口特意停着最大的一辆马车,里面用被子垫了几层,林寒莲看着将林云暮抬出房送到马车上,看到钟豫,他脸色不自在地想挤个笑又挤不出来,如今云暮没事了,他想起钟豫情蛊的事了。

钟豫看林寒莲那不自在的神色,走到他面前恭喜道,“老先生,听说大公子无恙了,这真是可喜可贺。”

“你……我……我对你不住!”林寒莲支吾两声,干脆地作揖,“你放心……我……我一定解了你的毒。”他有了那张药方在手,就有法子解开蛊毒了。

“多谢老先生,事情紧急,您快带大公子走吧。”钟豫看林云暮已经安顿在马车中,连忙催促道。

林寒莲羞愧地坐上马车坐到林云暮边上,放下了马车车帘,看到钟豫,他实在无颜以对。

刘嬷嬷也坐到这马车上,黄永忠骑马守在马车边。

林六收拾完东西,跟着大家跑出驿馆,忽然想到什么,又跑回驿馆的偏院,再出来时,身上就背了个姑娘。

牛青山忙着收拾东西,转身看到小六子背着个姑娘将人送上马车,交给刘嬷嬷,眼睛瞪大了。那姑娘被林六背着,整张脸伏在林六背上,看不出长相,但看背影应该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

小六子什么时候在屋里藏了个大姑娘的?

“小六子,这事……”林六回来帮着搬东西,他贼笑着凑到林六边上,下巴往马车那抬了抬,“这事你可得好好说说。”

“那是二老太爷中了另一只情蛊的姑娘……”林六瞪了牛青山一眼,“活命了吗?还不快走。”转身跟着大家收拾东西上马,一群人出了驿馆大门。

牛青山嘿嘿一笑,小六子说的理直气壮,可那脸色明显不对劲啊。他骑上马跑到林六边上,冲他贼笑。等见到郡主,他得把这事跟郡主说说。

林六丢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只提刀戒备着。

钟豫回身放了一支火箭,直接将驿馆屋顶点着了。

驿馆中伺候的人看着这群卫国人忙碌收拾东西,都待在驿馆偏角的地方,没人敢来过问。眨眼间就看着火烧起来了,他们听到别人叫着救火,才发现是驿馆着火了,吓得连忙跑出门。卫国人他们是不敢追,馆役连忙往衙门里跑,这事得禀告上去。

钟豫们看到驿馆的人跑出去报信,也没理他们。这城中如今乱成一团,越乱越好。

南夷国都中乱成一团,雷默的国师府中也忙乱起来。

雷默站在府中,看到靠近皇宫那边冒起的大火,气得厉声喝问,“是谁放的火?不是说那边上清空即可,不可惊动吗?”

雷音瀚跑进来,“国师大人,宫外那把火,有人看到是五个人在客栈放火后,就往驿馆跑了。刚才驿馆的馆役来禀告说,卫国人离开驿馆出城了,他们还把驿馆也烧了。宫里已经惊动了,国主让人紧闭宫门……”看着国师大人脸色越来越阴沉,他越说声音越低。

“客栈那里,卫国人怎么会藏在那里?”

“不……不知道!”他们动手前,特意派了人去那边摸底,那家客栈明明说楼上没有客人的。

“不要管卫国人了,先将皇宫打下来!”雷默咬牙吩咐。不管卫国人为何坏了他的事,既然动手了,当务之急就是一鼓作气,将国主给杀了。

“我亲自去!”雷默让人备了马车,唿哨一声,将蛊王带上,亲自往皇宫跑去。

这一路上百姓们呼号奔走,就算侍卫们提刀砍人,也提不了多少速度。

雷默拿出一块令牌,“让人敲锣通知,百姓们待在家中不许上街,上街者格杀勿论!”

国师府的一个侍卫连忙领了令牌去找人通知,很快就听到各处响起敲锣声,没着火的几条街上,有百姓开始往家里躲。但更多的还是忙着逃出城。

雷默索性弃车换马,赶到皇宫时,皇城大门已经打开。地上一地死人,显然是蛊奴已经带着蛊虫杀进宫去了。

他看了死在宫门的侍卫们一眼,急忙再往里面,到内宫门时,看到死在地上的侍卫里,竟然还是没有大王的亲信,“人已经逃出宫了,快让人封闭四门去追!”

“内宫门那里,还有侍卫在严守……”雷音瀚辩解道。

“那是障眼法!离宫的几道门,都安排人守了吗?”雷默没想到乌必奇竟然这么干脆地弃宫逃了,他能逃到哪里去?想到雷音瀚说的宫外客栈的大火,他低声说了一句“城外的军营”。

这种时候,乌必奇别处是不敢逃的,必定是逃到城外军营,找卫军求助了。

330章 郡主的名言

一旦想到乌必奇可能逃到了城外卫**营中,雷默转身往外走,“吩咐下去,立即出城,到卫军大营去!”

他转身刚走出皇宫大门,忽然觉得脚下有震动,耳边听到沉闷的轰隆巨响。

“不好了,地动了!”

“不是,不是地动!”

“天啊,快看,蛊王山,是蛊王山那边!”

“山没了?天啊,山没了!”

自从凤凰山归入国师府,山中又有万蛊洞后,百姓们私下里都管那山叫蛊王山。

蛊王山是京郊第一高山。站在京城中往南边看,就会看到一座黑魆魆的山头。

雷默听说山没了,嗖地抬头,视线所及,一片蓝天白云下,远处的蛊王山山头好像动了一下。然后,应该横亘眼前的山头,竟然真的没了!那么大一座高山,说没就没了?雷默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茫然往边上看了一圈。

周围的人也都是张大嘴一副见鬼的样子。

“怎么……没了?那可是,可是蛊王山啊!”雷音瀚不由呢喃说道。他只觉脚一软,咚一下冲着蛊王山方向跪坐下来,“这怎么可能?刚才还在那儿的山呢?”

雷默猛然回过神,蛊王山没了,那他的万蛊洞呢?谁能毁了万蛊洞?谁能移掉蛊王山?

雷默眼前闪过林郡主的身影,可下意识地他猛一摇头,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做到移山倒海?那不是人,人力都不可能将山给弄没了。

他抬头看向头上,依然是蓝天白云,一股寒风吹来,将他整个人差点吹得站立不住!难道真是蛊虫天怒人怨,为天地不容,所以才会有地动山摇?

百姓们更怕了,要么紧闭门户,要么就是摆下香烛求天地息怒。

雷默骑上马,带着众人往城外追,就算是天怒人怨,他此时也不能收手了。石不语哪是骗卫国皇帝和云晓郡主去看凤凰,分明是趁他不备时毁了万蛊洞,毁了他的根基啊!

他得趁着林云晓没有回来前,赶到城外去!

雷默这次亲自带人去追,追得很快。

几乎是钟豫们前脚逃到卫**营,后脚他就追出了城门。

卫**营中,裴叔业带着众将将钟豫一行人迎进军营。

他们看到城中火光四起,人心正惶恐不安。裴将军两眼放光地看着钟豫这一行人,等看到一个个人出来,里面却没有圣上和林郡主时,他急着问道,“圣上呢?郡主呢?”

钟豫摇头,“圣上和郡主跟着南夷的石不语走了。”去看凤凰这事,他想想林郡主应该不会想让太多人知道,还是帮郡主瞒了吧。

钟豫还想再说,也听到了巨响,感觉脚下震动。等看到那座蛊王山消失时,一群人面面相觑。

“我天啊,那不会……不会是我们郡主干的吧?”有将领嘟囔了一声。其他人看着这人,理智上觉得没人能做到这事,可内心直觉里,却觉得除了自家郡主,没人再能做到这事了。

众人鸦雀无声中,裴叔业看着钟豫一行人苦笑,“圣上和郡主不在,这可怎么办?”

“裴将军守好军营……”钟豫奇怪裴叔业这话,圣上和郡主不在,他们不是守好军营等两人回来就行了?

裴叔业也不多说话,往边上一侧,将自己身后的人让开来。

钟豫一看南夷国主乌必奇,穿着一身南夷宫中内侍服饰,满脸惊恐地看着国都方向。

“他……他怎么在这儿?”钟豫还能稳住,牛青山却是吓了一跳,指着乌必奇叫道。

裴叔业咳了一声,又往当中站了站,将牛青山指向乌必奇的手给挡住了,“牛侍卫,国主是来求我们相助的。他说,南夷国师造反……”

牛青山听到“造反”两个字就头大,他们这是到哪儿,哪儿就造反吗?

钟豫脸色凝重了,“我们几个亲眼看到,雷默为了不走漏风声,放蛊虫杀了一条街的人。“

“将军,那边……南夷那个国师,带着人出城,往我们这边来了。”裴叔业派出去的斥候,赶回来匆忙禀告道。

还不等裴叔业开口,又一个斥候匆匆跑回来,“将军,他们……他们放了蛊虫,我们有兄弟……有兄弟死了!”

裴叔业转头看向乌必奇,都是这个南夷国主招来的祸害。

“要不……将人……”有将军的视线看向乌必奇。反正这是他们南夷内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他们犯不着管啊。

乌必奇看众人神色不善,一眼先看到了黄永忠几个,还有他们抬着的门板上躺着的林云暮,“我与你们圣上和郡主有约,林大公子无事了,你们不能言而无信!”

众人看向躺着的林大公子,圣上和郡主已经答应他了?

“将军,他们追来了,虫子,有虫子爬过来!”还没等他们理出头绪,又有士兵惊慌地跑过来禀告。

“这……这可怎么办?郡主不在这儿!”有将领听说蛊虫爬过来,脸色变了。蛊虫的威力,他们已经听说过了。蛊虫的速度,在沙场上他们也见识过了。

“郡主何时能回来?要不,我们快派人出去找?”其他将领们想到林郡主不在,也有些惊慌失措。

和人打仗他们不怕,可和这些虫子,该怎么打?

裴叔业心念电转,此时再把人丢出去也来不及了,雷默不声不响就来攻打,这是不想商量的意思啊。

眼看众将惊慌,他大喝了一声“慌什么”,看众人惊恐之色,他哼了一声,“男儿丈夫,你们打算躲在郡主身后挣军功吗?郡主不过离开一会儿,就不会打仗了?”

听到裴叔业的呵斥,将领们收了惊恐之色,露出一两分羞愧来。

“郡主不在,正该我们显显本事的时候。不过是几条虫子,有什么可怕的?”裴叔业又呵斥了一声,“郡主说过,凭它是多少厉害的东西,只要拿火烤烤,油锅里炸透了,就……就无碍了。”

众将听到裴大将军这话,不由笑出声来。

云晓郡主的原话是:“凭它是多少厉害的东西,拿火烤熟,油锅炸透,就都能吃。撒上椒盐,味道都不错!”

331章 上千桶火油

众人还记得,林郡主说完这些话那次,就把南夷驱出来的一批蛊虫蝎子给油炸吃了。一百来只蝎子,军里人有口福吃到的都没几个。

后来还有一些白胖虫子,郡主本来也要裹面粉炸了吃,还是刘嬷嬷嫌恶心,两眉一皱,郡主只好碾死了。

裴将军只说了郡主的前半截,也算是为尊者讳啊。

众人不心慌了,郡主不在,可郡主留下了对付蛊虫的办法啊。

裴叔业看众将哈哈一笑,也微微一笑。他说了这话,要的只是军心安稳士气不落。所以,他没有提到,郡主没出手前,那些蛊虫迅疾如风,无人能捉住。

他看众人不再惊慌,转头下令道,“来人,拿火油,泼到军营前面,我倒要看看。这些虫子是不是水火不浸。”

“对啊,不过是虫子,火一烤就熟了。”

“要是没烤焦,郡主回来,倒是还能拿面糊裹了炸着吃。”还有将领想着林郡主上次没能饱口福,这次可以留点。

“郡主不在,我们可不能给她丢脸。”林家军众将赶过来准备迎敌。

裴叔业看一眼大家,阻止要往前冲的林家众将,“我们只要阻住蛊虫,余下那些夷人不堪一击。郡主发觉上当后,必定会很快回来。”

众人点头,更加心安了。

乌必奇原本脸色惊疑不定地看着卫军众人,想着卫军会不会将他丢出去,现在看这些人不怕蛊虫放肆说笑的样子,张了张嘴,只觉说不出话来。这群人是不知道怕字和死字了吗?

听到裴叔业说其余夷人不堪一击,他又觉得很不是滋味。

百年来南夷与卫国打仗,靠着真刀真枪,与卫国各有胜负,却是真的从未攻破过卫国的镇南关。唯一攻破的两次,一次靠了蛊虫,一次靠着内应。

十多年前要用蛊虫时,为了饲养蛊虫,国师拿了十多万人丢进万蛊洞。原本饲养蛊虫只拿俘虏刑犯,自那以后却是拿了不少百姓饲蛊。民间怨望日重,国师府日渐强势,雷黙插手政务日深……

卫军众人安心,有人说笑,有人出去带着士兵们开始搬火油,往路上泼油点火。

大军行动井然,果然不乱。

林寒莲和钟豫安顿好了林云暮,也带着人赶过来。林寒莲是饲养过蛊虫之人,对蛊虫习性有所了解,还调了些药一起丢到火里。

没过多久,在卫军军营外就燃起了大火。

军中对放火也是很有章程的,裴叔业下令弄出三条火带,横在军营和南夷国都之间。

雷国师的蛊奴们指挥蛊虫一路追来,面对这大火也束手无策,这火苗窜得很高,就算他们将虫子抛过去,抛过第一条火带后,也得死在第二第三条火带上。

而国师府的蛊虫,并没多到满坑满谷。这些饲养驯化的虫子,死一只就少一只,不能做无谓牺牲。所以看着第一批蛊虫冲不过防火带后,他们不敢再强行驱使,而是停在外面,等国师大人过来再做打算。

“拦住了!裴将军,那些虫子果然怕火。”牛青山看到隔着大火的南夷人,还有过不来的蛊虫,高兴地跟裴叔业喊。

裴叔业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挥手下令,“放箭!将他们逼回去!火油省着些,可别一次就把虫给烤焦了。”

军中火油备得不多,靠火来阻挡,只能阻挡一时。等火熄灭后,如何再来抵挡蛊虫?他还没想到好的法子。

他胸有成竹地下令,却也下意识看向蛊王山的方向,只盼郡主能及时赶回来了。想到这儿,他心里苦笑一声,呵斥众将依靠郡主,他自己,面临这危急关头,其实又何尝不是盼着郡主快来援手?

他相信以郡主的速度,自己并不用支撑太久。

雷默带着人赶到,看到熊熊大火,哼了一声,他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自然不能让卫军来拖延时间。

隔着熊熊火光,他看到对面卫军又抬了几个油桶过来,显然是打算火势不旺时赶紧浇油。若想稳妥,就是等卫军火油用光时再上,可他耗不起。

一个侍卫匆匆过来禀告道,“国师大人,我们派去想绕到卫军大营其他地方的人,都被卫军的强弩射死了。”

卫军选的这个驻扎营地,前面堵着京城进出的官道,边上靠着嶙峋山石,想要绕到后面偷袭都不利。

雷默想了片刻,从马车后抱出蛊王,亲手将特制的皮甲扣上,这三条防火带,普通蛊虫是过不去的。但蛊王能够越过,只要蛊王进到卫军营地,那就没人能阻拦了。或者若是卫军惹怒蛊王,蛊王还可像内宫门那时一样,招出毒虫,那就事半功倍了。

“靠你了!”他拍拍蛊王,直接一掌排出,蛊王顺着他这一掌之势,往卫军军营中跃去。

就在雷默命蛊王冲出时,蛊王山上,林晓一手揽着宁泽天,一手拎着石不语,来到山下石不语藏火油的地方。

一看面前那近千桶火油,林晓真想吹一声口哨。

这个石不语,人才啊!竟然将靠近蛊王山这边的官道给挖了地道,专门用来藏火油。

“这么多,你怎么运过来的?”

石不语苦笑,“这条官道是入国都必经之地,只是马车运货时有遗落。每年我运上一些,这十几年积累下来才有这些。”他每年安排人运货时在这附近滚落货物,趁着装货时再将火油藏进暗道。然后再通过暗道一点点运到这边上。

宁泽天看向石不语有些钦佩,这份隐忍和心机,让人佩服。

这地方就在蛊王山下,国师府巡查很严,所以这暗道入口很谨慎。而这官道上,肯定不会经常出事。石不语若是就靠着每次运个一两桶,十几年积少成多,才攒出这上千桶,这得是多少功夫?

“这火油,现在也用不上了,你要搬回去吗?”林晓一桶桶仔细查看了,这些火油都不错,她很诚恳地问石不语。

在林郡主闪着亮光的眼神注视下,石不语……吞了口口水,“这些本是为了对付蛊虫准备的,如今也用不到,正想着怎么处置……”

332章 毛骨悚然

“那你别想了,我不能白帮你!这些归我了!”林晓双手一挥,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将这上千桶火油归到自己这边。

石不语一看林郡主那眼神,就知道这些火油自己是保不住了。反正这些对自己已经无用,若是留着,自己还得想法子处置,送给林郡主还能卖个人情。可是,林郡主竟然连个送人情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咳了一声,只能大方点头,讷讷说道:“下官也有此意。”

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自愿的。再想解释,嘴巴动了动还是闭嘴了。反正不管他说什么也没人听。林郡主拉着卫国皇帝,忙着将火油桶搬到一处,做着记号。

林晓本着蚊子也是肉的原则,捞点渣也好,正想再开口,抬头看到南夷国都那边黑烟滚滚火光冲天,“哎,那边……你们国都,怎么烧起来了?”

“林郡主,会不会是在攻打皇宫?”石不语脸色一变。雷国师若趁着这时候放蛊虫攻击皇宫,那大王不就死定了?若是雷默扶持了傀儡皇帝,那巫蛊在南夷,必定更加盛行。

他发誓铲除万蛊洞,是要为亲人报仇,也是为了不让蛊虫再危害百姓。自古以来,哪有靠着巫蛊治国立国之道?

乌必奇如今对雷默对蛊虫又厌又怕,必定不会再助长养蛊之事。若是任凭雷默杀了乌必奇,再扶持一个新大王,那南夷百姓还有活路吗?

他看着宁泽天和林晓,跪求道:“皇帝陛下,林郡主,若是我家大王被害,那南夷必将巫蛊盛行。这些蛊虫若是到了卫国……只怕天下所有百姓都要遭难……”

宁泽天点头,“云晓,他说的有理……”

林晓已经跳了起来,指着第二处火光起来的位置,“好像我们的军营那儿也有火,快点,我们快回去。”卫军驻营的位置果然也燃起熊熊大火,“雷默这是想偷袭啊!哼,走,回去拍死他丫的!”

林晓一手一个带着两人往回走。

卫**营这边,裴叔业看着一点黑影速度奇快递越过火光飞进,大声喊道,“弓箭手!盾牌!”

他话音一落,箭矢如雨飞出。

没想到那身在半空的黑影,异常灵敏。它竟然身子一扭躲开了射来的密集的箭矢,落到靠近军营的这条防火带上,再四脚一跃,直接跳进营中。

“这是什么怪物?”有人惊呼道。

大家看到飞来的黑影落地后四脚着地,身披黑甲,头上也套了黑甲,露出一双血红的双眼,还有一条血红的舌头和尖牙。那眼睛的红色好像要滴出血来红得发亮,舌头上口涎垂下,众人只觉得自己在这怪物眼中,好像是一块上等的肥肉。

“这是……这是蛊王!”乌必奇所带的侍卫中,就有那日在内宫门见过雷默带走的蛊王,看到这样子,颤抖着说道。

到了这个距离,弓箭手已经无用了。

裴叔业拔刀在手,“钟统领,你护着林大公子和女眷们退到后军,其他人不要乱。”

蛊王看着面前人影瞳瞳,低声呜咽一声,迅如闪电般往前窜去,围在它边上的盾牌兵下意识举起盾牌阻拦。

大家就听到“咚”的一声,那盾牌竟然在那怪物一爪子下破了个洞,拿盾的士兵一声惨叫,倒地呼号。几乎是片刻间,那士兵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可人还在惨叫翻滚……

裴叔业眼看人难以救活,狠心挑起一把刀插入那士兵的胸口,那士兵终于抽搐一下不再动弹。

这渗人一幕,让人毛骨悚然。

林寒莲越众上前,看那怪物第二次跃起,他拿过边上一个盾牌扔去,趁那怪物在空中一顿的时间,手中药粉撒出。

那怪物呜咽一声在空中竟然还能翻滚一下落地,落地后使劲甩了甩脑袋,眼中红光稍熄。

“它好像怕药粉,林老,快点再撒两把!”牛青山一看那怪物落地后的样子,高兴地叫道。

林寒莲没有理睬别人,只盯着面前的怪物。他刚才撒出的药粉里,搀了还魂草。看来蛊王对寻常药粉不惧,但是独独畏惧还魂草。

可他手中拿几株还魂草,还是雷音瀚送来的。大半给林云暮配了解药,剩下的那小半,他刚才撒那一把,可撒了不少。

“我来抵挡一阵,裴将军,你带着大军先往后撤。”

裴叔业微一犹豫,就听到外面传来催促的呼啸声,那怪物不再甩头,再次看向眼前这些人,前腿伏地,后脚弓起,看那样子就要再次跃起。

这次,众人感觉到畏惧,人人手中拿了一块盾牌。

林寒莲推了裴叔业一把,“快走!”话音刚落,那怪物已经又跳了过来,林寒莲再次撒出一些粉末。

那怪物这次警惕地躲开了大半,看着眼前裴叔业等人,再落地时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随着它的声音,众人只觉得听到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声音?”

“大家小心,有蜈蚣……有蜈蚣!”

“这是什么?这蜘蛛好大!”

裴叔业身边的亲兵接连叫了起来。

“不要慌!用火,将地上枯草烧了!”裴叔业沉声吩咐,脱下身上披风在火带上一甩,那披风沾火烧着后,裴叔业将披风往地上甩去,枯草一烧着,刚从地里或者其他地方爬来的虫子被火烧死。

这些蜈蚣蜘蛛等毒虫,不像蛊王那样聪明,不知道避开火,只会朝着这边爬来。

但裴叔业吩咐地再快,还是有士兵被毒虫咬到,痛叫起来。

“不要倒地!被毒虫咬到的赶紧往后退!”林寒莲沉声说道,“这些毒虫不是蛊虫,被咬到了不会马上死!倒地后就会被咬死!”

被咬到的士兵听到林寒莲这话,性命攸关下,人的潜力无限,有些痛的要倒地的,愣是挣扎着咬牙往后退出很远。

裴叔业眼看着怪物的呜咽声中,招来越来越多的毒虫。他提刀上前,挥刀砍去。要解决眼前这场危机,只能杀了这只怪物!

他一刀落下,眼前落了空。

其他人喊道:“裴将军,小心!”

333章 这脸有点熟

裴叔业挥刀上前,只觉得一刀落下后,眼睛一花,还站在眼前的黑影,眨眼间不见了。

站在裴叔业身后的人,却看到那黑影一跃躲开裴将军的刀后,正从高处直直落下,朝着裴叔业的脖子落去。

“将军,头上!它下来了!”其他人提刀却不敢砍,这刀要伤那怪物,就得照着裴将军的脖子落下,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只能大呼小叫。

边上的林寒莲和牛青山,每人都拿起一块盾牌挡到裴叔业头上,希望能阻拦那怪物的攻势。

那怪物却是四脚落到牛青山举着的盾牌上,再一跳躲开林寒莲的盾牌,直接一爪子往裴叔业脑袋上挠过来。

众人除了惊呼小心,已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只纤纤玉手伸过,精准地抓住了怪物的脖子。照说那怪物浑身绑着皮甲,应该抓不住的。可那只手愣是两根手指一捏,就提住了怪物脖子的软肉,直接往后一甩。

那怪物在这手上,完全没还手之力。躲不开也动不了,被甩后众人就听到“咚咚”两声闷响,这次可不是那怪物抓碎盾牌的声音,而是它自己摔落地上的声音。

大家将视线从那只手,看向那个人,娇小玲珑,笑得满脸生花,这不是林郡主还能是谁?

卫军军营里发出一声欢呼,有将领直接叫了声“妈呀,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啦,大家都还好吧?”林晓落地后看看眼前这群人,样子狼狈了点,但看着都还能站着。

“郡主,您可算回来了!”牛青山差点喜极而涕,扑上去就想抱住郡主这根救命稻草。

宁泽天哼了一声,从林晓身后转出站到了林晓边上。

牛青山往前冲的脚步硬生生停下,“圣上,您也回来啦!”他只看到郡主这金光闪闪的粗大腿,竟然没有看到郡主身后就站着圣上。

宁泽天又重哼了一声,扫了众人一眼。

与牛青山一样想冲上去的人,悻悻停步,赶紧先给圣上行礼问安。

“这是怎么回事?”宁泽天背着手,看着裴叔业问道。

“启禀圣上,南夷国主刚才带人从城中逃到我们大营,说圣上和郡主答应与他联手,求我们收留。他刚到没多久,国师雷默率领蛊奴追来,蛊虫被我们的火带阻住,就让蛊王冲进营中。”裴叔业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了。

“郡主,那就是蛊王!”牛青山指着被郡主扔落地的怪物告状,这东西可害惨他们了,现在郡主来了,可得好好教训它。

“你们就随它咬啊?”林晓鄙视地看向牛青山。

“您别看它个子不大,那速度快着呢!裴将军刚才想去砍,都没杀到啊。”牛青山赶紧拖出裴叔业,证明不是自己无能,连裴将军都打不过它呢。

林寒莲递上还剩下的药粉,“它怕这个!”

“我拍死就完事了。”这怪物弄死就好了,还给它吃药?

“不能在这儿弄死!”林寒莲沉声说了一句,“先将它制住就好!”

“那我给它灌下去!”林晓接过药粉,看只有那么一点儿,“就这么点儿啊?”

“这药粉里有还魂草,看样子它怕还魂草,可那草已经没了。”林寒莲有些可惜,对他这样的神医来说,有医无药是件难受的事。

林晓指了指身后,“我来的时候顺路去了趟国师府,还魂草都拎来了。”

众人这才注意郡主身后还有个包裹,而那包裹下面,还压了个人。

牛青山看那人被压着没起来,去帮忙拉了一把,地上那人终于爬起身,“呸呸”几声吐出嘴里的泥沙。

他一抬头,大家才看到原来是那个石不语。

“石……石爱卿!”乌必奇看到石不语,惊喜了喊了一声。在这满是漠视的卫军军营中,能看到石不语,对乌必奇来说实在是一大安慰啊。

石不语又是呸又是擦,将脸给擦干净,看到国主走到自己面前了,下跪行礼,“大王,皇帝陛下和林郡主,答应助大王铲除奸佞了。”说完看了林晓一眼。这一眼里,有些哀怨。他觉得林郡主一定是故意的。

就算急着救裴叔业,她也可以将自己放地上啊,看卫国皇帝,落地飘飘若仙。到他这儿,直接就是将他往地上一扔,再把包裹往他身上一砸,让他伤上加伤。

乌必奇伸手拉起石不语,看着他额头上左右两边顶着两个肿包,跟牛角一样,嘴唇破皮肿大,鼻子青肿了一块。

乌必奇感动地拍拍石不语的肩膀,“爱卿为国受苦了。”

石不语一张嘴就痛,还是得忍痛张嘴,“此乃臣分内之事!”

“郡主,它起来了!”裴叔业紧张地说道。

那怪物被郡主摔落地,再站起后有些头晕脑胀的样子,起身后还摇摆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四脚站稳,这次只盯着林晓的方向。

“郡主,小心!它来了!”牛青山喊了一声,拉了裴叔业和林寒莲就躲到林晓身后。其他人也呼啦一下跑到郡主身后去。

那怪物后腿一蹬再次跳跃扑过来,这次速度比刚才更快。众人就看到一团黑影扑来,连惊呼都来不及。

等大家眨眼一看,就看到林郡主已经抓住那怪物,将药粉给它塞嘴里,随后再往地上一扔。

这次扔得很狠,那怪物落地后撑了两下没撑起来,看着林晓发出一串愤怒的咆哮:“汪——汪汪!汪汪汪!”

林晓傻眼,转身看着牛青山们,“这叫声,是不是像狗叫?”

众人也傻眼,盯着那趴地上起不来的怪物,又看向南夷乌必奇那帮人,“这是你们的蛊王?”

乌必奇顶着卫国人惊讶、鄙视的眼光,郑重点头,“此代蛊王就是它!”

林晓没耐性,抬手挥出一片风刃,贴着那怪物脑袋绕了一圈,将它脑袋上戴的皮套给切断,那怪物再晃晃脑袋,皮套甩落了地,露出了一个狗头。

林晓上前两步拎起那狗的后脖软肉,将脑袋拎到自己眼前,晃了晃,“这狗脸,我看着有点眼熟啊!”

334章 委屈的国师

林晓看了一会儿,直接三下五除二,将蛊王身上的皮甲扒了个干净。

蛊王被郡主硬塞了一把药粉后,眼中红光渐渐退却,渐渐变回了黑眼珠。

就算觉得那叫声像狗,那脑袋是狗,可亲眼看到蛊王的庐山真面目是这么一只小狗,大家不止傻眼,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特么是开玩笑吗?蛊王是条狗?就算不弄只老虎豹子,好歹也弄头狼来充数啊。

雷默等人军营外,火势渐渐低下去,他们看到林郡主竟然一只手就将蛊王提在手中。而蛊王竟然呜咽着没有再攻击,也没有再召出毒虫,都惊讶万分。

雷默又发出了几声催促的唿哨声。

那唿哨声传来,蛊王不安地四脚扑腾了一下,从林晓的肩膀看向国师,又发出了一串狗叫声。

林晓盯着眼前的那张狗脸,又瘦又小,非常眼熟,就是有点不敢肯定。

她正想再看仔细点,那狗一串狂叫发出,林郡主一巴掌拍在狗脑袋上,“吵死了!”

那狗委屈地呜呜了两声,不敢叫了。

刘嬷嬷听到郡主回来了,跑出营帐就听到一串熟悉的狗叫,惊讶地喊了一声“招财”。

“呜——呜——汪汪!”蛊王在郡主手中一顿扭动,趁着郡主手一松,它尾巴一夹呲溜一下窜到刘嬷嬷脚边,脑袋擦着嬷嬷的裤腿,又是委屈地呜咽两声。

刘嬷嬷低头一看,毛长了点,可这个头,这丑样,就是招财啊。

“郡主,您从哪里把招财找回来的?”刘嬷嬷高兴地拍拍招财脑袋,大方地摸出为郡主留着的卤味,抓了个兔头丢地上,“乖,吃吧!”

“嬷嬷,那不是给郡主留的吗?”黑牡丹看刘嬷嬷将那包卤味拿出来喂招财,提醒道。

“郡主想吃了再做,招财这几天肯定饿坏了!”刘嬷嬷毫不后悔。

林晓(へ╬)她就知道这狗回来,自己的口粮就得被抢走,刚才她听伯祖父的话干嘛?一巴掌拍死了不就好了?

招财冲着刘嬷嬷撒娇卖乖,还就地打了个滚儿,哄得刘嬷嬷将整包卤味扔到地上。它高兴地呜汪一下扑上去,叼起吃的警惕地躲开林郡主视线,跑到营帐的一个转角处,满足地吃起来。

众人o((⊙﹏⊙))o这特么真是蛊王?

雷默骂了一声“蠢畜生”,掏出一个瓷瓶。

“云晓,不能让他再召集蛊虫!”林寒莲一看雷默的动作,急得喊道。

林晓将对刘嬷嬷的满腔悲愤化为力量,转身冲着雷默就是一巴掌,雷默躲避不及,只能将手中的瓷瓶当暗器扔过去。林晓抓住瓷瓶往林寒莲那里一扔,回头又是一巴掌拍过去。

几个蛊奴连忙发出怪声,驱使蛊虫。

林晓抬脚一脚几个碾死,冲到雷默面前,抓起雷国师的头发将人往半空一提,再往地上一砸。

雷默不愧是南夷第一高手,林郡主这一砸之下竟然没能将他砸到地里,他手在地上一撑,就势人往后一滚,虽然样子狼狈,好歹还是站住了。

林晓觉得大失颜面,再冲过去时速度就快了一倍不止。

大家就觉得一阵风从眼前刮过一样,再睁眼就看到雷国师被郡主拍地上了,林郡主没好气地踹着骂道,“养狗不给吃肉,饿成那副瘦样!我让你虐狗!让你虐狗!”

要不是他虐狗不给狗吃饱,那狗至于这么抢自己口粮吗?林晓越骂越愤怒委屈。

“我……那是……蛊王!”雷默也委屈,养蛊王的方法世代相传,这也是他的错?

“我让你养条狗当蛊王!我让你养条狗当蛊王!”林晓更愤怒了,连踢带踹还拍了几巴掌。这厮要是不养狗,养只老虎啊什么的,她怎么会将蛊王当成瘦狗,还带回去给刘嬷嬷当宠物?

现在倒好,这狗受宠了,她失宠了!连吃的都没了!

“蛊王……就是……这么……养的!”雷默又奋力辩解了一句,两腿一伸,晕过去了。

南夷的君臣们看向余怒未消的林郡主,再看看被打得看不出一点仙风道骨的国师,禁不住抖了抖。林郡主这怒火,太可怕了!

蛊王“叛变”了,国师被拿下了!国都中其余犯上作乱的人,就不堪一击了。

在乌必奇的请求下,裴叔业带领卫军进城,帮着驱除了城内叛兵。

因为雷默是驱使蛊虫作战,若不是钟豫和牛青山放的两把火,南夷国都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林晓没跟着进城平什么叛,听说裴叔业为了阻止蛊虫,将军中火油都用得差不多了,心疼她连肉都舍不得吃,喝了两杯凉水,带人去将蛊王山下那一千来桶火油先给搬回来。

刘嬷嬷听说招财就是蛊王,吓了一跳,拎着招财左右打量,“没弄错吧?这是蛊王?”

军中见识过蛊王厉害的将军们,看着在刘嬷嬷手下随便折腾的瘦狗,只觉得自己看到的那些场景,完全是做梦。

倒是林寒莲给了蛊王面子,“这只怕是南夷最后一只蛊王了!”说着拔了招财两根狗毛,又弄了点血,再带着林晓从雷默那儿接来的瓷瓶,慢慢悠悠回到军帐里,埋头研究蛊王的神奇之处。

林晓搬完火油,看到钟豫正站在林云暮养病的营帐前,她一拍脑袋,想起来钟豫身上还有情蛊呢。

她把埋头研究的林寒莲给拖出来,“我大哥也没事了,你快点把小归身上的蛊虫给弄出来啊。”

林寒莲犹豫,“我只能拿母蛊唤出他身上的蛊虫,只是……这蛊虫强行离体,会留下蛊毒。还魂草的药性还未完全明白,不知道还魂草能否解除情蛊蛊毒。”

林晓傻眼,感情现在她大哥没事了,变成钟豫是不治之症了?

钟豫看林晓急的团团转,倒是一点不急,“郡主,这情蛊不发作时,在不在身上末将都没感觉,取不出来也无妨。”

“这怎么行?你还得娶媳妇呢,带着一身毒怎么娶媳妇?”林晓一把拉过林寒莲,“你倒是快点想办法,那么一大包还魂草随便你摆弄呢,你还弄不明白?”

335章 蛊王耍郡主

“你要等不及,喏!”林寒莲没好气地想把胳膊从林晓手里抽出来,结果抽了两下,愣是没从林晓手里挣脱,倒是胳膊拉得很痛。他下巴往招财那边点点,“你要等不及,让它动手啊!那是蛊王,能号令天下万蛊的。它一召唤,钟子归身体里的情蛊,就会乖乖出来了。”

“招财连人话都听不懂,让它召唤,怎么召唤?”林晓半点没看出招财有什么蛊王的威风。

倒是招财,一看林郡主看着自己,下意识把嘴里的骨头挪了挪,屁股对外对着林郡主,脑袋对着角落啃得欢。

钟豫看林郡主气得眉毛都立起来了,连忙打圆场,“郡主,末将不急,不急!”郡主若是冲上去打招财,只怕又要挨刘嬷嬷的训。

“都能解毒了能不急吗?”林晓撇了下嘴,松开林寒莲的胳膊,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掏出一包吃的,“招财,来,过来!”

林寒莲脱离林晓的“魔爪”,抱着东西闪身进了林云暮待着的营帐。

招财小心地半转脑袋,看到林郡主手里竟然拿着干巴,身子虽然没转回来,尾巴开始甩起来,跟小刷子一样,片刻间将屁股后的那片地,扫得干干净净。

人善被狗欺啊!林晓走到招财边上,扯下一点肉放它嘴边,“乖啊,吃吧!”

招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那点比它狗毛粗不了多少的肉丝,犹豫了一会儿,低头继续啃骨头。

“你还看不上?”林晓怒叫了一声,招财一抖,刘嬷嬷在帐中询问地叫了一声“郡主”,林晓深吸了口气,僵硬地将抬起的手慢慢拍到狗头上,“好吧,是少了点,我也看不上。”她说着,又撕下一块,放到刚才那点肉边上。两次的肉加起来,就有小拇指粗了。

招财呜了一声,速度极快地舌头一卷,将肉吃了,叼起骨头就跑进帐中。这几下一气呵成,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招财已经靠到刘嬷嬷边上,甩着尾巴,讨好地蹭着刘嬷嬷的腿。

林晓……她是被这只狗耍了吗?

钟豫看林郡主傻眼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半声,看到郡主那不善的眼神,又硬生生憋回去。

牛青山在不远处刚好看到,没钟豫的自制力,哈哈哈一下就爆笑出声。

林晓磨了磨牙,将牛青山拎过来,“你想法子让那只傻狗动手,把小归身上的情蛊叫出来。”

“郡主……招财不听我的啊。”

“那就想法子让它听!你要没法子,我就弄点小归的血喂你吃!”

牛青山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让你憋不住,让你笑,让你看热闹。

林晓没等他求饶,拎起来直接将他丢到招财边上。

刘嬷嬷被脚边掉下的大活人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哎呀”,招财全身炸毛一样瞪着牛青山,吓得牛青山就地连打了几个滚,从招财脚边滚到了营帐门边。

看招财没冲过来,牛青山招手,“招财,过来!”看招财纹丝不动,气得骂了一声“傻狗”。

招财汪一声冲到牛青山边上,抬起爪子就要挠一下。

牛青山再次吓得往帐门外躲,“郡主叫你傻狗的!”

招财不屑地转身,抬起后腿往牛青山身上踢了一堆泥。

牛青山……郡主他惹不起,这狗他也惹不起啊!不对,他转头看向郡主,“郡主,这傻……”他本来先说这傻狗,一看招财转身瞪着自己,连忙改口,“不,是招财,招财,郡主,招财叫它傻它能听懂!”

招财还真能听懂人话?林晓走到营帐门口,将牛青山拍边上去,蹲下身看着招财,出手如风一把抓着招财的脖子将它拎起来,“你听得懂人话?”

招财敢伸爪子挠牛青山,被郡主拎手里,却只敢四脚扑腾着,外加转头看着刘嬷嬷呜咽着求助,爪子连抬都不敢抬起。

牛青山看着恨得牙痒痒,这欺软怕硬的狗!

刘嬷嬷看郡主几个折腾招财,走过来,“郡主,您好端端地打它干嘛?”刚知道招财就是蛊王时,刘嬷嬷吓了一跳,可架不住招财撒娇卖萌、打滚求饶,她一点儿也没觉得招财是蛊王。

“嬷嬷,我伯祖父说招财可以把小归身上的情蛊叫出来,我正跟它商量呢。”林晓拎着狗走到营帐外,在刘嬷嬷面前她不敢下狠手揍,还是避开嬷嬷视线好点。

林晓转到帐外,指指钟豫,“你快点,将小归身上的情蛊叫出来!叫出来我就留着你,不然……”林晓磨了磨牙齿,“不然我就把你炖汤喝了。”

林寒莲从营帐中探头,看到招财尾巴缩着缩成一团的可怜样,对着林晓招手,“云晓,快过来,别折腾它了,它这蛊王只是个半吊子。”

“不是你说可以让它将蛊叫出来?”

“它是能将蛊虫叫出来。”林寒莲挥了挥手中的一本书,“你看这里写着呢。”

林晓走到林寒莲面前,探头一看,满眼都是南夷文字写的鬼画符,抓过来一看封面,“这不是我从雷默府上拿的书吗?”她去国师府搜刮了还魂草,看到几本书封面都画着各种虫子,顺手也塞那大包裹里了。

林寒莲激动地从林晓手里抓回那本书,挥舞着说,“这是《蛊经》,南夷历代养蛊、操纵巫蛊的法子,都在这里面呢!你看,这里写着,这一段,意思是蛊王与养蛊人心意相通后,不需借助外力,就可操纵蛊王。雷默却还得靠唿哨声和药力,他还未养成蛊王啊。”

他越说越激动,“这书上都写着呢,云晓,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招财不能和雷默心意相通,只怕现在它是认你为主了。”

认自己为主?林晓翻了个白眼,招财是认美食为主吧!

“有了这《蛊经》,假以时日,我弄明白这些巫蛊之术,嘿,养蛊虫和蛊王又有何难?”

“你说什么?”林晓一听林寒莲的话,脸色一寒,一手夺过林寒莲手里的书,另一手将人拎了过来,“你打算养蛊虫和蛊王?”

336章 付之一炬

林寒莲看林晓脸色不善,本能觉得危险,“你这是干什么?云晓,快放手!哎呦快放手!”可怜他一代神医加武功高手,被林晓抓着却是挣脱不了,想逃都逃不掉。

站在营帐门口的钟豫和牛青山,一看林晓揪住林寒莲,虽然不知道郡主为何生气,但是还是先开口劝道,“郡主,您快松开!”

“对啊,郡主,有话好好说啊。”

林晓松开林寒莲,“怎么弄出小归身上的情蛊,你书里找到法子了?”

“有了有了,”林寒莲点头如捣蒜,“弄点蛊王的血为药引,放到香炉中点上,然后再拿这里面的药,”林寒莲掏出林晓从雷默手里抢来的瓷瓶,“再拿点这药,加一起就能将情蛊给诱出来。”

“法子可靠?”

“自然,《蛊经》,就是这本书,这本是说如何解除蛊毒的,这书我看过了,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林寒莲指着被林晓抓着的书,他看多了医书,只要让他看一遍,就绝不会有错。

“那就行了!”林晓点点头,转身将包裹里其他几本书拿出来,直接丢到营帐角落的火盆里。

“你疯啦?那是《蛊经》!《蛊经》!”林寒莲跳脚,冲到火盆前,一看有一本书角烧焦了,他也不怕烫,伸手就想从火盆里将那几本书给救出来。

林晓没给他机会,抓着他衣领就往后拖。

“云晓,你发什么疯?我才看了一本!”林寒莲年轻时起就痴迷医术,眼看着这几本密不外传的《蛊经》被烧,心疼地脸色都变了。这几本书,依次写了如何养蛊、控蛊、招蛊、解毒等事,他才看了一本如何解毒招蛊啊。

“你知道怎么解毒就行了,其他的,你去学什么?”

“里面说了如何养蛊,我连情蛊都是花了多年摸索出来的,那书里还提了其他蛊虫如何饲养啊!”

林晓盯着林寒莲,“你还真打算养蛊?我告诉你,我去万蛊洞看过了,那里面,养蛊,都是拿活人喂的!你打算从哪里弄活人来喂?”

想到末世里泛滥为害的丧尸,就是一群人研究细菌病毒,然后无法控制后,就弄出了一堆。

林晓冲林寒莲挥了挥拳头,“你要是敢养蛊,我就大义灭亲!”

“什么?你还打算杀我?我是你伯祖父!”林寒莲气得跳脚大喊,“我就是想看看蛊虫怎么养……”

在林晓那要杀人的眼光下,林寒莲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是看看啊,真的,我就想知道一下。”

“哼!知道怎么养了,你会不想试试?养了一种,你会不想养其他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你学怎么救人就行了,这种害人的东西,你学什么?”林晓看着火盆里几本书烧得差不多了,走过去端起火盆走到营帐外,拿木棍将灰给挑了飞了。

刘嬷嬷从营帐里出来,一听郡主这话,转身只当自己没看到郡主对尊长不敬的这一幕。

宁泽天正与乌必奇、石不语等南夷君臣在大帐叙话,听到外面的动静,正打算出去看看,黄永忠走进营帐,低声说了林郡主与林老先生争吵的事。

宁泽天一笑,举杯请南夷国主喝茶,只当听不到了。在人命关天的事情上,林晓说自己会大义灭亲,还真有可能做得出。为了林老先生的安危,也为了不让林晓担上不孝的名声,那几本书,还是烧了吧。

林寒莲就看着几本《蛊经》灰飞烟灭,连点渣都没留下来,心痛却无奈。

林晓却不放心了,对牛青山吩咐,“大牛,你去城里找裴将军,告诉他,那个什么国师府里,所有封面有虫子的书都给烧了,烧干净,一本都不许留。”

牛青山答应一声往营帐外跑,林寒莲这下不止是心疼,而是心碎了。

林晓没好气地看了林寒莲一眼,从刘嬷嬷那边拿了个碗过来,走到招财边上,动作极快地放了些血到碗里,递给林寒莲,“快点,帮小归解情蛊!这是你造的孽,快点赎罪!”

“郡主,老先生不是……”

“你帮他辩解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养蛊,我跟我大哥都不会养你老的。”

“老子有的是钱……”林寒莲想反驳,他有钱,还怕没人养老吗?林晓眉梢一挑,林寒莲马上说道,“那些钱都是留给你们的!”

林晓满意地点头。

林寒莲o(╥﹏╥)o他到底为什么要有这么个侄孙女?

林晓压根没理会林寒莲失落悲伤的心情,拉了钟豫到营帐里,将林寒莲拖了进来,“快点,动手!”

钟豫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已经被林郡主给拖到床上,外衣扣子都被解了一个。他吓得死死拉住衣领,“郡主,末将自己来!”

林寒莲跟到林晓身后,一看林晓这架势,吓得叫了一声“不要脱衣裳”,人就冲到了床前,“圣上还在营里呢!”

钟豫……圣上不在营里,郡主就能脱自己衣裳了?

林晓放下手,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一生气一着急,又忘了这衣裳不能随便乱碰了,“这蛊该怎么弄啊?”

“行了,你别添乱了,去把招财弄进来。”

“不是有它的血就行了?”

“情蛊弄出来,让它吃掉啊。”林寒莲没好气地说,“不然怎么办?往哪里丢?”

碾死不就行了?林晓觉得多此一举,可她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还是转身去找招财了。招财刚才被她放过血,早就找地方躲了。她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只能认命地到处找。

林寒莲看林晓出去,拿出匕首,拉开钟豫的衣襟,“你莫怕,我就在你胸口划个口子。”

“您让郡主去找招财?”

“不找点事让她做,她肯走啊?”林晓压低嗓子说了一句,点起香炉放入招财的血,又将瓷瓶中的药到了些进香炉里,随后就将香炉放到钟豫头边。

香炉中几缕青烟飘出,钟豫吸了一口后,觉得胸闷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他难受地刚想抬头压住自己胸口,林寒莲将他的手一抓。

337章 郡主点鸳鸯

钟豫就觉得胸口一痛,痛得忍不住叫了半声,又咬紧牙关忍住了另外半声。

林寒莲拿匕首一挑,“成了!”

林晓听到钟豫叫声,抓着招财跑进营帐门,招财一看到林寒莲挑在匕首上的情蛊,嗖地一窜。

林寒莲就觉得一团黑影过去,匕首上的情蛊不见了。一低头,招财竟然真的将情蛊给吃了。

钟豫却是赶紧抓过被子,也不顾自己身上衣襟敞开还有血迹,赶紧盖自己身上。郡主若是看到了自己胸膛,只怕圣上要将自己给杀了。

林晓看钟豫遮的那么快,呵呵了一声,走到边上,“这就解了?”

林寒莲点头。

“这么容易啊!”林晓只觉得这事太容易了。

“有药引,有药,就是这么容易。”林寒莲没好气地说道。

“小归,你现在还感觉不舒服么?”

“末将觉得一切都好。”

“行!解了就好了。”林晓放心了,踢了踢招财,“招财,走吧,我们找嬷嬷去,她刚才正忙着做吃的呢。”

一人一狗走出门,林六正从林云暮的营帐里出来,看到林晓,“郡主,钟统领的蛊毒能解了?”

“我伯祖父说,已经解掉了,小归身上没蛊了。”

“那太好了!”林六高兴地说了一句,转身对营帐中说,“你也不需要种蛊了!”

从林六身后,走出一个面貌清秀的女子,冲林六点头。一看林晓正盯着自己,连忙行了个福礼。

林晓冲林六招手,“这是什么情况?”

“郡主,这是老先生找的,打算种另一只情蛊的姑娘。她一直待在驿馆偏院里不见人,今日驿馆着火,我将她带出来的。”

林晓又看了那姑娘几眼,“长的不错啊,大牛说你看上人家了?”

“郡主,不要听青山哥乱说话,这关系着人家姑娘的闺誉……”林六急忙摇手。

“你没看上人家?”

“郡主,不要乱说……”林六更急了,自家郡主这眼神,看着不对啊。

“行了行了,她是哪里人啊?喂,妹子,过来,你是哪里人啊?”

“郡主,她十八了……”

“十八怎么了?十八就不是妹子,是汉子啦?”林晓招手,“你哪里人啊?家里还有人吗?我伯祖父做的不对,你看在他一把年纪的份上别跟他生气,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郡主,奴家是自己愿意的!奴家……”

“你就说我吧,听你说奴家,我骨头有点酥。”林晓摆手说道。

那女子看了郡主一眼,又偷偷看向林六,郡主这话她有点不明白,林六冲她点头示意。

她咬了下唇,才又说道,“奴……我……我是镇南关人士,镇南关失守,我被南夷俘虏,后来,后来是二老太爷将我买下来救了我。郡主,二老太爷都跟我说清楚了,是我自己愿意的,二老太爷是好人,他没骗我没做错……”

林晓默默吐槽,行吧,又是镇南王府的拥戴者。不过她不怪林寒莲,林晓还是松了口气,“那我们回去的时候,顺路带你回家?”

反正回师还是要经过镇南关的。

“我……我家人全没了。郡主,我,能不能留在您身边?为奴为婢都行,我什么都会干,缝补浆洗……”这姑娘说着,看林郡主已经在摇头了,眼圈一红,咬嘴低下头去。

“郡主,二丫做的红烧肉特好吃!”林六眼看着佳人要落泪了,赶紧凑到郡主边上低声说道,“她做的红烧肉,比嬷嬷做的还好吃!”

“真的这么好吃?”

林六重重点头。

林晓一把将林六拎过来,“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我是主子吗?为什么你吃了红烧肉我没吃到?”

林六傻眼,没想到郡主竟然先计较这个,二丫吓坏得噗通一下跪下,“郡主,六子哥是好人,您别怪他!是……是在驿馆时我做的!郡主,都是奴婢的错,您别怪六子哥,他是好人,他跟我说的都是郡主如何好……”

林六一看二丫边说还边磕头,额头都磕红了,“郡主,您松手!二丫,地上凉,郡主,您倒是松手,快说句话啊!”最后一句,简直是哀求了。

林晓咳了一声,松开林六,转身去把二丫拉起来,“小六子跟你说过没?”

“他说郡主是好人……”

这姑娘是不是傻啊,说谁都是一句好人?眼看着二丫说着话又要跪下去,林晓加点力把人拉住,“那个……我很穷的啊!你给我做奴婢就算了,我的钱都没留住……”想到这也是件心塞的事。

二丫看郡主哭着脸哭穷,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六子哥说郡主是好人,郡主有钱都用来救济灾民和穷人了。郡主,您就收留我吧?我能干活,我还……”二丫想了想,郑重说道,“我还不要工钱!除了红烧肉,我还会做很多野菜羹……”

“行吧,工钱还是要给的。”林晓忍痛点头,“你就留下吧,对了,你真不喜欢小六子?我跟你说,我这儿就侍卫多,还都是没媳妇的。二狗呢?二狗,马猴,快点,叫兄弟们都出来!快点,有美人啊!”

林晓觉得,自己既然给不了很多工钱,那么可以出卖几个男色啊。自己的侍卫加上宁泽天的侍卫,一群全是单身狗啊!她回头一声大叫,大内侍卫们和前流民们听到郡主喊,不敢怠慢,呼啦一下都跑过来,眨眼间围了一圈。

林晓看着面前这群人模狗样的侍卫们,满意地点头,指着这些人回头跟二丫说,“二丫,你看,这边这群是跟着圣上的,我打听过,他们工钱都很高。这边这群,是跟着我的,工钱……估计没圣上那边人高,不过好处是嫁过去不会有恶婆婆压迫。二丫,你回头就在这里面挑个人嫁吧,我跟你说嫁人最好……”

“郡主!”林六一声大喊,打断了林郡主的话,脸都要绿了,“二丫她……她有喜欢的人!”

他头一回知道郡主竟然这么懂人情世故,连婆媳之间那点事都知道。

338章 没钱不许走

林六说着话,往二丫身前站了几步。

“她喜欢谁啊?”二狗听郡主说有美人,冲到了最前面,郡主指到自己时他还特意挺了挺胸脯,一听林六这话,他失望了,拉着林六问道。

“那还能有谁啊?指定是林六大侍卫!”大内侍卫们最有眼色,哈哈一笑,拖着二狗这群人就走,“走吧走吧,快点,我们快去帮忙收拾东西,回头还得护卫圣上进城呢。最难消受美人恩,这美人恩只能给小六子消受啦!”

林晓看着林六,再看看二丫。

二丫被林郡主闹的这一出,闹得羞红了脸,直往林六身后躲,看其他人都走了,她红着脸低声说,“我去给大公子喂药!”转身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跑进了林云暮所待的营帐。

林晓盯着林六看,林六被郡主看得也红了脸,“郡主,小的……小的……”他有些惭愧,只觉得自己这是办公差闹出私情,有负郡主看重。

“行啦行啦,男大不中留啊!”林晓摇摇头,小六子要被拐跑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去刘嬷嬷那找点吃的,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吧。

林六想跟在郡主身后,林晓摆手,“你去守着我大哥,嗯,顺便继续守着二丫吧。”林六停步,一声是应也不好不应也不好,就站在营帐前看着郡主走了。

黄永忠匆匆过来,看林六呆站着,“小六子,郡主呢?”

“郡主,她说去刘嬷嬷那儿……”

“黄公公,我在这儿!”林六话没说完,林郡主一下又转出来了,倒把他吓一跳。

黄永忠倒是一点没停,小跑到郡主身前,“郡主,裴将军回来了,他说南夷国都城中太平了,南夷国主要摆驾回宫,圣上正打算送他们出营……”

林晓跳脚了,“怎么能放他走呢?我们帮他忙活这一天,又出人又出力,还贴钱,他就走了?不行,他不能走!得先把钱谈好才能走!”

黄永忠和林六傻眼,郡主这意思,是要将南夷国主强留在军营中?“郡主,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林晓瞪眼了,一拉黄永忠,“快点快点,不能让人跑了。”

黄公公就觉得自己脚不沾地地跟着郡主走了。

乌必奇带着石不语等人,正走到大帐门口,林郡主拉着黄公公,风卷残云般跑过来,刚好拦在了帐门口。

“林郡主,您这是……”乌必奇看林郡主正好拦在面前,摸不准郡主是什么意思,迟疑地开口。

“云晓,你来得正好,国主说他先赶回国都去。”宁泽天看向黄永忠,他让黄永忠传话,让林晓一起来送南夷国主出营,怎么看云晓这样子,不像来送客的?

“黄公公跟我说啦,不过,他们还不能走呢。”

“为何?”乌必奇接口问道。

“你们国都还不安全,大牛,哦,就是我的侍卫,和钟统领,他们有没有说过?你们皇宫前面那一条大街上都有蛊虫杀了的人?”

“不是说叛乱已经平定?”乌必奇看向宁泽天,再看向裴叔业,卫国这裴将军不是说城中已经太平了,怎么听林郡主的意思,城中还是不太平啊?

“我们裴将军是将军,只管打仗,叛军是没了。可蛊虫不出来,他也看不到啊。对吧,裴将军?”

裴叔业不知道郡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板着脸点头,“郡主说的是!”

想到无孔不入的蛊虫,乌必奇犹豫地看向身后的几位朝臣。

石不语向林晓躬身行礼,“叛臣雷默已经被抓,蛊虫之事,只怕得劳烦郡主出手,我家大王必定不会忘记郡主援手之恩。”

“这样啊,那我们得好好聊聊,圣上,对吧?”林晓冲宁泽天暗示眨眼,宁泽天犹豫地点头,“那不如请国主再在此稍待?”

乌必奇亲眼见过被蛊虫噬咬的惨状,他不敢冒险,只能再转身坐回大帐。

黄永忠终于找到机会,走进大帐,趁着上茶的功夫,凑到宁泽天边上,“圣上,郡主意思是要让南夷国主敲定议和之事,再放他们走。”

宁泽天抹了一把脸,好吧,云晓决定的事,他管不了。他只能与乌必奇相对并坐,只当自己是泥塑木雕,屏着不开口。

乌必奇急着回宫,一落座就向林晓说道,“林郡主,不知郡主何时入城去清除蛊虫?”

“这事不好办啊。”林晓叹了口气,“这清除蛊虫,要人,要时间,还要钱!”最后一个钱字,林郡主咬字清晰,还拖了一长串尾音。

石不语端着茶正打算入口,听到这话,呛得差点一口茶喷出,连忙将茶杯放下,抬起袖子掩住嘴,硬是将那一阵呛咳给压下,才转身冲宁泽天和乌必奇行礼,“下官失态了。”以他对林郡主的观察,郡主这话,已经是很含蓄了。

乌必奇也醒过神,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打了个哈哈,跟宁泽天说道,“此次我国遭此变故,多亏了卫国援手……”这话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卫国人一路攻城略地侵入南夷,结果他还得感谢卫国?这感觉,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林晓正竖着耳朵听着,听乌必奇说了一串废话,竟然没点到正题,“我说国主啊,我跟你说,我们待在你们南夷也不少天了,我们急着回去呢。我看也不要选什么黄道吉日了,今天我们先把议和的事谈好,然后我帮你们抓蛊虫,到时你回宫,我们圣上也好回国,你看怎么样?”

“呵呵,林郡主真是快人快语,只是,这议和之事非同小可……”

“再非同小可你也得敲定啊,反正就三样:粮食,钱,还有你们之前答应给小归的那三百里地。那地反正你给不给我们都要,最好还是给我们吧。”

“林郡主,你欺人太甚!这是视我南夷如无物,打算以势逼人吗?”一个南夷大臣愤而起身。

“本来就在逼你们啊。”林晓奇怪地看着这大臣,“不逼你们,你们肯给?没人逼就给钱,这不是大傻吗?”

南夷君臣们……好想跟她打一架啊!

339章 国主灵机一动

南夷君臣们看着林郡主,好想打一架,可是打不过啊!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气坏了,

“大王,不如早日与卫国缔结合约,也好让卫国人早日退兵。”石不语凑到乌必奇边上,低声劝道,“卫国大军滞留我南夷,每日粮草供给,就得不少……”

卫国几十万大军驻扎在南夷国都外,每日消耗的粮草,都得南夷供给。按这来说,的确是越快送走越好。

但是割地赔款,这实在太屈辱。

乌必奇脸上闪过怒意,石不语连忙又说道,“大王,若国都中真还藏有蛊虫,还得让林云晓出手。再说,蛊王在卫国人手中……”

“那按林郡主的意思,要多少银子?”乌必奇一咬牙,忍下了那口怒气。林云晓说的对,他们如今是被卫国逼到这份上了,赔钱赔粮是免不了了。与其强撑着面子,做无谓的意气之争,不如痛快地一次敲定吧。

再说,自从卫国大军驻扎到国都外,他与诸位大臣们已经议过不少次了,除了钟豫那三百里地这条意外,其他的事都有了章程。

林晓满意了,终于说到正题了,但该说多少银子才合适?她看向宁泽天,“我先听我们圣上的。”

乌必奇胸口一闷,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先听皇帝开口要多少,若是觉得少了,林郡主还要再开口往上加?他不能亲自开口与林郡主争辩,看向石不语。

石不语能说动林郡主帮忙,总知道该如何与这位郡主打交道。

石不语碰上乌必奇的目光,明白国主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看向宁泽天、裴叔业这一批人,“皇帝陛下,我南夷一时之败,败军不敢言勇。这议和之事,我家大王也召集重臣议了多次。今日郡主既然提到此事,不知卫国是何意思?

石不语这些话倒也不卑不亢。他坦然承认南夷败了,但又说了只是一时之败,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卫国不要过于逼迫。宁泽天微微一笑,看向裴叔业。

裴叔业拿出了一张纸,“石大人这话说的实诚,南夷如今只是一时之败。南夷建国以来,每年屡次犯我边境,在边境烧杀劫掠。时移世易,我家圣上御驾亲征,来到南夷,所议的自然是两国长远之计。”

一位南夷大臣听到这话,笑道:“裴将军所言极是,此次议和正该商讨两国长远相处之道。卫国国中之事我们也有所耳闻,想来贵国也是归心似箭……”

“这位大人说岔了。如今卫国国中虽有些许宵小,但是圣上励精图治,国中几路大军讨贼,宵小之辈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我卫国者承平指日可待,本不急于回程。只是圣上与郡主仁善,看南夷如今内乱初平,想来诸事繁杂,才说早日议定诸事,我大军回朝,贵国也好早日平定内乱。若贵国不急的话,我家郡主想来也乐于与贵国勇士再切磋一二。“

大家都内乱,谁笑话谁啊?

乌必奇脸色都绿了,卫国人有了林云晓这尊大杀器,简直是傲视天下啊。再一看裴叔业那张纸上,写着要赔白银三百万两、望南关外三百里土地、外加粮食若干、牛羊若干……他那脸不止绿,而是黑了。若按卫国人要求的这些给,南夷这百年来从镇南关抢的都还回去,还得贴点。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片刻,再看向石不语。

石不语咳了一声,“我国国主曾说,望南关外的土地皆为祖宗基业,不能丢失。这土地……”

“不给地,那就给钱嘛。”林晓憋不住了,听这些人说来说去,听得她头痛,“我看这样吧,一里地一万,三百里地就是三百万银子,合算吧?”

“林郡主这是狮子大开口吗?”石不语正了脸色,“林郡主,我南夷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那你们能拿出多少?”

“我们可给一百万两,但是得分年给,每年向卫国送十万两白银。”另一位大臣接口。

“就一百万还分十年给?你们当骗小孩玩啊?”卫国这边不干了,洪老铁粗着嗓门吼了一句。

“就是,这给法不行!”林晓点头,“算了,看你们也哭穷,本来我说要赔五百万两。现在就少收你们点,粮食不算,给我们四百万。三百万两现银得给我们带走,还有粮食,你们南城外那几个粮仓我看过了,不错,归我们了。剩下的一百万两银子,你们就每年十万地给,给个十年。”

城外的粮仓都有重兵把守,她是什么时候去看的?乌必奇气笑了,“林郡主,三百万两现银,再加那几仓粮食,只怕会拖延你们大军回师的日程。”

“那就不要你操心了,我们能拿回去。”

“若按此赔款,卫国是打算将我南夷国库搬空吗?”乌必奇甩袖起身,“我南夷决不答应。”

“不按这钱赔,我也不答应。”林晓怒了,抢了卫国这么多年,现在还敢摆谱?

乌必奇灵机一动,冷笑道:“按这钱数赔,林郡主拿得动?”

“不是说了拿不拿得动不用你操心?“

“林郡主若拿得动,我南夷的国库和粮仓,就请林郡主去搬……”

“大王……”石不语一听乌必奇这话觉得不好,大叫了一声。国主是还不知道林郡主的力气吗?蛊王山一整座山头,人家跺跺脚就给跺没了啊。大王若是负气说出随便林郡主去搬,那他们还能剩下什么?

石不语转身看向国主,正想开口,林晓一巴掌把他拍边上去,石不语倒在地上,直接被林晓给拍懵了。林晓看着乌必奇问道:“你让我去搬银子和粮食?”

乌必奇想了想,林云晓这么紧逼,自己得将她一军,“不错!林郡主不是号称勇武过人、力大无穷吗?那就请林郡主一人去我南夷国库搬银子,搬得动多少,就当我南夷赔多少,你看如何?”

整个国库随便自己搬?林晓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是说真的?”

“怎么,林郡主敢答应吗?”

340章 南夷国库遭殃

林晓惊讶地看着乌必奇,“你是说真的?”

乌必奇看林郡主那吃惊的样子,暗自得意,“我是南夷国主,金口玉言,自然是说真的。”

石不语被林郡主拍地上还懵着起不来,其他几个大臣看向国主,有一个大臣低声说道,“大王,我们国库中的银子,不止四百万两……”

乌必奇看了这大臣一眼,“林云晓就算天生神力,难道还真能搬动几百万两银子?只怕几箱就差不多了。与其任她逼迫,不如逼她知难而退。”

“大王英明!”那大臣一想大王这话果然有理。几百万两银子,就算拖个上千辆马车来运,一天也运不完吧?

想到这点,那大臣笑了,看向对面吃惊的卫国君臣,对乌必奇说道:“大王,毕竟是国库重点,依微臣之见,只能让林郡主一人去搬,且只能进国库一次。”

“只进一次未免太少了,这样吧,林郡主可以进去十次,林郡主觉得如何?”乌必奇大方地翻了十倍。

“你们商量好了,真的随我去搬?”

“大王,不可啊!林郡主天生神力……”石不语终于醒过来,听到乌必奇和林晓的最后两句话,急的张嘴要说,林晓这次直接将他拎走,“我让他带路。”

“林郡主,城中的蛊虫……”

“我会顺路去帮你清掉,你可以走了。”林晓头也不回,摆手扔下一句话,话音一落,人已经走远了。

卫国君臣们看向南夷这边,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明明只要四百万两银子就行了,南夷国主竟然硬要送出一个国库?

宁泽天起身,同情而客气地冲乌必奇抬手,“国主,既然议和之事已定,云晓也去城中清除蛊虫了,不如您先回城吧?两国议和之国书,过会儿我会盖上印玺,让人送上。”

乌必奇看着卫国君臣这神色,原本很有把握的事,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慌,在宁泽天的送客中,脚踩棉花一样出了卫军大营,又一路飘飘忽忽分不清自己是坐轿子还是骑马回的宫,等他回到议事殿落座,石不语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大王,大王……林云晓将国库……搬空了!”

“她……她搬了几次?”

“就一次!”

“什么?”乌必奇正后悔自己答应让林云晓搬十次,听石不语说一次就搬空了,他只觉头发晕胸发闷,“这怎么可能?哪有人能做到?不,这不可能!”

“大王,蛊王山……蛊王山就是让林云晓一脚给跺塌的,微臣亲眼所见啊。林郡主就跺了两下,万蛊洞就裂了,然后,然后山就塌了……”

“你之前怎么不说?”

“微臣……微臣罪该万死!”石不语很冤,之前他没找到机会,等他听到大王的话想阻止时,他被林云晓给拍晕了。第二次他想阻止,就林云晓带走了。可面对满脸暴怒的乌必奇,他除了请罪认罪,一个冤字都不敢喊。

“粮仓……对了,那粮仓呢?快,快让人请卫国皇帝来,刚才我只是戏言,对,只是戏言而已。石不语,你快去卫军大营,面见卫国皇帝……”

“启奏大王,卫国派人送来议和国书。”乌必奇正催石不语去卫军大营,一个大太监在殿门口禀告。

“卫国派了何人前来?”乌必奇只觉自己做梦一样。

“末将奉我家圣上之命,特送来两国议和之国书。我家圣上已亲盖印玺,君无戏言,我家圣上说此印玺一盖,无论卫国是否吃亏,他都不再反悔。”

卫国皇帝当然不再反悔了,他还有什么可反悔的?

南夷君臣们头一次知道,卫国那个看着斯文俊秀的小皇帝,原来真的和林郡主很般配,都是厚脸皮的货啊。

裴叔业看着南夷君臣们丧气的样子,将国书递给边上的大太监,“国书送到,郡主说粮草和银两太多,怕搬运不及,已经先派人运回国中,待大王在国书上盖了印玺,我卫国大军就先返朝了。”

“你们……”乌必奇听说卫国人不仅把国库和粮仓搬空了,还已经在往回运,胸口一闷,嘴一张,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人晕倒在王座上。

南夷朝臣们看国主怒极攻心晕倒,宣太医的宣太医,叫人的叫人,裴叔业看着乱成一团的大殿,也和乌必奇一样,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他本来想着能带领大军南下,守住镇南关,打退南夷,已经是了不得的功绩。谁知道短短时日,他竟然攻到了南夷国都下,还直接将南夷国主逼晕了。

郡主搬空了南夷的国库和粮仓,至少未来十年里,镇南关不会有战事了。他走出南夷大殿,打量那些侍卫们。那些侍卫们一看他是卫国服饰,竟然吓得不敢与他眼神对视。他禁不住一笑,看来不止十年,只要林郡主在一天,南夷就不敢再扣关进犯卫国。

乌必奇虽然又是晕倒又是延医,到底没耽搁在国书上盖章。

国库和粮仓已经被搬空了,想让卫国人吐回来是不可能了。与其僵持着还得贴粮草钱财,不如早日将卫国这尊瘟神送走的好。

本着这打算,乌必奇在龙床上一睁眼,就让人在两份国书上盖了玉玺,连夜就让人送到卫军大营里,转告卫国皇帝:大王病体缠绵病榻,只怕不能相送,祝皇帝陛下一路顺风。

听说卫军开营拔寨,他松了口气,看着那国书老泪纵横,扑到宗庙中向列祖列宗哭诉不孝。唯一的安慰是他好歹保住了祖宗基业,将望南关外那三百里地给拿回来了。

不过一想到这三百里地,他就想到这事是雷默那叛臣搞出来的,气得将雷氏一族下狱的下狱,杀头的杀头。

林晓不管乌必奇怎么折腾,高兴地骑马走在大军前头。

她走一段路,回头看一眼身后乌泱泱看不到边的运粮队伍和运钱队伍,就笑的合不拢嘴。再走一段,再回头看一眼,继续笑的合不拢嘴。

这么多钱和粮食啊,她再也不穷了。

341章 郡主要先行

林晓看一眼银子就发出一串笑声,恨不得再将银子抱起来打个滚儿。

宁泽天看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原本明媚的五官,现在一丝俏丽都看不见了,倒是显得有点傻气,却让他觉得分外可爱。“就这么高兴?”

“哈哈,能不高兴吗?你看,钱,全是我们的,粮食,全是我们的。我们是有钱人啦,哈哈哈!”林晓转头伸手一挥,又发出一串笑声。

“我们?”

“对啊,你看多吧?我觉得我们一辈子都用不完。”

“郡主,这些要看怎么用。若是一个人花用是用不完,”裴叔业骑马就跟在圣上和郡主后面,听到郡主的话,插嘴说道,“可若是拿来救济流民,朝廷动乱,只怕流民更多了。再发放军饷,朝廷南北各地上百万大军,听说有不少地方已经几年未发军饷了,还有各地百姓安置……”

“裴将军,先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林晓听着裴叔业算账,算得心一抽一抽的,难道她搬光了南夷国库,还不够填卫国那个无底洞?

裴叔业顺嘴算账,说到后面,也羞愧了,向宁泽天和林晓请罪道:“都是末将等无能!”他堂堂男子汉,朝廷命官,打仗靠郡主,用钱靠郡主,这实在……

“你本来就一个守城门的,管你什么事儿啊?要怪也该怪他这个皇帝。”林晓挥挥手,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找了那么多金银粮食,都填了宁泽天的窟窿,郁闷地瞪了宁泽天一眼,抓着马鞭扭来扭去,恨不得扭出一个聚宝盆。

宁泽天看林晓瞬间低落的情绪,内疚起来,隔着马身子,伸手捏了捏林晓的手,“你说的对,都怪朕……”

“也不能怪圣上,朝廷积弱已久。圣上幼年登基,朝中又有权臣为患。”裴叔业觉得圣上也很不容易。

林晓想想,也对,和前世比,宁泽天也算改进了,只要有改进就是好事。她将马鞭一甩,又高兴起来,“没事,你看我们现在有这么多金银粮食,总够用一段时间了吧?过段时间,就好啦。回去我们就让人快点种地种粮食,粮食长出来,就什么都有了。”

末世的土地寸草不生,人挨饿是没法子。这里的土地,撒什么都能长啊。林晓盘算着她回到京城就带着大家开荒去。亲手种出粮食,想想都令人期待啊!林晓想着金黄的稻谷,香喷喷的白面,让嬷嬷蒸米糕吃……

“郡主,粮食不好种,现在北边涝南边旱……”说到种粮食,牛青山们觉得自己可是种粮食的行家,插嘴说道。

林晓正纠结到时让嬷嬷做黑米糕还是做黄米糕,听到牛青山的话,呲溜一下,所有的米糕都飞走了,眼前剩下的都是坑。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让自己愉快玩耍了?她气得一鞭子抽到牛青山马上,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郡主,您不能不听实话,哎呦,慢点慢点……”牛青山扭头喊了一句,身下的马一跳,赶紧忙着拉缰绳,再无余暇开口了。

“等明年天气或许就好了。”宁泽天不懂种地,只能干巴巴安慰了一句。

林晓冲着老天爷挥挥拳头,“放心,有我呢。”

“圣上,对啊,大家都说,郡主可是福将。”裴叔业笑着接口,“家母曾说,郡主英勇睿智,心怀慈悲,是个有大福报的。”

可不是大福报嘛,死了还能来到这个美好世界,林晓用力点头,忽然想起裴叔业说的是家母,那不就是说裴老夫人?想到裴老夫人,这又是件让人胸闷的事。她看着裴叔业叹气,“你家老夫人还在敖贱人手里呢。”

裴叔业脸上笑意一凝,这些时日忙着战事,他每日跟着郡主急行军一样一路往南,都没时间想起京城的事。如今班师回朝,想到落在敖思寰手中的老母亲,他不禁忧心忡忡。

自己拒绝了敖太师派来的使臣,那敖太师,会不会报复自己的老母亲?

“也不知道假和尚得手了没有。”林晓想到南下前自告奋勇回京去的假和尚,“要不,我们先回去?”林晓看看行走缓慢的大军,要照这速度,得走到猴年马月去啊。他们不急,裴老夫人急吧?

对了,自己得把宁泽天带上。

“您单独上路?万一遇上敖思寰的叛军……”裴叔业一听郡主打算和圣上先返回京城,有点担心。

“这倒不是问题。”林晓不在乎地摆手。

也是,就这位能背起几百万两银子的力气,碰到叛军,哭的只怕是叛军。裴叔业将其他担忧的话咽了回去。

“你一个人回京?”宁泽天急了,单身女子一人在路上,碰到什么事儿怎么办?“朕要与你一起回京。”

大军现在就忙一件事,忙着搬粮食运银子,宁泽天待在军里也是没什么事儿。再说,从安城之后,她就决定要时刻将宁泽天带边上,所以她点头说,“行,那我们一起先走。”

其他人一听说郡主又冒出新主意,打算带着圣上两个人先回京去,别人还未说话,刘嬷嬷脱口叫道:“郡主,路上的吃食怎么办?圣上没下过厨。”

众人……为什么是说圣上没下过厨啊?这是完全不指望郡主会下厨的意思吗?

黄永忠看看郡主和圣上两人,跟着点头说道,“是啊,郡主,圣上从未下厨过。”

林晓拍拍荷包,“没事,我们有银子!”

“路上衣裳要是坏了脏了……”刘嬷嬷还是担心。

“没事,我们有的是银子!”林郡主财大气粗,她现在可以买一件扔一件。

“那路上过夜……”

“嬷嬷,有银子还怕没地方过夜啊?”林晓完全理解不了刘嬷嬷担心什么,“而且就我的速度,从这里回京城,也要不了多久。”

刘嬷嬷张了张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林晓看看大家都没说话,先跟裴叔业交代,“你们路上看好银子和粮食,哦,粮食裴将军你看着办,要是碰到要饿死的流民什么的就分点给人吃。我伯祖父呢?”她转头看了一圈找人。

342章 抽身而退

林寒莲站在林云暮所躺的马车边上,听说林晓要带着宁泽天先回京。现在的京城,全是敖思寰的人,这是孤身入龙潭啊。

他担心看着林晓,一听林晓问到他,他哼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林六凑近郡主边上,低声说,“郡主,从离开南夷国都起,二老太爷好像就一直不高兴。”

他不高兴是因为自己烧了《蛊经》,林晓想着,嘻嘻笑着叫了声“伯祖父”,走到林云暮的马车边,探头往里看,林云暮气色倒是好了,只是人还没醒。

二丫正在马车里守着,看到郡主探头进来,低头叫了一声“郡主”,就往马车角落里缩。

林晓觉得二丫太害羞了,不过好歹是小六子看上的,兄弟的媳妇不可戏啊,再说也没时间戏。

她本来想等大哥醒过来的,可林寒莲说林云暮最快也得明天才醒。她大哥肯定没事了,裴老夫人却还在危险中,还是得先顾紧急的。反正只要人在,什么时候都能见到。

她放下马车车帘,林寒莲冷着脸从马车里拎过一个布袋,从里面掏出几个瓶子。

“这瓶是金疮药,这瓶是活血丹。这些你都用不到。好了,只有这瓶,”林寒莲拿出一瓶晃了晃,“这是七星茶粉,助消化的,你路上带着吃。”

林晓接过这瓶子,高兴地揣了,又一把抓过林寒莲的布袋,“我用不到,可以给别人用嘛。伯祖父,不是我说你啊,大夫就是卖药的。大夫不卖药,就是占着那啥不那啥,对吧?”

“谁说大夫就是卖药的?”

“大夫不卖药?”林晓想了想,“不卖药你配这些药干嘛?”

林寒莲翻了个白眼,直接坐到马车里,一句话都不想跟林晓说了。

林晓隔着马车交代,“我大哥要醒了,你们就留在镇南关啊,让他养好身体再进京城。”

林寒莲依然是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林晓再想想,没别的事好交代,转身冲大家挥手告别,又跟洪老铁等一帮义军兄弟说道,“你们回头跟着裴将军上京,路上遇上宁世子他们,帮我问个好,让他们快点来。等大家到了京城,我带你们见识见识京城,再带你们吃京城的好吃的。好了,没别的事我们先走了。”说完抓着宁泽天就跑。

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再一看远处,一个黑点越来越小,片刻间就消失于官道尽头。

洪老铁听林郡主说要带大家吃好吃的,看着其他义军兄弟们,喃喃说道,“到了京城,也不知郡主会带我们吃什么好吃的。”

牛青山和林六呵呵了,郡主在京城那点时候,只吃过路边摊,就没舍得花银子正经下过馆子,能带大家吃什么啊?

林晓拉着宁泽天几天狂奔,京城里,此时正一片混乱。

敖太师率兵围攻京城,宁泽天突围离开后,城中防务就落在了敖太师手中。

京城的六部三司,本来就大半是敖太师一手提拔的,所以除了翁太傅带走一些人外,其他人还是各安其位,就是早朝的地方从金銮殿换到了太师府而已。

敖太师志得意满,派人南下去接顺王和顺王幼子进京,随着顺王到京,带来了宛城的消息:敖氏一族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敖氏几代积累被一扫而空。显赫的宛城敖氏,竟然就只剩了京城太师府这几口人。

明面上说这是流民作乱,定王世子宁允之甚至还亲自派人去宛城查看。但随着圣上御驾亲征和宁世子带兵北上,明眼人都认定了敖氏被诛杀九族,是圣上的处置。

平王爷倾尽家财归顺圣上,定王世子宁允之与流寇军师共同带兵北上,敖氏被诛杀九族,这说明什么?说明圣上手里有兵有将有钱粮,圣上离开京城,只怕压根不是被敖太师逼迫,而是为了龙入大海。

基于这想法,那些还没来得及举旗称王的人,都暂熄了不轨之心,静待时局。而原本已经向敖太师投诚的,则是人心惶惶。

顺王爷到京后就先病了一场。

敖太师听说九族被诛,也是悲愤欲绝,老泪纵横,吩咐在府中设灵堂祭奠。

等他祭奠完毕,打算振作精神筹备立顺王幼子为储君时,又接连听到了两个噩耗,先是裴叔业竟然不顾裴老夫人安危,继续带兵南下。然后是圣上御驾亲征、林郡主带着大军势如破竹,一路攻入南夷国都。

这两个消息传来,太师府中的气氛日渐凝重。

在这节骨眼上,北齐大皇子楚浩要告辞回国。

敖太师亲自到了驿馆,楚大皇子见了他,不满地说道:“当初为了说服我父皇出兵,我特意将顺州十六府之事飞鸽传书回国报喜,可如今呢?顺州十六府在哪里?敖思寰,你当我是你们那个傻皇帝,由得你欺瞒吗?”

“大皇子,顺州十六府舆图已经送到北齐,舆图送到北齐之日,就是北齐铁骑南下之时……”敖太师看楚浩这样是打算抽身了,提到了当初约定。

“哼!但顺州十六府的官员不肯臣服,他们竟敢勾结萧诚,骚扰我北齐铁骑。我父皇派了五万铁骑入关,原本打算助你扫平北地动乱,可现在,顺州十六府动荡不安,我北齐铁骑如何南下?”楚浩看着头发白了大半的敖太师,冷笑一声,“你在卫国经营多年,竟然连这些官员都未收服,还敢妄谈与我北齐合作?”

“大皇子,我敖氏死不足惜,只是,您若不能将顺州十六府带回北齐,岂不是要失了君心?”敖太师软了姿态,谦卑地游说道,“如今太子未立,您占了嫡长,但我听说北齐自来是以才能而论。大皇子虽然才干过人,但若没有一些功绩,如何服众?此次北齐铁骑入关有失,非大皇子之错,也非下官办事不利。听说带军的夏景明仗着皇亲身份,桀骜不驯……”

敖玉珊陪侍在边上,听到敖太师这话,轻声对楚浩说道,“大皇子,我父亲对大皇子一片忠心,求您念在……”

343章 交易与承诺

敖玉珊本想说念在我的面子上,话到嘴边,看楚浩一个眼风扫过来,连忙改口说道,“您念在我家对您一片忠心的份上,再派些兵马来吧。”

敖太师赞赏地看了爱女一眼,可看到爱女的打扮,又暗自叹了口气,这个女儿,可惜得不到楚大皇子的欢心,到现在连个身份都没有,还是如同侍妾。

驿馆这间房中炭盆烧得很旺,敖玉珊穿着单薄的北齐宫装,露出了一段细腻的脖子,侍立在楚浩身后,容颜依旧娇媚如花,只是少了些精气神。

她太师之女的身份,在楚大皇子面前毫无尊贵可言。楚浩与圣上宁泽天的温和不同,他对犯事之人处罚极严。

敖玉珊亲眼见到大皇子喜欢的一个美人,因为在大皇子说话时打翻了一个杯子,就被罚跪在碎瓷片上,活活冻死在院子中。

所以,在楚浩身边待了这些日子,她是越来越小心害怕,轻易不敢开口,更不敢将楚大皇子这边听到的消息传回给父亲。

可现在,听到敖太师的话,她知道她得帮着父亲说服大皇子,让大皇子不要弃了敖家。

若没了敖家,她在楚浩面前,又与寻常美人何异?她想跟着楚大皇子回国,想成为皇子府的侧妃,就得让大皇子看重。

原本父亲送出顺州十六府,楚大皇子很是高兴。不费一兵一卒,为北齐收了顺州十六府,这等功绩,足以傲视其他皇子们。可没想到,原本顺顺当当的事情横生变故,宁泽天竟然没死,还在安城收拢了流寇御驾亲征,而定王世子宁允之竟然甘心附庸,与流寇军师一同率兵北上。

顺州十六府的官员百姓们,听到这些消息,竟然公然违抗朝廷政令,最可恶的还是大将军萧诚,竟然带兵偷袭入关的北齐铁骑。

北齐骑兵不能南下,京城就日益危险。

而京城危急,顺州十六府没了,楚大皇子在北齐皇帝楚自明面前失了颜面,也被其他皇子们参奏。

楚浩这几日接连发脾气,连带她也被迁怒。

敖玉珊大着胆子开口后,就小心敛声屏气等着大皇子回应。

楚浩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敖玉珊,笑着与敖太师说道,“到底是父女连心,敖太师,你看玉珊还是向着你这个父亲啊。”

“大皇子说笑了,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玉珊自小熟读女戒,自然不敢忘了闺训。”

“出嫁从夫啊,哈哈。”楚浩在“嫁”字上重重咬音,玉带讽刺。

可敖太师的脸皮哪是这么含蓄的讽刺能伤到的,他跟着呵呵一笑,“自然如此。大皇子,我在卫国忝为太师,卫国是北齐的属国,那我也是北齐的臣子了。玉珊说的不错,我对大皇子一片忠心,只望能为大皇子鞍前马后效力。”

楚浩这些日子已经见识了敖太师的卑躬屈膝,可还是被他这番话给惊到了。一个卫国太师,竟然自认是北齐的臣子?

“大皇子,您若是就此回国,岂不是坐实了收不到顺州府的污名?顺州十六府与大将军萧诚处,如今只有区区二十多万兵马,哪里是北齐铁骑的敌手?若北齐能再增兵打退萧家军,那北地一线尽可归北齐所有。”

“你打算将卫国北地都献于我北齐?”

“呵呵,本就是北齐属国,哪有什么献地之说?”

看着面前卑躬屈膝弯着腰的敖太师,楚浩暗自骂了一声无耻的老狐狸。

敖太师的意思,是让北齐再派兵帮他打退宁泽天,而他得到卫国权柄后,愿意送出整块北地,还甘心让卫国永为北齐属国。

楚浩心中盘算着此事的得失。

敖太师看楚大皇子沉吟不语,又恭维地笑道:“夏景明之错,怎么能落到大皇子头上?下官只求大皇子能得偿所愿。”

带兵的夏景明,是三皇子楚瀚的人。如今国中,就属楚瀚的呼声最高,若能借机除掉夏景明,倒是件合算的买卖,只是,再要说服父皇派兵入关不易。

楚浩放缓了语气,“敖太师,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如今我北齐铁骑无法南下,就算我飞书回京再让我父皇增兵,只怕也来不及解你京城之危,我听说宁允之和顾明峰所率大军,再过十多日就要到京畿之地了。”

“那大皇子的意思是?”

楚浩拉过敖玉珊的手在掌中亵玩,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样吧,你在卫国经营多年,自然还想一争。若是你时机不利,我可带你到北齐面见我父皇。”

敖太师明白了,楚浩的意思是愿意庇护自己一家活命,可前提是自己得帮他搬倒三皇子楚瀚。

敖太师脚步沉重地回到太师府的书房。

敖大总管跟着太师到驿馆,又跟着太师从驿馆回来,看太师离开驿馆后就脸色不好,一声不敢吭。

其实自从圣上宁泽天突围离京后,太师的脸色一直也没好过。

敖大总管挥退了几个下人,亲自送茶到房中放下后,就守在了书房门口。

敖太师在书房中静坐了半晌,叫过敖大管家,“裴刘氏还是不肯写封信给裴叔业?”

“是!”敖大管家不敢隐瞒,看太师面色一沉,又说道,“不过昨日小的派了个婆子去陪裴刘氏聊天,说到自己的孙儿,裴刘氏哭了,说若能见到孙儿成人,她就死也瞑目了。”

还想看到孙儿成人,这裴刘氏心中还是有所挂念啊!只是,已经这么久了,裴刘氏还是不愿写信给儿子劝降啊。

他看向敖大管家,“对裴刘氏这种老妇人,你的手段就只有这么点?”

“太师,裴刘氏这年纪,小的怕一用刑就死了,您说裴刘氏得留着命……”

“那就想些别的法子,这还要我来教你吗?”

“是,小的无能,小的明白了,回头就让人来教训一下这老婆子。”敖大管家白了脸色,连忙请罪道。

“好了,你下去,叫大公子来见我。”

敖大管家弯腰低头退出书房,走到门外松了口气,去叫了敖大公子来见太师,再拐到了关押裴老夫人的刑房。

344章 大管家反水

关押裴老夫人的地方,敖大管家特意让人清理过,地方还算干净,他还特意为裴老夫人多垫了几床被子。得了林郡主的吩咐,从安城回来后,他是一点也不敢慢待这老夫人。

刑房门口,坐了个婆子。那婆子一回头看到是敖大管家,松了口气,摸摸发髻,“大管家,听说郡主他们已经从南夷回来啦?”

这婆子一开口就是个男声,竟然就是假和尚。

他一路从安城赶回京城,守在太师府门前几日,终于等到了敖大管家。他只说郡主派自己一群人回京来,他的任务是保护好裴老夫人。

敖大管家不知是被郡主吓住了,还是心中生了反意,竟然真就让他先见了裴老夫人一面。

敖太师父子三个如今朝廷的事焦头烂额,太师夫人钟氏只管着内院,其他事情上说不上话,敖大管家在敖府外院倒是权利不小。

假和尚索性就扮成婆子,时不时来刑房看裴老夫人了。

裴老夫人已经听假和尚说过裴叔业和郡主、圣上一起回京,这次裴叔业南下还立了大功,心中欣慰。

敖大管家听假和尚说林郡主他们要从南夷回来,却是重重叹了口气,“老夫人,不是小的不帮忙,只是……小的也是一大家子,若是就这么放您走了,小的这一大家子,只怕都要没命了。”

“大管家,不是我多嘴哦,我觉得这种时候,你这主意得拿定。太师和我们郡主,怎么看都是郡主仁善大度啊……”

郡主那下手也黑好不好?敖大管家听着假和尚为郡主歌功颂德,只敢在心中默默腹诽了一句,又重重叹了口气,他难啊,违背太师命令,他一家人没活路。违背郡主命令,他这一家人还是没活路。

“再等几日吧?太师今日还问起老夫人了,我先送你走。”

“老夫人,小的先走了,过两日再来看您。”假和尚跟老夫人告辞。

裴老夫人温和一笑,“多谢你费心了。”

敖大管家将假和尚送到自己家所住的院子,“郡主到底派了多少人进京?”

“少说也有几百吧?只是其他人接的活我不知道,郡主也不许我们联系啊。”假和尚信口忽悠了一句。

“你最好快些联系那些人,太师今日的意思,可要对老夫人动刑了。”敖大管家催促。

假和尚吓了一跳,“老夫人一把年纪了!”

“我就是个听声干活的命,你也看到了,裴老夫人的住处、衣裳、吃食,我都给安排得妥当吧?回头有什么事儿,你可得帮我在郡主面前作证。”

“你放心,我跟你说,郡主可是赏罚分明。而且就郡主那速度,也许要不了几天就到京了。你可得拖住了。”假和尚拍着胸脯保证。

敖大管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敖大管家住的小院就在太师府边上,太师府的角门出来,正对着他家院子的一扇小门。他带着假和尚进了自家院子,送他从自家院子边的小门出去。假和尚走出小门,门边上停着一辆油布驴车,假和尚坐上驴车就走了。

敖大管家看那赶车的壮汉跟假和尚窃窃私语,希望假和尚能快点带人想法子把裴老夫人带走吧。

他却不知道,假和尚坐上驴车出了街口,拿出十个大钱递给赶车的壮汉,“过两日若还要车,我再来叫你。记住了,若是问你,你得说自己是上面派来的。”

赶车的壮汉往天上看了一眼,用力点头,“明白,小的懂,您放心。”京城动乱,生意不好做,他运气不错,接了个财主,他看看假和尚,压低声音说道,“小的之前也接过仙姑的生意,小的明白话不能乱说。”

仙姑?话不能乱说?假和尚看这壮汉神秘的样子,敢情他以为自己是招摇撞骗的神棍啊?行吧,神棍就神棍,他郑重点头,“我可不是仙姑,我是天女座下的将军。行了,拿着钱走吧,有事我再来找你。”

那壮汉数着钱点头,“是,小的一看您就不是凡人。”说着手中的鞭子舞了个鞭花,高兴地走了。

四周没人了,假和尚垮了肩膀。他要如何才能从敖府把人弄出来啊?

假和尚先找地方将身上那身衣裳给换了,擦干净白粉胭脂,缩头耷脑地走在街上。

一个人拍了他肩膀一下,假和尚一转头,“刘倒霉,你怎么在这儿啊?”

“还真是你啊,老贾,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假和尚还在京城外的庙里时,刘倒霉经常来庙里,两人倒是熟识。

假和尚听大壮提过麒麟山的事儿,其中就说了不少刘倒霉的事,“刘倒霉,我可从大壮那儿听说了不少你的事,现在还那么倒霉?”

刘倒霉一听大壮,“你在哪里见过大壮的?”

“安城啊,他跟在林郡主边上,我跟大壮可聊过不少次,郡主也说过话。”假和尚吃不准刘倒霉如今的情况,含糊应道。

“你见到我们郡主了?郡主她老人家真的打败南夷要回京了?”刘倒霉一听到郡主,高兴地一把抓住他胳膊,“你知不知道郡主啥时候回京啊?也不知现在到哪里了。”

“你跟郡主……”

“郡主是我们麒麟山的主子啊。”刘倒霉自豪地说道,“你师父算命还真准,他说我三十五岁遇到贵人后就不会倒霉了,还真说对了,自从遇到郡主后,我这运气,嘿嘿。”

假和尚一听,乐了,“你现在住哪儿?”

“说出来吓死你,我们现在住在宫里面。”刘倒霉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

假和尚还真吓了一跳。

原来圣上离京后,霍敬德带着刘倒霉几个在城中四处躲藏。所有高官宅院要么搜查严格,要么护院众多,他们躲来躲去,发现就属皇宫的侍卫最松。圣上离京后,宫中就只有几个太妃,也没人注意宫中之事,一群人就躲到了宫中,倒真没人发现。

“我跟你说,我们霍将军,原来是个太妃的爹。就是那个庄静太妃。”刘倒霉又说了个大消息。

345章 太师谋退路

假和尚这下高兴了,“我就是林郡主派回来救人的,快带我去见霍将军啊。”他正愁没法子,凭空掉下了刘倒霉这一伙,连忙跟在刘倒霉去见霍敬德。

而敖大公子,也正到书房去见敖太师。

敖太师看着敖有期满脸愁云地走进书房,指了指自己边上的位置,“坐吧。”

“父亲,您找我?”敖有期这一路想着父亲见自己到底为了何事,如今朝中乱成一团,家中也是一团混乱。

韩氏刚刚与他哭诉,说韩家昨日派人传信,信中流露出的意思竟然要与韩氏断亲。

京城之变刚传出时,韩家派人上京求见自己这个女婿,说两家是姻亲,亲如一家。如今他们在京城还未变,只是圣上御驾亲征凯旋的消息传出,韩家就变了态度。

这些世族大家,都有各自求存的独到之处。韩家宁愿弃女也要也敖家分清关系,自然是觉得他们要败了。

在这隆冬时节,敖有期感受到了一种比天气更冷的寒意。宛城敖氏一族一被诛杀殆尽,他们京城这几个能幸免于难吗?

敖太师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大儿子,又叹了口气。他的两个嫡子,敖有信已经废了,这个大儿子才能一般,胆略也一般,沉稳有余决断不足,生性绵软了些。但如今,敖家的希望也在他身上了。

敖太师将要说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如今的局势你也知道,你和有信两人……如今,你也是我敖氏一族仅存的根了,你带上大郎,即刻离京,去北齐吧。”

敖有期脸色一变,“父亲,北齐不愿意再增兵吗?”

敖有期摇头,“楚大皇子……只怕说服不了北齐的明帝。我接到的消息,三皇子楚瀚母族不凡,北齐人都赞他礼贤下士。对楚大皇子来说,卫国之事若成了,他能添一功绩。若败了……他已经有了拿到顺州十六府的功绩在,已经不虚此行了。若再能将夏景明拉下马,更是锦上添花。”

“我答应帮他做成这事,他答应保我们敖家到北齐。”

“父亲,楚大皇子可信吗?儿子看他冷情得很,只怕不是玉珊的良配……”

“这种时候,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是不是良配,这人都是玉珊自己选的。女子出嫁从夫,就算所嫁非人,也只能认了。”敖太师失望地瞪了敖有期一眼,这种局势动荡的时候,他不想想时局如何,不想想若是到了北齐如何立足,还想着这种小事?

敖有期一听敖太师这话,禁不住就是一个激灵,父亲这是将妹妹也弃了啊!

“你听到我的话没有?”敖太师看自己说出话后,敖有期还在发愣,加重了声音。

“是……是,儿子听到了,那我这就叫管家准备……”

“我看敖海有些不对,你离京之事不要告知他。等会我叫他来吩咐,就说你要陪韩氏回家一趟,让他安排。”

“敖海被人收买了?被谁收买了?”

“你看他对裴刘氏的态度,刚才我叫人来问了,他对裴刘氏很是优待。我就怕他是投到林云晓那边去了。之前派他去了一趟安城,如今想想,从安城回来,他就有些不对劲。”

“父亲,那要如何是好?不如先将他给处置了?”

“留着他。知道他不对劲了,留着他,或许还能顺藤摸瓜找到些其他踪迹。而且他若往外传消息,那正好为我们所用。”敖太师摇头,再次觉得失望,教导了一句,“有期,你且记着,明面上的钉子不用拔,如何物尽其用才是真理。就像韩家,昨日韩家来信了吧?”

“是的。”

“韩家要与我敖家撇清关系?”

“是……不,不是,韩家的信中没有这么说,只说韩氏已经是出嫁女,韩氏劝韩家要与我们共进退……”敖有期与韩氏夫妻还是有感情的,生怕敖太师对韩氏不满,连忙解释。

“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了韩家。不过到底是姻亲,你让韩氏写封信去,韩家在京城有商队吧?你请他们帮忙,将府中一些财物运到北地去。我们若是要到北齐生活,银钱是少不了的。”

“是,父亲,儿子记住了。那二弟他不与我一起走吗?”

“我会与大皇子说,让你二弟跟着大皇子车驾走,你就不用操心他了。你记着,到了北齐安顿后,不要暴露身份。”

敖有期连忙起身,站着领了父亲教导。

敖太师吩咐了一顿后,挥手让他退下,“你马上收拾东西,与韩氏带着大郎他们离府,记着,你们是去韩家的。”

敖有期又答应了一声,起身下去安排了。

敖太师又叫了敖大管家进来。

大管家一进门,先躬身请示道,“太师,大公子说他要去韩家一趟,这侍卫人手上,小的安排二十人?”

“不用,他们这次出门的侍卫我会另外安排,你不用管了,另外有件要事,你亲自去办。”敖太师看着大管家吩咐道,“你马上带人清点府中财物,拿出一些送到韩家商队去,告诉韩家的管事,这些是我们请他们商队帮忙运出京城的。让韩家带出去的财物,可是我们在北地东山再起的本钱,你要与他们说清楚,一定要小心运出城。”

“太师……”敖大管家受惊了一下,敖太师这意思,是要离京了?太师还要把财物托付韩家运出城,是打算在北地起事的意思吗?

“不用多言,下去安排吧。”敖太师挥手打断他的话,“记着,不要走漏风声。”

“是,小的明白。”大管家答应一声,匆匆退下去安排诸事。

敖太师看着他匆匆离开,心中将眼前这局面盘算了再盘算,原本的大好局面,怎么变成了如今的泥潭沼泽?

棋差一招,他不能将宁泽天杀死在京城,就注定了失败啊。

敖太师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围得水泄不通的京城,竟然会有林正这支奇兵突起硬是护着宁泽天逃离京城。而京城外,流寇竟然成了圣上手中的大军,这难道真是天意?

346章 敖家的夫妻

敖太师不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既然颓势已显,他要安排的就是如何活下去。他败了,再留在卫国就是等死,可他身处众人视线中心,若想走又谈何容易?

他招手叫了书房外的小厮,让小厮去请了幕僚来,与幕僚又低声商议了后续诸事。

那幕僚又想到一事,“太师,顺王爷今日又来问到登基之事……”

“告诉顺王爷,宁泽天未驾崩的消息传开,此时要新皇继位,得想些法子。我已经与庄静太妃商议,请她出面公布先帝遗旨之事,过几日再与他商议新皇继位之事。”敖太师看着那幕僚,低声吩咐,“派人沿着南下官道打听,看看宁允之那大军到哪里了,算着路程安排新皇继位之事。”

那幕僚点头,明白了,圣上那边派来的讨伐大军赶到,顺王这边安排新君继位,这就是一场混乱。敖太师这是要乱中求出路啊。

“太师,那要不要请其他藩王们去求见圣上?”

“不错,京中动乱不止,各地藩王们也受到波及,他们既然不想为君,自然应该找宁泽天求个安宁。”

这一议事就议到半夜。

敖大管家与韩家的管事谈妥了运送财物等事,回到书房,看太师还在与幕僚议事,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打扰。敖太师从洞开的书房门中看到大管家回来,冲幕僚摆摆手,止住了幕僚要说的话,冲门外问道:“韩家怎么说?”

“回太师,韩家的管事起先不敢答应,让人去请示了京中主事的韩家的三老爷。小的跟三老爷说这些财物暂放韩家。三老爷后来终于答应了。韩家管事明天一早就带人来运东西,明天就出城。“

敖太师唔了一声,跟幕僚说道,“我请韩家商队帮忙运送财物,大公子一家也跟着韩家商队北上,先去韩家待些日子。“

“大公子到韩家暂住些日子,倒也便宜。”那幕僚明白敖太师是要分头离京了。

“你退下吧,明日好好将东西交给韩家人,记着那些粗笨占地方的先让他们带走。有人问起,就说玉珊要跟着楚大皇子回北齐,我这做父亲的,总得为她备些嫁妆。”敖太师又跟大管家吩咐。

敖大管家连忙应了,下去重新清点东西,按太师的吩咐,将笨重的东西先带走。

钟氏在后院听人禀告说太师吩咐大管家清点家中财物,还要让韩家帮着运些东西走,不由慌了。她派人到书房打探着,听说敖太师已经议完事其他人都告退了,连忙带着丫鬟婆子来到书房。

这些日子敖太师忙于政事,一直歇在外书房。他与钟氏老夫少妻,嫡子庶子都有几个,这些年忙于政事,对男女之事看得淡,平时他也不常歇在正院。成亲几年,钟氏也没生下一男半女,这情分自然更淡了。

听报说钟氏来了,他套上外袍,让钟氏进来。

钟氏大半夜未睡,进门解了披风,匆匆走进卧室。

“你怎么还没歇着,这么晚了还过来?”敖太师坐在床边,淡声问道。

“太师,我听人禀告说您吩咐将家中东西分部分让韩家商队运走,可是……可是情形有些不好?”钟氏在家时是娇养的侯府千金,嫁给敖太师后安心待在后宅,除了她哥嫂说的话,其他事情一无所知,“太师,若是……若是不好,我兄长家……”

钟氏相貌不错,如今也才三十来岁的年纪,梨花带雨让人怜惜。敖太师看她惶急的样子,心中一柔,正拉她坐下打算安慰几句,听她提到忠义侯,话到嘴边一变,“管家没禀告你吗?只是为玉珊准备些嫁妆,没什么事,不需担心。”

“太师,这几日……这几日我总是睡不着,听说时局乱得很。外面人心惶惶的,前两日高尚书夫人带着儿女回了娘家……”

“无妨,乱一段日子就好了。你让人谨守门户,若是你哥哥那边派人来问,告诉他们安心,待新君继位,天下自然就平定了。”

“好,我明日就打发人去与我兄嫂说一下,他们这几日急得很。子归……唉,子归那孩子竟然就这么走了,我嫂子想起来就以泪洗面,我哥只说那逆子铁了心要跟着……走,不如就当他死了。”钟豫是跟着宁泽天走的,钟氏本来想说圣上,一想不对,可直呼圣上名讳她又不敢,只好含糊过去。

钟氏这几日担忧,一来是忠义侯不断派人来找她打听敖太师的意思。忠义侯当众将钟豫逐出族,铁了心要跟着敖太师,现在,随着宁泽天未死、御驾亲征、南夷凯旋的消息传来,人心偏向宁泽天的越来越多。忠义侯心中也不安稳起来。

钟寄天暗地里已经后悔不该太早将钟豫逐出门墙,不然他跟着敖太师,钟豫保着圣上,多好的左右逢源的机会啊。可现在大好机会失去,他只能寄望于敖太师能稳住局势。所以时时派人到敖家来找妹妹打听。

二来,钟氏自己心中也有不安。二儿媳王氏死后,韩氏惶恐不安。韩氏收到娘家来信后,满府中无人可说时,忍不住找钟氏这个婆婆说了半晌话,言里言外觉得女子薄命,娘家会弃女,婆家可休妻。钟氏劝了韩氏半晌,只说敖有期还是个忠厚孩子。但从这话头上,她想到了自己,自己未曾为敖家生下一男半女,若真是大厦将倾,敖太师会管自己吗?

敖太师耐着性子好言安慰了几句,只说一切安好,让她放心,打发她回去歇息。

钟氏听敖太师说一切太平,心中稍安。

第二日韩家商队来太师府运走东西。

敖大管家想着这可是大消息,又按着假和尚交代的联系法子,让家里人去了一趟城外破庙找假和尚传信。

假和尚一听敖大公子要离京,想着这事可怎么好,到底要不要拦。

他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熟门熟路绕着皇城找到一个小角门,溜进宫中去找霍敬德商议这事情。

347章 官道两头

按着敖太师的吩咐,敖有期本是要立即离京的。可他想着得交代韩氏几句,这一交代时间就耽搁了。

到了第二日凌晨时分,敖有期才一早带着自己的大儿子,父子俩坐着一辆普通的油布马车出了京城,跟在马车前后护卫的侍卫护院,都换成了普通人家下人的服饰,步行跟随。

敖太师没有去送儿子出门,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东边冒出了太阳,寒冬腊月里能在太阳下走路,那可比冒着寒风走舒服多了。

他喃喃说道,“倒是个好兆头啊。”

往日从不信什么兆头鬼神之说的敖太师,如今渐渐觉得天意这种东西,好像真的有。不然,敖家怎么会到了这一步?

敖大公子不知道父亲的感慨,只坐在马车中出神。这马车与京城中那些车行租借的马车差不多,车身狭小只能坐两个成人,他们父子坐在马车中,奶娘在后面跟随。

马车只有一匹马拉着,车身薄,马儿一走就颠簸不停。车中虽然垫了几层软垫,可人坐着东摇西晃还是免不了磕碰。

敖大公子的大儿子才三四岁,换了普通富人家的锦缎衣裳,懵懂地跟着父亲坐在马车上。没坐一会儿,就嚷着衣裳磨得身上又疼又痒,又叫着屁股疼背疼,小声哭闹起来。

“大郎莫哭,等到了客栈,父亲让人换辆大马车。”

“父亲,我不要坐这马车,又臭又小,我要坐家里的马车,这马车太小。还有这些衣裳,太硬了,您看我手都磨红了……”娇生惯养的敖府第三代嫡公子,哪里吃过苦?坐这种小马车,对他来说已经是人间酷刑。

马车外的护院随从们,听着小少爷的哭闹,都是叹气。那身上的锦缎,一般富裕人家都穿不起,小少爷竟然还嫌粗糙啊。

敖家小少爷觉得今日是从出生以来,最苦的一天了,而且往日他一哭奶娘丫鬟们就围上来哄,现在却只有父亲,听敖有期说到了客栈再换大马车,立马大哭起来,“不要,我就要换,马上换!”

“小少爷不哭啊,奶娘抱着您坐吧?”奶娘听到小少爷哭闹,连忙爬到马车车辕上,半跪在车辕边探身进马车。

无奈小公子脾气犯了,压根不肯,“你滚!放肆,谁让你进来的!你滚,滚!”敖小少爷拳打脚踢,他的小拳头打的奶娘生疼,可奶娘哪敢就这么退下。

敖小少爷看奶娘还不滚,抓过马车边的暖手炉,直接往奶娘身上砸过去。

奶娘猝不及防之下,被手炉砸到,手炉中的炭滚出来,烫到了奶娘手上。

奶娘痛得发出一声痛叫,想要躲开,人本就半跪在车辕上,这一躲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滚下马车。

赶车的车夫连忙想要勒住马停下,没想到奶娘那一滚带起一块炭,烫到了马屁股。马吃痛之下,不管不顾地狂奔起来。

车夫再使劲勒缰绳就勒不住了,反而因为马车颠簸,也从车辕上掉了下去。

这变故顷刻间发生,敖有期在马车中大声喝问“怎么了”,马车外敖府的侍卫护院们手忙脚乱地想要追上马车将马停下。

无奈他们往日都是骑马出行的,这乍然变故,就靠他们两条腿想去追上惊马,谈何容易?

马拉着这辆小马车,在官道上一路狂奔。

敖有期是个文官,一手将儿子抱住,一手拉着马车的车窗,却还是止不住颠簸之势。父子两个在马车中东翻西滚,越来越向马车外滚去。

这种小马车只有车帘,连扇门都没有,这要滚下去,不摔死,也得被马车碾到。敖有期大叫救命,敖小少爷呜呜大哭。

官道另一头,林晓正和宁泽天慢悠悠地沿着官道往京城走。

从南夷回来,这一路林晓背着宁泽天放开速度全力奔跑,才十多天就到了京城的麒麟山下。两人上山看了一趟,山寨没了人不见了,只好再往京城走。

宁泽天看林晓额头都出汗了,就说反正已经到麒麟山,也不急着马上赶到京城。看太阳不错,掏出披风给林晓披上,拉着她慢慢走路。

“我不冷!”林晓嫌弃披风累赘。

“不冷也披着。”宁泽天将她解披风的手拉下,怕她再去解带子,就将林晓的右手捂在自己手中,“你看手都有点凉。”

手露外面当然是凉的,林晓想反驳,可接下来,宁泽天将她的手捂进了自己的袖子里。林晓冰凉的手背,碰到宁泽天的手臂,明显感觉到他冷得哆嗦了一下,他却将林晓的手捏得更紧了。

林晓嘻嘻一笑,“你心疼我啊?”

宁泽天唔了一声,隔着衣袖摸着林晓的手,这手的肌肤一点也不细嫩了,风吹日晒地摸着有些粗糙,骨节分明,手指的指骨咯到了自己胳膊,“吃了这么多,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长肉呢?”

“你想我长胖啊?”

“有点肉才好,你看你瘦成这样。”

林晓低头看了一眼,挺了挺胸,“这里有肉。”

宁泽天……他熟练地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包点心,“吃吧,还热的。”经过上个镇子时,他们买了两包刚出炉的桂花糕,林晓吃了一包,另一包他一直揣怀里,刚揣进去时还说烫手的,现在却只是温温的了。

林晓看他红脸的样子,嘻嘻一笑,这么害羞的少年,她最喜欢了。

她想吃桂花糕,就想把右手抽出来,宁泽天说了一声“别动”,将她的手夹在胸前,自己两只手打开油纸包递过去,“吃吧。”

林晓左手抓了一块往嘴里一塞,嘴巴动了一下一块桂花糕就下肚了,再一塞,两块没了。一包桂花糕也没几块,林晓拿起第三块,犹豫了一下,塞到宁泽天嘴里,“你也吃一块。”

宁泽天咬住,也想直接吞进嘴里,却发现他做不到,他好奇地看着林晓的樱桃小嘴,这么大一块,云晓是怎么一口塞进嘴里的?看着嘴巴也不大啊。他才吃了半块,林晓已经风卷残云般将一包桂花糕都吃下肚了。

348章 滚到了脚边

林晓吃起东西来,永远是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看着空空的油纸包,她遗憾地舔舔嘴角,“没了啊!”

宁泽天看她意犹未尽的样子,拿着手中的半块,犹豫地要不要递过去。看云晓的样子分明没吃够,可这半块自己已经咬过了……

“快吃啊,凉了不好吃。”林晓觉得自己得记着刘嬷嬷教导的三从四德,吃上面不能委屈了宁泽天,盯着他手里的半块桂花糕催促。

“不吃了……”宁泽天被林晓盯得身上有些不自在,正想说留着吃。

林晓却是脖子一伸嘴一张舌头一卷,直接将他手里的半块给吞了,“不要浪费!”

宁泽天感觉到指尖一温,直接哆嗦了一下,看林晓笑得像偷到油吃的小老鼠,他忍不住伸手将林晓给揽到怀里。

林晓靠了片刻,听到远处传来嘈杂声。她听着有声音好像有点耳熟,正想抬头听得仔细些。

可她脑袋刚一动,宁泽天却压得更紧了,“别动,有风!”

林晓鼻子闻着宁泽天身上的皂角香味,幸好她虽然急着赶路,可每天还是留出洗澡的时间的。要是十几天没洗,哪还能这么好闻。

阳关下,官道边,寒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衫。

宁泽天抱着林晓,看着远远的京城,心里暗自感激苍天待他不薄。

而林晓则在心里计算着那马车的速度。

听着马车越来越近,宁泽天却还不松手,好吧,

反正听声音,那马车就是往自己这边跑过来的,就算那两个人滚下马车,她也来得及救人。那种娇生惯养的熊孩子,该吃点苦头。

不就是要抱一会儿吗?浪漫这种事,她觉得自己也是能学会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身为末世的单身狗,她也是观摩过人家情侣相处方式的。

她右手还被宁泽天拢在袖子里,左手是自由的,所以,林郡主果断伸出左手搂住了宁泽天的腰。

宁泽天感觉腰间一紧,正想感慨云晓一如既往的大胆,忽然觉得自己脚下一空,然后就发现眼前的天地在转圈,自己整个人飞旋起来。

林晓抱着他原地转了几圈,“飞啦!哈哈哈!飞啦!”

她转得兴起,越转越快,宁泽天起先看着天是天地是地,花是花路是路,然后,就发现眼前的景物连成一线,成了一片白影,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脑袋都痛起来,“云晓……咳咳咳,停下!”

宁泽天挣扎着吐出一句话,被风还呛得直咳嗽。

林晓一听他咳嗽,连忙把人放下来,“怎么了?冷到了?”

宁泽天双脚一沾地,呕地一声,跑到路边吐了起来。幸好早饭已过午饭还未吃,他就吃了那几口桂花糕,吐了两口什么都吐不出来,人抓着路边的树稳住身子。

等缓过一口气,他脸上清白红绿换了一遍,最后变成了黑色。

“转得不高兴吗?”林晓看他又气又羞的样子,难道她记忆不对?末世里,她看过自己底下那些兵痞子们,就是这么抱着女朋友转圈,然后两个人都很高兴啊!

宁泽天抚额,他现在一点也不想与云晓说话,他想要一个人静静,

可惜,世事总是不如宁圣上的意。他想要静静时,耳边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马车一路奔来在路上发出的颠簸声,马车后面还有一群壮汉喊着大公子、小少爷,或者喊着救命。

那声音,惊天动地。

他连忙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辆油布马车,在路上颠上颠下,车厢简直像是在地上飞一样,飞快地往自己和林晓这边冲来,眼看着要撞到自己和林晓了。

他心中一慌,顾不得头晕脚软,一把抓住云晓就想躲开。

那匹惊马已经跑到了两人面前,林晓正打算冲上去把马车停住,冷不防被宁泽天一把抓着胳膊跳不起来,她只好右手搂住宁泽天,左手伸出去一把按在马头上。

那匹惊马跑了这一路已经力竭,被林郡主一把按住头,嘶鸣一声,两只前蹄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白线。

它身后的马车骤然停下,敖有期抱着儿子,原本抓着车窗板壁的手脱力,父子两个咕噜一下从马车里滚下来,滚到了地上。

敖有期摔得七荤八素,敖小少爷摔蒙了忘了哭。

“你们两个,没事吧?”林晓拉了宁泽天蹲到两人面前。

正打算抬头的敖有期,听到这声音,整个人僵成了一座石像,这声音,听着怎么很耳熟啊?这煞星不是应该在南夷吗?

林晓看自己问了一声,地上原本抱成一团的人,变成缩成一团了,这两个身上又是锦缎棉袄又是大皮袄子,穿这么厚,滚地上压根伤不了吧?她奇怪地看向宁泽天。

宁泽天蹲在两人边上,看那大人浑身发抖,“惊马已被制住,你们无事了。”

敖有期一听,还是很耳熟,这是圣上的声音啊。他恨不得将整个脑袋埋进儿子怀里,最好,父子两个能一起钻到地下。

“喂,你还活着吗?活着就吭声啊。”

“啊……父亲,痛死我啦!我要母亲,啊……”敖小公子终于醒过神,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

他这哭嚎得太吓人,把林晓给吓了一跳,伸手将小鬼给拎起来,“小鬼,你闭嘴!”

“啊……啊……我要死了,父亲……杀了他们,打死他们……啊……”敖小公子被从敖有期怀里拔出来,哭嚎得更厉害了,林晓掏了掏耳朵,直接抓起他的小胖拳头,一把塞到了他嘴里。

敖小公子被自己的拳头堵住嘴,所有的哭嚎呜呜声都噎在嘴中。

敖有期听儿子忽然不哭了,以为林郡主将儿子给掐死了,吓得抬头一看。

他这一抬头,刚好和正往下看的林郡主,看了个眼对眼。

林晓眯了眯眼睛,刚想抬手将眼前这张脸擦干净好好认认,敖有期已经吓得双手遮脸,大叫一声“别杀我,不是我”!

林晓和宁泽天……他们都还没说这是谁呢,他大叫什么不是啊?

349章 太妃进敖府

林晓将手里的胖球往地上一放,一手将敖有期拎起来,伸手在敖大公子脸上揪了一把,转头看向宁泽天,“你快看,我没看错吧?这是敖贱人家的那个大儿子吧?”

林晓这一把捏得很重,眼看着敖大公子脸上肿起一块,敖大公子硬是忍痛摇头,表示林郡主认错人了。

宁泽天看着眼前狼狈的敖大公子,有点回不过神。他就想和林晓一起慢慢走回京城,看看沿途的风景,这也能撞上敖大公子?

“哈哈哈,这就是有缘千里……”

“敖有期,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宁泽天打断了林晓的话,看着面前的敖有期,感慨了一句。

林晓想想,点头应道,“对啊,缘分啊缘分,真是躲都躲不开。”

这缘分谁想要谁拿去啊!敖有期手脚一抖,两眼一闭,恨不得晕死过去。

坐在地上的敖家小少爷,终于将拳头从嘴里拔出来,看着面前漂亮的林郡主,却本能地感到危险,不敢再哭闹。

宁泽天看着敖有期的打扮,再看到地上那个胖球,“你这是要带着幼子离开京城?”

林晓再次拎起胖球,“来,小球,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

敖家小少爷抽噎了几声,“北齐!我听奶娘说,是有个很坏很厉害的女人要回来,父亲要带我去北齐。”

很坏?

林晓抓起敖大公子,直接将他丢进马车车厢里。敖大公子脑袋撞上马车壁,发出咚一声巨响,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追着马车赶来的敖家侍卫和护院们,跑到近前,看到大公子被人丢进马车,小少爷被人提在手里,再一看那人,妈呀!这些人掉头就跑,速度比追过来时快了一倍不止。

敖家这些侍卫和护院们一路跑回京城城门,抓着守城的将士就喊,“快,快关城门!”

守城的将士正想呵斥哪里来的疯子,有侍卫亮出太师府的腰牌,“我是太师府上的,快关城门,林云晓回来了!”

说完也不管守城门的将士有什么反应,再一股脑蒙头往太师府跑。

有腿快的一路冲回太师府,一头撞进敖太师的书房,“太师,太师!大公子,被林云晓抓住了!林云晓,回来啦!”

敖太师正感慨今日这好天气,想着大儿子顺当离京后,自己该如何安排,听到这人的话,顾不上再呵斥规矩,走到这人身前,“真的是林云晓回来了?”

“是,是的!太师,大公子,大公子被她抓住了!”

“你们乔装改扮了,她是如何识破的?”

“马惊了,大公子……大公子和小少爷从马车里滚下去……”就滚到了林郡主的脚边!那人想着这事,将这句话咽了回去,这算是送上门吗?

敖太师听到竟然是这样被抓的,瞪大了眼,喉中咕噜两声,吐出了一口血。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敖太师急着要找太医。

敖太师吐出一口血后,脑中清明了,摆手止住了慌成一团的人,“下令,关闭京城四门!若有吵闹着,格杀勿论!”转头看正是敖大管家扶着自己,他推开大管家的手,“将敖海拿下!”

敖大管家慌了一下,跪倒太师脚前,“太师,小的……小的犯了何事啊?”

其他人也看着太师,觉得太师这是失心疯了吧?大公子是被林云晓抓了,关大管家何事啊?

敖太师一脚踢开大管家,正想开口呵斥,外面又有人匆匆跑进来,“太师,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来了!”

京城中如今的太妃只有一个,就是庄静太妃。

宁泽天离京后,敖太师让庄静太妃答应会出面作证说圣上暴毙,后来事情接连急转直下宁泽天又在安城出现,庄静太妃也一直没派上用场。敖太师只让人守在皇宫四周,不许她逃出宫去,其他事情没再管。

这女人怎么能离宫跑到太师府来?敖太师顾不得处置敖大管家,吩咐了一声“看起来”,匆匆往大门走去。

敖府大门口,庄静太妃身着锦袍宫装,扶着宫嬷嬷的手从轿中下来,带了一群人从敖府大门走进来。

她的身后,霍敬德这一群人宫中侍卫打扮,手按腰刀,满脸杀气。

敖太师与庄静太妃在太师府的正厅遇上了,“太妃娘娘驾临下官府邸,不知为了何事?”

敖太师看着庄静太妃,脸色如冰,只微微拱手,却没有行君臣大礼。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看来是不用留了。

“大胆!敖太师,你见了太妃娘娘竟敢不跪?”庄静太妃身边伺候的太监呵斥了一声。

敖太师寒着脸看了那太监一眼,“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狗奴才?”太师府的侍卫接到太师的眼神,上前挥刀就冲那太监砍去。

霍敬德紧紧跟在女儿身后,看这人竟敢一刀就要杀了庄静太妃的人,提刀架住这人的刀。

“你们不是大内侍卫!”敖太师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些人拿下!”

敖府的侍卫们听令上前动手,这一交上手,敖太师发现庄静太妃所带的这百来号人,竟然身手不错,还人人都是剽悍杀气,府中侍卫们人数虽多,看着却明显不是他们的对手。

难道庄静太妃是接到林云晓的消息,故意来府中拖住自己?

他往后推出几步,大声吩咐,“拿我的令牌,去九门提督府叫人来,将这群贼人拿下!”边说边往后退到府中。

“将军,先别管这些人!裴老夫人就关在里面!”假和尚看着霍敬德这群人跟人打得正欢,急了,他们来是为了救人啊。

敖大管家送信说太师吩咐要将财物运走,假和尚生怕他将裴老夫人也带出京城。这要是两军阵前他把老夫人往前一推,圣上和郡主救人不救人都为难啊。

按照他们原本商量的,庄静太妃过来与敖太师叙话,看能不能趁机将老夫人带回宫去。没想到才一个照面,话都没说,敖太师就动手了。

眼前这情势有些奇怪,假和尚生怕裴老夫人遇到不测,急的跳脚。

350章 趁火打劫

假和尚急的跳脚,可霍敬德这群人与敖太师府的侍卫们杀成一团,他喊破嗓子也没人听见。头一次发现,霍老将军竟然是提刀杀人就两眼放光的。再转头,太妃娘娘手上竟然也拿了把刀,跟在霍老将军身后,一副护卫的样子。

还是得靠自己啊,假和尚一咬牙,从地上捡起一把刀,跌跌撞撞从角落钻过去,一路往府内闯。

敖府的侍卫正冲往前厅拿人,他一个人沿着墙边角落走,居然没人管他。

跑到一处假山处,有人轻声喊了他一声,他吓得提刀转身,就看到假山角落里,敖大管家正吃力地从那角落钻出来。

假和尚看看那小角落,再看看敖大管家那一身肥肉,能躲得进去,大管家也是好本事。

“大管家,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你们来的太及时了!再不来,我这一条命就交代了啊!”敖大管家抓住假和尚的胳膊,绝处逢生的喜悦,让他喜极而泣。

假和尚挣了一下没挣脱,眼看大管家眼泪下来鼻涕也要下来了,“快放手,快点救人!老夫人要是出事,你就想想郡主会怎样吧!”

郡主会怎样?敖大管家霎时眼泪没了,鼻涕也没了,“快点快点,救人啊!郡主在城外,就要来啦!”说着拖着假和尚就往裴老妇人关人的地方跑。

钟氏在后院听到前厅的嘈杂,打发两个婆子出来查看,一个婆子看到假和尚想喊有贼,假和尚手起刀落将那婆子砍倒在地。

另一个婆子尖叫一声,转身往后院跑,“夫人,救命啊!快逃啊,有毛贼进府啦!”

假和尚不乐意了,“什么毛贼?我是林郡主的人!”

那婆子一听到林郡主三个字,跑得更快了。

在敖府,“郡主来了”四个字,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听说郡主来了,不管有没有看到人影,众人开始忙乱起来。

太师府的三个男主子,敖有期不在,敖有信在城外,敖太师派人去叫九门提督的人后就不见了踪影。

钟氏和韩氏两个妇道人家,躲在钟氏所在的正院,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一叠声吩咐,“来人,快去找太师啊!”可院中的婆子丫鬟们缩在各个角落里,不敢动弹。

太师府中前厅打架,后院中人仰马翻,假和尚跟着敖大管家,左转右拐,很快就到了裴老妇人关押之处。敖太师吩咐将大管家绑了的消息还未传出,看守看到大管家,还是恭恭敬敬的。

大管家一指牢门,“快将裴刘氏带出来,前面要带走。”

“大管家,前面怎么乱成一团?”

“少啰嗦,你们就守在这儿。”敖大管家板着脸吩咐,看守将裴老妇人带出来,假和尚也顾不得失礼了,“老夫人,小的背您走!”弯腰将裴老夫人一背,就往外跑。

敖大管家跟着跑了几步,猛然停下,伸手一拍脑袋,自己还跟着跑什么啊,快点回家收拾东西,趁着京城混乱,谁也顾不上自己,赶紧走啊。

他转身往自己家那小院跑去。

假和尚背着裴老夫人一路往前厅走,路上还不忘念叨,“老夫人,别怕啊!我们是来救你的,你还认得出我吧?我就是昨天来陪你说话的那个婆子啊!我们到了门口就不怕了,我跟您说……”

裴老夫人听着假和尚一路唠叨,从昨天离开后怎么见了庄静太妃,说到今日来救自己,看着前厅那边喊杀声传来,假和尚猛得停步,老夫人差点撞了头。

裴老夫人拍拍假和尚的肩膀,“你快将我放下,背着我不灵便!”

“哎!哎!”假和尚答应着将人放下,提刀在前面开路,裴老夫人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到敖府正厅,庄静太妃见过裴老夫人,看着人出来,低声叫了一声“父亲”。

霍敬德一看,假和尚身后跟着个老妇人,应该就是裴老夫人了,人救到就好,他松了口气。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敖府大门外,又冲进来一群人。原来是朝中大臣们听说林云晓回到京城,他们急着来到太师府想找太师商议,却看到太师府中打成一团。

兵部尚书大声问道,“太师呢?”

众人面面相觑,开打后就谁也没注意过敖太师到哪儿去了。

“快,快找太师禀告,林郡主……林郡主回到京城了!”敖太师积威仍在,大人们不敢贸然闯进太师府,高尚书抓过边上一个敖府下人,大声吩咐他去禀告。

霍敬德护着庄静太妃和裴老妇人往外走。

“你们是什么人?”有大人看到这一群人,问道。

“太妃娘娘要回宫,还不快闪开!”

“太妃娘娘?”这群大人看着矗立在人群中一身宫装的庄静太妃,他们在之前的金銮殿上,曾见过这位太妃娘娘一面。而且他们也知道敖太师是拿捏住了这位太妃娘娘。所以,想着太妃娘娘应该不会与太师为敌,下意识闪开没有拦人。

前麒麟山的匪徒们气势十足,一把推开这群大人,扬长而去。

被大人们吩咐进府报信的侍卫,匆匆跑出来,“太师……太师不见了!”

太师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

朝臣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别人,从别人脸上,看到了与自己心中感觉一样的仓皇。

庄静太妃坐上轿子,一群人往宫中方向走,假和尚落在最后,看敖府里呆若木鸡的一群人,他忍不住大喊,“你们这群傻子,明摆着敖贱人跑啦,你们还不快点找条生路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敖府侍卫们呼啦一下齐齐转身往府中跑,他们得捞点银钱跑路啊。

“住手!你们还不快去找太师!”这群朝臣都是文官,除了呵斥让人找人,就没别的法子。

就在这混乱中,敖府中忽然冒出一道火光,看那方向,应该是太师府的外书房所在。

府中人喊着救火,有人抱着各种财物往府外跑,有大人想拦,直接被撞翻在地。街上的流民们看到这一片混乱,有胆大的喊着“救火”也跟着跑进府中,抱了东西就跑。

351章 被弃的棋子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

财帛动人心,世上从来不缺少亡命之徒。看到第一个抢出东西来的人无人阻拦,其他人也开始大着胆子往太师府冲。

显赫的太师府,忽然间好像被抄家一样的混乱。

府内府外喊声震天,九门提督的兵卒们赶到敖太师府门口,就看到太师府门口堪比闹市,抢到东西的急着往外跑,没捞着的往里冲。

“大家别挤!别挤!里面东西多着呢!”有出不去的人喊着。

还有愤怒的流民,将太师府的匾额拆下,狠命踩着,好像踩着敖思寰。

一群朝臣们狼狈地跟着众人退出,云晓郡主还没带大军杀到京城,京城就乱成了一团?

这个事实,让这些跟着敖太师逼宫的大人们接受不了。

“太师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走了?”有大人看看同僚,低声说道。

众人一阵沉默。

他们刚从各部衙门赶来,敖太师未在衙门议事。现在太师府中如此乱象,敖太师也不见踪影。众人刚才心中已经隐隐猜测,但有人明着说出来后,众人还是接受不了。

“太师夫人还在府中,敖二公子也在京营中,太师怎么会走呢?”另一个朝臣反驳。

“但是,大公子从昨日就不见踪影了,刚才,也未见大公子出来……”

“二公子……已经废了!”有大人想到敖有信身残。

“刚才那些人冲进内院,也未见有人阻止。好像大公子的嫡子也不见踪影。”

“太师走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有大人颤声问道。

“林云晓到了城外,圣上……圣上只怕也要回来了!”

众人心事重重走到府外,发现来时乘坐的官轿,已经被人撞倒在地,踩得稀巴烂。满街奔跑的百姓们满脸笑容,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有人嚷着郡主回来了,有人嚷着快去拿东西。

平时看到官员们避让的百姓,现在看着从太师府出来的这群大臣们,还有人大着胆子冲他们啐了一口,骂了一声“助纣为虐”。

有大人想发怒,边上同僚一拉,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看周围。那人抬头四顾,看到对他们怒目而视的人越来越多,那眼神,让人心惊胆战。

再讲究官威,此时也不敢发作,几位大人们下意识抬起胳膊以袖掩面,随从们挤开一条路,一群人匆匆离开太师府。来到街面,看周围人少了,才敢停下脚步松了口气。

这种过街老鼠的滋味不好受,他们各自相视无言。最后,还是高尚书冲其他人一拱手,“诸位若要回衙门,请先行一步,我得回府安排一下。”

官轿坏了,高尚书只能步行,转身往自己的府邸走去,脚步有些踉跄。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当初太师势大……”有人喃喃说着,也不知是辩解给别人听,还是自己听。

其他人犹豫地看了别人一眼,互相拱手告辞,垂头丧气地往各自的府邸走去。

敖太师必定是走了,他们,不论是不是不得已,当初想求富贵,如今就得求生路了。一群人各自带着随从,匆匆回家安排家人的活路。

就在这一团混乱中,谁也没注意,一顶青布小轿从敖府边门小巷中抬出,两个轿夫抬着轿子,晃晃悠悠往城门口走去。

敖太师从轿子的轿帘缝隙里,看着太师府内外的一片混乱,脸色冰寒。他踢了下轿门,“快些离开,到北城城门去。”林云晓在南门外,他就从北门出城。

幸好,他早就有了布置。抬轿的两个,是他豢养多年的死士高手。听到敖太师吩咐,一声不吭转身就往北边走。

钟寄天听到太师府混乱的消息,带着人赶到,看到满地狼籍。他想找个仆妇问询,一路从大门走到内院,最后在正院的柴房里找到了钟氏与韩氏婆媳俩,还有几个婆子丫鬟。

她们钗环散乱,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钟氏看到钟寄天,眼睛一亮,从角落中连滚带爬地扑出来,“大哥,大哥,您……您来啦!”

钟寄天看到只有她们几个,“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太师呢?”

“不知道啊,一早大公子走了,后来就听到人说林郡主来了,很多人冲进府里,那些强盗……什么都抢!大哥,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钟氏抓着钟寄天的胳膊站起来,满怀希望地看向钟寄天,“我们……我们这就走?”

“他们说太师走了,真的走了?太师没跟你说如何安排你们?”

钟氏摇头,再不知政事,她也知道自己是被弃了。敖太师安排了嫡子和嫡孙出城,自己也走了,却将这满府女眷给抛下了。

“他不管我们了!”钟氏说出这话,双脚又是一软。

钟寄天也是双脚一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如此?”他嘴里说着,脚步如踩在棉花上,往太师府外走去。

钟氏看钟寄天就这么往外走,喊了几声大哥,看钟寄天没有回头,钟氏恐惧之下,生出一股力气,跑上几步拉住了钟寄天,“大哥,我该怎么办?我……我回家去吗?”

“家?”钟寄天脸色一冷,看向钟氏,“你已经是敖家妇,这里才是你的家!我被你们逼迫将子归驱除出族,我要回去冲开祠堂。”钟寄天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他当初将嫡子除族,就是被敖太师逼迫的,他不能与敖家有牵扯。他得赶紧回家安排这事。等郡主他们回京时,子归也回来了,子归还是姓钟。

钟寄天越走越快,几步走出太师府。

钟氏听到钟寄天的话,脚步一退,人就跪坐在地上。钟家竟然也弃了她,当初为了巴结敖家,她二八年华,就被钟寄天送入太师府做了填房,连大儿子的年纪都比她这个继母大。

她哈了一声,似哭似笑。韩氏踉跄着跑过来扶住,“母亲,我们……我们先找地方躲躲吧?”钟家弃了钟氏,韩家,何尝不是也弃了她?在这时候,韩氏与钟氏有了同病相怜之感。

352章 各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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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氏和韩氏相扶着起身,韩氏嘴里说着躲躲,却压根不知该躲到哪里去。收藏本站

“母亲,我们……我们先去小佛堂吧?”韩氏想了半天,正院太显眼,人人都会冲到正院来找人。

钟氏点头,走了几步,看向缩在各个角落的丫鬟和婆子们,这些人想走又不敢走,只能陪着婆媳俩躲在正院。钟氏叹了口气,“你们也逃命去吧。我现在,也顾不上你们了。”

丫鬟婆子们微一犹豫,各自从角落里出来,匆匆往院外跑。他们都是敖府的家生子,有爹娘、有儿女在府中,刚才心中焦急,但是敖府的规矩余威仍在,没人敢擅自离开。现在得了钟氏的吩咐,她们急着找各自家人去。

这群人跑到院外,听到外面有人喊着“娃儿他娘”,或者叫着“丫头”,原来是各自家人也担心地在附近徘徊,一看有人出来,急着相认又一起跑离正院。

韩氏和钟氏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都狼狈地移开视线,这种时候,她们甚至有些羡慕这些下人们,危急关头,她们的家人没有弃了她们。

两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往小佛堂跑去。

太师府这一片混乱不堪,庄静太妃这一行人就畅通无阻了。霍敬德带着众人护着庄静太妃和裴老夫人快步走到皇城外大街上,人群混乱,太妃的仪仗摆不开,一群人只能急匆匆护着轿子赶路。走到大街上没多久,就看到前面顺王爷带着顺王府的侍卫们,一路挥鞭赶人,显然是急着往皇宫赶去。

“是顺王!他想进宫吗?”霍敬德看着那群人背影,这时候顺王进宫想干什么?

“父亲,他是不是想来捉拿你们?”庄静太妃害怕地从轿中伸手,拉住了霍敬德的衣袖。

“管他干什么,郡主在城外呢。”假和尚一想到林郡主就在城外,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霍敬德停步,“那我们不回宫,去南门迎郡主进城吧?”

“对啊,郡主来了就不怕了。”其他人点头。

庄静太妃想到要见到云晓郡主,有些为难。霍敬德轻声说,“你见到郡主后,向郡主赔罪!为父也会与你一同请罪。郡主和圣上宅心仁厚,想必能容你一命的。”

霍敬德一想到女儿竟然听从敖思寰吩咐,与郡主和圣上为难,就恨不得亲手打死她。可这到底是亲生女儿啊,她虽然附逆,到底没有做成什么恶事,这是自己自小膝下娇养的女儿,也是霍家仅剩下的根苗了,他到底狠不下心不管。

“圣上和郡主若是饶恕了你,你以后,就落发出家,青灯古佛,诵经为圣上和郡主祈福赎罪吧。”女儿才三十来岁,就守寡成了太妃……霍敬德想到女儿的今后,又忍痛说道。

庄静太妃明白父亲的意思,两行清泪留下,她低声说,“女儿明白!”

“为父也不回镇南关了,跟圣上求个恩典,以后就留在京城。郡主跟前王爷一样仁善,以后,父亲得到恩准就来探望你。”

“嗯,父亲也不要难过,只当女儿死了。您之前不是说收养了一个聪明孩子?以后,就让那孩子承霍家香火。”

“是,大壮是个好孩子。”想到大壮纯良的性子,霍敬德微微一笑。

父女俩隔着轿子絮絮叨叨,假和尚听得心酸,“霍将军,我看圣上都听郡主的,郡主最好说话了,您去求求郡主,太妃娘娘指定没事啊。”

霍敬德一笑,“圣上和郡主仁慈不追求,难道我能老着脸皮当这些事没发生吗?”说完摇头制止了假和尚再要说的话,“我们还是先到城门迎接郡主吧。大家小心,城门口必有一战。我们沿着南城这边的城墙,先摸到城楼那里去。”

霍敬德找到个城墙下的角落示意停下轿子。可能守城的官兵都集中到城门那边去了,这段城墙上连个巡逻的士兵都没有。

霍敬德留下几个人守在庄静太妃和裴老夫人边上,自己打算带着人冲到城门下,为郡主打开城门。

“父亲,守城的官兵不少,我们只有这点人,怎么能打开……”

“总得一试。”霍敬德提刀在手,他是有私心的,想要圣上和郡主宽恕庄静太妃,他总得有点功勋。若是能打开城门迎接圣上和郡主进城,那他就有脸开口求情了。

“你护好老夫人!”他说着拿了把刀递给太妃。

庄静太妃将袖子扎紧,接过刀站到裴老夫人身前。

裴老夫人看着心惊胆战,“太妃娘娘,臣妇惶恐,如何能让太妃娘娘……”

“老夫人不用客气,太妃娘娘在家时,也练过几天粗浅武功。”霍敬德代庄静太妃扶了老夫人一把,“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们开了城门就回来接你们。”

“父亲小心!”庄静太妃点头。

“喂,里面的是霍将军吗?”他们身后的城墙忽然传来说话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假和尚最先跳起来,“郡主?郡主,您在哪里啊?”说着趴地四处查看。

众人……你当郡主是虫子吗?还趴地上找。

“这里,我在城墙外。”林晓在城墙外拍着城墙说话,城墙下有一条出水的孔道,郡主站在孔道口,声音刚好能传进去。

假和尚趴到洞口,“郡主,您怎么不进城啊?敖太师跑了。”

“敖贱人跑了?”林晓跳脚,“我这就去城门那里,进城来。”说完拉着宁泽天就往南城门跑。

城墙内的人听郡主说要从城门那里进来,霍敬德连忙说,“快,我们快去迎接郡主。”

一群人刚跑到城门口,就看到一排箭矢对着城内的街面上,城门十几丈外已经站满了人。原来是城中的百姓和流民们听说郡主到城外了,想要冲开城门。

守城的将军让士兵们手持弓箭对着城下,“不要过来,再过来我们就放箭了。”

霍敬德这群人提刀冲到城楼下,看上面箭头冒着寒光,“快,冲过去,打开城门!”说着就往城门下冲。

353章 自家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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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远处被官兵们的弓箭吓住的百姓们,一看有人带头,也开始往前冲,“冲啊,打开城门,郡主在城外呢!”

百姓们人数太多,而南门这边城门进来就是一条大街,边上都是房子,这么看着,就感觉一条长街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霍敬德这群人往前冲,身后人头涌动,就像一股潮水涌来。

“将军,我们放箭吗?”有士兵手颤抖着拉着弓问道。

那将军本来是想要吓住这些百姓的,看到真有人不怕死地往前冲了,一咬牙,“放箭!”又赶紧吩咐,“往腿脚射,不要把人射死了!”

他军令在身不敢不拦,他在城楼上往城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林郡主人影,可是一想到林郡主回京了,再想到众人的传言……若是林郡主若是知道他下令射杀百姓的,会不会将他撕成碎片烤肉吃了?

他们手中的弓箭不敢射下去,万一惹怒郡主可怎么办?可他们也不敢开城门,没有上头的命令,擅自开城门,只怕还没摸到城门门闩,他们就得被砍死。

城外的林晓拉着宁泽天,堪堪跑回城门这边,就听到城里喊着冲开城门,然后再听到城楼上那个将军的“放箭”两个字。

这是要屠杀吗?她左右张望,着急找趁手的工具。

宁泽天跟在林晓身边,一转圈,指着城门外搭着的房子里,那房子前放着几块供人歇脚坐靠的青石板,“云晓,拿这个砸城门啊!”有南夷的经历,宁泽天对砸开城门也很有经验了。

“这是我们自己的城门,砸坏了还得花钱修!”林晓喊了一声,冲到那房子里,石头不能拿来砸,她看看这房子,看着好像没人住,直接将进门的两根撑着房梁的柱子摇了几下,就听到格喇喇的声音,林晓把柱子给折断了。

她打横抱起一根柱子,冲城楼上喊了一声:“我让你们杀人!”

城楼上的官兵们,就感觉头上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抬头看到,一根黑乎乎的圆木头从天而降,一下大半弓箭手被砸倒在地。

紧接着,随着郡主的呵斥“我让你们杀人”,又一根圆木头从天而降。

“我们没想射死人!”领头的将军和弓箭手们觉得自己很冤,忍不住喊冤。

“我信你们?当我是傻的吗?”林郡主在城下叫了一声,第三根柱子再次砸了下来。

三个柱子砸完,城楼上已经没有站着的官兵了,几个躲城楼里的自己双手抱头趴地上不动弹。

城楼下英勇往前冲、打算冒死打开城门的霍敬德们和百姓们停在原地,看着城楼上的情景发呆片刻,假和尚第一个回过神:“郡主,砸得好!快砸开城门啊!”

林晓站在城门外,看着大门的门钉,这门怎么看砸了都得花不少钱啊。

“郡主,您快砸城门啊!”假和尚等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林晓抓着宁泽天跳到了城楼上,看看倒了一地的官兵,伸脚把城楼里的几个踢出来,“快点,开城门!”

躲城楼里的官兵们oo默默转动绞盘,将城门吊桥放下,又跑下楼去几个人合力抱起门闩,将城门打开了。

城中百姓瞪大眼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激动地盯着外面。

林晓站在城楼下,冲下面挥手,“我又回来啦!”

“真是郡主回来!”见过郡主的流民们先欢呼一声,林晓将宁泽天往城楼边一拉,“你们的圣上也回来啦,哈哈哈!”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霍敬德们一听郡主说圣上也回来了,连忙跪地山呼万岁。百姓们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就看到一身布衣的年轻男子端立城楼,不敢再细看,跟着跪倒磕头。

霍敬德们跑上城楼。林晓看了霍敬德几眼,不错,这老将军现在看着长肉了结实了,比头一回看到时年轻了几十岁。

霍敬德激动地看着林晓,“郡主,听说……听说大公子还活着?”

“我大哥活着呢,就是受伤重,得养养身体。”林晓算算日子,林云暮应该醒了吧?

“郡主,敖太师,不,敖思寰,他跑啦!”假和尚急着叫道,“我们在他府里,转眼那老小子,人就不见了。”

林晓一听人跑了,转身将倒地的守城门的将军拎起来,“敖贱人从这里跑了?”

“没有!末将只听说郡主回来了,让末将关城门,除了……除了敖大公子带人出城,没别人出去了啊。”

自己一路过来也是没碰到人,林晓一拍脑门,“你去,找其他几个城门的人问一下,有没有人出城!”说着将守城门的将军给赶下城去了。

那将军连句“末将遵命”都没来得及说,人已经站楼下了。他一咬牙,圣上回来了,不管之前听谁的,这将军已经决定他现在得听郡主的。所以他硬是拖着发抖的双腿上马,往其他城门跑去。

“圣上,圣驾先回宫吧?”霍敬德看看满街的百姓,总不能让圣上待在城楼上过夜吧。

宁泽天点头,拉着林晓一起骑马,一群人打算往皇城走去。

霍敬德又连忙让人将庄静太妃和裴老夫人的轿子抬过来。

林晓一看裴老夫人安然无恙,满意了,想拍假和尚的肩膀,宁泽天一看她手势方向,顺势挡在了林晓手前面,轻轻拍了拍假和尚的肩,“做的不错!大功一件。”

自己被龙爪给拍了啊!假和尚觉得脸发光、脚打飘,走路都要飞起来了。边上有人叫他“和尚”,看他没反应,伸手想拍他肩。

假和尚一闪身,身手敏捷地避开了这人的手,“别碰,这是圣上碰过的地方!”他看向自己的肩头,暗自决定这件衣裳不洗了,回去他就换下把这衣裳给供起来,给自己将来的子孙后代看。

林晓看假和尚那呆傻的样子,“他这是中邪了?”

“郡主,他是太高兴了。圣上拍了他,还赞了他啊。”边上有人帮着假和尚解释。

林晓抓起宁泽天的手看了看,这手这么值钱?拍一下衣裳那衣裳就得被供起来?

354章 宗亲表忠心

宁泽天随林晓抓着自己的手翻看,霍敬德走上前禀告道,“圣上,我们护送圣上回宫吧?”

林晓看向霍敬德他们,“你们辛苦啦。”

她话音刚落,宁泽天已经一一拍肩慰劳,“你们在前开路。”他宁愿他多拍几下子,也不能让云晓随便去拍这些人啊。

林晓看着眨眼间从自己眼前散开的人群,有点摸不着头脑。宁泽天拉着她骑上马,一行人往皇宫方向赶去。

回到宫中时,在京城的皇室宗亲们居然都在宫外候着了,一看到宁泽天,一群人呼天抢地地跪倒在马前,“圣上,您终于回京啦!”

“苍天有眼啊,保佑圣上平安回来了!”

还有个一把胡子的竟然哭着哭着两眼一翻晕倒在地,边上两个宗亲将人扶起,掐着人中将他叫醒,他醒来一骨碌跪回地上,“只要圣上无事,我这条老命又何足惜?”

林晓看着这一群人,掏了掏耳朵,这哭叫得也太惨了,她奇怪地跳下马,低头看着这群人,“你们是高兴,还是难过啊?”

宗亲们哭到一半,听到林郡主这话,连忙开口道,“我们自然是高兴的!圣上无事,天保佑宁氏皇族啊!”

宁泽天寒着脸一一看过眼前这些宗亲。

这些宗亲们与圣上目光一对,就不由自主地错开视线。往日没觉得圣上气势逼人,怎么如今见着,竟然觉得圣上龙威日隆了?

“圣上有么有事,你们不都挺好的?”林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着一个个白白胖胖衣裳齐整的样子,指定还是养尊处优啊。

宁泽天下马拉了林晓的手,“回宫!”走了几步转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宗亲们,“朕无事,不知皇陵是否有损。朕这一路挂念不已,你们就代朕去看看,在逆贼伏诛前,你们就守在皇陵处。若是皇陵有损,你们提头来见吧。”说完一甩袖子,直接从呆若木鸡的宗亲们中间穿过,往宫中走去。

“圣上,如今正是寒冬时节……”

“怎么?忠孝之心,竟然抵不过些许严寒?”宁泽天停下步子,看向想要反对的宗亲们,“谁若不愿,朕也不勉强。太祖建国时曾说:凡是宁氏子孙,务必谨记忠孝仁恕。做不到这几条的不配为宁氏子孙!”

听圣上的意思,这是想借机将他们除族吗?再有想开口的宗亲们不敢再多说,跪地领旨。

宁泽天满意了,对霍敬德说,“霍将军,你带些人跟着,今日就让他们出城去皇陵。”

霍敬德大声应了一声,点了十几个人催促跪地的宗亲们快点起身。这种季节,皇陵那种地方可不好受。让这群墙头草去皇陵那里待着,霍将军想想就开心啊。

宗亲们呆若木鸡,几句话功夫,圣上就将他们发配皇陵了?

“圣上,敖氏逆贼仍在,臣等不放心圣上安危……“晕倒又醒来的老宗亲颤声开口。

“那你们是打算带人去杀敖贱人吗?”林晓一听有人愿意帮忙,她喜欢啊,高兴地转头看着那老宗亲,看那双眼浮肿一看就纵欲过度的样子,她很良心地建议道:“你这把年纪,晚上早点睡,养两天就恢复了,拿刀还是行的。”

那老宗亲摇头,“臣没有学过武。”

“没学过武你有什么不放心圣上安危的?你们是能帮着挡刀子还是能帮着尝毒药啊?一个个胖成这样,想赖宫里白吃白喝?”林晓柳眉一竖,“我告诉你们啊,你们要是敢吃宫里一粒米,我就把你们丢到城外去!”

当他们是叫花子吗?跑到宫里来吃饭?

“臣家中有粮!”那老宗亲愤恨地说道。

“有粮还不快送来?没看到你们圣上刚回来,这宫里肯定被敖贱人搜空了啊。霍将军,你送他们去皇陵时,顺便把他们家里的粮食背点回来,我们还等米下锅呢。”

宗亲们……就辩解两句,他们还是失财?

“云晓郡主,你不过是区区郡主……”

“那朕允了云晓郡主的主意。霍敬德,还不快去?”

“听到没?这是圣旨!有抗旨的,宰了!”林晓大声吩咐。

“是,末将领命!”霍将军大声应道,“各位大人们,圣上的话和我家郡主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我们是粗人,大家快点走,不要让我们动粗啊。”

眼看刀瞬间近得要碰脸上,宗亲们又气又怒又怕,却不敢再赖地上。林郡主人不在京城的时候,京城可从来没少了这位郡主的传说。听说她将南夷的蛊王都给吃了啊。宗亲们暗自后悔来表这一趟忠心,却只能慢慢起身。

“对了,城中还有其他宗亲,霍敬德,你去找宗人府,让他们派人通知所有宗亲们除了女眷和孩子,年过十六岁以上的,都去皇陵守着。待敖氏逆贼伏诛,朕会下旨让他们回京。”宁泽天看眼前人数有点少,又吩咐了一句。

霍敬德再次大声应了一声,这差事他喜欢啊,敲着刀鞘看着这些宗亲大人们,一路将人赶出宫外。

林晓愤怒,“”

众人看着瞬间翻脸的林郡主,

可圣上的理由他们无法反驳,现在这情势下,他们也不敢反驳。霍敬德们手中的刀可不是吃素的啊。

宁泽天也不再管他们,拉着林晓一路往里走,“这些人都是宁氏子孙,吃着皇家俸禄,敖思寰造反时,他们一个个要么去向敖氏示好,要么就关门躲着。一个忠君爱民的都没有。”

“他们还算好的,你看那个,人家那个想当皇帝呢。”林晓拉住宁泽天,指向另一边跪着的几个人,顺王爷正一身素服跪在地上,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林晓看那两三岁的孩子,再看看一把年纪的顺王爷,吃惊道:“他老婆竟然还能生这么小的儿子?”

“那是侧妃生的。”

“啊,小老婆生的啊?”林晓这话声音挺大。

顺王爷就听到“小老婆生的”几个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林郡主这是讥讽自己是妃子所出,不配妄想皇位吗?

355章 顺王的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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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没想到顺王爷联想这么丰富,感慨完小老婆这话题,对宁泽天说,“也不怪他,你看,有句话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的,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就不是合格的皇子嘛。收藏本站”

还有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宁泽天无语地看向林晓,“这是哪里听来的?”

林晓摸摸鼻子,果断说,“在南夷听来的。”

宁泽天点头,就说南夷是不识教化的蛮族,果然是这样,难怪南夷那国师敢明目张胆造反啊。

林晓看他信了的样子,暗暗吐口气,差点就暴露自己的来历了啊,她决定了,以后万一有露马脚的时候,都说是南夷的锅。反正乌必奇那傻子也不能跑卫国京城来辩解啊。

远在南夷的乌必奇,打了个大喷嚏,感觉后背有些沉重。

林晓感慨完,走到顺王爷面前,好奇地蹲下问道,“你跪这儿要干嘛?”

这人跟那些宗亲们不同。那些宗亲们最多是墙头草,这人可是敖贱人的铁杆了。为了捞个皇位,什么都能放下。这种人不逃,还跪在这里,对圣上的归来表示高兴?

顺王是满心苦涩加不解。

他在府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等着新君可以登基大典的好消息。忽然来个敖府的人,说是敖太师请他进宫,一起与庄静太妃商议新君继位之事。

顺王不放心“储君”,兴冲冲带着儿子进宫。一路鸣锣开道驱散街面上混乱的百姓,赶到皇宫,才知道庄静太妃去太师府了。

他正怀疑是不是来人传错话,想要赶去太师府时,迎面看到一群宗亲们来到宫门口,吵吵嚷嚷着跪地接驾。

自己的儿子还没登基,他们接哪门子驾啊?他正想着这问题,就看到宁泽天和林晓,两人一骑,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再后面还有乌压压的人头。

他一屁股蹲坐地上,林云晓竟然真的回京了?虽说京城这里天天都听到有人叫着“郡主回来了”,可这么久都没见人,今日真的回来了?

“完了,圣上回来了,圣上竟然真的活着回来了!”顺王爷想走,可宫门口一群宗亲跪在那儿,他若是出去,只怕那群人为了表忠心,能将他们父子活活打死。

他无处可逃,眼一闭牙一咬,就跪在这儿哭冤。

顺王一个头磕到地上,“臣受敖思寰奸臣蒙蔽,不辨是非,死罪啊!”

“你是说自己不想让儿子当皇帝,是被敖贱人骗的?”

“臣愚昧无知,受人蒙蔽。臣在浔州听说京城生乱,想赶到京城护驾。到了京城,被敖思寰拘在府中,若臣不答应,他就要杀了臣幼子……臣爱子心切,臣该死啊……”

这话都有脸说啊?林晓看看顺王的脸,这么张瘦脸,脸皮竟然挺厚,“你是说你是被逼的,其实你自己看不上皇帝这位置?”

“臣……臣不敢!”

“你是不敢看上皇位,还是不敢看不上皇位啊?”林晓好奇地再问。

顺王张口结舌,这话就是个坑,怎么回都是错啊。他看着林郡主,这是想要逼死他吗?他不由怒目圆睁:“林郡主,你这是要逼死本王吗?本王是圣上的亲皇叔,堂堂亲王,皇室宗亲,你竟敢出言陷害……”

可惜,顺王爷再次错估了郡主的性子。他想要与林郡主来一番唇枪舌剑,林郡主却没耐心了。

“拉倒吧你!”林晓看他那慷慨激昂的样子,抬手将人拍地上,“我看你想做皇帝不是一两天了,还要我陷害?我用得着陷害你?你哪来的脸啊?”说完没好气地又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较狠,顺王爷脑袋刚抬起来,又被拍得贴回地上,嘴角霎时磕破了。他抱着的孩子滚到地上,孩子的襁褓里“咚”一声掉了个黄布包裹的东西出来。

顺王的孩子滚到地上哇哇痛哭,他却恍如未闻,惨白着脸看着被林郡主拿走的东西。

林晓捡起来一看,方方正正的一个,她几下拆开黄布,就看到一个方印,拿起来看看,递给宁泽天,“和你那个好像啊!”

宁泽天一看,竟然是一枚玉玺!这玉玺的玉质和真玉玺很像,“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也与玉玺相仿。而且看这印上印泥鲜红,显然是拿出来用过了。

他不禁冷笑一声,“朕一直在想,敖思寰割让顺州十六府的国书,到底拿什么盖的章,原来皇叔功不可没啊。”

真的玉玺他离京时带走了,北齐拿到的国书却赫然盖着玉玺。

“你为了皇位,竟然不惜屈膝事贼,出卖祖宗基业!”宁泽天暴怒之下又踹了一脚,“你自己也说自己是堂堂亲王,皇室宗亲,朕有哪里对不起你?卫国有哪里让你不满?”

林晓把他拉住了,“你对他再好,也没给他当皇帝啊。”

宁泽天……这话好有道理。

顺王被踹了一脚,却跳了起来,“宁泽天,你又什么对不起我?哼,你们母子享尽尊荣,却将我们这些人压在脚底。太祖规矩亲王应该有封地,我呢?要不是文氏死了,能想着给我封地收买人心?没有对不起我?你们母子用心险恶,你这个昏君……”

“你去死吧!”林晓暴怒地一拳打在顺王鼻梁上,这一下子拳头用了点力道,顺王就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混着鼻血流下。

“谁准你骂他了?昏君?我让你再骂昏君……”林晓边骂边打,片刻之间顺王爷就面目全非了。

宁泽天听着林晓维护自己的话,心中一暖,怒意立时止歇了,看林晓还要打,生怕她把人打死了,“云晓,仔细手疼。”

顺王爷听到圣上这话,喷出一口血。

林晓把他拉起来,捡起孩子塞他手里,“自己儿子快抱着吧。”

顺王下意识抱住孩子,腮帮子肿胀着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宁泽天摆手,“先关入天牢,候审。”

关入天牢?顺王浑身一抖,想从侍卫手中挣脱,他嘴里想喊,可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

宁泽天看着他,脸色微冷,“看来皇叔也明白了,你觉得朕对不起你,那朕就告诉你,至少朕之前没想杀你!”

356章 城中混乱

顺王听到宁泽天这话,脸色更是惨白,却无力挣脱侍卫的手,被拖着走了。他知道,进了天牢,只怕自己活不过今夜。

京城各部官员里,与敖太师勾结的不在少数。这些人,知道自己关入天牢后,怎么还会让自己活着招认呢?

宁泽天若有心审问自己,应该将自己关入慎刑司,或者关到其他暗牢中。关入天牢,就是他无心审问,让自己速死了。

自己死了,他或许还会惺惺作态地哀悼一番?

看着身材清瘦、面容英俊也冷漠的宁泽天,顺王爷仿佛看到了先皇。他错了,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能从宁泽天手中夺过皇位呢?这父子俩人,先皇演了一出兄友弟恭,现在,圣上要演一出借刀杀人了?

看着宁泽天拉着林云晓,头也不回地往宫中走去。顺王只觉得苍天不公,先皇有文氏,宁泽天有林云晓,苍天何其不公啊!

宁泽天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拉着林晓快步要走入宫中。林晓拉了拉他,冲跪在地上的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们努嘴,“好歹说句话啊。”

宁泽天看着这些人,这些人里,附逆的不少,若照常理来说,这些人都不能用了。

林晓看他脸色绷紧的样子,“行了啊,我们现在手里也没多少人,他们就求个活命,也不容易。”说着走过去,一一拉起这些人,“好了,圣上不怪罪你们了。你们之前为了活命要听敖思寰的话,也是没法子。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现在圣上回来了,谁再听敖贱人的话,我就拍死谁!”

“是!谢圣上隆恩!”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们觉得这次必死无疑了,没想到林郡主张口说圣上竟然不怪罪他们,死里逃生的感觉,让这些人语声颤抖。

宁泽天不愿拂了林晓面子,只能抬手,“平身吧,还不谢谢林郡主为你们求情!”

“谢林郡主!”这些人应声又要跪。

林晓摆手,“别跪了,地上凉,当心得老寒腿。”

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们……僵直着膝盖跪不下去了。

林晓高兴地挽起宁泽天的胳膊就走,宁泽天一僵,算了,这是宫里,他们连共乘一骑都做过了,拉个手算什么。

站在外面的侍卫们看着林郡主竟然与圣上并排走着,都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了。

龙吟宫伺候的太监宫人们,还是之前伺候的那批人,一听说圣上和林郡主回来了,头一件事就是冲到御膳房吩咐上十人份的饭菜。

可怜御膳房这些日子都没采买什么,只能紧巴巴做了一大盘子青菜过来。

林晓在外面大鱼大肉吃惯了,忽然看到眼前这一片碧绿,想念刘嬷嬷了。刘嬷嬷在,肯定不会做炒青菜,好歹嬷嬷会找点肉丝吧?

“宫里穷成这样了?”她哀怨地看向跪地上的大太监。

大太监一看郡主不满意的意思,吓得噗通一下跪地,“郡主,这些日子内务府一直没发银子,宫中……宫中只能勉强维持着……不是小的们大胆啊……”

自己就问了一句,把人吓成这样?林晓看向宁泽天,想到了顺王爷那身锦缎衣裳,吞了口口水,“顺王府里钱还挺多的……”

宁泽天看向两眼发光的林晓,很有默契地转头吩咐,“带人去查抄顺王府,看看府中还没有乱党,顺便将东西搬进宫来!”

“这事不能是我们干的吧?”林晓一想,抢东西的名头可不好听。

顺王大逆不道,抄家是必然的事。可宁泽天看林晓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想了想,问走进来的假和尚,“顺王府,是不是被敖氏乱党给烧了?”

假和尚一愣,不愧是混过市井善解人意的混混,“是!我们进城时,敖思寰派人杀人放火,顺王府也着火了,我们亲眼看到的。”

“好,那你去办差救火吧!”

“是!”假和尚答应一声,欢快地转身去干活。

林晓看这两人一问一答就全安排了,天啊,这默契啊!眼看着假和尚人要走出殿门了,她冲着殿门喊道:“哎……那房子木料都很好,不能乱烧啊。”林晓想着那金碧辉煌的府邸,真烧没了不是可惜?

“郡主放心,小的会仔细的。”假和尚又郑重承诺了一声。

林晓想着马上有银子进账了,对大太监吩咐道:“等会儿就去买肉,要五花肉,烧红烧肉吃!”

大太监连忙答应,跪在门口的御厨暗自挥了把汗,幸好郡主只是能吃,山珍海味还知道的不多,只要红烧肉好办啊。

林晓觉得没什么事了,低头捧起碗吃饭。

宁泽天也端起碗,就着面前的炒青菜,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他吃了一碗就饱了,看林晓还吃得头也不抬,“少吃些,等会儿让他们做些好吃的。”

林晓猛点头,“对了,说起来,我都没吃过京城的馆子呢。”她还答应请洪老铁他们进京后下馆子呢,自己没吃过,哪知道哪家价廉物美啊?

“那等会儿出去吃?”对于离宫这件事,圣上已经说得很习惯了。

林晓眼睛笑眯成一条线,猛点头。她刚想开口,假和尚带人搬东西回来了。

“假和尚,京城哪家馆子东西好吃还便宜啊?”在这事上,林晓觉得不能指望宁泽天,还是得问假和尚这个在京城混得久的。

假和尚听到圣上和郡主的话,大着胆子说,“圣上,郡主,这时候还是别出去了。铺子和馆子都没敢开门,城里乱套了。城里到处在救火,城门口人挤成一堆,听说还有哄抢呢。”

“谁抢了谁?”林晓想着不至于乱成这样吧?他们进城都没打过仗,那些官兵们也挺老实。就连皇宫这里的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们,他们都没动,这么和平过渡,怎么就乱了?

假和尚说了个消息,“北城门那里,有韩家商队要出城,有人说敖家把钱都让韩家商队带走了,不让他们走,韩家商队被抢光了,听说管事都被打了个半死。”

“全抢光啦?”

“全抢光了,连韩府都被人抢了,房子都烧了好几间。”

林晓难得有些同情,这是多倒霉的人家,才会跟敖思寰做亲戚啊?

357章 打不起仗了

“韩家真的帮敖家运钱?”不是说太师府里就剩了没人管的女人,钟寄天不要妹妹,韩家也放话说不管韩氏了吗?韩家还帮敖贱人送东西?

“好几个人都说亲眼所见,昨晚和今日清晨,韩府的人到太师府搬的东西,一条街的人都看到了。”

宁泽天对这种世族大家的利益纠葛,到底比林晓多知道几分。虽然弃女了,可只要利益恰当,韩家帮忙运送财物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韩家只怕是被敖太师坑了。

“北城那边哄乱时,城门开了吗?”宁泽天问道。

“开了,城门刚开时还好。后来韩家商队一过来,有人叫着说那里面都是太师府的钱,就全乱了。”

“那出城的人都没查?”林晓跳了起来,这要是有人混出去,大海捞针啊。

假和尚听人说起北城的混乱,“还查什么啊!城门口挤了一堆人,有人被踩伤,不知道有没有被踩死人。对了,北齐人护送着他们大皇子走了。”

“什么?”林晓拍桌子了,青菜盘子被她拍得跳了起来,她连忙伸手扶住盘子,看菜卤汁没流出来,抬手将菜卤浇到自己碗里,三两口扒完饭,“我去把他们抓回来!”只要敖贱人没跑远,她相信跑不出自己手掌心。

“云晓,你要抓谁啊?”

“敖贱人肯定从北门跑了啊。”

“追不上了,这必定是敖思寰的金蝉脱壳之计!”宁泽天拉住了林晓,城中乱成一团时,他就可从容离开了。

敖思寰派人在京城放火,让顺王宁宣进宫,又让韩家商队运送东西出城,零零总总加在一起。再加上百姓和流民们到城门来迎自己和林晓进城……也许,这迎接的一幕,也是敖太师算计的?

毕竟有这么些百姓和流民们在,林晓总不能丢下他,去追人啊。

他挥手让假和尚退下,有些沮丧地跟林晓说道,“云晓,父皇和母后都说敖思寰是有才之人。今日我们回京,他必定是猝不及防的,可他竟然这么快就设计绑住我们手脚,逃出京城去了。”这样的应变,让人心生惊惧。

“贱人总是有贱招的。但是,管他怎么折腾啊,你看,京城又是我们的啦!”林晓点头赞同宁泽天的话,可想着到底把京城拿回来了,她又高兴了,“管他有才没才,反正这次还是我们赢了。”

宁泽天看林晓眉开眼笑的样子,也是,敖思寰有千般计谋,他终究还是败了。

“对了,敖贱人跑了,北齐人那么多人,肯定跑不掉。他们骑兵不是打过来了?要不我去把那个大皇子抓来,我们掉到北边去赶北齐骑兵?”人家都欺负上门了,现在就想一走了之,想想都没不能便宜他啊。

宁泽天一听林晓的主意,生怕她说完人就不见了,一把抓住了林晓的胳膊:“我们还不能去抓北齐的楚浩。”

“凭什么?”林晓想想前世今生,都有这大皇子在蹦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不能把人抓了,怎么想都不甘心啊。

“我们打不起仗了。”宁泽天沉重地叹了口气。

林晓木着脸看着他,“为什么?”

宁泽天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得为她说仔细点,就从天下大势开始解释。

如今天下,大的国家就属北齐、南夷和卫国,三国互有攻战,又互相牵制。

这三个国家里,南夷之前一直是各个部落分治,立国时间并不长。

南夷人彪悍善战,南夷蛊毒让人心生畏惧。卫国与北齐差不多时候立国,但卫国却是几代帝王羸弱权臣当道,等到他父皇继位时,卫国已是衰败之象。他父皇呕心沥血辛苦治理,好不容易将内政理顺了些,又天不假年,英年早逝了。到他手里,卫国就是一盘烂摊子。

可北齐不同,北齐历代君王励精图治,兵多将广,财力丰厚。若不是卫国还有良将,只怕早被北齐吞并了。

北齐与卫国接壤处又多。卫国可以靠着镇南关,抵抗南夷百多年不让南夷入关,却不能与北齐举国开战。这也是北齐成为卫国宗主国的原因。

卫国不想亡国,偏偏国力衰微,只能俯首称臣求一线生机。而北齐因为还有南夷在他们西南边上虎视眈眈,也不敢贸然大举南下吞掉卫国。

“云晓,如今,当务之急是安抚百姓,让流民们尽快安置,国中不内乱,才能抵御外敌。”宁泽天细致解释着。

林晓来到这里大半年,各种忙碌,都没时间好好了解卫国的历史,现在听着宁泽天说了卫国种种,她重重叹了口气。之前她觉得卫国皇帝没尊严,原来是整个国家都没啥尊严啊。卫国还能存在到现在,也是不容易啊。

不能去抓人,林晓坐下又默默开始扒饭,菜卤也没了,就白米饭她也能吃三大碗。

宁泽天就觉得自己对不起云晓,拖累她跟自己忙活,看她闷头吃饭,就在边上给她添饭。添了两次后,有点吓到了。在路上云晓再能吃,也不过吃八碗米饭,这都十碗了啊。他打量林晓那肚子,不会撑住吗?

他招手叫过大太监,低声吩咐:“去太医院,配点消食的丸药过来。”

林晓没领会圣上的担心,化悲愤为食欲,将一个饭甄剩下的饭吃光,抱起饭甄将底上的锅巴也撬下来吃了,才吐出一口长气。肚里有食,心情略好,正想起来找点什么喝的,一抬头就看到假和尚又跑来了。

“你还有什么噩耗,一次性说完吧,我承受得住!”林晓瞪着假和尚欲言又止的样子,恶狠狠说道。

假和尚被郡主那眼神看得心里发虚,没敢走进去,就跨过门槛站在殿门边,“圣上,宫外有个北齐人,自称是北齐使者,来求见圣上!”

“你待在这儿,我去看看。”宁泽天让假和尚带路,去前殿接见北齐使者。

林晓在殿中等了片刻,不耐烦了,索性起身到外面走走,这一走就走到了庄静太妃所住的永年殿。

359章 父女见面

那嬷嬷就觉得寒风从耳边呼呼吹过,刮得脸上生疼。跟头一次被郡主带着走的人一样,她已经完全僵住了。

林晓背着嬷嬷,抱着庄静太妃,一路跑到宫外,站到一处宅院的屋顶上。人出来了,她才想起来忘了问该把这两人放哪里了,她问背上的嬷嬷,“霍将军的家在哪儿啊?”

嬷嬷傻眼,讷讷说道,“将军在京城没有府邸啊。”

“没有府邸?那他这些时候住哪里?”

“将军这些日子都是躲在宫里啊。”

林晓……原来不是每个当官的都在京城有房子啊?看着脚下人来人往,她也傻眼了,这该把人往哪里放啊?

嬷嬷看着林郡主站在屋顶上闲庭信步,嘴里喃喃着“这次冲动了”,林郡主每走一步,屋顶上的雪被她踩松了,就窸窸窣窣往下掉。这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这要是一个没站稳,滑下去可怎么得了?

“郡……郡主?”那嬷嬷想她得让郡主换个地方走。

“别说话,让我想想。”林晓皱眉沉思,霍敬德在京城没房子,她得把庄静太妃送哪里去?

嬷嬷不敢说话了,只是在这屋顶上吹着西北风,林郡主不冷,她觉得自己的手冻僵了,快要抱不住郡主的脖子了啊。

林晓走了几圈,看到远处霍敬德带着侍卫们往皇宫方向走,他的女儿,为什么自己要操心?林晓嗖一下跳下屋顶,欢快地跳到霍敬德面前。

霍敬德被凭空出现的郡主吓一跳,手中的刀拔了一半才发现是郡主,又将刀给合回去,“郡主,您在这里等末将?”

“来来来,过来看看。”林晓闪身进了边上一条巷子,霍敬德只能跟进去,“就你进来啊,别人等外面。”

外面的侍卫们一听,就守在巷子口不进去了。

“你看!”林晓得意地让开,让霍敬德看倒在一堆包裹上的庄静太妃。

霍敬德看到女子衣裙本来是移开视线的,架不住林郡主一定让他看,他看了一眼,揉揉眼睛又看了一眼,“郡主,这女人长得很像末将的女儿……”

“什么像?就是!”林晓翻了个白眼,“你女儿想跟你回镇南关,她是做了不少错事,可谁让她是你亲生女儿呢?我想着你老了也得有个人照顾,就把她给你送出来了。”

霍敬德脚一软,伸手扶住墙才没有坐地上,“她被圣上赶出宫了?郡主,圣上要如何处置她?末将……她糊涂犯了大错,求郡主跟圣上求情,饶她一命吧。她今后会落发出家,就在皇家寺庙里诵经赎罪……”

霍敬德又痛又急,女儿连番与敖思寰勾结,犯的可是谋逆大罪。可这毕竟是亲生女儿啊!他想要求情,又觉得说不出口,一番话只说得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林晓看着霍敬德眼圈都红了,“你这是不高兴?圣上没说要杀你女儿啊。”

“那她怎么在这儿?”霍敬德听说圣上没说杀,心中稍稍镇定,马上回过神了,“那她怎么在这儿?难道她私逃出宫?”

“我送她出来的。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她想跟你回镇南关照顾你,我觉得这也挺好,就把她带出来了。”

“郡主,她是……她是太妃!”圣上能答应太妃回到镇南关,重做霍家女?

“我其实是想问你,我该把她安置在哪儿?本来说住客栈,可我一说客栈,那嬷嬷一一副死给我看的样子。”林晓本来都打算认倒霉贴钱送庄静太妃住客栈了,可那嬷嬷不答应啊!

嬷嬷靠在太妃边上,没被拍晕吓得也脚软迷糊了。被郡主一点名,她点头如捣蒜,看着霍敬德,“将军,客栈里万一太妃娘娘身份暴露了,那可是大罪啊!”

霍敬德完全不知该怎么回话,他还满脑子想着女儿离宫可是死罪,哪里还想得起其他问题。

“看来你也不知道。好吧,幸好我有房子。”林晓想到镇南王府别院,还好,自己是有产业的人,“我先把你女儿送我家去吧?每天的米面粮食得你们自己买,房租我就不收了。”

好歹霍敬德也是为国打仗又是镇南关来的,林晓忍痛大方了一把。

霍敬德迷迷糊糊跟着林郡主往外走,巷子口等着的侍卫们要跟过来,他下意识还记得赶人,让他们先回宫复命,自己跟在郡主身后。

大街上还是有些混乱,不过看到霍敬德腰里的刀还有那一身大内侍卫服饰,不管是百姓混混还是兵将衙役,都不敢来招惹。

林晓抱着庄静太妃走到镇南王府别院,喊了几声门,没人应声。

“郡主,府里没人了。林总管护送圣上离京后,又带人护送翁太傅们走了。”霍敬德与林正是旧时相识,在宁泽天突围京城时匆匆见过一面,知道林正的行踪。

林晓听说这府里没人,自家的大门舍不得踢,从围墙上一跃而过跳进府里,又将那嬷嬷带进来,一路走到一处看着挺干净的客院,打开房门里面收拾得挺干净。

嬷嬷很有眼色地找来被褥将床铺上,林晓刚把庄静太妃放床上,太妃娘娘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林晓惊了一下,转头一看,“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哦,就是镇南王府的别院。你爹回镇南关前,你就先住这儿吧。等霍将军回镇南关时,你就可以跟着一起回去了。”

“郡主真的让我走?”庄静太妃倒是很冷静,“郡主,您可知宫中妃嫔私自离宫是死罪,而帮助妃嫔离宫的人,也是重罪。就算圣上对您……不治罪,言官们也会进谏的。”

“我想过了,从今天开始,你死了!”林晓走了这一路,想好办法了,“你被敖贱人弄死了。今天你跑到敖太师府上,就被弄死了,敖贱人太坏了,又欠了一条人命!”

这也行?

“敖贱人弄死了那么多人,也不多你一个。所以,你就安心吧!我们回头给你弄个坟墓……哦,不用,我听说犯错的妃嫔连坟墓都不用,都是往乱葬岗一扔。”

360章 府中北齐人

霍敬德走到房门口,听到郡主这些话,站着不动了。

他是个实诚人,看郡主转眼间又将一顶谋害太妃的罪名扣敖思寰头上,要不是被弄死的太妃是自己女儿,他都想为郡主鼓掌了。郡主太有急智了,难怪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

霍敬德心目中,郡主文武全才智勇双全的形象瞬间鲜明了。

林晓没注意霍将军对自己的敬仰,继续为庄静太妃想下场:“敖贱人弄死了那么多人,也不多你一个。所以,你就安心吧!我们回头给你弄个坟墓……哦,不用,我听说犯错的妃嫔连坟墓都不用,都是往乱葬岗一扔。”

要是有人无聊去挖坟,自己还得找具尸体放里面,林晓想想,还是乱葬岗好。

庄静太妃脸色有点不好看了,“林郡主,我是太妃,就算犯错,圣上也该让我入土为安。”

“郡主让你葬哪儿就哪儿,多嘴什么?”霍敬德怕女儿惹怒郡主,呵斥了一声。

林晓越说越觉得有理,“听你爹的,就丢乱葬岗吧,省的挖土麻烦。”

怎么就是听自己爹的丢乱葬岗了?庄静太妃一脸血地看着自己亲爹还在那点头附和。她等着林郡主,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霍敬德连连点头,郡主说的对,挖坑埋人是很麻烦,还是丢乱葬岗好,不劳民伤财。

“嗯,你死得很值,回头我跟圣上说,让他下旨骂敖贱人,那贱人对你始乱……”

“林郡主!”嬷嬷实在听不下去了,凄厉地喊了一声。郡主这是要坏太妃娘娘名节,打算给先皇送绿帽吗?

“郡主,这词,那个……好像……有些,有一点点不妥当!”霍敬德被嬷嬷那凄厉的一声喊,从对郡主的崇拜中回过神,讷讷开口。

看看庄静太妃一脸“你敢再说我就咬死你”的表情,霍敬德是“你说了我就去死”的样子,林晓终于改口,“我的意思是他利用了你,然后最后他要跑路觉得你没用,就把你灭口了,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也是这么做的,对吧?所以你看,你死了,对我们大家都好。”

庄静太妃……她是不是该一根白绫吊死自己?

“郡主,太妃娘娘……”

“没有太妃娘娘了,我不是说了吗,太妃被敖贱人弄死了。现在你是伺候霍小姐的,记住没?”林晓掉头看着嬷嬷,郑重说道,“好了,你们收拾收拾,回头跟霍将军回镇南关吧。”

霍敬德三人眨巴了几下眼睛,互相看了一眼,猛然都是一阵狂喜啊。对啊,按郡主这安排,太妃娘娘死了,那么庄静太妃就是霍小姐,就能回到镇南关了,他们一家能团聚了啊!

“郡主!末将……末将谢郡主!”霍敬德激动得手打颤,好一会儿才抱拳要跪下,“静儿,你快给郡主磕头!谢谢郡主……”

“哎……”林晓一把托住了霍敬德的手,转头给庄静太妃说,“你们别跪啊,年纪比我大,跪了我难受。”

霍敬德用力想跪下去,林晓就觉得手下一重,下意识加了几分力气,霍将军就发现自己竟然被提了起来。

“郡主,我父亲年纪大了!”庄静太妃眼看着郡主把父亲提起来,每次郡主提人就是扔啊,吓得大叫。

林晓讪讪地将霍将军小心放到地上,“呵呵,不好意思啊,力气用大了。”

霍将军双脚落地后,一脸崇敬地看着郡主,“郡主英勇过人,老王爷若是知道,一定高兴。”

嬷嬷扶着庄静太妃坐床上,对自家将军这夸奖不敢恭维,镇南王爷要是活着,知道女儿力大无穷,真的会高兴吗?

“哈哈哈,过奖,过奖了。”林晓得意大笑,嘴里说着自己新学的谦词。忽然她笑声一停,看向窗外,“我怎么觉得这府里还有人呢?你们待这儿,我得看看去。”

这镇南王府可有不少东西,林正说府里的椅子都是红木的,万一有小偷知道自己家里没人,上门来偷东西呢?

“郡主,末将跟你一起去看看。”霍敬德提刀走出房门,郡主说的声音,他什么都没听见。只听到北风吹着树发出的呼啸声,还有积雪落地的声音。

林晓在房门外,却发现刚才那不经意听到的窸窣声,更清晰了点,好像有人正在快速走动,脚尖在碎冰和积雪的地上踩过发出的声音。

有人,而且那人不在这院子边上,“你们待这儿,有两个贼,跑得还挺快!”她跟霍敬德交代了一句,人就往外跑。

霍将军就觉得眼前一花,郡主已经没影了,看地上,脚印很深,可脚印和脚印之间隔了好长一段距离,郡主这是哪里学的轻功啊?

林晓在这别院也没待过几天,她生怕小偷已经将有些东西偷到外面了,索性一口气跑到大门口,然后绕着围墙开始一圈一圈缩小范围,跑到第四圈,在靠近内院的院子里看到两个穿着灰色棉袄、带着蒙面巾的人。

那两人小心又极快速地往府外跑,显然正打算离开。

蒙面巾?这不是自己的标配吗?林晓一手一个拎着衣领子,将人给拉了回来,“你们偷了什么?”

那两人就觉得一股大力让自己前进不得,再听到声音,一声不吭同时转身挥拳往林晓脸上打来。这两人是依据声音位置出拳的,速度很快,也很准。

林晓提着两人衣领转了九十度,那两人就惊恐地发现自己挥出的拳头,冲着同伴身上招呼过去了。

他们两人的身高都比林晓要高,打林晓脑袋的拳头,变成打向同伴肩膀。两人反应快,收了大半力道。

林晓看着不满意,索性给他们加把力,将两人面对面一撞,这下两人直接脑袋撞一起,额角流血,脑冒金星。林郡主一松手,两人一屁股坐地上了,蒙面巾也落了下来。

林晓蹲下看了几眼,抓起其中一个灰衣人,抓起他自己的衣袖在他脸上抹了几把,“你不是楚浩派来的那个幕僚吗?”

361章 府外官兵至

林晓看着眼前这张脸,绝对没有认错,这就是原主要跳城楼时,跑来游说原主嫁给楚大皇子的那个北齐幕僚啊。

眼前这个人,比那时候年轻了点,胡子没有那时候长,嗯,衣裳比那时候差点。

那个灰衣人忍着头晕目眩没有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呻吟声就出来了。可他脸上惊疑之色甚浓。林云晓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大皇子身边有卫国奸细?不!这绝不可能!那就是林郡主偶然见过自己?

可他还是林郡主离开卫国京城后,才从北齐来到卫国。

这人百思不得其解。

林晓看他没说话,“跟我玩负隅顽抗?别逼我用刑,不然我把你片成肉串!”

那幕僚想到林郡主的女煞星名头,脸色苍白,却还是咬牙没有吭声,卫国人没有阻拦大皇子离开京城,也没派人追赶,他们不敢得罪北齐!而且,他们两个的行踪本来就没打算保密,虽说碰到林郡主这不在预计中,但也出不了什么差池。

他想着自己不能马上招供,眼睛一闭打算扛一下刑。另一个人是以他为首的,看他的样子,也闭紧了嘴巴。

林晓看他还玩沉默,抬手就打算暴揍,身后霍敬德追过来,看郡主面前坐着两个男子,他喊了一声“郡主”,匆匆跑到林郡主面前。

“你看,北齐人!”林晓收回巴掌,微微侧身给霍敬德看,“北齐人跑我家里来,不知道想干嘛。你来了正好,我手重怕把他们打死了,你来吧。”

霍敬德犹豫半晌:“郡主,其实……末将也不善于用刑!”

过了半柱香功夫,躺地上面目全非的两个北齐人,痛声呻吟着。那幕僚眼看霍将军手里的马鞭还要挥下,他颤声大叫:“我招!我真的招啊!是大皇子,派我们来求见林郡主!”

霍敬德放下鞭子,“郡主,末将觉得他这时招供比较可信!”

那幕僚简直要吐血了,这是两个疯子啊!他们挨了两鞭子就叫着要招,可林云晓和霍敬德竟然说才打了两下就招供,肯定不会说实话,完全不理他喊着愿招的话,继续往死里打啊。

“霍将军,您太谦虚了。”林晓听到霍敬德的话,赞叹地夸了霍敬德一句,这哪里是不善用刑啊!简直是朴实无华到极点了好吗?

霍将军就把马鞭浸泡了盐水,对着灰衣人抽,眼看着这两人皮开肉绽,身上的碎肉掉了一地。要不是她在末世见惯了碎肉满天飞的场景,不得吐啊?

那北齐幕僚喊了一句,又接下去说道,“我家大皇子,对林郡主仰慕已久,让我……让我留下,求见林郡主。”

前世要娶,这辈子还仰慕?

林晓抓起那灰衣人头发,指指自己的脸,“我看着很像傻子吗?仰慕我?仰慕我的拳头吗?”

“大皇子对郡主的勇武,对郡主的勇武过人,是很赞叹。他曾亲口对小的说,若是……若是北齐能有郡主这样的良将,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还真是仰慕自己的拳头?

“难道本郡主长得不好看,楚浩看着不动心吗?”说完,恼羞成怒的林郡主,一脚将那幕僚踢飞到墙边。那幕僚撞到身后的墙上,吐出一口血,直接晕死过去。

另一个灰衣人眼珠子吓得都瞪直了,一看林郡主站在自己身前正低头俯视着自己,慌忙点头,“郡主美貌动人,大皇子,大皇子也说林郡主是佳人难得……”

“没人教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不要乱转吗?”林晓又是一脚,这灰衣人直接躺那幕僚边上作伴了。

太过分了,前世还说仰慕原主风采呢,到自己这里就什么都没了?林晓难得嫉妒了,想想还是不解气,跑过去又一人踹了两脚,拍着墙怒叫:“我貌美如花、天下无敌!”

北齐两个人被郡主一脚踹醒,再一脚踹晕,晕死前,只恨不得就这么晕死过去,别再面对这喜怒无常的林郡主了。

霍敬德看着墙上两团血印好像在开裂,指着那墙,“郡主,那墙,好像要倒啊!”

“我的墙啊!”林郡主发现自己用力过猛,竟然把自家墙给拍塌了,伸手就扶墙。可这墙还是哗啦一下倒下一片,林晓后退闪身,呸呸吐出两口尘土,发现那两个北齐人给埋墙下了!

o((⊙﹏⊙))o

林晓看着墙头,还好,只塌了一小段,人埋了总得挖出来,她正想认命地去把人从碎砖头底下拖出来,听到府外人声鼎沸。

“郡主,外面听着,好像有不少人!”霍敬德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我去看看。”林晓看那碎砖头应该压不死人,要是砸死……反正压下来时就砸死了,她还是先去看看门口什么事吧。

镇南王府别院的大门口,一队九门提督的差役们正在拍门。

身后跟着的百姓,有住在附近的,叫道,“差爷,府里现在没人,林管家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了。”

“没人那就把门撬开!”九门提督这队差役,领头的却不是李一平,而是刑部的一位侍郎,“有人说见到这府里有北齐人出没,怀疑有细作藏身府中,郡主远在宫中,我们只能得罪……”

“我在家里呢!”这侍郎话还没说完,林晓拉开大门,“你刚才说什么?”

这别院中一直没人啊,怎么林郡主竟然会在?那侍郎吃了一惊,林郡主竟然在府里,那他们的计划还能实行吗?

“这位大人,郡主在家,府里怎么可能有北齐人?”人群后面,有人粗着嗓子叫道。

那侍郎看了人群一眼,硬着头皮说道,“下官,下官拜见林郡主。郡主,有百姓见到这几日有北齐人在府里出没,怀疑这是北齐人藏匿府中。为了府上安危,下官……下官冒昧,带人前来查看。”

“有人看到我家里有北齐人出没?什么时候说的?”

“昨日……”

林晓愤怒了:“昨天就有人来报了,你们现在才带人来看?等你们来抓贼,我家都被人搬空了!”

362章 到底何居心

林晓一把揪住那侍郎官袍,指着府里叫:“你给我进来看,北齐人不止在我家出没,还弄坏了我一堵墙!你们昨天要是来查,就没这事了。我这墙,你们得负责出钱给我修好!别以为李一平不来,九门提督就不出钱了。”

林晓抓着那侍郎就往断墙处拖。太好了!不用自己出钱修墙了,这是九门提督不作为,应该让九门提督府出钱给自己修房子啊!

那侍郎一路被郡主拉着,想从林郡主手里挣开却挣不脱,“郡主,下官堂堂朝廷命官,下官是刑部……您放手……”这拖死狗一样的样子,他官威何在?而且,他是刑部侍郎啊!

在门外的百姓们,看热闹的心,被这幕彻底点燃了,这府里连个侍卫都没有,没人阻拦,有人带头,大家轰然跟着往府中走。

林晓转头看看这些百姓们,将那侍郎晃了晃,指着站在府门口发呆的提督府的差役们,“你们给我进来,沿路给我看好了,进来看可以,少东西碰坏东西,我就找你们算账。”

差役们看向侍郎,侍郎翻着白眼点头,示意差役们一路从大门到府中的路守好,不让人乱闯。被点到这差事,他真是倒了血霉啊!

这侍郎就觉得自己很冤,在朝廷里,他一向是不依附敖太师,也不反对敖太师,就安分守己地混在刑部。今日虽说街面都乱了,但他想着圣上和郡主刚回京,自己还是得勤勉嘛,就与往常一样,到衙门当差。

一进衙门,邓尚书跟他说昨日有人告官说在镇南王府别院有北齐人出入,镇南王府别院虽说没人在府中,可牵扯着林郡主,哪个衙门都不敢包揽这事,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几个衙门都出点人,真有事也就不是一家的事了。

这事往日也有过先例,他一个下官,当然听上司的吩咐。于是,他就跟着九门提督和京兆府的人过来。结果半路接二连三出事,先是北城门那里一乱,京兆府的人去查看了,然后是城中失火百姓哄乱,九门提督带队的说要再去调人,就剩他带着一队差役来查看了。

他能不依靠敖太师混到侍郎位置上,当然不是傻子。本来就想趁势先回去,结果涌出一堆百姓,有人叫着说看到北齐人进王府别院了,要跟着官兵去拿细作。

这几人一叫,惊动了更多的帮闲混混,京城今日的纷乱,一点也没影响百姓们看热闹的心思,反而是更加活跃了。

他明知有人煽风点火,这种时候却不敢不去看。

林郡主回京了,他若是不管,传出镇南王府别院是北齐细作窝点的消息,那林郡主不是得迁怒于他?

他来时忐忑不安,这别院一定得查,可要真有北齐人,他该怎么办?抓还是放?审还是不审?

现在被林郡主一路拖着,他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了,林郡主说北齐人毁了王府别院的墙,自然是表明她与北齐人毫无牵扯,这是让自己做个见证吧?对了,必定是这样,所以郡主才会允许那些百姓进府啊。

这侍郎觉得自己明白郡主的意思了,心中安定大半,索性不挣扎了。反正他也挣不脱。

林晓不知道这侍郎脑中七弯八拐想了一堆事,拖到断墙边,终于把人松开了,指着那堆碎砖头,“就在这底下,两个人,我正想审审是什么人,结果两人把我家墙弄塌了。”

弄塌墙的人,会被压倒在墙下?那侍郎不信,可还是煞有介事地点头,指挥差役先把人拉出来看看。

“镇南王府的别院里真的有北齐人!”跟进来看热闹的百姓中,刚才在门口说话的那个粗嗓子,惊讶地叫了一声。

“林郡主在家,北齐人怎么敢到别院来?”边上有人接口。

“不会是郡主发现官兵在府外,想杀人灭口吧?”那粗嗓子又喊。

这话说出来,边上百姓们不依了,“你这厮胡说八道,林郡主干嘛要杀人灭口?”

“不是杀人灭口,怎么九门提督和刑部大人刚到府外,这墙就塌了,还刚好压住了两个北齐人?”

“住口!”那侍郎听着这话头不对,转身看着人群厉声喝了一句,“事实未明,尔等休要胡言乱语!”

“就是,大人说得对,杀人灭口总得有个由头,郡主为什么要做这事?”可那些人还是不肯罢休。

“镇南王府每代都是守土英雄,杀北齐人不是理所应当的?”

“那怎么没见林郡主去打北齐骑兵?”粗嗓子反驳。

“郡主才刚回京,北齐人在北边呢。”

“这话哄孩子啊?林郡主要是有心跟北齐人打仗,那北齐人威风凛凛地出城,怎么没人拦?我看林郡主怕了北齐人,想跟北齐人勾结,她这是……”

“你这厮污蔑郡主,老子打死你!”边上有人听不下去了,挥拳头要揍人,“有种别躲啊!”打人的汉子挥拳,一看边上是老幼妇孺,转头找那粗嗓子汉子。

林晓听着身后的声音方向,忽然转身往人群里一扑,将一个麻脸的矮冬瓜揪出来,往地上一摔,“你知道的不少啊?消息很灵通啊?你对我不去跟北齐人干架很有意见?”

那麻脸汉子没想到自己躲在人堆里,说句话就换地方,林郡主也没回过头,竟然还能一把就把自己抓出来,眼看林郡主伸手又抓过来,他大叫一声,“就算您是郡主,也不能不许人说实话!救命啊,林郡主跟北齐人勾结,心虚要杀人啦!”说完狠命一咬,竟然想要咬舌。

林晓翻了个白眼,伸手捏住他下巴一卸,把人头下脚上翻过来,“傻子,没人跟你说,只要血不呛到气管里,咬舌就死不了人吗?”

众人就看着麻脸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血,很快地上就积了一滩血。

那麻脸汉子自己舌头咬了一半,痛得说不出话,痛得哼哼起来。林晓看着血出了不少,将人往边上一丢,对那侍郎说,“这人你看着办。”

363章 傻阴谋谁信

侍郎正想让人将这汉子带回去,那人忽然双脚一蹬,嘴里再流出的就是黑血了。

“天啊,死人了!杀人了!”跟进来的人很多就想看个热闹,眼看眨眼间闹出人命,吓得想要赶紧跑。

而站在后面的人还不知前面发生了何事,急着推搡着想挤进来看,一退一推,人群立时乱了。

人群中有人喊:“快跑!”

“林家跟北齐人有勾结!”

“救命啊!”

百姓中还有别有用心的人藏身其中,不知真情的百姓们被死人吓到了想要逃,而别有用心的人混在人群中一边喊一边跑。

这时喊的叫的人太多,人群又很杂乱,林晓有心想再抓几个人,却没法将人找出来。

“来人,将这些人拦住!不许他们跑出去!”那侍郎听到这些人嘴里喊的话,慌忙下令。这些人明摆着是要造谣败坏郡主的名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走出去。

九门提督的差役们得到吩咐,提起棍棒阻拦。

“这是要杀我们灭口啊!快点跑啊!”有人喊了一声,人群更加混乱了。

有些跟进来看热闹的心中在后悔,达官贵人的热闹,是自己这种小老百姓能看的?

九门提督的差役们只有几十人,而看热闹的百姓,从断墙处一路接到府门口,少说也有几千人,两边一推挤,差役们挡不住了。

有差役一脚将一个呼喊的百姓踢倒在地,提刀在手,“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林晓一看不好,上前抓住他的刀,“不许杀人!”

“郡主,这些人不杀一儆百,拦不住啊!”那差役喊道,“这些刁民,小的们最清楚!”

“放他们走!”林晓看这都快酿成踩踏惨事了,冲差役们摆手,“让他们走!”

有差役拿起棍子就往人腿上敲,林晓将那差役往身后一扔,“我说了让他们走,再有敢动手的,都扔你们喂乌龟去!”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咚”一声落水声。

大冬天落水是要冻死人的,再有想动手的差役们,也不敢动了。

那侍郎醒过神,“对对,不许动手!”人已经拦不住了,再动手有什么用?

随着百姓们呼号跑走,王府别院终于安静下来,林晓踢了一脚脚下的烂泥,刚才还覆盖着白雪看着皎洁无暇的地面,眨眼间都是脚印,一片狼藉。

这时,断墙处的砖头下传出轻微的呻吟声,那两个北齐人醒了,正发出无意识的痛哼。

林晓狠狠踩了脚下的烂泥一脚,她看出来了,这件事是个阴谋,只是她想不通,这阴谋到底有什么用。

刑部那侍郎将两个北齐人挖出来,看两人身上那刑伤,再看郡主,眼神就带上了几分惊惧,郡主这用刑,还是很狠的啊。

只是,郡主就站那儿发呆,他是该开口告辞还是等郡主吩咐啊?

他正纠结着,府外传来一串马蹄声,宁泽天在假和尚等人护卫下,大步走进了镇南王府别院。

“云晓,刚才侍卫回报说你带着霍将军回府,路上朕听到有人喊别院有北齐细作,发生什么事了?”

他刚见完了北齐使者,心中烦闷,正想回龙吟宫跟云晓说话。

跟着霍敬德出去的侍卫们回来复命,说林郡主在街上把霍将军叫走了,说是要去王府别院。

他在宫中等得不安,不顾众人劝阻,微服带着侍卫们出宫。还没到别院,就碰上了一群狂呼乱叫的百姓们,叫着“林家跟北齐人有勾结”、“镇南王府别院藏着北齐细作”、“林郡主杀人灭口”。

“我带着霍将军……”

“你怎么忽然跑别院来了?”

“因为霍将军在京城没府邸……”林晓刚想说庄静太妃的事,一看那侍郎还站在那儿,“你怎么还不带人走?快点走,记得给我把修墙的钱送过来。”

有圣上在这儿,侍郎不敢再随意告退了,躬身叫了一声“圣上”。

宁泽天看了这侍郎一眼,这人不是敖思寰提拔的人,也未听说与敖思寰有勾结,“你为何带人到此?”

那侍郎定了定心神,将这事在心里理顺了,才开口说道,“圣上,下官今日在衙门当值,邓尚书说有人上报说王府别院有北齐人出没。因为郡主不在京城时,这别院里空无一人。下官们怕府中有事,就带人过来查看。”

“路上不知怎的百姓们都听到说府中有北齐人,一路跟过来。下官赶到时,郡主正巧在府中,让下官进门来看这两个北齐人。然后……有人挑唆败坏郡主名声,郡主抓到了一个挑唆的人,可后来……后来百姓们不明真相,乱喊乱跑,郡主不许伤人……下官无能,未能及时阻拦!”

这侍郎先说了林晓不许伤人,再请罪说自己未能及时阻拦,自然是脱罪的意思。

宁泽天招手让那侍郎走近,“朕看你倒还算老成谋事,你来说说,你对此事怎么看?”

“下官觉着,这是宵小之徒想要败坏郡主名声,污蔑郡主与北齐勾结。虽然郡主一心为国,百姓们有目共睹,但万一三人成虎……”

“你是说那些人喊几嗓子,大家就相信我跟北齐有勾结了?这么傻的阴谋,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要是都有人信……”林晓想着,终于找到合适的描述,“这要都有人信,那全是猪脑子吗?”

“郡主,所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下官自然知道郡主的清白,可那些无知百姓们,若被人怂恿……”

“他们被人怂恿了来打死我?”林晓想到一城百姓,那些老幼妇孺,拿着菜刀擀面杖来打死自己的画面……“百姓能打我,我不忍心打他们,敖贱人是为了让我不敢逛街?”

“呵呵,郡主真会说笑。”那侍郎强笑了两声,敖太师布这局,就为了让郡主不敢逛街?那他得多闲得慌啊?

“我是说认真的,我觉得他就算说服了全京城的百姓,那些百姓也打不死我!”

“郡主的身手,自然不怕这些人,只是若要解释清楚这事,也是啰嗦……”

364章 这局有用吗

“解释?对猪脑袋解释有用的话,还要拳头干嘛?”林晓傲然抬头。

侍郎默默低头,郡主说的好有道理,他很想点头赞同,这感觉该怎么破?

宁泽天想的与这刑部侍郎想的一样,这局一看就是为了败云晓名声的。只是,就像云晓说的,这么浅显的局,能伤到云晓什么?就算百姓们信了,自己不信,这局又有什么用?

他怎么想都觉得布这局的人若是北齐人的话,真是白费功夫。若是布局的是敖太师,除了让京城混乱些,好像也没什么用。云晓若想去追他,这种留言压根捆不住她手脚。

林晓看宁泽天两人不说话,她又说道:“真要解释,我就一句话啊,我跟北齐人勾结,图什么?北齐皇帝的位置给我坐?”

郡主什么话都敢说,自己却不敢听啊。刑部侍郎假装自己正专注地研究地上的鹅卵石,一颗一颗看得仔细,什么都没听到。

宁泽天一愣,想到了刚才那个北齐人的话。

那人自称是奉了楚浩楚大皇子之命,来与自己协商。楚大皇子自称对云晓一见倾心,想要求娶云晓为侧妃。若是自己答应,大皇子回国就说服国主遣使来商谈两国和亲之事。

那个北齐人还说,为了照顾林郡主故国情深,他还会送上敖思寰的人头,归还顺州十六府,让北齐骑兵退兵。

今日这局,是楚大皇子为了逼迫云晓离开卫国而设吗?

就凭着别院中有两个北齐人,百姓们不会相信云晓与北齐人勾结,可此时再传出楚大皇子求娶云晓的消息呢?百姓们会不会信?

“你将这两人带回刑部,好好审问。”宁泽天抬手,让那侍郎退下,他得跟云晓一起理理这事。

那侍郎松了口气,心中一阵庆幸。今天这差事以为自己办砸了,现在圣上还给自己派差事,看来圣上并未怪罪自己啊。

他不放心让九门提督的差役动手,让自己的亲随进来抬人,一群人走出镇南王府别院,刚拐到大街上,迎面九门提督和京兆府的那两位大人赶来了。

“许侍郎,听说圣驾在王府别院中?”

“两位大人来的好巧啊!”许侍郎冷笑一声,“圣驾到了,只是圣上吩咐我等退下,两位继续办差,圣上口谕,让我将两个人犯带回刑部审讯。”

那两人讪讪说道,“刚才实在是事态紧急,城门那里太乱,呵呵,许侍郎劳累了!”

“为圣上办差,是下官的本分,哪敢提什么劳累二字。你们跟着你们大人回衙门吧,我们走。两位,告辞!”许侍郎一甩袖子,将九门提督的差役们交还给九门提督的人,自己带着亲随们转身往刑部走。

“这是见了天颜,连口气都不一样啦。”京兆府的人看着许侍郎背影,阴阳怪气说了一句。

“好了,我们快些回衙门吧!圣上回来了,如今……唉!我们提督人影都不见了。”九门提督的人心事重重叹了口气。

九门提督的提督是太师女婿李一平。往日有敖太师在,九门提督的人跟着威风不小。如今敖太师不见了,他们这些人,还不知会如何下场呢。

听这人一说,京兆府的人也没心思与许侍郎斗气了,“最冤的就是我们这种,吃肉时连口汤都没喝上,论罪的时候搞不好就挨上了。”

“我听说几位尚书大人,都忙着安排呢。”九门提督的这人与京兆府的这位大人算是莫逆,压低了嗓子,“若不是怕跑不掉,估计都想跑路。”

“为什么跑不掉?”

“嘿,听说林郡主专门养了批暗卫,消息灵通,各府没事能瞒过她。别看圣上和郡主看着没带大军回城,可你看这城里,谁敢真的乱了?”

京兆府的人点头,心有余悸地说,“我听说林郡主在南夷,一个人就打开了十几座关城,杀得血流成河。在南夷,林云晓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

九门提督和京兆府两位大人正说着话,前面却忽然又骚乱了,两人抬头看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许侍郎那儿!”

“快过去看看!这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京兆府的人一拉九门提督的人,赶紧往前面追上。

许侍郎看着倒在地上已经身死的两个北齐人,这两人胸口各插着一把飞刀,一刀毙命。而其中一个临死时挣扎,竟然从身上掉出了一份写着“北地城防图”字样的羊皮纸。

这两人刚从镇南王府别院出来,身上掉出了“北地城防图”,这是为了让大家更加相信这林郡主与北齐人有勾结?可这说不通啊,这局怎么越看越觉得拙劣无比?

“许侍郎,出了什么事?”京兆府和九门提督的人赶到,大声问道。

许侍郎脸上苦得能拧出胆汁来,人犯在路上被杀死了,这是自己办差不利,这罪名无从推诿,他苦着脸冲两人拱手,“两个北齐人被杀了,许某得回去,禀告圣上!”

街面上人来人往,他想要查凶手都无法查。

“如今街上纷乱,倒也怪不得许侍郎。不如这样,我二人与你一同前去面圣,向圣上说明原委吧?”京兆府的人拉了九门提督的人一下,仗义地说道。

许侍郎看了他一眼,“好!此事实是许某一人之过,多谢二位愿意做个见证。”

“许侍郎客气了,总是同僚。”京兆府的人笑着抬手,请许侍郎先行。

九门提督的犹豫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这事不是好事,何必凑上前掺和?京兆府的人低声道,“我们官职低微,这是面圣的机会!”

都是为官的人,马上明白了。他们官职低微,在敖党里挂不上号,脱身容易,可想进阶却不易。现在趁着面圣,摆出一心为圣上办差分忧的姿态,或许在圣上用人之际,他们能捡个漏呢。

一想通其中关节,九门提督的这位大人马上热心起来,连声吩咐差役们驱散人群,守在四周。京兆府的让人去叫仵作来验尸,许侍郎让人找两条破席子来遮盖尸身,再赶紧回王府别院先去报信。

365章 太师的布局

三位大人分工合作,很快街面上众人不再慌乱了。

许侍郎索性又让人敲锣沿街通知,告诉附近百姓住家们,街上死的这两个是北齐细作,入镇南王府别院想偷窃机密,被林郡主擒获后被同党当街灭口,请大家留心城中是否还有歹人混入。

九门提督和京兆府的两个大人对许侍郎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姓许的平时在刑部不显山不露水,逢迎上司挺有一套的。他让人这么一喊,等于帮了林郡主大忙啊。

许侍郎吩咐完,冲两位大人拱手,“两位大人也各自让人出告示告知百姓此事吧,我们再一同面圣禀告?”

“好好,自当如此。”京兆府和九门提督的两位点头,领了许侍郎送上的人情,三人再相视一笑,就有了点同舟共济的意思。

这两人各自叫人来,吩咐回衙门出安民告示的出安民告示,当街巡逻的当街巡逻,倒是让京城街面一下肃清不少。

许侍郎等三人看安排妥当了,带人往镇南王府的别院回去。

街面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开,三三两两交头议论着北齐细作这事,各自回去了。有个穿着短打戴着挡风棉帽的男子,看看四周,跟其他人一样将双手一拢,拉高衣领,低头一路往城外走去。

北城门处官兵还在盘查,没有官凭路引不让人随意进出。穿着短打的这人拿了路引出来,官兵核对无误放行,路上又经过了几波盘查,终于来到了京城外一处荒山的山脚下。

荒山脚下,一辆马车停在灌木丛边,几个人警惕地守在四周,看到这人过来,有人凑到马车边低声禀告了一声,随后招手示意这人过来。

这人走到马车边,低声说道,“太师,楚大皇子果然派人去了镇南王府别院。小的按太师吩咐,已经将那两人杀了。只是,这两人听说在别院行窃时,被林郡主撞到拿下,本要交给刑部的许侍郎带回去审讯。”

“城中只有这件事?”

“城中守四城城门的将军各自派人在城门口盘查,宫中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们也各自巡查当差。哦,小的按太师吩咐的,去六部衙门看了一眼,除了刑部的邓元起、吏部陈业都去上衙了,其余几位尚书大人都未到衙门视事。”

“城中百姓们尚好,林郡主身边有个侍卫,好像以前是京城中的混混,叫了一帮混混和帮闲散在城中四处查看,探听消息。”

敖太师听着这人细细说着城中事情,开始还挺直脊背坐着听,后来有些疲惫,靠到了马车的后车壁上。

“太师,垫上这个。”同坐在马车中的妾侍连忙拿了包裹当靠垫,让敖太师垫上。

敖太师唔了一声,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那妾侍极有眼色,立刻缩在一边不再言语。

马车外那人歇了口气,又说道,“对了,小的见到有个北齐人进宫去了,后来离宫时看着脸色有些不好,这人出城后就追着楚大皇子那条路走了。因为宫中的人联系不上,打听不到那人和圣上说了什么。”

敖太师再次唔了一声,“你到边上歇息片刻,过会儿我们就启程。”直到外面再无声息,他才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的亲信,提到林云晓和宁泽天,还是叫着圣上、郡主,人心向背,可见一斑。

京城这一赌,他已经一败涂地。南夷的蛊虫竟然杀不死林云晓,叛军流寇竟然归顺了朝廷!

从宁泽天御驾亲征、宁允之带军北上的消息传来,他就在想自己该如何退路。他甚至想着要陈兵麒麟山边的官道,阻挠大军北上。

可林云晓竟然不带大军,就与宁泽天两人杀回京城。她这是胜券在握,生怕自己逃了吗?从南夷议和的消息回到京城,到今天才过了几天?两人就出现在京城,或许,宁泽天的御驾亲征只是个幌子?

他从离开京城时就在想这事,却到现在都没有想出个原委来。自然,敖太师绝想不到,林郡主仅仅是因为担心裴老夫人被他害死才赶回来的。若是知道,他或许早就将裴老夫人丢到阳城,让林郡主安心慢慢赶路了。

想不明白,敖太师摇摇头不再多想,天下之大,卫国已经没有他容身之处,他只能去先去北齐再谋将来了。

他调转视线,看向缩在马车角落的妾室,“你身子如何?”

那妾室连忙摇头,“妾身没事,多谢太师,能想着带妾身走。”说到这儿,这妾身不由暗自得意。钟氏是夫人又如何?肚子不争气,还不是被丢下了?

“别叫太师了,叫老爷。你这肚子里的,可是我敖氏的根苗了,得小心照料着。”敖太师伸手指了指妾侍的肚子,上天怜见,不绝他敖氏一脉啊。

那妾侍肚子凸起,已经怀胎五个多月,几位太医把脉都说是男胎。这妾室胎像平稳,能吃能睡。可听到敖太师这话,她还是做出一副吃力的样子,撑着腰挺直身子,“妾身明白,妾身一定会平安生下三公子。”大公子落入林郡主手中,二公子已经是废人被太师丢在京营,自己肚子里这个,现在是三公子,将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唯一的公子了。

敖太师无心理会妾侍的小心思,嗯了一声。

“老爷,小姐跟着北齐大皇子身边,我们,怎么不与大皇子一起走啊?”这妾室按捺不住好奇。

敖玉珊就跟在北齐大皇子楚浩身边,他们若是跟北齐人一起走,路上也更安全,或许也不用这么委屈地坐这种小马车啊。

“你懂什么?”敖太师不耐烦地斥了一声,“不要多嘴!”

这种无知妇人,以为敖玉珊跟在楚浩身边,楚浩就能照看自己了?楚大皇子那种人,哪里会因为一个陪侍的女人而青眼相待?

原本,敖太师也指望敖玉珊能迷住楚大皇子的心魂,毕竟玉珊长相娇美。可几次接触后,他已经明白,敖玉珊只怕是被楚大皇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若是她能迷住楚大皇子,自己还需要为了活命,而布下今天这个局吗?

366章 各有图谋

敖太师叹息,自己这个女儿的聪慧,到底只是内宅女子的那点小聪明。

她不能笼住楚浩的心,却还愚蠢地将楚大皇子当成救命稻草,为了求得欢心,不惜出卖自己这个父亲,将自己安排有期离京之事告知了楚浩。

“女生外向啊。”他喃喃叹息,也幸好,这女儿真有吃里扒外的心思,他才能将北地城防图在镇南王府别院书房的消息透露给楚大皇子。

楚大皇子派人去别院取城防图,他让人散布林云晓与北齐勾结的言论,将人引到别院,再伺机将两个取图的人杀了。若不是林云晓刚好凑巧碰上,这计划会更完美些。

现在么,计划还是能行,到底少了几分威力。

林云晓和宁泽天只怕以为这个局,是为了败坏林云晓的名声吧?所谓言辞杀人,言辞能杀死的都是懦弱无能的人。如自己这样的,如林云晓这样的,区区言辞哪里伤得了她?

自己这个局,要谋算的东西不在卫国。是林云晓不与北齐为伍的言论传到北齐;是楚大皇子,不能与宁泽天合作。

自己向楚大皇子建议趁着夏景明在卫国战事失利,可借机将二皇子楚瀚压下。可这事,楚浩能与自己合作,也能与宁泽天谈,甚至,连萧诚萧大将军都能合作一二。自己若没有独一无二的价值,要怎么让楚浩心甘情愿地庇护自己呢?

而且,听敖玉珊曾吐露的意思,楚浩对林云晓的勇武很是赞赏。他若给出足够优厚的条件,江山与美人,宁泽天想来没其他选择,那林云晓就会到北齐。楚浩若是觉得自己没了价值,那林云晓不就可以将自己随意拿捏了?

所以,敖太师很清楚,自己得切断楚浩与宁泽天、林云晓勾结这条路,切断林云晓到北齐的路。

谣言纷纷之下,林云晓既然一心辅佐宁泽天,又想要皇后之位,她不在乎,别人也会帮她分辨,她只能证明自己与北齐没有牵扯,最好是逼迫她带兵与北齐作战。

不过,敖太师想想卫国如今的处境,对卫国主动出兵并未抱太多希望。

卫国刚与南夷打了一场,虽说大获全胜,但国内内乱未平,南北天灾依旧,流民依然成灾,国内交困下,想来没有财力再打一场。

那么林云晓为了证明自己清白,就得发誓自己与北齐没有牵扯,或者亲手杀了北齐密探。

北齐的明帝楚自民,生性自负多疑。

当林云晓的话传到北齐,若再得知林郡主诛杀了北齐人,明帝暴怒之下,必定会对卫国不满,轻则加重卫国这属国的税银,重则直接增兵卫国。

这种时候,自己这个卫国权臣,就能利用在卫国的人手,得到明帝看重。

一张城防图,至少能让北齐将士少伤亡十多万人。楚浩得了城防图,却因为贪恋美色、应对失当,将卫国北地的城防图得而复失。这消息想来北齐二皇子会很乐意告知明帝的。

明帝必定叱责楚大皇子。楚浩没有别的机会后,也只能与自己联手。

两个北齐人的死只是开始,接下来,还会有一些北齐人会死。这些死讯,自然都会加在林云晓或者林云晓手下的头上。

等他到达卫国与北地边境时,明帝应该收到了林云晓胆大包天肆意杀害北齐臣民的消息。

也许,那时他也可以与北齐二皇子联手,听说北齐二皇子斯文有礼,不像楚浩这样阴沉莫测。

敖太师盘算着这个局面,只觉仓促之下布置的这个局,能让自己左右逢源了,吐出一口长气,敲敲马车车门,“准备往北地走吧,路上若有人问起,只说我们是赶回北地探望亲人。”

马车外几个亲信侍卫扮成的随从答应一声,很快,车轮滚动,敖太师带着妾侍往北而去。

而在另一条分岔往北的官道,楚大皇子楚浩见到了从卫国京城回来的使者。

听说宁泽天一口回绝了自己的提议,他倒没有勃然大怒,“林云晓的价值,的确要高于顺州十六府,也难怪宁圣上断然拒绝了。”

“主子,属下离开卫国皇宫时,偶然碰到几个大内侍卫说起林云晓,个个都是语气恭敬。属下看着,宁圣上的威信,只怕还是林云晓高上几分。”他低声说了自己所观察到的景象,“属下办事不利,主子想要迎娶林云晓,只怕不是易事。”

“无妨,这事也怪不得你,本就是试探一二。既然在宁泽天眼中,林云晓的分量要高于顺州十六府,不知在卫国朝臣眼中,是否也是如此呢?你想法子将这消息在北地扩散,尤其要让翁同和、萧诚这些人知道。”

“听说翁同和祖籍就是顺州,萧大将军为了保住京畿之外那些城池,连大儿子都重伤了。能轻而易举地休战,圣上却不肯,我倒要看看,这些人会不会生怨气。”

“主子,要将消息传到萧诚和翁同和耳中,只怕……我们在萧诚军中的人要藏不住……林云晓一人就能挑下南夷十几座城池。卫国这些朝臣只要不傻,都应该知道要保林云晓吧?”

这使者听楚浩的意思,赔上一个辛苦培植的密探,就为了一个明知不可能的结果,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跟随楚浩多年,忍不住出言问道。

“翁同和是卫国有名的大儒,国家危急时他讲究忠君报国死而后已。可他也是个迂腐之人,生平所服的女人……只怕也只有卫国那个文太后了。他不喜欢武夫,南北又相隔几千里,关于林云晓的传言,他能信几分?”

楚浩轻声一笑,心情很好地看着窗外洁白无瑕的雪景,“世人总是注重切身相关的利益。表面上看着正直无私的,私底下却未必真的能将一切置之度外。顺州十六府,对卫国人来说,太重要了!待到卫国人都觉得送出林郡主,能兵不血刃换回土地时,他们会说服宁泽天的。”

“主子对人看得透彻,属下惭愧!主子,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大都?”

楚浩冲门外问道,“过了多久了?”

367章 楚浩的安排

楚浩看看时间,自己离京时派了穆先生两人去镇南王府别院,到现在已经不少时候了。

门外的侍卫走到门前,躬身回禀道:“主子,从我们离开卫国京城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了。镇南王府那座别院是空的,穆先生他们若得手,应该赶回来了。”

现在还没有赶回来,自然是没有得手,或许还丢了性命!

楚浩苦笑一声,“我到底还是侥幸了,你这就下去吩咐,我们启程吧。”他听敖玉珊说林家别院藏着北地城防图时,心中有所猜疑。

只是这诱惑太大,卫国国力不如北齐,却靠着忠诚良将,在北地的周密部署,让北齐无法攻克。就如现在的顺州十六府,萧诚硬是能凭着周密部署,将夏景明所率精兵拖在顺州,再无法南下!

有了这张城防图,能让北齐大军少损失多少人马啊?若两条人命能换到这份北地城防图,实在太值了。

可惜,那两人到现在没有回来,看来自己上当了。

这消息是敖玉珊从敖思寰处得来的,敖玉珊应该没有胆量骗自己,那么,就是敖思寰借她的嘴骗自己了?

楚浩没想到敖思寰一条丧家之犬,还敢谋算自己。赔上嫡女一条命也在所不惜,他想谋算什么?

他走出房外,敖玉珊听说要启辰,已经准备了大毛披风等在门外,见大皇子出来,连忙将披风为大皇子披上。

楚浩身子高挑,敖玉珊踮起脚尖为他系上披风带子时,丰满的胸部若有似无地擦过楚大皇子身上。

待到她系好带子,楚浩伸手搂住了她的细腰,“听说你从未离开过卫国京城?”

“是!奴家自幼长在卫国京城,从未见识过其他地方。能跟着殿下到北齐,奴家心中,甚是欢喜。”敖玉珊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怎的,只是语气中带着欣喜。

“你怎么知道林府有城防图的?”

“我从前在家中时,偶然从父兄那里听到的,听说卫国各地的城防图,林家都曾藏着一份。”

“说实话,嗯?”楚浩手上用力捏住了敖玉珊的腰,“什么时候听到的?”

“殿下……是,是昨日听说的。昨日我听说大哥要离京,派翠环回去一趟,翠环偶然……偶然听到的!”敖玉珊脸色一白,不敢再隐瞒。

“果然如此!”楚浩将人推开,看向缩在角落的翠环,“将这丫头拖出去打死,为穆先生偿命!”

“殿下……大殿下,饶命啊!”翠环一听要将自己打死,吓得扑跪过来,也顾不得地上石板上冰雪森寒,眼看楚浩不为所动,她急的看向敖玉珊,“小姐,小姐,救救奴婢啊!”

敖玉珊犹豫地看向楚浩,她身边只有这一个得力亲信了,“殿下,翠环不是故意……”

“那就是你故意欺瞒我了?”

“奴家……奴家不敢!”

“小姐,小姐救救奴婢啊,救救我!”

敖玉珊低头不敢再看翠环,耳边听着翠环被堵住嘴拖出去,听着木棍击打在人身上的闷响,只抖得成了一朵快被北风吹落的落叶。

她是真后悔为何不安心待在家庙中,为何要不死心想要再攀高枝?这一切,都怪林云晓,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她又惧生怒,又由怒生恨,最后,只剩下了对林云晓的恨意充斥着,连翠环的惨叫声什么时候停了都未曾注意。

楚浩看了敖玉珊一眼,“听说你父亲离京时,带了一个妾侍同行,那妾侍怀胎五月了,看过的几个卫国太医都说是个男胎。”

敖玉珊想着大皇子这些话的用意,“父亲……父亲他从未提起此事……”

“你大哥和二哥,也被你父亲弃了!”楚浩伸手捏起敖玉珊的下巴,“你父亲,也弃了你!”

“奴家……奴家只能依靠殿下了。”敖玉珊粉面含悲。

楚浩一笑,“放心,我自会带你走的。只是在此之前,你得想法子给你父亲送个信去。”

“大皇子要奴家送什么信?”

“告诉你父亲,我对城防图之事生怒,决意杀他!”

“我不知道父亲在哪儿。”敖玉珊急忙说道。

“我的侍卫带你去找他,见到他之后,告诉他,你二哥手里的京营若能在陇西萧诚处借一条路,就可绕开我的追杀直入北齐。”

敖玉珊不知楚大皇子这些话是何意,可听到大皇子“嗯”了一声,她连忙点头,“奴家明白了,奴家一定告诉父亲。殿下,那奴家到时跟着父亲走吗?”

“等你父亲和二哥去陇西路上,我会让侍卫去接你的。”

敖玉珊连忙点头答应。

楚浩叫了一个侍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侍卫另外赶了一辆马车,敖玉珊上车后,马车直接往敖太师所在的荒山脚下赶去。

楚浩上了自己的大马车,吩咐往顺州府赶去。

楚浩所派的侍卫,竟然很熟悉卫国京郊道路。敖玉珊到了这日傍晚,就赶上了敖太师一行人。

侍卫停下马车,“敖姑娘,主子吩咐我不可露面,你在这儿下马车吧。敖太师歇在前面那个庄子里。”

敖玉珊爬下马车,“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我先回去向主子复命,回头主子会再安排的。”

事到如今,敖玉珊想反悔也不成了,她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往前面那片庄子走去。她穿着的绣花鞋,锦缎鞋面走在雪水融化、泥泞不堪的官道上,很快就有水渗进,脚马上冰凉一片,再一会儿,就感觉两只脚是两坨冰疙瘩,抬一步都累。

她回头,送自己过来的马车已经走了,而那庄子,看着还有一里来路。周围枯树荒草,静寂无声。她只觉得吹来的北风透骨地冷。长这么大,敖玉珊从未吃过这种苦头。

她咬咬牙,一步步往前挪,终于看到庄子的大门,她伸手抓起门环扣门,庄子中狗叫声响起,很快吱呀一声,一个老汉打开车门,看到面前这衣裳单薄脸色惨白头发披散的女子,吓得叫了一声“鬼啊”,哐当就将门给合上了。

368章 楚浩的打算

“快开门!我是……我是敖家小姐!”敖玉珊差点被门给夹住鼻子,心中恼怒,却生怕里面的人关门后就跑了,连忙又拍门喊道。

她一连喊了四五声,大门再吱呀一声打开,这次出来的是个随从模样的人。

那随从看了敖玉珊几眼,“真是小姐!老爷在里面。”说完将半扇门打开,放敖玉珊走进庄子。

这侍卫在前带路,跑进庄子中,来到一处回廊阶下,恭声说道,“太师,真的是小姐!”

“父亲!”敖玉珊听说敖太师就在房中,哭着就跑上台阶,走到门口时,她看着坐在一旁的妾室,“红云,竟然是你?”这竟然是曾在王氏身边伺候的红云,这奴婢竟然成了父亲的妾侍?

红云原本是王家的奴婢,跟着王氏陪嫁到敖家。

王氏死后她们两人和王氏的奶娘一家,都托庇在在镇南王府中。京城大乱那夜,她们本与镇南王府别院中的人一起离开,路上却被冲散了。两人无处可去,跑回侍郎府。

王侍郎生怕得罪敖二公子,连夜就将两人送回太师府,只说是奴婢私逃,送回太师府任凭敖太师处置。

敖太师不过问这种小事,大管家在敖二公子回府后将此事禀告了。敖二公子一听是王氏的人,让人将两人先打了一顿,过了几日将红霞拉到房中,活生生折磨致死。

红云本与敖太师外书房伺候的一个小厮互生好感,仓皇之下她跑到外书房去找那小厮,路上碰上收服京城后正高兴的敖太师。敖太师那时正是志得意满之时,酒喝高后兴致一起,将红云收房了。

红云本想一死了之,可想到惨死的红霞,惨死的王氏,她终究还是活了下来。没想到一夜之后倒怀上身孕。

她看着敖玉珊,想到王氏死时敖玉琼的逼迫辱骂,敖家人,都是一样的冷血豺狼。

红云扶着腰微微起身,“小姐,太师还在歇息,小姐在这儿稍待片刻吧?”说着往边上一指,并不起身伺候。

敖玉珊这一日仓惶失措、受冻受寒,听说父亲在此,往日那个太师之女的傲气又起,指着红云骂了一声“贱婢大胆”,她刚想再好好教训几句,听到房中屏风后传来两声咳嗽声。

敖玉珊马上听出是敖太师的声音,父亲就在房中,还允许这贱婢对自己无礼?她看向屏风,又喊了一声“父亲”。

敖太师从屏风后转出,穿着一身深紫色员外袍,看着像个普通乡绅,“你怎么来了?”他看着敖玉珊,淡淡问了一句。

敖玉珊一愣,马上哭道,“父亲,楚大皇子说他派人去取城防图丢了性命,要让您偿命,他还将翠环给活活打死了!女儿听说他要对您不利,就……就逃回来报信。”

敖思寰看了敖玉珊一眼,“你从哪里走过来的?”

“我不知道,我就是看路上马车停了,就溜下马车,往这边跑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我看到有个庄子,想着……想着父亲应该在这里歇脚……”

敖太师哼了一声,“那你可知道楚浩要如何安排?”

“父亲,二哥手里还有京营,你让二哥护送您从陇西走,绕道顺州府,就能到北齐了……”

敖太师点点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父亲,您是不是现在就让人去找二哥?”敖玉珊催促道。

“小姐,老爷刚刚安顿下来,您让老爷歇息一会儿再说其他吧。”红云扶着腰起身,走到敖太师边上,“老爷,您先用些膳食吧。小姐这一路赶过来,虽然衣裳未湿,也要换换才好。”她怕敖太师相信敖玉珊。

敖太师看了敖玉珊的衣裳一眼,“你是双身子的人,不能劳累。来人,扶夫人下去歇息。”

“夫人?”敖玉珊尖叫了一声,“父亲,她是伺候过王氏那个贱妇的贱婢,王氏吃里扒外水性杨花……”

“小姐!奴婢……奴婢不敢对太师有二心!太师……”红云颤抖了一下,缩起肩膀可怜地看向敖太师。

“你喊什么?怎么?为父的事还要你过问吗?”敖太师喝了一声,转身冲红云挥手。他会收在房中,自然是知道红云的来历的,不过是王家弃奴,卖身契也在敖府。

红云行礼告退,微微侧脸,冲敖玉珊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

敖玉珊气极,却不再鲁莽叫嚷。她这一路真是被冻昏了,才会如此失态。看着红云扬长而去,她脸色转回了几分担忧,“父亲,您还好吧?”

“还好,你也下去换身干净衣裳,好好歇息吧。”敖太师仔细看了眼前的女儿一眼,将一个庄中妇人叫进来,让她伺候敖玉珊下去梳洗。

敖玉珊松了口气,父亲还让人照料自己,那自己应该能说服父亲转道陇西吧?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楚大皇子,是她能抓住的最尊贵的浮木。至于父亲……女子出嫁从夫,这是闺训!

敖太师看着敖玉珊下去,寒了脸色,叫过侍卫,“过会儿,你送小姐上路吧。”

“是……太师?”那侍卫应了一声,忽然觉得太师这上路的意思,好像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疑惑地看向敖太师。

敖思寰摆手,“让她体面地上路!”

楚浩派敖玉珊来告诉自己那些话,是告诉自己,自己的女儿是个蠢货吧?可他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敖思寰本来的打算就是从陇西到顺州再到北齐的,楚浩派敖玉珊来说这些话,是对自己的警告?

顺州府明着在夏景明手中,可陇西大将军萧诚派兵袭扰,夏景明所带的北齐骑兵人少,无法歼灭萧家军,也无法冲破萧家军南下。

卫国与北齐在顺州十六府胶着着,若要打破僵局,要么一方退让,要么一方将另一方打退。这样僵持着,北齐国内言辞纷纷,都指责大皇子急功近利。

楚大皇子是想要夏景明大败一场吧?夏景明败退,楚浩就可顺势将此次的失利都归罪于夏家甚至二皇子身上。

369章 贵人之死

敖太师长出一口气,卫国献上顺州十六府之事,是楚大皇子与自己商谈的。可卫国必定不会答应。国土之争,争到最后也不过刀兵相见。

楚浩拿到顺州十六府,夏景明带兵入关。若是夏景明一场大败让卫国人将土地打回去了。那北齐国中,只怕都会指责夏景明用兵不利、守土无方。楚大皇子就可借机让人攻击二皇子,或许,他还能将夏家的兵权收拢。

敖太师想到这点,有些心惊。难道楚大皇子在答应北齐出兵时,就想好了后路?战事若顺利,功劳自然归于他,毕竟一直是他孤身在卫国周旋安排。

战事若不利,那么领兵的人就成了替罪羔羊,毕竟楚大皇子已经拿到舆图,而且北齐骑兵也的确进入了顺州府境内,得而复失,明帝震怒之下,夏景明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敖太师发现自己小看了楚浩,人家早就已经为夏景明布好一个局,那自己若想左右逢源,楚浩会怎么做?

看来,自己得向楚大皇子展示更大的价值才行。

在往顺州府的路上,楚浩悠闲地靠着马车,路途无聊,招了幕僚来陪自己对弈。

那幕僚看大皇子心情甚好,不由问道,“主子,您让敖氏去跟敖太师说那些话……”

“敖思寰既然敢算计,总不能让他太好过。我那些话,只是让他头痛一下,顺便将敖氏那女儿送回去给他处置。”

“主子,那敖思寰若就此逃了,归隐呢?”

“尝过名利滋味的人,哪舍得丢了名利?”楚浩把玩着一颗白子,“他必定会想着东山再起,要夺回失去的东西。”

“可敖有信没有带兵之才……”

“我那些话,只是让他想清楚我要什么,而他该怎么做。当然,他若真能带京营去陇西,我们在后面,可借机看看陇西一带的城防。敖思寰若是从京城到顺州府这一路都能绕开城防,那他手中必定有卫国北地的城防图,回头就让他交出来。”

“主子英明!”那幕僚心悦诚服。

楚浩对这句恭维不为所动,将手中白子敲落在棋盘,“该你走了!”

楚浩的棋子落下时,京郊外的庄子中,敖玉珊手中的白瓷茶杯落下,发出了一声脆响。

敖思寰得到禀告,来到她的房中,看着嘴角还带着血迹的敖玉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又化为一片冰冷。

这个女儿已被楚大皇子丢弃。那么拙劣的吩咐,她竟然信以为真,还真的来告诉自己。敖太师再看向敖玉珊时,带上了几分嫌弃。这样蠢的女儿,真是自己的女儿吗?

原本觉得两个嫡子两个嫡女都还不错,经了这些事,发现这四个嫡出子女竟然一无是处!他走出房门,看到红云扶着肚子惊疑不定地站在屋檐下,幸好,自己还会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自己一定得好好教导才行。

红云看着敖太师身后的房子,“老爷,小姐她……”

“不该你管的事不要多嘴!收拾一下,我们连夜赶路。”敖太师抬手止住了红云的话。

红云连忙应了一声是,“老爷,我们带些吃食走吧?我看厨房中还有不少吃的。”

“嗯,你让人拿了先去马车上。”敖太师点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你带人挖个坑,就将她埋在这院中。”

那侍卫领命,回到房中,看着倒在床上的敖玉珊。

他在敖家为奴,当然也远远见过敖家嫡出二小姐前呼后拥出行的声势。

这位敖家的嫡出小姐,在京城时千尊万贵,风头一时无二,就算是公主只怕也不过如此。太后娘娘时有赏赐,京中贵女中素有美名。人人都说敖家嫡出的二小姐是将来的皇后娘娘。

可如今呢?

敖玉珊嘴巴微张,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她只穿着一身干净的棉布衣裳,躺在那里。没了金装玉裹,她这样子,好像和这庄子中的普通农妇也无甚差别。甚至,因为容颜苍白,看着还要落魄几分。

人命如草芥,贵人也不过如此。

一时找不到棺材,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去外面找个棺材来,他索性将床帐子一拉,裹到敖玉珊身上,将人拖出了房间,随后就在院中挖了一个浅坑,将人给埋了。再铲上几锹积雪,地面看着又平整如旧了。

敖玉珊只怕到死都想不到,自己死时,只有一床床帐,一个侍卫挖坑吧?

敖思寰带着众人坐上马车,冲几个侍卫微微点头示意,一群人离开庄子往北前行。敖太师闭目养神,红云乖巧地坐在马车一角,低垂着眼帘,轻轻摸着肚子沉默不语。

在敖太师悄然赶路时,宁泽天和林晓听许侍郎禀告了两个北齐人被杀之事,京兆府和九门提督两位大人自动请缨肃清城中敖氏余党。

宁泽天直接让两人暂代了九门提督和京兆府府尹之职,许侍郎跟着代提督和代府尹离去,宁泽天带了林晓回宫。

两人从前院离开,林晓走出大门后,仔细地将大门地重新关上,放心地骑马回宫。刚到宫门,就看到宫门口有侍卫快马冲出。

那侍卫一看到圣上,连忙下马下跪禀报道:“圣上,太妃娘娘不见了!永年殿中伺候的宫人太监在内宫中找了一圈,未见太妃娘娘踪影。奴才们守在宫门外,未见有人进出……”

“白天不是回到宫中了吗?”有霍敬德在,宁泽天不信庄静太妃会私逃离宫。这可是大罪,她必定不会害自己父亲的。

林晓听到大内侍卫的话,一拍脑门,转头悄声问宁泽天,“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太妃娘娘被敖贱人杀了?”

“什么?宫中有敖氏余孽?”

“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圣上说了太妃遇害了。”林晓跟那侍卫交代一声,抓起宁泽天一口气跑到龙吟宫。

那侍卫看着面前的空地,庄静太妃遇害了?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太妃娘娘不是和圣上一起回宫的?难道太妃娘娘没有回宫,在宫外已经遇害了?

370章 总有聪明人

这侍卫想的一个头两个大。忽然想到刚才圣上和郡主的样子,听到太妃娘娘失踪,圣上还惊讶了一下,林郡主却是毫无异样。

太妃娘娘遇害了,圣上和郡主还是淡定的样子……想到庄静太妃与敖太师的勾结,这侍卫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跑回宫中去交代其他人不要再惊动更多人。

林晓拉着宁泽天回到龙吟宫,三言两语将她带庄静太妃离宫的事说了,“你看人都已经出去了,我刚才也说她被敖贱人杀了,所以,就让她回镇南关吧。霍敬德好歹也对你忠心耿耿,人家父女两人一起回家也挺好。”

宁泽天张了半天嘴,“云晓,那是太妃娘娘,是我父皇的妃子!”

“我知道啊,可你看,她跟敖贱人勾结想害死我们,现在她被敖贱人杀了。你应该为她报仇,好歹是你父皇的小老婆。”

宁泽天……自己跟林晓说的完全是两件事啊,“太妃假死,这事太儿戏了。”

“她必须得死!”林晓掷地有声地说,“她要不死,就凭她之前假传圣旨什么的,就得灭九族吧?她嫁给你父皇,她的九族不就是你的九族了?还是让她死在敖贱人手里最好。”

“再说,她死了,你刚好给敖贱人多加条罪状。最重要的是,养个太妃太花钱,让她到镇南关,让霍将军养活她吧。而且,在宫门口,你说她已经死了。”

宁泽天……这是假传圣旨!

“她必须死!”林晓看宁泽天死不开口的样子,挥舞着拳头说。

宁泽天下意识一缩脑袋,张口说道:“你都让她死了,那就死吧。”

林晓满意了,这天也不早了,她打个呵欠打算回云岚殿睡觉。

“你去哪里?”

“回云岚殿睡觉啊。”

“刘嬷嬷不在,殿中哪有人伺候你?你就睡在这儿吧。”宁泽天拉住人,指指自己的龙吟宫,“这里地龙烧得热。”看林晓还犹豫的样子,“少烧几个地龙,还能省炭省钱。”

也是,林晓想想能省一点是一点,反正宁泽天那龙床够大,她解开头发梳洗完,回来看宁泽天正在坐榻上看奏折。凑到边上瞄了一眼,全是字,“谁送来的啊?”

“许侍郎。他倒是个乖觉的。”宁泽天赞了一声,许侍郎虽说有明哲保身之嫌,但敖太师把持京城的时候,他能不附逆已经难得。

宁泽天在忙着,她倒不好意思管自己睡觉了。可是没有刘嬷嬷,就没有各种零嘴。这宫里伺候的几个小太监也不如黄公公大方知道备点点心,她看到桌上有壶茶,端起喝了两口。

宁泽天看她那样子,想起身上揣着的油纸包,掏出递过去,“我在宫外买的,刘倒霉说这油枣大家都爱吃,你尝尝。”

林晓一看油纸包里,白色糖霜裹着炸得金灿灿的油枣,抓起两个丢嘴里吃起来,“好吃!”又拿了一个塞宁泽天嘴里,“你也吃。”

宁泽天尝着这油枣不够酥脆,看林晓吃的那个满足,忍不住好笑。他好像从没听云晓叫过不好吃,只要是吃的,她都吃的津津有味。

林晓头发披散,盘坐在对面开吃,时不时再喂宁泽天吃几个。

两人正难得红袖添香的时光,就听到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事?

林晓一抬头,看到一个太监走到殿门口。

那太监一看林郡主一身寝衣,连忙低头看着脚下的那块地砖,“圣上,城外来了一支大军,说是定王世子宁允之率领大军,奉旨平叛。”

林晓跳了起来,“宁允之和顾明峰来啦!”说着就要往外跑。

宁泽天一把将她拉住,冲她示意头发,“你先将头发梳起来。”又对那太监吩咐道,“叫两个宫人进来为郡主梳头换衣裳,你去城外传宁允之和顾明峰进宫。”

他拿过边上的纸写了几行字,“拿着朕的手谕去城外传旨。”看那太监告退后,他转头跟林晓说,“我去勤政殿见他们,你要不先歇着吧。”

林晓由着两个宫人帮自己梳头换衣裳,折腾半天才好,想想这大晚上的,闲着也闲着,索性让御膳房做了宵夜送到勤政阁。

宁允之和顾明峰一路做梦似地走进宫中,看到宁泽天高坐御书案边,两人才相信圣上是真的回到京城了。

他们一路日夜行军,打退几路叛军,杀气腾腾地赶到京城,想跟敖思寰一决死站,结果人家告诉他们:敖太师跑了,圣上和郡主两个人回京了!

这就跟用尽全力一拳打出,发现打在棉花上一样,两个人差点没闪了腰啊。

林晓冲两人挥手,“要来碗肉丝面吗?我刚让御厨做的,还是热的。”

宁允之和顾明峰冲宁泽天行了君臣大礼后,走到郡主对面的一张桌子坐下,“多谢郡主,我们还真饿了。”

“放心,面条管够!”林晓大方地保证,很快就让人送了两大碗上来。

这郡主是真的,如假包换!宁允之和顾明峰闪过这念头。

勤政殿中四个人都没说话,忙着唏哩呼噜吃完一碗面条,宁允之和顾明峰满足地吐气,“圣上,若不是看到您手谕,臣等都不敢相信。臣等还以为圣上还在南夷班师回朝的路上。”

“圣上兵不血刃夺回京师,这真是京师百姓之福啊。”顾明峰也叹了一声。

“你们来了,那我们就可以动手啦,我去抓敖贱人吧?”林晓看着这两人,眉开眼笑。手里只有霍敬德那百来号人,她不敢离开宁泽天去抓人。现在有大军了,她得快点将敖贱人抓回来。

“今日楚浩派使者来见朕,城中还出了北齐细作之事。”宁泽天将楚浩所派使者的事和镇南王府别院的事都说了,只隐去了楚浩提议的愿以顺州十六府换云晓之事,只含糊说愿意合作。

宁允之和顾明峰都是心思灵便之人,两人一听就知道圣上隐去了一些内容,但就圣上所说的消息稍一细思,也不由大喜过望。

371章 风中血腥味

宁允之和顾明峰都是心思灵便之人,两人稍一细思,不由大喜,“圣上,敖思寰与楚浩看来并不同心。”

“北齐细作之事,必定是敖思寰安排的。”

“敖思寰应该是往北跑了,北面京畿一地还有京营的一万人马。”宁允之想着京城四周的兵马安排。

宁允之对这位太师大人倒是有些佩服,京城经营半辈子的基业,说扔就扔了;两个嫡子,说丢也就丢了,狠心之人,才是最大的敌人。

林晓耳朵听着三人说话,这些事她觉得自己插不上嘴,所以她只管埋头吃面条,风卷残云般吃完三大碗面条。满足地叹了口气,又三两口将面条汤喝干净,刘嬷嬷嘱咐原汤化原食,这话她爱听。

喝完放下装面条的大碗,她一抹嘴,“怎么打仗是你们的事,我去追敖贱人,你们管打仗。”说完又跟宁泽天说,“我现在就去追人,抓到人就回来啊。”

“现在就去?”宁泽天本想着今晚两人好好睡一觉,林晓这一路赶路,都没好好歇息过。他抬手想摸林晓的黑眼圈,想到还有两个外人在,只能改为拉住林晓的手,轻声说,“也不急在这一时。”

林晓觉得自己手心痒痒的,被这少年弄得心里也酥软麻痒,不过,她是个有原则的军人,美人计什么的,最讨厌了。林晓正了神色,“他今天刚跑,肯定跑不远,我快点追,趁着他跑到北齐前把人给抓回来。”

说完捏了一把宁泽天的手,往门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嘱咐道:“你要小心啊,没事别跑出去,好好待家里等我回来。”

宁允之和顾明峰低头吃面条,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要论追人,还真是只有林郡主最合适,她脚程快、耳朵灵啊。

宁泽天心疼,可林晓说的也有道理,敖思寰今日刚离开京城,京营那边又无异动,想来还跑不远,若等他跑到北齐,那真是追不到了。再说,林郡主决定要做的事,谁也拉不住。

林晓想想没啥可担心的,直接闪人。宫门已经落匙,城门也已经关闭,不过这对郡主来说都不是事儿,反正她一向是跳墙的。

深夜的京城外,寂静无声,林晓抬头看看天边的勾月,像个被咬得只剩一条厚边的大饼。她现在吃饱了,对着这吃剩的大饼勾不起食欲,所以辨识了一下方向后,她开始往北猛追。

追出一段路后,忽然听到路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伸长脖子一看,前面官道上陆续有好几只老鼠跑过。

自从京城外有流民后,草皮树根全没了,老鼠麻雀也被流民当肉菜煮了。虽说从六月开始,她抢了敖太师的钱粮,陆陆续续给流民们施粥后,总算没人饿死,可京城里还是很安静。路上连根草都没有,哪还会有小动物来觅食啊?

至少她带着宁泽天一路回来时,路上就没见过什么小动物晚上出来溜达。

她看着地上的痕迹,跑到几只老鼠出现的地方,竟然看到地上有带壳的花生。

月光雪光交相辉映,她蹲下身捡起几粒花生,还是煮过的花生,闻起来挺香的。什么人这么奢侈,花生不剥着吃,拿来榨油也很好啊,还是谁的袋子破了,一路漏东西?

林晓看看眼前这条笔直的官道,掏出布袋抖了抖,一路走,一路开始捡花生。反正方向一致,与其便宜老鼠,还是她来捡走吧。

她的速度就算弯腰不停地捡花生,还是很快就到了敖思寰驻脚过的荒山脚下。花生到这附近就没了,林晓看路边地上两条深深的车轴印,再一看,地上还有个布片,布片上绣着的图案她认识,是敖贱人府上的标记。这标记她不止一次在敖贱人坐的马车官轿上看到过,刘嬷嬷还教她认过不同府邸的徽记。

林晓绕着荒山跑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只好再沿着官道往前。这次没花生了,有瓜子。可瓜子比花生小颗,掉落地上太难捡,瓜子肉也太少。林郡主掂掂大半布袋的花生,对这些瓜子看不上眼了。

要不是有那徽记,林晓都要以为这是卖炒货的车了。

再跟着瓜子走,很快就离开了官道,拐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有两次还是穿过树林。树林里的瓜子早被鸟雀吃光了,幸好这地方没人走,马车车轮痕迹很明显。

林晓一路走出密林,看到前面有一处庄子,风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有人受伤?还是有人死了?她赶紧跑到庄子前,要不是有几条狗叫,那庄子安静得跟没人一样。

她伸手一推,那庄子的门就打开了,“喂,有人吗?我是路过的,喂,我讨口水喝。”林晓一边叫一边往里走,她末世时看过的影像资料,古代人跑人家里,都是喊讨口水喝的。╮(╯▽╰)╭

整个庄子悄无声息,经过几间屋子,甚至还能看到厨房里有做好的菜,就是冻成了冰疙瘩,衣裳还晾在外面,孩子玩的滚铁环倒在家门口。明明应该有人生活的地方,却偏偏没人,这让林晓感觉很不好。末世里,只有丧尸肆虐过的地方,才会有这样的诡异。

这庄子再进去,林晓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一步走入,眼前应该是庄子的打谷场上,满满的一地尸体,上说也有上百具。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人身上都有刀口,或在胸口或在脖子上,还有没几个月大的婴儿,被母亲死死抱在怀里,林晓轻轻去摸那襁褓,母亲的身体一动,婴儿的脖子就诡异地垂落。

寒风吹来,林晓忍不住爆出三字经,这个贱人,他想跑路,管自己一路跑不就好了,不杀人他就活不下去吗?

林晓捏了捏拳头,对着地上的人轻声说,“我得快点去追人,没法给你们挖坑了。先给你们盖一层,等我抓到敖贱人,再带人给你们挖坑埋了。”说着双手用力一挥,一股狂风席卷了边上的积雪,很快就将面前这一片惨象给盖住了。

372章 天真小白兔

这庄子没有活人了,林晓转身往大门口追去。

经过一间院子时,她鬼使神差地停步,看地上有一块地方与其他地方不同,地上的积雪被冻硬了。这应该是别处挖来的雪盖在上面又被踩实,所以雪没有自然落下的蓬松感,而是凝结成一层。她抬手一阵风扫过,那冻雪被吹开,地上薄薄一层土刮开,露出了床帐包裹的人。

林晓蹲下身扯开床帐,就看到了敖玉珊,这小白花没跟在楚浩身边,居然死在这儿了。前世笑到最后的小白花,现在竟然就这么死了?林晓吐出一口气,抬手一挥,周围的积雪吹过来,很快就覆盖如初。不管小白花前世如何,这辈子跟自己还真没多少交集。

林晓看到她的死,只觉得有点焦虑。小白花可是敖贱人亲生的女儿,在这儿除了她亲爹,谁敢杀她?自己一定得快点追上敖贱人。连自己女儿都杀的疯子,要是他不死,这一路还得死多少人?

林晓走出庄子,胸口闷得难受,这庄子外面的几条路和官道不同,每条道路都泥泞不堪,深深浅浅的车轮印,她该往哪里追?

一阵寒风从庄子里刮来,吹开了路边的荒草,林晓一眼就看到左边路上有一条小小的白线往前延伸。仔细一看,是白米掉落地上,在地上蜿蜒往前,细细长长连成一线。

林晓相信世上是有灵魂的,看向庄子方向,喊了一声“谢谢你们,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喊完沿着那条长线往前追去。

这一次她速度很快,一路没有停留。等到天亮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镇前。

天刚蒙蒙亮,这小镇已经有早起的妇人在忙活,小镇头上有个卖早点的摊子,老板娘是个老婆婆,正在那儿忙活着生炉子卖刚出炉的馒头包子。

林晓搓搓手,叫了二十个馒头、一碗豆浆,坐在靠近炉火的桌子边,一边吃一边问老婆婆,“婆婆,你们有没有看到马车进镇子啊?”

“马车?有啊,我刚生炉子的时候一辆马车到镇子里了,看那样子也跟你一样,赶夜路过来的。”有人陪自己闲聊,老婆婆很乐意,“姑娘,你慢点吃,这些是不是带路上吃啊?这大冷天的,你一个小姑娘赶路,怎么没大人陪着呢?”

老婆婆拿了四个馒头出来放林晓面前,看她三两口喝完一碗豆浆,又给加了一碗,一次买二十个馒头可是大主顾,送碗豆浆。她一边帮林晓将剩下的馒头放到油纸上,一边说:“我这馒头敦实,就我们镇上最能吃的汉子,带三个在路上他说都能一顿管饱了。我给你把这些包起来,回头吃的时候你拿火烤烤……”

老婆婆说着说着停下了,张大嘴看着林晓,“姑娘,饿极了更要慢点吃啊,这馒头被豆浆一泡,肚子容易胀。”四个敦实的比成年男子拳头还大的白馒头,这姑娘就自己数馒头的功夫,她全吃了?

正打算去抓第五个馒头的林晓,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这婆婆关爱的眼神,让她想到刘嬷嬷。她怕再吃两个,这婆婆会把她送医馆去,算了,她还是打包到镇上吃吧。

付了钱,抓起油纸包跑进镇里,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想了想,林晓先拿起两个馒头,将剩下的馒头往自己身后一藏,开始埋头享受这喷香的白馒头。这一夜跑得累,又驱动风埋人,她得多吃点。

一个推着馄饨摊的妇人路过,看林晓缩在角落啃馒头,停下摊子倒了碗热水,“可怜的孩子,来,喝碗热水。”

林晓接过热水道谢,也不怕烫,三两口喝完继续啃馒头。

那妇人叹了口气,“可怜的姑娘。”喃喃说着端回碗,“要喝水再来我这儿要啊。”

“谢谢大婶。”林晓觉得这小镇上的人太好了。

没过多久,有买菜的妇人路过,看这姑娘长得好看,瘦瘦弱弱的待在路边,递了个包子过来,“吃这个,有馅的。”

林晓一口下去,差点感动哭了,大肉馅包子啊。

等林晓吃完包子,再啃第十六馒头时,一个口脂涂得鲜红、脸上粉擦得雪白的四十多岁的妇人,蹲在她面前,“小姑娘,你家在哪里啊?”

“在南边。”林晓头也不抬回了一句,顺便微微转身,那妇人一说话,粉都要飘到馒头上来了。

“你是一个人到这儿来的?”

“是啊。”

“你在这儿还有家里人不?”

在这里?林晓摇头,“没人,我是来找人的。”

“人找到了吗?”

“没有,我就打听到人到了镇上,还没找到。”她还没吃完早点呢,等吃完就在这镇上把人翻出来。

“小姑娘啊,这世道,你一个小姑娘出门不易啊。幸好遇上我了,你也不用在这儿乞讨了。今天有家人坐着大马车来到镇上,那家的夫人要买个丫鬟。你知道大户人家的丫鬟吗?”

大户人家的丫鬟?林晓最熟悉的就是宫里的宫人,“知道,吃的不错,穿的也不错。”

“哎呦太对了!”那妇人一拍巴掌,“我告诉你啊小姑娘,我刘牙婆是这十里八村出名的善人,你碰上我算你走了八辈子好运了。那家夫人要买个丫鬟,人家一早来到我们镇上,从北边来的,一听就是京城口音,那些随从那个穿的啊都是绸缎。那夫人的穿戴就不说了,啧啧,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那夫人托我帮忙介绍几个可靠的丫鬟。我看你可怜,要不我帮你引荐到他们家做工去?”

一大早坐着马车来的,京城口音,穿戴得非常好,刘牙婆的话在脑中飘过,最后林晓过滤出这三点,哎呀这不就是敖贱人吗?她将手里剩下的馒头一塞,热切地抬头问道,“他们在哪里啊?”

林晓这一抬头,大眼睛,小脸蛋,嘴角沾着一点白白的馒头屑,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就是天真无邪、清纯无知的小白兔啊,简而言之,就是脸上写着“好骗”两个大字。

373章 红云透信

林晓这一抬头,刘牙婆看清她的长相,心里啧了一声。这小姑娘长得还真不赖,要是卖到县里的青楼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算了算了,就当日行一善,那家随从说了,要买个长相干净手脚勤快的,人合适价钱好商量。

这个小镇地处偏僻人口不多,这几年天灾**都没太大波及,所以附近人家日子都过得下去,不至于卖儿卖女。

刘牙婆一早接下生意,手头却没合适的人。她本来打算去附近找其他牙婆,看看她们手中有没有合适的人。路过这街角,刚好看到林晓坐那儿啃馒头。

镇上的人刘牙婆就算不认识也能有个脸熟,这一看就是生面孔。再一看别人给她热水、包子,她都接了吃了,这估计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啊。

看她身上的衣裳还不错,她凑边上试探问了几句,没有家人、南边来投亲的,这真是上天送给她的发财机会。

这种小姑娘,卖个客栈中那家外乡人,真是一点儿后患都没有。

看林晓热切的眼神,明显是意动了。刘牙婆决定再加把火:“他们就在前边不远的客栈里,刚落脚,要往北边去。出门匆忙没带丫鬟,不然这种大户人家,可不会随便买外面的丫头。”

她歇了口气,又说道,“说是做工,大户人家的丫鬟,你知道的吧?那不跟普通人家的小姐一样,也就是帮夫人梳个头啊,摘个花啊,活儿可轻快了。我是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可怜,人家要买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你若是愿意,快跟我走吧。”

林晓抓起没吃完的几个馒头,说了声“等一下”,转过身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四个馒头干完,打了个嗝儿,“好了,我们快点走吧。”

刘牙婆看着这姑娘眨眼功夫就吃掉几个大白馒头,这姑娘好像太能吃了点?算了算了,人家只要长相清秀手脚干净,没说饭量的事儿。

“你等会儿不要说话,我就跟他们说你被你爹娘卖了,啊?”刘牙婆嘱咐一声。

林晓想反驳,一想找到敖贱人要紧,爹娘卖女儿就卖女儿吧,她点头,“你快点带我去找他们,万一他们又走了呢?”

“这就走,这就走。”刘牙婆带着林晓往前走,这小丫头太好骗了,还生怕别人不要她啊,看来这些日子一个人在路上吃了不少苦。

刘牙婆不慌不忙地走到镇中心的一家挂着“客如云”招牌的客栈,跟伙计说找住在上房的夫人。

客栈伙计吐吐舌头,“刘牙婆,他们的随从可凶,都佩刀呢。”

“少啰嗦,老娘我什么阵仗没见过。这是他们托我买人,你快去禀告一声,我带进去给人想看。”

伙计看一眼林晓,林晓冲他笑眯眯招手,“小哥好。”

漂亮姑娘冲自己笑,还叫自己“小哥”,伙计脚都软了,“刘牙婆,你哪里找来的小姑娘,你该不会是拐……”

“啐!小猴崽子再胡说八道,我打断你的腿,让你去禀告就快去禀告,啰嗦什么。”

刘牙婆两条粗眉毛一竖,小伙计不敢再多嘴了。能做牙婆的多少在官面上都是有人脉的,他同情地看看林晓,多好的妹子,漂亮乖巧又知礼,可惜他只是个小伙计。

伙计很快回来,让刘牙婆到了林晓到楼上的上房去。

刘牙婆带着林晓走到上房门口,两个随从将刘牙婆给拦住了,“你待在这儿等着,小姑娘进来,我家夫人要看你。”

林晓一看那两个随从都是面生的,跟着走进房门,两个随从站到房门口守着。

这上房还挺大,看着纵深,是三间房打通连成一个套间,外面是客厅,第二间放着坐榻小床,再里面应该就是卧室了。

林晓走进房中,听到细弱的呼吸声,这呼吸听着是女人的,难道是自己搞错了?她停在第二间房,犹豫是不是转身就走。

里面门帘一掀,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冲到自己面前,压低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林……林郡主?”

林晓一看,这不是王氏的丫鬟吗?“你们不在京城,怎么在这儿?”

“郡主……奴婢……郡主,奴婢没想到真是郡主。刚才从楼上看到郡主站在楼下,奴婢还不相信……”红云看到林晓,激动地张口说了旧时称呼。

“你怎么在这儿?咦,你有娃啦?”林晓一低头,看到红云凸起的小腹。

红云脸色一白,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郡主,这是个孽种!奴婢……奴婢……”

“你被人欺负了?”林晓拉住要跪下的红云,王氏死前还托自己照顾好两个丫鬟,她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我不是让你们待在别院,林正叔没管你们?”

“不是,林总管带着我们一起走的。路上人太多,那夜太乱,我们就走散了。”红云只觉得后悔,她和红霞是鬼迷心窍,才会想着王府好歹还有亲人,想着要回去投奔。若是走散了就躲回镇南王府别院,或许就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了?

“那你被人抢了?”

红云摇头,“郡主,您别问了……奴婢……奴婢现在是敖太师的妾室!”

红云做了敖贱人的小妾?林晓一时说不出话来。

红云看林晓不说话,只觉无地自容,“郡主,红霞……红霞被敖有信给折磨死了,那个天杀的混蛋,害死了小姐,又害死了红霞!奴婢怀着身孕,敖太师就带着奴婢一起走,路上奴婢撒了很多东西,就想着万一有人追来,兴许能看到那些记号呢。”

“那些花生瓜子和大米,都是你扔的?”

红云点头,“奴婢本来是丢石子儿,可没出京城就丢完了,实在找不到别的……”

林晓叹了口气,幸好是她来追啊,不然地上的花生被老鼠吃光了,谁还知道这是个引路的记号呢?

“敖贱人呢?”

红云回过神,“郡主,您快去追,他没进镇子,带了几个侍卫到附近的城里去了,我偷听了两句,好像说这附近还有一支兵马,也是听敖太师的话的。”

374章 不知死活的人

“什么?敖贱人在这附近还有兵马?”林晓跳脚了,这贱人到底还藏了多少人啊?她真该把小白花挖出来丢到那些傻子面前,让他们亲眼看看,敖贱人杀自己女儿都没手软,谁跟着他混谁傻啊。

红云听林郡主叫了一句又不开口了,想了想,又说道,“对了,他还让人送信到京营,让敖有信带着京营的人往陇西走。”

对京营林晓不操心,这交给宁泽天三个操心吧,她还是先去抓敖贱人。

“那城叫什么名字?离这里远吗?”

“奴婢没听说,不过敖太师说,说明日让奴婢就离开这镇子,他会让人来接应。”红云连忙又说道。

林晓看了她一眼,“走吧,收拾东西,我先带你走。”红霞她没照顾好,红云不能再有事,林晓想她得在打起来之前将红云带走。

红云猛摇头,“郡主,奴婢还不能走!奴婢在这儿挺安全的,您先去忙正事吧,不用顾虑奴婢。”郡主是去办正事的,她不能跟着拖累郡主。再说,万一郡主没抓到敖太师,自己还能帮郡主报信呢。红云拿定主意,死活不肯跟林晓走。

林晓想想她的话也对,敖贱人还指望红云给他生儿子呢,不会伤害她的。自己还不知道敖贱人在哪,背着一个人去抓人总是有点不方便,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就待在这儿等我回来接你。”

红云应了一声是。

两个随从没敢跟进门,看林晓出来,冲房中喊了一声“夫人”,红云扬声说道,“让她走吧,另外再找人。”

这就是看不上的意思了,两个随从任凭林晓走出来。

林晓走到门外,刘牙婆正等在上房外的楼梯口,一见林晓出来,高兴地问,“怎么样?夫人答应留下你了?”

“不,我不干了。”林晓说了一声,转身往楼下走。

“什么?”刘牙婆看着眨眼间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林晓,尖叫了一声,“好你个小丫头,敢耍老娘啊?快点给我抓住她!”

刘牙婆话音刚落,客栈门外站出来两个壮汉拦在了客栈门口,直接将门给堵得严严实实。刘牙婆出门办事,总会带两个打手壮壮声势,这次倒是用上了。

若是本土人,乡里乡亲她倒还不敢太过分。现在看林晓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外乡来的,在这儿没亲没戚,送上门的钱啊。刘牙婆觉得这笔银子要是丢了太可惜了。

守在上房门口的随从看了一眼,红云没说买下他们当然不多事。红云走到上房窗口,掀起一条缝看到刘牙婆正指着郡主大吼,这么不知死活的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啊。

刘牙婆叫了两声,看周围没人出来说话,勇气更盛。

“你个死丫头不识好歹!既然夫人没看中你,那是你命不好!给我绑了,送到县里百花楼去!”刘牙婆冲到客栈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林晓破口大骂,“说的好好的卖身为奴,转眼你就想走人?我看你是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吧?你十里八乡打听打听,我刘牙婆是让人耍着玩的?”

“谁跟你说我卖身为奴了?”林晓转头看着刘牙婆,“你说有大户人家找丫鬟,我跟你来看看。”

刘牙婆一只肥手指到了林晓脸上,“看看?你当逛街呢?你这不识好歹……呃!”

她的骂声戛然而止,林晓一手捏住了她的胖脖子,这胖婆子这么热心给自己介绍工作,原来是想卖了自己啊?“原来说半天,你是拐卖人口的啊?”

“放……放手!”刘牙婆两只手去抓林晓的一只手,竟然拉不下来,林晓手上一用力,她脖子一紧,尖声冲门外喊,“你们死人啊?快给我教训她!”

门口的两个壮汉看着林晓一只手将白白胖胖的刘牙婆给制住了,心里有点犯怵。可吃人家的饭就得干活啊,林晓是背对着两人,两人觉得是个机会,互相对视点头,两只拳头用力打向林晓。

林晓头也没回,直接侧身躲过一个壮汉的拳头,飞起一脚将一个壮汉踢飞出去。这条街挺长,街上没什么人,那壮汉就一路啊地叫着飞出半条街远,再砰一下落地时落在一棵大树脚下。

另一个壮汉转头一看,伸出的手僵在半路,不敢动弹了。

刘牙婆透过林晓的肩膀看着人飞出去,“啊”尖叫了一声,窒息加上惊吓之下,竟然失禁了。

林晓闻到一股臭味,恶心地将人丢地上,四下转头看看,在客栈边看到一捆绳子,应该是谁拿来捆绑货物丢门口的,林晓将那刘牙婆捆绑着,直接用力一甩,刘牙婆就跟放风筝一样飞到了刚才那个壮汉落地的大树上,没落地,跟破风筝一样挂在树梢晃荡着。这树是棵老樟树,长得高大粗壮,比周围的房子高出一大截。

底下躺着的壮汉一翻身,鼻青脸肿。刘牙婆睁眼看到一张丑脸朝天看着自己,手脚一阵扑腾,两眼紧闭啊啊乱叫。

这噪音太扰民,林晓看看周围都是住户呢,从地上那个壮汉身上扯下一块布,团吧团吧团成一团,往上一丢,正中刘牙婆的嘴,刘牙婆就觉得自己牙齿被砸断了,可是堵着嘴呜呜啊啊叫不出来。

镇上的人惊呆了。

客栈上房的两个随从也愣了,其中一个惊叹“这丫头力气好大。”

另一个点头,“听说林郡主也是力大无穷,不知道跟这丫头比,谁力气更大些。”

“想来还是林郡主更厉害些,不然太师……”先开口的随从猛然想到这可是妄议主人是非,连忙紧紧闭上嘴。

林晓走到树边,抬头对刘牙婆说“你先在这儿吹吹风吧。”她转身走了几步,猛然停步,跳上树从刘牙婆口袋里掏出了钱袋。

她跳下树往镇头走,没挨揍的另一个壮汉慌忙跑到树下扶起自己兄弟,正想怎么爬上树把刘牙婆放下来,一回头发现林晓正站在那看着自己。

林晓冲吓傻了的壮汉龇牙一笑,握拳挥了挥,“我还会回来的!”

那壮汉吓得“妈呀”喊了一声,调头就哭着往家跑了。

375章 都想多了

林晓看路边有人走,拉住打听,“大哥,这是哪儿啊?”

那人被林晓拉住哆嗦得帽子都要掉下来了,抖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们这儿……这儿是梧州。”

梧州?

林晓一拍巴掌,梧州不是祁王爷的地盘吗?原来这是那胖子的封地啊,太后娘娘对他还真不错,这地方比起其他地方好多了。

知道是梧州,林晓就有方向了。

梧州跟陇西和顺州都有接壤,西北方向是顺州,西南方向是陇西。

官道尽头总有大城池,林晓按着这经验,顺着这镇子出门沿着西南方向找,先跑到肇兴,转悠一圈没发现有异样。敖贱人既然要拉军队,那城里的军队官府总得有动静吧?

她赶紧调头又往西北方向找,没多久她就到了梧州下属的天水城。

远远看着天水城,横亘在官道尽头,灰扑扑的城墙,一看就上了年头。这也是卫国有名的一座大城池,据说如果丢了顺州十六府,就得靠着这天水城守住国门。

林晓看城门边的树干上贴着安民告示,可能为了照顾大多数没文化的,这安民告示写得通俗易懂,大致意思就是北齐大军南下,百姓没事别出门溜达。

城门大白天也紧闭着,官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条官道雪化了后结成冻土,结实得跺几下都不留坑,就算马车跑过估计也只有浅浅的银子。

林晓又不知道敖太师是骑马进城的还是坐车进城的,蹲下身看半天,不知道敖太师是不是到了天水。

她索性不看了,绕着这城快速跑了一圈,终于看到城楼上有个落单的小兵,林晓直接给提溜下来,“来,告诉我,今天是不是有人进城了?”就算是马跑,一路从那镇子跑到这天水城,也应该到极限了。她的直觉觉得敖贱人应该就在这儿。

这个小兵就是躲到城楼角落放个水,没想到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在城楼下的一棵大树后了,年纪不大的小兵,直接魂不附体,两眼都直了,没晕倒估计是吓得忘了晕。

林晓问了两遍,他跟没听见一样,两眼还是直勾勾看着。林晓啪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来,告诉姐姐,今天有没有人进城了?”

小兵“啊”一声回神,手忙脚乱地伸手将自己的裤子给拉好。

林晓啧了一声,古代这衣裳长衫套短衫,一层又一层,“你身上这么多衣裳,我什么也没看见。”

“小的……小的冷!”小兵拽着裤子吸溜了一下鼻子。

林晓默……这北地的确够冷,一碗水倒下去就能结冰,她打量了这小兵一眼,这要冻坏了,不知道自己伯祖父能给医好不。

小兵不知道林晓眨眼间连他后半生幸福都关心过了。裤子提溜好,魂回来了,连连点头,“狐大仙饶命,有人进城的!小的只是个兵卒,什么都没干过啊。”

他看着这瘦瘦小小长得挺好看的狐仙,能从这么高城楼上飞来飞去,肯定是狐仙啊。听说狐仙见到壮年男子都要吸**元,自己还是个童男呢,这么漂亮的狐仙,自己是从还是不从?

小兵心里天人交战。

林晓听他说有人进城,点点头,看这小兵眼神在自己脸上转悠,一巴掌又拍他脑袋上,“认识我不?”

“认识,您是狐仙!”

“我是林云晓!”

“云晓郡主!”小兵尖叫了一声,再看向林晓,那眼神比刚才见狐仙还恐惧,明显是见鬼的样子,喊完一声直接两眼一闭晕了。

林晓……自己的大名已经到吓死人的地步了?南夷人怕自己也算了,连卫国兵也怕自己?

她抓起一把雪给那小兵塞了一下,小兵冻得一个激灵醒过来,“郡主饶命!小的只是当兵混饭吃,您真是……真是云晓郡主?”

“是!你见过敖思寰吗?”

小兵摇头。

“那今天进城的人,你看到过样子吗?有没有一个老头,长得人模狗样,看着像读书人一样。”

那小兵想了一下,点头,“有五个人进城,进了太守府。”

没追错放心林晓就放心了,她直接提溜着那小兵送回城楼上。

刚想进城找太守府,迎面来了守城将军模样的人,带着二十多个亲兵,跟林晓直接面对面站那儿了。

“你是何人?怎么上城楼的?来人,给我拿下!”那将军看到一个姑娘站在城楼上,厉声下令抓人。

林晓追到天水城时,敖太师派出的人找到了楚大皇子的车队。

楚浩看着敖太师派来的侍卫,好笑地问道,“你说敖思寰要将天水城送我?”

“是!太师说天水城靠近顺州府,是由北至南的一座城关。他先为大皇子毁了这城关,将来北齐若想挥师南下,就可从顺州沿天水到梧州,再长驱直入往南。”这侍卫态度恭敬地说道。

“他要怎么毁?”楚浩好奇,“难道你们太师也能象林郡主一样?我听说林郡主毁了南夷十几座关城,那些城池如今还未修复。”

这事楚浩说着还是觉得跟笑话一样,再厉害的攻城工具,无非是冲车、投石车等物,顶多也就撞开城门,了不起毁掉一两个城垛,敌人一退,无非就是召集工匠砌墙垒砖而已。可从南边传回来的消息,说被林云晓毁掉的关城,都是城楼从中间被砸开,如同豁开的大嘴。

“太师若是象林郡主那样,倒真是厉害。”

“小的不知太师如何安排。但是太师大人说大皇子可在附近驻足,待大军追来时,大皇子即可见到太师的安排。”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转告太师,如今北地严寒,让他保重身体。听说太师大人的如夫人怀有身孕了,待到了北齐想来他的小公子将要诞生了。”

那侍卫答应一声,转身上马往回走。

楚浩坐直了身子,看着这侍卫走远,跟幕僚说道,“你带人去天水附近看看,敖思寰在北地倒也有不少布置。”他丢下了手中的棋子,敖思寰送上的这份诚意,比他预想的还要丰厚啊。

376章 茫然的太守

若敖思寰真能轻而易举毁掉天水城,那也许他还有其他布置呢?这老贼,没带着京营护卫跑路,原来是还有这后手啊。

只是,这份厚礼也烫手。夏景明若是带兵从天水城直接入关南下,北齐顺势增兵,那夏家兵权更重,二皇子楚瀚的威望日隆,对自己可就是威胁。

楚浩想着,明白了敖太师的意思。让自己看到他的价值,卫国又不会就此灭国。只要卫国还在,他的价值就在。

楚浩想通了,心情还是挺愉快。不论如何,敖思寰这一手,他还是挺看得上的,就再庇护敖思寰一些时日又何妨?

楚浩猜测敖思寰的心思,天水城守城的将军厉声下令拿人,打算将林晓拿下后再严加审问她是如何上得城楼。

可随后,这守城将军就发现自己那二十多个平时看着身手还不错的亲兵,在这女子面前,压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等林晓站到他面前时,他伸手拔出腰刀。

整个城楼乱成一团,很多士兵手举长矛拿着盾牌弓箭冲过来,整座城楼呼喝声响起一片。

林晓看那将军拔刀,一巴掌将腰刀给拍碎了,“你是铁了心要帮敖贱人啊?”

看着精钢打造的刀眨眼间碎成渣渣,众人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敖……贱人?”这将军回过神,“你是……你是云晓郡主?”在卫国,这么神勇的女人,只有镇南王府的云晓郡主啊!

“林郡主怎么会在这儿?”这将军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醒,一早起来被太守叫到太守府,看到敖太师,昏沉沉来到城楼上,就见到了林郡主?

“来人,快来人!”这将军疾步后退,口中呼喝。

“你这是死心塌地地要给敖贱人卖命?”林晓看那将军二话不说还是要抓自己,伸手将那将军给提起来,就想往城楼下扔。

“郡主,我们将军是好人!”刚才被林郡主提溜着上下溜达一圈的小兵,吓得叫了一声,“我们将军守着天水城,几次打退北齐人,没让北齐**害关内。”

林晓要扔人的手一停,疑惑地看向那小兵。

那小兵腿还是哆嗦,脸色也白了,还是咬牙说,“将军爱兵如子,小的不知道别的,他真是个好人,郡主,您不要杀了我们将军!”

这小兵脑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大着胆子将林晓拦住后,翻来覆去说着将军是好人,其他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林晓犹豫一下,将那将军放回原地,“你要真是好人,就别跟敖贱人干了!你们不是都要忠君爱国吗?皇帝会是个好皇帝的。”

“圣上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也是敖氏一党,敖思寰倒台,他们这种曾依附敖太师的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就跟我一起,去把敖贱人抓了。”

“太师对我……有知遇之恩!”

林晓眨了眨眼,这算什么回事?苦情的个人恩怨和国家大义面前的挣扎吗?

“敖贱人连自己女儿都杀,自己儿子说不管就不管,这一路跑到天水城,杀了一个庄子的人。这种人,你们还帮他?不怕被他背后捅一刀吗?”林晓一边摇着那将军的浆糊脑袋一边大喊,喊完烦躁拎起那将军,将他扔到了烽火台顶上,“我看你这人还没坏到根,先在那上面清醒清醒。”

这时,城楼上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城中人。城楼底下的士兵不知道上面有多少敌人,越来越多的人涌上城楼。

林晓左右看看,冲到城楼放吊桥的绞盘前,抱着绞盘左右晃了几下,愣是将两三人才能合力绞动收放吊桥的绞盘给拔了下来。

她拿绞盘当盾牌用,拿在手中像转盘子一样转悠着,射来的一阵箭雨叮叮当当一声响,全被绞盘给撞飞出去。

没有绞盘收紧绳索,城门上的吊桥哐当一下掉落护城河上,震得整个地面都感觉震动了一下。

涌上城来的士兵们被吓住了,没人敢后退,可也没人敢再往前冲了。

“敖思寰是个造反的混蛋,杀人不眨眼,什么坏事都干!你们要是跟着他混,就是死路一条!”林晓冲着这些士兵说完,将手上的绞盘往城楼的楼梯口一扔,硕大的绞盘刚好像扇门卡在台阶上,隔绝了下面的人上来。

林晓拉过刚才那个小兵,“想活命,还想让你们将军活命,就好好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我先去抓敖贱人。”

走了两步,她看向那些兵卒们,脸色冰寒阴恻恻说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要是还没想通,就不用想了!”

说完直接往城中跑去。

城楼的混乱本来已经报到太守府,再听到城门碰撞地面发出的那一声巨响,太守府门口的人慌忙再冲进去报信,有大军攻城了。

林晓从城楼上下来,直接从屋顶上往城中心的太守府追来。

正在太守府中的敖思寰,听说林云晓带兵追来了,手中的茶杯微微晃了几下,杯子和茶托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太守看向敖太师,“恩师,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一路过来,林云晓手中不可能有很多兵,你快让人调集城中守卫,去南城门堵住。”敖太师脸色倒是镇定如初,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在这里等候,你先去安排。”

太守嗯了一声,跳起来往门外叫人,他跑到门口,差点又跟一个刚从府外跑进来的下人撞到一处。

那下人一看太守,请罪也忘了,“大人,北城,来了很多北齐骑兵!北齐人要攻城的样子啊!”

很快,城中果然听到有人喊着北齐人来啦的惊呼喊声。

城南的百姓往城北跑,城北的百姓往城南跑,一时间乱成一团。

太守狂喊着“不要乱,各自回家”,还没喊完,他府中又是一阵巨响,就看到一只石狮子从天而降,直接砸破了正厅的屋顶,哐当一下掉在正厅中。

太守府的门房们一路哭爹喊娘地跑进府中,太守茫然地转头看着身后多出来的石狮子,再茫然地回头看向大门方向。

377章 城开美人来

太守觉得那石狮子有点眼熟,转头,就看到自己府门前另一只看门石狮,一路从外面飘进来,前面一堆门房和吓人们连滚带爬往府中跑,保命要紧,看到太守大人也忘了敬畏,直接窜到了太守大人身后。

太守大人低头一看,才看到狮子底下有两条腿,竟然有人能单手举起石狮?

林晓将手里的石狮子举高点,露出自己的脑袋,“快把敖贱人叫出来!不然我就把你们砸成肉泥!”

太守脚一软,跌坐到地上,伸手往身后的正厅乱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起身往外走时,太师还坐在正厅中呢。那石狮从天而降砸穿正厅的屋顶,敖太师,是不是也被砸到了?

林晓看太守还在那抽疯一样手指乱动,就没说句话出来,“敖贱人在哪儿?”

“在厅中!”太师终于嘶吼出声,声音大得让林晓觉得耳朵都嗡嗡作响。

自己随手砸个狮子,就将敖贱人砸死了?林晓将厅门前聚着的人往外丢,再将刚才丢进来的石狮丢开,露出满地碎瓦残椽,可地面干干净净一丝血迹都没有。

她就说上天不可能这么眷顾自己嘛,林晓没好气地抓起太守,“这厅能跑哪儿去?”

发现敖太师没死在厅中,太守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吐出,胸口憋的发闷。他也分不清自己是希望见到敖太师的尸体,还是不见到敖太师的尸体。

可敖太师没在厅中,太守撑出了气势,“郡主,下官……下官……”太守想着这必定是云晓郡主,落到郡主手里,他想自己该呵斥一下郡主对朝廷命官不敬,说了半天下官,还没说出下文来。

府外又跑进一个兵卒,“太守大人,我家将军问您,为何命令城中四门……四门都打开!北城外有北齐骑兵啊!”

“打开四门?我……我没有下过这命令啊!”太守一个咯噔回过神,从地上直接跳了起来,“快,快将城门关了!北门关上!”

“快跑啊!”

“北齐人冲城里跑来了,快跑啊!”

太守府外,纷乱的逃跑声和哭喊声到处响着,北齐人还未进城,可今日城中一出接一出的事,已经让城中兵卒疲于奔命,百姓们也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跑,只茫然地跟着人一路往前,再碰到南城跑来的百姓,又一路调头往西跑。

“什么北齐骑兵?”林晓人已经追到正厅后,听到太守在前面喊着关城门,又听到北齐骑兵,还有府外的哭喊,又跑回来问道。

“林郡主,北齐骑兵,不知是不是要攻打天水!”太守茫然看着周围的人,不知该派谁,也不知该派人做什么事。大军兵临城下,天水城四门打开,这不是开门揖盗吗?

“完了!完了!”他低声喃喃,也不知是说天水城完了,还是说他自己完了。

敖太师今日来到天水城,说是要路过到北齐。他还在纠结如何做时,林郡主追上门,随后北齐骑兵又来了。

北齐人不是一直在跟萧家军死磕吗?

“你喊个鬼,快去关城门啊!”

“来不及了!”太守摇头。

林晓看着这窝囊劲儿,直接将他一提,“走!先去打北齐骑兵!”

“下官……下官是文官!”太守发现林郡主抓着自己往北边方向去,死命挣扎起来。

林晓不想废话,一巴掌将人拍晕,沿路继续查看。可是这一路上男女老幼疯狂逃命,人太多太乱,敖贱人要是混在人堆里,她怎么找得到人?

她要是不管这天水城,直接往城外追,大不了绕城多跑几个圈,肯定能追到人。可北齐人要攻城,眼看着这城要守不住,她实在不能丢下这事不管。

“让那贱人先跑一会儿。”她对自己说了一句,拎着太守继续往北城赶去。

快到北城时,林晓看到刚才那个被自己丢上城楼的守城将军,正带兵往北城跑去,一路走一路吩咐,“快让百姓们往东门西门走,北城城门马上关闭,不论有没有北齐骑兵入城,赶紧关城门!”

林晓拎着太守站到了这将军的马屁股上,“你要去哪里啊?”

“废话!带兵护城!”那将军听到有人问自己,下意识答了一句,觉得声音不对,一转头,看到太守那张惨白的脸就在自己脸两个拳头远,缰绳一松差点滚下马。

“抓稳了!”林晓将他脑袋往前一拨,“亏你当将军的人,能吓成这样?”

那将军没好气地说,“末将从未被人忽然在背后招呼过。”尤其是一转头还看到一张男人的脸。

“敖贱人跑了,你还急着护城,不错!你这人是不算坏!”林晓赞了一句。

那将军看到北城城门在望,有十几骑北齐骑兵已经冲过吊桥往城中冲来,他来不及答林晓的话,大喊“放箭放箭”,往前冲去阻拦。

城楼上的弓箭手射了几箭后,发现北齐人已经在城内,犹豫了。这射出去,万一误伤自己人怎么办?

林晓冲城楼上喊了一声“太守让你们关门”,抓起晕倒的太守的手冲城楼上招了几下。

城楼上的士兵连忙收吊桥。

那十几骑北齐骑兵却相当骁勇,领头的将军转身一箭,射在吊桥的绳索上,竟然将铁丝鞣制的绳索射得断了一个口子。

天水城这边的将士拦他们不住,眼看这将军弯弓又要再射一箭。若是吊桥绳索一断,北城城门就关不上了。

林晓将太守一丢,走到这将军马前。

那将军正在策马调转马头,打算再在城门这里厮杀一阵,让更多的北齐骑兵能进城来,忽然发现马动不了了。

他踢马腹催促,跨下的马发出一声悲鸣。这将军低头一看,眼前一个小姑娘,身高还没到马头高,伸手拉住了马缰绳。马竟然纹丝不动,显然是连挣扎都挣扎不动。

这将军自问见多了勇士,军中大力士也不少,可是单手制住奔马的人,还是个姑娘,他还是骇然瞪大了眼睛。

林晓一抬头,看到这将军,吹了声口哨,脱口而出喊了一句:“美人!”

378章 美人丢出门

林晓看到北齐那个将军,脱口喊了一声“美人”。

来到这世界,各种美人林晓也见了不少,可是眼前这将军,绝对是美人中的极品!

那将军正骇然于眼前女子的力气,听到林晓一句“美人”,脸上闪过怒容,手中银枪再不容情,直接往林晓咽喉刺来。

林晓看到那尖尖的枪头刺过来,伸手抓住了枪尖轻轻一折,一声脆响,枪头直接断了。

林晓又看了两眼,确认地问道:“男人?”

那北齐人这次不是闪过怒容,是怒容满面,脸都气红了,斥了一声“找死”,也不管枪头已经断了,直接上身挺直,头一昂,将枪杆子当棍子用,向林晓脑袋敲下来。

他堂堂男儿,偏偏容颜柔美清丽,平生最恨别人拿自己的容貌说话。这女人接二连三羞辱自己,实在该杀。他从不跟妇孺动手,现在气怒之下,连眼前这人能徒手折枪都忘了。

这人一开口,林晓又赞了声好听,这声音听着就很舒服啊,不过有喉结,骨架这么大,这人不是个女扮男装的。

男人里,宁泽天、宁允之、楚浩等等都算好看,要说呼声还是宁允之最高,什么巴州公子听着就牛掰。可是宁允之那种所谓的谪仙,林晓完全欣赏不来,刘嬷嬷的话说就是“各花入个眼”。

可这个北齐人的长相,林晓觉得是个人都得同意这人长得好看。

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声音还这么好听,身材看着也不错……林晓惭愧地一低头,再看看自己,这太没天理了!她直接跳起来,一拳打在了美人脸上。

那将军就看到马头前没了人影,再有反应时,脸上一痛。

一般情况下,她是不打脸的,看到那美人脸上瞬间多了团乌青,林晓心中暗爽地忏悔了一声:果然嫉妒让我丑陋啊。

为了让自己眼不见为净,他索性连马带人扛了起来,没好气地喊了一声:“我讨厌男美人!”

众人就看到一人一马飞过城墙,飞出了城外。

林晓将美人扔走了,冲到城门口,连扔带踹,冲进来的那些北齐人,都被林郡主扔了出去。城门口霎时清净了一片,林晓看那吊桥咯吱咯吱还吊不起来,直接跳城楼上,将吊桥的绳索一拉,正在拼命卷绞盘的几个士兵就感觉一轻,一堆绳子掉自己面前,转起绞盘来比磨豆腐还省力。

城外的北齐人正在吊桥前一批批准备进城,就感觉天上扑通扑通地掉东西。

幸好北齐骑兵训练有素,临危不乱,发现天上掉东西后,动作整齐划一地往后退,空出了一块地。

很快,那地上就下饺子一样掉了一地的人,还有他们骑在马上茫然四顾的将军。

“夏将军!”北齐的几个将领看到自己领军的将军夏景明连人带马飞下来,叫了一声后不知该说什么了。

夏景明落地后跨下的马四脚着地,冲力太大,那马嘶鸣一声四蹄跪下了。

林晓收起吊桥,看着城外的场景,敲了自己脑袋两下,“见色忘义啊,那么肥一匹马怎么扔出去了?”

天水城中几十匹北齐战马,没有主人控制后,站在城门前。

将士们看着瞬间关上的吊桥,再看着眼前这些战马,守城将军忍不住拧了自己大腿一下,痛得“嘶”了一声,这是真的啊?这特么是跟北齐人打仗?

要知道天水城才几千守军,还作死地自己大开城门,北齐人冲进来,就是死啊。他带兵冲过来时,想着要阻挡一下让老百姓好跑出去,自己已经想着马革裹尸、壮烈殉国了。

可眨眼间,没事了?说好的激战呢?

林晓冲着城外挥拳,“给我滚回去!再让我看见,就算你是美人,我也把你揍成丑八怪!”

夏景明抬头,看向城楼上的林晓。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他实在不能相信,这么一个小女子,力气竟然这么大?不仅力气大,速度还奇快,“林云晓!”他低声叫了一个名字。

原来卫国的传闻是真的,云晓郡主力大无穷、天下无敌!

他在卫国境内和卫国人周旋这么久,三万骑兵对上十多万萧家军也从未露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今日是第一次!

林晓个子小巧,站在城垛上,小拳头挥舞着,威慑力实在不足。

可掉地上的北齐骑兵们,一看到那拳头举起来,哇呀叫着,起身就跑,跑了两步,响起自己的将军还在后面呢,又跑回来抬起夏景明,喊着“快跑啊”,转身往外跑。

夏景明阻止不了这些亲兵,只能回身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其他骑兵将士们不明白城中到底有何变故,看到夏景明下令撤退,连忙策马跟着后退。他们就是想不明白,从他们来到卫国境内后,从未攻过天水城,几月下来天水城守卫就有懈怠。

天水城易守难攻,他们这次本就是想打个措手不及。可如今吊桥关上,城楼上守城士兵们井然不乱,难道他们中计了?

他们在顺州十六府这一带跟卫国的萧家军死磕,今日夏将军玩了个声东击西,才调开萧家军大部,只怕这会儿萧家军回过神正在赶来。他们就算比守城的士兵人多,也没时间再攻城,不赶紧后撤,万一萧家军赶到,和天水城的守军里应外合,他们就要被包围了。

林晓看北齐人就退兵了,走到城楼另一边,看到守城将军正在摸北齐战马。

她跳下城楼,觉得手里有点空,好像少了点东西,“你们太守呢?”

她来的时候拎着太守来的,后来忙着干架,她把人放哪儿了?

“郡主,在那儿!”一个士兵指了指街边的一口咸菜缸。

林晓一看太守正从咸菜缸里探出头,趴在缸口吐。

咸菜缸里的味道不好闻,太守在里面被熏醒了,可那缸还挺高,他刚醒来手脚无力,爬不出来。

林晓走过去闻到那股臭味,抓起咸菜缸一倒,将太守给倒出来,“呵呵,还好我给你找了个好地方躲,你才没受伤吧?”

379章 勾结的下场

太守很想啐林晓一脸,城门口跟北齐人厮杀的有几个受伤了?他们还不用被咸菜缸的臭味熏死。就不能把他换个地方扔扔吗?

他想到厮杀,茫然看着城门前,一个北齐人都没有,“北齐人呢?”

将士们集体看向城外,“被郡主扔出去了!”

林晓拉过一个士兵问道,“有没有看到敖贱人?不是,就是有没有看到个老头带着人跑出去?”

那士兵摇头,“北齐人打过来,北门这里没有人出去过。”

那就是往其他门跑了?

林晓走到那守城将军面前,“你想通了吗?”

那将军经过厮杀又经过刚才的冲击,脑子还没转回来,茫然问道,“末将想通什么?”

“还跟敖贱人混吗?”

那将军一愣。

林郡主转了转手腕,这将军要是死不悔改,她一点也不介意把他丢到城外北齐人中间去。

“他对末将有知遇……”那将军倒是个耿直的人。他能当上天水城的将军,当初是敖太师举荐他的。

林晓怒了,拿起咸菜缸的木盖子敲那将军脑袋上,“你这官谁封你当的?你那工资俸禄谁发给你的?知遇之恩?鬼的知遇之恩吧?”她一边敲一边骂,众人就看到郡主像和尚敲木鱼一样,将将军越敲越低,最后一下,木盖子啪嗒碎了,林晓问那将军,“你那好太师要投北齐了,你跟着投吗?”

“什么?”那将军跳了起来,“太师要投北齐?”

“不然他到天水来喝西北风啊?”

“末将是卫国人,绝不降敌!”那将军挣扎半晌,断然说道。

“那还不快去追?我告诉你,他还打算把这天水城送给北齐呢。”

“天水城?大人,城防图呢?”这将军一惊之下,看向太守,“我们梧州的城防图呢?”

太守垂头默然不语。敖太师一到天水城,就告诉他要北地城防图,梧州城防图自然也给太师看了。

守城的将军跳了起来,“郡主,城防图不能落到北齐人手里。”

林晓一看这将军还挺爱国,松了口气,“不想做北齐人,你就快干活。”

“郡主允许末将戴罪立功?”那将军惊喜地看向林晓。林郡主不让人将自己捆了,还允许自己带人去追敖太师,拿回城防图?

“你这人不错,好歹还知道救百姓,好好干!”林晓赞赏地拍拍这人的肩。

“郡主放心末将?”

“不放心你,我也没带别人啊。”林晓说了句大实话。

守城将军……林郡主没带人从京城追到天水城来抓敖太师?这话,到底是心机深沉的试探自己是否真心,还是坦诚相信自己啊?

“林郡主,下官……”太守一听林晓轻而易举就原谅了这守城将军,他也看到了希望,“下官也是被胁迫……”

“你就拉倒吧。”林晓一巴掌将人拍晕了。这将军看着还能挽救,这太守她觉得就弃疗吧。

敖贱人一到天水城就到他家里,摆明了信任这家伙啊。林晓将太守拎过来塞到守军将军手里,“现在带人搜城,看看敖贱人往哪里跑了。”

那将军抓过太守,下意识应了一声,转身上马,他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一路都忘了把太守放下。

林晓想着还是得去太守府找线索,“人从他家跑的,我们到他家找人问问。”刚才忙着赶北齐人,她没来得及从太守府的正厅开始找人。

一群人赶到太守府门口时,太守堪堪醒转。被挂在马上跑了一路,太守想吐,可刚才咸菜缸出来吐干净了,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着。

太守府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往外跑,身后留下了一串血脚印,冲到府门口,看到府门前这群人,他吓得叫了一声“杀人啦”。

林晓一听这三个字就觉得不好,“哪里杀人了?”

“府里……是府里啊!”这仆人带着哭音。

太守听到府里杀人,干呕都忘了,“谁?谁被杀了?”

林晓将太守从马背上拉下来,推到这仆人面前。

这仆人一看到太守,哇一下哭喊道,“大人,死了!府里全死了!大人啊!”

太守脸色一白,推开那仆人跑进府中,林晓听说府中全死了,跟在他身后走进去,绕过那杂乱一片的正厅,来到后院一座假山前,就看到一地尸首。

太守看着这一地尸首,急忙想找,被脚下一具尸体绊倒,他低头一看,“母亲,母亲!”倒在地上的是个白发老太太。

太守又往尸首中爬着找人,“夫人,大郎,二郎……宝儿!”他最后爬到一个穿着一身红棉袄戴着虎头帽的白胖娃娃面前,看那孩子眼角泪珠都还挂着。

守城将军不忍心地别开眼,跟林晓说道,“那是太守大人的孙儿,前些时候刚满抓周……”

林晓拎起了太师,“敖思寰答应你什么,你答应帮他做事?”

太守一愣,他答应帮敖太师离开卫国境内,他将北地城防图送给了敖太师,太师给了他价值万两黄金的银票,一箱前朝的名人字画……

“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啊!”太守似哭似笑,状若疯癫地冲向假山,“敖思寰,我跟你拼了!”

众人以为他要自尽,林晓将人一拦,看着那太守将假山打开了一个洞。她就觉得这里的风声不对,听着有缝隙中吹来的风,原来是从这假山里吹来的。

太守打开那个洞后,就往里爬。

林晓正想拉开他,忽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小心!”

太守却啊了一声,还在洞外的腿一踢腾,再也不动了。守城的将军连忙将太守拉出来,看到一枚短箭插在太守的头上,显然是里面有机关。

林晓直接两脚将那假山给踹飞,看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露在外面,她就想城中那么乱,敖贱人怎么有把握跑出去,原来是这里有条暗道。

“你们让大家都来看看,这就是跟敖贱人勾结的下场!这天水城,你先管着吧。”林晓转头跟守城将军说了一声,钻进暗道往前追。

380章 液体在流动

暗道里乌漆嘛黑的,一路还拐弯,林晓后悔没弄几个火把进来。就算她视力比普通人好,可这完全黑暗没东西借光的地方,她也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能借着风力判断前方是障碍物还是路,速度慢了不少。

走了一段路,她忽然有点奇怪。她忘了带火把,敖贱人也忘了?敖贱人怎么不扎几个火把进来呢?敖贱人若是扎过火把,这地道里应该会有那种火把的味道啊。

林晓停下脚步,敖贱人来这天水城,就为了拿城防图吗?

她这一停步,忽然注意到从风中飘来一股怪味,这味道刚才在地道口没闻到,现在好像越来越浓了?她趴下往自己所走的路的两边试探,发现这路左右两边都挖着沟。她手一伸到沟里,指尖感觉到一点湿气。

林晓举起食指凑到自己鼻尖闻了闻,这味道有点熟悉,可好像来到这个世界后没闻到过这么难闻的味道。

没等她仔细想,她就听到远处有液体流动的声音。这声音没有水流的清脆,感觉,就像粘稠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那种缓慢。声音也不大。

林晓抬起手指使劲又吸了两口,脑中灵光闪现,这味道……是石油啊!

地道里怎么忽然有石油的味道?她转身跑了两步,想到这么跑不行,她来得及跑,地道外的人怎么办?

她一拳头打在地道边上的石壁上,一阵钝响地道两旁的石壁震动,窸窸窣窣往下落,很快越落越大。也不知地道塌陷,能不能将石油的注入口给堵上。

林晓本来想踹出一个深坑,这样石油流过来就流到坑里了。可是忽然想到,万一这天水城底下就是个大石油矿,她怕自己两脚下去,本来还是从地道里流过来的一点石油,忽然变喷泉了。所以,她还是没敢用太大力气,只能揣测着踩几个浅坑出来。

可随着地道塌陷,石油的味道好像还在变浓,林晓也不再管地道的动静,转身再重新往天水城方向跑,一边跑一边不时在地上轻跺两下,留出几个坑来装石油,希望能阻止流动的速度。

守城的将军还在太守府的花园,城外北齐人没有进城肆虐过,百姓们各自回家就行。他得先带人将太守府这一地尸身给收敛了。他正忙活着,忽然听到格拉一声响,假山直接断裂成两半,然后就看到云晓郡主从地道口跳了出来。

“郡主,没追到人吗?”

“快,大家快跑!有石油流过来!”将军的问话和林晓的喊声同时响起。

“郡主,什么是石油?”守城的将军听到过菜油、猪油,没听过郡主说说的石油,疑惑这油是种什么油。

林晓一拍脑袋,在这里,应该管石油叫什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啊。

“就是跟油一样,一点就着,烧起来水一时扑不灭,快让大家跑!我听到地道里有石油流动的声音。”她连说带比划,跟大家解释。

“郡主,是不是石脂水?”家在天水城的一个士兵问道,“我们这儿有些人家会拿来当灯油用,很经烧。”

“大概是,这东西要是流出来,人家一个火把,就能烧焦一片。快让大家出城!”林晓也不管那士兵说的石脂水,和自己说的石油是不是同一样东西,反正都是一点就着的,就危险啊。

她话音刚落,背后又一阵巨响,大家就看到从太守府假山口这个地道开始,一路往内塌陷。

外面街上传来惊叫,有人喊着是不是地动了,显然是整条地道所经之处都在塌陷。

“石脂水流出来了!”街上有人喊道。

“快点跑啊!有人扔个火把,这地方就是个火炉!”林晓冲那将军一声,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自己冲到街上,跟大家喊,“快往城外跑!”

守城将军看到一些黑色液体从塌陷的地道口在渗出来,跟士兵们喊了一声“别管尸体了,快通知所有人,马上离城!”

林郡主说的对,这石脂水要是漂出来,敖太师只要安排人往地上扔个火把,那这天水城就是个油锅。

街上很快有士兵敲锣喊着,“大家快出城,严禁火烛!大家快出城,严禁火烛!”

城中百姓一听石脂水漫延出来,大家都知道这东西的厉害,赶紧往外跑。

林晓站在屋顶上,看到天水城中间的街道豁开一条丑陋的大口子,像被人撕裂一样。而那口子里,正在慢慢往外渗出黑色液体。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来石油的注入口,和地道的出入口不是一回事啊,要么就是注入口的石油太多了,堵不住。

她力气再大,也拿液体没办法,石油若是着火,还会爆炸,这么多液化石油,这天水城只怕要炸为平地了。

眼看着渗出的石油越来越多,林晓心中急成一团。

“别拿东西了!快跑啊,命要紧!”她冲着两个背着比人还大的包裹的百姓喊。

守城的将军带了一队亲兵,挥着马鞭在街上赶人,碰到背着大包小包的,他直接拿鞭子抽下东西,亲兵们上前将人往前推。

天水城四个城门,北城门不敢跑,只能往东西南三个城门口跑。

天水城中一片混乱时,楚浩派来的幕僚站在天水城外的一处土坡上,远远看着城中的情形。

这土坡地势高,能看清城门的情形。

这幕僚笼着手站在土坡上,感觉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似的,天空一片阴沉,乌云压得很低,“这天气,看来晚上又要下雪了。”他喃喃说了一声,将披风拉得紧点。

“先生,你看,城里有人出来。”护卫这幕僚过来的北齐侍卫,指着正对着他们的天水城的西门说道。

幕僚伸长脖子,看到果然有百姓一路往城外跑,城楼上的士兵正在往外扔东西,看不清面目,就看着一个个人从城门处往外走,而且那移动的速度还挺快,应该是在跑。这幕僚有些疑惑,除非有大军杀入,不然想让百姓们这样弃家而逃可不是易事。只是就算将百姓赶出城,这天水城还是天水城,敖思寰怎么敢说毁了这城关?

381章 天佑天水城

幕僚正疑惑时,忽然,天水城窜起一道火光,那火光就像一个引线,随着那点火光冲天而起,很快整个天水城就像一个火球一样,变成了通红一片。就连那一片天边的乌云,好像都被烧红烧亮了。

随着火光燃起,一股股黑烟冲天而起。

这幕僚站的土坡离天水城还有段路,都能闻到火烧之后的那股味道,好像还感觉到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带来的暖意。

天水城中传来各种杂乱的呼喊,喊声撕心裂肺,这幕僚都觉得心被揪成一团。

城中传来一声巨响,比北齐火炮炸膛的声音还响的声音。声音传来时,就看到北齐城中会有一块地方一股更大的浓烟冲天而起,也不知炸起来了什么东西,满天就看到黑点飘动。

浓烟遮天蔽日,烟中时不时有红色的火龙翻滚,扯开一丝缝隙,张牙舞爪地探头,随后又隐入浓烟中。

这,才是能毁掉天水城这座城关的布置吧?

“先生,城里怎么会这么大火?”看着那大火,奇怪地问道。

这幕僚摇头,他也想不通敖太师怎么能将整个城池都烧起来的。就算上千人一起放火烧房子,也不可能烧得这么猛烈。而且那黑烟太浓,看着就不像是好东西。

他是北齐人,可亲眼看着这火烧城池,也不由为卫国天水城的百姓揪心。这火势起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有几个百姓能逃出?

“先生,先生……快……快看!”北齐侍卫忽然颤声指着天水城上方,惊叫道。

那幕僚抬头一看,往后退了几步。

天水城上方,也不能说是上方,应该说天水城中的火,好像忽然被什么圈禁着往上挪了挪。在远处看,就像天水城忽然分成了两层,上面一层正烧着大火,下面一层冒着黑烟。

天空中火光点点,不时炸裂的闷响和浓烟飘出,但是城中的浓烟好像小了些。

“这……这是神仙显灵吗?”那幕僚受惊之下,再往后一退,脚一绊,整个人坐到了地上,看着远处的奇观。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火能分成两层。

他正瞪大眼看着这景象,脸上一凉,天上飘落几点白色雪花。

很快,满天白色大雪,像被人扯散撒落的棉絮一样,不停地落下。北地的雪,从来没什么温柔之意。这一下,就是铺天盖地的白色,几乎片刻功夫,地上就积了一层薄雪。

随着雪花飘落,天水城的火好像也小了不少。

“先生,下雪了!”北齐这侍卫下意识欢呼一声,又想到这可是烧的卫国城池,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低头闭嘴不言。

“难道是天佑天水城吗?”这幕僚喃喃说了一声,他是学过天象之说的,刚才看天象,分明是晚上才会下雪,现在大火突降时,竟然天就降大雪了,不是天佑天水城,又是什么?

这幕僚感慨天佑天水城,天水城外,跑出城的百姓正跪地感谢城中的官兵和林郡主,有家人来不及逃出的人正在嚎啕大哭。这么大的火势,人力不可能救火,除了哭,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守城的将军坐在城外的地上,呼哧呼哧直喘气,脸上的头发、胡子都烧焦了好些。他带着亲兵们最后从天水城的西门跑出来,他们跑出城门时,火已经烧起,石脂水所及之处,火势一触即燃。而城中的房子中的木材,又助长了火势。

他们玩命地打马跑出,有些人后背还是燎伤,所有人的头发胡子,几乎都被热浪烤焦。

他翻滚下马背后,那马悲鸣一声,直接跪地口吐白沫,显然已经力竭。

他们看着城中浓烟飞起,整座城好些变成了一座炉灶,热浪滚滚,都有夏天的炎热了。

所有人瘫坐在城外,木然看着眼前的大火。他们只能等着,等着火不断烧着,再等着火自己熄灭,将整座天水城烧成一片焦土。

“怎么会有石脂水满进城里的?”有百姓怒声问道。

守城将军听到这种质问,脸颊一跳,脸色苍白。他茫然跪地,嘴唇翕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有百姓在问怎么会着火,有人喊着说要打死那个放火的凶手。失去亲人的悲痛,让这些百姓们怒意高涨,偏偏他们找不到仇人。

幸好大家跑得快啊,守城的将军看着一片或坐或躺,在地上喘气的人,心中庆幸地想,要不是云晓郡主见机得早,他们只要要在城中烧成焦炭了。

他喘了几口气,想跟林晓说话,这一转头,就像屁股上坐到根钉子一样,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郡主呢?谁看到郡主了没?”

“郡主说让我们先走!”

“对啊,郡主还送了几个百姓出城。”

几个亲兵也站了起来。

“那郡主人呢?”守城将军一把推开面前的小兵,埋头找人,“谁看到郡主出来没?林郡主呢?”

城中百姓们不认识林郡主,将士们也没几个见过林郡主的,众人看着守城将军慌乱找人,茫然地跟在将军身后,听着亲兵们叫喊“云晓郡主”。喊声很大,可压根没人应声。

“林郡主会不会没从这个城门走?”

“不可能,我们出来时,林郡主就在我们后面!”有士兵反驳。

守城将军转身看着着火的天水城,拿起自己的披风用水打湿了往身上一披,调头就要往城中冲。

“将军!”亲兵们一看将军要回去,连忙拖住了他,“将军,火势太大了。”

“放手!我去城门口喊一声!”

“将军,火太大了。”

守城的将军连踢带踹挣脱开亲兵,往回跑了一段,发现他压根无法回城。遮天蔽日的浓烟,熏得他两眼落泪,什么都看不清。

亲兵们再扑上去,将自家将军往外拖,“将军,烟太大了,什么都看不见!”

“很多石脂水放一起烧着了,还会炸啊!”有亲兵说了一声,他话音刚落,大家果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守城的将军跪坐在地上,心中想着,林郡主若是死在天水城,他万死难辞其咎啊!这火,必定是敖思寰放的!

“咦,下雪了!”有人喊了一声。

天上飘落的雪花,星星点点,漫天飞舞。随着雪越下越大,天水城中的浓烟和火势在慢慢变小。

“这贼老天,要是一早就下雪,或许这火就烧不起来了。”守城的将军挥拳砸向地面,也不知是想打自己,还是想打老天爷。

亲兵们无措地围在将军身边。

“你砸地干什么?”一片静默中,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

这声音……那将军一抬头,看到林郡主正站在自己面前,缠着布条的手中举着一只硕大的……羊腿?

382章 太师的自得

林晓举着羊腿站在这将军面前,好奇地看看这人捶打的地,问那将军:“你要看地下还有没有石油……哦,还有没有石脂水吗?”

那将军看着凭空冒出来的林郡主,回不过神,“林郡主,您何时……何时出城的?”

林晓转身看着还在冒黑烟的天水城,另一手也缠了几层布条。这次玩大了,为了堵住那石油注入口,她沿着地道塌陷的地方一路往前跑,堵上口子又赶回城中。幸好没有更多的石油注入后,她能将残余的石油风卷着推起。体能完全消耗过度之下,连皮肤都裂开了。

火势太猛,手上也烫出几个口子。

忙活这半天,她只能做到不让这城爆炸,不让整个城池不停燃烧,可她也无力灭了那些残火。城中剩下的那些石油不烧光,这火是不会停的。

听着周围百姓们哀哀的哭声,她实在表不了什么功,一屁股坐到那将军边上,举起羊腿问他,“要吃吗?我刚才在城门口烤的。”

那守城的将军担忧过甚,乍然听到自己想冒死进去救人,而这人还有余裕在城门口烤羊腿,怒声喊了一声“不吃”。喊完才惊觉不对,他怎可对林郡主无礼?讷讷说了声“末将失礼”。

其他人看向还在冒黑烟的天水城,“郡主,这烟这么大,您怎么烤啊?”有士兵忍不住好奇。

这浓烟站在这里都熏得慌,林郡主还能站在城门口烤羊腿?

林晓瞅了这人一样,“傻!闭着眼睛烟熏不到,就能烤了啊。”

那士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郡主这是拿大家当傻子哄吗?

“你们都不饿啊?”林晓还是没好意思马上吃独食。

众人摇头,这连惊带吓,谁还感觉得到饿啊?林晓一看大家都不吃,满意地收回羊腿,直接埋头开啃。她又慢了一步,让敖贱人跑了,她得快点补充体力,快点追人。

众人就看着林郡主胃口大开,片刻功夫将一只烤羊腿啃得干干净净。

守城的将军噌地站了起来,“林郡主,末将……末将这就去追敖思寰,一定要将敖贼带回来!”

林晓被他吓一跳,下意识先护着羊腿往后跳了两步,听清他的话,呵呵地笑了几声,将手里的骨头丢地上。

“郡主,你说那老贼是不是跑到北齐了?”

林晓摇头,“你追不上他,你还是顾着这里吧。”她指指城墙,“回头让大家来看看,我们先让敖贱人变成过街老鼠。”

守城将军张了张嘴,敖太师在卫国经营多年,就算天下百姓都骂他恨他,可还是会有人甘愿事贼。若不是今日这一场亲身经历之事,他不也还记着敖太师的知遇之恩吗?

林晓听着这将军分析,烦躁了。不怕死的傻子死不光,她能怎么办?头一次她晚到一步,一个庄子的人全没命了。这次又让他溜了,毁了一座天水城,下一次呢?

“我会抓到他的!我一定要抓住敖思寰那个死贱人!一定要马上抓到他!”她仰头大声喊了一声,声音直入云霄。

天水城外的官道上,一辆油布马车急匆匆往林晓驻足过的镇子驶去。

马车里,敖太师不时掀起车帘,看向黑烟滚滚的天水城方向。

“太师,城里已经着火了。”

“唔。”敖太师应了一声,也看到了那红色的火光,一看那火光窜起的高度,就知道这火势极大。他耐心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了,问马车外的侍卫,“没有炸裂声?”

“没有。”

怎么会没有炸裂声呢?敖太师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天水城的方向。

多年前,天水城外有百姓意外发现一处岩石里渗透出黑色的像水一样的东西,这东西遇火即燃,而且可以燃烧很久。

这百姓将此事上报官府。太守让人查看后发现果然如此。

恰好天水城冬季严寒,木材又缺乏,太守在工匠指点下,将天水城原有的暗道中,做了一条引流沟,将石脂油引入他府中,在太守府中造了一座温泉。

太守深觉此物便利,为了升迁,就将石脂油作为祥瑞敬献进京。

敖太师觉得这石脂油其貌不扬,对太守所说有些不信,就让他运了两车进京。不想途中出了意外,其中一桶意外遇火爆燃,炸毁了一座沿途驿站。

敖太师意外之下,将此事隐瞒不报,以朝廷名义奖赏了太守,让他多找些石脂油出来。太守这几年派人在北地到处寻找,倒也找到了几处。只是其他几处都没有天水城这处的石脂油开采方便。

天水城的石脂油是直接从地上的石头缝里渗出来的,其他地方还得挖。他一时也想不好将石脂油作何作用,所以这事也就一直搁置着。

不过,多年前的一招闲棋,现在倒有用场了。

这次,他本来打算借着石脂油毁了天水城,让楚浩明白他就算手中无兵,也可轻而易举毁灭北地一座城池,免得楚大皇子小觑了自己的实力。

可惜林云晓追来的太快,让他还来不及周密布置。

若不是刚巧北齐骑兵进城,他或许就走不脱了,林云晓,到底只是个小姑娘,妇人之仁啊!若他是林云晓,肯定不会管北齐人进城这种小事,有城中守军在,几个北齐人,无非死伤些士卒百姓而已。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才行。看来林云晓不过如此,不是做大事之人。

幸好林云晓妇人之仁,他才能从太守府从容离开,来得及让人将通往太守府的那个油池挖开缺口。

只是,当年一桶石脂油就炸飞了一座驿站,他这次可引入了一个池子,怎么会不炸呢?

“怎么可能呢?”敖太师呢喃了一句,难道林云晓真就这么厉害,连石脂油之火都能熄灭?

“太师,那烟好像小了些。”车外的侍卫往天水城方向张望着,又禀告道。

敖太师从马车中探头,果然,天水城那边的黑烟没有刚才那么厚重了,他头伸在马车外,感觉脸上一冷,几片雪花落于脸上。

383章 车轮被缠住了

当初那石脂水着火,水扑不灭,最好驿站还是炸了。

怎么天水城中会没炸?难道雪能浇灭石脂油之火?

这火势迅猛,林云晓又在城中,会不会也被烧死在城中了?

敖太师摇摇头,对这不抱太大希望。不过,就算烧不死林云晓,也够她忙活一阵了。

天水城一毁,顺州到梧州的通道就开了,北齐骑兵可以从天水城入梧州……

敖太师一笑,“夏景明若有本事绕开萧家军,从天水城借道攻进梧州,北地的战事就够林云晓忙活一阵了。”

敖太师想到这情形,愉快地笑了。北齐人可不像南夷那么好对付,北齐兵力也远胜南夷,两国交壤之处又多。没了顺州十六府的关城,再没了天水城,林云晓就算三头六臂,当卫国边境处处狼烟四起时,她能顾得了哪一处?

到了那时,林云晓也好,宁泽天也好,谁还能来找他?

没炸就没炸吧,就当上天眷顾天水城一次好了。这场火一烧,留下的不过断壁残垣,有甚作用?敖太师心情甚好地放下车帘子,坐回马车,吩咐道,“不用管外面了,快些到镇上,接上夫人我们走。”

侍卫得令,护在马车边上,赶起路来。

他们赶回那镇子时,看到镇子里街边大树上吊着个妇人,树下烧着一堆火。

敖太师心情甚好地看了一眼,只听说南方有奇奇怪怪的驱邪风俗,难道这是北地的驱邪风俗?他不想多事,直接到了那家客栈。

红云正在客栈的上房,心中想着,也不知林郡主有没有追上敖太师。

正在焦虑之时,随从在外面轻轻敲门,“夫人,老爷回来了,我们快些收拾东西赶路。”

红云手中捏着的帕子落地,敖太师回来了,林郡主没有抓住他?

她正在想,门外叩门声又起,“夫人,老爷说我们得快些赶路。”

“好,知道了,来了。”红云应了一声,焦急地在房中查看,林郡主没有追上敖思寰,她想个什么法子留记号?这房中什么都没有,客栈中的厨房她也不能去。

门外的随从又敲了几下门,显然催促地甚急。她左右转了几圈,看到针线包,将那线包收到包裹中,应了一声“来了”,提着包裹走到门外。

那随从伸手要接过包裹,红云将包裹往后一缩,“一些小物件,我自己提就好了。”

那随从也不坚持,一个在前头领路,一个在后头跟着,护着红云下楼,客栈门前停了他们来时乘坐的油布马车。

敖太师坐在马车中,看到红云进了马车,敲了敲门板,“走!”

马车马上往镇外走去。

“太师……”红云想知道情形如何,张口叫了一声,看敖太师眼神一横,明白过来,“老爷,您去办事可顺利。”

“唔,不错。”

“刚才听客栈中人说,天水城着火了,我这心一直悬着,生怕您就在天水城中。”

“无事。”敖太师应了一声,闭目不欲再言。

红云看他不说话,伸手在包裹中掏出针线包,拿了一件旧衣裳开始穿针引线地缝补。

敖太师看她飞针走线,也不吭声。

马车离开镇子后在一个三岔路口停了下来,车外随从低声说,“老爷,都准备好了。”

敖太师走出马车,与外面的人低语了一阵。

红云掀起窗边的车链子看了一眼,就看到两个与敖太师长得很相似的人,各自上了一辆与他们所坐的马车一样布置的马车,往左右两边岔道行去。

她急忙将一个线团绑了只耳环,往马车缝隙中往地下一塞,只盼林郡主追到这里,能发现自己留下的记号。

他们离开这三岔路口,马车竟然不是往北,而是往西边行去。

红云也顾不上看路,将手中针线收了,按在线团上,感觉手中的线团越来越小,她暗自着急。这一团线没了,在敖太师眼皮底下,她要如何将另一个线团的线接上?

敖太师闭目养神了一段时间,一睁眼,咦了一声,“你怎么只戴了一只耳环?”

红云一下,刚才光顾着要在线上绑东西,却忘了耳环都是一对的,这忽然少了一只,“许是刚才从客栈中出来太急,掉在客栈了。”她强笑着解释。

敖太师盯着红云的脸默不作声,红云只觉心扑通乱跳,低下头强做羞意,“待到了下个地方,老爷给我买副更好的。这耳环只是鎏金的。”她脱下另一只耳环,只做嫌弃的口气。

“哈哈,好,到了下个镇子,给你买副纯金的。”敖太师哈哈一笑,接过她手中的那只耳环打量几眼,“等你生下儿子,给你打一副头面。”

“真的?谢谢老……”红云刚想说谢谢老爷,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马车外面吱呀一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发生何事了?”敖太师扶了红云一把,冲车外喝问道。

马车外的随从侍卫们下马检查,过了片刻捧了一堆线头进来,“老爷,车轮子绕了一堆线,轮子卡住了。”

红云一看那团水红色的线头,心中咯噔一声。

“怎么好端端地会绕上线头?”

“离开镇子时小的细细查过,马车没什么东西啊。”

敖太师就着随从的手,细细翻看那堆线头,看了几眼后,咦了一声,从线头中拎出一只耳环来。他拈起这只耳环仔细看了看,冲马车中的红云伸出手,“红云,将你那只耳环给我瞧瞧。”

红云手中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老爷真是,一只鎏金的,有什么好瞧的?”

敖太师却只是盯着她,手不缩回去,还是伸在红云面前。红云只能将手中的耳环放到敖太师手上,另一只手摸到了包裹中的剪子。

敖太师将两只耳环看了一眼,又看了马车中的红云一眼,“你说掉在客栈的耳环,原来是掉在马车中了。你刚才缝衣的线没收好?”

红云松了口气,假做惊讶地看了一眼,“呀,真的是线没有收好,好好一团线,不能用了。”

384章 如何安置

敖太师将耳环放回红云手中,轻轻将红云的手捏紧,“这次可收好了。”

马车外待了会儿,敖太师的手触手冰凉,红云情不自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那手如一条毒蛇钻进来,她将耳环一握,轻声应了一声“是。”

敖太师坐回马车,看了红云几眼,待了片刻,又坐到了马车车门处,“附近若有人家,先停下歇息片刻。”

马车外的随从应了一声,只是北地人烟稀少,这赶了一会儿竟然没有遇到什么人家,倒是来到了一处驿站。

隆冬时节,北地又有战事,这处驿站除了驿丞和两个年纪很大的杂役,并没住其他人。

敖太师下马车打量片刻,看房舍都还干净,走进驿站,让随从们烧些热水来吃。

红云低头跟在敖太师身后,紧紧捏住包裹,心中忐忑不安。她总觉得敖太师已经发现自己报信之事,可看敖太师一路如常,又想自己是否想多了?

敖太师进了驿站院子,“你们弄些热水和饭菜来,今晚就在此歇吧。”

侍卫看了四周一眼,应了一声“是”。

红云逃也似地进了房间,离开敖太师视线,才觉松了口气。她想松开拽着包裹的手,可拽的时间太久,一时间手都僵住了。

那老贼必定怀疑自己了,可为何他不处置自己?红云垂下手,碰到自己的肚子,对了,自己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儿子。为了这块肉,他才容下自己?

敖太师看着红云快步走进房中,脸色冰寒。这贱人果然是心中有鬼,天水城之事,是不是也是她告知林云晓的?不然林云晓怎么能到得如此之快?

一个侍卫走进院中,看到敖太师站在屋檐下,低声叫了一声“老爷”。

敖太师转身,“有消息了?”

那侍卫拿出几张纸条,“老爷,天水城的百姓和守军,大部都退出城外了。留在那的人估算着,城中此次大概死伤了几千百姓。城中火势……已经渐渐小了。”

这么大火,才死伤了几千人?城中火势竟然渐渐小了?敖太师一阵失望,这与自己预计相差太远。

他又转头看向房中,闪过几丝犹豫,最后,脸色一寒,“用过饭菜,你去找驿丞买辆拉货的牛车,车上放上些石头,将那贱人绑到车上,在车上放上线团。”既然这贱婢喜欢通风报信,那就让她去引开林云晓吧。

而此时的天水城外,眼看着大雪越下越大,刚才哭声渐停的百姓们,又开始小声哭泣。孩子们饿了哭,大人们想到今后的日子也在哭。

他们恨城中的大火,现在却不得不想着若这火熄灭了,漫天大雪中,他们如何御寒?为了逃命,大家出来时都只穿了身上的冬衣。

就算大火灭了,可他们的家当烧完了。在这寒冬腊月里,他们该如何过冬,该到何处安身呢?

林晓听着这哭声不是滋味,可她又不是神仙,变不出粮食更变不出房子来。要是让这些人去京城找宁泽天,想想京城那边还有南边,都还一堆流民等着救济呢,这些百姓到了京城……她怕回去宁泽天会死给自己看。

“郡主,要不,末将先派人到陇西,找萧大将军借些军粮?”

林晓摇头,萧家军还在打仗呢,能有粮食借?关键是这借,八成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啊。不行,军粮就是朝廷的钱,朝廷的钱……都是自己弄来的钱,那些钱能省一两也好,她得想想法子,北地难道就没钱吗?

林晓拍拍脑袋,抬头问道:“这里谁最有钱啊?”

守城将军一愣,他对北地富商不熟啊。

一个亲兵插嘴,“肯定是祁王爷最有钱。这些地都是王爷的。”

林晓一拍掌,对啊,她差点忘了,藩王都是金主!金主!!

“你派人去找祁王吧。”林晓觉得,这事祁王必须管,“跟他说啊,这可是他的封地,他得管。”

“祁王爷若是说他会向朝廷上折子呢?”守城将军觉得,祁王未必肯管。

按照往日惯例,藩王封地里,若是遇灾都是向朝廷求助赈灾,藩王若愿意出钱出粮,那是为朝廷分忧。若是不出,好像也没律法要求藩王必须管。

还有这惯例?林晓真想跑回京城,将卫国的太祖挖出来问问,他知不知道他是个万年大坑啊?当初心疼儿子孙子,怎么不知道心疼心疼后面的曾曾曾孙皇帝啊?

“郡主,还是先派人到陇西问问,或许萧将军那边……”守城将军觉得还是从萧诚那儿借粮食可能性大,看林郡主不断摇头,他犹豫半晌,“那等大火熄了,末将带人进城看看?”

林晓呵呵了一声,这大火烧完,城里的房子可能还有剩,粮食被褥?做梦呢?“当兵的,乐观是好事。可你这也太乐观了。”

守城将军o((⊙﹏⊙))o郡主这是夸奖自己吗?为何自己听不懂?

林晓拍拍他的肩,“还是去找祁王吧。”她对祁王爷没什么印象,在京城时见过两次,就记得是个胖子。但记得以前文太后说过,这胖子胆小,只想过有钱有势不操心的日子。有这种志向的人,应该比较好骗。

林晓拿起块石头,直接在上面戳了几个洞,“你跟祁王说,我说的,他得管!不然我就照他脑袋上来几下。”

那将军看着拳头大的石头上,打了个哆嗦,真想将郡主的手指捏起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林晓看他不接,又往前伸了伸,“他要真不管,等我抓到敖贱人,我就去他家。”

守城将军接过石头重重一点头。他想,看到这石头,祁王肯定会管的。

祁王管了,天水城的百姓至少不会饿死了,林晓起身,“那你快点让人去找祁王!我去追敖贱人!”

“郡主,那天水城的城防?”

“这事你可以去找萧诚。”林晓心里扒拉了一下,这附近就属萧大将军兵最多。

看着将军没别的话了,林晓转身打算走人。

“郡主,末将代天水城百姓,多谢郡主活命之恩!”将军郑重跪下磕头。

林晓将人拎了起来,“我没保住这城,也没保住大家的钱,别谢我了。”将人往地上一放,她拔腿就走,这跪得她脸红啊。

385章 毒妇与悍妇

天色微暗时,敖太师收拾妥当走出驿站。身后,一个侍卫将带血的刀在墙上擦了两下,塞回刀鞘中。

官道上,一辆油布马车和一辆破旧的牛车并排站在边上。

这牛车一看就是驿站中用来拉货的平板车,车上的木板都破了几个洞,只胡乱铺了一层麻袋。而车上放着几块北地常见的大石头,将车轮印子压得很深。

来到官道上,一个侍卫跳入马车,将手脚被捆成一团的红云扯出,扔到牛车上,将红云捆到了一块石头上,将她嘴中布条绑紧。

红云挺着肚子无法弯腰,寒风一吹,脸色就白了一片。

敖太师站到平板车边上,看着脸色煞白抖成一团的红云,“你这毒妇!念在我儿面上,我不杀你,能不能活,看你造化吧。等林云晓追到这里,若是知道牛车上只有你,你说她是赶来救你,还是要来追我呢?哈哈。”

红云说不出话,双眼圆睁着,嘴中发出呜咽声。

敖太师一笑,将一个水红色线团放到红云面前,他将一只耳环拿线头绑了往地上一扔,“让她走吧!”

侍卫挥鞭在老牛身上抽了一下,老牛吃痛,迈步吧嗒吧嗒走了起来。车上的石头不断晃晃悠悠,红云若不用力撑着,身后的石头滚动,就会将她压到。

敖太师看着地上的耳环,再看看牛车拉出的一条红线,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走。”

他得赶着入夜前赶到陇西的临漳城。

没有红云之后,敖太师这行路更加迅速,天黑时已经到了临漳城外。

此时城门已关,敖太师拿出一份帖子,让侍卫叫醒城门守卫,只说急事进城,请守卫向临漳太守通报。

守卫放下吊篮,看到除了帖子,还有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悄悄将银子往怀里一揣,连忙去通报太守。

临漳太守正在被窝中与周公闲谈,猛然被人叫醒,没好气地将人臭骂一顿,只是听说指名道姓要找自己,万一是公事呢?他到底没敢耽搁,骂骂咧咧从被窝中爬出来。

丫鬟将城门守卫送来的帖子递给太守,太守看了一眼,吓得凑近灯火又看了一眼,这名帖上赫然写着“敖思寰”三个字。

他吓得手一抖,名帖掉落地上。

他今日正与夫人同宿,夫人被吵醒后跟着披衣靠在床头,看太守这乍然变色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北齐人要打到临漳了?”

临漳太守瞪了夫人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有萧大将军在,陇西怎么可能失守。”

夫人知道自己失言了,她这话不等于说萧诚无能吗?讪讪一笑,“我这不是看你脸色不对嘛,到底出了何事?”

太守犹豫半晌,挥手让丫鬟退开,“敖太师来了。”

那夫人一听敖思寰,从床边站了起来,“他怎么会来临漳?”

“是啊,他竟然逃到临漳来了。”临漳太守苦恼地皱眉,敲敲手中的名帖,“只怕他要在临漳逗留。”

“你要收留敖思寰?”太守夫人听到临漳太守犹豫的话,嗓门一高。

“祖宗,你倒是声音轻些。什么叫我要收留,这事是我能说了算的?”临漳太守连忙捂住夫人的嘴,“若不留他,只怕我这官当不长啊。”

临漳太守重重叹气。

当初他在顺州为官时,为了政绩,他谎报军情,这事被朝中御史给奏了。敖太师一力为他瞒下,还力荐他当了临漳太守。

临漳这地方地处陇西,靠近京畿之地。

这几年里,敖家在陇西置地之事,几乎都是他来帮着办的。临漳城外大半良田成了敖家的田庄,无地的百姓被驱赶,成了流民。

他能当上这个太守,靠的是敖思寰。可当初的庇护,如今就是把柄。

“谎报军情,造成军队战事失利,这可是重罪。还有我们囤积良田,驱赶临漳百姓沦为流民之事……”

临漳太守越想越觉得左右为难。

听说敖太师逃离京城后,他就日夜烧香拜佛,求祖宗保佑,千万不要让敖太师来临漳。可是菩萨和祖宗都不显灵啊,敖太师的帖子还是飞到自己眼前了。人来到临漳,他若是不见敖太师,那敖太师将自己这些把柄抖落出来,自己不仅官做到头了,只怕还要获罪。

敖太师逃离京城了,可谁也不知道京城中还有没有他的人。自己这些事都是查有实据的,无论怎么辩都辩不干净。

临漳太守苦恼地与夫人叹气,“只怕还是得恭敬地将他请进来,或许他逗留一两日就离开了。我跟你说,他八成是要逃到北齐……”

临漳太守正想细说自己的分析,他夫人一听他的话,却是怒了,左手拧起他耳朵,右手拿过床边的鸡毛掸子就打到太守身上,“晚上我刚与你说了天水城之事,你竟然过耳就忘了?我娘家……我堂哥派人来说了,我爹娘受了惊吓,城里的宅子烧光了,现在他们只能到城外庄子里暂住。”

“我堂哥说了,天水城着火,都是敖思寰派人放的火!天水城太守一家,都被杀死了。若不是林郡主,满城的人都得被烧死。”

“这种狠毒的人,你竟然还要引狼入室?他要在临漳放火怎么办?他若杀了我们这一家怎么办?你若敢收留……你若敢收留,我就先与你拼了。”

临漳太守是个惧内的,被夫人两鸡毛掸子抽到身上,抱头鼠窜,死命一挣,总算将耳朵从夫人手中拔出来,“夫人,您听我说,那火谁知道是不是……”

“我堂哥说就是他,我爹娘说是,那就是敖思寰干的。”太守夫人怒吼一声。

太守在房中左右躲藏,不住痛叫,“哎呦,你快住手!你这悍妇……哎呦!住手!”房中躲无可躲,太守呲溜一下钻到了床底下。

太守夫人怒意难消,拿着鸡毛掸子蹲下身往床底下打,可这红木大床够宽,她鸡毛掸子伸床底下却是够不到人。

她气得拍着床板吼道,“你给我滚出来!”

“不出来!”

“你到底出不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386章 临漳城门开

太守夫人见临漳太守死活不肯从床底下爬出来,哼了一声,“你不出来正好,今日之事,我来办!”她说着冲房外喊了一声,“来人!”

门外丫鬟应了一声,太守夫人利落地套好外袍,“叫几个小子到厅中来,我有话吩咐。”

“夫人,你要做何事?”临漳太守一听夫人的话,在床底下喊道,“夫人,这是大事,你……你不可鲁莽。”

“哼!我们将敖思寰绑了送到京城去,这可是大功一件。你有多少罪,看在这件大功的份上,圣上必定也会恕了你。”太守夫人对着太守翻了个白眼,“你胆小不敢去,我带家中的仆妇去。”

太守夫人娘家是开过武馆的,陪嫁的人里就有会拳脚的仆妇。

她说完穿上披风,就往房外走去。

“夫人,你不能去!他身边必定带着侍卫!”临漳太守一听夫人的打算,急急忙忙从床底下爬出来,探出半个脑袋对门外喊道。

门外留着的丫鬟站在房门口,看到太守大人从床底下爬出来,已经见怪不怪了,福身回禀道,“老爷,夫人带人出门了。”

“什么?”太守急了,抓过床边的大毛衣裳往身上套,“快去,快让夫人等等我!不对,快拿我手令去调衙役来。”

逃难的时候敖太师带在身边的,必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啊,夫人带着一帮家丁仆妇去,岂不是要吃亏?

临漳太守将衣裳胡乱一套,抓过披风兜身上,就往门外追。

丫鬟急着叫道,“老爷,靴子,您靴子!”

太守一脚走出门,感觉一冷,原来自己只穿了家中的薄地布鞋,连忙抓上靴子套上,“夫人,等等我!”一路喊着往前院赶去。

太守夫人雷厉风行,一声令下点齐了家中仆妇出门。

太守追到大门时,看府门前连人影都看不见了,他一跺脚,恨恨骂了一声:“这无知妇人!”从小厮手里拿过马鞭,赶紧上马,“你去衙门,调集衙役到城门口去。”

太守夫人一行人明火执仗,闹的动静很大。所过之处,一条街上的住户都被惊醒了。

大家还在想出了什么事,就看到后头,太守带着一班衙役们,气势汹汹在后面追赶。

众人一看,哎呦,从来都是太守大人抱头鼠窜,夫人带人追拿!这还是头一回夫人被赶着跑啊,太守大人这是要重振夫纲!

风雪交加的冬日,正是躲被窝的好时节。但众人也顾不得夜深天冷,纷纷披衣起床,要看太守大人如何训妻。几乎片刻之间,半座城都亮起灯火。

太守大人不知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勇猛形象,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在城门前拦住了夫人,跳下马拉住了夫人的马缰绳,“夫人,不可鲁莽。”

“你怕敖思寰,我可不怕他!你怕就闪开些,等我将人拿了,你押解进京就是。”夫人跳下马,指着太守鼻子怒喝。

太守将夫人拉到一边,“夫人,这个……这个……我们可以智取,何必力敌呢?”太守被夫人逼到墙角上,灵机一动,倒是想出个主意来。

“怎么智取?”

“我们先将他们放进城中,回头直接让弓箭手将他的侍卫射了,将人拿下。”太守想到釜底抽薪的法子。

太守夫人一听有理,再好的功夫也怕乱刀啊,夫君这主意靠谱,她犹豫了一下,“那要怎么骗他进城?”

太守咬咬牙,“夫人先回去,我命人打开城门,请敖太师进城。”

“你一点拳脚功夫都不懂,我得守在边上。”太师夫人不肯独自回去了。

太守只好答应让她带着仆妇站到城墙边的角落中,自己叫过守军和衙役,“城外的是朝廷捉拿的钦犯,若是拿下此人,就是大功一件。”

“大人,城外的是敖思寰?”守城门的将士,有人听到了刚才太守夫人的怒喝。

太守见瞒不住,压低声音说道,“正是!我们食君之禄,今日正是为君分忧之时。若是拿下敖思寰,诸位都是首功之人。“

“真是这狗贼!大人放心,有没有功劳,我等都要尽力。”几个将士一听真是敖思寰,不由摩拳擦掌。

临漳与天水城毗邻,两城百姓平日往来不断,各有亲友居住在城中。太守夫人得到消息时,城中有些百姓也得到了消息。

临漳太守见这些人跃跃欲试,自己爬上城楼往下看,一辆油布马车停在城门外。马车周围站着几个侍卫,那马车离城门有些距离,“弓箭能射到么?”若是能射到,他们一通乱箭下去就能成功了啊。

“大人,那马车在我们弓箭射程之外。“有人趴着看了看距离,惋惜地说道。

临漳太守暗道一声狡猾,只能让刚才送信的守卫对外喊道,“喂,城外的人听着!我家大人收到拜帖,让你们进城。”说着城门缓缓打开。

等在城楼下的侍卫一听,高兴地回到马车边报信。隆冬时节,他站在城楼下这点时候,手脚都快冻僵了,这一往回跑,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敖太师手中抱着的手炉早就熄灭了,马车虽然能挡些风,到底只有薄薄的一层木板,时间一久感觉那北风就从缝隙中钻进来。这马车又不像他在京城时所乘的铺了厚厚毡垫,所以在马车中敖太师也禁不住裹着裘皮缩成一团。他正等的不耐烦时,听侍卫说临漳太守请他进城。

他不由一喜,在马车中伸展了一下手脚,敲敲车壁,“走,进城!”

侍卫跳到马车上,拉起马缰绳,赶着马往前走。他冻了这一天,想到能进城吃点热饭热菜,再打上一桶热水洗脸,心情大好之下,话也多了起来,“老爷,这太守来得倒还算迅速。城门已经开了,看样子太守正在城门口迎接老爷呢。”

敖太师掀起车帘探头往前看,果然看到临漳城的城门打开,城门内火把照得门洞口亮如白昼。他抬头看向城楼,看到城楼上隐约人影瞳瞳,显然有人在走动。

387章 天网恢恢

敖太师心中一凛。

临漳太守素来胆小如鼠,他算准了太守就算不想再见到自己,可一旦自己来到临漳城下,以这太守的性格,还是不敢违拗自己。只是,就算他怕自己将他的把柄抖落开来,而不得不应付,也绝不敢大张旗鼓地开门迎接。

事出反常必妖,敖太师厉声喊了一声“停车”。

正赶车的侍卫吓了一跳,连忙勒住马缰绳。拉车的马也有些力竭了,马儿通灵性,也知道城中暖和,被勒住缰绳后还是硬生生往前走了几步。直到鼻子被勒出血,才无奈停步。

敖太师厉声喝道,“城中有诈!将马车调头,我们快走!”

“太师,马只怕跑不动了。”侍卫为难地看着摇摇欲坠的马,再看看城中温暖的灯火。他们从离开京城后,几乎是一直在赶路。

“跑不动也得走!快,将马车调头。”敖太师声音一厉。

侍卫无奈,只能调转马头,跟其他人说了一声“走”,一鞭挥在马屁股上,赶着马往来时的方向走。

临漳城楼上,正拿着弓箭躲在城垛边的官兵一看马车走了,“大人,敖思寰走了!”

临漳太守一看,果然看到那辆油布马车调头往回走,“难道被看出来了?”自己都没露面,敖太师怎么知道城中有诈?

他还在想着这事,等在一边的太守夫人已经急了,一叠声催促道:“不能让那老贼逃了,快!快快!去将他捉回来!”

“快,捉拿敖思寰!”城楼上的官兵听到太守夫人的话,也跟着喊了一声,“快!捉到钦犯,朝廷有赏!”

城楼下的官兵们连忙上马往城外追去。

城中百姓听到官兵喊着“捉拿敖思寰“,才知道城外的人竟然是敖思寰。原本躲藏在各个角落中,想看太守训妻的百姓们,知道太守和太守夫人是为了捉拿敖思寰后,从各个角落中出来。

众人纷纷各自招呼着,“快,那就是天水城的放火贼!”

敖太师坐在马车中,听到身后传来追兵的呐喊声。

赶车的侍卫慌不择路,不敢走官道,只能顺着官道分岔路往小路赶,马车颠簸不停,跑了没多久,拉车的马儿悲鸣一声,前蹄跪地。

马车往前一撞,敖太师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往前冲去,幸好马车车门挡着,他脑袋“咚”一下撞到了车门上,就感觉鼻子一酸,伸手一抹,感觉手上湿漉漉的,竟然是撞伤了鼻子。

“出了何事?”他闷着鼻子问道。

“老爷,马不行了。”侍卫答了一声。

“换马……”

“老爷,我们的马都不行了。”不等敖太师吩咐说换马拉车,其他几个骑马的随从侍卫围过来。

拉车的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这马不行,侍卫们乘坐的马匹就更不行了。他们的马也已经口吐白沫,有两匹已经和拉车的马一样跪地悲鸣不起了。

“周围可有买马的人家?”敖太师沉声问道。

“太师,只怕等不及了。前面看着有灯光,应该是有庄子,不如趁着追兵未到,我们先走到那里去躲避片刻?”他们这一路往小路走,好像甩开了追兵,至少站在此处,听不到追兵的马蹄声。

敖太师无奈,捂着鼻子爬出马车,寒风一吹,就感觉鼻子又酸又痛,涕泪四溢。他拉起风帽兜住头脸,抬头一看,果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灯火,应该是有一片庄子。

只是他们若这么走了,这马车丢在这儿,追兵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弃车步行了。他转头看了身边的随从侍卫几眼。为了尽快离开京城,他身边只带了这十来个人手……他指了站在边上的两人,“你们将马车和马匹赶走,天亮后再找回来。”

这些侍卫都是敖太师豢养的死士,听到吩咐后,那两人答应一声就赶着马车,拉起马往另一条道走去。

敖太师松口气,扶着一个侍卫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前面的庄子走。

北地冰寒刺骨,他们这几个人在风雪中走了几步,已经感觉手脚僵硬。敖太师走不动,趴到一个侍卫背上让他背着自己走。

几个人还未到庄子前,就听到远处传来敲锣声,显然他们所站的是庄子的后面,这庄子前面还有一条大路,大路上有官兵正敲锣大喊,“大家小心了,朝廷钦犯敖思寰,天水城的放火贼,逃到临漳来了!众人小心,若能拿到反贼,朝廷重重有赏!”

那几个官兵骑着马边敲锣呐喊边往前跑。

敖思寰几人僵立在原地,只是等在这儿,不就等着冻死吗?

一向自负智谋的敖太师,面对这种境地,也有些进退维谷,他一咬牙,“先到庄子去,就说我们是迷路的路人。”

几个侍卫连忙往前赶,几人走到这庄子一处后门处,一个侍卫上前拍门。

“谁呀?”

“老丈,我们是过路的,错过了宿头,又在这边迷了路,求老丈行个方便。”

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有人来到门边,“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南边来的,头一次来临漳。”侍卫连忙压低声音回话。

“你们等着。”门内的老丈应了一声,就听到他喊了一声“门外有人敲门”,很快就有人应声,接着几个火把靠近了门边。

敖思寰等人吃了一惊。

庄子门吱呀打开,十来个壮年男子手中拿着棍棒锄头,“你们是借宿的?”

“正是。”那侍卫应了一声。

当先的男子一指趴在侍卫背上的敖思寰,“这人怎么了?”

敖思寰不得不抬头,“老朽不慎撞伤……”

“来人啊!是敖思寰!”门中的男子却指着敖思寰大喊一声,“我见过他,没错!”他说着将手中的东西往门外一扔,拿起放在门后的铜锣就敲起来。

“你们认错人了!”敖太师连忙喊道。

“错不了,我家主人一家就是被你害死的!老天有眼,你竟然撞到夫人的陪嫁庄子来了。”那男子大声喊道,手中的铜锣敲得更响,“快来人啊,这就是杀了太守大人的奸贼啊!”

388章 太师与蝼蚁

敖思寰吃了一惊,借着门前灯笼的微光仔细看那男子,一身粗布衣裳,一张看着还算忠厚的脸,每家的仆人好像都长这样,实在不认得是谁。

那男子却是越发愤恨,拼命叫着来人抓放火贼,身体前倾只恨不得上前咬下敖思寰一口肉来。边上人怕他吃亏,死死将人拉着不让他出门。

这男子是天水城太守家中的仆人。他在太守跟前伺候,当时城门四开时,他被太守派出门报信。回府后发现太守府中人都被杀了,而被杀的仆妇中,正有他的媳妇。太守死在暗道中后,他就成了太守府中唯一活着的人。天水城着火,他被人拉着跑出城,无处可去之下,想到这边是夫人的陪嫁庄子,就赶到庄子来报信,也就留在庄中。

一个仆人,在敖太师眼中,不过是蝼蚁一样的人物。就算曾见到过,也入不了眼,自然更认不出来了。所以看着对方目眦欲裂,他想了半天,却想不起自己有没有见过这人。

这男人敲锣大喊,整个庄子渐渐灯火辉煌。

侍卫们看情形不好,想拔刀将这些人杀了,可拔了一下竟然没有拔出来,也不知是人冻得太久手僵了,还是在外面待的太久,刀与刀鞘结冰了。

没有刀杀人就不快了,侍卫们刚想上前夺下庄子中人的武器来用,忽然听到官道上密集的马蹄声响起,显然是临漳城的追兵赶到了这庄子外。

他们慌不择路,但是这些官兵们却是熟知道路的,八成是看他们往小路走,官兵们就往大路兜过来。

“拿下贼人!”官兵们听到庄子这边的喊声,往这边迅速追来。

有一个侍卫终于拔刀出鞘,想上前杀了挡在门口的庄民,夺路逃进庄中。他们这几个人只要躲进庄子,借着庄中房屋,一时半刻官兵想找到他们也不易。

可还未等他逞凶,一轮羽箭射来,这侍卫挥刀砍落几支,哪里抵得住密集如雨的箭矢?他大腿、胸口中箭,手中的刀来不及挥出就哐当一下落地,随着刀一落地,整个人被射成了刺猬。

庄中男子们看到这些侍卫们拿刀要杀人,人在门中不跑出来,抓过边上的石头瓦块、草垛菜叶一股脑往门外丢。

敖太师抬起头想说话,一块石头咚一下砸到他脑袋上,他就觉得眼前一黑,幸好人被冻僵了,也不感觉很疼,就好像脸上有东西流过,他知道又破皮流血了。片刻之后,这雪就凝在脸上。侍卫背着他往后一退,闪进庄子的围墙边,借着围墙阴影的遮挡,快速往后退去。

敖太师没有回头,就听到身后留下殿后的几个侍卫发出痛呼,显然被官兵伤到。

这庄子不远处就是高山,只要逃进山中,或许能摆脱掉身后的追兵。

等他们跑到山脚时,官兵的马蹄声又往这边跑来。侍卫将敖太师放到地上,“老爷,您往山上跑,我去引开追兵。”

敖太师看着庄子里一条火龙飘出,显然是庄民们打着火把出来追人,他咬牙从侍卫身上爬下来,转身往身后的山上跑去。山中枯藤老树,衰败的杂草踩上去沙沙作响。敖太师怕被追兵听到动静,不敢走那些山路,只往荆棘丛中钻。不过一会儿,敖太师露在外面的脸上、手上,被划出几道血口子。他奋力往前,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前摔去,等他双手撑地,只觉得手掌一痛、头上一凉。

原来是帽子滚落了。可黑灯瞎火,他在地上摸索了一下,也摸不到帽子,看到山脚下火把更亮,还有人喊着分头搜,连手上的伤口都来不及看,就往山林深处跑去。

山下的庄民们举着火把,几人一组沿着山脚往山上搜查。

敖思寰从未如今日一样,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少年进士,朝廷重臣,先帝托孤,贵为帝师。往日出门前呼后拥,登山望景只觉山路曲径通幽处。今日敖太师才知道,冬日山林中寒风刺骨,山路崎岖难行,荆棘刺人疼痛难忍。而往日他从未放在眼中的蝼蚁一样的人物,正追在他身后。

他咬牙,只要躲在山中躲过今日的追兵,只要让他绕过临漳城,他就可带人追上北齐大皇子楚浩,跟着楚大皇子到北齐去。只要他不死,终能东山再起。

临漳城往西的一处客栈中,楚浩正听幕僚说着天水城诸事。

幕僚说起天水城中着火的景象,还是心有余悸,“那火就像从天而降一样,忽然之间全城就烧着了。若不是林郡主和城中守军赶百姓出城。只怕这一把火,城中百姓大半要葬身火海。”

楚浩听说片刻之间大火即燃,闭目思索片刻,“敖思寰倒是好手段。不知他是怎么引燃这大火的。”在城中放火并不难,可要让火片刻之间燃起,还是水扑不灭的,他自问没有这样的手段。

“听说敖思寰是用一种叫石脂油的东西做点火之物。天水城中有这东西。”

“那其他地方呢?”楚浩对这有些兴趣。

“听说石脂油并不常见,其他地方也不知有没有。属下听人说到天水城外一处荒山的山腰处流出此物,本想赶去看看。可赶到那边时,那山已经塌了。或许敖思寰就是弄塌那座山,将石脂油引入天水城。”

“你刚才说天水城着火后,后来那火又渐渐小了?被雪给扑灭了?”

“是!若没有这场雪,天水城只怕现在还在烧着。”幕僚心有余悸,“主子,敖思寰心思过于歹毒,主子若是收容了他,只怕回国后遭人诟病。”

这幕僚对敖太师的手段有些心惊。

楚浩想了片刻,“天水城的火能灭,只怕不是大雪的功劳。”没有证据,可他就是相信这事与老天爷保佑无关,应该与林郡主有关。

看幕僚对敖太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楚浩微微摇头,“且看敖思寰能不能从林云晓手中跑出来吧。我们既然知道石脂油能引燃,派人在北地打听一下。这倒是样好东西。夏景明此次战事失利,良机不可错过,我们先赶回国去。”

389章 神不佑恶人

幕僚一听楚浩这话,明白他并未打算带上敖思寰同行了。他们先赶回北齐国中,若敖思寰有命逃到北齐,让他交出手中石脂油矿藏所在,就收容他。若他落到林云晓手中,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毕竟北齐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大皇子当务之急,还是先快些赶回国中,趁着夏景明战事不利之机,将楚瀚给压下,若能趁机将依附三皇子的兵权解了,更是美事。

幕僚想通这些,应了一声是,连忙出门去安排第二日启程赶路之事。

楚浩摊开手中的一封密报,他让南边的人细细打听了林云晓在南夷所作所为,只觉这女子甚是奇怪,大异常人。

夏景明此次天水城遇挫,听说已经退回顺州府腹地。夏景明是北齐国中出名的悍将,在林云晓手中竟然讨不到什么好。

他越想越是心痒,若能得到此女,岂不是如同得到了十万大军?

楚浩盘算着他得与林云晓好好谈谈,他见过宁泽天,才能不过尔尔。若论雄才大略,他比不过自己。

楚大皇子在心中将自己与宁泽天比较了会儿,只觉自己除了还不是皇帝外,其他处处胜过宁泽天,他熄灯躺下,想着压下三皇子楚瀚后,他得与林云晓再见上一面。

楚大皇子想要见到林晓,而对敖太师来说,最大的庆幸就是林晓不在。

他听到身后搜寻的人声渐渐小了,知道自己甩开追兵了,暗自松口气。幸好林云晓那女煞星不在,也幸好,自己将红云那吃里扒外的贱婢给弄走了。身边没有钉子后,不怕再有人泄露行踪。

他停下歇口气,往下一看,只看到山脚下远处有零星火光在移动,没有火光往山上来,显然追兵们四散之后,大多追着那侍卫走了。

但是他若是现在下山,还是会到那庄子边上。此时想到那些庄民,敖太师有些心惊,不能下山,就只能咬牙翻过这座山,从山的背面下山,等天亮再辨方向往北齐走。拿定主意后,他也不辩东西,只一径往上爬去。

一口气松懈之后,敖太师只觉浑身冰冷,头上没有帽子遮挡,片刻前发髻都被勾散了,每吸入一口气,都觉得胸口闷得发慌。

山路两边,不时传来嘎啦嘎啦的声音,听着像是什么东西被踩断裂后发出的。时不时还有夜鸟扑棱翅膀发出的扑啦声,远处也有“嗷……嗷……”的狼叫。

那叫声听着就在不远处响起,敖太师知道北地野狼甚多,这若遇上几只野狼,他命休矣。他惊慌之下,茫然四顾,抬头一看,大喜过望。

模模糊糊中,山顶处看着有一处像是屋子,而那屋子里还隐隐有亮光散出,也许是有看山人在山上过夜。

他只要跑到那房屋中躲避一时,歇歇手脚,就能继续赶路。若是那房中有人,他身上带着银两,或许能让那人送自己下山呢?想到这儿,本已经气喘吁吁的敖太师,陡然又生出一股力气,手脚并用往山上继续爬去。

人在危急时刻潜力无限,很快敖太师就爬到了那屋子前,抬头一看看到“山神庙”三个大字。这山神庙香火不错,门前的香炉中还插着香火,他在山腰看到的亮光,应该就是山神庙中挂着的油灯发出的。

“有人吗?”敖太师在庙门口低声喊了一声,没人应声,看来是庙里点着长明灯,但是没有看山守庙的人。他搓搓手,伸手推开门,那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果然没有闩住。

敖太师走进门,入目就看到屋中正烧着一堆火,而正对大门的是几尊神像。当中的黑脸神像显然就是山神,边上慈眉善目的两个应该是土地公土地婆,而左右两边,站着的两尊应该是文武判官了。

敖太师走到火边,一股暖意袭来,只觉平生没有从没有如此享受过。身子被火一烤,浑身如春日大地复苏,一层层解冻后感觉身子轻松了,可又感觉说不出的酸痛。

人暖和后,他才有心思打量眼前。这种山间小庙,佛像塑得没有京城那些大寺的佛像好,不够慈眉善目,也不够高大巍峨。

可敖太师还是格外虔诚地跪倒在破边的蒲团前,恭敬地跪拜,“神灵保佑我此次安然脱身。他日东山再起,我必再来亲自拜谢神灵,重塑佛像金身。”若是他日他登上大宝,就将此山命名为潜龙山。

他脑中刚转过此念,忽然哗啦一声,他抬头就看到山神像直接往自己这边倒来。敖思寰吓了一跳,来不及起身,往后爬着退了几步,佛像哐当一下重重砸在他刚才所跪的地方。

这声响太大,山神庙后面传来一声女子惊呼,接着一个人从后殿转入前殿,四目相对,两人都吓得啊了一声。

“红云,你怎么会在此处?”敖太师一看那女子肚子凸起,正是被他命人绑在牛车上的红云。这种天气,红云绑在牛车上不是冻死就是被野狼给撕了,他看红云连衣衫都未破,“你……你是人是鬼?”

红云看着眼前头发披散、脸上血迹斑斑、身上衣衫破裂的人,感觉跟见到鬼一样,吓了一跳,听到这人开口的声音,再仔细一看,竟然是敖太师。

听敖太师问自己是人是鬼,她不由冷笑一声,“敖思寰,你这个奸贼,你还有脸求神拜佛?神佛若是保佑你,那就是神佛瞎了眼。”

她看向倒地的山神像,“老天有眼,菩萨有眼,你这个奸贼,不得好死!”

敖太师惊疑不定地看向红云身后,看到火光照在红云身上,在地上扯出了一抹影子。有影子就是人,他镇定下来,看到没有其他人出来,不由胆气一壮。

他要在这里暂躲一下,就不能让人发现自己行踪。身边没了侍卫,他只能自己动手了,“你个贱婢,就算你侥幸逃脱,不还是落到我手中?神佛有眼?就看看能不能保佑你吧。”他说着捡起一根粗重的木头拿在手中。

390章 下巴回不来

红云挺着一个大肚子,身手没有敖思寰灵便。她晚上冻了这些时候,手脚还有些肿胀,一边往后退去,一边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郡主”。

敖思寰下意识转头往身后看去,就感觉脸上一痛,红云不知何时摸了根木棍敲到他头上。可惜她惊慌失措之下力气不够,这一下只将敖太师敲得头上破皮,人却没倒。

敖太师头上一痛,发现被骗了,再转头看向红云时,更是目露凶光。

他再次举起粗木头,看向红云。

红云看向他身后,“郡主!”

“贱婢,还想骗我!”敖太师狞笑一声,手中的木头就要向红云头上落去,这一下竟然没敲下去!

红云从他边上闪过,站到了林晓身后,“林郡主,他刚才逃进庙里来的。”

敖太师愕然回头,看到林云晓竟然真的站在自己身后,两根细嫩的手指捏住了他欲敲下去的木头。极度受惊之下,他忘了松手,忘了逃,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林晓。

林晓咔嚓一下夹断了木头,“你一会儿不杀人就会死是不是?”

断木头落地的声音,将敖太师惊醒了,他将手中剩下的半截木头往林晓脸上一扔,转身想跑。

林晓揪住他披散的头发,直接将人给揪了回来,敖太师痛叫一声倒地。

林晓嫌弃地将手中的断发扔火堆里,“多久没洗头了?”

其实敖太师还是很爱干净的,不过才一天没洗头而已。只是跑上山的时候在荒草野树中乱窜,又爬又滚,再干净的头发,也免不了沾上污泥啊。

“山下有五个你的手下,自杀了,其他人在哪里?”林晓看着敖思寰问道,“你想怎么到北齐去?”

敖太师张嘴想说话。

林晓忽然想起在山下她抓住的那五个侍卫,都是嘴里藏毒的,一看敖太师张嘴,她直接捏住敖太师的嘴,顺便就把他的下巴给卸了,“你也想咬毒自尽?告诉你,门都没有。”

敖太师(へ╬)他只想说话想骂几声而已,谁说他要咬毒自尽了?

林晓看敖太师一脸愤怒地瞪着自己,转头看红云,“他还想咬死我?”

“郡主,他不是郡主的对手。”红云说了句大实话。

这倒是事实,林晓拿起树枝一颗颗敲着敖太师的牙,“没藏毒啊!牙口不错。”

知道自己没藏毒,是不是可以将自己的下巴给安上?敖太师下巴被卸了这么会儿,只觉得骨骼酸痛,不自禁流下口水。顾不得被林晓折腾的羞辱,只盼望林云晓快点将自己的下巴安上。

可林晓却拍拍他脑袋,又说了句,“别以为我不知道,想自杀你们还会玩咬舌自尽。”

敖太师(╯°Д°)╯︵┻━┻……横竖自己的下巴是回不来了?

林晓将敖太师的衣裳撕下布条,又到外面找了些野树藤,仔仔细细地将人给捆了。

红云看着林郡主将敖太师捆得只露出个脑袋,刚才硬撑着的气一松,整个人蹲坐到地上,捂着肚子低声呻吟了一声。

她这一夜先被敖太师绑到牛车上挨冻,本以为要冻死荒野了,林郡主从天而降,将她救了,又将她送到这山神庙来取暖。没想到冤家路窄,敖太师竟然也跑到这山神庙。连冻带吓,心神不宁,她只觉得肚子隐隐作痛起来。

林晓正忙活着将敖太师包成蚕茧,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到红云面色白得跟鬼一样,再看她抱着肚子,吓了一跳,“你……你是不是要生了?”

红云连忙摇头,她才怀胎几个月啊,怎么会要生了?“郡主,奴婢……奴婢肚子痛……”应该是孩子要掉了。这句话红云没说出口。她不知道自己是想留下这孩子,还是希望这孩子就这么没了。一想到这是敖太师的种,她心中就有恨。可想到这孩子与自己骨血相连,从小伺候的小姐死了,一起长大的红霞死了,家人也没了,有了这孩子,自己不会再孤零零活在世上,她又隐隐欢喜。

这种爱恨交织的感情,让她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办,只抱着肚子微微呻吟,想着听天由命吧。

林晓看红云摇头,不是要生了,难道是孩子要流产了?她侧耳仔细听了一下,红云肚子里的孩子心跳声好像有点乱。她将敖思寰腰间木藤一提,蹲下将红云给公主抱了,“我带你去城里找大夫啊!”

她说着抱着人下山,山脚下临漳太守正听官兵们说有个姑娘帮他们追人,眨眼间就把敖思寰的几个侍卫给拿住了,可惜那几个侍卫咬舌自尽了,然后那姑娘忽然就跑上山了。

临漳太守正想着这姑娘是不是就是云晓郡主,就感觉一团黑影从天而降。

“你是何人?”

“快找大夫!”

太守和林晓同时开口,对着对方喊了一句。

林晓将手中的“蚕茧”往太守面前一扔,“我是林云晓,这是敖贱人,你快点叫大夫。”

三句话信息量有些大,临漳太守正一句句想着,林晓已经不耐烦了,抓起他就往城里跑,“你们快点叫大夫来。”

太守被人绑走了,绑匪要让他们拿大夫换人。官兵们呼啦一下兵分两路,一部分抬起地上的敖思寰,还有那几个自尽的侍卫,还有一部分连忙骑马往城里追。

到了临漳城的城门前,林晓将太守往地上一放,“城里哪里有好大夫?妇科的?”

临漳太守体会了一把风驰电掣的感觉,坐在地上后,后知后觉“啊”地叫出声。太守这一嗓子,城中跑出一堆娘子军。

太守夫人带着仆妇们赶到城门口,一看太守坐在地上,连忙跑过来,“你……你受伤了?”

太守摇头,指着林晓。林晓看看太守夫人,“快点给找个妇科大夫来,我这儿有个孕妇肚子痛。”

太守夫人比太守镇定多了,拉起太守看他身上无伤,看了红云一眼,点头说,“你跟我到府里,我让人叫大夫来。”说着在前带路,叫人快去请城中最好的妇科大夫来。

391章 墙倒众人推

林晓看红云脸色更白,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连忙跟着太守夫人走。

太守被夫人拉着走到了府门口,才呃一声打了个嗝儿,指着林晓的背影压低嗓音凑到夫人耳边,“夫人,这必定是云晓郡主。”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林云晓?”林晓没好气地说。她都自报家门了,这太守还来个“必定是”,想表示自己推测吗?

离着二十来步远,自己声音还这么低,这都能听见?太守吓得“呃”一下又打了个嗝儿。

林晓还想再说话,看到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从小马车下来,顾不上别的,跟在太守夫人身后来到一个房间,将红云放到床上,“你别怕啊,我就在门外。”

红云忍过了一阵疼痛,微微点头,“奴婢,多谢郡主!郡主,奴婢若是有个不好,能不能……能不能麻烦郡主将奴婢烧成灰,葬到……葬到小姐身边去?红霞,我就让人把她的骨灰洒到西山的凤凰树下……”

红云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她在这世上已经孑然一人。要是死了,能与红霞一起,跟小姐作伴,好像也挺好。自己从小到大最快活的日子,就是小姐未嫁前的时候了。

“你一定会活着的,放心!”林晓捏了捏红云,看着那大夫,“你一定要看好她。”

太守夫人不知红云是什么身份,听到林晓的嘱咐,也对那老大夫说,“先生费心,若能治好,我一定重重酬谢。”

老大夫不敢打包票,说了声“老朽尽力”,闻到那股血腥味,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上前给红云把脉,很快就开了张药方出来,让人抓药先熬了吃。

这老大夫医术还不错,一碗熬得浓浓的苦药汁喝下去,很快红云就止住血了。

“郡主,这血止住就好了,郡主不要担心。”太守夫人听说血止住了,舒了口气,跟林晓说道。

林晓松口气,人能活着就好啊。

太守府外,城外的官兵将敖思寰几个抬进城,站在府门前等着太守发令。

有林郡主在这儿,太守不敢自专,又让人跑进来请林晓示下。

林晓有点纠结,她得将敖贱人抓回京城去,可红云这样子,能不能带着回去啊?要是不行,她得把红云安顿在哪儿?

太守夫人看林郡主看看大门,再看看红云待着的房里,一下明白了郡主的顾虑,“林郡主,妾身看……”

“别说妾身,你直接说我吧。”林晓对这自称有些起鸡皮疙瘩。

太守夫人是个爽直性子,“多谢郡主。我看里面那位太太孩子是保住了,只是可能亏了身子,得好好养养。不如让她在临漳养一下身子,回头我家夫君进京时,再送她同来就是。”

一想到林郡主救了天水城一城的人,她就愿意为郡主效力。再说想到太守还有把柄捏在敖思寰手里,她就更得跟林郡主交好。

林晓想想也只能这样,“临漳城外靠北边,还藏着敖思寰的人,你让太守好好查啊。”她听红云说敖太师出了临漳还有安排,那肯定是这贱人手里还有人啊。

“是!郡主放心,他不敢不尽心当差。”太守夫人一口答应。拿不下敖太师这首犯,能拿下他的底下人,也是大功一件啊。

林晓走到府门外,看到捆在地上的敖太师,啧了一声。街上百姓听说这就是敖思寰,一堆菜叶子烂杆子丢上来,糊了他一脸。

敖太师下巴没接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轻微的哼哼声。浑身捆得太结实,连手指头都伸不了。

林晓听到哼哼声,放心了,人还活着就行。她一把将敖太师拎起来,“我把他带回去了,他还有些手下,你去抓吧。”林晓将自己从几个侍卫身上摸出来的什么信号弹之类一股脑丢给太守,拎起敖思寰就走。

“林郡主的武艺,我们再练几年,是不是能达到?”有官兵羡慕地看向林郡主消失的方向,他们两个人才能抬起的人,人郡主那小身板,一手就拎走了啊。

其他官兵们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觉得他再练上二十年,也练不到郡主那样。

有人敲了那人脑袋一下,“人郡主是天女下凡,你就别做梦了。”

太守看郡主走得这么干脆利落,站府门前发了半天呆,一敲脑门,赶紧拿着林晓留下的东西,叫了幕僚师爷过来,到衙门去商议。

林晓提着敖思寰一路从临漳赶回京城。

她跑回京城,碰上了顾明峰几个。

“你们打谁了?”林晓一看顾明峰几个身上的铠甲沾着血腥气,好奇地问道。

“郡主,京畿大营拿下来了。敖有信那个王八蛋,底下人反水,他逃到西山,被我们给活捉了,哈哈。”顾明峰身后的一个将领抢着开口。

听说敖有信被抓,林晓感觉手一抖,低头看向捆成一团的敖思寰,这一路装死,终于有动静了。

顾明峰看向林晓手里藤条捆扎的……应该是人吧?那一头花白头发,只是脸看不清了,“林郡主,这是……”

“敖贱人啊!这贱人还烧了天水城,城里死伤了好多人。”林晓将敖思寰往地上一丢。

顾明峰凑上去看,就看到敖太师嘴巴张着,口水不自觉地从嘴角流出,脸上秽物糊了一脸。若不是林晓说这就是敖思寰,他都不敢相信。顾明峰觉得林郡主不像是会动私刑的人,“他这下巴……”

“我怕他自杀,把他下巴卸了。”

怕他咬舌自尽,嘴里塞个布团子不就好了?顾明峰又看了敖思寰一眼,点头赞了一声,“郡主想的周到。”罔顾人命的人,他为什么要出主意让他好过?

林晓点头,得意地将人丢给顾明峰,“你先把人关起来。”她得快点回宫去洗个澡。

顾明峰让人将敖思寰抬了先送到天牢,自己进宫去交差。他领了攻打京畿大营的差事,现在敖有信已经抓了,这差事他得去跟圣上奏报复命。

几个将领跟着顾明峰往宫里走,在宫门口看到了一群朝中的大臣们,正唾沫横飞说着该将敖氏诛杀九族的事。

392章 心有灵犀

顾明峰身后的将领们很看不上这些朝臣的做派。

敖太师在位置上时,他们歌功颂德。现在敖太师一败涂地了,他们叫着要杀敖氏九族。

朝臣们看着这些前流寇们,也很不顺眼。这种贼寇,若不是圣上宽宏大量,也该以造反论处才是。

一群谁都看不上谁的人,分了左右两列进宫,向圣上奏报各人职责之事。

宁泽天头昏眼花地回到龙吟宫,就看到林晓躺在他那张宽大的龙床上呼呼大睡。

“云晓,脱了衣裳再睡。”宁泽天看她只解了外袍,深怪宫人们没眼色,不知道伺候。他亲自上前想叫醒林晓。

林晓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宁泽天,咕哝了一声“你回来啦”,翻身继续睡了。她这一趟实在太累。

从南夷跑到京城,再从京城跑到陇西,又从陇西跑回京城,路上她就抽空洗了两次澡,就没歇过。天水城那一下,更是让她体力透支。

宁泽天看林晓眼睛都抠进去了,知道她累极了,叫人打了一盆水来。有两个宫人进来,想帮林晓擦脸。

宁泽天摆手让她们退下,亲自拿面巾为林晓擦好脸,又将她头发解开,拿梳子小心地通了通,再将林晓的衣裳给解开。

林晓张了两次眼,一看是宁泽天,又闭眼不动,随便他折腾。

宁泽天给林晓收拾完了,将人往床里面抱了抱,自己躺在林晓刚才睡的地方,扯过被子盖住两个人,将林晓一搂,安心地睡觉了。

这一觉,两人睡得天昏地暗。

到了上早朝的时候,门外太监轻声叫了一声“圣上,该早朝了”。

宁泽天从睡梦中醒来,低头就看到整个人缩在自己怀里的林晓。林晓的脸贴在他肩窝处,侧睡着脸压得肉嘟嘟的,睡得毫无防备,脸上被热气蒸腾地红通通的。

宁泽天人还未完全清醒,嘴角已经上翘,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他小心地伸手摸了摸林晓的脸,看她只是砸吧了两下嘴,毫无睁眼的动静。

宁泽天胆子大了,低头亲了一下之后,赶紧正经地起身,小心地挪下床,将被子给压紧床帐拉好,确定不会透光后,才让太监伺候自己梳洗穿上朝服,吃了一碗小米粥,走出寝殿。

“让遇上早膳多备些。”他冲司膳的太监吩咐一声,才赶去上早朝。

林晓一觉睡醒,摸着有点瘪的肚子,抓过外袍套上,走到龙吟宫门口,就看到地上一层新雪,昨晚又下过一场雪了啊。

“郡主,奴才给郡主请安。圣上吩咐,郡主若是醒了,就让人传膳,不用等他。”

林晓叫了一笼肉包子,坐在龙吟宫的廊下,边吃边等宁泽天回来。

路过的宫人太监们,见到她都恭敬地下跪问安,态度比她刚回来时恭敬了一倍不止。难道自己亲手抓住敖贱人,这英明神武的形象深入人心了?她摸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

林晓的疑惑太深,看到第十个偷瞄自己一眼快速跑开的小宫人,她一把跳过去将人抓住。

那小宫人吓得顾不上雪地湿冷,跪下磕头道,“郡主饶命,奴婢……奴婢待在龙吟宫,没见过敖奸贼,也没伺候过太妃娘娘……”

原来庄静太妃失踪后,宁泽天下旨说庄静太妃被敖思寰所害,尸骨无存。念她伺候先帝有功,不追究她附逆之事,只是将人从皇家谱牒上除名了。

庄静太妃不见时,永年殿到处找人,有宫人说太妃娘娘失踪前,见到过云晓郡主。

所以,宫中人已经认定,这是林郡主恼怒太妃娘娘与敖思寰勾结,将太妃娘娘给处置了。先帝后妃的太妃娘娘,林郡主说处置就处置了,那他们这些奴才呢?

这些人想到敖思寰占领京城的日子里,他们为了活命,也不敢反抗敖思寰啊。

若是林郡主忽然想起这是,将他们都处置了怎么办?

林晓听着小宫人前言不搭后语地求饶,一阵汗,悻悻然松开手,“行了行了,只要你们忠心,我不会杀你们的。”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狂魔。一想到在宫外跟霍敬德天伦之乐的庄静太妃,她觉得自己这黑锅背得真冤。

还有,既然是宁泽天下旨说除名,为什么这些人就认定是自己下的手啊?难道宁泽天看着比自己善良?

百思不得其解的林郡主想了片刻,不想了,对着雪地呵出一口白气,随即眼前一团白雾散开,敖贱人终于抓到了,他们现在还有很多很多钱,流民也能安置,这么一想,心情就很好啊。

宁泽天下朝回来,就看到林晓抱着一盘肉包子吃得不亦乐乎,“怎么坐在外面吃?赏雪?”他看到一株红梅悄然绽放,映着满地白雪,显得枝干苍劲,几点红色点缀出勃勃生机,“等红梅绽放时,我们可以到那边暖阁去赏梅。”

林晓对赏梅还是赏雪压根没感觉,听到他的话,高兴地咧嘴一笑,“快,饿了吧?给你留的。”

宁泽天顺着林晓的手一看,就看到林晓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他的脸不由轰地一热,顺着油纸包,就看到林晓胸前,他将林晓的披风一拢,“外面热,到里面去吃。”

“哦,好吧。”林晓看了这点时候,对白乎乎的雪也看厌了,什么赏雪景之类的,果然不适合她,“我让人去买爆米花了,你看这雪,像不像爆米花?”

宁泽天……他果然高估了林晓的审美了,敢情这姑娘在这儿坐半天,就为了想爆米花?看看洁白无瑕的雪,回头看到林晓正一脸认真地等自己回复,他郑重点头,“像!也像油枣上裹着的糖霜。”

林晓满意地点头,还真的很像,糖霜也好吃,“那再让人买斤油枣回来。”

“好,多买点,晚上我们一边吃一边看雪。”宁泽天也满意了,他和林晓还是能找到共同语言的,嗯,还是很心有灵犀的啊。

边上伺候的太监和宫人们没敢抬头,圣上和郡主到宫外转了一圈,变得……越来越接地气了。

393章 雪停之日

接下来的一段时候,京城里连下了几场鹅毛大雪。

宁泽天和林晓看着漫天飞舞的雪,将所有想到的白色的食物吃了一个遍,吃得御膳房的太监总管想撞墙。

圣上和郡主想吃的都是御膳房没有的,他们一直吃外面买的街边小吃,他们御膳房还要开张吗?御膳房不开张,要他这个太监总管何用啊?

就在御膳房的太监总管想着自己到底是撞墙好,还是拿根绳子吊了好时,大雪终于停了。

雪停之日,终于有了点好消息。

久违的太阳终于舍得从云层后探头,给大地送点温暖。

裴叔业派人送信回京,大军已经快到京畿之地。

而翁太傅带着之前一起逃出京城的礼部尚书等人,踩着阳光冲进京城城门,带回了北齐骑兵退兵的好消息。

翁太傅这些时候一直在陇西,他进了京城,没回府安顿,就先进宫向圣上报告了北地的灾情和弊端。几日大雪,北地冻死了牛羊百姓。

卫国流民众多,一半是天灾一半是**,天灾收成不好,官员恶霸趁机侵占良田,还有藩王们在封地逼迫境内百姓纳税交粮。

这些事,宁泽天与洪老铁这些流寇们走了一路,已经听了不少。此时再听翁太傅说起,他倒是没有太多吃惊。

“太傅放心,此次与南夷一战,南夷赔了些金银,待裴叔业进京,就可以往北边赈灾了。”

翁太傅听说有钱赈灾,放心不少,想到沿路听到的好消息:“圣上,老臣听说郡主已经将敖贼抓住了?”

“是!敖思寰还供了一长串人名出来……”敖思寰进了刑部大牢,没等用刑没等询问,张嘴就供出了一长串人名。

“圣上,敖贼其心可诛!”翁太傅接过圣上让人递给他看的名单,看了一眼后,不由厉声说道。敖思寰报出的人,都是各地驻守一方的大员,甚至还有几个藩王,定王的名字赫然在录。

宁泽天摸着发胀的额头,敖思寰这么痛快,是为了给他找不自在吧?这些人若知道敖思寰将他们招认为同党,那他们会如何做?有些或许会请罪,还有些呢?也许铤而走险呢?

“太傅,朕已经让人给敖家父子灌了哑药。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圣上要饶过这些奸贼?”

“卫国经不起折腾了,百姓们也要休养生息。”宁泽天无奈地说了个事实,他乍一看到这些人时,也恨不得将人都给五马分尸了。

“太傅,这些人该死。只是,这些人也不全都该死。他们治理一方时,还是为当地百姓谋利的。敖思寰供出这些人,只怕也有将水搅浑之意。北齐刚刚退兵,百废待兴,与其猜测这份名单真假,不如留着以观后效吧。若他们再有违法乱纪之事,再惩戒不迟。”

林晓劝他说,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这是人的天性。那时候皇帝弱,人家要抱根粗大腿也没办法。现在各地还有零星叛乱没平完呢,再逼一批人造反,裴叔业们得忙活死。

翁太傅听宁泽天说了这些话,沉声一叹,“圣上仁慈,郡主大智。”

宁泽天让人敖氏父子受伤无法招供的消息散布出去,只捉拿了京营中跟着太师出兵造反的将领,其他人都为敖贼挟持,一律既往不咎。京城中惶恐不安的人,如邓元起、高阳等人,看圣上对他们依然委以重任,都是松了口气。

而京城之外的人,看到邓元起、高阳这些明晃晃的太师党,都还能稳居尚书之位,悬起的心也落下了。

敢造反的,之前圣上逃离京城时都造反了。

他们这些不敢扯旗子的,都是没那个造反实力的。所以,圣上不追究,他们赶紧当鸵鸟,只当自己也是一心忠君之前只是忠心不敢露出来而已。为了表示忠君,这些人格外卖力地弹劾敖氏父子,揭发各种弊端,再安抚境内百姓。

一时间,卫国有了几分祥和振兴之态。

裴叔业带着大军回到京城,宁泽天亲自在城门上迎接王师凯旋。林晓站在城门口,看着一箱箱金银抬进城,再送到国库去。多年来空荡荡的国库,终于满当当地堆满金银。

林晓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将那箱子数记清楚了,又把国库角落里那两窝肥老鼠给抓了。看守国库的守军很想撞墙,他们都不知道库里有老鼠,郡主是神人啊?

林晓把国库钥匙拍到顾明峰手上,心疼地叹气,她的钱啊,很快又要被运走了,“这么多钱,你可得省着点花。最好……最好能不要花,生点小钱出来花。”

顾明峰苦笑着点头。

户部尚书这差事,在林晓力荐、圣上认可之下,就砸到了他头上。按宁允之的话说,圣上和郡主是盼着他能大钱生小钱呢,毕竟流寇一穷二白的时候就是他在倒腾钱粮,现在有本钱,他还能哭穷?

朝中众臣对于顾明峰这个贼寇军师一跃成为户部尚书的事,没什么异议。一来这是萧大将军的准女婿,他们不想得罪萧诚这种带兵的武夫。二来,户部实在太穷,他们要是反对了顾明峰,该推举谁来接这烫手山芋?还不如让顾明峰兜着,这苦差事就轮不到自己头上啊。

朝廷政事安顿中,到了二月。

临漳太守带着在临漳城外捉拿的敖氏余孽,押解进京。红云临盆日子将近,就留在临漳城。

林晓听说红云母子都好就放心了。

宁泽天御笔钦定,定在二月十一将敖家人全家处斩。敖氏族人都在宛城被杀光了,所以京城这场处斩,说是诛杀九族,人还不如宛城那夜死的人多。

敖家父子跪在断头台上,看着底下人指指点点,只是一言不发。忽然,街头传来木鱼声,观刑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一个女尼带了两个扛活的走到断头台下,盘坐地上开始念起经文。敖有期看到那女尼,嘴巴张合之下,落下两行清泪。

断头台下,往日珠环玉翠的敖家大少夫人,如今只着了一身灰色淄衣。

394章 北齐使臣

敖家抄家时,钟氏投缳自尽了。敖有期走前,写了一封休书给韩氏。

韩氏不是敖家妇,当然也不用陪着敖氏父子死。只是韩家已经不认这个韩氏女,她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出家了。

韩氏满头青丝已剃去,穿着灰色单鞋,衣裳一看就是旧衣,她看了敖有期一眼,跪在断头台下,念着超度的经文。

洪老铁抢着做了这监斩官,一声令下,敖氏父子人头落地。

随后,敖思寰的人头被挂到城门示众,其他人尸首也就丢到乱葬岗去喂野狗了。

韩氏看了剩下的两具尸首一眼,从僧衣中掏出一个钱袋,让雇来的人将敖有期的尸首装进一口薄棺中,送到城外安葬。

林晓没去看砍头,她陪着宁允之来到城外麒麟山,定王被她丢到麒麟山后,敖思寰后来就让人将定王关在麒麟山上。

宁允之走到那个山洞里,看着一个人身形佝偻着缩在一角。

定王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宁允之一身白衣站在栏杆外,“允儿,你……你终于来救为父了?快,快把门打开。”

宁允之面目表情地看着定王,“父王,你不问问你的爱妃如何了吗?”

定王一愣,好像才想起宁允之不是自己的爱子,他微一停顿,就问道:“允儿,你母亲好吗?为父很是挂念你们母子。待回了定州,我就请旨让你做世子……”

宁允之冷笑了一声,“父王,我已经是世子了。”他打开铁门,走进去,“你若还有爱子之心,就成全我,让我快点做定王吧。”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还在……不,等回了定州,我就让你做定王……”定王看着越走越近的宁允之,大惊失色,不断往洞中退去。他忽然有些害怕,这儿子以前喜怒不形于色,他看着心惊。现在他脸上露了恨意,更让他心惊。

等宁允之走出洞口时,林晓正在洞口滚雪球,看他出来,冲宁允之招手,“来,我堆的,给你扔。”

宁允之看着有自己一人高的雪球,默了……这么大一个,他扔不动。

林晓没感受到宁世子的为难,还是热情地招手,“来来,嬷嬷说了,有什么晦气的事,放个风筝什么的,就能去晦气了。我把这山上的雪都搜罗过来,才堆了这么一个。”

刘嬷嬷说的是放风筝,和推雪球有什么相干?宁允之心中腹诽,可看林郡主如此热情,实在不忍拒绝,走到雪球前,轻轻推了一下……这雪球太大,竟然纹丝不动!

他只能花了大力气,狠狠退了一把,终于将这个巨大的雪球推下山。这一把推出后,宁世子没站稳,直接往前啪嗒一下摔到地上。

林晓忍不住哈哈大笑,宁允之这一下摔得,脸上一片泥点,“你这样,比你那要成仙的样子,好多了。”

宁允之一愣,摸了自己脸上一把,然后就闻到一股腥臭的泥土味,自己手上竟然也都是泥巴,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这种丑。只是……这一摔之后,人好像轻松很多。他看向林晓刚想说话,林晓却忽然喊了一声不好。

刚才推下山的雪球,林晓是真的将麒麟山这一片的雪都搜罗过来的,所以,雪球不仅大,还捏得很扎实,简直是个大冰疙瘩。这一路滚下去,撞到石头上发出闷响,居然一路未碎地往下。

麒麟山山脚下的官道上,一队北齐使臣卫队正慢悠悠地往卫国京城走去。

带队的使臣骑着马,打量着麒麟山周围的景色,二月已经是冰雪初融春回大地之时,除了山间点点积雪,地上已经冒出了绿色嫩芽。

他来出使卫国,奉命绕路查看卫国京城附近的景色。大皇子所说的萧条之态,现在全然看不见了。卫国京畿之地看不到流民,倒是不时有官府中人忙着催耕。

他站在麒麟山脚下,看着远处的田地间有老农正唱着歌忙着耕地,呈现出欣欣向荣之意,“卫国这灾荒,已经过去了?”

边上有人凑上来说道,“大人,只怕是这京畿之地光景好了,听说卫国南边洪灾过后,大片地方颗粒无收。北方,大多地方还旱着呢,等雪化了看看够不够水种庄稼。”

那使臣听了微微点头,正想说再到别处看看,就听到山上传来轰隆声。

“大人,是雪……雪球!”卫队中有人大声呼喊。

可惜,他们惊醒得太晚,而那雪球来势太快,还没等北齐这队人有何反应,一个白色的大疙瘩从天而降,咣当一下砸中了北齐使节的这支车队,几辆马车被砸成了破木头。

北齐使臣侥幸没被雪球埋了,从马车中爬出来,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春景,再伸手捏了一把雪疙瘩,这都春天了,哪里来这么大的雪球?

林晓拉了宁允之跑到山脚下,看着这一地狼藉也是默了,她就想让宁允之滚个雪球换换心情,这也能出事?

宁允之看着这些身穿北齐服饰的人,“你们是北齐人?”

“我……我是北齐使臣,奉旨前来面见卫国皇帝。”北齐使臣很想起身说得有气势点。他堂堂北齐人,怎么能在卫国人面前弱了气势?无奈腿被马车车门卡住了,拉不出来,只能双手撑起身子,矮人一截说话。

林晓一听是北齐人,没好气地看了这些人一眼,又看了看那些破了一地的马车,失望地发现这些人竟然没带礼,“你们皇帝派你来卫国干什么?”

“大胆!朝廷大事,岂是尔等小民能过问的?还不快将本大人救出来?”林晓和宁允之穿得不差,可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这使臣觉得这应该就是附近乡绅家的儿女而已。北齐人在卫国人面前本就高人一等,卫国君臣尚且不在眼中,对这两个就更是颐指气使了。

林晓翻了个白眼,找人帮忙还这么高傲?“不好意思,我没空。大人你好,大人再见。”

北齐使臣看着片刻间不见人影的两个人,才忽然想起,这路上都没什么人,自己的侍卫要么被埋要么被砸晕了,他该怎么办?

395章 傲慢北齐人

宁允之听说面前这队是北齐使臣,还想跟那使臣说几句话。可林郡主说完再见,拉着他就走。他就觉得眼前一花,再细看,北齐使臣那队人只剩下一堆黑点了。

两人进了城,往皇宫方向走,路上林晓看到洪老铁一行人,正在街上到处逛。

洪老铁隔着一条街看到宁允之和林郡主过来,停下步子招呼,“宁世子,郡主,你们一早去哪里了?”

一早,宁允之以办差的名义,将林郡主请出城去。其他人也不好打听是什么差事。

林晓看了宁允之一眼,这人亲手弄死了定王,还将那洞窟给烧了,这事她不能说。所以,她只含糊地唔了一声。

洪老铁还要问,黑牡丹在边上拍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多嘴。

宁允之笑着问洪老铁几个,“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这几个都是一身便装,显然不是有政事要忙。

洪老铁讪笑着走到林晓和宁允之面前,“我们正想找家酒楼吃饭呢。来京城这些时候,还没下过馆子。”

下馆子?

林晓立马觉得饿了,“你们到哪家馆子吃啊?”

洪老铁摇头,“郡主,您在京城的时候长,您知道哪家馆子好吃吗?”

他们这一群前流寇们来到京城,隐隐受到自诩正统的朝臣们排挤,洪老铁们也不屑跟那群人为伍,想下馆子,发现什么都不知道,一群人就上街找馆子了。

林晓在京城待这些时候,也没下过馆子,她正想摇头,猛然想起自己还答应洪老铁们要请他们吃饭呢,摸摸身上的钱袋,“我知道一个好吃的地方,走,我带你们去吃。”

洪老铁们跟着林郡主左拐右绕,最后来到了一个巷子口,一站在巷子口,就闻到炸油墩子的香味。

“我第一次来京城,吃的就是这里的油墩子,好吃。”林晓一指小巷,“你们尝尝,吃多少随便,我请客!”

众人……他们一群汉子,难道要站在街头吃小吃吗?可是林郡主盛意拳拳,若拒绝也不好吧?

他们正左右为难时,牛青山护着圣上晃悠过来了。

林晓一看到宁泽天,笑弯了眼睛,冲宁泽天招手,“快来快来,一起吃。最好吃的油墩子。”

宁泽天走到巷子口,看那巷子口一个老妪正守着口小油锅,忙着炸油墩子,闻着味道还挺香。再左右看看,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这不是林晓刚回京时两人见面的地方吗?

牛青山几个正饿了,听到郡主说请客,二狗高兴地问:“郡主,吃多少都行吗?”

“嗯嗯,吃吧吃吧。”林晓热情点头,“对了,这巷子里还有卖豆花的,买几碗豆花来吃。”

“我去。”二狗带头就窜进巷子里,片刻功夫出来,人手送了一碗豆花。

“在这里吃?”宁泽天觉得,他们可以到边上找家酒楼坐下,让人买油墩子到酒楼吃就是。

林晓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我答应请洪老铁他们吃饭的,这个便宜。”说着往宁泽天手中递了个油墩子,“尝尝。”

宁圣上还真从未在街头吃过,好奇地咬了一口,“味道是挺好。”

林晓一副“你真识货”的表情,顺手往宁允之手中也塞了两个油墩子,“快吃,趁热吃。”

翩翩若谪仙的宁允之,左手捧了一碗豆花,右手捏了两个油墩子……长这么大,他从未如此接地气过啊。

洪老铁看看黑牡丹,他是想带丹娘子下馆子的。可是圣上都开吃了,他总不能走吧?他歉意地看向黑牡丹,黑牡丹笑着说,“油炸的,快趁热吃。”

“哎!”洪老铁低头也顾不得烫,两口就吃完一个油墩子,抬头说,“真的好吃。”

黑牡丹抿嘴一笑,拿着自己的小口小口吃着。

这一群人沿街站着,宁泽天和宁允之两个翩然佳公子,走过的大姑娘小娘子都忍不住驻足。就连炸油墩子的老婆婆,在宁泽天冲她笑着叫了声“婆婆”后,高兴地直接白送了一个。

林晓看看宁泽天的脸,自己当初买十个让这老婆婆送一个都不肯,宁泽天这一笑,就值一个油墩子啊。

也有人看到林晓和黑牡丹两个女子,混迹在一群男子中在街边吃东西,偷偷指点两人小声议论。

牛青山听到有人敢说郡主,两眼一瞪正想上前训斥一番,掉头发现所有人正看着城门那边。

城门口那边一阵喧闹声,随后,就看到几辆破马车,一群北齐人扯高气扬地走在马车前后。

北齐是卫国的宗主国,北齐人在卫国向来也自视高人一等。众人对北齐人的高傲已经习惯了,可这次,这队北齐人太过显眼,一个个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地,身上衣裳也都破烂不堪。这么狼狈的北齐人,还是第一次看到。

礼部的官员接到北齐使臣送来的文书,急匆匆赶到城门迎接,在城门口碰上,看到这使臣一队人的狼狈样,吓了一跳,“敢问车中可是上国来使?您这是……”

北齐人正一肚皮火气,一听礼部官员这话,领头的侍卫上前怒斥道:“我们大人奉旨出使卫国,在你们京郊遇到刺客。你们卫国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我们大人!”

“大人是不是有所误会?我们刚接到大人派人传来的国书,就立即赶来迎接……”

“哼!难道我们还冤枉你们?别人不知我家大人行踪,国书既然送到你们礼部,我看就是你们心有不轨……”

“我们与大人素无瓜葛,怎会……”

“那你们就找出谋害我家大人的刺客出来,不然,哼哼!就是你们从中作梗。见到卫国皇帝,我们倒要问问,我们使臣在卫国出事,你们卫国要如何承担?”

一个侍卫竟敢这么蛮横,卫国众人就算习惯了北齐人的高傲,还是气得不轻。林晓将手中的油墩子塞完,宁泽天怕她冲动,连忙拉住她的手,“云晓,那是北齐人。”

林晓微一犹豫,那边,不知礼部官员说了什么,那北齐侍卫竟然拿起马鞭就照人身上抽去,“爷爷的话,你竟敢反驳……”

396章 郡主忍气

一个小小北齐侍卫,竟敢当众殴打卫国朝廷命官?

就算已被北齐人欺压多了,街边众人还是不由怒目而视。那侍卫一看百姓们竟敢瞪自己,挥着鞭子在空中舞出几个鞭花,“找死吗?竟敢瞪爷爷?难道你们卫国想与我大齐开战?”

这话压得众人心中一凛,再有恨意,也只能低下头去。国小力弱,他们有恨也只能合着血吞了。

那礼部官员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鞭打到身上,身上的棉衣都露出棉絮。他正想发怒,听到这侍卫的这句话,却也只能恨恨低下头去。

当年北齐犯边,卫国举国之力抗击,最后还是只能城下之盟,那时还是敖太师谈的盟约。如今敖党刚灭,国中正是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若是北齐人借着使臣被辱的借口开战,卫国不是又要陷入外患?

北齐兵强马壮,卫国却是风雨飘摇,若是打仗,不就给了北齐灭卫的良机?他一个小小的礼部给事中,担不起这个罪名。

那侍卫看无人敢说话,得意地哈哈一笑,“卫国如今还不亡国,还不是因为仰我北齐鼻息?哈哈哈,我看卫国就没几个男人……”

“你去死!”那侍卫正仰头得意大笑,忽然听到边上有个女子的声音,他转头正想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忽然发现自己飞上了天,眼看着白云从眼前飘过,吓的大叫,手脚挥动着落下。

众人就听到城外的护城河里传来一声巨响,显然那侍卫直接掉进了护城河中。

其他北齐人张嘴惊叫着,看着同伴飞出了城外,又目送着同伴从天上落下。一时忘了低头,直到有人哎呦叫了一声,脖子仰得太高太久,扭到了。

其他人回过神,看到一个女子站在刚才那侍卫的马前,就是这女人将同伴扔飞出去的?他们不敢置信。

北齐使臣老神在在地坐在破马车中,正由着侍卫撒气,想着过会儿到了馆驿住下,卫国人为了求自己息怒,必定会送上厚礼,或许,还可以来几个卫国美姬乐乐。

在北齐朝廷中,出使卫国可是一桩肥差。卫国君臣为了让北齐使臣回北齐后,向皇帝多说些好话,都是不惜重金的。

他这次来卫国,还是走了大皇子的门路,才抢到这件美差。本来带着几辆空马车打算满载而归,没想到竟然在卫国京郊出意外。这若不是他命大,岂不是要被雪压死?

再说,他这趟出使,朝中特意嘱咐过,让他看看卫国是否有不臣之心。

所以,进入京城前,他已经决定要给卫国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这个使臣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他正听侍卫在那鞭打卫国官员,忽然听到自家侍卫发出的惊呼,不由拉起仅剩半幅的窗帘往外看,就看到一个眼熟的女子站在那侍卫马前,而自家侍卫不见踪影了。

林晓伸手拉起礼部官员,看他只是被抽破衣服,应该没受什么重伤,“回去找大夫看看啊,应该没伤到筋骨。”

礼部官员羞愧地低头,“多谢郡主。”

“你这也是为国挨打,谢什么啊。”林晓这话,听得那官员心中一暖。

边上北齐人却是齐齐变色,“小丫头片子,你找死!”

那官员回神,连忙拦在林晓面前,“郡主,他们……他们是北齐人。”

“来人,给我将那女子拿下!”北齐使臣探出马车,一指林晓,“我怀疑这就是刺客,将她拿下!”

礼部官员连忙伸手拦人,冲马车上的北齐使臣拱手,“大人,这是误会,是误会……”

可没等他说完,北齐人已经向林郡主提刀过来。站在边上的牛青山们,急忙过来,北齐人急着找死,可他们不能让郡主真弄死他们啊。

林晓拎着礼部官员躲开北齐人砍来的刀,“你们讲不讲理?”

“跟爷爷讲理,你也配?”

这就是不讲理的意思了?林晓甩开正拉着自己说“这是北齐人”的礼部官员,走到北齐使臣坐的破马车前,伸手拍了一巴掌,“再不讲理,别怪我不客气!”

这一巴掌拍下,大家就看到那辆只是破了顶棚的破马车,就跟豆腐一样散架了。

北齐使臣就感觉身子一悬空,再回神时痛的捂着屁股跳了起来,“哎呦!救命啊!”

众人就看到他屁股上一根碎木头正笔直地扎着……

林晓走过去拎起那使臣,就想往护城河里丢,宁泽天连忙喊了一声“云晓”,快步走过来。

礼部官员们这才发现圣上原来也站在边上,连忙跪下磕头。

牛青山跑到林晓跟前,“郡主,先把人放下吧。”

二狗也低声说,“是啊,郡主,北齐人都嚣张。”

“凭什么?”

“郡主,我们现在打不起仗啊。钱不够。”牛青山连忙使出杀手锏,“郡主,就忍这一口气,我们就能省下几十万两银子,还能省下军粮呢。”

忍一口气能省下几十万两银子?还能省下军粮?

“郡主,回头再收拾他们!”牛青山再接再厉。

好吧,为了以后挺直腰杆,现在就忍口气,林晓将那使臣放回地上,顺手将一个油墩子塞那使臣手里,“饿不饿?请你吃啊。”

北齐使臣觉得手里油乎乎一团,低头一看,竟然是这种街边小吃。再一看,卫国皇帝手里也拿着一个。卫国这是穷到没有钱粮,连皇帝都只能吃这种粗鄙之食了吗?

“上使远道而来,快送到馆驿歇息。来人,好生伺候着。”趁着使臣还没回神,宁泽天已经挥手下令。

牛青山几个最先反应过来,将这使臣往另一辆马车上一放,挥鞭赶起马车就往驿馆走。

还是快点将人送远点,万一郡主忽然不愿折腰了,这不是要了老命吗?

“大人!”北齐侍卫们一看使臣被抬走了,连忙追赶上去。

走出一段路,北齐使臣才回过神,转头喊道,“那个女子,将那女子给我抓……咳咳!”他想说抓起来,站马车前的牛青山拍了拍拉车的马屁股,马尾巴一甩,扬起一片飞尘。

397章 使臣的使命

北齐使臣被灰一呛,猛烈咳嗽起来。他原本正半坐在马车上,这一咳嗽加上马车还在疾驰,身子不稳之下用力一坐,屁股上扎的木头又深了几分。

“痛死我了!该死!”使臣气得大骂,无奈这马车不停,他为了不加重痛苦,只能往前一趴,整个人趴在马车车板上,随着车子颠簸抖动,他的脸一下下拍在车板上,发出啪啪声。北齐使臣叫停车没人理,不得不左脸右脸换着贴车板。

牛青山听着身后车子上的动静,一到馆驿门口,跳下马车,冲远处跟着跑来的北齐侍卫们交代,“你们先安顿啊,我帮你们请大夫。”说完也没等北齐人开口,呲溜一下没影了。

北齐的侍卫们一瘸一拐地跑到马车边,呼哧呼哧直喘气,“大人,大人……”

“唔……大夫……”车子中的使臣慢慢爬出车子,探出脑袋大叫。

侍卫们吓了一跳,大人的脸怎么这么肿啊?

他们将使臣抬下马车,馆驿中的人接到礼部知会,正忙着拾掇北齐使臣住宿之处,大门口也没人守着。

北齐侍卫们拍门大喊,“人呢?”一脸喊了十几声没人应声,只能抬着人往里走。

馆驿中的驿丞听到门口动静,一抬头看到一群衣衫破烂、满身狼狈的北齐人,“你们……你们是北齐的流民?”

“放肆!快找地方,让我们大人安顿!”北齐侍卫们气得大骂,无奈这一路奔得力气耗尽,扶着墙喘气,呵斥声也显得气势不足。

驿丞狐疑地看着这群人,幸好礼部的人赶到,总算将这北齐使臣给安顿下来了。

牛青山跑回去请大夫一去不复返,宁泽天派来的太医倒是到了,使臣也就屁股上的皮外伤,拔出碎刺,太医嘱咐要趴着养几天,这几日不能坐。

使臣趴床上手一挥,侍卫们拦住了礼部官员,“刚才那女子竟敢伤人,你们就不处置吗?”

礼部官员来的时候已经想到北齐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了,他连忙拱手,“大人,这事必定是误会,必有误会。大人此次受伤,我家圣上甚是担忧。”说着冲外面拍了两下掌,几个卫国女子走进房中,每人手中拿着一个托盘。

“大人且安心养伤,这是我国的一点心意。”礼部官员掀起一个托盘的盖头,露出了一盘南珠,颗颗圆润饱满,发出莹莹白光。

北齐使臣看到进门的几个女子体态婀娜,眼睛发直,等看到这一盘南珠时,眼睛扑闪几下,肿成一团的脸上,愣是露出一个祥和的笑容,“贵国圣上有心了。”

礼部官员一看他这态度,明白此事能过去了,笑着说,“实不相瞒,刚才那女子,是我国的云晓郡主。”

“什么?那是云晓郡主?”北齐使臣听说那那个女子就是云晓郡主,心中咯噔一下。

他这次出使卫国,一是要催交卫国上供北齐的岁银,二是递交国书,告知天下明帝五十大寿的寿宴上将册封大皇子楚浩为太子。

来时大皇子嘱咐过他,这趟差事,务必要将云晓郡主请至北齐。他私下向大皇子的幕僚打听过,那幕僚说大皇子对云晓郡主青眼有加。

他这一路正发愁怎么将云晓郡主弄到北齐,两国议事,从未有过女子出使的先例。大皇子的意思,又是要让云晓郡主这趟到北齐不能太引人注目。

他想到这儿,冒出一个绝妙的主意,硬生生将目光从托盘上挪开,他冷哼了一声,“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难道云晓郡主就可随意伤我北齐人?”

“大人恕罪!郡主年纪尚幼,又是闺阁女子,头一次见到北齐上使……”

“此事不能善罢甘休,就算她是女子,伤了本使事小,辱我北齐国体事大。”

“是是,大人之意,下官明白了。不如大人先养伤,下官马上将大人的意思回禀圣上?”

“也好,我就等卫国圣上给我北齐一个交代。”北齐使臣傲然说道,又拿出一个锦盒,“这是我国皇帝下给卫国圣上的国书。”

礼部官员心中暗骂一声小人得志,面上还是只能赔笑退出,又嘱咐驿丞小心伺候,最好不要让人惹这些北齐人。

驿丞苦着脸答应,别人不惹他们,可这些人要上街惹事,他也管不住啊。

总算北齐使臣这一队人进京路上都受了伤,忙着养伤,除了每日招青楼楚馆女子到馆驿陪着乐,偶尔上街嚣张外,总算没出大事。

礼部官员将北齐国书送进宫中,宁泽天召集众臣,大家一看北齐国书,不由勃然变色。

敖思寰假造国书割让顺州,萧诚不认那假国书,率兵与北齐骑兵周旋。而他回京之后,也马上派使分辨此事。

可北齐明帝的国书上,除了索要岁银,竟然还要卫国出百万白银赎回顺州十六府,若是不出银子,就得奉上顺州十六府。

卫国国中内乱纷纷,哪里还能拿出百万白银?北齐这是要趁机发兵卫国啊!

“圣上,此次北齐明帝寿辰还有太子册封之礼,我们派使前去北齐,还可与北齐分辨此事。”翁太傅朗声说道。

“太傅言之有理。圣上,臣听说楚大皇子因为顺州十六府之事,曾受明帝训斥。或许我们可以遣使游说。”宁允之赞成,只是提议要从北齐国中利害关系入手。

翁太傅是端方之人,宁允之却想的更实际。与北齐人分辨道理是不管用的,可楚浩与顺州十六府之事直接牵扯,还借着顺州战事将三皇子楚瀚压下,夺了夏家兵权。卫国找他疏通,机会更大。

“圣上,臣觉得宁世子所说可以一试。”翁太傅也不是冥顽不灵,听宁允之分析利害,点头附和。其他人也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先拖下赎银之事,去楚浩处游说。

北齐国内夏家倒台后,夏家的兵权归于谁家还未定,明帝也许想趁机打下卫国,可对楚浩来说,此时他还未收拢兵权,必定不想在此时发兵。

楚浩如今正忙着巩固势力,若能说动他,这场战事或许可免。

398章 圣上拍板

宁允之分析利害,众臣觉得有理,边上有人问到:“这使者该派谁合适?”

去游说楚浩,这可不是小事。

礼部尚书赵含章一听这话头,想起下属回禀的话,“圣上,北齐使臣对郡主之事不肯干休,口口声声要郡主赔礼。昨日臣派人去驿馆探话,他说林郡主是辱北齐国体,要林郡主亲去北齐面见明帝赔礼。”

“郡主一个女子,怎能去北齐?”

“那使臣说……若……若郡主不去,他就……就要我们立即奉上岁银,不然……不然就是卫国有不臣之心,北齐大军南下……”

“小儿无礼!”宁泽天气得拍了御书案。

“圣上,不如就与他们一战吧。”裴叔业气得说道,“北齐大军虽多,我卫国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裴叔业一带头,其他武将们也纷纷请战,洪老铁挥着拳头怒道:“圣上,跟他们再打一场!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些日子听着北齐人

“卫国此时不宜再有战事。”文官们听着武将们群情激昂,“顾尚书,我们还能打得起仗吗?”

顾明峰出列,下跪请罪道,“圣上,臣无能!国库中的钱粮,如今只能勉力支撑。各地上报,今年南北两地只怕还有歉收,流民刚安置回乡,若是不能赈灾没了活路,只怕又要背井离乡……”

宁泽天拍在御书案的手捏成拳头,恨不得砸点什么,却知道这情形实在怪不了顾明峰。若不是顾明峰,换其他人,或许国库现在已经空了。

裴叔业听顾明峰一件件说着用钱之事,听得眉头皱起,没有钱,这仗就没法打。不能打仗,就得低头,难道要让林郡主到北齐受辱吗?

林晓正揣着一包点心,来找宁泽天一起吃,走到勤政殿台阶下,就听到殿内吵成一团。这几天,黄公公和刘嬷嬷拉着她分说卫国与北齐之事,听到最后,她就明白了一点:北齐财大气粗,卫国穷得叮当响。有钱,真的是能为所欲为的。

听着顾明峰哭穷,听得她心都要碎了,算了,牛青山不是说了?忍口气折下腰,就能省下几十万两银子,还有粮食?

林晓决定,从现在开始,自己的腰软成水了。她走进勤政殿,守在殿门口的大内侍卫们集体低头,反正林郡主要到哪里,没人拦得住,他们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林晓站到大殿内了,发现都没人注意自己,伸手在拍了一下门。

黄永忠站在宁泽天边上,一看林郡主拍门,没等她拍下第二下,嗖一下就窜到门口,“郡主,这门是红木的。”说着挡在了郡主和门之间,要拍就拍他吧,勤政殿可是祖宗基业,门拍碎了还得花钱修啊。

林晓讪讪地放下手,她能控制力道的啊?黄公公为什么不信自己?

朝臣们看到林郡主进殿,不由都微微躬身行礼。女子不能进殿议事,可郡主的气场太强大,愣是没人想起她是个女人╮(╯▽╰)╭

宁泽天抬头,叫了一声“云晓”,抬手想让林晓走到他边上去。

林晓往前走了几步,“不就是到北齐吗?我去一趟好了。”

“郡主前往只怕不妥……”赵含章看着郡主那瘦小的个子,下意识反对。

“怕什么?我去跟北齐人讲讲理去。”

洪老铁第一个赞成,“圣上,郡主去最好。有郡主在,不怕北齐人出幺蛾子。”

众人……为什么他们觉得,郡主说出讲理这话,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宁泽天也很囧,讲理什么的,好像不适合他的云晓啊。

“圣上,既然那使臣胡搅蛮缠,不如郡主去北齐,再派一个正使?”顾明峰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林郡主到哪里他都觉得没事,只是这游说之事,还是得再去个靠谱的人才好。

“圣上,臣愿出使北齐。”宁允之拱手一礼,欣然请命。

“我看行。他这样子,还是能唬人的。”林晓宁允之这谪仙的样子,挺有欺骗性。

宁允之无奈地看向林郡主,“郡主,我是出使北齐,不是去招摇撞骗的。”什么叫能唬人啊o((⊙﹏⊙))o

“我意思是你看着靠谱,我看好你。那个……你懂得。”

我懂什么了?宁允之对林郡主那“你知我知”的神情,感觉自己与林郡主应该没到这默契。

宁泽天却不是滋味了,他一拍掌,“朕要亲到北齐,恭贺楚大皇子的太子庆典。”

“圣上,万万不可啊!北齐虎狼之地,圣上怎能亲身历险?”翁太傅吓了一跳,跪地阻止道。

“圣上,太傅言之有理!”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宁泽天倔强地抬头,“都说北齐人如何骁勇,朕要亲自去北齐看一眼。朕要亲自看看我卫国北疆,看看我卫国北地风土人情。”

“我看也行。”林晓一听宁泽天说要亲自去看看北齐和卫国北疆,觉得这事靠谱,“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长长见识挺好。”

“郡主,圣上千金之躯,怎能亲赴险地?”翁太傅不赞成地斥了林晓一句。

“有我在啊。”

“郡主一人之力,能保证圣上安危?”要是北齐人趁机将圣上扣在北齐怎么办?

“我能!”

“郡主能!”裴叔业们作证了。

“让他去,更可以让北齐相信我们不想打仗嘛。再说,我要不能保护他,还有谁能?”

翁太傅们……郡主的话让人无言反驳。

宁泽天本是冲动之下说出要去北齐的,可现在听林晓说话,却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去,“顺州人心惶惶,朕去北疆,更能安定北地民心。朕带允之和林郡主同去北齐,朕不在的时候,调镇南王林云暮入京,协助太傅监国。”

宁泽天直接拍板。

林云暮回到镇南关后,在林寒莲调理下,身体已经痊愈了。他袭了镇南王府的爵位,南边如今没有战事,有他到京城来看着倒是放心。

“朕授林云暮便宜行事,若是北齐战事突起,林云暮可调集京畿和北地兵马,全权处置北地战事。”

“臣等遵旨。”众臣无奈,只能领旨。

399章 圣上哄郡主

宁泽天要亲自到北齐道贺,这阵仗若是铺排开来有点大。龙驾离京,侍卫、随从、宫娥太监……上万人随从都是有的。这还不算马匹、车驾等等。

翁太傅刚提了旧例,宁泽天就给否了。

可卫国这次是哭穷去的,宁圣上觉得,与其摆排场,还不如将那银子省下来换明帝寿礼和太子贺礼呢。所以,翁太傅带着礼部等官员再三商议后,圣上这次的车驾从简,随从侍卫只有一百大内侍卫、两百军中精锐,再加上林郡主所带的牛青山这二十几个侍卫。

“人会不会太多?要是住客栈,得要很多间房吧?”

“郡主,圣上御驾亲行,护卫太少,圣上威严何在?”翁太傅板着脸问道。

林晓一看老爷子脸都黑了,生怕她再说下去,老爷子得跪着哭给自己看。

回到内宫,黄公公正忙着收拾东西,圣上要去北齐,他这个御前总管得跟着去伺候。

林晓晃悠到自己的云岚殿,看到刘嬷嬷竟然也在收拾东西,“嬷嬷,你不是说要赶着给我做衣裳吗?”

这些日子刘嬷嬷天天跑到针线局看郡主大婚的礼服,连给她做点心的功夫都没有。

“礼服奴婢已经让针线局的小心制作,她们会上心的。郡主一个人去北齐,奴婢不放心。”

“嬷嬷,有好几百个人跟着呢。”她不是一个人去战斗啊。

刘嬷嬷瞪了林晓一眼,“那些都是男子,郡主身边的事得有人打理。”

“我自己可以……”

刘嬷嬷一个眼神飞过来,瞪着林晓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直把林晓看得不自禁地低下头。

好吧,她梳头只会一把抓,刘嬷嬷看不上。她洗把脸就出门压根忘了要涂点粉啥的,刘嬷嬷看不上。她穿衣裳喜欢男装,刘嬷嬷更是抓狂……

刘嬷嬷看郡主越来越矮,满意地点头,郑重说道,“郡主到了北齐,难免要与女眷打交道,要进宫拜见北齐皇后……”

“北齐皇后很难说话?”林晓好奇了。

“不会比南夷皇后更难说话。”刘嬷嬷堵了一句。

“那北齐皇后会给我见面礼?”

“郡主!”

“知道了知道了,给我我也要推辞一下。”林晓双手投降。自从她搬了南夷皇后的那对大花瓶,刘嬷嬷恨不得给她定个宫规应对三十六计。

刘嬷嬷满意地笑了,扭身回到云岚殿寝宫,她得多给郡主收拾几套衣裳,让郡主大方得体又漂亮,光鲜亮丽地站在人前。

自从圣上有意大婚立郡主为后的旨意流出,京城权贵圈的女眷们可没少说闲话,就连宫中都有人议论,说什么郡主粗俗不文、不通文墨、不知礼仪……刘嬷嬷和黄公公这些日子,重重惩治了一些碎嘴的人,可宫外那些人,他们不能处置。

她跟郡主说,郡主也没当回事。

刘嬷嬷在寝宫中拾掇衣裳,抬头看到郡主坐在外殿,端着一叠绿豆糕吃得津津有味,她心疼地叹气,郡主凭什么让那些人说?她憋着一口气,暗自决定这次出使北齐,她一定要让这些人看看,郡主无可指摘。

林晓不知道刘嬷嬷的心思,啃着绿豆糕发愁,多带一个刘嬷嬷,又得多一辆马车。多一辆马车,又得多一匹马的开支。算着这些账,她就想到一个钱字。

想到钱这事,林晓跳着跟刘嬷嬷喊了一声“我去找圣上”,冲到龙吟宫。龙吟宫里黄公公正在偏殿看着人收拾圣上的东西,看到林晓进门,他连忙迎出门,“郡主,圣上在勤政阁呢。”

“他在勤政阁干嘛?”

“圣上与顾尚书商议,要准备到北齐的礼啊。您看,圣上开了私库,吩咐将这几样添到礼单中。”

宁泽天逃离京城时,私库早就被搬空了。这些东西,还是这次回京抄了敖氏一党,才填回来的。

林晓一看那十几箱东西,“我们不是去哭穷的吗?穷鬼还用得着送礼?”这不是说声恭喜,然后白吃白喝才对吗?

黄公公……他得跟圣上提一下,圣上这事不能听郡主的,若是到北齐白吃白喝,北齐大军只怕要打过来了吧?

“郡主,这可是国礼,太少了不好看。”

“穷鬼要什么面子?”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林晓绝对不干,要胖就得真胖。

“十年前,那时圣上还小,齐后寿辰,卫国送了一份礼去,他们嫌轻,我们派去的使臣连馆驿都未安置,就被赶回来了。”黄永忠赶紧跟郡主说个先例。

“什么?那时送了多少?”林晓震惊了。

“两万两的礼。”

送两万两还不给包吃住?那他们这次得送多少?林晓心疼地连晚膳都吃不下,宁泽天吃完两碗饭,看桌上居然还有菜,抬手去摸林晓的额头,“怎么吃这么少?哪里不舒服?”

边上伺候的小太监们看看郡主边上一摞六只碗,郡主也就比平时少吃几碗饭吧?

林晓摇头,“黄公公说,除了那什么岁银,除了你私库里的十几箱宝贝,我们还至少得送出去几万两银子的礼啊?”

“按着先例,是不能太少。”宁泽天说了一句,一看林晓连筷子都放下了,又接着说道,“不过这次不用这么多。”

“那要送多少?”

宁泽天想了想,“我们送的银箱没装满,只装一半。”说着递过一碗饭,“你放心吧,北齐还得给我们回礼。礼尚往来,他们的回礼也不能太轻。”

“真的?”

“真的!”

林晓放心地接过碗,低头吃起来,有回礼,她就安慰了。

黄永忠默默帮郡主添饭,圣上居然能将郡主忽悠住,也是不容易。

“哎,不对,那黄公公说十年前那次送了两万两人家还嫌少,那次他们不给回礼?”林晓扒了几口饭,觉得不对劲。

宁泽天瞪了黄永忠一眼,“那次是北齐皇后生辰,你知道的,女子嘛,总是不够大气的。”

林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明帝不会收我们这么多?”

“嗯,那是当然。”

400章 北齐我来啦

北齐使臣听说宁泽天要带着宁允之和林郡主,亲自到北齐祝贺,倒是不敢怠慢。他得快些回到大都,将这消息禀告明帝与大皇子。

所以,北齐使臣一等屁股的肉长好,就率众回北齐复命了。

一月之后,林晓跟着宁泽天出发,坐在马车上,回头看向身后一眼还望不到头的寿礼车队,她觉得自己上当了。

宁泽天很庆幸,好歹这半个月林晓一碗饭没少吃,这谎说得值啊。

这次随驾,钟豫没有同行。回京后,宁泽天就让他做了京营统领,安排钟豫整理京营之事。忠义侯府还是忠义侯府,只是宁泽天褫夺了钟寄天的爵位,而册封钟豫为忠义侯。

钟寄天原本按罪要流放,但他检举敖氏一党,宁泽天网开一面,只以他的爵位替罪。

从卫国京城到北齐大都,沿途还算平静。

过了顺州十六府,再过了居庸关,就踏上北齐的土地。

北齐明帝听说宁泽天要亲来道贺自己寿辰,总算是给宁泽天面子,派了特使到关外远迎。这特使倒是熟人,还是那位来过卫国的使臣。

“牛大人别来无恙?”宁允之拱手问好。

牛特使还是趾高气扬的样子,看着卫国车队的马车数量,哼了一声,“我大齐双喜临门,卫国这次贺喜的诚意就这些?”

宁允之淡淡一笑,“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我国圣上亲自来北齐,就是为表贺喜诚心。”

牛特使被宁允之堵了一下,刚想再开口,身边几匹马一阵风一样跑过。他连忙闭嘴,自从在卫国被灰尘呛过后,他对所有扬灰都有心理阴影。尤其是看到领头骑马的竟然是林郡主之后,他更是不敢多讲话了。

这女人得了大皇子青眼,他不敢得罪。

牛青山们很兴奋,尤其是牛青山,当初他离开北地时是逃荒的流民,如今他可是堂堂王府侍卫啊。

“郡主,您看北齐这官道,修得可真够宽的。”牛青山骑马跑在北齐这段官道上,跟骑马在前的林晓说道。

林晓看看脚下的路,这段官道的确又宽又平整,据说北齐骑兵这次南下,走的就是这条路,从居庸关直接南下进入卫国的顺州。

她终于要见到这个世界最强的的帝国了,林晓冲着官道尽头挥拳,“北齐,我来啦!”

草丛中躲着的一群雀鸟呼啦一下飞起,路边一群羊“咩咩”一声叫,呼啦一下撒腿就往官道外的草丛中跑。

赶羊的北齐羊倌儿惊叫一声“我的羊啊”,赶忙跑到草丛中去赶羊。这小姑娘中气太足了,喊一嗓子,把自己羊都给吓跑了?

林晓看着急的要哭的羊倌,再看看跑到草丛中四散开来的羊,从马上跳下,三两下就将草丛中的几头羊给拎回来,抓住最后三只羊,她和蔼地笑道:“你的羊,一头没少哦。”

羊倌看着手中抓着三只羊角,直接将几只百来斤重的公山羊丢到自己面前,吓得叫了一声“妈呀”,丢下羊鞭抱头就跑了。

林晓看看自己手里的羊,问牛青山,“这些羊,他都不要了?”

“郡主,您就把羊放这儿,过会儿人家会来赶的。”牛青山生怕郡主热心过头要将羊给人送回去,就郡主这抓羊的法子,人家会以为要抢羊啊。

牛特使和他的侍卫们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林郡主从天而降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有了这一出,接下来牛特使直接在前面带路,远远躲开了卫国这群人。

他不怕卫国皇帝,可是他看到林郡主,就屁股疼、心口慌。

林晓将手里的羊丢地上,北齐还真是有钱,连羊好像都比卫国的肥一点,用来烤羊肉味道应该不错。

一群人走到北齐的郑城。

郑城是北齐的一座大城池,靠近北齐大都。郑城太守早就安排了供卫国皇帝停驾住所。

宁允之骑马,看城中众人神情有些凝重,一到住所,打发了牛青山几个到街上打听消息。

牛青山几个转了一圈回来,都有些幸灾乐祸,“圣上,郡主,宁世子,打听到了。说是北齐夏家全族被问罪了。顺州十六府被我们夺回来,明帝气疯了,本来说是只问罪带兵的夏景明,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夏家全族获罪了。”

“前两天,夏家当家的老将军被杀头,三皇子求情,触怒了明帝。明帝让三皇子到西边劳军,结果路上出了意外,三皇子死了。”

这一听就是北齐的窝里斗啊,牛青山想着带兵攻入卫国的夏家人,该!让他们带兵打卫国,倒霉了吧?

“夏家全族都问罪了?”宁允之没想到楚浩竟然手段如此强悍。夏家在北齐,就如镇南王府林家在卫国一样,都是世代将门,而且为国忠心耿耿,“都问了什么罪?”

牛青山摸摸头,他不知道夏家都有什么人,而且一听夏家倒霉,光顾着高兴,压根没有细打听。

宁允之的几个侍卫回来,打听到的消息比牛青山细多了,“夏家年满十八岁的男子都被杀头了,女眷和未成年的男子充作官奴。听说京城中杀得血流成河,有学子当街为夏家喊冤,也被革了功名。”

“夏家难道造反了?”

“说是在夏家家里,找到了龙袍……”

“就凭件衣服,就杀这么多人?”林晓头一次听说龙袍害死人。

众人看向郡主,私藏龙袍可是谋反的大罪,什么叫就凭件衣服啊?

宁泽天轻声解释,“夏家私藏龙袍,是诛九族的大罪。不过,明帝此次处置如此决绝,只怕对夏家早就不满了。”

“夏家世代将门,功高震主,只怕明帝也是想借此机会,夺取夏家兵权。”宁允之觉得,楚浩应该也是知道明帝有这心思,才敢如此大张旗鼓。

“他们京城杀了这么多人,还能办庆典吗?”林晓发愁大老远跑过来,不要连顿饭都没吃上。

“郡主放心,这对我们倒真是好事,楚大皇子此时必定忙着夏家的兵权。”

宁泽天点头,“夏家据说是投靠三皇子的。”

401章 谁辱了谁

林晓听宁泽天和宁允之都说没事,放心了,“那我们吃饭吧。反正他们自己人杀自己人,我们不用管吧?”

“郡主,夏家被问罪,说明楚大皇子在北齐明帝面前很得君心。”

楚浩得君心和自己有关系?林晓眨巴了几下眼睛,“那我们帮夏家?”

宁允之呛咳了一下,北齐内斗,他们帮忙帮得上吗?

宁泽天跟云晓说,“允之的意思,只要我们此行说动了楚浩,那卫国或许不用出这么多银子。”

林晓哦了一声,都已经出了这么多寿礼钱,又心痛了一路,林晓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痛麻木了。

宁泽天看她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从桌下伸手捏了捏林晓的手,“云晓,朕会发奋的。”

“这打来打去太烦了,等我空了,我们就来一统天下。”林晓了解地拍拍宁泽天的肩。

这下不止宁允之呛咳,一桌人全呛住了,郡主竟然有这么远大的志向?

牛青山好奇,“郡主,您啥时才有空啊?”

“哦,我还不知道。”林晓一本正经地说道。

众人……看您现在就很空。

林晓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一统天下这么严肃的事,她好歹也得准备几个战略规划吧?

夏家被问罪之事既然与卫国没什么关系,宁泽天的龙驾就没在郑城多停留,第二日赶路,到傍晚时分到了北齐大都。

明帝只让北齐礼部官员出城迎接,安排卫国君臣到城中馆驿歇息,自己没露面,说是体恤卫国君臣远道而来,请他们早些歇息,明日再行召见。

牛特使看笑话似的跟在卫国君臣到了馆驿,“这几日为吾皇祝寿之人众多,吾皇实在无瑕一一接见。”他的意思自然是说最近来北齐的人太多,卫国只是北齐附庸,挨不上号,所以明帝懒得见了。

这话一说,卫国君臣齐齐变色,只有林晓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好奇地看着礼部官员和牛特使一起,站那儿阴阳怪气地笑,她看看这三个官员,“你们皇帝忙到见一面都不行?”

牛特使一看是林郡主开口问,没说话。礼部官员怪笑一声,“我北齐附属国众多,除了卫国,还有北部诸国,这些国家国力相比卫国,那自然是繁盛强大很多。”

“原来是这样。”林晓同情地看着这三个,“那些来送礼的强,结果你们三个抢不上凑前面去,所以来我们这儿献殷勤?”

他们想讽刺卫国国力太弱,反而被林郡主给羞辱了一把,说他们三个是够不上台面,礼部官员一听气红了脸,发怒道,“我们……”

“行了,你们也送我们到地方了,怎么还不走?怎么?还等着我们送礼啊?这些都是给你们皇帝的,你们想要?”

送给明帝的寿礼,他们若敢肖想,岂不是有不臣之心,牛特使们连忙辩解,“不是,我们不敢……“

”不敢就好。不过你们敢也没用,我们不会给的。“林晓懒得听他们废话,一拉宁泽天,“我们进去吧。”又转头对牛青山们吩咐,“快点快点,把礼物都抬进来,数好箱子,不要被人顺走了。”

“好咧!”牛青山们大声应了一声,马上将牛特使和礼部官员们的随从挤开,从马车上往馆驿里抬礼箱,“各位,麻烦让让,我们这都是贵重东西。”

牛特使和礼部官员们傻眼,黄公公咳了一声,将圣上本来打算赐给这几人的厚礼给收回来,跟在圣上和郡主身后就进门,能省则省啊。

牛特使们是看不上卫国,可是就因为卫国弱,每次来北齐时送他们这些官吏的礼总是丰厚的,他们三个可都是抢来的差使啊,现在呢?手伸到半空,礼品竟然被收回去了?

卫国人一箱箱东西搬完,人也进了馆驿,随后,大门啪地一声就关上了。

“卫国,竟敢如此无礼!”礼部官员气得跺脚。

大门又吱呀一声打开,牛特使们敛声屏气看向大门中,牛青山探头,看了一眼,“郡主放心吧,没拉下东西”,说着啪一声又把大门合上了。

牛特使们傻眼了,卫国人从来没敢这么嚣张过啊,皇帝亲至,一分赏赐都没有,就将他们打发走了?

进了馆驿,林晓直接赶走北齐的人,让牛青山们把寿礼抬到正院。

宁允之看着一下清净了的驿馆,再看看一脸理所当然的林郡主,忍不住一笑,“郡主做事,真是痛快。”

“我做事是很痛快的,最讨厌婆婆妈妈了。”

“很是,很是。”宁允之笑着拱手,“圣上,臣先去北齐礼部递交国书。”

卫国侍卫们都是眉开眼笑,虽然没受到北齐人礼遇,可是一想到牛特使那三个的脸色,大家这心里就很痛快啊。

卫国众人在馆驿中安顿,林晓依然与宁泽天一起住到正院里,两人用完晚膳,宁泽天怕林晓吃多了积食,拉着她在院子中散布消食。

林晓压根没觉得自己吃太多,不过这种月下漫步的浪漫,她还是享受的。她由着宁泽天拉着自己的手走,她忙着左看右看,发现北齐的食物种类和卫国差不多,连天上飞过的鸟都是差不多的品种,比起南夷来,食物花样太少。

“你说北齐的明帝每天吃些什么?”不知道北齐宫中的御膳,有没有什么特色。

宁泽天愣了一下,他自小听人提起过明帝的性子、政事、生平,这些消息里,从未提过明帝吃什么的问题,他也从来没想过明帝吃什么啊。

可在心爱女子面前,男人总是要面子的,所以,他镇定地说道:“朕从未见过明帝。不过,北齐与卫国差不多,想来明帝吃的,和我们在卫国宫中吃的,也差不多。”

“北齐不是卫国宗主国吗?”林晓惊讶了,“当儿子的不知道爹长什么样?”

宁泽天感觉心口被扎了一刀,“北齐是卫国的宗主国,又不是我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林晓语重心长地教育,“你怎么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呢?”

402章 我们看一眼

宁泽天就不明白了,他只要了解明帝的行事风格就好,不知道明帝的长相有什么要紧?知道明帝的长相,又有什么用?

“你说你做了这皇帝,卫国认别人当爹……”

“朕还小的时候就是这局势,朕又从未到过北齐,怎么可能知道明帝的长相。”宁泽天辩解。

“算了,我们去看看他长什么样吧?”吃饱喝足,林晓有好奇心了,压根没听宁泽天的辩解,“我们顺便去看看北齐皇帝在干什么?”

“这时候?”

宁泽天看天色,这都已经入夜了,他们进宫去看北齐皇帝?这时候明帝也应该安歇了吧?

“我打听过了,从我们这儿出门左拐,一直往前就是皇宫。”林晓想干就干,抓了宁泽天就往外蹦,“看一眼就回来。”

“……不……”宁泽天想说不要去,可惜话没出口,人已经出门了。等他发现自己已经在屋顶上飘时,他认命地双手环抱,随便林晓带自己去哪儿吧。

林晓沿着这条街一路往前,真的很快就到了皇宫。

北齐的宫门前守卫比卫国要多一倍,到底是财大气粗的爹,林晓羡慕了一下,拎着宁泽天就从这些守卫们头上跃过。

守卫们目视前方笔直站立,压根没发现有两人潜进宫了。

一进北齐皇宫,林晓走到一处人少的角落停步,“明帝这时候会在哪儿?”

宁泽天无语望天,“这么晚了,他必定在寝宫。云晓,我们先回去,改天再来……”

“万一明天就要见我们了呢?认不出人多不好,我们就去看一眼。”林晓左右看看,选了个北方的方向往里走。

天下皇宫的格局还真是大同小异。林晓往北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前面一座宫殿灯火辉煌,门上还有龙,“有龙,应该就住这儿了。”

宁泽天已经不想看不看的问题了,他现在就怕别人发现自己两个。万一北齐说他们两个来行刺明帝,那真的是送上门的打仗借口啊。

所以,宁泽天一口大气不敢出,伸手拉住林晓的手,小心地往前走。

林晓绕了一圈,拉着宁泽天跳进围墙,落地后再拉了他闪到一个角落里。前面一个太监带着几个人往殿中跑,“陛下就要来了,快些,将烛火调亮些。”

林晓好奇地趴到窗口往里看,里面纱窗层层,什么都看不清楚,不时还有人进出,又是熏香又是送热水,“里面有洗澡的声音,除了明帝,还有谁在里面洗澡啊?”

越是看不到越是好奇,“会不会是北齐的皇后?”林晓想到刘嬷嬷的话,对了,皇后是要召见自己的,不仅宁泽天得看看明帝长相,自己也得认认人,她一拉宁泽天上了屋顶,“我看看北齐皇后长什么样儿。”

看北齐皇后洗澡?听说北齐皇后也要三四十岁了吧?宁泽天一点不想看,想要拖林晓走,结果自己一用力,没拉动林晓,倒是他自己一步差点从明瓦上滑下去,吓得一把抱住林晓的腰。

林晓转身拍拍他的背,“别怕啊,我在呢。”安慰完宁泽天,她小心掀开了一片瓦片,皇宫的房子就是好,连屋顶都结实。林晓小心地一点点地挖开一片瓦,还得小心不让那些泥灰块掉下去。

“别急啊,一会儿我们就能看到了。”

宁泽天脸都绿了,“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

林晓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北齐皇后是个老婆子?”

“你看看明帝的年纪,他已经五十了,这皇后是他登基时册立的。”

也有道理,林晓点头,继续掀瓦片,宁泽天眼看他是阻止不了了,小心地趴在屋顶上,警惕地四处查看帮忙放风。

殿中洗澡洗完了,刚才带着小太监们忙活的太监,正带着人往外抬洗澡水什么的,又让人在殿中熏香,“陛下马上要来了,大家伙儿警醒些,在门口伺候着。”

“师父,今晚这人就留寝宫了?”一个小太监好奇地问。

“嘿,能留在寝宫过夜可是造化。宫里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在陛下的寝宫过夜呢。”大太监暧昧地笑了几声,“行了,小猴崽子,快到宫外看着,若是陛下快到了,快些回来报信。”

小太监脑袋挨了一下,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往殿外等着迎接圣驾了。

林晓听大太监的话,里面的人不是皇后,仔细听听殿里的动静,跟宁泽天说,“里面只有一个人了,不是皇后,不知道是谁。”她挖的这块瓦片却是斜对着龙床,看半天没看到床上人的脸,“看不到脸啊,怎么办?”

“那就别看了。”

“我看这人露出的肉,年纪还挺轻的,啧啧,那皮肤还不错,来,你到这边来,过来看一眼。”

“朕不看!”房顶够高,看得也远,宁泽天没心思看寝宫中的香艳,他就看到远处一串宫灯往这边来,“我们快走吧,明帝回宫了,必定带着侍卫。”

林晓看了那方向一眼,“放心,你别大喘气,他们压根发现不了我们。”说着不死心地测算距离,往前爬了一段,估摸着应该是龙床上枕头的位置,继续掀瓦片。来都来了,不看一眼宠妃长什么样,不是很亏?

林晓刚刚掀起半块瓦片,明帝的步撵到了宫门外,在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中,明帝大步往寝宫走来。

明帝看着比实际年龄显老,眼袋大,身材还挺高大魁梧的,他走到寝宫门口,“人在里面?”

“陛下,奴才已经为殿中的贵人沐浴更衣过了。”

明帝满意地点头,有些急切地走进房中。

房中点了几个烛台,照得有如白昼,他走到殿门口,看到龙床上若隐若现的身影,咕咚吞了口口水,想着明日得好好打赏一下这些奴才们,这事做得很合他心意。

龙床上床帐只放了两层纱帐,看着若隐若现,而躺在床上的身影,只在腰间横盖了一层薄被,看着就活色生香。

明帝难得冲动地一把掀起纱帐,伸手抚上床上人的香肩。

403章 圣上很纠结

明帝登基几十年,也算勤政,最为人诟病的唯有好色一条。

他私下与大臣闲话,曾笑说“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男人嘛,好色不过是多一条风流的评语。所以,明帝就成了北齐历代最风流的帝王。

这些年来,北齐秀女三年一选,后宫美人无数,宫中美人们得宠失宠向来是片刻之间。

而贴身伺候皇帝的太监们,对明帝的喜好非常了解。所以,每次美人侍寝时,他们总会按着明帝的心意,将美人梳妆打扮好,在床上呈现出最诱人的一面。

现在龙床上的这个美人,就是半遮半掩间,流露无限风情。那张脸更是被放在水红色的绣枕上,青丝泄开,更衬得那张脸美艳无双。

明帝看着龙床上的美人,一把掀起纱帐,伸手抚上美人香肩,看着烛光下的那张脸。他后宫环肥燕瘦美人无数,可若论容颜,好像没有人比得上这张脸。

他伸手轻轻描画着床上人的五官,随后,手渐渐往下抚去。

就在明帝掀开纱帐时,林晓也刚好掀开了龙床上方的这两块大瓦片,她凑到洞口,入目先看到了一片"shu xiong",很白很细腻,可是好像有点不对劲!林晓觉得殿中光线太亮,闭眼再睁眼,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是平的!这美人竟然是个平胸!

北齐平胸的才是美人?林晓惊讶地张大嘴,视线再往上,一眼就看到了龙床上怒目圆睁的人,竟然是天水城的那个美人将军——夏景明!

明帝探头闻了闻,“景明,何必倔强?”

夏景明气得浑身颤抖,看到明帝的脸凑过去,侧身想闪开,偏偏他连动个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给他洗浴的太监们用了宫中秘药,他不能动弹可感官却还在,人也清醒。他感觉到明帝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游动,目眦欲裂,几欲作呕,恨不得昏死过去。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但夏家人身为将军的骄傲,让他做不到闭眼逃避。

他双眼看上头顶,就看到屋顶上一张人脸……要不是不能动,他差点惊得跳起来。这张脸,夏景明此生难忘。

林晓发现夏景明看到自己了,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把头缩回去,看明帝已经在tuo yi服了。

宁泽天待在林晓旁边,看她趴在屋顶上,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用气音说道,“云晓,走吧。”

林晓拉他,“你来看,快来看,床上的人。快点快点,tuo yi服了!”

“朕不看!”宁泽天气急败坏,又不敢发出声音,伸手就去遮掩林晓的眼睛,都tuo yi服了这姑娘还看,她是想看一整出活chun gong吗?

林晓躲开宁泽天的手,再探头,夏景明不是问罪了吗?怎么跑到皇帝的龙床上来了?

夏景明羞怒得满脸通红,偏偏对自己的境地无能为力,他看向林晓,眼神不自觉地带上哀求之色,嘴唇微动,无声求道:“杀了我!”

美人总是占便宜的,就连林晓,看着夏景明痛不欲生的神色,也不禁心中一动。看他这样子,明显是不愿意的。明帝也太过分了,美人不愿意,就要霸王硬上弓?

她一拉宁泽天,直接跳下寝殿。

宁泽天猝不及防被林晓给拉着跳楼,“啊”了半声连忙捂住嘴,列祖列宗啊,在屋顶上看也就算了,云晓竟然要到龙床边看?他心中盘算着,若是明帝看到自己两个,自己该怎么自圆其说?

还没等他想出说辞,林晓已经松开他的手,上前一把拉开纱帐,一拳打向明帝后脑勺。

明帝正趴在夏将军白腻的胸脯上,脑袋被林郡主来了这一下,一声没吭直接整个人趴夏景明身上了。

林晓一把将明帝拖开丢地上,看夏景明只是衣裳被解开了,裤子还在。

宁泽天落地后还没回神,先听到“咚”一声,转头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倒地上,下身竟然是光的,冲到龙床上抓过一床薄被想丢明帝身上,刚想叫林晓别看,抬头看到龙床上的夏景明,平胸,有喉结,“他……他是男的?”

“他就是夏景明。”林晓头也没回说了一句,看夏景明还是没动弹,伸手拍拍夏景明的胸,“没事了啊,你清白还在呢。”拍了两下,手底下的肌肤弹性适中,这夏景明看着精瘦,胸口肌肉还不错,她忍不住视线下移,啧,六块腹肌哦!这肌肉很发达……

夏景明先松了口气,被林郡主两巴掌拍胸口,脸又红了,等看到林郡主的视线,他气得很想一脚踹过去,这女人到底知不知羞啊?拼命挣扎还是动不了,倒是将眼睛给挣红了。

林晓听到他呼吸乱了,一抬头,就看着美人双目含泪瞪着自己,“都说了你清白没事啊,还哭什么?”

夏景明要瞪眼,他觉得自己的清白更有危机了!

宁泽天被龙床上的男人是夏景明这话给震懵了,回头一看夏景明露着胸脯,林晓的手还在人家胸上,他伸手又将手里抓着的薄被丢到夏景明身上,将林晓的手抓回来使劲擦了两把,又在自己手上搓了几下,瞪着夏景明,“穿衣服!大男人露着也不害臊!”

夏景明……大男人露个胸脯他要害臊什么?不对,为什么是自己害臊,不该林云晓害臊吗?自己要能起来穿衣服,还用得着躺着受辱?

“他动不了,肯定被下药了。得不到就下药,太没品了!咦?”林晓觉得她还得教训没品的明帝一下,一转身就看到明帝四面朝天躺地上。

宁泽天一回头,他忘了地上这个露得更多!

“你别遮我眼睛,我看不见……”路!

“你要看什么?”宁泽天气得低吼了一声,伸手捂得更用力。林晓被他推得往后推了两步,脚靠到了龙床边,一下就坐到龙床上了。

宁泽天一看她居然坐夏景明腿上,伸手又要拉她起来,两人一推一拉之间,宁泽天一步没站稳,往后踩了一脚,就踩到了躺地上的明帝身上。

还在昏迷中的明帝,被宁泽天踩得,发出“啊”一声惨叫。5

404章 好命歹命

宁泽天与林晓推拉之间,往后踩了一脚,听到明帝发出惨叫,不禁后背僵直。

这间寝宫很大很深,明帝这声惨叫很响,可传到外面声音听着小多了。守在宫门外的小太监听到这喊声,凑到正在打瞌睡的大太监边上,“师父,有叫声!”

大太监将耳朵贴在门边,里面又没什么声响了,他拍了小太监脑袋一下,“别大惊小怪,嘿嘿,头一次嘛,叫一两声正常。”说着暧昧地笑了两声,“你去让人等着,一会儿陛下若是吩咐进去伺候,好抬水进去。”

小太监跑远,大太监站回门前,这些人都不知道龙床上的人是谁,他却是一清二楚的。想到夏景明那张脸,他心里啧了一声,男生女相,还貌美如花,也难怪陛下看上了。

夏家是北齐将门,世代为国征战沙场,若说北齐一半的将军出身夏家军都不为过。夏家功高震主,明帝早就忌惮了。这次大皇子回国,说夏家战事不利,夏景明还私自点兵攻打卫国天水城,陛下震怒。

明帝震怒之下要问罪夏家,三皇子求情不成,而夏老将军守在北地竟然以战事为由,不肯奉诏即刻回京。众臣议论纷纷,夏老将军一回京就被锁拿了。

明帝本来只下令处置夏老将军抗旨之事,这节骨眼上夏家传出私藏龙袍,御林军一搜还真搜出来了。

原本应该满门抄斩,不过军中众位将领在金殿上下跪求情,又有学子上万民折为夏家鸣冤。

明帝网开一面,只斩杀夏家年满十八岁的男子,其余女眷和未成年男子充作官奴。

夏家这次获罪,朝臣中落井下石的不少。夏景明今年十七岁,是夏家年轻一代的楚翘。这些人生怕夏景明不死,夏家还会东山再起。

明帝一直听人说起夏家这位貌胜好女的少年将军,听群臣不断上谏要杀,好奇之下让人带来看了一眼。

这一眼之后,明帝只觉世上女子再无绝色。他不喜**,可一想到夏景明,好像**也是不错之事。

他驳回群臣谏言,将夏家未满十八岁的男子充作官奴买卖,又安排人放风说夏景明被郑城商人买走,绕了一圈才将夏景明弄进宫来。

昨日从郑城送回来,明帝就如刚沾女色的毛头小子一样,让大太监亲自伺候着香汤沐浴,洗漱干净。今晚就等着享受美人侍寝了。

想到民间议论纷纷,他深知夏家人可杀不可辱。所以,除了贴身伺候的亲信太监,其他人只知道有人进献了一个美貌**,不知道夏景明身份。

这夏景明,该说他是好命呢,还是歹命呢?大太监想了片刻,将军沦为侍寝**,跟自己这个阉人比,好像也差不多。他鄙夷一笑,这半天没动静,夏景明身上的药没个两三个时辰药效过不了,陛下可能还得乐呵一阵子,他放心地继续靠在门柱上,等着殿中明帝传唤。

寝宫中,明帝发出一身惨叫后,痛极之下,本来要醒转,又被剧痛给痛晕过去了。

宁泽天僵直着背,就等着听到寝宫大门被人踹开,等了半晌没动静,长出一口气,感觉脚下松软,这脚感跟他刚才踩的时候不一样啊。

“踩断了!”林晓看着宁泽天的脚下,同情地说道。

“什么?”

“你踩到人家小弟弟,不对,命根子了。”林晓指指宁泽天的龙脚。

宁泽天脚被烫到一样抬起,惊吓之下,单脚跳着转身,没跳稳,再一落脚,却还是原来的位置。

连躺龙床上的夏景明,看着都觉得痛。

昏迷中的明帝刚毅张嘴,林晓一巴掌拍过去,明帝半声没吭,脑袋一歪不动弹了。

“死了?”宁泽天吓一跳,终于将脚挪开了。

“没死,只是晕了?”

“真的……断了?”宁泽天看着薄被,明帝下半身被他用薄被盖住了,他看着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们看看。”林晓伸手要去掀薄被。

宁泽天拍开她的手,他再大度,也不能容忍云晓去看别的男人的那里。

“不看一眼怎么知道断没断?”

“你闭上眼!”这里没别人,夏景明躺那跟死人一样动不了,林晓不能动手,宁圣上只能忍着恶心,自己掀开薄被看了一眼,就看到明帝下身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折着,看样子就知道断了。

自己一脚踩断了明帝的龙根,这下,北齐是肯定要发兵了吧?

“其实,他断没断跟我们也没啥关系吧?”林晓看宁泽天一脸凝重的神情,“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们来过这里啊。”

宁泽天呼一下丢下手中的薄被,“你怎么不早说?”

“刚想到嘛。”

“快走!”宁泽天一拉林晓就想往外走。

躺在床上的夏景明看着这两位就这么往门口走,急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总算宁泽天走了两步,想起来这是北齐的寝宫,他们不能走门,又拉着林晓回到龙床前,从哪里来的,还是从哪里走吧。

林晓被宁泽天拉着,耳朵听着宫外太监的话,对着夏景明露出暧昧的笑容,只笑得夏景明毛骨悚然。

“云晓,快点走吧。”宁泽天拉了拉林晓,指指上面的洞。

林晓将宁泽天送回房顶,低头看着面无表情躺着的夏景明,又下去,那薄被宁泽天不让自己掀,她左右看看,只好拿起明帝脱下的衣裳,将夏景明一裹,拎出了寝宫。

宁泽天看着远处又一队巡逻侍卫走近,也不管林晓拎了什么出来,一叠声催着快走。

林晓一手拎着夏景明,一手拉着宁泽天,几步就出了北齐这皇宫。

林晓带着两人在屋顶上跳着回到馆驿。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北齐皇宫中一片喧闹。明帝终于醒过来,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大太监带着人冲进寝宫,就看到寝宫中一切如常,只是龙床上的夏景明不见了,而他们陛下正躺在地上,伸手捂着下身,发出痛叫。

他脚软地站不住,噗通一下跪地,也忘了起身,就这么手脚并用爬到明帝身边,冲身后大叫,“来人,快来人!叫太医——”

405章 宁世子报喜

林晓没管乱成一团的北齐皇宫,回到馆驿的正院,将宁泽天放下,拎着夏景明来到边上的客房,看这儿被褥都齐全,将人往床上一扔,“你先睡一觉啊。”

夏景明看着林郡主若无其事地走出门,他这还中了迷药啊,难道不该找个大夫来帮自己看看?可惜,宁圣上正在房中发呆,林郡主压根没觉得迷药是件事。

夏景明想喊人,嘴里发不出声音;想下床,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躺床上等药效过去。他这几日焦灼无助,担忧不安,就没合眼过,这下躺到床上,人一放松,倒是睡了过去。

林晓回到正房,看宁泽天正坐在太师椅上两眼望天,一副还没回神的样儿。

“晚了,我们睡吧。”她拖着宁泽天进内歇息。

宁圣上懵懵懂懂地躺到床上,脑中一片纷乱,惊吓过度之下,连刘嬷嬷交代让郡主回房的事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他睁开眼,看到窗外鸟鸣声声,日光隐隐,北齐的初春,还带着残冬的寒意,所以,躺在被窝里,人总是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他想伸个懒腰,手刚在被子里一动,就碰到了边上一个温热的身子。小心转头,看到林晓正窝在一边,光线照在她的头发上,发丝乌黑,鼻头圆润,像个无害的小动物。

宁泽天禁不住伸手去摸林晓的头发。

林晓在宁泽天转身时就醒了,只是房中暖洋洋的,她懒得睁眼。感觉到宁泽天的手碰到自己头发了,她张开眼,嘻嘻笑着抱着宁泽天啃了一口。

早起看到一张英俊的脸,总是让人有好心情的。

宁泽天的嘴唇温温软软的,像小米糕一样,她坐起身,“嬷嬷做今天做小米糕吃,我们起来吧。”

宁泽天看到林晓睁眼,回过神了,猛然拉住林晓,“云晓,昨晚朕做了个梦。梦到我们到北齐皇宫,我还……还把明帝给踩伤了,对了,我们还带了夏景明回来……”

林晓听到宁泽天这话,伸手将他脑袋拉下来,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宁泽天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没发烧啊,“不是做梦啊,夏景明在客房躺着呢。”

宁泽天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是做梦,我一定还没醒。”他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林晓竟然说他真的伤了明帝,真的救了夏景明回来?

“喂喂,快起来。”林晓抬脚踢了两下。

“北齐大军一定会攻打卫国了,云晓,我们该怎么办?”宁泽天一想到北齐人查啊查,必定会查到他们头上。他们才打退了南夷,平息了敖氏之乱,安置了大半流民安,马上就要抵御北齐了吗?

宁圣上正哀叹人生多艰难,黄公公听到房中有说话声,“圣上,可要送水进来?”

“黄公公,送进来吧。”林晓跳下床,穿上衣裳,小米糕冷了就不香了。

林晓刚刚洗漱好,黄公公又禀告道,“圣上,宁世子求见。”

宁泽天再想逃避人生,也得快点起床,收拾妥当来到正厅,林晓已经坐在一桌子饭菜前,端着一碗小米粥拌了一筷子咸菜,几下就吃光了一碗。

刘嬷嬷带着宫人将刚蒸好的小米糕端上来,宁允之跟在刘嬷嬷们身后走进正厅,他从外往里走,圣上从内室往外走,两人走了一个对脸。

宁允之意气风发,脸上是挡不住的喜气。宁圣上脚步虚浮,脸上是挡不住的晦气。

一看圣上这样,厅中众人担心不已。

黄公公扶着圣上坐下,“圣上,可要传太医来?”他们此行特意带了两个太医,一个精于内科,一个精于外伤。

“不用,他就是睡晚了还做梦。”林晓将一碗小米粥放宁泽天面前,抬头问宁允之,“你吃过没?”

“已经用过……”

“嬷嬷,再给他拿副碗筷吧,这小米粥好吃。”林晓压根没听宁允之说完,已经热情招呼道。一碗粥她还是请得起的,笼络人心这种事,她也是懂的。让人干活得请人吃饭,一碗小米粥比一笼小米糕省多了。

所以,她笑眯眯地看着刘嬷嬷送上小米粥,自己将小米糕拉到面前,夹起两块放宁泽天面前的碟子里,其余的她三下五除二塞完了。

宁允之……看着面前多出的一碗小米粥,圣上没发话,他难道要站着喝粥吗?

林晓看宁允之的视线一直往宁泽天那边瞄,伸手推了一把,“快让人坐下吃啊。”

“哦,允之,你吃过没?”

“圣上,臣已经用过……”

“坐下吃吧,这小米粥清单好吃,你也来一碗。”宁泽天眼神空洞地抬手示意。

宁允之……这两人都不听自己说话,那问什么问啊?

圣上金口一开,这碗粥就是御赐之物,宁世子只好坐下,明明已经吃饱了,还是喝了一碗小米粥,将空碗递给刘嬷嬷。

宁泽天喝完一碗温热安神的小米粥,回过神,一看宁允之坐自己对面,“允之,你怎么来了?没用过早膳?”

“人家刚才就来了啊。”

“哦,那就一起吃碗粥吧。”

宁世子o((⊙﹏⊙))o他一早过来就是为了喝粥吗?看着刘嬷嬷将粥放自己面前,他还是得吃。几口吃完,看林郡主还要开口,生怕再来第三碗,他将碗一放,一口气对宁泽天说道,“圣上,臣已经用过早膳了,臣刚才去北齐礼部,听说北齐宫中昨晚急传了御医。”

“传了御医?对,是应该传御医。”宁泽天想想明帝的伤,都是男人,那痛还是懂的。

宁泽天不懂了,疑惑地看向宁泽天,圣上这话是何意?

“对了,明帝伤得怎么样?”宁泽天迸发出希望,只要没断,明帝是不是就不会追究了?

宁允之赞叹道,“圣上英明,未卜先知啊,竟然知道明帝是伤,而不是病重。臣刚听说时还以为明帝病了。昨夜,明帝忽然将太医院所有治外伤拿手的太医们,都招进寝殿了。这些太医们,昨夜进了寝殿后,就没一人出来。臣猜想明帝的伤必定很重,或许伤重不治也有可能……”

406章 让他们来搜

宁允之夸奖的“英明”的“未卜先知”的宁圣上,脸上苦得能挤出苦水来。

伤到命根子,会不会不治身亡?宁泽天不是太医,不知道啊。

宁允之城府极深,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一丝喜色,“圣上,这真是天佑我卫国!明帝若是重伤身亡,至少这一年边境可无忧了。”

“明帝死了对我们有好处?”林晓一听这话头,从小米糕中抬头了。

“明帝子嗣不少,楚浩占了嫡长之便,可还有几位皇子母族势力不弱。楚浩还未被立为太子,此时明帝若是驾崩,只怕北齐国中为了皇位必有一番动荡。”宁允之分析当前的局势,“只是不知道明帝伤势如何……”

“估计死不了。”林晓很现实地说道,“他只是那地方断了,好像不至于要命吧?”都怪宁泽天催着走人,早知道她再补上一脚,铁定能让明帝完蛋啊。

鉴于刘嬷嬷在场,林晓说的很含蓄。

宁允之听不懂了,疑惑地反问:“那地方?”那地方是哪地方啊?

站在厅中伺候的刘嬷嬷和黄公公也疑惑,还有些好奇,“郡主,明帝到底伤了哪里啊?”

那地方怎么含蓄地说?林晓想不出词,只好目光示意了。她木然地低头往宁允之下面扫过去。刘嬷嬷和黄公公也好奇地跟着郡主的视线看过去。

宁允之先顺州郡主的视线看向自己的下半身,再抬头发现厅中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此处,脸噌一下红了。就算他是城府过人的巴州公子,也不自在了,下意识伸手抚了抚长衫下摆,想要挡住众人视线。

刘嬷嬷最先回神,上前伸手端起郡主面前的碗,借着手一伸一缩,切断了林郡主的视线,“郡主,您还要用些早膳吗?”

“要,再来一笼小米糕。”林晓一听嬷嬷语意不善,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宁允之缓过那股不自在,他是心思灵动之人,细想郡主的话,猛然看向林晓,“郡主,您怎么知道明帝的伤势?”

自己亲眼看到,不对,应该是宁泽天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林晓刚想说话,宁泽天咳了一声,抢在她前面说道:“昨夜我们到北齐皇宫……”

话还没说完,牛青山带着侍卫们咚咚咚跑进正院,直到刘嬷嬷很威严地横了一眼。

一看到嬷嬷的眼神,牛青山连忙停下步子。刘嬷嬷对他们这些前流民们的礼仪规矩很看不上眼,让大内侍卫们给他们操练无数遍了。一看到有嬷嬷在,他们就不敢放肆了。

紧跟在牛青山身后的二狗撞到了牛青山背上,往后一弹,与后面的人撞上,直接倒了几个。

刘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倒成一堆的人,黄公公咳了一声,代他们开口跟圣上说,“圣上,一早上奴才让牛青山他们上街去逛逛,听听消息。”主要是这群人在馆驿里太吵,不如赶出去清净啊。

宁泽天嗯了一声,看牛青山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出了什么事?”

“圣上,郡主,听说北齐宫里出事啦。一早上,北齐衙门的人就出动,说是宫中跑了一个刺客,那刺客竟然是夏家的夏景明。我们回来时,街上正挨家挨户搜人呢。”

牛青山与宁允之一样,也有些幸灾乐祸,“夏景明身手太差,一刀子的事儿,怎么能没杀死呢?”

宁允之更觉得不对劲了,没理会牛青山的话茬,看向圣上,“圣上,您刚才说昨夜您和郡主到了北齐皇宫?”

牛青山正接过林郡主递过的一杯水,喝了一口,一听这话一口水全呛进去,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郡主,是您把明帝给刺杀了?”

二狗们从地上起身,进门就听到这话,二狗尖叫了一声不可能,“郡主下手,明帝不得变成肉泥了吗?他怎么还能活着呢?”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众人……感觉二狗说的话很对啊。

林晓看看大家,“我在你们心里,是这么残暴的人吗?”

您不是残暴,您是手黑啊!

众人一起呵呵了,难道林郡主一向觉得自己是人畜无害的出家人?

林晓觉得自己得为自己正名,将手里的碗一放,抬起手指往宁泽天那一指,“不是我,是他干的!他一脚就把明帝那根子给踩断了。”

“圣上竟然如此英勇?”二狗们齐刷刷看向宁泽天,跟以往只是皇权天威的畏惧不同,头一次他们的眼神里带上了惊惧和膜拜。

宁允之惊得也差点呛咳,“圣上,是您下的手?”

圣上伤了明帝?卫国的国力已经强大到不怕北齐大军了吗?自家圣上如此大无畏,让他这做臣子的,心里很有压力啊!

不对,圣上为何只是下手去伤明帝下体?两人进宫一趟,就为了让明帝断了子孙根?

宁允之心思急转,只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不得不提醒,“圣上,郡主,就算明帝不能再有子嗣,他如今活着成年的皇子就有七人啊。”

要是明帝只有一个儿子,那断了他的根,再杀了那个儿子,楚家皇朝倒是能为皇位乱一阵,现在明帝压根不愁无人继承吧?

若是明帝的七个皇子都死了……宁允之定下心盘算,“圣上,是不是要将那七个皇子也都一一下手?”

众人……宁世子您要不要如此凶残?

黄公公嗫嚅着开口,“圣上,听说明帝有几个孙子了。”

这下杀七个是不够了,至少还得杀那几个孙子吧?众人越想越觉得此事艰难,圣上和郡主为何选了如此艰难的一条路?

宁泽天o((⊙﹏⊙))o他现在说自己那一脚是意外,还有人信么?

宁允之刚想再说话,一个大内侍卫匆匆走进正院,走到厅门口,下跪启奏道,“圣上,一队北齐的御林军来到馆驿门口,说要搜查……搜查有没有刺客躲在馆驿中。”

“他们要搜查刺客?”牛青山心虚地呢喃了一句,圣上就是刺客啊!

“是,他们说要全城搜查夏家余孽夏景明,说城中每处都要查看。”

牛青山松了口气,“他们要搜查的是夏景明,让他们来搜,咱们不怕啊。”

407章 行李先打包

牛青山松口气,其他人也松了口气,圣上伤了明帝这事,太让人震惊了。虽然不明白明帝怎么会认为刺客是夏景明,但是跟卫国无关总是好事。只要不是来抓圣上的,这事就跟他们这群卫国人没关系。

只有宁泽天,他嗖地转头看向林晓,“你把夏景明扔哪儿了?”列祖列宗保佑,最好是路上随手扔了啊。

“哦,昨晚回来急着睡觉,我把他丢客房去睡觉。”

正厅中霎时寂静无声,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他们听到了什么?夏景明正在客房睡觉?

夏景明!

牛青山此时倒是最先回过神,他像被刺扎到一样跳起身,“兄弟们,抄家伙,现在是我们精忠报国、保卫圣上的时候了。”

二狗子们嗷嗷应着,拔刀的拔刀,拿棍的拿棍。圣上不仅伤了明帝,还窝藏了北齐谋反的钦犯,他们得杀开一条血路,保护圣上逃回卫国去。

来禀告的大内侍卫看着这杀气腾腾的二十几个人,冒死开口,“馆驿外……官驿外至少有五百御林军!”

牛青山手中的刀差点落地上,馆驿中满打满算也才三百多号人啊!

这一刻,牛青山就后悔自己为啥没在南夷找个姑娘。看小六子,就因为在南夷勾搭到一个媳妇,郡主说生娃是大事,让他带着老婆跟大公子一起待镇南关了。自己若是也勾搭了一个,哪里还用得着现在拼命啊!

眼泪落下和血吞,牛青山双手捏住刀柄拿稳,看向郡主,“郡主,出手拉一把,兄弟们挡不住啊!”为今之计,只有郡主出手了。所谓郡主一出手,千军万马不用愁啊!

林晓嗯了一声,放下碗起身,五百个御林军,林郡主没当回事。

宁允之听到夏景明也在馆驿中,正在脑中急速想对策,没等他想好,眨眼间郡主这帮人已经准备干架了,他连忙起身拦在郡主身前,“林郡主,我先出去看看能否将他们打发走。”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他们还是可以试试别的法子啊。林郡主若出手,卫国真的只有打仗一途了。

宁泽天也拉住林晓的胳膊,“云晓,我们先等允之去看看。”能不和北齐打仗,还是不要打仗吧!自己舍下颜面,千里迢迢跑到北齐大都,为的是抱着明帝粗大腿哭穷卖惨,给卫国省点钱,不是来干架的啊。

“云晓,这若打起来,我们人少吃亏,我们东西都还没收拾呢。”宁圣上还是了解林晓的。

宁允之看圣上将林晓拉住了,抬脚就往馆驿大门走,“臣先去拦住他们。”

林晓被宁泽天的话点醒了,对牛青山们吩咐,“大牛,快点,宁世子去拖延时间了,你们快去库房将我们的钱带上,要回去也得带着钱走。”真要打仗了,他们干嘛还给北齐送礼?“顺便看看馆驿这里有啥值钱的,统统打包。”

牛青山们没听说过打包这个词,还是秒懂了这意思,这活他们擅长啊。

林晓也没闲着,转回正房卧室,很快提了一包裹东西出来,“嬷嬷,这些是我在明帝那寝宫里拿的,你看看值钱不。”

刘嬷嬷一打开包裹,盘龙玉杯、龙凤金盏、几块龙纹玉佩……一看就都是北齐皇帝用的东西。

众人……这下不止有夏景明这个活人,还有宫中物件为证,他们还是快点收拾东西回卫国吧。宁泽天也是傻眼,除了他先上屋顶那会儿功夫,其他时候他都跟林晓在一起,她是什么时候带这些东西的啊?回来的路上,不是只带了夏景明吗?

宁圣上无奈地坐在正厅中,等着宁允之回来消息,“永忠,你带人将行李收拾一下。”他们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黄永忠和刘嬷嬷相视看了一眼,两人带着宫人和小太监们,到后面收拾行李,该装箱的装箱,该包裹的包裹。有过逃生经验,他们已经知道东西一定得先收拾好,随时准备走。

留在正厅门口的宁允之两个侍卫,还在愣神。他们主子正到大门去交涉,郡主已经安排跑路,这是不信自己主子吗?

牛青山拉着二狗子们往后面跑,路过这两侍卫边上,“兄弟,你们世子爷东西收拾好没?快点,这事我们有经验。快收拾好,郡主那速度,说走就走,从不等人的。”

两侍卫微微犹豫,也跟着牛青山们一起跑,世子的东西也不少。

牛青山盘算着几十车东西呢,这要装车可得快。

宁允之走到馆驿大门,北齐的御林军们正与卫国的几个军士争吵。

没有宁泽天的圣旨,军士们不让北齐人进门,北齐人却是没把卫国看在眼里,传了明帝要全城搜查的口谕,就要闯进门。

两边眼看要打起来,宁允之站到了门前,抬手示意卫国的军士和侍卫们稍安勿躁,看向带队的北齐御林军将军,“这位将军,北齐陛下口谕要搜查夏家余孽,你认为我卫国会窝藏夏家人吗?”

御林军的将军心中也不信卫国人会窝藏夏景明。且不说卫国不用趟这趟浑水,单说去年年末,夏景明带军进入卫国顺州十六府,卫国人就应该恨死夏家人了。

“我等接到的命令是全城搜查,若是馆驿中没有窝藏我北齐钦犯,为何不敢让我们进去看一看呢?”

“我家圣上就住在馆驿中,我们郡主是女眷,明帝陛下吩咐要搜查卫国馆驿吗?不知其他使臣的馆驿可查看过?”宁允之正了脸色,“若要搜查也可以,你且去请明帝陛下下旨……”

“陛下有口谕……”

“口谕刚才将军已经宣讲过了。但我国圣上龙驾停留之地,岂容你区区御林军将军冒犯?我卫国虽小,宁死不辱!若将军要犯我圣上天威,主辱臣死,除非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宁允之勃然大怒,愤然怒斥。

御林军将军没想到卫国人态度如此强横,有些骑虎难下。他心里可以不把卫国君臣当回事,可正经要与卫国为敌,他官卑职轻,不敢做这个主。但就这样撤走,又觉有损颜面。

408章 近朱者赤

卫国的军士和侍卫们听到宁世子的话,上前一步,手中刀剑一半出鞘,摆出了宁死不辱、血战到底的架势。

御林军将军觉得骑虎难下。

他们本来是可以绕过这馆驿先搜查他处的,只是一听说这是卫国人下塌的馆驿,人人都没当回事。

这趟全城搜查的苦差事,总得找地方捞点油水吧?这附近一片馆驿,住的都是各国来贺寿贺喜的使臣,只有卫国最好欺啊。

照他的想头,卫国人让他们进去,在馆驿外围查看一二,卫国再送上一份酒水钱,大家皆大欢喜。

如今事情与他想的不一样,宁允之的强硬,与之前的卫国来使可不一样。

看着眼前气势汹汹要拼命的卫国人,这将军踌躇着,他没想跟卫国人玩命啊。

宁允之一看这将军露出踌躇之色,淡淡一笑,和缓了语气,“我也知道将军职责在身,但是我们是为了替明帝陛下祝寿而来,所谓远来是客,主人家出事,哪有搜查客人之理?”

“此话也有道理,但我职责在身……”这御林军将军心中不由暗自后悔,昨日已经听礼部的官员抱怨说卫国皇帝带来的人有些轴,他怎么还来自找麻烦呢?

“我也不为难将军,我们在馆驿中也不会走。将军在此耽搁,万一钦犯跑了岂不是失职?依我看,你不如先搜查别处,再派人回宫中请旨。若北齐皇帝实在不放心馆驿,派了特使来,我家圣上也能体会北齐难处。”

“我听说楚大皇子出事周全,若请不到圣旨,想来大皇子处,将军也可派人前去禀告一二。”

宁允之看这将军有些意动,又提点了一句,送上一个台阶。

这御林军将军一愣,态度缓和很多,拱手行礼道,“原来如此,待我派人去请大皇子示下。末将多有冒犯,如今职责在身不敢耽搁,待事后再向卫国皇帝请罪。”

宁允之提了楚浩,这位将军心中一合计,虽然还未下旨晓谕各处,可朝中人都知道大皇子必是储君了。

他从宫中打听的消息,都说陛下重伤,只传出了一道全城搜查夏家余孽缉拿夏景明的旨意。

原来明帝痛醒之后,看到屋顶的破洞,再看到床上不见了夏景明,能想到的就是夏景明与人勾结,意图行刺自己。

而头一个冲进门的心腹太监,看到陛下受伤,只怕自己小命不保。他倒很有几分急智,将自己的手弄伤,信誓旦旦对人说,他听到殿中有动静,就马上冲进殿中,看到刺客正想冲陛下下毒手,看到人进来,才匆忙收刀,从寝宫房顶上逃走了。

明帝龙颜震怒,堂堂帝王伤了下体,颜面何存?他偏偏还不能说是自己将夏景明弄进宫的。他只能说是夏景明带人潜入宫中行刺,下旨全城缉捕,并将所有夏家余孽锁拿审问。

宫中传出这道旨意后,再无其他旨意出来,朝中众臣、几位皇子殿下,甚至皇后娘娘都亲自到寝宫外问候,里面只说圣上重伤,伤势如何,伤了何处,是一个字都没传出来。

没有消息,各处猜测如云。有人暗喜,有人担忧。

这位御林军将军听宁允之提到楚浩,灵光突闪:万一陛下真有个好歹,大皇子不就是新的北齐皇帝?自己不是大皇子门下之人,此时派人前去请大皇子示下,也是示好之意啊。

他拿定主意后,挥手叫了几个御林军分别守在馆驿的前后门,“宁世子,这也是为了保护卫国皇帝安危,以防歹人闯入。待我讨了上面示下,若一定要搜查,还望世子在皇帝面前求情,行个方便。”

他这一示弱,宁允之客气地上前拍拍将军的肩,顺便将一份厚礼放到这将军手上,“将军辛苦了。”

御林军将军一摸手上的荷包,态度更加恭敬,“你们几个守在这儿,听大人们吩咐,不许干扰贵客歇息。”

几个御林军应了一声,分两班守到前后门。将军不能搜觉得没面子,让他们守着也算挽回颜面,所以几人也明白自己在这儿其实就是摆设,没啥正经差事。

看着御林军将军带人到其他地方搜查,宁允之看了门外一眼,沉声吩咐道:“将门关上!”

他心中暗自松口气,刚才故意提到楚大皇子,这位将军欣然同意,想来此人不是楚浩门下。自己让这将军去楚大皇子面前讨示下,若他真的派人去了,那楚浩获知是自己提点,也算是卫国对大皇子的示好了。

只要楚浩领了这份情,卫国与楚大皇子也算搭上一点交情。

暂时将人打发走,他匆匆回到正院,他得跟圣上和郡主好好合计一下,明帝此次伤势到底如何,而楚浩若接了卫国的示好,他们也得备份厚礼去大皇子府拜访。

宁允之一边盘算一边往前走,还没到门口,看到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卫,每人一手一个扛了两个大包裹,手上还提着锅碗瓢盆,一副逃难的架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个侍卫一愣,想起自家主子可是最重仪态的,互相看看对方身上的包裹,嗫嚅着开口:“郡主吩咐说行李收拾好,回头好跑路。”

“主子,我们的行李奴才们都收好了,全在这儿!”

“将东西放下,这成何体统?”

两个侍卫还未开口,后面牛青山们赶来,宁允之一看这群人的架势,知道为何自家侍卫会这副模样了。

牛青山一看这俩侍卫,嫌弃道,“不跟你们说了得带被褥吗?”

牛青山们这群前流民,对于逃荒很有经验,锅碗瓢盆、米面粮油,被褥床单……马猴个子大力气大,还背了口大锅。

宁允之-_-||他辛苦调教的侍卫啊,求放过!

两个侍卫看向自家主子,他们真没多拿。

林晓从正院出来,一看牛青山们带的东西,满意地点头,“其他值钱的装马车,肉别带了,出城我们打猎。我看过了,北齐这里有鹿哦,回头烤鹿肉吃。”

风度翩翩的巴州公子无语凝噎……他们到底是逃荒,还是逃命?不对,他都想好对策了,为什么还要逃啊?

409章 皇子府商议

宁允之看了众人一眼,“北齐人已经离开了,将东西……都放回去。”

牛青山们一听北齐人走了,“他们不搜了?”

“会不会回来?”

“要不东西还是先放马车上吧。”

宁允之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正院,跟这些前流民们,他就不该多话。

就在卫国人在馆驿中松口气时,楚大皇子却是提了一口气。

昨日深夜宫中急传了太医,他得到消息后连忙赶到宫外求见明帝,可宫中只传来不需侍疾的消息,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夜,明帝伤势如何却是一点消息都无。

留在大都的几个皇子都纷纷派人打探消息,朝臣们也是议论纷纷。

明帝已经说是夏家余孽夏景明行刺,同党未明,下旨让楚浩负责搜查全城,审讯夏家人。

夏家全族入狱后,除了成年男子被杀,夏景明下落不明,其他老弱妇孺充为官奴,已经被几次发卖,牢中还留下的要么太老要么太小。

去审讯这些人,这差事,就是一块烫手山芋。

夏家家主夏老将军已被砍头,夏家的兵权被分到了各处,可朝中领军将领里,出身夏家军或者同情夏家的人还不少。

他若想收拢兵权,此时正该是向这些将领们体现不计前嫌、一心求贤的态度。可现在,审问夏家人的差事落到他头上。

他若对这些老弱妇孺严刑逼供,落在人眼里难免有斩草除根之嫌;若他不严刑逼供,明帝那儿就会认为他办差不利。

“主子,当务之急,还是先探听陛下的伤势,也不知陛下伤情如何……”大皇子府的几个幕僚商议道。

楚浩摇头,“进入寝宫看诊的太医们,一个都没出来。”

“皇后娘娘可否前去探望?”

“母后一早已经到寝宫外探望过了,父皇让人吩咐只说严守宫门,将母后打发回宫。”

“主子,圣上的伤势……会不会……会不会很重?”

什么伤势会连皇后娘娘都不许入内探望?幕僚们能想到的,就是明帝性命垂危,他不想让朝中动乱,也生怕有人趁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主子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储君圣旨还未下,听说二皇子一早就去求见了聂大将军。”一个幕僚脸色沉重,“一早还有流言,说主子为夏家求情之事……”

楚浩脸色也是一变。他当初忖度明帝心思,也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宏大度,力主对夏家的老幼妇孺从轻发落。此举当时为他赢得美誉,可如今夏景明刺杀龙驾的消息出来,他就被牵扯了。

“此种荒谬之言,陛下必定不会采信。”

“但陛下的伤势未明,若是陛下万一……宗亲们议起来,对主子不利。”

楚浩明白这幕僚的意思。他如今还不是储君,若是明帝就此驾崩,流言就直指他居心不良,甚至是他勾结夏家人行刺。其他几位皇子中,二皇子娶了聂大将军的嫡女,而五六两位皇子的母族都是将门。

皇后娘娘出身书香门第,自己的声望甚高,一半仰赖与外祖家,可真到刀兵相见的时候,书生却是成不了事的。

“若是主子担忧陛下,闯入寝宫……”

“不可!万一陛下伤情尚可,主子这一举动,易落人口实。”

几个幕僚相争不下,正在议论之时,御林军将军派来请示的士兵,到了大皇子府门口。

皇子府的门房一听是跟搜查有关,连忙让人通禀了大皇子。

“小的见过大皇子殿下。殿下,我家将军奉命搜查南城。可搜查馆驿时,卫国人拦着不让搜。我家将军派小的来讨殿下示下。”

“你们将军头一处搜了哪处馆驿?”楚浩看了这士兵一眼,和颜悦色地问道。

小兵一愣,犹豫了一下,“卫国人住的馆驿在大街边上,我家将军本想就近先搜查这处,卫国那个宁世子出来拦着,说除非陛下圣旨。后来,我家将军无奈,只好派小的来请示殿下。”

楚浩看这小兵说得支支吾吾,哪还有不明白的。

御林军将军想柿子捡软的捏,结果在卫国的宁允之那里碰了个硬钉子。来请示自己……八成是也是宁允之提了。

“你去告诉你家将军,我知道他办差辛苦。南城除了各国使臣所住馆驿还有一些宅院,让他先带人将那些宅院细细搜查。各处使臣到底远来是客,只派人先守着。”

他笑着吩咐,看那小兵一一记下后,让幕僚将这小兵送出去。幕僚带了小兵出门,给了赏钱,“辛苦小兄弟了。殿下知道周将军勤勉办差,几次曾在府中夸奖,你回去告诉周将军,殿下最是器重勤勉能干之人。”

那小兵领了赏钱,眉开眼笑,“谢谢大人。”

楚浩看他离开,笑着看向几个幕僚,“周桐不回宫请旨反而让人来告知我,只怕是得了卫国宁允之的提点。”

“听说宁世子是个擅机变的,主子,他必是想趁机向主子示好呢。”

楚浩点头,“卫国人在这儿,我倒想起他们的林郡主也到了大都。”

“卫国的云晓郡主,据说勇武过人。”

“何止勇武过人啊!”跟着楚浩从卫国回来的幕僚说道,“若传言是真,林云晓是万夫莫当之勇,据说卫国在南夷攻城略地,都靠了她一人。”

“主子,卫国人既然有心示好,所求的也无非是今后少点岁银,少些钱粮而已。如今大都城外的兵权在聂大将军手中,而城中守城的是五殿下的舅舅。若是陛下真有不测,我们在大都难免势单力薄。”另一个幕僚露出喜色,“只要林云晓有传言中一半勇武,主子收了卫国人的示好,让他们出力,岂不是两便?”

“对啊,席老此言有理。主子,如今卫国人主动示好求靠,这真是天助主子啊!”其他两个幕僚一听这话,不由赞同道。

楚浩微微点头,他想得到林云晓,看中的也是她的勇武无敌。现在他来不及收拢林云晓的心,不如暂且先与宁泽天商谈,让林云晓先助自己稳定局势。

410章 变起仓促

变起仓促,楚浩虽然也有兵将,可这些人都在大都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

明帝让二皇子的岳父领了京畿兵马,让五皇子的舅舅负责城防,也是让他们几个儿子互相牵制之意。

城中中立的将领倒还有几个,可像御林军的周桐之流,手中兵力不足。而且现在明帝伤势不明,这些将军们只怕都要斟酌一二。

他想马上拉拢人已经来不及了,卫国人主动示好,一来是几个皇子中看好他,二来他好歹与卫国有所接触,也算彼此了解。既然卫国有意,他不如就接下这绣球。

再说,与卫国人商谈,比他找城中将领们商谈更好。

若明帝伤势垂危,真到刀剑相对的时候,他可借林云晓的勇武来控制局势。

若明帝伤势稳定没有大碍,自己不与城中将领接触,也不会犯他忌讳。二皇子几个蹦跶得越欢,到时反而越要吃亏。

楚浩拿定主意,对一个幕僚吩咐,“你去我外祖家中,让他在府中静候。”又对刚才姓席的幕僚说道,“我们去牢中审审夏家人,看能不能查到夏景明的踪迹。待从天牢出来,我去南城的馆驿查看一二。各国使臣远来是客,不能因我国中内政,惊扰了客人。”

北齐的天牢就在南城,从天牢出来到卫国馆驿,刚好顺路。

幕僚们明白了楚浩的意思,各自领命下去办差。

席幕僚建议道,“主子,城中人心惶惶,有些纷乱,得多些侍卫出门。”

楚浩点头,带了十几个侍卫,一路骑马疾行到天牢。

当楚浩从北齐刑部天牢中走出来时,已是往日早朝下朝的时辰。刑部天牢的大门,开在大街上,这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百姓们只要不是马上见血的大事,总是先顾着自己的生活。

楚浩左右看了看,“走,我们去馆驿看看!”说着翻身上马。

这时几个货郎挑着担子从天牢门前走过,其中一个转头看了天牢大门一眼。楚浩的侍卫叱了一声“让路”,那货郎急忙后退,却跟后面的人撞上,担子倒了一地。

楚浩感觉不好,正想往后退回天牢大门时,边上人群里传来一声唿哨声,那几个货郎从担子里抽出刀剑,向楚浩冲过来。

楚浩人在马上,连忙策马从人群中跑出,他所带来的十几个侍卫连忙拦住刺客。

楚浩刚想拨转马头,查看情形,边上又是一声呼喝,又有几个壮汉冲过来。

“主子,小心!”一个侍卫叫了一声。

楚浩踢马避开,他人是避开了,马屁股上被拉了一刀。马吃痛之下,撒腿狂奔。楚浩落了单,眼看周围人群奔跑呼号,万一这些人中还有刺客,他防不胜防。所以,一看惊马是往卫国馆驿奔去,也没有勒住缰绳,任由马往前疾驰。

身后刺客追赶,他在一条小巷前勒住马,从马上滚下,顺势一鞭子抽在马身上,让这匹马继续前行。

这条小箱子,是卫国馆驿的后门缩在。

411章 楚浩进馆驿

这条小巷子,楚浩曾走过,下马之后将披风兜帽一拉,快步走到馆驿后门。

卫国馆驿后门处,只有卫国的两个军士守着,两人听到外面大街上喧闹,互相正猜测到底出了何事,看到一个男子匆匆从小巷走进,站到了他们门前,两人手中长戟一横,喝了一声:“站住!”

楚浩听到街上喧闹声靠近,吃不准是自己的侍卫赶来,还是刺客们追来,不欲暴露身份,低声说道,“我是来见宁世子的,烦请你们入内禀告。”

“你是何人?”两个军士互相看了一眼,盘查道。

楚浩也不多言,抬手拿出一块玉佩递上,“你们将此物递给宁世子,他自然知道我是谁。”这玉佩上雕刻着北齐皇室标志,宁允之不知自己是谁,可看了此物,出于好奇,也必定会出来见一见自己。

那军士拿着玉佩翻看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对另一个兄弟说了声“看着他,我去禀告”,一路跑进门中。

进了里面,看到林郡主正带着牛青山们将礼品都一箱箱叠放在空地上。果然是一有状况,将箱子搬上马车就能跑路。

牛青山正守着这些寿礼,看到这军士进门,“兄弟,出事了?”

这是盼着出事?守门的军士默了默,“外面有人求见宁世子。”

“哦,那没事,宁世子到正院求见圣上去了。”

军士拿着玉佩赶到正院,宁允之此时也正踏进正院。他打算与圣上和林郡主商议一下,对夏景明到底如何安排。

林郡主既然将夏景明从宫中带出,或许是有所想法。他得听听郡主的计划才行。

宁允之进了正院,林晓跑去看礼品装箱,他还没来得及张口与圣上说话,军士拿着玉佩进来。

黄永忠接过那军士递上的玉佩,宁允之一看玉佩上所雕刻的花纹,竟然是北齐皇室中人,“圣上,此人既然是皇室中人,我们不妨一见。”

无论是哪个北齐皇室中人来求见,此时见一见,多知道些信息也是好的。

宁泽天也觉得有理,摆手让宁允之先去,“将人带进来看看。”他得去将云晓叫回来,装个礼箱她待半天,万一冻着可怎么好。

楚浩正等得有些不耐烦,馆驿后门终于打开,一个年轻男子走出,看着风度翩翩令人忘俗,“这位想必就是宁世子了?”

楚浩不认识宁允之,宁允之却是认识楚大皇子的。他看到是楚浩,倒是有些惊讶,再一看楚大皇子身后空无一人,竟然孤身一人连个随从也没带来到驿馆,不由有些狐疑,“大皇子前来,怎么也不让人通禀一声?我好亲来迎接。”

楚浩伸手掸了掸下摆,“路上遇到些意外,只能孤身前来叨扰了。”楚浩抬步往里走,“我的随从都在前面主街的天牢前,麻烦宁世子让人去将他们叫回来。”

宁允之听到楚浩迹近吩咐的话,淡淡一笑,“大皇子请进,我家圣上听说大皇子亲至,必定欢喜。”

412章 一花盆的事

天牢前有人行刺楚大皇子,这种节骨眼上,宁允之马上猜到是北齐几位皇子之间的事了。他没有贸然答应,热情地将楚大皇子往里让,“您且入内歇息片刻,我即刻派人去找您的随从。”

楚浩走进馆驿,嫌弃地看了一眼。北齐几处馆驿中,这处地方最狭小,显然是有意让卫国人难堪了。

宁允之对楚浩打量的神色毫不在乎,只在边上引路。

“我家圣上正在正厅,圣上说曾在我卫国京城见过大皇子,匆匆一面,还未恭贺大皇子之喜。”

“我父皇大寿,多谢卫国皇帝亲自前来祝寿。”楚浩只当不知道宁允之所指的是什么喜事,敷衍地说着往里走。

林晓正带了牛青山们捆好东西,打算回正院去,一看楚大皇子在前面走,牛青山拉了拉郡主,“郡主,您看,那是楚大皇子!”

“我知道。他来有什么事?”林晓也是见过楚浩的,那时楚浩还带着小白花呢。摸不着楚浩来干嘛,她拉了牛青山一把,“我们跟后面听听他们说什么。”

牛青山答应一声,左右一看,宁允之引着楚浩是沿着十字路一路往前,而这十字路的两边,栽种了不少花草,他跟郡主两个若是躲到那花草后面,楚大皇子也发现不了。

林晓本来没想这么麻烦,宁允之和楚浩说话的音量不高,可她这耳朵,听得清清楚楚啊。可架不住牛青山一直拉她袖子,她只好跟在牛青山身后,走到那些花草后面。

宁允之和楚浩两人,都是心机深沉之人。两人一来一往闲聊,互相试探着对方的意思,看着颇有悠闲赏花、把手言欢的意思。

走过这条花径,前面就是馆驿的客院,而客院前面就是正院。

两人正往前走着,客院的门忽然冷不丁打开,一个穿着明黄色便服的人从客院中走出。

这人五官秀美如仙,脸色冰冷如霜,身材修长挺拔,正是被林晓丢在客院的夏景明。

夏景明躺在客院中,本来以为会一夜难眠,没想到躺在床上居然睡得深沉,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了。

他叫了几声“来人”,没人应声,仔细一听,客院外脚步纷乱很是热闹,这客院中却是一片死寂。他喊了好几声,才确定这客院中除了自己,压根就没人别人住。

而且,这时候还没人到客院来,卫国人不会把自己忘了吧?

夏景明左右打量,客院这间房里只有被褥,他总不能裹床被子出门,幸好昨夜林郡主是拿明帝的衣裳把他包出来的,他只好强忍恶心,套了明帝的外袍出来。林郡主和宁圣上救了自己,自己得去叩谢救命之恩。若卫国人肯放自己走,自己就想法子救了家人,离开大都。

若是卫国是想招揽自己……夏景明心中犹豫片刻,他幼承庭训,一心都是学成武艺为北齐开疆拓土。

可这次家中遭难,再想到明帝对自己的龌龊心思,他一咬牙,若卫国想要让自己到卫国效力,那自己就带着家人去卫国。国既然弃了夏家,他为何不能弃国另投明主?

夏景明拿定主意,加上肚子也实在饿了,想着林郡主既然放心让自己独自待在这儿,这里必定就是卫国人下榻的馆驿。所以,他伸手拉开客院院门,也未看外面情形,大步走了出来。

楚浩正顺着宁允之的手指,看向院中早春的梅花,这一抬眼,就看到了夏景明。

“夏景明!”

“楚浩!”

两人都是惊呼出声。

宁允之也傻眼了,饶是他机变百出,眼前这情形,实在出乎他意料啊。夏景明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郡主,怎么办?他看到夏景明了!”牛青山一看这两人各自站在小径一头,瞪着对方,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急的顾不得尊卑也忘了男女大防,一把拉住郡主胳膊,“郡主,这可怎么办啊?这下,我们必须得杀回卫国了吧?”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这下是真的逃不过了!”牛青山恨不得跳上前将楚浩的眼睛给捂住,然后告诉他一切都是假象。

牛青山不住口地嘀咕,林晓被牛青山嘀咕得心烦,一看那边,楚浩已经伸手指向夏景明,她左右一看,抓起眼前的一盆花砸了过去“怕什么,不就一花盆的事儿吗?”

楚浩正想喊“来人,抓住夏景明”,话没说出口,感觉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往前伸的手颓然垂下,整个人往前倒去。

正打算怒斥楚浩的夏景明……看着从天而降的花盆精准地落到楚浩脑袋上,转眼间倒地不醒、脑袋盯着一株迎客松的楚大皇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牛青山哆嗦了一下,这是一花盆的事儿吗?这一花盆下去,得出来一个水缸的麻烦吧?

林晓这盆落地的声音够大,很快呼啦一下就冒出一堆人,宁泽天带着黄永忠赶过来,一眼就看到站在路边花草丛中的林晓,“云晓,你怎么钻那里面去了?快点过来,楚浩来了。走,我们快去正厅。”

他边说边往前走,经过站在边上的宁允之身边,一想不对劲:“咦?允之,你怎么也在这儿?你不是去迎楚浩了吗?楚浩人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圣上的脚下。

宁泽天就觉得脚下的路不平整,又往前走了两步,上上下下看林晓没事,“你刚才在干嘛?怎么发出那么大动静?允之,走,我们一起去见见楚浩。”

宁允之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伸手指向圣上的脚下,“圣上,楚浩,在您脚下呢。”

“啊”宁泽天低头,入眼先看到的也是那株迎客松,枝叶摇动,再一看,难怪刚才觉得路不平整,敢情自己是踩着楚大皇子的胳膊一路走到了楚大皇子的背上。

看到楚大皇子脑袋边的花盆碎片,“云晓,他对你无礼了?”

众人很想问圣上的眼睛在哪里?就郡主这架势,人楚大皇子要多找死,才敢对她无礼啊。还有,这摆明两人隔着几丈远呢,要怎么无礼啊?

413章 都杀了吧

宁泽天看众人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想的不对了了。

他从楚浩的背上下来,走近云晓身边,打了个哈哈,“是不是这花盆放的位置不对,刚好掉下来砸到了楚大皇子?这意外,得好好解释一下。”宁泽天绞尽脑汁说服自己,他得先让自己相信这就是事实,才能等会儿说服楚浩。

林晓没让宁泽天再自我催眠,她一指客院门口,“楚浩看到夏景明了。”

宁泽天刚才就是从夏景明面前走过的,那么大一个大活人,他愣是没注意。听云晓说这话,转头,才发现夏景明正站在客院门口呢。

夏景明看到圣上看向自己,还躬身行了一礼。

宁泽天无语地看向宁允之,这下他们想跟楚浩合作的愿望,是完全落空了吧?

“郡主,要兄弟们先把马车拉出来吗?”一片寂静里,牛青山不怕死地开口,他现在就庆幸刚才逃难用的包裹都没解开,还是可以拎起来就跑。

“这人怎么办?”林晓没理牛青山说什么,指指地上的楚大皇子,他们总不能背着这人一起跑吧。

牛青山犹豫半晌,“要不,杀了?”

众人还未如何,夏景明却是脚步一个踉跄,这是北齐大皇子,北齐的储君啊!轻飘飘一句“杀了”,卫国这侍卫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林晓想了想,看向宁泽天,“我觉得大牛这办法好,我们把他杀了,把尸体分分丢几处去,应该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反正不是说明帝有七个儿子吗?杀一个是杀,杀七个也是杀,不如都杀了吧?”

林晓说着一转身,“趁现在没人发现,我去把其他几个一起弄死!”

林郡主的话太凶残,夏景明再次震惊了。原来天水城那次将自己丢出城,是自己命大啊。

宁泽天顾不得是在人前,一把抱住了林晓,“云晓,这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就砸了一个花盆,为了灭口,他们要把明帝弄得断子绝孙?

林晓怕自己用力会伤了宁泽天,只好站住,看向宁允之,“你昨晚不是说连儿子带孙子都弄死,现在躺一个了,其他的你说怎么办?”

宁允之……这是他的主意吗?这不是圣上和郡主您的主意吗?

林晓看宁允之没开口,这人能把楚浩忽悠来,“你不知道怎么忽悠其他几个过来?”

宁允之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郡主,您让我静静。”他这会儿,就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

他是想交好楚浩,不是要杀楚浩啊。再说,楚大皇子自己跑馆驿来,怎么变成是他忽悠了?

他现在满心懊恼,还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一出出整的,他就是想主意想得掉光了头发,也应付不了这么多意外吧?

众人正想怎么办,躺地上的楚大皇子发出一声呻吟,眼看着要悠悠醒转了。

“他醒了!”牛青山惊叫。

宁泽天就站在楚大皇子边上,他双手环抱住林晓,听到牛青山的惊叫,下意识就抬脚,一脚踹楚大皇子脑袋上,再次把人给踹晕了过去。

众人……头一次发现,圣上原来也是会武功的!

宁泽天……他怎么踹上去了?

“这事由我而起……”夏景明张嘴想说这事都是他的责任。

林晓一摆手,“拉倒吧,你被他看见了,我们就绑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夏景明张了张嘴,他不知道楚浩在外面啊,若知道……他就躺客房里躺一天了。

宁泽天看林晓不往外走了,拉着她往正厅走,“你先去吃点东西,嬷嬷刚才烧了羊肉馍。”转头看向宁允之和夏景明,“我们到正厅商议一下。”

宁圣上这话题转得,夏景明完全转不过弯来,茫然地跟着众人跟在宁泽天身后走去。

牛青山却是佩服地看着宁泽天的背影,“圣上哄郡主,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大哥,郡主不用哄,有吃的就行。”二狗子觉得只要有好吃的,他也能把郡主给忽悠住。

牛青山一巴掌拍他脑袋上,这话听着太糟心,“别愣着,快把这人捆了,抬到客房去。多了,去两个人到后门交代一声,谁都没见过他啊。”

二狗子们应了一声,传话的传话,抬人的抬人。

宁泽天拖着林晓回到正厅,刘嬷嬷果然送上来一大盘羊肉馍,林晓抓了一个,递给夏景明一个,“给,吃吧。”

夏景明是真饿了,讷讷伸手接过,慢条斯理吃起来,等他吃完,还想再来一个,发现……没了o((⊙﹏⊙))o他只好讪讪地端了杯茶灌下去,希望把肚子里的羊肉馍给泡开,吃不饱能撑饱也行啊。

宁泽天坐下后,就忙着给林晓递馍,吃完又让送了壶热茶上来,塞到林晓手里,才有心思看向夏景明,“你打算怎么办?”

宁允之看着夏景明,传言还真不虚,这夏景明的容貌果然是举世无双,不知道打仗的本事是不是也和传言一样。

他看看宁泽天和林晓,圣上和郡主救了夏景明,是要让他归降卫国吧?“夏将军,今日一早,你们明帝传下旨意,你入宫行刺龙驾,明帝伤势如何没人知道。但抓不到你,夏家这次只怕没人能活着了。”

“什么?”夏景明一愣,再犹豫地看向宁泽天和林晓,明帝的伤势如何,他们两个最清楚吧?看了一眼后,他又涌出一股惭愧,是宁圣上和林郡主救了自己,自己竟然还想着他们才是刺客。

他满脸羞愧地起身,躬身行礼,决然说道:“多谢圣上和郡主相救,我这就去大理寺自首认罪。”为了家人,他别无选择。明帝已伤,不能再对自己动龌龊心思,回去自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只要能救下家人,他认了。

他说完,想到被林郡主一花盆砸了的楚浩,又说道,“昨夜逃出皇宫后,在下想着馆驿都是各国使臣,朝廷不会搜查,才会趁夜躲入卫国馆驿。楚大皇子是我夏家仇人,见到他,我一时激愤难忍,才会冒险出手。”

414章 你们让他叛国

夏景明朗声说道:“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夏景明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说完又行了一礼,转身就走。反正人只能死一次,伤明帝是死,伤大皇子也是死,不如都由他担下吧。

“哎——你这样是去送死!”林晓叫了一声,冲刚进门的牛青山说,“快拦住他!”她从北齐皇宫拎出来的人,不能再让他去送死吧?

牛青山一听郡主的话,站在正厅门口,手脚一岔开,成了一个大字,将正厅门口给挡住了。

夏景明拳头握紧又松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手?宁允之看牛青山把门拦住了,沉声问道:“夏将军,你此去自首,就能求你们陛下饶过夏家其他人吗?”

林晓点头,“对啊,你们圣人不是说一人造反全家遭殃吗?”

宁允之们-_-||圣上有说过这么接地气的话吗?不过,郡主说有就有吧。众人很有默契地只当圣人说过这话。

“伤皇帝是诛九族的罪吧?对了,伤皇子是什么罪?”林晓好奇地看向宁泽天,卫国目前没皇子,她不知道这罪名要怎么定。

“都是杀头的罪。”宁泽天也不知按北齐律法应该如何定罪,说死罪总是没错的。

林晓撇嘴,说来说去都是砍头。

宁允之听着郡主和圣上在那嘀咕,只当自己没听见,走到夏景明身后,“夏将军,您请三思。明帝未抓到你,可能还会留夏家几条人命。若是您去自首,只怕——夏家人一个都活不了了。”

夏景明犹豫地转身,他此时心乱如麻,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去出首认罪,一下又觉得宁允之言之有理,脑子里如一锅沸水沸腾,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想不出来。

宁允之拍拍夏景明的肩,“夏将军稍安勿躁,我家圣上与郡主既然救了将军,总是不想看着将军再去送死的。”他语气温和,带着夏景明回到客座,伸手倒了一杯温水,“夏将军,北齐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夏景明惊跳而起,北齐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那自己该去何处安身?他生于北齐长于北齐,从未想过若离开北齐自己会如何。

“卫国虽小,愿为将军提供一处容身之所。将军何不暂且隐姓埋名,在卫国暂时栖身。待到时机一到,将军再回北齐一血冤耻。”

原来他们是为了招降自己?夏景明看向宁允之。

“对啊,夏将军,你孤身一人要如何去救你的家人?不如先到我卫国,也算为你们夏家留下一脉。”宁泽天也点头,诚恳地说道,“若将军愿意,我们可先安排人护送将军离开。”

他打定了主意:云晓救了这人,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将人快点送走才是上策。

夏景明-_-||光听宁世子的话他还觉得有理,为什么一看宁圣上和林郡主,他总觉得到卫国不是个好主意啊?

宁允之坦然地看着他,自己和圣上说的都是实话,夏景明只要对明帝有恨意,那自己就有把握让夏景明投到卫国来。

牛青山站在正厅门口半天,看厅中几个不说话了,终于开口道,“圣上,街上又出事了!”

宁泽天听到出事就站了起来,明帝又派人来馆驿了?

“出什么事了?”林晓让牛青山进门来说。

“圣上,郡主,终于打听到为什么楚大皇子会孤身一人跑我们后门来了。”牛青山甩把汗,“刚才听到前面街上吵闹,一打听,原来是楚大皇子去审牢里的夏家人,从天牢出来,在天牢门口,就前面街上那个大门那儿,碰到两拨刺客了。大皇子府的侍卫们正满街找人呢。”

牛青山想想这事,真替楚大皇子难过,逃过两拨刺客,结果送到馆驿来被砸倒了。

“刺客有没有抓到?”宁泽天听说两拨刺客,急忙问道。

“就抓到两个,还当场自尽了。圣上,刚才街上敲锣吆喝,说大皇子下落不明,那两拨刺客也是夏家余孽。京畿东营的主将给抓了,好像全家都要下狱,说他跟夏将军有勾结!现在街面上正在说,抓到您就赏黄金千两!”牛青山看着夏景明,千两黄金啊,这赏赐可真够大的。

“什么!”夏景明脸色一白,京畿东营的主将,是自己父亲——夏老将军提拔起来的。可是自从他调到东营做主将后,父亲生怕遭人闲言,从未与他联系过,“京畿大将军是二皇子的岳家,褚伯父在他家手下,家父生怕带累他前程,回京后从未与褚伯父交往。”

“那褚将军很够交情,听说他是一早赶进城的。结果赶巧了,他进城没多久,楚大皇子遇刺了。”

褚大刚一早听说明帝要处置所有夏家人,心急火燎地想进京找找门路,看能不能找人说情救人。结果一进城碰上这事,有奸佞小人为了邀功,出首指证说褚大刚与夏家过从甚密。

明帝自己遇刺,再听说楚浩遇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当下就传旨将褚家人给收监了。

“夏将军,只怕与夏家有牵连的将军,除非出首参奏告密,否则……都不能得个好下场了。”宁允之又开口,“你们陛下是多疑之人,北齐人才济济,几位皇子殿下手下也都有能人。夏家的兵权,是块肥肉啊。”

夏景明一下跌坐回椅子上,连与夏家有瓜葛的人家都逃不过,那他要怎么救自己家人?他求助地看向宁泽天。

“夏将军,我卫国与北齐如何,想来你也清楚。我家圣上同情夏家遭遇,只是……”宁允之摇头,“圣上适逢其会救下将军,对其他人,我们却是无能为力。将军与其自首求死,何不跟我们回卫国,谋图将来?”

“将来?”

“自然!夏家世代忠良,如今却是蒙冤灭门!难道将军不想为家人报仇吗?”

林晓听着宁允之循循善诱,听到后面,觉得不对劲了,“这事不对,我怎么听着,你们是让他叛国啊?”

415章 造反吧夏景明

宁泽天一听林晓开口,头疼地想着该找点什么吃的让她别说话。

宁允之好不容易忽悠到这一步,临门一脚时林晓竟然要破坏啊!

林晓却是瞪着宁泽天,“人家好好的北齐人,让人家叛国,这事不能这么干!他们是忠臣,忠臣怎么能背叛国家呢?忽悠人家叛国的,不对!”

这话听得夏景明一阵羞愧,为自己刚才刹那间的动摇。

忽悠的宁允之o(╥﹏╥)o他为了卫国他错了吗?郡主到底想做什么?

“郡主,那像夏将军这样,该怎么办?”牛青山忍不住反驳,“夏将军难道等死啊?忠臣也得让人活命,不能将人往死里逼啊。”

林晓点头,“大牛说的也对。我觉得这事只有两个法子,第一个法子就是证明你们是冤枉的,我听说你们会这么惨,是因为你们家藏了件龙袍?”

夏景明惨然一笑,“御林军到我们府中搜查,在后院假山后面挖地三尺,找出了这件龙袍。”

“那你们能不能证明这龙袍不是你家的啊?”林晓听着就着急,这家人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让人随便到家里埋东西呢?

“带着御林军去挖龙袍的,是我家一个管事的。我们全家下狱后,那管事的也跟着我父亲一起斩首,这事,已经死无对证了。”

夏景明想到短短时日,家中遭逢大难,“我夏家世代忠良,为国开疆拓土……”

“对,你还想把北齐的疆拓到我们卫国呢。”林晓附和道,“你们很忠心!”

夏景明(ー`′ー)郡主这话是打他的脸吧?他忍不住讷讷解释:“林郡主,沙场上各为其主,我当初为国征战……”

“我没说你做错啊,你做的对,打仗嘛,都是这样!对了,刚才你话还没说完,我打断你了。”

宁泽天对黄永忠吩咐,“让刘嬷嬷做盘糕点送上来,郡主饿了。”人家夏景明好好地正想悲愤几句,林晓这台拆的,让人家怎么说话啊?

林晓一摆手,对黄永忠说:“我还不饿!”她又看向夏景明,“北齐这么对你,你就没啥想法?”

“林郡主,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夏家能有何想法?”他刚才倒是想叛国来着,您不是说叛国不对吗?

“那你就等死啊?”

“若照郡主说,我该怎么办?”

林晓一拍桌子,“造反!”她抬起拳头一挥,“你给他们流血卖命,人家卸磨杀驴,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了!这时候还不造反,你还是男人吗?”

“造反?”夏景明觉得自己像刚牙牙学语的婴儿,重复了这个词,茫然地想,林郡主说的是“造反”吧?他没有听错吧?

“对,造反!谁让你活不下去,你就让他活不下去啊!我听他们说你们夏家在北齐很牛叉,带兵的都听你们的,你还不造反,还等什么时候?是男人就站起来,不要怂,拿起刀就是干,我们支持你!”林晓继续挥舞拳头,热血沸腾,“趁他病,要他命!明帝就剩一口气了,断了他,北齐就是你的了!”

“对,听我们郡主的,我们郡主造反有经验!”牛青山听郡主慷慨激昂,在边上热血沸腾地点头赞同。

夏景明僵直着脖子转头看向宁泽天,林郡主再有功也只是臣,圣上您听她在您面前说造反,就没啥反应?还有,林郡主为啥对造反有经验啊?

林晓一巴掌将牛青山呼边上,“滚,我什么时候造反过了?我用得着造反吗?”

众人看向小媳妇一样坐在一边的宁圣上,好吧,郡主是不需要造反,这么听话的圣上,反了上哪再找第二个?

林晓看大家那眼神,挺胸抬头看着宁泽天,“你放心,我不造反!你当皇帝,我保护你!”

宁泽天想了半天,“我知道!”他总不能说谢谢你不造反吧?

牛青山回过神,坏了,刚才他说错话了,这不是打圣上脸吗?他连忙对夏景明道,“对,我们郡主不造反,郡主是忠心保家卫国的大功臣。我说错了,我们郡主是看人造反有经验。”

“郡主看人造反?”夏景明o(╯□╰)o这经验到底哪看来的?

“夏将军,我跟你说,这事听我们郡主的真的没错。从卫国到南夷,我家郡主出现的地方,必有造反。”

所以林郡主来北齐了,北齐也应该有造反了吗?

夏景明还是无语。

宁允之开始被林晓的话训懵了,听到林郡主说“造反”时,他眼神一瞬,心中对林郡主涌起一股佩服之情。

他看夏景明一脸震惊无语,明白对夏景明这样一向忠君爱国的人来说,造反是不易的。他沉吟片刻,对夏景明说,“夏将军,我们林郡主心直口快,一心为夏家抱不平。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你还是三思而行。”

宁允之说了两句,看林晓嘴巴一动,他生怕郡主再开口说自己不对,直接起身将夏景明往外拉,“此事要从长计议。听说原本今天会发卖夏家人,也不知是否有变,让……”他看了厅中人几眼,一眼挑中了牛青山,“牛青山,你配夏将军去换身衣裳乔装一下,带上几个兄弟,陪夏将军到大理寺边的官奴奴市去看看,若有机会买下几个人。夏将军,你先去看看吧,若有机会救下几人也好。”

林晓一听这话倒是很对,“大牛,你……算了,他现在穷得衣裳都没有。你找嬷嬷拿点钱,去买几个人吧。能买几个,就买几个。”想到买人要银子,林晓挺肉疼的,可夏景明这样子,她挺同情,算了算了,就当她没从北齐皇宫顺东西吧。

牛青山一听郡主愿意出钱,偷偷看了夏景明几眼,“圣上,奴才陪夏将军去啦?”郡主啥时这么大方过?圣上得警惕吧?

宁泽天摆手,“救人如救火,快去看看吧。”

夏景明来不及开口,就被宁允之拉到了正厅门外,牛青山看了圣上和郡主一眼,跟在夏景明身后跑了,宁世子真是,正说着造反呢,说什么官奴买卖啊?

416章 不卖他国

宁允之赶在林晓开口前,将夏景明和牛青山赶走了,目送着两人离开正院,松了口气。一转身看向厅中o(╯□╰)o他竟然忘了圣上坐在厅中,圣上还未吩咐退下,他竟然自作主张将人赶走了?

他头疼地想着,果然跟林郡主待着,时时让他忘了规矩啊。他看向宁泽天,躬身请罪,“圣上,臣自作主张……”

“无事!”宁泽天看着一脸懊恼的宁允之,有云晓在,他已经习惯被无视了(⊙︿⊙)

宁允之说了声谢圣上不罪,佩服地冲林晓竖大拇指,“郡主远虑深远,佩服!”

拉拢夏景明投到卫国,卫国只不过多了个将军。

可林晓挑夏景明造反,才是真正远谋啊!

夏景明若造反成功,卫国至少几十年边境无忧。

就算夏景明不能成事,经此内乱,北齐也要伤一阵元气。

而且,郡主说的大义凛然,一副为夏景明抱不平的样子,却一句句都揭着夏家的伤疤。有郡主那些话,等夏景明再亲眼看到夏家人在奴市的惨状,想来夏景明心中触动更大。

从刚才几句话中,可知夏景明不是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之辈。

宁允之越想越激动,冲宁泽天说道,“圣上,郡主这一安排,我卫国至少几十年不用再忧心北境,或许此次岁银之事都能了结了……”

宁泽天呃了一声,他马上就明白宁允之意思。而且他还明白,在宁允之心里,煽动夏景明造反,是林晓的计谋。

他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了,他要是说林晓没这心思,只怕别人也不信。

宁允之又说:“圣上,郡主虽然挑起夏景明反抗之心,但要让他能领兵起事,还需钱财人手,此事……”

“此事你看着安排,若能助他一臂之力,就助他一下!”宁泽天赶紧吩咐,万一宁允之问林晓有什么安排,只怕林晓就要露底,还是赶紧赶人吧。

“臣领旨!”宁允之兴奋地应了一声,能在如此大事上有作为,实在是平生快事。

林晓看着宁允之脚下生风地走了,疑惑地问宁泽天,“夏景明能不能把家里人都买回来?”

宁泽天一愣,忽然想起,北齐人绝对不会将夏家人卖给他国之人的,夏景明这一去,肯定是救不出任何一个家人。宁允之让夏景明去奴市,打的也不是让夏景明救人的主意,而是让夏景明更绝望愤怒吧?

林晓看宁泽天不说话,“到底能不能啊?”

宁泽天猜到宁允之的用意,“云晓,要是不能,我们怎么办?”

林晓一握拳,“我……我再让嬷嬷拿点钱出来?”难道官奴的价格很贵吗?

“你这么想帮夏景明?”宁泽天忽然警惕了。

“我想过了,明帝那断了是接不回去了,回头他要知道是你把他踩断的,还不得跟我们拼了?”林晓贼兮兮地跟宁泽天低语,“夏景明造反得有人手吧?等他救到人,有人手了,一造反,明帝就不能找你麻烦。”

宁泽天心跳马上快了几拍,“你帮他,是为了帮我?不是因为他长得……相貌?”

“也是因为他相貌啦。你看他长成那样,不造反,就得被压吧?”

宁泽天……被压?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竟然听懂了!

“北齐有钱,夏景明造反成功,那就是他有钱了。黄公公,你等会问问嬷嬷借了多少钱,帮我算算利息。”林晓想到自己借出去的钱,还是心疼,“利息按最高的算。”

“郡主放心。”黄公公应了一声。

宁泽天听她说还要跟夏景明算利息,嘴角忍不住上扬,云晓果然不是因为夏景明长得好而特殊啊。

黄公公一看圣上笑的那样,低头盯着脚前面的方砖,只当自己是个木头人。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全买回来。”林晓不知道一个官奴要多少钱。

宁泽天不想让林晓失望,说了实话,“北齐人是不会让夏家人离开北齐的,就是死,夏家人也只能死在北齐!”虽说被卖的男人都是夏家旁支,保不齐还是知道些什么,明帝自然不会允许夏家人落入他国手中。牛青山们一看就是卫国人,只怕奴市上买不到人。

被宁泽天判断救不到人的夏景明,此时正一身卫国侍卫的衣裳,将衣领拉高,又在脸上弄了黑灰,低头缩肩跟在牛青山们身后。

牛青山带着二狗们挤进人群,好不容易挤到前边,看到被绳子围出的空地上,一群男女被反剪双臂压跪在地上,嘴上都勒着布带。男的这群里老的太老,幼的太幼。那群女子,倒是大大小小的年纪都有。

这群人的脸上神情,都是麻木绝望,被众人围观着,也只是漠然空洞地看着虚空。

官府榜文下旨今日发卖夏家人,会来到这奴市的,不论是同情夏家想救人,还是想落井下石的,都看着场中。

卖奴吆喝的是个麻子脸,挥了一下鞭子,“诸位快来看啊,这可都是上好的货色啊!”

“那老的老掉牙,小的没断奶,还是好货色?”底下有人起哄。

“嘿,这位客官,这些可都是夏家人!您看看,别看这年纪大,正经都是练武过的,六七十岁都抵得过一个壮年汉子体力呢。”麻子脸卖力推销,“大家看看这身腱子肉,便宜买回去,再干个十年活就够本啦!”

夏景明看着夏氏族人被人当牲口一样指点售卖,只气得双目充血。但他到底是沙场历练过的,并未冲动往前冲,看周围都是官兵,他知道朝廷或许正想借着这机会等他自投罗网。

牛青山正怕夏景明往上冲呢,看他只走了一步就停下,松了口气,“夏将军,你看我们买哪几个?”他们带的钱不多,全买下是不可能啊。

牛青山这话,又让夏景明心中一痛,都是血亲骨肉,他要如何取舍?还未等他想出个答案,听到边上有人说话,“哎呦来晚了,还想来看看夏家那二小姐到底长什么样,听说已经被买走啦?”

417章 斩草除根

听人说夏家二小姐被买走了,夏景明不由一抖,瞪大眼看向场中。

跪在那边的女人,人人都是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初春的寒风中,她们甚至连一身棉衣都没有。她们缩着身形,躲避场外打量的目光。老幼的男子们想要将她们挡在身后,可是稍一挪动,看守们的皮鞭就会落下。

夏景明只觉眼前视线模糊,往日熟悉的族人,现在看着好像都很陌生,他要瞪大眼才能看清五官,才能辨认这是不是自己的家人。

头一个遗憾没看到夏家二小姐的人开口后,边上有人接口道:“可不是嘛!奴市还刚开,就被天香楼买走了,嘿嘿,聂将军家的公子也想买,天香楼跟聂公子商量了好一会儿,聂公子才答应去天香楼玩。”这人显然来得很早,才看到了。

“那可真是千金小姐!天香楼啊,看来生意要更火了。”头一个说话的赞叹道。

夏景明听到天香楼,嗖地转身,看到两个帮闲样子的人,他再仔细看场中众人,果然没有自己的二姐,不由转身拉住了说话的两人,“你们……你们说的是真的?”

那帮闲的被人抓住胳膊,转头一看,看夏景明和周围牛青山们都一身卫国人服饰,不屑地说,“松手!你们这些卫国佬,也想买人啊?做梦吧,榜文说了,夏家官奴只卖给我们北齐人!”

“你说什么?”夏景明听说夏家人不能卖给他国之人,手不由捏得更紧。

那人终于痛的哎呦叫了一声,刚想骂人,对上夏景明的眼睛,却又吓得叫了一声。这人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太吓人了!“你松开!你……你到底是谁?”

牛青山一看不好,一群人凑过去,将夏景明和那两人围在中间,牛青山想到宁允之的嘱咐,递了几个钱过去,“夏家人有几个被人买走啦?”又拉了拉夏景明的手,示意他松开,“不好意思啊,我这兄弟听说夏家小姐好看,一时急了,对不住,对不住!”

“就一个,这才刚开始发卖呢。”两个帮闲的接了钱,马上知无不言了,“夏家那小姐长得,啧啧,是好看!你们要真想见啊,现在快点去天香楼。人家聂公子已经过去,这头筹别想了,但是……嘿嘿嘿!”两个帮闲怪笑了几声。

夏景明手一松,转身就往天香楼的方向跑去。

牛青山们一看他一个人蒙头往外冲,奴市场外围观的人被他推挤的,推搡谩骂起来。

“大哥,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吧?”

牛青山犹豫地回头看向奴市中其余的夏家人,一跺脚,“走!快点跟着走!”

他们这群汉子们一挤,人群们马上就被挤开一条路,夏景明也不管其他,挤出人群后四下看了一眼,往天香楼的方向跑去。

“这些卫国佬还真急啊!”

“别管他们了,走走,我们喝酒去。”两个帮闲的看着这群转眼间走了的人,将手中几个大钱在手中掂了掂,反正官奴再便宜他们也买不起,还是喝酒实在。

牛青山们前脚刚走,林晓拖着宁泽天到了奴市。听说夏景明可能一个人都买不到,林晓觉得自己得来看看。

眼前人山人海,宁泽天一想要挤到里面,就有些发憷,“云晓,不如我们就在外面等等?他们或许一会儿就出来了?”

“夏家不是北齐的英雄吗?”林晓听着里面那些起哄声,为什么一点儿听不出他们对英雄家属很尊重?

“他们已经是北齐的官奴了,造反谋逆是大罪,谁敢同情他们?”宁泽天只能详细解释。

他生怕林晓一个起意,又去救人,嘴里说着,手上不松劲地拉住林晓的手。

林晓被他拉着没敢往里挤,踮着脚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情形,还没看到什么,里面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救命啊!死人了!死人了!”

随着惊呼,人群想炸开锅一样往外散,林晓和宁泽天两个被冲得差点一个踉跄。

边上的官兵们大声疾呼,“都站住!不许跑!不许乱!”

可受惊的人群哪里管官兵说什么啊,人人都往外挤,有人没走稳,摔倒在地,眼看要被人给踩上,林晓一伸手将人给拉起来。那人嗫嚅着抬头想说声“多谢”,这一抬头,直接张大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晓一看这人,“你也来啦?”

“林……林郡主!”石不语真要哭了,他来北齐送贺礼,顺便想看看夏家人的事,怎么就碰上林云晓了呢?

林晓乍一见熟人,挺高兴,“你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也想买人啊?我跟你说,夏家人不能卖给外国人,你就别想买了……”

“下官……下官知道,下官只是来看看!”石不语连忙解释。

“里面死了谁啊?”林晓看石不语是从里面挤出来的,往奴市里面指了指问道。

“夏家人……全死了!”石不语叹了口气,北齐显赫一时的夏家,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下场。

“不是说要把人卖了吗?”

“夏家人跪地上正等着卖呢,忽然就一个个倒地抽搐着,全死了。只怕是被人下毒。”这必定是夏家的政敌所做的事。夏家树大根深,万一活下来有机会东山再起呢?只怕这是几拨政敌联手,要将夏家给斩草除根了。

人群四散而开,他们三个站在原地,倒是能看清楚奴市场地中的情形了。只见奴市里男女老幼倒了一片,人人都是脸色青黑,七窍流血,嘴中的布条都被血给染黑了。只是,这些死者里,不少人仰面朝天,瞪大眼,脸上好像都露出了一抹微笑。

宁泽天一看地上有不少孩子,下意识伸手想挡住林晓的双眼。林晓微微侧身,躲开了宁泽天要挡住自己眼睛的手,看向地上那些人。

“云晓,我们走吧。”

“死了也好,比活着受罪强。”石不语也感慨了一句。

林晓看着正在四处搜查凶手、追赶人群的官兵,“杀了自己的英雄,他们会后悔的。”

418章 衣裳惹的祸

听林晓为夏家抱不平,宁泽天同情地叹息了一声,夏家是沙场上的英雄,却是朝政中的败者。

石不语看着宁圣上和林郡主伤感的样儿,一边也同情地叹气,一边又在想,北齐人自己都不拿功臣当回事,反而是他们这些人为夏家人叹息,这叫什么事儿啊?

三人正叹息着,就听到长街另一头又有人大喊,“救命啊!死人啦,死人啦!”

“夏景明!抓住夏景明,朝廷重重有赏!”

“夏景明杀人啦!”

“天香楼着火了,快救火啊!”

随着几声惊呼,长街那头冒出火光。

奴市这边正忙着分离人群的官兵们,听说夏景明杀人,带队的将官连忙分了一半人手去天香楼那头看看。

“走!去看看!”林晓一手一个拎起宁泽天和石不语,转身窜屋顶上往火光处跑去。

街上拥挤不堪,他们三个在屋顶上畅通无阻,很快到了天香楼边上,林晓选个人少的地方跳下屋顶,刚好在天香楼的斜对面,一眼就能看到冒火的天香楼。

他们身后是一片房屋,高矮不一,显然住户们鱼龙混杂。

“他们说夏景明和大牛他们逃里面去了。”林晓听着官兵们在各个巷子里呼和,跟宁泽天说道。

石不语听着就一惊,听林郡主的意思,他怎么觉得林郡主认识夏景明啊?

这时巷子里的一间矮房茅厕里,夏景明和牛青山们正窝在里面。

他们赶到天香楼,翻墙进了天香楼的后花园,歪打正着就找到了聂大将军的公子聂璋包下的小院。

那小院的雅室里,聂璋正和二皇子一起,点了几个美人弹琴调乐,口中污言秽语不断。夏二小姐被绑在地上,动弹不得。

聂家与夏家一样都是北齐的将门,只是不如夏家战功显赫。聂璋当年见到夏家二小姐惊为天人,吵着闹着要娶进门。聂大将军自来宠溺这个儿子,想着自家门第也不比夏家低,就找人去提亲。

夏老将军一听是聂大将军府的聂璋,十多岁就是大都出名的纨绔,婉拒道:“小女蒲柳之姿,配不上聂公子少年英才!”

聂璋不肯罢手,打听到夏家二小姐去庙中上香,偷偷跟到庙中,想要趁着二小姐夜宿庙中时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半夜摸房被夏家人发现了,夏景明和几个兄长动手,将聂璋打了个半死丢回聂府。

这事不声张也就过去了,可聂大将军眼看爱子被打,两家本就在朝政上各为其主,这下更是直接结仇。

这次夏家落难,聂璋第一件事就是张罗着要把夏二小姐买回来当个暖床丫头。二皇子也和大皇子楚浩一样,不想落个苛待夏家的名头,派人劝阻,聂璋却是觉得当年受辱,一定不肯放过夏二小姐。最后折中的法子,将人弄到天香楼。到了青楼,如何苛待受辱都是应该的事了。

聂璋眼看美人要到手,在街上碰上二皇子来查看大皇子遇刺之事,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二皇子就进天香楼。

二皇子拗不过妻舅,也久闻夏二小姐美名,他自来也是风流自赏,就一同来看看。两人喝了几杯酒,看着夏二小姐楚楚可怜的样子,聂璋忍不住推开怀中美人,嬉笑着走到夏二小姐面前,伸手就要拉衣裳。

夏二小姐死命挣扎,两个人拉扯着,捆绑的绳索松了。夏二小姐一头撞到房柱自尽。聂璋眼看她撞柱倒地,还是不肯放过,忙着解衣裳。

二皇子看妻舅是不打算让人活命,吩咐房中的歌姬女妓退外面去。夏景明们摸进这小院,一看这情形,夏景明哪里还忍得住,拔刀就从窗门跳进房中。

也是二皇子和聂璋倒霉。他们想着这种风流韵事,不好带太多随从。天香楼又是聂璋常来的地方,没啥不放心的。两人就都将随从都派驻在这小院外面守着。

夏景明武艺高强,二皇子和聂璋都是武艺稀疏之辈,猝不及防之下两刀就被宰了。

夏景明抱起二姐,夏二小姐看到幼弟,凄惨一笑,说了声“死不瞑目”,就断气了。

原本还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的,牛青山拉着夏景明往小院后面走,听到歌姬女妓惊呼,显然是二皇子和聂璋被人发现二楼。他粗中有细,想着大家一身卫国衣裳,这要是让人看到是卫国人杀了二皇子和聂璋,他们不就得等着北齐大军上门了?

他连忙让大家将衣裳脱下来,吩咐二狗和马猴去烧了,自己带人去找些别的衣裳来穿。

二狗和马猴将衣裳堆成一堆,生怕烧不干净,到厨房摸了一桶油倒上去,这一点火,火苗一窜,直接把房子给点着了。这下不止惊动院外的随从,还有大街上正在搜寻楚大皇子的侍卫、正在找刺客的官兵们都被惊动,天香楼内外到处是人。

他们边打边跑,躲到这片破巷子里。可这片房子再多巷子再深,也架不住人家一间间搜查啊。

听着越来越近的官兵们搜查的声音,牛青山转头仔细打量众人的衣裳,放心了点,众人穿的都是天香楼里剥来的衣裳,死也不能暴露他们卫国人的身份啊!

二狗和马猴一看牛青山打量衣裳,讨好地说道,“大哥,您放心!衣裳我们肯定都烧了。”

满心悲愤的夏景明,听到这两人的话,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牛青山听夏景明哼自己兄弟,有些不乐意,可一看夏将军那样儿,讪讪地想踹二狗和马猴两脚,人刚想站起,脑袋咚一下就撞到屋顶了,幸好身后也是人,想倒也没地儿。

“一会儿我冲出去,你们从另一头跑回驿馆吧。”夏景明捏紧了手中的刀,林郡主们一片好心,他不能连累卫国君臣。

“夏将军,这不行!”牛青山猛摇头。

“不用多说,一会儿我将人引开……”

“夏将军,真不行!”

二狗和马猴们也激动地摇头,“大哥说得对,夏将军,我们得讲义气!”

419章 坑人这种事

二狗和马猴们大义凛然,摆出同生共死的架势,夏景明不由动容。

牛青山看了外面一眼,“夏将军,你出去引人也没用,外面官兵太多,我们跑不掉!”

“再说,把你丢在这儿,我怕回头我们郡主要骂死我们!”牛青山看看夏景明身上的钱袋,林郡主要是知道他们把钱送北齐官兵手里里,只怕要气得拆房吧?一想到林郡主发飙,牛青山就觉得,他们死都不能丢下夏景明这个债主,“夏将军,郡主的钱还在你那儿呢。”

二狗和马猴们也猛点头,“郡主说了,她借你的钱你得还!”

夏景明(へ╬)就不能留点感动给他吗?

提到郡主,一群人又燃起希望了。

“大哥,郡主要是知道我们困在这儿,会不会来救我们?”

牛青山点头,“一定会!”

“郡主什么时候会来?”夏景明苦笑,林云晓还在驿馆呢,等他们被抓住了来劫狱吗?

牛青山探头往外张了一眼,左右两边的官兵都进房搜人了,抬手将脸蒙上,“趁外面没人,我们往巷子外面跑!”他们躲的这矮房,离巷子口近,一起往外冲,还是有希望跑到街上的。

其他人点头,跟着蒙面。

牛青山哗啦一下拉开门,傻眼。

门外哗啦一阵刀枪抖动声,“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矮房中的人-_-||说好的外面没人呢?

随着官兵一声喝叫,周围一下冒出几队官兵,将他们左右两边的路堵住了,前面的屋顶上也站了人。后面没人?后面是茅厕,他们总不能跳坑里去吧?

牛青山哀嚎了一声“我们是好人”。

官兵们一看这群胡乱穿着北齐衣裳、个个长得挺高大、看着就有些匪气的汉子们,尤其是脸上都还包得只剩一双眼睛,乐了,“好人?你们白日蒙面,必定是歹徒,束手就擒,还饶尔等一条狗命!”

“官爷饶命啊!我们脸上长水痘,不能见风!”牛青山一边两手高举一边走出来,身后二狗们陆陆续续跟着走到外头,七八个人被官兵堵在两人并肩走都嫌挤的地方,转身都有些难。

官兵们听着牛青山胡说八道,这么大人还长水痘?“你怎么不说自己花柳病呢?”有人忍不住嘲了一句。

这一句说出来,其他官兵们忍不住也笑。

牛青山猛然拔刀,“一二三,往前冲啊!”

二狗们应了一声,基于兄弟默契,一群人掉头就往巷子口跑。

听到牛青山的话,往前冲正打算跳上屋顶的夏景明o((⊙﹏⊙))o说好的往前冲呢?

幸好他不愧是做将军的,沙场应变够快,转头跟到牛青山们身后,也往巷子口跑去。可他慢了这一步,牛青山们冲开的缺口马上被官兵们堵上大半,眼看夏景明再冲,就要撞到那些官兵们手中的长枪尖上。那些枪尖泛着寒光,正打算将他捅个透心凉。

“完蛋!快救钱!”牛青山回头一看,挥刀又往这边来接应。

就听到边上破屋哗啦一声,一面土墙直接倒了下来,牛青山们连忙往巷子口退,边上屋顶上的瓦片嗖嗖嗖砸下来,直接将一群官兵们给砸了。

土墙后,林晓一手拉着宁泽天,一手拉着石不语,看着牛青山问道:“钱在哪儿?”

牛青山们(〃'▽'〃)

“来人!这里……”对面屋顶上几个官兵还站在顶上,一看冒出的三个人,正想呼叫同伴,就发现自己踩着的脚底下一空,人直接从屋顶掉落地面。

猝不及防之下,一群人倒在地上。

被他们堵在中间的夏景明们回身冲到这些人面前,挥刀将人杀了。

林晓愕然看着夏景明跟切瓜一样,一刀一个一刀一个不管昏迷还是没昏迷的人,都被他砍死了,“他……他是不是吓坏了?”

石不语要跪了,这明明是疯了好吧?有人吓坏了杀人的?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在其他地方搜查的官兵们,听着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林晓走到夏景明身后。夏景明杀红了眼,听到身后动静转身就举刀,林晓一巴掌拍他脖子上,“行了,睡会儿吧!”

宁泽天看着满地的血,“云晓,不能让人看到我们!”

眼看夏景明血红的双眼一闭,整个人一软,林晓拎住他丢到牛青山手里,“大牛,你背他啊!”

牛青山将人接住,“郡主,我们怎么办?”

宁泽天看着石不语,语气温和而威严:“石大人,你们南夷驿馆在何处?往哪里走?”

石不语双脚落地脑子还没回来,听到宁圣上的问话,下意识伸手一指南边。

宁泽天看着林晓,“我们送石大人回去吧。”

“行!”林晓拎起两人,顺脚又踹了几堵墙,将巷子给堵上,带着牛青山们就往石不语指的方向跑。

北齐大都占地极大,城中百姓众多,他们一路走街串巷,有路走路,没路上房,很快就到了石不语所住的南夷驿馆。

“可算跑出来了。”一进驿馆后门,牛青山们往地上一坐,直喘粗气,“郡主,没人……没人追来吧?”

南夷驿馆中的南夷侍卫们听到动静,呼啦一下跑到后门,看到这一群人,正想呵斥北齐人大胆,就看到自己的正使大人正站在中间。

“快关门!后面有官兵追来呢!”林晓对这群南夷人吩咐道。

石不语猛然跳起来,“林……林郡主,后面有北齐官兵?”

林晓撇嘴,“多新鲜啊!我们这一路跑过来,总有人看到的。官兵来不是迟早的事?”

“你……你为何要带我到驿馆来啊?”石不语一想到自己这一群人,众目睽睽之下跑进了南夷驿馆(⊙︿⊙)

“你不是说自己住这儿?我们送你回来啊!”

“我……我不是……不要送!”明帝会不会以为是他们杀了二皇子和聂璋?他颤抖地伸手指向林晓和宁泽天,他就是看到林云晓,吓得走神了。听到宁圣上问话,他不敢欺瞒皇帝而已啊。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坑人?

420章 一口黑锅

石不语欲哭无泪,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他奉命到北齐来送个贺礼,今天一早刚进城,听说奴市那边发卖夏家官奴。基于知己知彼的意思,他微服上街看看北齐朝野如何对夏家人。就这么点心思,他怎么就碰上林云晓了呢?

一想到这,他目光转向牛青山们背着的人。

夏景明脸上的蒙面巾掉了,露出一张虽然沾了点血迹,可还是好看的过分的脸。

“林郡主,这人……这人是不是……”

林晓顺着石不语的手看向夏景明,“他是夏景明啊。行了,我们把你送到了,走吧!”

林晓拉了宁泽天,带头就往前走。

“林郡主,门在这儿!”石不语看着这群人直接走向驿馆深处,吼了一声。

林晓回头看看后门,“我们从后门进来的,从这里出去,万一撞到那些官兵怎么办?我们走前门,不会被人看到的!”

所以你是打算挥挥衣袖、留下一口黑锅给我吗?石不语终于怒了,“林郡主,你这是嫁祸于人!北齐若是误会我们南夷窝藏夏景明,岂不是要让我们两国交战!”

林晓想了想,问宁泽天,“北齐和南夷要是打起来,会打到卫国吗?”

宁泽天果断摇头,“不会!”

那就没问题了,林晓带头继续走。她操心卫国都来不及了,南夷的事还是让南夷的乌必奇自己操心吧。

牛青山们同情地看一眼气急败坏的石不语,跟着郡主往驿馆前面走。

石不语真想让人上前将人拿下,可是,自己所有侍卫加起来,只怕都不够林云晓揍的!

“大人,再过去,就是贺礼!”眼看正使大人还在吹胡子瞪眼睛,见过林郡主背走国库的一个侍卫,眼看着林郡主一行人往前拐弯了,连忙提醒。

石不语一听这话,顾不得什么愤怒什么着急,原地蹦起三尺高,呲溜一下追到前面。

林晓拉了宁泽天,正双眼直瞪瞪看着右手边的库房里。可怜守库房的两个侍卫,牙齿都在打战,手中的刀晃晃悠悠,不敢躲开,又不敢赶人。他们今日刚将贺礼搬进来,林云晓就来了?

石不语冲到库房前,一看正对门口的几口红木箱子,整个人站在门口,恨不得化身为一堵墙,拦住林郡主那火热的视线。可惜石大人是个瘦子,就算他努力吸气把自己撑大,还是没有半扇门板宽。

“你们大王不是说钱都在国库吗?”林晓一看这库房里的红木箱子,少说也得上百只吧?深觉上当的郡主,语气不善。

“这些……这些是贺礼!”石不语很想说,你们卫国难道就国库里放钱?

“你们打算把这些贺礼,送给北齐的明帝?”

“不止是明帝,还有大皇子的贺礼……”石不语嗫嚅着解释,想让林郡主知道,这里面的礼物是要给两家的,真不多啊。

可惜林晓没领会他的苦心,听说一半是给楚大皇子的,乐了,“你听说没?楚大皇子不见了,他的那份礼,你可以省下了。”

“多谢林郡主指点,下官……下官知道了。”

“你运回去也不方便,就送给我们吧?”林晓热切地指指宁泽天,“明天是他生日,你们也不用麻烦跑一趟送礼了,我带走就行。”

被生日的宁泽天,掩袖咳了一声。每次他觉得自己有进步时,云晓总是能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跟云晓一比,自己还是那么腼腆善良╮(╯▽╰)╭

石不语们……欺负他们不知道宁泽天是什么时候生日吗?

眼看郡主越走越近,石不语张开双臂拦住库门,扑通一下给跪了,“林郡主,下官身为出使的使臣,若是贺礼有失,下官就是死罪啊!求林郡主怜悯!”打不过,他只能哭啊!要不是顾忌男女有别,他都想扑上去抱住林郡主的大腿哭嚎。

林晓被他这猛然一跪吓了一跳,“你不是说里面的礼物是两份?”楚浩还躺在他们卫国驿馆,妥妥收不到啊。

“国书已到,礼单已经递上了。”

“哦——”林晓遗憾地哦了一声,直接动手抢好像有点过分。

她正犹豫着,一个南夷侍卫从前面跑来,看到跪在地上的石不语,犹豫一下,跪到石大人对面禀告:“大人,外面来了一队北齐官兵。”

石不语听侍卫说来了北齐官兵,眼神刷一下看向林郡主几个。纠结今日之事该如何了局。他倒是想将这几个卫国人推出去,南夷就能撇清了。可是……有林云晓在,他怕他还没从这事里撇清,就被拍成肉饼了。

“郡主,怎么办?官兵到门口了,肯定是追咱们来的。”牛青山听到南夷侍卫的话,凑到林郡主边上低语。

林晓戳戳宁泽天,“算了,你的生日礼我们先不要了。”看宁泽天疑惑不解,她指指后头牛青山几个,“我们快点溜吧?”

石不语一看几个人架势,又急着拦人,“林郡主,你们……你们不能走!”

林晓看看石不语,“我们都把你送回驿馆了,还要怎么样?你又不肯给我们送礼。”

“林郡主……”石不语想想,转头看向宁泽天,“圣上,今日之事,圣上……”

“石大人,你这就不对了啊。我们郡主看到你在那巷子里深陷危机,好心救你把你送回来,你要赖上我们啊?”牛青山大声指责,“你不能看我们圣上和郡主人好心善,就想让我们背锅!”

石不语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我们与北齐无冤无仇……”

林晓一指夏景明,“南夷国主看上夏美人了?”

牛青山秒懂,抬起袖子将夏景明的脸擦干净些,“对!夏将军年轻貌美,你们大王动心了!”

“就是,要没动心,你干嘛要去看夏将军的家人?还不是想救下夏家的人,讨夏将军欢心嘛!”二狗们马上帮腔。

论起胡说八道,石不语不是牛青山们这帮出生乡野的前流民们的对手。

听着牛青山们越说越真,看着夏景明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石不语张口结舌。

421章 我们的提议

石不语想象了半天他家大王见到夏景明的情形,想了半天,大声疾呼:“我家大王不好男色!”他家大王乌必奇是喜欢女人的,夏景明长成天仙又管他们什么事?

南夷侍卫们觉得自家正使大人被卫国人气疯了,这种事,辩解什么啊?

(ˉ▽ ̄~)切~~牛青山们集体耳聋,无视了石不语的辩解。

“这么美,会不动心?比你们皇后好看吧?”林晓想想南夷皇后的样子,没道理这么好看的美人,乌必奇会不动心啊。她伸手,想挑起夏景明的下巴,让石不语看个仔细。

宁泽天眼明手快地将她手给拉下来,这登徒子的样子,竟然对夏景明做?将林晓推到自己身后,宁泽天严肃地看向石不语,“石不语,朕认为——此事无需多辩。”

无需你个头啊!石不语一狠心一跺脚,“圣上,不知圣意如何?”他想明白了,也认命了。不要再败坏我家大王的清誉了,您就给个痛快话吧。

宁泽天指指夏景明,“你们既有心襄助夏氏,颇有侠义之风,朕甚为钦佩。此时街头混乱,此人在你南夷馆驿暂避一时甚好。”

夏景明成天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悠,一看到他,自己就想到北齐明帝的脸,心情就甚为烦躁。一看到他的脸,自己更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把夏景明这个烫手山芋先丢在南夷驿馆,他最放心了。

“圣上,外面有北齐官兵!”石不语提醒,大门口那正一队北齐官兵等着见自己呢,卫国人就不怕夏景明被抓回去。

“那又如何?”宁泽天一副疑惑的样子。

石不语要跪了,你们卫国是不如何,北齐人若是搜这馆驿搜到夏景明,北齐南夷两国就得交战吧?杀子之仇,明帝会不在乎?石不语觉得,自己若能在北齐逃回命去,回到南夷,只怕他家大王会亲自操刀将他解决掉。

“我们那儿也有北齐官兵守门呢,没事啊,你就当多养几个门房嘛。”林晓很感同身受地分享心得,“我跟你说,门口站几个挺好,防火防盗防骚扰,一点不麻烦,还不用管饭。我们卫国驿馆那儿,现在全是北齐人守门。”

南夷人目瞪口呆,被北齐人堵门这么丢脸的事儿,经林郡主这一说,为什么觉得是占了大便宜的好事?

牛青山们昂首挺胸,我们就是这样自豪。

“万一……万一他们要搜查……”

“不是说北齐除了敢看不起我们卫国,其他国家的都是他们贵客吗?你一个贵客,被人说搜查就搜查啊?脸呢?你们的脸面呢?”林晓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南夷这群侍卫们,将边上一棵树拍得砰砰作响,众人生怕那树会碎成渣渣。林晓指指南夷侍卫们,“手里的刀是吃素的?不是说你们南夷勇士天不怕地不怕,人家都要打你们脸了,你还打算伸出脑袋,让人打了左脸打右脸?”

宁泽天头一次发现,若论挑起仇恨,宁允之几个,真不如云晓啊。

牛青山崇拜地看着自家郡主。

林晓正鼓动南夷人的自尊,又一个南夷侍卫匆匆进来。这人跟刚才那个侍卫比起来,形容就有些狼狈了,衣衫褶皱,帽子歪斜,显然是在门口跟人拉扯过的样子。

他一进来,看到石不语,忍气躬身禀告道,“大人,北齐人妄图闯进馆驿!”说着又指指外面,“大人,他们欺人太甚,谩骂吵嚷,甚是无礼!”

“大人,北齐人若敢随意搜查,有损我南夷颜面。”南夷勇士们被一个女人鄙视,又看同伴这样子,有些恼羞成怒了。

林晓有一句话说对了,南夷与北齐,的确是互有擅长,两国不想拼个两败俱伤,所以一直相安无事。他们来送礼,北齐官兵如果随意闯入他们的馆驿,岂不是不将南夷放在眼里?

石不语听到侍卫的话,也是脸色一沉。他身为使臣,岂能任由人欺辱南夷?

林晓很有义气地看着他,“去吧去吧,要是打不过,来找我帮忙!”

宁泽天含笑点头,“放心,若北齐太过嚣张,我卫国必定不会置之不理!”

石不语不想跟这群不要脸的卫国人说话。

“你不用怕他们。你想想,他们皇帝半死不活躺床上,北齐当兵的都听夏景明的,怕什么?到时一打仗,我们帮忙啊。”林晓给南夷人壮胆。

石不语听到林晓的话,看向夏景明的目光意味深长了。他与宁允之一样,马上也想到了北齐内乱之事。他们南夷经过去年与卫国一战,元气大伤,国力上只怕再难与北齐并肩。若是北齐也内乱……那南夷与北齐,还是旗鼓相当啊!

不过这一纷乱,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卫国了。他目光闪烁地看向卫国君臣,尤其是看到林云晓,算了,谁让卫国命好,有个云晓郡主这种生物呢?

仔细一想此事,为了南夷颜面,他也的确不会让北齐人搜查馆驿。而北齐若内乱,对南夷来说也不是坏事。何况,又不费南夷财力人力,他脸色一转圜,态度就恭敬了,“多谢圣上与林郡主指点。”

林晓一把将他揪住,“夏景明的住处呢?你倒是给安排一下啊!”

“是我疏忽了。来人,将客院收拾一下,供夏将军歇息。”石不语叫过一个侍卫,让他去收拾客院,自己转身去打发北齐官兵了。

牛青山跟着那侍卫将夏景明送到客院,林晓恋恋不舍地看了南夷库房一眼,算了,先把这些钱暂存在这儿吧。

来南夷馆驿搜查的北齐官兵,是二皇子一派的亲信。天香楼之事事起仓促,明帝还躺在宫里杜绝一切求见、忙着自己命根子的事儿,他们压根没进宫禀告,就带人一路追到了南夷馆驿。

石不语愤然斥责下,这群人到底不敢担当挑起两国事端的罪魁之名,只能在南夷馆驿外留下看守,匆忙派人向朝中大人们禀告此事。

林晓们翻墙离开南夷馆驿,对于南夷这边也多了一群看门的,甚是欣慰。

422章 有一种信任

林晓站在馆驿中,听着门口石不语对北齐人愤然斥责,跟宁泽天耳语,“听石不语骂人,感觉南夷是比我们卫国牛啊。北齐人怕南夷,我们卫国都打败南夷了,北齐人竟然不怕我们,你说北齐人是不是傻?”

宁泽天失笑,“两国对垒,一时胜败,没人会放在心上的。”

“你是说我们应该多打败南夷几次,北齐人就怕我们了?”想到南夷搬来的国库,林晓觉得再打两次她也不嫌累。

南夷的侍卫们要跪了:林郡主,我们已经怕了您了,真的!如今南夷国内,只要喊一声“林云晓来啦”,大街上的奶娃都知道要把钱给揣好。您其实可以直接将北齐给打趴下,这样他们会更清醒的。

石不语走进馆驿,听到林晓这话,脚一踉跄差点绊倒在路上。幸好,在南夷与林郡主打过交道后,冷静下来的石不语,还是很知道郡主喜好的,“郡主辛苦了,要不去前厅用些茶点?”

吃人的嘴软,他还是快点为林郡主送些美食吧。

林晓想想,自己跑出来这半天,刘嬷嬷们在卫国驿馆肯定做好饭了,“你把茶点给我装起来,我们得先回去了。”

石不语很大方地装了满满三个食盒,林晓又帮牛青山们要了一身衣裳,心满意足地提着食盒走了。他们翻墙离开南夷馆驿,大摇大摆走到大街上,看到南夷馆驿的门口也多了一群看门的,林晓觉得甚是欣慰。

牛青山看看身边的人,忍不住担心,“郡主,我们将夏将军丢到南夷驿馆,他们真不会交给北齐皇帝?”一想到他们跟着夏景明一起杀了二皇子,他就心虚。明帝那七个儿子,他们手里已经抓了一个、宰了一个了。

“放心!”林晓断然摇头,“没背叛前,我们要相信石不语嘛。”想想万蛊洞的事,她觉得一个在乎百姓性命的人,不会是坏人。

“那要是背叛呢?”二狗就好奇,要是背叛了就来不及了吧?

“他敢吗?”林晓想想这可能性,觉得这问题不用讨论。

牛青山低头,放心赶路了。他不相信石不语,可他相信郡主的拳头。

宁泽天借着袖子的遮掩,拉着林晓的手,没有夏景明,他觉得心中一片轻松自在啊。林晓一只手被他拉着,一只手忙着指点街边的铺子,让牛青山们买点北齐特产。

等一群人回到卫国驿馆,守在卫国驿馆的几个北齐御林军都想不通林郡主这群人是何时出门的。

可是,他们周将军都不问,他们也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现在,大家都在暗传,卫国这群人是群混不吝的就是一群疯子,万万招惹不得。万一他们忽然发疯揍人,陛下还在宫中,他们都没处喊冤没人做主啊。

石不语送走宁泽天和林晓这一群人,先到库房亲自将那上百箱贺礼一一数数,最后锁上门将钥匙揣怀里,才算放心了。长出一口气,他才有心思到书房,把今日的事情在心里理一遍。

来的路上,他也听说了夏家遭遇,可夏景明会与卫国人牵扯到一起,这事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谁也料想不到。是卫国人找上了夏景明,还是夏景明走投无路之下求到了卫国?

卫国将昏迷的夏景明留在自己这里,是为了示诚,还是为了示威?他们就不怕夏景明又落入北齐手中?

若是卫国有心让夏氏造反,那今日奴市之事,是不是就是卫国人的手笔?夏景明亲眼见到家人在奴市的惨状,再获知家人悉数惨死,有什么比这更能勾起人的仇恨?

夏氏在北齐树大根深,夏景明振臂一呼,也许还真能召集一些旧部造反。到时,卫国与南夷再出兵相助的话,北齐的龙椅必定要易主了。

可想到奴市那惨状,他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有证据,可他就是相信奴市上夏家人的死,肯定不是林云晓的手笔。林云晓有这手段,但没有这份狠心,只怕她压根连想都没想过这事。

自己竟然这么相信林云晓,石不语摇头失笑,提笔将北齐国中之事写了一封密信。吹干墨迹,他又仔细看了一遍,生怕大王不信,在信后又写了一句:“臣观林云晓有意全力扶持夏景明。”

写完密信,他满意地点头,相信有最后一句话,别说夏氏在北齐深有势力声名在外,就算夏景明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他家大王和南夷朝中,也会同意全力支持夏景明的。

将密信卷成一个纸团封入蜡丸中,石不语叫过一个亲随,取了信鸽,亲自将这密信放到了信鸽脚上的竹筒中,将信鸽放出,“去吧,快些将这信送回国中。“看着信鸽飞入天空,慢慢成了一个黑点,直到最后消失不见,他算着国中要多少时日才能回信。

明帝的寿辰还有半月,也不知林郡主想要夏景明何时造反,他就怕国中来信太迟,赶不及分北齐这一瓢羹啊。想到夏景明,他想起客院,问亲随道,“客院中的人醒了吗?”

“还没有,要不要请大夫来给他……”

“不用,看他身上没有伤口,一时昏迷而已。安排两个可靠的人去伺候着,若是醒了就来报我。”石不语摇头,“若是有不好,就速速让人去卫国驿馆请个大夫来。他们这次来送礼,没有带大夫同行,到北齐医馆中随便请个大夫,万一那人认识夏景明呢?卫国皇帝御驾降临北齐,必定带着太医。

亲随答应一声,想到门外虎视眈眈的那群北齐官兵,又担心道:“大人,北齐那些人还守在门口不走,听他们嘀咕,都说行刺二皇子的刺客还未抓到。万一他们带人硬闯,我们人手不足,只怕拦不住……”

石不语听到亲随这些话,心中一动,觉得自己明白为何卫国人会放心了,“无妨!北齐大皇子失踪,二三两位皇子遇刺身亡,现在只怕没几个人顾得上为二皇子找凶手了。”

423章 一觉醒来

石不语推测的北齐朝中,此时真的正乱成一团,人人都觉得自己是一觉醒来,世界就改天换地了。

北齐四五六三位皇子,四皇子的母族与大皇子楚浩一样,也是书香门第清贵之家,可是一直没熬过皇后娘家,这些年也不敢多想。五六两位皇子就更别提了,他们的母妃出身将门,可别说和夏家比,连二皇子倚靠的聂家都不如,也不敢起心思。

现在,三位皇子觉得,一觉醒来,一切皆有可能了。父皇在宫中重伤,大皇兄失踪,二皇兄死了╰(*°▽°*)╯三人召集幕僚议了又议,都觉得自己有胜算啊。

三人不约而同收拾妥当冲到宫中,要到明帝跟前侍疾。

明帝躺在龙床上,在几位太医忙活下,疼痛已经减轻了。他阴沉了脸色,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也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一觉醒来,他居然不是男人了!

“你们是我北齐最好的太医,竟然治不好朕的病?”他听着太医正支支吾吾,所说的无非就是臣无能之类的意思。

“圣上恕罪,臣等无能!”太医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一个字不敢多说。

“恕罪!无能!你们就只会说这几句话吗?”

太医们心里发苦,磕头如捣蒜。要就是骨折也就算了,可陛下那里的骨头,都碎了啊!他们这些正骨高手、接骨圣手,又能如何?

明帝气得将一个靠枕砸到地上,看着跪地上的几个太医,冲宫门外喊了一声来人。门外几个太监与御林军进来,明帝指了地上几个太医吩咐,“来人,这几个医术低微,欺世盗名,欺君之罪,拖到宫门立即处斩!”

“陛下……陛下——唔!”那几个太医一惊,想要磕头求饶命,可御林军们如狼似虎,将几人嘴巴一堵直接拖到殿外。

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太监来禀告道,“陛下,御林军校尉复命,那几个罪人已经伏诛。“

明帝长出一口气,“传朕的口谕,念在他们家人无辜,朕不愿牵连。每家赐五百两银子,让他们离京。”

太监领命,退出去宣布陛下口谕。

朝中正等消息的大臣们,没想到明帝寝宫关闭了一夜后,传出的第一道口谕,就是诛杀太医、驱赶太医家人。他们暗自猜测陛下到底是病了还是伤了。

龙床前,太医正和另一个太医跪在地上,额头紧贴金砖不敢抬起。陛下的伤处尴尬,伤又看不好,那几个同僚,是被陛下灭口了啊!他们两个,陛下会如何处置?是生是死,都在陛下一念之间,两人不敢稍动。

明帝看着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太医正和另一个太医,若想保密,这些人就不能活。可是,他总不能将所有太医都杀了,太医正是太医院老人,对自己一向忠心耿耿。而另一个太医医术了得,刚才众人都说无治,只有他流露出有一两分希望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地上两人快晕过去了,才沉声开口道:“你们两个回去,再替朕配药。朕的病情,若敢有一句多嘴,朕就让你们九族陪着你们上路。”

“臣不敢……臣不敢!”

“臣谢圣上恕罪!”

太医正和那个太医听到明帝的吩咐,只觉得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磕头谢恩后想退出去,在地上站了几次没站起来。最后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倒退着爬了出去。

明帝看到寝殿中再无他人,恨恨地捶了一下床板,该死的夏景明!朕若抓到,必将你千刀万剐!这一用力捶床,用力太猛,马上又感觉到一阵疼痛。

自己这一闭门宣医,朝中必定人心动荡。他忍过这阵疼痛后,派人将左右丞相等几位朝中重臣宣到寝宫。

几位大臣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伤药气,明帝靠在龙床上,气色看着倒还好,不像失血过多的样子。几个人暗自吁了口气,陛下看来性命无碍。

几人行礼之后,年纪最长跟随明帝时间最长的右丞相开口道:“陛下,陛下龙体如何?”

“右相无须担心。昨夜夏家余孽混入宫中行刺,朕大意受伤,已经无甚大碍了。这几日朝中非紧急的政事,你们可禀告……咦?”明帝正想说不要紧的政事你们可去跟大皇子楚浩商议,这一细看,发现楚浩竟然没有进来。

“大殿下呢?”

“陛下,大殿下今日在天牢前遇刺,与侍卫们走散,如今……如今下落不明!”右丞相不敢欺瞒,“臣等不敢惊动陛下,先让有司在城中搜寻了。只是……还未有消息。”

明帝听说楚浩失踪了,也是一惊,还未等他再开口,寝宫外传来喧闹声,“外面出了什么事?”

“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与贤妃娘娘在宫外求见陛下。”

“贤妃?”楚浩不见了,皇后娘娘必然着急,贤妃来见自己是为了什么事?

没等明帝开口,贤妃在殿外大声哭道,“陛下,陛下,您要为沾儿做主啊!我要见陛下……陛下……”贤妃只有二皇子一个儿子,听到大皇子失踪时,还暗喜了一下,没想片刻间,自己的儿子竟然被人刺死了。是谁杀了自己的爱子?贤妃看着眼眶微红的皇后,如果楚浩死了,那就摆脱嫌疑,不然,必定是皇后母子杀了自己的沾儿!

皇后娘娘看着贤妃瞪着自己,也毫不示弱地冷眼相对。三皇子楚瀚一死,太子之位已经是楚浩的了。可如今楚浩失踪,她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二皇子的手笔。二皇子死了,是老天有眼!

明帝听说二皇子竟然死了,惊坐起来,这一下痛得又是哎呦一声倒回床头,边上伺候的太监连忙上前想扶,明帝一把将人推开,看着面前的大臣们,“这是怎么回事?”

左右丞相相识苦笑,最后还是右丞相开口将奴市的事说了一遍,“搜查天香楼的官兵,还有二皇子和聂家的奴仆都禀告,亲眼看到夏景明从那院子逃出,身边还带了一群侍卫。陛下,二皇子之死,必定是夏景明所为。”

424章 明帝下旨

右丞相正禀告完,宫外又传来吵闹,四皇子带头,五六七三位皇子紧随其后匆匆进宫。四人不约而同都想来宫中先探个消息。各自母妃处都不知道情形如何,听说明帝已经醒来,四人又赶到明帝寝宫来。

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一看这四位,倒是立即同仇敌忾起来。

皇后娘娘冷笑一声,“几位殿下此时闯进宫来,为了何事?”

“怎么,陛下传你们进宫了?”贤妃娘娘也尖声说道。

四皇子们看了贤妃一眼,一个死了儿子的嫔妃,没有仪仗,今后也就在宫中等死的命了。皇后娘娘的话他们不能不答,几人躬身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听说父皇龙体欠安,特来探望。”

寝宫门打开,明帝让四位皇子进去,皇后娘娘看着这四人,凤袍底下的手紧紧捏着,折断了一根指甲。

四位皇子走进寝宫,一看明帝那样子,不像要驾崩的样子,不由都暗暗失望。

明帝一看这几个儿子的神色,暗自叹息一声。他还在壮年,儿子们却都大了,各个都在露出爪牙。

他看了这几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将楚浩立为太子,这儿子又失踪了。

明帝看着这四个儿子,七皇子年纪最小,城府也稍浅,被明帝盯着,流露出几分失望与慌乱。

天下除了宁泽天那个好命的,其他哪个皇帝,不是尸山血海中拼出来的?

“你们大皇兄和二皇兄之事,你们都知道了?”

“父皇,儿臣等听说了两位皇兄之事,深为不安。只是,大皇兄刚刚失踪,二皇兄却被夏景明刺杀,此事,只怕有关联。”四皇子打定主意就算大皇子再出现,也要断绝他立为储君的机会。

“父皇,儿臣不明白,夏家谋逆证据确凿,大皇兄为何要为夏家开脱。若不是……夏家理该诛杀九族,夏景明也就不难为祸了。”

“混账!”明帝气得骂了一声,一口气堵在胸口,连连呛咳起来。

“陛下,保重龙体!”

“父皇,儿臣求父皇息怒。”

大臣们和四个皇子一看明帝气得脸色发白,连忙下跪请罪。

明帝缓过一口气,指着几个皇子骂道,“你们二皇兄刚刚遇刺,大皇兄下落不明,你们现在在想着什么心思?北齐如今高枕无忧了?”

“父皇,儿臣愿意带人搜查京城,将大皇兄找出来。”六皇子大声请命。

“父皇,儿臣愿和刑部一起,搜查夏景明。”五皇子也不甘示弱。

七皇子张了张嘴,低声说,“儿臣也愿意。”

这种时候,抢个差事也是好的。

明帝有心再骂,无奈气得浑身颤抖了,伤处也开始疼起来。偏偏疼在那要命的地方,他还不能揉不能碰,怕被殿中这些大臣和儿子们看出端倪。

天大的怒气,他也只能吸气再吸气,将怒气给吞回去,“寻凶之事用不到你们,你们四个待在府中闭门思过!给朕滚出去!”看着四位皇子出门,他又冲殿外吩咐,“请皇后和贤妃都回宫中歇息。”

将这些人赶干净,他看着面前几位大臣,低声道,“右相,你刚才说夏景明今天在天香楼,带着帮手?”

“是!搜查的官兵亲眼所见。”

“那些人呢?”

“二殿下的侍卫们一路跟在后面追查,后来……有人说见到他们是往南夷馆驿的方向去了。他们想要搜查南夷馆驿,被南夷使臣给阻了。”右相连忙将馆驿的事说了,“臣觉得,应该派人尽快搜查南夷馆驿。”

“右相莫非以为南夷人包庇了夏景明?南夷人今日一早城门开时才进城,除非早有勾结,否则夏景明如何找上他们?”左相不服地问道。

右相是忠于明帝的老臣,左相却是四皇子的人。他质问了右相,才向明帝说道,“陛下,臣认为此事应该从大殿下在天牢外遇刺之事查起,尽快将大殿下救出来。”

天牢门前的事,四皇子觉得与二皇子、五皇子几个脱不了关系。趁着找人的机会搜查证据,若是大皇子侥幸未死,他们也能先下手为强。只要大皇子也死了,无嫡立长,四皇子机会就大了。其他几个皇子若有谋杀兄长的嫌疑,那更是没有机会了。

“那按左相的意思,要如何查?”有大皇子楚浩这边的大臣,急着要救出大皇子,连忙问道。

“从天牢那边起,一间屋一间屋搜查,不放过任何一处。城门处如今搜查严密,必定还在城中。”

“天牢附近也有几处馆驿,卫国君臣就歇在那边……”

“区区卫国人何足道哉?陛下,不如就从卫国馆驿开始,搜查所有馆驿,这样众人也无话可说。”几位重臣中,唯左相马首是瞻的人马上附和道。

明帝沉吟片刻,点头说道,“若其他各处都无人,就传旨搜查几国使臣所住的馆驿,就从……就从卫国馆驿查起吧。”

查了卫国,再去查南夷等处,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此事由右相处置,其他的,夏家之事,左相仔细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夏氏余孽。行了,都退下吧。”夏景明昨夜刚才宫中逃出,今天就有人手行刺了,这让明帝心惊。死了一个儿子,他自然心痛。可一想到夏景明的号召力,他更不安。

若让夏景明逃出大都,岂不是更要动乱?与其等夏氏为祸时再动手,不如先将一些隐患拔除。

留下左相,他让人拿过一块令牌,“其他地方先罢了,大都和京畿一带的军中,凡是跟夏家有瓜葛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去与聂援商量,若有违抗,见此令牌即可拿人。”

左相一惊,“陛下,京畿一带军营万一人心动荡……”

“若是这些人和夏景明勾结,为祸更甚。”

左相明白明帝的意思,京畿这边靠近大都,若是起兵,真的能直逼大都了。微一沉吟,趁着这机会,或许能帮四皇子在军中收拢些人手。左相接了令牌,出门办差去了。

明帝留下亲信太监,让他们取了太医留下的药酒,为私处上药。疼痛中,更是拿定主意,一定要将夏氏一党诛杀殆尽。

425章 楚浩醒了

明帝醒后,乾纲独断,几道旨意一下,北齐大都中立即忙碌起来。

奴市中被毒杀的夏家人,明帝龙颜大怒之下,命人将他们尸身悬挂示众,同时在大都张榜悬赏捉拿夏景明及其余孽。

右丞相是个办事仔细的人,先将刑部和正在外面搜查的御林军召回来,命他们分别安排人,将城中几处馆驿给看好,避免闲杂人等进出。随后又让大都府尹拿了城中地形图,安排人从皇城外一处处开始搜查。

林晓跟宁泽天一群人回到馆驿,刚吃完午饭,就有侍卫来禀告说北齐人拿着明帝圣旨到处搜查夏景明。

林晓放下碗,庆幸地说,“还好我们把夏景明放石不语那儿了。”

“郡主,那这些东西,要放到哪里去?”刘嬷嬷提着夏景明换下的衣裳,赫然是一身明黄色绣龙常服,还有一包一看就是北齐宫中御用之物的金杯玉器。

衣裳大不了烧掉就是,这些东西呢?

林晓从刘嬷嬷手里接过那身衣裳,很新,一看就是刚上身的吧?

她拿着衣裳冲宁泽天比划,“我们看看大小,反正你也是皇帝……”都是绣龙的,宁泽天刚好拿来穿啊。

宁泽天起身站在林晓面前,看她在自己身前忙碌。云晓这样低头给他试衣的样子,颇有妻子为相公新作了衣裳的感觉。他配合地抬起胳膊,任由林晓比划。

“郡主,北齐的龙袍与我们卫国的不一样!”黄永忠生怕圣上答应,连忙开口提醒。

刘嬷嬷从林郡主手中抓过衣裳,抖了抖,“北齐的衣裳,襟口是这样的……”

林晓看了一眼,刘嬷嬷手里这件像尖领,再看看宁泽天身上的,好像是圆的╮(╯▽╰)╭

“这么新的衣裳,扔了有点可惜吧?要不当……好吧,我知道,不能当!”一看刘嬷嬷斜飞过来的眼神,她连忙改口。

差点忘了,这里的当铺很有原则,连官袍都不收,龙袍应该也不会收了。

牛青山们蹲在厅门外,懒得告诉郡主,人家当铺不是有原则,人家是怕死!

衣裳先不想了,林晓拿过那堆金银玉器,将几个金器银器搓吧搓吧捏成了金丸子,拿起玉杯(个_个)杯具啊!她总不能将玉给捏碎了吧,这要是珍珠还能调个珍珠粉……

抓着玉杯,又拿过玉盏,她心痛地看向宁泽天,“要不我们挖坑先埋起来?”

“郡主,万一他们要掘地三尺呢?”牛青山实在忍不住,探头叫了一声。

“只要没有北齐徽记,就放到我们的行李中也无妨。”宁泽天接过玉杯安慰着转个面,赫然看到杯底有北齐皇室徽记。

“要不,把这徽记磨掉吧?”实在看不得云晓那心痛的眼神,宁泽天终于还是想出个主意。

林晓一点头,“这主意行!大牛,你去找几把锉刀……”

“拿个铊和钻来!”宁泽天连忙开口。

牛青山傻眼,他到哪里找这种玉器雕琢的东西来啊?

黄永忠咳了一声,“去城中首饰店去!”

牛青山答应一声,到城中首饰店,买了一套家伙什来。

林晓从北齐皇宫中顺出来的玉器还不少,光一套杯子就有八个,宁泽天带头,一群人在正厅中腾出地方,为林郡主磨玉器。

黄公公和刘嬷嬷只要郡主不带着圣上出去打打杀杀,就很满足了。两人帮不上忙,黄公公出去守着,刘嬷嬷叹了口气,去小厨房做点心了。磨玉器是个体力活,估计没多大会儿,郡主就得吃点心。

宁允之带人去外面探听消息回来,看到一群人坐在正厅,圣上正一手拿着一个玉壶,一手拿着一个钻,坐边上这里戳戳那里磨磨,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圣上和郡主找到新的打发时间的乐子了?

林晓一看他站门口,“快来帮忙,万一北齐人搜过来了呢……”

“圣上,北齐人已经过了天牢,很快就要到我们这里了。刚才北齐右相派人到各处馆驿传明帝旨意,说城中有宵小作乱,为了各位使臣安危,各处馆驿都要搜查。臣看那样子,只怕第一处查的,就是我们这里。”

这么快就要到了?一群人拿起手中的东西看看,玉器太脆,没敢多用力,大家都没磨掉什么徽记。

宁允之看林郡主还低头猛挫,“林郡主,楚浩还在我们这里!”

众人……楚大皇子太安静,他们把他给忘了!

林晓终于抬头,“找口衣箱把他藏起来?”

“万一北齐人要搜查……”

林晓不干了,“我的衣箱他们也要看?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的?谁敢看我的衣箱,我就拍死他!”

将手中的玉碗一放,她冲回自己房中抓起衣箱将里面衣裳倒了,再到客房去,伸手想把楚大皇子拎进衣箱中。

她的手刚碰到楚大皇子,楚浩嗖一下睁开眼睛。

林晓一愣,楚浩看林晓的巴掌张口,喊了一声“我有话说”。

俘虏也不能不让人说话,林晓将巴掌放下,“你说吧。”

“林郡主,我不知为何夏景明会躲在卫国馆驿,但夏氏在北齐已经分崩瓦解,成不了气候!卫国想借夏景明之手,只怕得不偿失!”楚浩在客房中早就醒了,他生怕再被打晕,索性一直一动不动装作还在昏迷中。

躺着的这些时候,他脑袋没闲着。他马上就猜想,卫国与夏景明只怕是互相利用了。

他一口气说完这几句话,看林晓没有反驳,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林郡主,你们来北齐的打算,我能猜知一二。夏景明无法成事,若你们将我放了,我只当今日未曾见过夏景明。”

“你们皇帝说夏景明是刺客。”林晓忍不住提醒楚大皇子,夏景明是刺杀你亲爹的凶手啊。

楚浩面不改色,“林郡主,对我来说,夏景明是功臣,而不是凶手!”他看林晓震惊了,苦笑道,“郡主想来不知皇家的父子亲情,天下诸国,如你们圣上那么幸运的没有几个。”

426章 念诗的后果

楚大皇子看着头顶的床帐,悠悠叹了口气,转头,带着几分羡慕地看向林晓,“若在民间,自幼失祜是不幸,可在皇家,又焉知不是幸运呢?先帝驾崩,文太后睿智,宁泽天自小不需与人争就稳稳端坐皇位。长大些,又有太后为他选配淑女,就连郡主您这样的女中英豪,都甘心辅佐他。我……真是很羡慕他啊!”

他露出几分哀戚之色,“皇家父子,先是君臣,再是父子。兄弟之间,也是先论国礼,再叙家礼。父慈子孝,大多只能是心中想想……”

这些话,林晓听懂了,不就是说皇室里没亲情吗?

她对上楚浩看向自己的双眼,同情地叹气,“难怪你失踪了,你爹也没急着找你。”

怕林晓做事冲动,匆匆赶来的宁泽天们,听到郡主这话,不由同情楚浩。若论伤口上撒盐,郡主真是一把好手!

楚浩一向口才甚佳,应变机敏,可听林郡主这话,还是觉得有点难接。自己是想让林郡主心软同情的,她这话,是心软的表示了吧?

他心中一转,微微偏头看向林晓,看她脸上果然有同情之色,心中暗喜。他眼中带上了几分情意,“郡主说的没错,自小……唉,皇家子弟多磨难。被人推着拉着要在朝廷上争抢,就连婚事……林郡主,可还记得我头一次见到您的时候?”

林晓点头,记得啊!那次一见,发现小白花又冒头,她能不记得?“记得,那次你带了我们敖贱人的女儿。”

楚浩再次-_-||跟郡主说话,他怎么总有种聊不下去的感觉?但是,自己若想脱困,打动林郡主是唯一的希望了。跟男人比,女人总是容易心软,尤其是在爱慕自己的男子面前。

他自信自己风度翩翩,容貌俊秀,又有北齐大皇子的身份,世间多少女子想嫁与自己为妻。

楚浩在心中重整旗鼓,低声说着倾慕之情:“卫国西山第一次见到郡主时,凤凰花盛开,那时……我就想,只愿来生不要再生帝王家。回到北齐后,母后多次要我议婚,只是……只是我怎么也不愿用婚事来换取人心。”

“这倒是,我听说你们这儿一讨老婆,那基本上就是一辈子了,得选个好的。”

“林郡主——”楚浩伸手想拉住林晓的纤纤玉手,手一动,囧了,绳子还捆着,他只能用力挪了挪身子,“郡主,西山一见,我——我就心悦郡主,那时不知郡主身份,心中惋惜,只恨无缘。”

心悦?这是喜欢的意思吧?林晓瞪大眼睛。

楚浩看林晓吃惊的样子,未婚女子被年轻男子示好,总是吃惊又羞涩的。他深谙女子心思,再次叹气,“郡主容颜清丽,性情温婉善良,如山中一汪清泉。”

“郡主或许不知,得知你就是云晓郡主时,我曾派使臣向你们圣上求娶郡主……”

求娶自己?

林晓脑子里警铃大作,原主跳城墙前,这楚浩也派人来说要娶原主来着,这是什么?历史要重演?

她噌一下站起退开两步,警惕地看着楚浩,“你要娶我?娶我干嘛?”

娶了妻子能干嘛?楚浩再次有点接不下去这话,卫国女子和北齐女子,说话相差这么多?

“我心悦郡主,自然希望与郡主朝夕相伴。我父皇已经答应立我为太子,郡主若是嫁与我,将来,就是我北齐皇后。我们携手相伴,看这锦绣河山……”

“宁泽天也答应让我做皇后。”林晓看楚浩一脸向往的样子,做皇后很稀奇吗?宁泽天也答应要让自己做皇后的。

“卫国与北齐,怎能相提并论?郡主,我们一统天下后,郡主就是这天下唯一尊贵的女子!”

“你要一统天下?”自己都还没动手,楚浩居然要跟自己抢?

“为了郡主,我那时就立下此宏愿。”这话,楚浩说得更真心了。

“可你那时不是有女人了?”这人那时手里抱着小白花,心里想着娶自己?她转头找镜子,自己这张脸,跟小白花很像?

楚浩看林晓避开自己的眼神,这是吃醋的意思?他悠悠叹了口气,眼波深情流露,脸上微微泛红,好像情窦初开的男子,“与郡主一比,那些女子矫揉造作,令人作呕。郡主与那些妖冶贱货不一样!”

“郡主,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林晓一巴掌将人拍晕了,好好说话,竟然拽文,当她是无知少女啊?那么俗的台词都拿来骗?末世里,那什么妖冶贱货这话,是喜剧台词,自己很像笑话吗?

楚大皇子正声情并茂地吟诗传情,被林郡主一巴掌拍的,脑袋一晕。陷入黑暗前,他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这样?

宁泽天在门外听不下去,楚浩竟然当着他的面勾引林晓?他一脚蹬开房门,率先走进房里,想要怒斥一下楚浩,顺便告诉林晓不要相信这种大尾巴狼。

一进门,看林晓正愤愤然盖上衣箱盖子,“云晓,楚浩呢?”

“在里面!”林晓晃荡了几下箱子,“这人骂我,竟然还敢威胁我。”

站在门外的宁允之们,看林郡主一脸气愤,就有点好奇。楚大皇子那些话,怎么把郡主气成那样?

宁泽天也疑惑,“他威胁你什么了?”

“他嘲笑我,还敢威胁说他很厉害,我没法拿他怎么样。”

楚浩有威胁林晓吗?宁泽天想了想,没想起来,“他怎么威胁你了?”

“他欺负我读书少,竟然念诗暗示我转不动他,也不能把他卷起来。哼,我偏卷给他看!”什么不可转,什么不可卷?这不就卷着了?

众人o((⊙﹏⊙))o郡主是说笑话吧?哈哈,郡主一定是在说笑话。

宁泽天郑重点头,“北齐人傲慢无礼,一向如此。不只楚浩是如此,其他几个皇子都是傲慢无礼、粗鲁不文的。”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林晓将箱子盖紧,“快点,我们把人藏起来。”

“对,藏到南夷驿馆去!”宁泽天断然说道。

427章 玉器砸碎了

宁泽天一听林晓说找地方藏人,马上想到南夷驿馆。楚浩也是个危险分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还敢勾引林晓,丢到石不语那里去才最放心。

在南夷馆驿中坐着的石不语,忽然打了个寒噤,推窗看看外面,奇怪,好歹也开春了,他怎么觉得后背发寒?

林晓听到宁泽天的提议,觉得不错,藏在南夷馆驿,比藏自家这儿好。

宁允之正焦急于北齐官兵来馆驿搜查怎么办,看林郡主把人都装好了,圣上又这么提议,想了想问道,“圣上,夏景明还在南夷馆驿中,是不是将他送出城去?”

夏景明若想起兵,就得尽快出城去联络兵马啊。

“世子爷,城门口都在搜查,藏箱子里也出不去啊。”牛青山几个觉得宁世子想的太美。

“圣上,门外来了一队北齐官兵……”黄永忠跑进院子来,刘嬷嬷手里提着包裹跟在黄公公后面。

两人都有些惊慌,那些玉器徽记都没磨掉,还有那龙袍呢。

众人看向林郡主脚边上的那口衣箱,再看向林郡主:搜查的人来了!

林晓将衣箱往肩膀上一扛,“夏景明的事,我找石不语商量商量。我先把楚浩送到南夷驿馆去。”说完就要出门。

刘嬷嬷挥着手里的包裹,“郡主,这些……”

林晓拎过来,“我带走,你们看好东西啊!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双脚一蹦,也没看她是怎么跑的,人就不见了╮(╯▽╰)╭

宁泽天挺直背脊往正院走,“允之,你去让门外的北齐人进来。”人证物证都没了,他有底气啊。

林晓一手拎着东西,一边扛着衣箱,为了避人耳目,她拿出当年躲丧尸的本事,耳朵竖起听着动静,专找偏僻的角落走。也不知是她选的路不对,还是北齐的大都太寒酸,房子竟然都是些小矮房。她要是上房顶,速度再快,人家也得看到个黑影吧?林晓只好时而上房时而穿巷子,左绕右绕,眼看要到南夷驿馆了,发现自己悲剧了!他们从南夷驿馆离开时,是沿着大街走的。她现在抄小路,把自己给堵住了。

眼前是一条三人宽的巷子。巷子一边是些矮房小院,另一边却是一堵高高的围墙。高墙后面听到有人打架喝彩。林晓数数那呼吸声,围墙后竟然站了一百多号人。

而巷子的两头,一头竟然是死胡同,另一头,有不断的拍门喊“搜查”的声音,显然这里也有北齐的官兵正在沿着巷子搜查。

从这围墙这里穿过去,到南夷驿馆是一条直线。可她扛着一口大箱子,跳进墙里会被人看到吧?

听着搜查那头的声音越来越近,这大白天的,她还穿了一身卫国人衣裳。林晓纠结了一下,打开衣箱,几下将楚浩的外衣扒拉下来套自己身上,把脸一遮,往巷子另一头跑,直接跳过围墙。

她刚跳上围墙,周桐带着一队御林军走进巷子。明帝醒来下旨搜查全城,右相让周桐带队来搜查这边。

周桐刚靠上大皇子楚浩的边,大皇子就失踪了!他满心懊恼,也不嫌累,带人大街小巷地转悠,一心要立个首功。若是能找出大皇子,那他就对大皇子有救命之恩了啊。

他一走进巷子,就看到围墙上有人影,大声喊了一声“站住”,等他们跑近,哪还有人影。

“头儿,你看!”一个小兵在地上捡到一块玉佩。

林晓刚才剥楚浩衣裳剥得急,衣裳一拉出来,挂衣裳上的玉佩也跟着掉出来了。

周桐拿起那块玉佩一看,竟然是皇家人才能佩戴的图样,再一想,刚才那人,依稀仿佛穿的衣裳,好像也不是普通衣裳。

周桐看看这围墙。

“头儿,这是五皇子的府邸,您看?”

周桐将那玉佩递给早上去过大皇子府的亲兵,“你拿去大皇子府,问问府上的人,看看这是不是大殿下的东西。走,我们先到五皇子府门口那边去等消息。”

高墙之中,被明帝下令禁足的五皇子,正在家中校场,看人演武打发时间。

场中两人正捉对厮杀,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围墙上落下来,仔细一看,一个衣衫拖地、打扮怪异还蒙面的人,扛着口箱子跳进来。看头发应该是女人,衣裳却是男人的衣裳,那衣裳一看就不合身,校场中人都是一惊。

林晓一落地就跑,结果……跑了两圈竟然又回到校场了Σ(⊙▽⊙“a

五皇子端坐着,看林晓又跑回来,一副我料到如此的表情:“我这府邸可是摆了阵法的!”

阵法这玩意,林晓听说过没见识过,她想想刚才的路,走太快忘了记方向,底下房子和花草弄得都一样,她居然在个小迷宫里绕圈,太丢脸!

五皇子得意地大笑,“小贼,我劝你……”

左右两边一溜站着,就他一个坐着,指定是头。林晓被他笑得恼羞成怒,扛着箱子就站到五皇子面前。

侍卫们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林晓已经站五皇子面前了。

“五殿下!”

“大胆毛贼!”

校场中的人回过神,惊叫出声,连忙围拢过来,却又投鼠忌器,不敢放箭。

五皇子被林晓的速度吓了一跳,嘴巴张合几次,终于发出声音,“你想干什么?”

林晓听到其他人叫五殿下,呵呵了,自己和明帝的儿子怎么这么有缘,随便跳个墙都能遇上呢?碰都碰上了,放过好像太浪费!林晓抓起五皇子,扛起箱子再走。

这次直接跳上树,地下会迷路,还是走上面吧。

五皇子感觉衣领被人拎着脖子勒得难受,睁眼一看自己脚下悬空,忽上忽下就像在空中飞着,吓得叫了一声“妈呀”,死命挣扎起来。他那点力道林晓没放眼里,可五皇子挣扎中一手拉住了林晓手中抓着的包裹。

那包裹是刘嬷嬷包角扎着,他全力挣扎之下,居然将刘嬷嬷打的结给拉开了。就听到叮叮当当几声,包裹里的玉器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428章 五皇子脱困

玉器砸落到青石地面,发出一连串悦耳的清脆响声。

林晓在一块假山石上停步,低头看到地上一片晶莹的……玉石碎片!在阳光下不时闪烁着光芒,竟然一块完整的都没有了!(へ╬)

她的宝贝啊!

“你竟敢砸了我的玉!”林晓愤怒地将五皇子一把给扔到地上,气得连声音都变粗嘎了。

五皇子从半空中落地,屁股落地痛得发麻,还没等他回味出这疼痛来,林晓已经将衣箱往地上一扔,冲上去劈头盖脸就狂揍起来。

五皇子痛的捂住脑袋,开始还喊了两声“大胆!放肆!”到后面痛得一叠声叫“哎呦”,最后抱头在地上缩成一团,“别打了,别打了!”

“你弄碎了我的东西,你得赔!”林晓抓下一块假山石捏成了粉末。她那么辛苦从北齐宫里带出来的玉器啊,还没拿去估价,就被这人给砸碎了!

“我赔!好汉!我赔你!”五皇子起初觉得这是自己哪个兄弟派来的刺客,随后觉得是夏景明的余孽,现在,他觉得这就是个疯子!

耳边听到自己府上的侍卫们正一边喊着“五殿下”一边到处搜查的声音,他抱着脑袋愣是一声不敢吭。这疯子太可怕了,他觉得惹怒了疯子,自己会被活活打死的!

林晓听五皇子愿意认赔,终于将抬起的手放下了,“我这都是很值钱的宝贝,你拿什么赔我?”

“只要好汉放了我,我马上让人双倍送上!”

“放了你?你当我傻啊?”林晓胳膊又抬了起来,“放了你,你就跑了!”

“别打我!别打我!我府里有宝库,里面有很多玉器。我带你去,里面的东西随便您挑!好汉,您这么厉害,我就是跑了,您再抓我也是易如反掌!”五皇子能屈能伸,拍了一句马屁。

林晓看着地上的衣箱纠结。

“我那宝库,入口就在那边!”五皇子一指林晓身后的假山,“门就在那边,我带你进去,谁也找不到!”

刚才衣箱落地的声音太大,林晓听到有侍卫们往这边追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宝库门,她重新扛起箱子,拎起五皇子,推到前面带路。

五皇子老实地走到假山前,左右按按推推,居然真打开了一扇门。这门一打开,林晓就闻到了一股金子的香味(^_-)

五皇子走进去,将假山后的门又给关上了,“您看,这些您看着拿!”

一箱箱珠宝中,林晓不得不承认,北齐的确是最强的,这个皇子的宝库居然也是满的。

五皇子看林晓冲着满库珠宝吞了口口水,殷勤地在前边带路顺便开箱,“您看,这箱都是玉器,还有这个,这个……”

林晓看不出玉好坏,但看着这一箱箱要么晶莹剔透、要么油光水绿,她看到一尊小雕像,那模样居然让她想到宁泽天,这个他应该会喜欢。

五皇子一看林晓伸手去抓拿雕像细瞧,往后退了一步,一头撞到边上的墙上。那墙上显然有机关,五皇子一撞到墙上,墙一翻直接合上。

林晓听到声音,一看他要跑,抬腿去追,结果衣裳太长,冷不丁把自己绊了一下,等她站稳冲到那墙前面,那墙面已经重新平整如新了,这就是机关?

林晓来到这世界,头一次觉得长见识了。先是那个迷宫,再是机关,北齐这儿比卫国的花样要多啊!

五皇子逃到墙外暗道,又很快摸索到暗道出口逃到外面,这个暗道出口就在刚才的假山的另一面。

他这府邸,是他父皇将几代前的一位王爷的府邸翻修后赐予他的。他住进府里,无意中发现这府里的暗道机关,又请了能工巧匠、奇人异士来增补。

往日只是觉得弄了机关有备无患,这次能从那疯子手里逃出生天,多亏了自己未雨绸缪,还有刚才的机智过人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五皇子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

五皇子府的侍卫们搜到这边,一看一个脑袋像猪头头发披散的人,站在一座假山前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呼啦一下围上去,一看衣裳,认出是自家主子了。他们暗自舒了口气,主子没事就好,连忙上前下跪请罪。

“上天保佑,殿下洪福!”

“属下护卫不力,请殿下赐罪!”

“起来吧!快点拿弓箭,给我射死那个疯子!”五皇子一指身后,大声说道。

侍卫们应了一声,纷纷去拿弓箭。

五皇子虽然逃出来了,一想到那疯子的速度,连忙退得离假山远点。那个疯子,不管是男是女,反正不是人!

侍卫们团团围住时,有人进来禀告说御林军将军周桐,带人在五皇子府外,说是有人发现五皇子府有贼人踪迹,要入内搜查。

“是府里有人将刚才的事去禀告了?”五皇子看着众人,沉下了脸。他这府中的宝库,怎么能让人随意查看?

“殿下,不是,周将军说……说亲眼看到有人跳进府中,还在府外捡到了大殿下的玉佩。”

“周桐什么时候投到大皇兄门下了?”五皇子一听周桐是因为捡到楚浩的玉佩,才带人来搜自己府邸的,脸色更是阴沉。

“殿下,周将军……拿了右相发的搜查批文……大皇子府上的人,也来了!”

五皇子气得冷哼一声,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若拦住不让搜,还显得他心里有鬼呢!“你们去把周桐带到这里来,他要找的贼人,等会儿让他亲眼看看!”

周桐进来得很快,带了一队御林军很快就来到这处假山,看五皇子府上下严阵以待,持弓箭对着假山,他先走到五皇子面前行礼,“殿下赎罪,末将见有贼人进府,担心殿下安危……”

他这一路进来,看五殿下府上的侍卫们只在这里护卫,若有异常,必定就在这宝库了。

“不必了,我可担不起!周将军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我大皇兄在我府里啊?”五皇子冷笑一声,“我大皇兄不在这儿,倒是你要找的贼人,刚才挟持了我!现在那贼人就困住我这库房中。”

429章 死不瞑目

“五殿下,这里面有几个贼人?”大皇子府过来的两人,看周围这架势,几百人将这片围得水泄不通,看样子满府侍卫都在。

五殿下在自己府中被挟持,少说也得几十个刺客才能成事吧?

“一个!”五皇子几乎是含血吐出两个字。

周桐和大皇子府的两人的目光,不由看废物一样,看向其他侍卫们。

五皇子府的侍卫们就觉得冤枉,若不是主子在前,很想说你们行你们上啊。那风一般的速度,谁能比?

“末将带人进去捉拿?”周桐试探地问道。

“周将军,不是我看不起你,那贼人的速度如风,只怕你不是他对手。”

“那殿下的意思……”

“小安子,上去开门!”三皇子胸有成竹地压低声音调派,打了个手势,让侍卫们弓箭对准了门口。只等库门一看,就把里面的贼人射成刺猬。

“右相正在赶来,是否等他带人赶到再动手?”周桐觉得还是右丞相一起看着放心。

周桐看五皇子这样子,难道那跳进府里的人,真的只是刺客,和五皇子没关系?可那人若正是挟持大皇子的贼人,为何要逃进这里?

“不用!周将军,你带着你的人退后!抓到那贼子,我要亲自动手将他打成肉泥!”五皇子摸着脸,恨不得马上把贼人碎尸万段,哪里还等得及等右相过来。

“五殿下,大殿下的玉佩就落在巷外,那贼人会不会挟持大殿下在里面?”大皇子府的人心系楚浩安危,眼看五皇子驱退周桐,带着侍卫们围上前,心中焦急。

他们人微言轻,本想等右相到了再问。可五皇子一定要马上动手,两人顾不得其他,开口问道。

“不在里面!”五皇子心里也惋惜,楚浩怎么就不落在这贼人手里呢?照那疯样,若在这人手里,楚浩不死也得剥层皮。

“若是贼人之前将人藏入……”

“放肆!难道我的府里是贼窝吗?”五皇子怒斥一声,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亲自看着他进去的,还能不知道?”

“殿下赎罪,我等忧心大殿下,那玉佩又是那贼人掉落的……”

“只有你们忧心,我难道不挂念大皇兄安危吗?哼!打开门拿到贼人,再好好审问出大皇兄下落,你们叽叽歪歪,是想放跑贼人吗?”

五皇子一顶大帽子扣过来,大皇子府两人连忙说不敢。若刺客逃了,五皇子借题发挥,说这刺客与大皇子有关,那就平白惹身骚了。

两人对视一眼,自己两个和周桐这一群御林军就在这里,就算五皇子与那贼人有什么勾当,也瞒不过大家的眼睛。

五皇子看两人不说话了,冷哼一声,再次吩咐道,“小安子,上去动手。”

被点到的小太监手脚发抖,却不敢不听令,抖着手去开锁,左手抓住右手,才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开锁。

在假山库房里的林晓,听到三皇子叫开门的声音,想着人财不能两失,三皇子这个人跑了,她不能再丢了手头的财。

本着这想法,林晓将刚才看中的小雕像揣怀里,又将其他几箱拢过来。这宝库里的东西好,可箱子小,带出去实在不方便。林晓手里没带布袋,撕衣服来绑又怕不结实。纠结半晌,将楚大皇子给拉出来,将看中的珠宝玉器放自己那口衣箱中。

楚浩从衣箱中滚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激,慢慢睁开眼睛。

他多年警醒,乍然从昏迷中清醒也未发出呻吟,保持着如常呼吸,转眼打量四周。一看自己身处的地方好像是座库房,再一看,林郡主正背对自己忙碌不休。

他不明白刚才林云晓为何将自己打晕,难道是自己对她说的话无法打动她?林云晓,真的对宁泽天那么死心塌地?

他心中疑惑,只是不敢贸然惊动林郡主,看眼前这样子,自己好像不在卫国馆驿中了。楚浩微微抬头想找门的方向,左右一看,看到了右边的门。

他正想着怎么挪到门边逃出去,那边林晓将衣箱一盖,背在背上,冲着一面墙撞了过去。

楚浩张大嘴,就看到林郡主硬生生把那墙撞开一个洞。林云晓竟然就这么……破墙而出了。

他惊讶地“啊”了一声,噌一下坐起。就在这时,宝库门哐当一下打开。

林晓背着箱子站在假山外,抬手将射到自己这边来的箭矢给挥落,回头冲楚浩招手,“过来!快出来!”

楚大皇子却没理林晓,抓起眼前几个元宝往林晓那儿一丢,转身往门那边跑去。

刚跑了一步,就感觉门外有亮光一闪,随后觉得身上一痛,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居然插了十几支羽箭。

怎么会这样?楚浩不敢置信地往前走了两步,门外又是几支箭射进来。终于,楚浩摇晃两下,咚地一声倒地了。

一直到死,楚大皇子还是睁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是这个结局?自己还有凌云壮志,还有一统天下的宏愿,怎么会这么死了?

“你竟然把自己大哥给杀了!”林晓跳到假山上,冲五皇子喊了一声。

五皇子一看这疯子竟然还没死,蹲下躲到侍卫身后,指着林晓大喊,“射!给我射死他!”

林晓听楚浩是一点呼吸都没,死得透透的了,怕别人认出她是卫国人,背起箱子就跑。

周桐听到她喊的那句“你竟然把自己大哥给杀了”,瞪大眼惊恐地看向那扇门内,“五殿下,里面是谁?”

五皇子被林晓吓出阴影,还在挥手大喊“射死他”,看人都没影了,才松了口气。听到周桐的话,也看向门内,“是谁?”

侍卫们放下弓箭,五皇子看着里面伏地不动的人影,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周桐看向五皇子,“殿下,末将进去查看一下?”

“大殿下!是大殿下!”周桐还没进去,大皇子府的人已经认出倒在地上的正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喊着就冲进了门中,将人抱出来一看,果然是楚大皇子。

430章 又坑了一个

“大……大皇兄?他……他怎么会在这儿?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五皇子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的尸体不敢置信。

“找太医!快叫太医来啊!”大皇子府的人伸手没有探到楚浩的鼻息,却还是不肯放弃。

“是谁在害我?这是谁在害我?”五皇子喃喃自语,想不通楚浩是怎么跑到自己的宝库中的。

五皇子府中一片慌乱时,右相到了,听说大皇子在五皇子府中中箭身亡,他匆忙让五皇子府的人带路,赶到这边。一看众人围在中间的,不是楚浩又是哪个?

太医很快赶到,不用搭脉,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大皇子是无救了。

五皇子看着楚浩的尸身,惊慌失措。他,应该说其他几个兄弟们,对于这位嫡长的皇兄,人人都恨不得他死。可他死在自己这儿,他一点儿也不高兴。

“五殿下,陛下得知大皇子找到了,正……等您进宫。”

“进宫?不,我不进宫,来人,给我找到那个贼人!这是那贼人陷害我!我要抓到他,再到父皇面前说话!”五皇子后退两步,连声说道,“周桐,你看到那贼人了,是吧?”他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周将军说道。

大皇子死在自己府上,若自己不能将凶手捉拿归案,那杀兄的罪名,不仅让他与皇位无缘,可能他还得受宗人府处罚。而且,只要他一失势,其他几个皇子们,必定会让他永不翻身。

周桐被五皇子拉着,张了张嘴,到底没开口。刚才库门打开时,大殿下还是活着的,是五皇子下令府中侍卫们乱箭射进去,将大皇子给杀了。这样算起来,刚才跑走的那人,还真不是凶手。

五皇子叫过自己府上侍卫,“来人,给我府里府外地搜,一定要将那凶手抓到。走,给爷备马,爷要到府外追凶……”

“五殿下,陛下口谕,传五殿下进宫!”右相打断五皇子的话,沉声说道。

“不,现在不行,我现在要去追凶……”五皇子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没有听到右相的话,只喃喃说着追凶,转身就想往府外走。

右相看了周桐一眼,“周将军,你派人护卫五殿下,我们一起进宫面圣。”

周桐冲两个御林军挥手,那两个御林军上前拦住五殿下。

右相又让人将大皇子抬起,转身时,一阵风从库房那破洞中吹进,直接卷起了丢在箱子上的布,一眼就让人看到,那是一块明黄色的布。右相亲自走进库房,捡起那块布,竟然是一件绣龙的常服!

他将那衣裳收起,转身大步赶进宫。五皇子府中竟然有龙袍,此事非同小可!

五皇子府中风起云涌,林晓却是扛着箱子,一路赶到南夷驿馆。一进门,石不语冲了出来,宛如看到大救星。而跟在他身后的是牛青山那一群人。

“大牛,你们怎么来了?”

“郡主,圣上担心您,让我们过来护卫您。”牛青山想不明白自家圣上的念头,要他说,这城里人人都可能有事,就他家郡主,妥妥的大杀器,还需要护卫?心中再腹诽,可圣上下了口谕,他们只好一路狂奔过来。出门和进南夷馆驿门时,还被守门的北齐人鄙视了。

“没事啊,等回去我帮你们欺负回来。”林晓随口安慰了一句。

“郡主,早知道我们就跟您一起出门了。”

“不行啊,你们十几个人,我不能扛着走……”

石不语听不下去了,卫国人说话就不知道说点有用的吗?趁着林郡主没开口,他连忙说道:“林郡主,夏将军还未醒。”

林晓惊讶了,没醒叫自己有用吗?“我只会打人,不会救人!”她木着脸声明。

“对,我家郡主打人在行,她不是大夫!”牛青山开口附和。

石不语咳了一声,“郡主,下官意思,是夏将军还未醒,北齐礼部刚才已派人来知会过,搜查是难免……”他就是急这么个大活人在这儿,万一北齐人看到怎么办好么?

“那就送他出城吧?”林晓张口说着,走到客院,凑到床边看了一眼,夏景明还真是继续昏着,难道自己刚才那一下力道太重?

“林郡主,城门那儿正在严查!”石不语很想让林郡主将夏景明拎出去,以郡主那速度和忽上忽下的能力,送个人出城就跟玩儿一样吧?

“总不能只送他一个出城吧?不得送他点钱啊人啊什么的?”林晓鄙视地看了石不语一眼。造反这种事,夏景明一个人有用?

林郡主的意思,是要南夷来出钱出人?石不语觉得自己被赖上了,“林郡主,我南夷被您搬空了国库……”他一看林晓的视线转向库房,“为了凑这点贺礼,我们大王开了宫中私库!”

林晓啧了一声,“就开个库很了不起?”

“为了凑贺礼,我们圣上连私库都搬空了。”二狗大声道。

“就是,要说穷,谁有我们卫国穷?”牛青山点头。

林晓点头()大牛越来越知道自己心意了。

石不语(﹁﹁)穷很光荣吗?

林晓语重心长地说道:“石不语啊,你说造反总得给人吃饱饭,对吧?要不这样,你就随便拿个一两箱钱借给夏景明啊?不白拿,我让他给你打借条!”

石不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借条要有用,郡主您为何不借?想到这,他看向林郡主放在脚边的大箱子,林郡主大老远扛着这么大一口箱子来,里面装了什么?

牛青山一看石不语那视线,坏了,宁世子交代,为防南夷忽然生出别的念头,比如想交好楚大皇子之类的想法,这箱子里的楚浩可不能给南夷人看到。

他一点点挪着,想挪到木箱前。

石不语一指那箱子,“林郡主,这里面是什么?”

“这里面啊……”

“衣服!我家郡主的衣服!”牛青山大喊一声,整个人趴到了衣箱上。在脑子这件事上,牛青山对宁允之还是更有信心些,所以,为了完成宁世子的托付,他拼了。

431章 两个馒头

林晓正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收获,伸手要去开箱子。

牛青山整个人趴到箱子上,将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郡主,衣裳不能给人看!”

林晓愣了一下,看牛青山对着自己使眼色使得眼都抽筋了,默默将人扯下来,转身对石不语说,“对,这些是衣裳。”虽然她不知道牛青山为什么发疯,不过,自己人总得挺自己人。牛青山都叫出来了,她不能拆自己人的台。

“郡主带衣裳来是打算干什么?”石不语看林郡主那宝贝样,这箱子从进门到现在就没离开手头,里面会是什么衣裳?至少也得是金缕玉衣那种衣裳才行吧?

林晓看向牛青山,牛青山想不出答案,低头装死。

连扯谎都得自己来,她要这些人有什么用,林晓一把将牛青山丢边上,看着石不语说,“我带来给他穿的。”她伸手一指夏景明,“刚才他出门,没带衣服!”

夏景明就一逃难的,要带这一大箱子衣服?石不语呵了一声,“郡主有心了。”专程来送一箱衣裳,可不是有心嘛!“林郡主,那您带这些衣服,打算如何送他出城?”这箱子大得都能装下夏景明了。

“我刚才想过了,这些他穿不上,所以算了,不给他了。我觉得还是穿你们的衣裳出城好。”林晓郑重地说道,“快点,给他换衣服!”

“林郡主,就算夏景明穿上我南夷人衣服,出城也是要查的!”

“女人也要查?”

“女人?”

“对啊,他是你路上买的小老婆嘛!”

“为何不是你们买的?”石不语跳脚了,他堂堂使臣,至于这么不顾体统,一路买美人吗?

“我买了美人没用,他们几个,”林晓指指牛青山他们,“这么漂亮的都不便宜,他们买不起!”

“还有你们圣上!”

“石大人,我们圣上洁身自好,一心为民,从来不爱美人!”牛青山帮圣上扬名。

所以他就是那不洁身自好的?石不语眼神如刀,一刀刀剐着牛青山。可惜牛青山皮糙肉厚,除了他们郡主,谁的刀他都不怕。

“你快点啊,你要是不肯,我们就走了。反正这人是在你们这儿!”林晓闲闲地催促。

石不语瞪了半天喘了半天,深吸一口气,“来人,去找几件女子衣服来。”他看向林晓,“林郡主,男扮女装虽然出人意料,但是城楼有画影图形,万一瞒不过……”

“放心!我跟你一起送他出去,要是瞒不过,我就把他丢出城!”林晓挺胸保证。

林郡主答应一起送夏景明出城,石不语放心了点,至少这事不要他一个人担着就行啊。

南夷侍卫很快找来一身南夷女子的服饰。

夏景明一睁开眼,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衣裳不对劲,一低头,自己竟然穿着绣花衣裙,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林晓进门,一看他那样子,哇了一声,真是个大美人啊!

“林……林郡主……这……这是怎么回事?”夏景明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

林晓看他手指指的地方,果然太平了,不像样,掏出两个大馒头递过去,“给!”

夏景明也是饿了,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林晓一看他竟然下嘴,“谁给你吃的!”上去抢回两个大馒头,一边一个给他塞到胸前。

退后两步打量了几眼,林晓嫉妒了,丰乳肥臀美人脸,这简直是上天的宠儿啊。

夏景明嘴里一口馒头没吞下,就这么张着嘴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隆起。终于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脸马上充血起来,“为何……郡主……我……”他嘴里也不知说什么,手伸到胸口想将馒头给拿出来。

林晓将他推到镜子前,抓住他的手按在胸口,得意地问道:“很像真的吧?”

夏景明手被烫到一样抽开,看着镜子里未施粉黛、青丝披散的人,脸色再次充血,这次是气的。堂堂男子汉,被明帝觊觎,现在还被人当女子打扮,这是拿他当调笑的伶人吗?

“林云晓,我夏景明宁死不辱!”他气得怒吼。

“不扮成女的,你怎么混出城?”林晓看夏景明气得要死的样子,“你有本事自己出城,我就不管你。好心没好报,把我的馒头还给我!”

夏景明……

“想想你死的那些家里人,想造反得活命吧?扮女的怎么啦?要我扮成男的,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换衣裳。”林晓没好气地训道。

男扮女装和女扮男装,能一样吗?夏景明想问林郡主,可看林晓理直气壮的样子,愣是没问出口,只讷讷低头。

“行了,别不好意思了,不就是换身衣裳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两馒头给你带路上当干粮。算了,再给你两个吧?”林晓忍痛又摸出两个。

夏景明死命摇头,这胸口垫两个已经鼓成这样了,再垫两个?那……那成何体统?

林晓直接将右手的一个塞他嘴里,“快吃,吃完好上路!”说完坐到边上,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茶,自己端起来一口喝完,左手的馒头塞到了自己嘴里。

发现自己会错了意的夏景明,再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将嘴里的馒头吃完,肚子还没饱啊,一抬头,看到林郡主把另一个给吃完了(¬_¬)

说好的再给自己两个呢?这才一个馒头吧?

林晓丝毫没觉得有问题,吃完手里的馒头,“好了,你得梳个头。”说着拿起梳子上前,三两下扎好一个发髻。梳好后得意的指着镜子,“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本来只会一把扎,现在她都会挽髻了。

夏景明看着镜子里那个歪斜的如一把狗尾巴草的发髻,默默地拿过林郡主手里的梳子,给自己重新挽了个发髻。看林晓那一头散发,“郡主也要出城?”

“对啊,我先扮成你的丫头。然后到了城外你把衣裳给我,我就是夫人了。”林晓觉得这计划天衣无缝。

“万一你们回城时,搜查的官兵问为何少了个丫头?”

432章 陛下有旨

“守城门的还会问这个?”林晓惊讶了,“他们就一守门的,管这么多闲事?”

敢情没人想起这个破绽吗?

夏景明也震惊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一个问题,竟然没人怀疑?自己要不要相信林郡主?林郡主真的能把自己带出城吧?为什么他觉得不靠谱啊?“郡主,少了一个人,人家自然会怀疑,这是职责所在!”

“哦,那丫头不听话,被我打死了!尸体丢城外,被野狼叼走了。”

夏景明觉得林郡主这话,让人无言以对。

“那万一守城的发现我和郡主容貌不同……”

“这个没事!石不语说他的小老婆是同一个人,守城的凭什么怀疑?”林晓一仰头,找个借口而已,很难吗?

“林郡主,夏将军,若要离城得快些,北齐的官兵若是搜到这里时再走,未免太招眼。”等在门口的石不语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了林晓的话。还他的小老婆……他的大老婆若知道,会让他跪搓衣板吧?

“行了,我们走吧?”林晓想想自己的计划,并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南夷人够牛叉,北齐人就得认嘛。

夏景明将林晓拉到椅子上,默默拿梳子给林晓梳头,挽了两个丫髻。

这客房里没有首饰,他左右看看,将床帐上的红绳拉下,给林郡主当了头绳。

站在门外的牛青山看到夏将军正帮郡主梳头,庆幸幸好圣上不在,不然圣上要抓狂的吧?他看了兄弟们一眼,将大家瞪得都低头看着脚,郡主不反对,他们只当看不见吧。

房中,林晓对着镜子左右看看,“你梳得不错啊,跟我家嬷嬷一样厉害。你学过啊?”这一看就是练过的啊。

夏景明脸上闪过悲伤,不过只是一闪而过,转瞬间脸色又恢复平静,“小时候,我二姐总让我跟她比琴棋书画,我输了,她就罚我梳头。”小时候爱捉弄自己的二姐,最后……却死的那么惨!

林晓难得有些接不了话,想了半天,拍拍他的肩,“你造反成功后,给她造个好点的坟墓。”这世界的人都讲究入土为安,文太后不就送进大陵墓去了?

“郡主,夏二小姐在天香楼没带出来……“牛青山走进门插嘴说道。

石不语在门外抬头望天,卫国这群人都不会说话。

林晓呃了一声,没人告诉她夏二小姐竟然被烧死了啊!

夏景明看林晓绞尽脑汁想词,苦笑了一下,“郡主不用安慰我,我二姐……我会为她报仇的。”

“对,给她报仇!”林晓点头赞成。

一群人坐上南夷的马车,牛青山找南夷侍卫要了身衣裳换上,其他人不跟着,他得跟着自家郡主。林晓和夏景明坐一辆马车,石不语骑马在马车边前行,一行人晃晃悠悠离开馆驿,往城外行去。

北齐的城门口,这一早上一出接一出的事,众人心中都是惶然。

守城的副将与五皇子府上有瓜葛,听说五皇子府搜出龙袍,他连差事都没心思干了。他带着七八个手下人站在城门口,时不时抬头看看时辰,盼着快些换岗,他好回去打听个详细。

“将军,有南夷人要出城!”守门的一个小兵一看对面来了一群南夷人,跟将军禀告道。

那副将看了一眼,南夷人的服饰还是很好认的,再一看,领头的竟然是南夷这次出使的正使,连忙上前抱拳道,“大人有礼了。”

石不语骑在马上也不下来,“我要出城去走走。”

“大人,末将职责所在,进出城门都要搜查……”

石不语点头,“车中是女眷,莫要惊扰了。”说着微微示意,边上一个亲随上前递了赏钱。

听到是女眷,那将军更放心了些。他其实压根不信夏景明敢这时候出城,再说,南夷人跟夏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所以,乐得卖个人情,对边上一个年级小的小兵吩咐道,“你去车边看一眼,莫要惊扰了车中的夫人。”

小兵领命,上前掀起车帘,就看到车中端坐着一个美艳的女子,骨架长得稍微有些壮,可那脸真好看,长得比他见过的年画上的美人还好看,不由手抓着车帘,看呆了。

那副将看他半天没放下车帘,不由疑惑,“怎么了?”

石不语手心捏了把冷汗,难道夏景明被看出破绽了?

那小兵还没说话,马车里的丫鬟已经娇叱道,“你盯着我家夫人看这么久?干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那小兵被骂得有些恼羞成怒,这丫鬟长得挺好看,这嘴怎么这么不讨喜啊?刚想说话,丫鬟探头冲马车外叫,“快来人啊!”

石不语听到丫鬟的话,脸色一沉。

守城门的副将咳嗽了一声,走到马车边,“怎么了?”趁着车帘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刚巧一阵风吹进来,吹起马车中的纱帘,那纱帘将车中的夫人的脸给遮了大半,露出一双剪剪秋水。

将军视线往下,就看到那夫人的胸前凸起,咳了一声移开视线,心中说了一声:南夷女人长得还真够妖娆的。

边上的丫鬟长得也清秀可人,就是一双眼睛瞪着,看着挺凶。

他本想等纱帘落下,再看一眼夫人的脸,可那风偏跟他作对,一直吹啊吹。显贵人家的女眷,不能随意见外人。他们搜查看一眼是职责所在,可一直看就是失礼了。

他仔细看那马车中也没法藏人,咳了一声放下帘子,冲小兵说了一声“还不退下”,又冲石不语抱拳道,“大人恕罪,这小子新兵蛋子,不懂规矩!”

石不语自然只能说了声“无妨”。

那副将手一抬,示意底下众人放行。

马车车轮转动,缓缓往外行去。身后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一路喊道,“闪开,快闪开!陛下有旨,将夏家人曝尸示众!”

夏景明听得到这话,嗖一声转头,掀起车帘,就看到城门对着的街头,几匹马快速奔来,而马后的地上,拖着几具尸体。那些尸体看着血肉模糊,一路拖行而来,在街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433章 借你一箱玉

夏景明气怒伤心之下,一把拉起马车车门的门帘。

马车里的林晓一把抱住夏景明的腰,将他拖了回来。

“放开,他们……我……我要去……”

守城的副将和几个士兵看到车中的夫人探身,奇怪地看过来。

石不语跑到马车边,冲着马车中问了一声,“何事?”

“夫人要看热闹!”

“胡闹!”石不语叱责了一声,催马夫快些赶车。

夏景明想挣扎,林晓凑到他边上说,“他们都死了,挂着和埋了没啥区别,你要是想出去送死,我扔你一把就完事。”

夏景明微微一颤,没再用力。

林晓安慰道,“你家里人都是被毒死的啊!挂上去前就死了!”

这安慰的话一说,夏景明脸色更白,“林郡主,是谁?”

“不知道。我去奴市找你们,结果就看到他们被毒死了。”林晓实话实说。

夏景明有些颤抖,他的族人,竟然全被毒死了?是谁这么阴狠,竟然要将夏家斩草除根?

马车终于赶出大都,边上的人声慢慢小了。

石不语一直到回头看不到大都城门了,才算松口气,“林郡主,夏将军可以走了。”

夏景明微微挣扎了一下,“郡主,您放手,我……我不会回去了!”

林晓一直抱着他腰,他这时才觉出不自在来。

林晓两只手松开,跳下马车,头一件事就是将自己那口大衣箱给抱下来。

石不语看了林晓一眼,对林晓的怪异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郡主有的是力气,别说抱口大箱子,就是背座房子,他也无话可说。

夏景明在车中脱了女人衣裙,换上一身短打,跳下马车,先冲石不语抱拳道谢。

石不语微微一笑,“我与林郡主是旧识。我家大王若知道夏将军遭遇,也必然同情。待夏将军壮志得酬之日,我南夷必定恭贺。”

石不语的意思就是南夷国主还不知情,他现在是卖的私人人情,但是他若造反成功,南夷是必定站在他这边的。夏景明明白,郑重抱拳道,“多谢石大人!”

说完他又转向林晓,双膝跪到林晓面前,“林郡主,多谢……”

“哎,你不要跪啊。”林晓被他这跪得猝不及防,等回神,夏景明已经磕了三个头,她连忙将夏景明给提了起来。

牛青山在边上看夏将军被自家郡主拎小鸡一样从地上拎起来,转开头,这画面,还是没法看。

夏景明被林晓提到空中,先吓了一跳,随后才直身站直,“郡主对我的大恩,我……我不知如何报答……”

“以后你要造反成功了,别要我卫国交岁银就行。”林晓说了句大实话。

夏景明张嘴,不知该怎么回话。

林晓看他没答应,“你不肯?”

“不……郡主怎么确定我一定能成事?”

“不是说北齐当兵的,都听你们家的话吗?”林晓想象里,夏家应该就是末世里的强者啊。

“我夏家在军中虽有故旧……”夏景明不知该如何跟林郡主解释,造反这事又不是他一张口,人家就答应的啊。

牛青山在边上开口,“夏将军,我们宁世子说,京畿军营里,明帝陛下正在大肆捉拿你们夏家军中出身的人。您可以趁着这时候,快些去联络旧部呢。”

明帝急着清洗军中的夏家余孽,人被逼到极致,夏景明只要游说得当,就算本来无心造反的,被明帝这一逼,也会为了活命而拼一把了。

夏景明点头,“多谢宁世子指点。”他回头看着林晓,再次郑重抱拳,“若我夏景明能成事,全赖郡主所赐,我发誓有生之年,绝不踏入卫国一步……”

“来做客还是欢迎的。”林晓打断他的话,“比如我们圣上也会过生日,到时你可以来送贺礼……”

夏景明忍不住笑了一声,“好,将来一定到卫国送礼。”说完又冲石不语抱拳行礼,转身就走。

林晓看着他那潇洒的空荡荡的背影,“造反没钱不行吧?”

“郡主,那指定得要钱啊。”牛青山应了一声。

林晓挣扎了一下,抱起自己那口大箱子赶过去,“夏景明,等等,这是我借你的!”

“郡主!”牛青山跟着跑过去,看看那口大箱子,郡主将楚大皇子借给夏景明?就冲夏景明和楚浩之间的仇,还回来的只怕只有楚浩的骨头碎片了吧。

夏景明看着郡主这一刻没离身的衣箱。

林晓噌一下打开盖子。

牛青山下意识想遮住身后走来的石不语的视线,低头一看,“郡主,你……你把人变成了玉?”楚大皇子变成了一箱子玉石翡翠?

“我没跟你说吗?楚浩死了啊,被他弟弟给射死了!”

众人……这么大的消息,你压根没提过好吗?

林晓指指一箱子的玉石翡翠,“夏景明,这是我借给你的哦,有钱了你得还!利息我就不算你了,本钱一定得还给我。我们卫国穷,我还得拿回去买粮食养流民呢!”

“林郡主,卫国……到底有多少流民?”穷一个南夷国库,还不够养那些流民吗?

“谁会嫌钱多?”林晓翻了个白眼。

石不语觉得,林郡主心里,养流民估计是个执念了。

夏景明看看这一箱子,看过林郡主护犊子一样走哪带哪,就知道她有多在乎这一箱子钱了,他心中一暖。

“快,带走吧。”林晓忍痛催道。

夏景明弯腰,看那箱子快有自己半人高了,伸手推了推,默了……这么重一口箱子,林郡主背着不嫌重吗?

他不忍违背林晓的好意,伸手拿了几件玉器,“多谢林郡主,我就这几样就够了。”

“啊?雇一支军队只要这几件?”

还是牛青山有眼色,拉了拉她的衣袖,“郡主,这箱子一般人扛不动。”半人高的箱子,夏景明还在逃命呢。

林晓默默将箱子盖起,扛回去了。

众人……林郡主的存在,就是来打击人的。

夏景明看着林郡主一行人走远,低头看着手里的玉器,里面竟然有一块是玉佩,脑中不由闪过一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434章 做梦都不想

林晓一行人回城的时候,守城的副将已经换岗了,新守城的对于进城的人自然不会严查,随便看了几眼就放行,害得林郡主想好的借口都没用上。

城楼上夏氏族人的尸首悬挂,看着都没有什么人形了,林晓叹了口气,觉得明帝太变态了。这也就是这世界没丧尸,不然这些人非得倒霉不可。

她进了城,带着牛青山们,扛着自己的一箱玉器回到卫国馆驿。

宁泽天与宁允之正在商讨五皇子私藏龙袍和大皇子楚浩之死。

听林晓说自己那箱玉器是从五皇子府里搬来的,宁允之小心地看向林晓,“郡主,你出门时带的龙袍呢?”

林晓想了一下,默了。五皇子扯破包裹打碎自己的玉器,自己到宝库里忙着装玉器,好像……似乎……随手丢那宝库里了。

宁允之嘴角抽搐了几下,“圣上,臣再去打探一下北齐打算,若是国中生乱,只怕明帝也无心办寿。”夏景明已经出城,他们最好赶在北齐内乱前,回到卫国去。

宁泽天唔了一声,让宁允之走了。

林晓扛着自己的箱子进屋,一样样仔细查看,确定都没破,一样样仔细地拿衣裳包好,放进另一口衣箱里。

宁泽天看她小心地拿衣裙包那些玉器,看了半天。自己现在担心北齐局势也没用,还不如做点正事。于是,宁圣上蹲下,从林郡主手中接过查看无损的玉器,拿衣裳包好,放到另一口箱子里。

林晓看宁泽天来帮忙,开心地咧嘴一笑,整个人扑到衣箱里,一件件玉器往外搬。她找的玉器玉质如何且不说,共同点是够大,基本都是巴掌长以上的长短,偶有几块小的,是林晓拿来塞缝隙的╮(╯▽╰)╭

两人分工合作,颇有默契。林晓仔细查,宁泽天仔细包。

黄永忠守在房门口,看着圣上忙活,圣上这是没事做了,才忙活这种“正事”吗?

很快一箱子宝贝都仔细包好,林晓长出一口气,放心地将箱子锁好放到角落,这下不怕碰碎了。她想伸个懒腰,一动感觉胸前咯着东西,摸出来一看,递给宁泽天,“这个像你,我特意带回来的。”

宁泽天接过那小雕像一看,脸差点绿了,手里的玉雕只有半个巴掌高,雕工不错,一看就憨态可掬。只是,这玉雕圆头圆脑没头发,双手合十在胸前,摆明就是个小罗汉啊,跟自己很像?

他仔细看着那雕像,脸太圆,鼻头太圆,人太胖,自己在云晓的眼里是长这样的?

“看,笑起来多好看。”林晓没感觉到圣上心中的排斥,抬手戳戳那尊雕像的脸颊凑过去亲了一口。

这一下,仿佛亲到自己脸上。宁泽天脸腾一下就红了大半,连忙抬头四顾,看看没人,才放心些,讷讷说道,“你喜欢长这样的?”

“这样好看。一看就是好人,我喜欢。”林晓郑重点头。

“我是个好人,你才喜欢我?”宁泽天对这喜欢的理由有些不满意,难道自己长得不玉树临风?自己学识不渊博?好吧,他心中自动将“学识渊博”几个字给划了,自己的学识,也就比云晓渊博点(⊙︿⊙)

“对啊,你要还是个昏君坏蛋,早一天揍你八百遍了。”

“那楚浩呢?”宁泽天憋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一想到楚浩对着林晓诉衷情,他就有点泛酸。其实他也有些不明白云晓为何死心塌地对自己,就真的因为自己是个好人,自己立志要做个好皇帝?

他不知道楚浩是怎么死的,可忍不住想知道:“云晓,要是能救,你会救楚浩吗?”

救楚大皇子?林晓想想当时的场景,默了默,“我是能救,可我想想,还是不能救他。”

“为何?”宁泽天没想到林晓给出这么个回答。

“他想一统天下啊!统一天下,就得打仗,就得死很多人。他要统一天下,头一个要打的就是我们卫国。再说,他还没开始统一天下,你看北齐现在,就死了多少人了?”林晓想着挂在城门上的那些尸首,“这么好的日子,干嘛要靠杀人啊?你看现在,饭管饱,走路上不用提心吊胆,有山有水有粮食,打什么啊?”

林晓双眼闪亮,看着宁泽天夸道,“还是你好,你就不想着统一天下。“话里颇有一种“我家男人天下第一”的自豪感。

宁泽天……原来自己胸无大志是对的ヾ(*′▽‘*)

他点头,喃喃自语道:“朕从未想过要统一天下。”真的,他做梦都只梦到过卫国亡了,从不敢做梦要统一天下啊!

站在门外的黄永忠o((⊙﹏⊙))o圣上,您就是想了,凭着我们卫国的国力,那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啊。

可惜这些话,黄公公不敢当着圣上的面说,只能心里吐槽。

宁泽天感慨完,一想不对,云晓自己就说过这志向,“云晓,那你不是说……不是说等空了要一统天下吗?”

“我是和平主义者,我觉得我们可以和平统一天下。”林晓振振有词。

和平?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吗?

宁泽天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实现可能性有点小,不过,听到云晓亲口说喜欢自己,他的心情莫名很好。所以,宁圣上善解人意地谈了林郡主最喜欢的话题:“肚子饿不饿?”

林晓难得摇头,“不是很饿。”她在南夷驿馆里,吃了大馒头了,“不过,嬷嬷要是做了吃的,我们可以吃点点心。”

黄公公认命地去跟刘嬷嬷交代,可以上茶点了。

刘嬷嬷早就在小厨房备了各种小吃,黄公公一招呼,她带着人就送上一桌子。

林郡主对着满桌各色各样的小吃,欢呼一声,坐下准备开吃时,宁允之丢了谪仙风度,一头撞了进来,“圣上,郡主,北齐七皇子……被人杀了!”

林晓手中的点心吧嗒掉在桌上,脱口而出:“不是我干的!”

众人……这也没人说是您干的啊。

435章 排除异己

“是谁杀的?”宁泽天抬头问道。

宁允之呼了口气,“据说是五皇子派人刺杀的。”

“他都被逮进宫了,还能杀人?”林晓觉得这话没人信吧?

“五皇子还有手下,或许他进宫前就安排好了呢?”宁允之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这事不在于是不是五皇子做的,只在于明帝信不信。”

“他亲爹会信吗?”好歹亲生儿子,不会这么轻信吧?

“大皇子死在五皇子府,现场右相等人亲见。五皇子府中有……发现了龙袍,”宁允之说到这儿,看了林郡主一眼才继续说道,“七皇子之死,只怕必定会栽在五皇子头上。”

这就是说五皇子这口锅背定了?“谁这么缺德啊,让他背黑锅。”林晓同情地骂了一声,不过这口锅不要自己背,她就没压力了,捡起掉桌上的点心,埋头开吃。

其他人()你还让人家背了两口锅呢!

宁泽天咳了一声,“明帝的七个成年皇子,如今——只留下四皇子和六皇子了?”他听着跟做梦一样,这也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北齐皇子啊,现在跟韭菜一样,被人割了一茬又一茬。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宁允之点头。他也很震惊啊,刚才才会如此失态。

一天一夜,不对,这一天还未过完。他在心中想着这一早上的事,早上听圣上说明帝命根子断了,他那时还觉得圣上和郡主不靠谱,毕竟明帝不算襁褓中的幼子,已经成年的皇子都有七个了,还马上就要册封太子了。断个命根子,最多就是让明帝陛下少些人生乐趣而已。

可现在呢?一天还没过完,明帝的儿子死了两个又抓了一个,眨眼间只剩下两个了!就算明帝还在盛年,还能等幼子们长大,可林郡主会给明帝陛下这个机会吗?

他看看吃得头也不抬的林晓,难道北齐明帝这一脉,很快就要断绝了?

“郡主,四皇子和六皇子,还好吗?”宁允之忍不住好奇。

“没死吧?应该还活着吧?”林晓嘴里咬着一个小笼包,疑惑地抬头打量宁允之,“你想去杀他们?好歹人家要过寿了,给人留两个吧?”她还是很有同情心的。

宁允之不开口了,难为郡主还记得明帝陛下寿辰,不知道北齐朝中还有几个人记着这事。

北齐朝中,明帝的寿辰是没人记得了。

皇后娘娘看到楚大皇子的尸身,哭得跟疯了一样,恨不得将五皇子千刀万剐。五皇子母妃跪在皇后跟前指天发誓自己儿子冤枉,而四皇子和六皇子的母妃在边上看似劝架,实则拱火。

朝廷上,五皇子颠来倒去,不断跟人说着那穿着打扮很奇怪的贼人,迅疾如风,力大无穷,还……还是个疯子!

周桐为五皇子说了几句公道话,毕竟他亲眼看到有人从库房中出来。只是,明帝派人去丈量了五皇子府宝库的墙体厚度后,没人再信这人与五皇子没瓜葛。

厚达两尺多的墙,被人撞了个大洞?这就算是拿撞木来撞,都得撞个几下吧?

朝臣们开始还听五皇子辩解,什么背着箱子一步从校场一头跨到另一头,什么眨眼间人就不见了,这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说到后来,所有人都认为五皇子疯了,就连他的母妃,都觉得自己儿子是中了厌胜之术,才会行为失常。

明帝看着五皇子府库中搜出来的龙袍,心里想到的是夏景明在报复!夏家找出龙袍,所以自己派人将夏家人全部下狱、抄家灭族,现在,夏景明将龙袍藏到自己五子的府中,想逼自己杀子吗?明帝气得脸色发白,夏景明一个区区罪臣,竟敢对自己宣战!

他气得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就凭一个夏景明,怎么能在大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兴风作浪?将所有与夏家有瓜葛的人全都拿下,严加审问!城中一定还有夏氏余孽,还有他的同党!”

“陛下,大都城中与夏家有交往的……都已经押入天牢了!”右相艰涩地开口。夏家因为龙袍案被锁拿时,已经捉拿过一波,夏家的故旧亲友,或被罢官,或被下狱,要说城中还有夏家人,他是怎么都不信的。

“那就一定还有漏网之鱼。”明帝脸色阴沉。

疼痛、羞恼、愤怒、伤心……多种情绪交杂之下,明帝只觉得夏家故旧亲友一个都不能留。他都派人将各国使臣的馆驿搜查过了,还找不出夏景明。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包庇之人埋得很深,或许夏景明早就被送出城了。城中还有谁,会为夏家卖命?

“父皇,儿臣听说夏二小姐与抚远将军府的大公子自幼定亲,夏家入狱时,抚远将军还上书为夏家辩驳陈情!”四皇子出列启奏道。这个抚远将军,自己多次交好却对自己不理不睬,趁着这机会,将他拿下倒是不错。

“陛下,抚远将军秦永盛为人刚正,忠心耿耿……”右相一听不好,之前因为夏家牵连,军中有些将领被锁拿,这若又开始牵扯到军中,那军心若是生乱可如何是好?而且,抚远将军秦永盛,在北齐军中也是人缘甚好。

“父皇,听说夏二小姐发卖时,秦大公子还赶到大都,天香楼附近还有人见过他,天香楼被烧后,秦大公子带人匆匆离开大都了。”四皇子自然也不好罢休,趁此机会拿下秦永盛,他还能威慑一下冥顽不灵之人。

右相心焦不已,四皇子为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以往有大皇子等人在时,他一直没压着,倒还有几分礼贤下士的样子,如今一二三三位皇子都意外身亡,四皇子只怕是认为稳操胜券,急不可耐地排除异己了。

明帝若在冷静时,自然不会听四子这些话,但他现在一想到夏景明就如坐针毡,唔了一声,“派人去传秦永盛带子进京,是非黑白,朕亲自来问他。”

“陛下,此时传秦永盛,只怕他心有疑虑……”右相急忙劝道。

436章 良心发现

右丞相想到如今朝野人心惶惶,此时除非证据确凿,否则还是宜静不宜动,夏家之事余波未平,不能火上浇油。万一将秦家逼成第二个夏家,岂不是国中动荡?

右丞相老成谋国,可惜,其他大臣们却各有心思。

“右相此言差矣,他秦永盛若心中无鬼,怎么会有顾虑?若是心有顾虑,那就是心中有鬼!”左相出列反驳。

“秦大公子出现在天香楼附近,二皇子也在天香楼遇刺,会不会有何关联?”

“秦大公子怎敢对二皇子不敬?”右丞相瞪了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官员一眼。

那官员声音一低,却不肯住嘴,“夏二小姐就在天香楼啊!”

“传旨,召秦永盛进京自辩!”明帝觉得众人所言有理,“告诉秦永盛,朕不会误听人言,朕要听他亲口说!”

明帝圣心已决,右相一人,再有异议也只能领旨,只能在心中暗暗担忧,就算陛下说不会误听人言,可有夏家之事在前,现在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啊,大都城中还有外国使臣……

“陛下,城中如今纷乱,是否……先送各国使臣回去?”右相退而求其次,“这些使臣在城中,有司无法看顾,万一有失,有损我大齐颜面。”

“父皇寿辰在即,不如等寿宴后再打发他们回去?”四皇子连忙提起这茬,最好,父皇能想起,他想册立为太子的楚浩已经死了!

右相急了,“陛下,如今陛下龙体欠安,朝中又接连出事,城中人多口杂,只怕易生事端。”

“嗯,明日在御花园摆接风宴,多谢各国来使远道而来,然后,就先请他们回去吧。”明帝明白右相的意思,这些人现在待在城里,就是在看自己的笑话,而且万一他们心有歹意,为叛贼提供便利呢?这种时候,他也没心思办寿了。

右相松了口气,应了一声“遵旨”,又说道,“陛下,卫国皇帝亲自前来……”

“宁泽天么?”

“是,还有卫国的云晓郡主和定王世子宁允之陪同,听说林郡主英勇善战,南夷之战就是她领兵平叛的……”

“皇后只怕无心见她,卫国小小郡主而已,就让贤妃代皇后娘娘设宴款待吧。”

“卫国都在传,林云晓或许会被立为皇后……“

“宁泽天不如他父亲,文太后那么睿智,都只在后宫,他却让一个女人站在庭前,也不怕人笑话。”明帝摆手打断了右相的话,不屑地评了一句。林云晓在卫国吹成神,在北齐也不过是个下臣之女。皇后伤心楚浩之死,没心思款待,就让后妃代劳吧。朝中大事都议不过来,他不愿为个女子费心。

右相只好又应了一声。

驿馆里,宁允之听了礼部官员来传话后,明白北齐明帝是不会办寿宴了,估计接风洗尘之后,就是送行酒了。

卫国众人听说很快就能回去了,都挺高兴。想想他们落脚这馆驿还没满三天,可架不住事情多,提心吊胆地数着时辰过日子,他们觉得过了三百年了,还是快点回家吧。

唯一的心事就是岁银,但是看这架势,明帝都要绝枝了,好像他免不免岁银都没啥担心的。

林晓也挺高兴,兴冲冲带着牛青山们出门,马上要走了,她还没好好吃过北齐特产呢,趁着现在赶紧去吃。

她本来想带刘嬷嬷也出去逛的,刘嬷嬷摆手,郡主就想着吃喝玩乐,自己得留下收拾行李啊!

“嬷嬷,你不尝尝北齐的小吃,以后怎么做北齐点心啊?”林晓觉得刘嬷嬷可以厨艺上再精进嘛。

刘嬷嬷转头看着郡主,“郡主,奴婢做的点心不好吃吗?”

“好吃!”刘嬷嬷那自信的眼神,让林晓铩羽而归,一个字不敢多说,赶紧出门去了。

宁泽天看她雀跃着出门,想想北齐那个神色黯然的礼部官员,难得良心发现,对宁允之说,“朕总觉得有些对不起明帝啊。”把云晓放出来,明帝才会悲催地连个寿宴都办不成啊。

宁允之赞同,圣上将云晓郡主这个大杀器带到北齐,对明帝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吧?

不过,他认真想了想,“圣上,还是多让郡主出来走走吧。或许,可命郡主为使臣,到各国走一圈。”就冲林郡主这杀伤力,各国走一圈,也许走着走着,卫国就一统天下了呢?

宁泽天-_-||

宁允之这话听着太糟心,他还是陪林晓到街上逛逛,散散心吧。

北齐大都的街头,看着风平浪静,可那些行人脸色凝重,好像连说笑都不敢大声了。只有他们这一群卫国人,还是嘻嘻哈哈的,在街头格外引人注目。

宁泽天陪着林晓走了几家点心铺子,宁圣上从未亲自买过小吃,开始还有些兴头,陪着林晓尝尝这个,试试那个。等逛到一半,被商家翻着白眼送出门时,他才发现不对劲了。

林晓带着他一家家店试吃,从没买过啊!

“云晓,这两种,要不每样买一斤?”宁圣上到底没有林郡主的脸皮厚,被那白眼翻得受不了。

林晓回头一把将他拉出门,“这蜜饯这么湿,买一斤得有半斤水,不要。”

店家听到林郡主这评价,不干了,“我说你们,买不起不就要进来看,一样蜜枣你们就尝了一两,怎么,打秋风啊?”

“怎么了?”牛青山们一听这人说郡主,围了过来,“想强买强卖啊?看我们外乡人,好欺负是不?”

那店家一看这群人腰里佩刀,不敢再言语了,嘀咕着抱怨了几句“卫国人都是穷鬼”,摸着鼻子自认倒霉退回店里。

宁泽天目瞪口呆,“云晓,一斤蜜枣也才十五文……”

林晓狠狠瞪了一眼,“头一家店蜜枣只要十二文,要买也回第一家去买。”

宁圣上看看自己走过的这一条长街,自己这一路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这么长一条街啊,还要走回头一家?他死命摇头,不买了,就算那蜜枣是天下第一,他也不要再走回去买。

437章 危急思郡主

林晓听宁泽天说宁愿多花钱也不肯多走路,不干了!

“我告诉你,买东西一定要货比三家才不会上当。你看刚才那家,就是想找个好面子的傻子,被他一骂穷鬼,搞不好就买了。买东西,不能怕挨骂!”

“对,郡主说的对。想买便宜货,就得不要脸!”牛青山很有经验地总结。

宁泽天( ̄▽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地陪林晓出来逛街啊?

一群人在不断试吃和遭受白眼中走完两条街,来到了大都的主街。

这条街道路宽敞,官兵们来来往往,眼看天色渐黑,快到关城门的时辰了,居然还有很多官兵骑马出城。

而大都城中,不时有官兵押解了一些人到大理寺天牢,显然是在城中拿人。

行人们看着这些官兵进出,低声议论着。

牛青山凑到两个路人边上,“两位大哥,那些官兵是去干嘛的啊?”

那路人看牛青山一身卫国人打扮,倒是不怕跟他说话,“听说是去抓秦将军,还有京畿大营的将军们。朝廷说那些人勾结夏景明作乱,要抄家灭族呢。”

“就这么去杀?”牛青山吓了一跳,北齐人杀将军这么随意的?

“跟夏家一样,肯定先押解到大都来,说是让他们自辩。然后……唉!肯定凶多吉少!”另一个路人感慨了一句。

他的同伴捅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快点走,该回家了。”

这人意识到自己失言,生怕惹祸上身,连忙转身钻进人群跟着走了。

宁泽天听着这些人议论,暗自摇头。明帝这样做,是要逼反这些将军吗?有夏家的先例在,就算他是真心让这些人进京自辩,这些人也不会信。要是再有人趁机排除异己,只怕北齐军中都得换一圈人。

只是,若从明帝这边考虑,带兵之人若有二心最是凶险,当机立断,趁着这些人未勾结在一起捉拿,不失为明智之举。

宁泽天低头想着这事。

林晓拉了拉他衣袖,“寿宴没了,我们的接风宴好像也没了。”

“为什么?”

“你看啊,那边,有人在叫造反呢。”

宁泽天愕然抬头,就看到长街另一头有个兵卒快马疾行,一路高呼“闪开,急报”,一路催马狂奔。

路边有摊贩躲闪不及,被马踢翻了货郎担。

“是不是夏景明造反啦?”林晓兴奋地拉着宁泽天问道。这也太有行动力了吧?这么快就拉起一支队伍了?“快,大牛,回去跟宁允之说,明天进宫不要送礼了。”

“郡主,礼单都备好了……”牛青山解释。

“改掉!”林晓果断吩咐。

牛青山看着圣上,这种送礼之事关乎两国邦交,圣上得说话吧?

宁泽天犹豫半晌,“你去跟允之说,礼单里斟酌着减几样吧!只是,大礼上不能错。”

牛青山─━_─━圣上敢不敢反驳郡主一次?这礼单在林郡主几次删减下,已经减无可减了吧?

“大哥,宁世子负责送礼。”二狗看牛青山站着,拉了拉衣袖提醒。

牛青山说了声“遵旨”,恶意地想:二狗说的对,这事让宁允之头疼去吧。

跟着圣上和郡主,八面玲珑的宁世子,白头发都长出好多根。圣上要办事,郡主要省钱,这两位还常常合在一起要求:用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へ╬)

等他们回到驿馆,宁允之正担忧他们安危,急着派人出门找他们。

京畿之地有几个将军联手杀了大将军聂援,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跟着夏景明起兵造反。因为京畿之地离大都最近,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围攻京城。

夏景明会选择京畿之地举旗,自然是打了“擒贼先擒王”的主意。只要他能在地方援军到达前攻下京城,拿住明帝,那他的造反也就成了一半。

大都城中乱成一团。城中百姓们挂念城外的亲友,而城外有百姓们想逃到城中。可是大都城的城门在明帝下旨下,四门紧闭,守军严加防守,不放人出去,也不能放人进城。

第二日的接风宴果然没了,有几国使臣眼看北齐内乱突起,想要归国,可城门关着,所有使臣都被关在城里。

石不语这次很光棍,直接带着一群南夷侍卫,拉着他们南夷的贺礼等物,搬到了卫国驿馆。兵荒马乱的时候,他还是离林郡主近点才安心。

林晓一听南夷人要住他们的房吃他们的粮,本来是不乐意的。可石不语几箱子金银一放,林郡主立马豪气地拍胸保证:只要有钱,随便住!

也不知是夏家在北齐的声势,还是夏景明善于笼络人心,短短两日,京畿之地的兵马竟然都跟着夏景明干了。

而在夏家倒台时被拆散的夏家军旧部,成了夏景明最好的援手。这些人得知明帝要清查夏家余孽的圣旨后,不肯坐以待毙,自然也不信明帝会放过他们。为了活命,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夏景明造反成功。

所以,这些人纷纷率领手下官兵赶到大都加入夏景明旗下队伍,

这两日里,明帝忙着下令调兵遣将。可是大都四面被围住,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他的圣旨出不了京畿。

唯一跑出去一个送信的刀最靠近京畿的汉溪城传旨护驾。汉溪守军带兵前来,几千人马一下子全军覆没。

调兵要兵符,可大都城中,再也送不出兵符。明帝派了城中的将军带兵突围,但是这些人哪是夏景明的对手,出城没几回合就被打下马,捆绑了送回城中。

夏景明扬言他要报“报家仇,清君侧”,诛杀谗言陷害忠良的四皇子和六皇子。若是他要诛杀哪个大臣,明帝送出去一个替死鬼也无妨。可这是自己仅活着的两个成年皇子了,明帝当然不肯。

一时间,城内城外,僵持起来。

到了第三日,夏景明派人在大都城外伐木造车,显然打算率兵强攻拿下大都。

明帝缺兵少将,坐守愁城,这时,右相想起卫国的云晓郡主来。

438章 意外的求助

夏家在北齐,就像林家在卫国一样,世代将门,战神一般的存在。而夏景明跟随父辈少年征战沙场,年纪虽不大,但早已身经百战。

大都城中的将领,无人是夏景明的对手。

明帝有心要派人调兵,可城外夏景明围成铁桶一般,再无人能够突围而去。

就在明帝着急上火时,右相忽然想起卫国的云晓郡主。关于云晓郡主英勇无敌的传言,他们也听过不少。尤其是楚浩曾几次在明帝面前流露想迎娶林云晓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提到林郡主的无敌。

楚浩说南夷之战是靠着林云晓一己之力打下的,明帝对这说法一向嗤之以鼻。一个女子而已,而且才及笄吧?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无奈如今手中无人,右相一再力荐之下,明帝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派人到卫国馆驿传旨,请卫国帮忙,让林云晓出手。不求打退叛军,就指望她能突围出城去调兵。

这次来求见的,还是之前打过交道的牛特使。

楚大皇子死了,牛特使的靠山没了,所以这个窝囊差事就落到了他头上。来之前,右相一再叮嘱不可惹恼卫国人。所以,牛特使此次的态度大为谦恭,来到馆驿后,请守卫通禀。

宁泽天几个正在馆驿中悠闲看围城,反正怎么打都与己无关。林晓起先还好奇要去城门外看看,可半夜跳到城楼上,看到压根还没开打,回来就过着吃喝玩乐的日子了。

听说牛特使求见,宁泽天有些意外,“可知他来意?”

黄公公摇头,“看那样子,好像还带了不少礼物。”

这种时候来送礼?几人脑中闪过八个大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宁泽天疑惑地看向宁允之,这种时候,牛特使要来求什么?

“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救了夏景明,来求我们帮着讲和啊?”牛青山乐观猜测。

“若是这样,只怕来的不是礼,是官兵了!”宁允之觉得牛青山这脑子,实在不好使。明帝要是知道是他们救了夏景明,那还不得派人来拼命?

“难道是先礼后兵?”石不语紧张起来,万一这礼只是迷惑呢?

“让他进来,听听他的来意。”宁泽天止住了众人胡乱猜测,到底是何来意,听牛特使说说就知道了。

林晓不放心他去见,要跟着一起去。

牛特使被带到正厅,看宁泽天、宁允之和林云晓都在,连忙上前冲宁泽天行了君臣大礼,又冲宁允之和林晓行礼。

宁允之虚扶了一下,“牛大人多礼了。”

林晓站着没动弹,牛特使一看林郡主站得笔直,连忙上前磕头行礼,顺便送上了一份宫中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等各宫娘娘,还有明帝陛下赐给郡主的礼单。

林晓听着那一长串礼单,跟宁泽天咬耳朵,“比我们送的值钱不?”

宁泽天仔细听着,默默算了算价值,也低声跟林晓说:“就差一点儿。”

还是没他们送出的贺礼贵重啊?林郡主心情不太爽,想着是不是要直接开口让他把这礼单拿回去,把他们的贺礼还回来。

牛特使看自己报了礼单,林郡主竟然不谢恩,还站着和宁泽天说悄悄话,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如今朝中事情正多,牛大人怎么有空来这里?”没等他再开口,宁允之含笑询问。

牛特使脸色僵了一下,这绵里藏针的讽刺,他左脸被打得很疼!可这种时候,他只能受着,“世子爷说笑了。下官是奉皇命,来请卫国相助。”

“牛大人,我卫国国小力弱,如今又被困在城中,如何能够相助啊?”宁泽天说卫国弱说得完全没压力。

牛特使觉得“啪”一下,自己右脸也被打了,还是只能谦卑赔笑,“圣上自谦了,太过自谦了。”他生怕这些人再开口,干笑两声连忙说明来意,“如今我大都被叛军围困。陛下欲从各处调兵,无奈旨意和虎符无法送出。听说卫国林郡主英勇善战,又是忠君贤淑之人。陛下想请林郡主帮忙,带兵抗敌。”

来找林郡主帮忙?正厅中几人都惊讶了。

“为什么找我?”林晓更是呵呵哒,她跟夏景明勾结这么多次,明帝让她带兵抵抗夏景明?

“卫国与我北齐一向睦邻友好,陛下说此次卫国若是出力,就免了卫国十年岁银!”

牛特使说到岁银这话,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胁迫之意,“些须夏氏余孽,等我北齐各地大军来到,必定手到擒来。圣上此行来意,我家陛下也已明了。只是北齐附属国不止卫国一个,这减免岁银要开先例,总得有个由头。”北齐到底还是北齐,求人也求得这么傲慢,还颇有恩赐的味道。

“那你们先找其他国家开先例好了。”林晓撇嘴,很稀罕么?等夏景明造反成功,他们都不要交岁银了。

牛特使被林郡主一噎,想到右相的吩咐,又强笑着转圜道,“其他几国使臣都是文官,这也是卫国与北齐有缘啊。再说,覆巢之下无完卵,若叛军入城,只怕圣上龙驾也会惊扰。”

“我们不……”林晓刚想说我们不怕,宁泽天将她拉过来坐下,递了杯茶水给她。好歹他们现在还身在大都城,不能太明晃晃地违抗明帝啊!若是明帝恼羞成怒,先派官兵来打他们馆驿,这不是多出来的事吗?

牛特使看林郡主接过圣上递的茶就喝,心中同情卫国皇帝。弱国之君,为了哄个功臣不容易啊。

宁泽天看林晓不说话了,才看着牛特使问道,“不知陛下想要我们做什么?”

“林郡主若能突破叛军包围,将我陛下的虎符圣旨送到外面,就是大功一件!”

“此事非同小可,牛大人请稍座,我们商议一二。”宁允之将牛特使请到正厅外。

卫国人没有一口应承,也是一件打脸的事。可牛特使现在就求着差事办完,没心思顾及北齐脸面了。

看着牛特使走出门,林晓跟宁泽天面面相觑,这求助来得太突然,他们该怎么做才好?

439章 我去做内奸

林晓对明帝这群人喜欢不起来。一个个自大傲慢还自以为是,有什么样的大臣就有什么样的皇帝,看牛特使那鼻孔朝天的样子,估计明帝要跟卫国人说话,脸会抬得与天平行了。

“要不,我答应了,回头直接打开城门,把夏景明放进来得了。”她充满恶意地建议道。趁这个机会,自己可以跟夏景明来个里应外合,帮夏景明把城门打开,省的他还要带人围城,多麻烦啊。

“你是说做夏景明的内应?”

“对啊,反正我们都想让夏景明造反成功。我只要当个内应一开门,嘿嘿,明帝就得下台。”

“郡主不可!”宁允之走回来听到林晓这话,反对道,“这是北齐内政,圣上,臣认为我们不可涉入太深。”

“明帝为了牵制郡主,若郡主答应守城,必定会请圣上入宫。他挟圣上为质,若是郡主开城门后,明帝恼羞成怒之下,伤了圣上该如何是好?”宁允之看林晓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只好说得再直白点。

这话,林晓听懂了。她这头开城门,明帝那头要是杀了宁泽天,那他们不是亏大了?

“那怎么办?就跟北齐说我不干?”她总不能真的去跟夏景明打吧,人家又没打卫国。

“我看明帝这次是万般无奈,才向卫国求助。若是郡主拒绝,只怕他恼羞成怒之下,也会与我们过不去。”

这也恼羞成怒,那也恼羞成怒?林晓木着脸看宁允之,“那我去帮他把夏景明弄死?”这样他就高兴了吧?

宁允之咳了一声,“郡主,您不能亲自开门,但是,可以给夏景明送些消息。攻城最怕的就是找不到兵力薄弱之处,若是夏景明知道,攻城一定事半功倍。”万一不成,反正明帝也不知道。

“我去做内奸?”林晓抬眉。

“郡主,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您帮夏景明送信,他若还不能成事,只能说他没有这个命。”宁允之怕林晓不高兴,连忙解释。

“太好了!”林晓绽开一脸笑,“我还从没做过内奸呢。”末世听过那些间谍故事,什么一边跟敌人称兄道弟,一边在对方眼皮子底下送信杀人,多刺激啊!

“太好了,我要做内奸!”林晓原地转了个圈,欢呼雀跃。

刘嬷嬷走进正厅,想给角落的香炉添把香,林晓一把抱住刘嬷嬷,“嬷嬷,给我弄点吃的吧?要炸的脆脆的,我带着到城楼上去吃。”

“郡主要去城楼做什么?”刘嬷嬷还不知道牛特使的来意。

“我要去做内奸!”

“帮夏景明做北齐的内奸!”宁泽天听不下去了,一口一个要做内奸,他这心就不踏实。

宁允之是完全无法理解郡主在兴奋什么,这事既然定下了,他还是快点去跟牛特使说话吧。

刘嬷嬷看了林晓一眼,只要不祸害卫国,随郡主高兴吧,她给香炉添好香,扭头去厨房为郡主准备吃的。

林晓觉得嬷嬷看自己的那一眼,包含了伤心、高兴、希望、绝望……等等情绪,“嬷嬷看我的眼神,挺复杂的。”

宁泽天笑了,“嬷嬷是担心你!”云晓能看出刘嬷嬷的眼神不对劲,刘嬷嬷要欣慰了。

“我去做内奸,她很担心我?”

“嗯!”宁泽天点头,“若是明帝召见你,你一定要小心。”

“明白!他要是让我守城我就到城楼上去晃悠,要是让我出城,我就说得晚几天。”

“为何要说晚几天?”

“女人都有几天不方便啊。”林晓理所当然地说道。

跟明帝说这个借口?宁泽天想了想,“若是明帝召见,我去见他吧。”林晓要是在明帝面前说这话,那不是有失闺誉?

林晓一口答应了。明帝全身她都见过了,再去见她也没什么兴趣。

明帝没有召见林晓。

牛特使回去复命没多久,他派人来请宁泽天入宫下棋,而六皇子来到卫国馆驿,请林郡主一起巡查城务。

还留下的四皇子和六皇子两个,六皇子自幼好武,弓马骑射都会。如今危难之时,他请命与将军们一起守城,护卫大都安全。

明帝龙心大慰,既然林郡主答应襄助,就让六皇子来请林晓一起先巡查城务,看看叛军虚实,也好让林郡主快点决定从哪个门出城。

六皇子楚江自负武艺,对于林晓并不怎么看得上,卫国人的武艺能好到哪里去?只是明帝说过,派林云晓出城求助,死了也只是死了一个卫国人,对北齐无甚损失。他想想也对,若林云晓能送信出去,解了大都之围,那他凭着守城的功劳,比起四皇子那个文人,他可算是得了人望。

他见到林晓,一看竟然只是个瘦弱的女子,心里觉得失望了。

林晓穿了一身青色剑袖衣裤,头发紧紧束在脑后,长得挺好看,杏眼圆睁看过来时,还带着几分天真之意。这样的女子,适合养在府里,能打仗吗?

林晓看这人薄嘴唇眯眯眼,透着股阴险,这样的长相,才天生是做内奸的好材料啊。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跟牛青山说,“我长得一看就是正直的好人啊,真是没法子。”

牛青山们……

六皇子看林晓上马,驱马靠近林晓边上,“林郡主,听说郡主身手甚是了得,我久仰大名,有林郡主出手,大都城必定安若泰山。”

“这可不一定。”林晓很老实地说,“我出手,你们大都不一定安全。”

“林郡主?”六皇子觉得听不懂这话。

边上牛青山插嘴,“我家郡主的意思是说,守城的这么多,要是等她出手,大都城必定很危急了。”

林云晓是这个意思?六皇子看了牛青山一眼,这侍卫胆子倒大,主子们说话,竟敢随意插嘴,看来林云晓御下无方,连规矩都没做起来。

他轻笑一声,“等林郡主看了叛军情形,就可出城调兵。等调兵过来,大都城就无事了。”

“万一我带兵过来,夏景明已经破城了怎么办?”林晓好奇地打听,不知道明帝还有没有后手。

440章 郡主傻眼了

内奸该怎么当?

若是军中训练有素的斥候,马上就会知道,可惜林晓没实际操作过。

她对内奸这词的印象,就是与敌人称兄道弟,然后骗情报送信。情报就是生命嘛,这句军事用语,她还是知道的。

所以,林晓觉得自己得趁这机会套套六皇子的话,要是城破了以后,明帝还有出城暗道什么的,那夏景明还是白搭啊。

“万一我带兵过来,夏景明已经破城了怎么办?”

她一句话问出口,六皇子和他带的随从们脸色不太好看了。这卫国郡主到底会不会说话?竟敢诅咒大都城城破?

六皇子看了林晓一眼,傲然说道,“大都城只要坚守不出,叛军绝无攻破之理。”

是城哪有攻不破的?林晓心里翻了个白眼,身为内奸,还是很尽责地点头说,“嗯,你说的对,这城一看就造得挺结实,你们北齐人造房子真结实。”

“那是自然,大都城建造,当年太祖汇聚了天下能工巧匠。”

“难怪这城墙这么高这么厚啊,你们陛下真是英明神武,胜过尧舜禹汤!”林晓咬牙赞叹。

牛青山不忍卒听,郡主这夸奖……能工巧匠的手艺就是把城墙砌厚点?还有,这城墙高点厚点,人家陛下就英明神武了?

这实在不能怪林晓不会说话。她一打丧尸的,就算将丧尸夸成一朵花,该啃还是来啃啊。就现在这点恭维技能,还是听敖贱人那群人墙角听多了才学会这套路的,当初他们一夸宁泽天就是“英明神武”、“尧舜禹汤”,宁泽天那傻子听了都很高兴。

城墙要是镂刻雕花,她还能夸句“像真的一样”,可看了半天大都城墙,真没看出有什么艺术性来,只好祭出八字真言杀手锏。

六皇子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下,卫国这林郡主不知道武艺如何,可这说话上,感觉有点傻。但她是在夸明帝呢,他做儿臣的,除了说“是”还能说什么?

偏偏林晓不肯放过他,还要追问一句:“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对,郡主说的对。”

“是吧?是很英明神武吧?”

“郡主,我们快到东门了,就从这边上城楼,看一下叛军吧?”六皇子觉得这对话说不下去了。

想着城外的叛军,冲着城墙夸自己父皇英明神武,就算他功力再深厚,也说不出这么违心的话。幸好城楼已经在望了,他抬起马鞭一指前面,提议从那上城楼。

这条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不少。

林晓看那城楼上人影晃来晃去,这么快就到了?她还没开始套话呢?一着急之下,林晓将六皇子的马缰绳拉住了,“六皇子,我跟你打听一下。”

六皇子疑惑地看向林郡主,“郡主要打听什么?”

“城里有没有秘密出城的暗道?”林晓将声音压低了点。

六皇子听了这话,再看向林郡主的眼神就有点轻视了。林郡主是觉得自己杀不出去,所以想投机取巧,找个密道出城吗?他就说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有传言的那么厉害。

“郡主恐怕要失望了,大都城为了防止有人潜入,绝没有什么出城的暗道。”要是有暗道,他们还至于这么困守愁城?

“真没有?”林晓松了口气,“那城里有没有暗道密室什么的?”

“城中大户人家或许会有,这我就不清楚了。”

“你应该去找几个暗道出来。我觉得你们陛下一定知道几个。”林晓很贴心地建议,“这城楼上打仗,最危险了。万一人家打进来,别人躲进暗道里,你可就危险了。”

六皇子脸色微微一变,林云晓是暗示自己君子不该立于危墙之下?

六皇子本能认为卫国是看自己有望成为太子,所以这林郡主才趁机向自己示好了。可是当着侍卫们的面,提议自己应该找暗道作为退路,这林郡主太不会看眼色了。

他看看身边的人,朗声说道:“多谢林郡主关心,但是大都城城高水深,我相信叛军绝不可能攻破。只要林郡主及时调来援兵,大都城就无事。”

“调援兵的事再说啦,我是担心你安全啊……”林晓再接再厉。

六皇子摆手,“林郡主不用再劝,我绝不会做临阵退缩的鼠辈!”他说着,看着从城楼上过来的守城官兵们,声音一提,又义正言辞地说道,“守城将士们辛苦,为国悍不畏死,我身为皇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既然自请来守城,就誓与大都共存亡!”

六皇子身边的侍卫们,还有跟着护卫的人,听到六皇子这话,心中涌起钦佩之情。

守城楼的将军

在城楼下等着迎接六皇子和卫国云晓郡主,眼看这群人快到城楼口,速度忽然放缓了了。远远看着也不知道出了何事,他带着官兵们过来迎接。

一走到六皇子这群人面前,就听到了六皇子那慷慨激扬的一番话。

“殿下——”守城的将军听到这话,有些激动地上前行礼,“末将见过六殿下,殿下之言,让末将钦佩!我等一定誓死保卫大都!”

这将军接到旨意,听说六皇子要以皇子之尊,来城楼与大家一起守城,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这些皇室子弟,不过是贪功图名而已,真到危急时刻,必定逃之夭夭了。

现在听到六皇子这些话,他心中一暖,只觉六皇子平日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危急时刻,一片赤诚之心啊!

跟随这将军过来迎接的士兵们,也听到了六皇子的话,堂堂皇子殿下竟然愿意一起守城,还要与城池共存亡,这种时候,还是很激励人心的。

听到自家将军说誓死保卫大都,这些士兵们手中刀枪一举,也大声应和道:“誓死保卫大都!誓死保卫大都!”

被叛军围城,两日里无法与外通音信,士气本有些低落,如今听到六皇子这话,众人一下士气高涨起来。

眼看着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城楼上下,一下变得这么慷慨激昂。林晓傻眼了。

441章 城是陛下的

将士们的呼声,让路人驻足。不少人停步,看着骑在马上的六皇子,低声议论。

有些不知道的,跟人打听这是什么人,听到竟然是六皇子——明帝陛下的亲儿子,要到城楼上抵抗叛军,感觉心中的惶然消散大半。

这些人原本是来城门口看看能不能逃出城去,见到这一幕,打消了逃出城的念头。天子的儿子都到城楼上了,这大都城肯定不会破吧?

与林晓相比,六皇子这样生于宫中、长于皇室的人,天生就知道如何收买人心玩弄心术。他这次肯冒险守城,一来是相信大都城固若金汤,二来他自幼习武也曾到军中历练过,自信自己的身手上了沙场也是一流的。而最重要的是,与四皇子相比,他在文人中的人望稍有不足,趁着此次危急之时他自请守城,朝野已经对他刮目相看。

等夏景明攻城时他再与将士们一同杀敌,待此次动乱平息后,四皇子还凭什么与自己争?就连父皇,也不能抹杀自己的功绩。

眼前士气高涨,不少人高叫六皇子,如此收拢人心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他看了林云晓一眼,这林郡主说话虽然傻,但是居然帮自己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

想到这儿,他冲林晓含笑点头,示意自己领情了。

城楼边还有不少士兵们转身围观这边,六皇子看了四周一眼,骑在马上向四周拱手作揖,“将士们辛苦了,我代朝廷,谢过诸位!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诸位是北齐的功臣啊!”

皇子行礼,不少士兵们一下红了眼眶,他们的将军和校尉们齐声说了一声“这是末将等分内之事”,看着也很激动。

在世人眼中,皇子还是很尊贵的。而六皇子这做派,礼贤下士,热血为国,一下就让人好感倍增。

围观的人渐多,跑马已经不便,六皇子索性弃鞭下马,跟着守城将军一起步行,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向四周拱手示意,或拍着士兵们的肩勉励几句,或拉着将士的手道声辛苦。

六皇子从城楼下走到城楼上,一路收获了无数赞美。

林晓带着牛青山们跟在后面走,心里那个郁卒啊。

牛青山看自家郡主不高兴,凑过来说道,“郡主,这六皇子看着人缘不错啊。”

看着四周欢呼的人一眼,林晓脸色更不好看了,“他人缘好了,我们不得惨?”

“为什么?”

“这些人都不怕死地守城,要是再来援兵,夏景明不就输了?”

牛青山想了想,“那怎么办?他这人气看着下不去了。奇怪了,这些人怎么一下子这么士气高涨?”

林晓一把将他推后面去了,为什么士气高涨?她总觉得六皇子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是在向自己挑衅。内奸果然是个技术活,她现在倒是跟敌人称兄道弟了,可是情报呢?消息呢?

六皇子上了城楼,城楼底下的呼声才渐渐消散。他站在城垛上,看着城外对面的叛军。

短短两日,夏景明居然就将这些叛军收拢归整,军营排得井井有条,颇有气势。而在他打量对面时,他看到对面叛军军营里也走出几个人往城里打量。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这些人跨上战马,而军营中号角响起。

守城的将军一看这情形,有些焦急地说道:“六皇子,看样子,叛军要准备攻城了!”

夏景明很沉得住气,整整两日就守在城外,一直没有动静。显然是知道城中防守严密,而他若带兵强攻必定会有损失。那现在这时候他忽然带兵出营要攻城,肯定是觉得有了几分把握。

六皇子看叛军军营中几列士兵跑出军营外列阵,“不要慌,大家准备守城!”

城楼上的士兵们神情凝重起来,弓箭手冲到城垛边举起弓箭。

守城的将军生怕六皇子有个好歹,“六皇子,您要不先到城楼下面吧?”

六皇子自然不肯,一指外面,大声说道,“区区叛军,待朝廷援军来到,必定手到擒来。在援军到来之前,我们要誓死守城!”

“末将愿意追随六皇子,誓死保卫大都!”守城的将军大声说道,“兄弟们,不用担心,朝廷援军很快就到。”

“对,这位就是卫国的云晓郡主,武艺高强,一人就挑了南夷城池。她会尽快出城送信调来援军,想来不过三五日,大都城之围就能解了。”六皇子深谙人心鼓舞之术,眼看着士气渐起,一指林晓又说道。

北齐将士也听过林云晓的传说,毕竟一人攻破南夷十几座城池,这么辉煌的战绩,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可传说中神勇无敌的人,竟然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众人惊讶了。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云晓郡主!”守城的将军也说不出是感慨还是失望。

林晓眼看着这士气越来越高涨,心中一万头羊驼驼奔过,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来鼓舞士气的啊!

牛青山看一声不吭的郡主,“郡主,人家在等您说话呢!”

林晓瞪眼,她看着这群将士们,身为内奸,她该说什么?她咳了一声,“大家要小心,战场上刀剑无眼!”

“多谢林郡主关心,只是我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热血男儿,岂畏生死?”守城的将军大声说道。

“不要这么说嘛,活着多好啊!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林晓看看大家,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要记住:这城是你们陛下的,命可是自己的。”

六皇子Σ(⊙▽⊙”a大家在等你鼓舞人心,你竟然说这些?

林晓一看众人都瞪眼看着自己,嗯,自己说的话说到了大家心坎上,“你们想想啊,你们守城多辛苦,才拿几个工钱?打仗我打多了,什么都是假的,命才是真的,跟人打仗的时候不要被人砍到,当然万一别人咬你,记住一定要跑,不能被咬到!”

六皇子听林晓越说越泄气,连忙截过话头,“林郡主的意思我们已经明白,大好男儿,头颅热血不可轻抛!”

442章 就是不出城

六皇子看着将士们,语重心长地说,“沙场建功为的是什么?自然是封妻荫子!没有命,如何封妻荫子?林郡主的勉励,大家可得记住了。”

守城的将军一想也对啊,守城的士兵就这么点人,夏景明那边呢?夏氏余孽搞不好还有在路上的。叛军在增兵,自己这边的人手却是死一个救少一个。

他对众人说道,“林郡主让大家对敌时要谨慎小心。我们现在居高临下,若叛军攻城,众人严守岗位,先以弓箭阻敌,不可轻敌!”

众人应了一声是,弓箭手严阵以待,其他人提了长矛长枪严阵以待。

“林郡主爱兵如子,末将佩服!”守城将军冲林晓抱拳行礼。

林晓o)o她哪来这么多儿子?就算要生,她生的也该是卫国儿子吧?抿紧嘴唇,林晓一个字都不想说,内奸是个技术活,她想让军心涣散想让大家士气低沉,可是孤军奋战,做的很艰难啊!

守城将军看林晓一声不吭双目直视前方,想来正在看敌军布阵查看虚实,没再打扰,又对六皇子躬身行礼,“殿下,叛军还未攻城,您先去城下吧?”

到底是皇子,他不敢让六皇子身处险境,这要有个好歹,他一万条命也不够赔啊。

“无妨!我就站在这儿。”六皇子自然是拒绝。

“叛军还未攻城,殿下先到城下歇息片刻吧?”

“是啊,殿下,待叛军攻城时您再出手。”六皇子身边的亲信也开始劝。

一番劝说后,六皇子拗不过众人,答应到城楼下暂避。

守城的将军又看向林晓,“林郡主……”

林晓摇头,“我要绕城看看啊。”说着转身沿着城墙开始跑。她还是按宁允之说的,看看这几个城墙哪里人少吧,这活她能干。

眼看着林郡主眨眼间跑没影了,城楼上的官兵们瞪大了眼,“林郡主这是……这是轻功?”守城的将军看向还留在原地的牛青山们,喃喃问道。

牛青山刚想接话,城外号角声一声接一声响起,就见城外的叛军军营里士兵们已经列阵完毕,而夏景明一马当先,往大都城冲来。

“大家小心守城!”守城的将军连忙喊道。他探头张望,听到其他几个城门处也响起号角,没想到夏景明竟然不选一处作为主攻,而是四面齐攻,这下防守吃紧!

林晓跑到一半一看开始打仗了,生怕牛青山几个被误伤,连忙跑回刚才的城楼。

牛青山几个呼啦一下围上去,喊着“郡主小心”,不由分说就将林郡主给拉下城楼。凭什么北齐六皇子躲到城楼下,他们这群卫国人要站这儿当靶子啊?

守城的将军以为林郡主回来帮忙守城,一抹笑容还没扯开,就看到这群卫国人没影了心中暗骂一声:卫国人都是属兔子的!

林晓一边被牛青山们拉着走,一边还不忘跟身边跑过的士兵们说,“小心!打不过就跑啊!一定要小心,命是自己的!”

她被拉着走到下城楼的台阶处了,忽然想到六皇子,“哎——六皇子躲哪里呢?走,走,我们跟他躲一块儿去!”

说好的英勇无敌呢?

说好的誓死守城呢?

城楼上的将士们就觉得一蓬乱箭射进心窝,心口一下拔凉拔凉的,脑中飘过两句话:神话里都是骗人的!皇族里都是撒谎的!

守城的将军听到林郡主这些话,想摔桌,就要打仗了,林郡主到底是帮哪边的?她是来拆墙角吗?他刚想再开口跟兄弟们说几句鼓舞人心,可城楼外喊杀声正在临近,转头一看,叛军已经快到射程内了,他只好先顾着眼前战事,指着城外大喊“放箭!放箭!”

夏景明所率的叛军们,喊杀声震天。

攻城的动静很大,就算在北齐皇宫,都能听到城外的喊杀声,那种声音,就像整座城都在颤动。

明帝请宁泽天下棋,可他伤势未愈,压根没法坐起来,所以只好召了四皇子在偏殿陪宁泽天。

所有人都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胆小的太监和宫女们脸色发白,硬撑着不敢君前失仪。

宁泽天有些担心,不知道林晓现在在做什么。

四皇子也有些担心,自己的六皇弟如今就在城楼那儿,等到打退叛军时,他就是大功一件了。

两个一样心不在焉的人坐一起下棋,倒是下了个旗鼓相当。

而城楼下,听着头上传来弓箭的嗖嗖声,还有叛军们的呐喊声,林晓和六皇子大眼瞪小眼。

六皇子被林晓一直盯着看,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咳了一声,“林郡主打算何时出城?趁乱时候走或许安全些。”叛军的声势有些惊人,六皇子有些紧张,他想这时候城外正乱着,林云晓倒是快点出城去调援兵啊。

“不急啊,我先看看打得怎么样了。”林晓摇头,“外面那么乱,万一我跑出去,别人以为我想投叛军怎么办?”她是来当内奸的,不是来打仗的,要是出城去还怎么干活?林晓心中定了底线——死活就是不出城!

“那林郡主打算何时出城?”

“等这仗打完,外面安全点我再出去。”

外面安全点?六皇子瞪着林晓,“林郡主,只要叛军不退,外面就不会安全。若是这仗打完,哪里还需要林郡主去调援兵?”

“你是要我现在就出城?”林晓也瞪眼,“你当我傻啊,外面又是射箭又是刀剑的,我这时候跑出去?合着不是让你去,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你……请你来相助,不就是让你冲出叛军军营吗?”六皇子震惊了,要不是为了冲出包围去送信,要请你来干什么?

“胡说,你们是请我来带兵抗敌的!大牛,对不对?那个也姓牛的,跑来请我帮忙时,是这么说的吧?”

牛特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含蓄隐约的一句话,被林郡主拿来做挡箭牌。

“是,六殿下,牛大人来馆驿是说请我们郡主来帮忙带兵抗敌!”牛青山认真点头,“他对我们圣上说,就是请我们郡主来帮忙带兵!”

443章 一言惊喜

“你们……胡说!我北齐有的是将军,需要请你一个卫国女人来带兵吗?”六皇子跳脚了,“你当我北齐国中无人吗?”

林晓不干了,“不是来带兵,那你们是骗我来送死的啊?说好请我带兵的,现在兵没一个,还让我一个人出城去送死?”

“谁说让你一个人?”

“那你陪我出去啊?”

“我不出去!”六皇子喊了一嗓子。

林晓呵呵了,“你不敢出去,让我去?你们北齐不是没人,你们北齐是没男人!”

“我……你……你……”六皇子怒气上扬,恨不得冲上去掐死林云晓,她竟敢说自己不是男人!

林晓下巴一抬,冲城外努嘴,一副“你是男人你就出城”的架势。

六皇子只是气疯了,不是气傻了,当然不会出城去送死。可是看着林云晓这嚣张样,胸口起伏,脸色都气白了。

“殿下,林云晓胡搅蛮缠,是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六皇子身边的幕僚听着林晓的话,凑到六皇子身边低声说道。

一言惊醒梦中人!

六皇子狐疑地看向林晓,林云晓的名声是假的吧?卫国人故意将她夸成天下无敌,只是因为她是卫国未来的皇后之选吧?

对了,听说夏景明在天水城与她对敌过,她若真英勇无敌,夏景明就是她手下败将,她现在不是应该对夏景明不屑一顾吗?

想到自己接了林云晓后,这一路上林云晓的说话行事,六皇子觉得,父皇是被蒙蔽了!林云晓压根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一想到这儿,六皇子不气了。

林云晓是右相举荐的,自己若是证明林云晓是个绣花枕头,那右相就是举荐不实!

右相这老头曾私底下跟父皇说自己是勇武有余心胸不足,偏偏父皇信他,这么些年自己一直未能得父皇青眼。要是能证明右相误听人言举荐不力,逼他引咎致仕,不就少了个与自己作对的人?

一念至此,六皇子不气了,冷笑一声,“原来是欺世盗名的鼠辈!”

说自己是老鼠?林晓听到那幕僚的话,再看六皇子那不屑的样子,捏了拳头。

牛青山一看不好,这时候要是打起来,他们就是明目张胆跟楚明帝作对吧?“郡主,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啊,想想我们要干嘛,对吧?”

“走开……”

“郡主!想想圣上,您就想想,圣上还在他们皇宫里呢。”牛青山看林郡主抬脚了,急的一把抓住郡主的胳膊,凑近低声说道。

宁泽天还在北齐皇宫呢,林晓抬起的脚又放下了,对,自己不是来干架的,自己只是来做个安静的美女内奸!

她不屑地看着六皇子和幕僚,等姐身份披露的时候,吓死你丫的!

六皇子没听到牛青山说了什么,就看到他的手抓着林云晓的胳膊,不由又冷笑了一声,“卫国女子的规矩,原来是可以与侍卫拉手的!”

牛青山一听这话,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抓着郡主胳膊呢,火烫一样放下。

林晓翻了个白眼,“拉手怎么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战场上打仗,难道还要分个男女啊?”

“林郡主口口声声说带兵打仗,想来一定是兵法娴熟了。不知林郡主读了什么兵书啊?”六皇子不跟林晓置气,林云晓跟男人拉拉扯扯坏了闺誉,要气的是宁泽天才对。他还是得证明林云晓是个名不副实的骗子。

林晓正打算与他打嘴仗,一听问兵书,有点傻眼,兵书?她在宁泽天那一架书上倒是知道有一排兵书的,可没看过啊,哪些是兵书?

她不确定地问:“三十六计?”

“哈哈哈,林郡主原来熟读三十六计啊!”六皇子捧腹大笑了,林云晓不仅欺世盗名,还是个绣花枕头,一本兵书名字都说不出的人,能做将军?六皇子带的幕僚和侍卫们,也跟着笑起来。

牛青山疑惑地看向郡主,郡主这是装傻逗他们玩吧?先把人家气个半死,再逗人家玩,郡主这是在打发时间吗?

林晓听着这阵哄笑,三十六计不是兵书?

六皇子笑完,又问道,“那不知道林郡主擅长什么兵器?”

擅长什么兵器?林晓实诚地摇头,“没有。”自己擅长的兵器,这个世界都没有。

没有?六皇子再次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我听说卫国镇南王府林家,家学渊源,不知林郡主学得如何?”

林家家学渊源?她都没跟林家人学过武功,能学什么啊?跟林寒莲学医啊?林晓再摇头,声音不高:“我没学过林家家学。”

她的声音,落到六皇子耳中,就觉得这是心虚。亏她倒坦诚,这是不想丢更大的脸吗?六皇子看林晓面无表情地摇头,心中认定这是强撑着的。

若是平时,他倒也懒得跟个丫头片子为难,但是一想到刚才她竟敢嘲讽自己不是男人,六皇子就不想给林云晓留颜面,他嗤笑一声,又逼问道,“难道郡主不屑告诉我们绝学吗?”

“我倒是有绝活,但是,我的绝学……不能用。”林晓很想为面子,刮出个十级大风吹死他们,可看看这地方,自己要是刮阵风出来,这群人得把自己当成妖怪吧?

林晓不想被当妖怪,严肃地拒绝:“我的绝学,不能给你们看!”

“哈!”六皇子怪笑一声,“这世上有不能给人看的绝学?林郡主就算施展一次,我们也学不会。再说,林家那点绝学,我北齐只怕没人看得上吧?”

“殿下,只怕不是林郡主不肯施展,而是林家绝学见不得人吧?”幕僚看六皇子大笑,跟着凑趣取笑。

“难道你的绝学能见人?你使出来我看看啊。”林晓一看又是这幕僚,张嘴反问。

这幕僚是靠嘴吃饭的,他的绝学就是自己的脑子,这怎么使出来?他哼了一声,不屑地吐出一句话:“胡搅蛮缠。”

林晓眼睛斜挑,鄙视意味甚浓地哼了一声,还击道:“滥竽充数!”成语谁不会说,会说成语很了不起啊?

444章 都是文化人

滥竽充数的典故,谁都知道。

“你……你……不可理喻!”幕僚只觉自己被侮辱了,想要反讽几句,可他读书人的修养,让他不能跟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对着林云晓,他一时想不出什么词。

“哼,打肿脸充胖子!”还比你多两个字,会用不?

“林郡主既然有本事,怎么不敢使出来?”幕僚觉得不能再跟林云晓纠缠下去,他应该咬死这点。

“我为什么要使给你看?你有本事,你使绝学出来啊。没本事,就靠跟在别人身边混饭吃,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我熟读史书,你……”幕僚只觉自己被侮辱了,他自负才华,平生最恨别人说他不学无术。

“我什么啊?我比你好,我凭自己本事赚钱吃饭。你呢?你在吃软饭,知道什么叫吃软饭不?”

“郡主,什么叫吃软饭?”六皇子们不懂,牛青山们也不懂,二狗忍不住凑过去请教。

“狗子,看到没?就他那样的,长得虽然老了点,脸还挺白净,然后让人养着,都叫吃软饭!”林郡主火力全开,冲着对面的幕僚攻击。

长得老了点,脸还挺白净?众人看向幕僚,瞬间秒懂郡主的意思了,这是说篾片相公啊!牛青山们看看那幕僚,再看看六皇子,那眼神,就意味深长了。

“你……你……我……”幕僚端正的五官都气得移位了,脸色发白,手打哆嗦。

“我什么我啊?你什么你啊?话都说不清楚,一看脑子就不好使,就这脑子,能学到什么?还史书?当我没看过话本子啊?我看的多了。”姐还看过一流的话本春宫,卫国宫里秘藏的,姐炫耀了吗?林晓鄙视地看着那幕僚。

史书和话本子有什么关系?

“郡主,他说的是史书。”牛青山低声提醒。

“我知道,他唬谁呢?史书里都是些传说故事,还不如话本子精彩!”

“原来史书跟话本子是一样的啊?那我也看过。大哥最厉害,他学富五车!”二狗头一个自豪。

“对,郡主,我也看过史书。”马猴们纷纷炫耀。

二狗们得意洋洋,原来自己这帮人早就进入跨入文化殿堂,往日觉得高不可攀的读书人,霎时不值钱了。

“对,我们都是文化人。”林晓顺带赞了自己一句,继续痛打落水狗,“你还熟读史书?我们从小看到大的都没好意思说熟读。人家怎么说的,对了,腹有诗书气自华,看看我们,再看看你,穿着长衫也还是像猴子,没考上进士吧?”

“进士三年一比……”六皇子开始是听愣了,回神看自家幕僚被林云晓一路贬低到尘埃,张口想帮自己的幕僚撑腰。

林晓压根没听六皇子解释,“我知道,进士难考,就那蠢样肯定考不上,举人呢?举人考上了吗?”

幕僚被人指着鼻子问功名,两眼瞪得如牛,脸色红红白白,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的。

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他却是考运不佳。十四岁起就有神童之名,却一直考到四十岁还是未能中举,后来被人举荐,又蒙六皇子赏识,招到身边为幕僚。功名一向是他不能揭开的伤疤。

林晓一看他气成那样,杏眼圆睁,颇有几分惊讶:“不会吧?连举人都没考上,就好意思出来混?北齐人文化这么差?我们卫国就有很多举人。”

北齐也有很多举人!北齐侍卫们在心中怒吼,可当着六皇子幕僚的面,他们不敢说!北齐有很多举人,可这位西席先生却没考上,这不是当面打脸吗?

北齐人有顾虑,牛青山们踩起幕僚就毫无顾忌了。

“郡主,人家能考上的都在读书呢,他就是不学无术,只能出来混饭吃。”牛青山张嘴,帮自家郡主打压对方气焰。

“就这水平还好意思出来混饭吃?六殿下,我跟你说,人家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老子英雄儿好汉,你用这个连秀才都没考上的,人家会觉得你没文化!”

刚才还说没考上举人,眨眼间连秀才都不是了?

“我考上秀才了!”那幕僚一听自己被贬低到秀才都没考过,气得吼了一声。

林晓啧了一声,“你吼什么吼?一个秀才了不起吗?看我家大牛,看我家二狗,都是秀才,看到没?”

牛青山和二狗一挺胸,不是秀才他们也得给郡主撑起场面。

那幕僚看着牛青山和二狗那样儿,尤其是二狗,就那模样能考上秀才?他终于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看这人就这么倒了,林晓惊叹地看向六皇子,“身体这么差,又没文化,天啊,除了跟着你,他还能干什么?”

六皇子……

牛青山们惊叹,原来自家郡主不挥拳头也能弄晕人啊!

不能中了林云晓的奸计,她这是在与自己顾左右而言他呢。六皇子深吸几口气,冷笑一声,“原来卫国的传言错了,林郡主的英勇无敌,是耍嘴皮子功夫天下无敌吧?徒逞口舌之利,与卫国皇帝倒是般配。”

六皇子忽然扯到宁泽天,还语气讽刺,林晓有些不爽地走了两步,“什么意思?”

六皇子身边的侍卫看林云晓忽然走近自家主子身边,想要起身靠近,六皇子一看只是林晓走近,牛青山们并未移动,不愿让人以为自己怕了,摆手让他们不用过来。

就一个只会耍嘴皮的女子,他有何惧?

林晓走近些,“你什么意思?我们皇帝怎么了?”

“都是欺世盗名啊,哈哈!跟郡主刚才说的,既然有本事,就该让我们见识见识啊。我久仰林郡主大名,结果呢?林郡主不敢出城,一路之打听如何逃跑,女子胆小如鼠也是正常,只是……还偏要扯一块英勇无敌的牌子!”

六皇子对林晓含怒而立并不在乎,不怕死地继续嘲讽道,“卫国人说宁圣上英明仁善,你们卫国京城被围时,他就只会弃城逃走,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一个昏君而已,还妄称英明?这不就跟林郡主你一样吗?”

445章 城破是何意

“登基多年毫无作为,一个昏君而已,还妄称英明?”提到宁泽天,六皇子不屑地说道。

骂宁泽天是昏君?自己都好久没骂他昏君了,这人竟敢说他是昏君!

牛青山看林晓气得拳头都格喇喇响了,六皇子还在那说个不停,找死不是这么找的啊!“郡主,不能打啊!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啊,想想我们要干嘛,对吧?”气晕个幕僚不是事儿,要是当众打了北齐皇子,就是大事了!

二狗们也呼啦一下拦住,郡主气成这样子,这要一巴掌拍出去,六皇子只怕连渣滓都不剩吧?

六皇子看卫国那群侍卫们纷纷站到林晓面前,嘴里低声嘟囔,冷笑一声,这时候才想起要护主?就凭这二十来个人,自己这边可是有北齐官兵!

六皇子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自己这时若说卫国君臣联手骗北齐,那不就将卫国皇帝给逼到死角了?夏氏之乱未平,若是逼得卫国皇帝与夏氏联手,那自己非但无功反而有过了。

既然自己还不能拿宁泽天怎么样,那就说林晓不仅骗了北齐,也骗了卫国皇子,是欺君大罪。宁泽天为了卫国,必然得给北齐个交代,逼宁泽天亲自处置她更有趣啊!

而女人嘛,自己刚才提了宁泽天,林云晓都这么紧张,女人都是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卫国皇帝处置她,不是更让林云晓绝望?

一想到等会右相目瞪口呆的样子,而林云晓伤心欲绝,这么一箭双雕的好戏,不能错过!

六皇子朝林晓那边一指,“拿下!”又冲林晓下巴微抬,冷笑道,“我本不欲与个女子为难,只是你既然敢骗我们!安知你没有欺骗了卫国皇帝?我少不得要抓了你,丢到你们那昏君面前……”

“昏你妹……”林晓一下从牛青山们头上跳过去,落到六皇子面前,一拳挥出。

“郡主,不要啊——”牛青山喊得嗓子都破音了。

在稍远处的北齐士兵们本来正忙着战事,看这边六皇子和林郡主说话,也听不清楚说什么。可牛青山这一嗓子,响彻云霄,众人都停下步伐看过来。

六皇子正站在城墙边说话,看眨眼间林云晓从天而降落到自己面前,吓得往后一退,发现身后已经是城墙,他退无可退了。眼看拳头冲自己脑袋挥过来,他压根没法躲开,双眼下意识一闭,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闷响。

牛青山们转身,看林晓的拳头是落在城墙上,松了口气,没打人就好啊,城墙打打就打打吧。

北齐的侍卫们也回过神,连忙往六皇子这角落冲来护主。

六皇子微微转头,看林晓的拳头挥在城墙上,那拳头不大,还没一块城墙的墙砖厚。这么一双细白玉手,放在灰黑色的城墙上,更显得纤细。

林晓一拳挥出,牛青山们生怕她再打第二拳就落到六皇子身上了,拉着郡主的袖子往后拖。

六皇子回过神,为自己刚才竟然被个女人吓得闭眼而感觉羞恼。自己真是昏了头,一个卫国郡主,怎么敢冒犯自己这个北齐皇子?就算是宁泽天在这儿,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得罪自己!

恼羞成怒之下,他更抬头挺胸,将倨傲之气露了十分,“我谅你也不敢无礼……”

“殿下!”六皇子的侍卫们却是看着六皇子身后,惊恐地喊了一声,扑上来拉着自己主子就往城墙外拖。

六皇子被侍卫们吓了一跳,顺着侍卫们的视线,转头往自己身后一看。刚才林云晓拳头落下的墙砖,竟然如面粉一般,被微风一吹,粉末扬起,眼前视线一片迷蒙。等尘埃落定,就看那一块地方,化为虚无,露出一个洞。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厚实的城墙发出轻微的“哔哔剥剥”的声音,以那个洞为中心,几条裂缝如蜘蛛网一般往四边散开,很快就有墙砖碎裂掉落。那轻微的“哔剥”声,落在大家的耳朵里,却比惊雷还吓人!

“大家快看,这城墙,是不是在碎掉?”凑近的北齐士兵们看着城墙,惊慌地跟身边人求证。

“殿……殿下,这城墙,要塌了!”侍卫们发出惊恐的叫声。

六皇子下意识眨眼,这怎么可能呢?大都的城墙,厚达三丈,年年都要修补。就算是撞木撞击几十下,都还能稳如泰山。这样的城墙,怎么可能会塌?

没等六皇子想明白,城墙就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刚才破了的小洞,霎时变成了一个比城门还大的大洞,站在这洞里,可以看到远处的叛军,摇旗呐喊着往大都冲进来。还有头顶上的羽箭,一支支往前方冲去。

“城破了!快,快堵上!”城楼下的士兵们惊慌喝叫,想找东西来补洞。士兵们如没头苍蝇般乱转,脑中就想着要补洞,可这战时,城墙下干净得除了人就只有兵器,这比城门还宽的大洞,他们应该找什么来补?

正在城楼上指挥作战的将军,听到脚下发出轰隆巨响,感觉脚底下踩着的城楼都震动了一下,难道是地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你快下去看看。”他叫过一个亲兵,让他快点下楼查看到底是何情形。这种要命的时候,要真是地动将城墙给震塌了,那他们还守什么城?

那亲兵腿脚很快,不过片刻功夫就跑了回来,只是脸色看着惊恐,还有满脸的不敢置信:“将军,将军!不好了,我们的城破了!”

城破了?

守城将军扑到城墙的垛口,一看夏景明所率领的叛军还离着远呢,“城中有奸细?多少人?拿住了吗?”

那亲兵摇头,“不是,将军,没有奸细,在那城墙破了!”

城墙破了?这话和“城破了”一样,在守城将军的耳朵里,就是一个意思。他回过身一把将那亲兵给推地上,“胡说八道!城中没奸细,叛军连护城河都没摸到,城墙怎么会破?”这是大白天说胡话吗?

“将军,是真的啊!”亲兵要哭了,他都要吓死了好不好。那么厚实的城墙,竟然破了那么大一个大洞。

446章 天上掉馅饼

守城将军觉得自己这个亲兵疯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什么叫“城墙破了”?这又不是烂布头,说破就能破?

亲兵也急,他亲眼所见啊,“将军,就在下面,您去看看吧。”

守城的将军拉起那亲兵,“带我去看看!”

亲兵哎了一声,转身就带路往城墙下跑。

守城将军跟在他身后,急匆匆跑下城楼,下了台阶一转身,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城门边上,什么时候开了这么大一个洞?

“这怎么可能?”守城将军轻声嚷道。

“这不可能!”六皇子也回过神呢喃了一句,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嗖”地转身看向被牛青山们拉着的林晓,“你……你是妖怪!”

“滚开!”林晓硬是拖着牛青山们转瞬到了六皇子面前,抬脚就踹了过去。

先骂宁泽天是昏君,再骂自己是妖怪,真当自己不敢揍他啊。

众人都来不及看她是怎么踢的,更不要说阻拦,就听到六皇子发出“啊”一声惨叫,整个人从城墙上那个大洞穿出去,一路往北,往叛军那边飞过去。

“殿下——”北齐侍卫和官兵们一声惊呼,其他话一句都没说出来。

大都城外正在督战的夏景明,骑在马上,正看着远处的大都城,心中盘算着何时才能破城。还没等他算出个结果,就看到对面的大都城墙扬起一片灰尘,等灰尘散去,依稀仿佛看到墙上有个洞(个_个)

“将……将军,城墙好像破了个洞!”他边上的士兵看着夏景明,不敢置信地指向大都城。

夏景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驱马上前想看仔细些,还没跑出几步,又看到大都那边一个黑点直往自己这儿飞来。

“那是……什么暗器?”叛军将士们傻眼了,那暗器还会动,那么大个,怎么看着,好像是个人呢?

夏景明勒马停步高呼,“小心,大家散开!”

话音刚落,一声砰的巨响,那个暗器直接砸落到夏景明的马前,将那块地面砸出了一个人形坑洞。

边上的士兵们上前一看,还真是个人啊!几人快手快脚把人扒拉出来,面朝天放地上。

“把他脸上的灰擦掉!”夏景明看那身形很眼熟,吩咐道。

一个士兵上前,用手在那人脸上抹了两把,露出一张脸,虽然脸着地后摔得有点变形,但五官还是认得出是谁的。

“楚江!”夏景明惊呼一声,忍不住抬头望天,六皇子直飞到自己面前,这比天上掉个大馅饼还不现实啊!

“将军,这人没长翅膀!”擦脸的士兵忍不住摸了一下六皇子的背,没摸到翅膀,这么远,怎么飞过来的。他们站的地方,就算是强弩都射不到啊。

“又不是鸟,哪有人长翅膀的。”其他几个士兵忍不住笑他。

是啊,人又不是鸟,怎么能飞这么远呢?夏景明往西大都城的城墙,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六皇子出城的方式,让他想到自己在天水城那次出城,也是这么被人给丢出来的,一定是林郡主在暗中相助自己!

看看地上的六皇子,再看向大都城,他抬手下令,“传令,集中兵力!从那里入城!”

得到夏景明的将令,叛军将士们纷纷往这边集结。

还在城中的林晓,踢飞了六皇子后,转身看向所有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北齐官兵们o(╯□╰)o这下自己内奸做不成了吧?“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他们会不会信?”

牛青山嘴角抽了抽,就算北齐人是傻子都不会信吧?还是快想想怎么善后吧,他拉了林晓一把,喊道,“郡主,圣上!”

圣上?皇帝来了?北齐官兵们视线一转,找卫国皇帝在哪里。

林晓却是秒懂,跳了起来,对了,宁泽天还在北齐皇宫呢!“兵分两路,走!”林晓喊了一声,调头就往北齐皇宫跑。

牛青山们训练有素,一看郡主跑了,跟在郡主后边就上马挥鞭,往驿馆方向跑去,跟剁了尾巴的兔子一样速度奇快。

眨眼间,这一片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北齐官兵,一个卫国人都不见。

“将军,我们……我们要不要追?”城楼下的北齐士兵们看向自己的将军,这群卫国佬跑这么快,要追可得快啊。

守城的将军刚想下令去追,城外传来叛军的喊杀声。通过城墙上那个大洞,他看到这次叛军的攻城明显不是四面围攻,而是集中一点——都集中到自己面前这个破洞了!

有这洞在,叛军只要架桥过了护城河,就畅通无阻了!

“快找东西来堵!”守城将军喊了一声,四面找东西,让人拆卸门板之类来救急,顾不上去追卫国人了。

“六殿下!六殿下还在城外!”六皇子府的侍卫们看这群人竟然在堵,连连惊呼。

可这时候,守城士兵们忙着堵漏洞拦叛军,没人顾得上他们喊什么。

刚才被林晓硬生生气晕的幕僚醒过来,听说六殿下被林云晓一脚踢到城外叛军那边去了,人还没从地上坐起来,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这次是惊吓过度!

六皇子府的侍卫们只能抬起幕僚也往皇城方向跑,他们得快点回宫向陛下禀告!

此时的皇城中,宁泽天还在痛苦地与四皇子下棋。下棋是雅事,偏殿中也没什么事,只留了黄永忠和两个北齐宫中的太监伺候,其他人都退到殿外。

宁泽天和四皇子两人都是手中掂着棋子,心思乱飞,臭棋不断。

黄永忠站在宁泽天边上伺候,看自家圣上汗都出来了,想要上前为圣上续茶。

“你们在下棋啊?”林晓从偏殿的窗口跳进殿中。

“云晓,你怎么来了?”

“快点走!”林晓走到宁泽天边上,一手拉起宁泽天,一手拉起黄永忠就想走。

“你是何人!”四皇子手中的棋子落地,惊呼道。

“他是谁?”林晓问宁泽天。

“他是北齐四皇子!”宁泽天一看林晓到这儿来,就觉得大事有点不妙。

四皇子?

命运的安排啊,林晓看着明帝这硕果仅存的儿子。

447章 淡定的世子

四皇子觉得,从窗户进来的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自己是块上等肥肉。

他吓的往后一退,伸手拉过边上的太监往林晓那里一推,自己转身往殿门处跑,张嘴冲着殿外要喊。

没等他发声,他就觉得后脖子一痛,整个人倒在地上。

黄永忠举着手中的茶壶,看着倒在脚下的四皇子。

林晓将四皇子推自己这边的太监拍晕了放地上,顺便将另一个没晕还在瞪眼发呆的太监也拍地上了,冲黄公公竖了竖大拇指,黄公公这应变能力,一流啊!

黄永忠跟梦游一样,将茶壶放回桌上,还不忘倒了一杯水,“圣上,您喝水!”

宁泽天接过茶水,看看林晓,再看看黄永忠,试探地问:“永忠,你刚才?”

黄永忠“啊”了一声,再看向倒地的四皇子,眼神就跟见鬼一样。天啊,他竟然顺手一茶壶将北齐四皇子给敲晕了?

“噤声!”宁泽天冲黄永忠嘘了一声。

黄永忠两手捂住嘴,一脸惊吓过度。

林晓将倒地的两个太监衣裳剥下来,往地上一铺,拎起四皇子丢到衣裳上,四个袖子一打结,将四皇子包在里面,成了四四方方一个大包袱。

“云晓,你不是到城门那里去了吗?”宁泽天就在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难道夏景明已经攻进城来了?

林晓一边忙着干活,一边说:“那个六皇子骂你是昏君,被我一脚踹城外去了。内奸当不成了,我们得快走。”

“那你将他包起来?”

“一起带走啊。”林晓将四皇子打包完毕,一看这偏殿,“这儿也没啥值钱东西,算了,我们走吧。”

宁泽天看看林晓失望的神情,默默将偏殿布帘上的挂钩拉了拉,如愿看到林晓眉开眼笑。

黄永忠……圣上的眼力越来越好了,这偏殿除了那些瓷器摆设,就属这金配玉的挂钩值钱。

林晓一看挂钩泛着金光,不错不错,几下将挂钩拉下来,摸着布帘惋惜地叹气,这布料也不错,就是太大块,今天来不及带。

打包完毕,她将包袱往胳膊上一挎,转身拉起宁泽天和黄永忠,“其他人呢?在哪儿?”

“只有老奴伺候,其他侍卫们都在宫外。”黄永忠连忙回到。

“到宫门叫他们一声,让他们自己跟上就是。”宁泽天生怕林晓打算都背回去,心疼地说道。

林晓点头,“那我们走吧!”抓起两人就往宫外跑,可惜跳过窗户时,绑着四皇子的包袱在窗台撞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守在偏殿的太监宫女们被响声惊动,看到有影子闪过,跑到偏殿窗外,看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伸脖子往偏殿里张了一眼,看到地上倒着两个太监,卫国皇子和自家的四皇子都不见了,“来人啊!快来人啊!出事了!”

一群人冲入偏殿,左右查找都没看到四皇子踪影。

在正殿靠坐着的明帝听到偏殿动静,一听宁泽天和四皇子都不见了,急的唰一下坐起身,“有何人进来过?”

“回禀陛下,除了右相,今日没其他人进来过。”

明帝正疑惑是不是宫中有奸细,六皇子府来求助的侍卫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面前,“陛下,六殿下——六殿下被卫国的林云晓踢出城了!”

“你说什么?”明帝觉得自己听到了笑话,自己的六儿子被林云晓踢出城?一个大男人,又是侍卫又是兵将在边上卫护着,怎么被踢出城的?他的六儿子自幼学武,还在军中历练过,身手在几个儿子中是最好的。

六皇子府的侍卫磕头回话:“林云晓把城墙破了个洞,将六殿下从洞里踢出城!六殿下落到叛军手里了!”

明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云晓把城墙破了个洞?大都城墙何时这么容易打洞了?

“陛下,奴才们回来时,叛军正在攻城,想从那个大洞中进城。”这侍卫对六皇子非常忠心,生怕陛下问起林云晓为何动手,先将叛军攻城的事说了。

明帝一听,林云晓破墙,叛军想从这洞里入城,这不就是里应外合吗?

“陛下,四殿下是与卫国皇帝一起不见的,会不会是……”明帝身边的大太监一想到偏殿里宁泽天也不见了,嗫嚅着提醒道。

明帝一个激灵回神,别管林云晓和城墙了,重点是自己七个儿子,一个都没了啊!好歹得找回一个!

“来人,派兵去将卫国驿馆围起来,驿馆中的卫国人,一个都不许放走!”明帝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厉声下令,“再让人将宫中仔细搜索,无人接应,他们应该还在宫中!”

大太监连忙叫来御林军和大内侍卫,大内侍卫带人着搜宫,一队御林军去卫国驿馆,带队的御林军将军,还是周桐。

林晓带着宁泽天和黄永忠跑到宫门外,冲卫国的侍卫们说了一声“快跑”,自己带着两人拎着东西就往卫国馆驿跑。

牛青山们一路飞奔,比林晓还快一步回到馆驿,一进门大喊,“快!带上东西走!”

宁允之正在正厅与石不语对坐品茶,听牛青山们进门喊走,一句为什么都没问,转身吩咐:“装车,走!”

石不语看着眨眼间冒出一堆忙碌的卫国人:“宁世子,这是出了何事?”有林云晓那女煞星在,卫国人还怕别人来攻打馆驿吗?

宁允之冲他微微一笑,“石大人莫惊,我想必定是郡主那儿出了状况。”

他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情。圣上和郡主前脚一走,他就吩咐人将东西收拾好了。

“郡主会出什么状况?”林云晓被人打了?

“我家郡主去城门那儿了。若我料得不错,只怕我们郡主将城门给开了,也可能将叛军放进城了,或许,也可能她将明帝给杀了。”宁泽天镇定地猜测着。

石不语看着卫国这群人拎包袱的拎包袱,扛箱子的扛箱子,直接跳了起来,“北齐的大军在路上了吗?”

“我想,应该不远了。”宁允之依然云淡风轻。

448章 人质留给他

宁允之云淡风轻,飘然若谪仙地起身,举步往外走,“石大人,我先去让人将东西装车,郡主一回来我们就走!您要不要也去收拾一下东西?”

拜林郡主手底下那帮人的赐教,他的亲随侍卫们早就养成收拾好行李,随时准备跑路的好习惯。他只要出门坐上马车,别拉下值钱的东西,应该就能走了。

收拾东西?

石不语一脸血地看着宁世子走远,然后被针扎一样跳起,迅疾如风地从宁世子旁边跑了出去,“来人,快来人!”焦急之下,他直接喊了南夷话。

牛青山们将东西装车,正在绑绳子,看到石不语冲出来站在厅外,嘴里不知喊什么,又跳又叫。

“他是中邪了?”牛青山就奇怪。

“大哥,这是跳大神!在南夷时我看见过,南夷那些巫师祈福都这样,又跳又叫疯了一样。”二狗们觉得石不语再换身衣裳,就更完美了,就是不明白:“石大人这是帮谁祈福啊?”

石不语听到这群人说话,他为谁祈福?自己要是懂巫术,他就诅咒这群不靠谱的卫国人啊。

宁允之看了牛青山们一眼,“东西都装好了?郡主快回来了吧?”

牛青山们赶紧装东西,郡主回来,他们就得跟着跑啊。就郡主那速度,他们若是慢个一星半点,连影子都看不到。

南夷的侍卫们,听到自家使臣大人疯了一样的叫唤,跑过来问大人出了什么事。

石不语挥手,“快去收拾行李,我们准备走!”

“大人,您不是说这里安全吗?”侍卫们不明白,自家使臣大人昨日才巴巴地带着自己这一群人,从住的好好的南夷馆驿,硬搬进卫国馆驿来。

为了能住进来,连住柴房都认了。怎么一夜功夫,又要走了?

石不语想吐血,他想着夏景明带兵攻打大都,万一城中生乱,自己这点人手干啥都不够,还是靠着林云晓才安全,才会带着人跑卫国馆驿来啊,结果呢?宁允之在说什么?

“收拾东西,我们回南夷馆驿去!”靠人不如靠己,还是回到自己地盘最放心。看卫国人这样子,北齐官兵要打过来。别叛军没入城,他先被北齐官兵给宰了。

南夷人没有卫国人有经验,听到自家大人的话,连忙回去装箱打包。

林晓带着宁泽天回到馆驿,一到大门口,不错,车马齐备,大家该上车的上车,该上马的上马了。

她将宁泽天和黄永忠放到最大的那辆马车前,听到馆驿里还有动静,问道,“里面还在收拾?”

宁允之冲宁泽天行礼,请圣上上车,才回话道,“里面是南夷的石不语石大人,他们的行李多,收拾得比较慢。”

他说着看到林晓手里拎着的那么巨大的一个包袱,“郡主,您手里拎的?”

“这个啊,北齐的四皇子。”

“哦!”宁世子淡定地应了一声,就算林郡主把明帝拎过来,他也不奇怪,拎个皇子过来他已经无视了,回神看一群发呆的人,“还呆着干什么?准备走了。”

在他催促下,卫国侍卫们浩浩荡荡地赶马拉车。

林晓看石不语他们还在跑动,听那动静,东西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完。好歹也是老朋友,她得去关心一下。

所以,林郡主走进院子。

石不语还在呜哩哇啦喊着南夷话,林晓走到他边上,看南夷人也装好两马车东西了,“你们东西不少啊!”

石不语警惕地站到马车边,“都是些杂物,呵呵,都是些杂物!”冲两个抬着箱子慢腾腾走的侍卫吼,“快些装!”

林晓一看他们那慢腾腾的样子,“你们这样太慢了。算了算了,石不语,看着我们是朋友份上,我帮你们一把。”说着,将手里的包袱往石不语身边的马车上一放,走过去帮忙。

林郡主一出手,那几箱子东西就不算什么事儿,片刻功夫叠放到几辆马车上。

林晓刚想再帮着捆绳子,牛青山跑进来,“郡主,北齐的御林军追来了,我们快走啊!”一看郡主手里还拿着东西,跺脚喊道,“郡主,嬷嬷刚炸的年糕要凉了!快点,路上趁热吃!”

“嬷嬷放白糖没啊?”林晓一听炸年糕,嘴里问着,将左手的绳索往南夷侍卫手里一扔,右手还拎着的小箱子往胳膊下一夹,转身就走。

南夷侍卫们……说好的朋友帮忙呢?

石不语听着门外响起的车轱辘声,猛然回神跳脚:“你把手里的箱子留下来!”

等石大人追到门外,只能看到一群卫国人的背影。等到他们转过拐角,连背影也看不见了,他的箱子啊,千防万防,还是被顺走一只o(╥﹏╥)o

“大人,林郡主的包袱,好像忘了!”南夷侍卫们装好车,看到林郡主放马车上的包袱。

石不语一声不吭亲自丢了根绳子上去,示意马车对面的侍卫拉绳子捆扎,“这是我们的行李,记住了?”

大人竟然要昧林郡主的东西?南夷侍卫们崇拜地看向使臣大人。

石不语看着那包袱皮,恶意地想,总算捞回点本钱。

坐在马车上,吃着炸年糕的林晓,也忽然想起来,自己把四皇子给拉石不语那儿了。

宁泽天看她忽然停下不吃,“怎么了?”

“我好像把四皇子,给丢在石不语他们的马车上了。”

要不要去把四皇子给拎回来?林郡主抓起一根炸年糕,在面前的白糖里蘸了蘸丢到嘴里,有点纠结。

宁泽天看林晓低头沉思,生怕她赶回去,这要碰到来追人的北齐官兵可怎么办?“没事,就放石不语那里吧,他会看好四皇子的。”

“万一跑了……”

“郡主,您抓了四皇子,是要交给夏将军吗?”黄永忠好奇。

林晓摇头,“我只是想带个人质,万一被堵到好拿人质换条路啊。好歹是明帝仅剩的苗苗,总值点钱吧?”

“郡主,那怎么办?”黄永忠一听是人质,这可是护身符啊,丢了可惜。

“把人质留给石不语吧。”林晓和宁泽天异口同声回了一句。

449章 周桐堵人

林晓和宁泽天异口同声说完,都闭嘴了。

林晓看了宁泽天一眼,对黄公公说,“好歹我们和石不语是朋友,这么好的一个人质护身符,就留给他吧。”想想用不到,拎回来自己还得养着,还是让石不语养着他吧。她把手里的炸年糕丢嘴里,很够义气地说了一句。

宁泽天跟着点头,林晓回去拎得冒险,路上也未必用得到。

黄永忠和刘嬷嬷看着大义凛然的林晓和圣上,低头忙碌,不去探究主子的想法了。反正那真相,八成会很感人,他们一点儿也不想听。

林晓很乐呵地把手里的炸年糕丢嘴里,又给宁泽天也塞了一根。

刘嬷嬷掀起车帘看了车外一眼。城外在打仗,大街上没什么人,自己这一大群人走路上,有点惹眼啊。她看着林郡主一根接一根地吃炸年糕,发愁地低声问道,“郡主,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啊?”对于什么四皇子之事,她完全不关心了,就想知道他们这是往哪里去。

牛青山一伙人冲回来时,刘嬷嬷正在厨房忙着炸年糕。没等她问清楚出了何事,牛青山们已经连人带年糕把她送到马车上了。

她一个奴婢,出了什么事管不到,可到哪里去,还是能问一声的吧?

到哪里去?

这问题压根没人想过,所有人就知道快点跟着郡主走。

刘嬷嬷提出这问题,发现马车中一片寂静,难道没人想过这问题吗?

宁泽天盯着黄永忠,黄永忠想半天,在北齐他们能去哪儿?

不能指望黄永忠了,宁泽天问林晓,“要不,我们出城去夏景明那里?”

这是又要去投降叛军了吗?刘嬷嬷就想掬一把辛酸泪。安城投了一次贼寇,北齐投一次叛军,他们这是什么命啊?

林晓凝神听着城墙那边的动静,冲宁泽天笑着摆手,“不用,我听城墙那儿,夏景明都打到城下了。夏景明人数多,到晚上也许就能把明帝打趴下了。”

宁泽天没这么乐观。北齐内政未乱,夏景明就算打进大都,明帝还可以弃城而逃啊。

“打下大都还没算赢?”林晓吃惊了,“明帝还能跑?”

“郡主,楚氏立国两百来年了,守城没法子,要出城总有法子的啊。”黄永忠到底在卫国皇宫待过,知道皇室的秘密多。

林晓摇头,“我问过六皇子了,他说没地道啊。”

北齐六皇子是傻缺吗?这都跟您说?

“郡主,您确定六皇子说的是真话?”

“他敢骗我?”那时自己好歹还是内奸啊,六皇子就在骗自己了?

“也许他也不知道。”宁泽天连忙安抚,“就算有密道,或许也只有明帝知道。”

林晓呵呵了一声,有密道连亲儿子都不知道,这是塑料亲情吧?

宁泽天自己也没体会过皇家父子相忌的状况,自然也没法跟林晓解释这微妙的情形。幸好林晓不用他解释,马上就想到了例子,“我明白了。皇帝跟儿子,就跟一山不容二虎一样。”

她安慰刘嬷嬷说,“嬷嬷,别担心。等会儿我们先到城墙脚下找个地方待会儿,等夏景明带人攻进城,我们就回卫国驿馆去住。夏景明要是抓不到明帝,我帮他抓。不要紧张啊,不怕!”说着拿起一根蘸好白糖的年糕,塞嬷嬷手上。

“奴婢不怕,奴婢就是担心……”刘嬷嬷张张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担心个什么。看眼前这埋头苦吃的货,再看看镇定的圣上,好像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深感苦恼的刘嬷嬷,咬了一口手里的年糕,觉得还是想点要紧的事。比如这年糕才过了一遍油,不够脆,回头回馆驿,得再放油锅里炸一遍。

车外牛青山们急着赶路,可脸上神情还挺悠闲,颇有护送圣上和郡主巡城的轻松。与刘嬷嬷一样,各自商量着待会儿要做什么。

宁世子骑马看着这一圈人,没有逃跑的慌张感,怎么破?

林晓这群人往大都城墙方向走。北齐的御林军那边,周桐带了一队御林军,在卫国馆驿外的门口,将石不语一行人给堵住了。

周桐看着这群人从卫国馆驿出来,喊了一声“站住”,追上前一看,面前这群人不是卫国人,“你们是南夷人?”

石不语正有些惊慌,一听周桐这话,对啊,自己是南夷人,怕什么?

“这位将军贵姓?不知拦住我们有何事?”

“石大人客气了,末将免贵姓周。不知大人这是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啊?”石不语不认识周桐,周桐却是认识这位南夷使臣的。

他带着御林军在皇城中当值时,见过石不语进宫拜见明帝。

“原来是周将军。我来卫国馆驿想拜访卫国皇帝。”石不语本来想说路过的,到底是被人堵在卫国馆驿外面,他只能另找了个一个借口。

“卫国君臣还在馆驿中?”周桐听说他来拜访卫国皇帝,冲身后一挥手,让人去将馆驿围住。

“不凑巧未能碰上,这馆驿中一个卫国人都不见了。周将军这是出了何事?为何要围住卫国馆驿?”石不语露出惊讶的神色。

周桐打量了石不语一样,也看不出这个南夷使臣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不过宫中的事也瞒不住了,“我国陛下下旨,卫国与城外夏氏叛军勾结,还将我国四殿下绑走,命我等前来拿人。”

石不语瞪眼了,“贵国四殿下,被……被卫国人绑走了?”他想说被林云晓绑走了?话到嘴边改成卫国人,心里是真的惊讶。明帝七个儿子,这三天功夫,死的死,绑的绑,除了那个私藏龙袍被关的五皇子,明帝一个儿子都没留了?林云晓和宁泽天这下手也太狠了,也不知那四皇子还有没有气。

“是!不知石大人可有卫国人行踪?”周桐嘴里说着,眼睛往周桐身后那几辆马车上打量。

“实不相瞒,我来拜见卫国君臣,也是因为南夷与卫国的战事。我身为南夷使臣,与卫国人有甚交情,哪里知道他们行踪啊。”

450章 不用查看了

石不语一脸坦然。

世人皆知南夷与卫国一战,南夷国库被卫国林郡主搬空之事。

若说石不语与卫国人有交情,周桐也不太相信。只是,他深知国与国之间可不是男人割袍断义那么简单,千丝万缕牵扯不休,没交情也会有联手。

再说,石不语身后那么多辆马车,也惹人怀疑。没有交情,难道你石不语是来卫国馆驿送礼的?

他接到明帝君令,一定要仔细搜查,务必救出四皇子。所以,他看着石不语抱拳说道,“石大人,末将奉陛下口谕,凡是从卫国馆驿进出的人员车辆,都要查看。您身后的马车是从卫国馆驿驶出,您看……”

石不语微微侧身,“周将军尽忠职守,本官哪有不配合之理。只是车中都是贵重物件,还望小心。”

“那是自然。”周桐抱拳一礼表示感激,冲身后亲兵说道,“都小心些查看。”

御林军们呼啦一下围住了石不语身后的几辆马车。

南夷侍卫们看自家使臣大人答应,当然也不会阻拦。

北齐侍卫们听到周桐吩咐,也不敢随意乱搬,先一个个查看了南夷侍卫的脸,怕其中混着人。随后,看着那些箱子。

“石大人,箱中既然是贵重之物,不如就请您让人打开,我们就看一眼?”周桐也不想将南夷人得罪狠了,石不语给面子,他自然也要礼待三分。

石不语点头,冲身后的南夷侍卫们示意。

南夷侍卫们只好将刚刚才捆绑上马车的箱子,再一只只抬下来,打开让北齐人过目。

几个侍卫们一番忙碌,爬到第四辆马车时,看到了被自家大人昧下的包袱。他们犹豫一下,爬上马车打算将包袱给拿下来,这一入手,感觉不对了。

一个侍卫机警,趁着北齐人不注意,假装先抬了口箱子下马车,匆匆跑到石不语身边,用南夷话低声说道:“大人,那个包袱里有人。”

“哪个?”石不语一惊。

“就是……就是林郡主留下的那个!”侍卫眼睛往那包袱那边瞬了瞬。

石不语看向那个包袱,那包袱里会是什么人?

他犹豫半晌,没亲眼看到那包袱里是什么人之前,他直觉不想让北齐人先看到。所以,他跟周桐说了一声“那边箱子里有些物件”,抬步就往绑着包袱的马车走去。

马车上叠了三层木箱子,那包袱刚好卡在第二层一个角落,站在马车下,抬头还是能看到的。

趁着几个南夷侍卫将箱子搬下马车时石不语迅速地掀开包袱看了一眼,只一眼,他手一抖,迅速将那包袱给盖好,心里将林云晓给骂了千万遍。他看到了谁?这是北齐四皇子吧?

刚才林云晓是故意将四皇子落在马车上的吧?一定是的,就林运作那半个铜板都不丢的人,怎么可能会忘记一个活人?

周桐就在边上,这一箱箱查过来,迟早他们会看到这包袱,也肯定会要看这包袱。

石不语心中急速转着念头,要如何掩盖这事。

周桐看着南夷人将一个个箱子搬下马车,让他们查看,对南夷人戒心少了大半。

就在石不语紧张、周桐查看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一个御林军赶马飞奔而来,“将军,将军,发现卫国人了!”

周桐一听急忙问道,“在哪里?”

“就在前街,带了很多东西,所有卫国人都在,几百号人呢。”那御林军其实觉得卫国人真是傻子,几百号人就在前街浩浩荡荡排成一列走着。

“你看清楚了?”周桐神色有点奇怪。卫国人是当他们自己有隐身术,还是当自己这些北齐人是瞎子啊?还是真的艺高人胆大?

他一看自己身边也才两百来人,“你再去宫中调一队人来。其他人跟我走,我们先去堵住他们。”说着转身冲石不语抱拳行礼,“石大人,多有冒犯了。卫国人就在前街,末将先告辞了。”

“周将军,您是要去前街捉拿卫国人吗?”石不语几乎是咬牙问出这句话。

“是,正是如此。”周桐不明白石不语这表情,为何看着有点狰狞。

“周将军,卫国那些人里,其他人不足为惧,您若要出手,一定要去捉林云晓林郡主。那个林郡主狡诈贪婪又贪吃,身手高强,速度奇快,您若要捉拿她,记得得多带点人手。”石不语恶意地提议道。

周桐奇怪地看着石不语,卫国那队人里,不是还有卫国皇帝宁泽天和定王世子宁允之吗?这石不语怎么单单说到林云晓?而且说起林云晓的口气,为何听着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再一转念,是了,世人都说南夷会被卫国打败,都是因为卫国林郡主英勇善战,一人连挑了南夷十几座城池。

他心中鄙夷,南夷人这是想借北齐之手,来收拾林云晓吗?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这群南夷人真是胆小如鼠又欺软怕硬。

周桐不信那些传言,若林云晓真这么厉害,那卫国皇帝还需要跑到北齐来乞求减免岁银?

他想到这儿,冲石不语一笑,“多谢石大人提醒,末将明白了。听说林云晓一人打败南夷大军。若是她胆敢违抗我国陛下的圣旨,我一定亲手拿下她。”

石不语听到周桐这话,明白周桐这意思是你们南夷人没用,才会被林云晓打败。等我出手,一定能拿下她。

本来他还想再提醒周桐两句,听到周桐这话,一句话不想多说了。林云晓可恶,这北齐人周桐也不是个东西,让你去林云晓手下吃苦头吧。

他微笑着点头,颇有一种“我什么都知道,我就是不说”的幸灾乐祸,就让周桐去找林云晓麻烦吧,就让林云晓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北齐人给虐死吧。

周桐看石不语愉快含笑,也笑着拱手,转身上马,冲御林军下令,“不用查看了,上马,走!”

御林军们听到将令,顾不上再搜查南夷人的马车包裹,赶紧上马。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凄厉的一声狂喊:“救命啊!”

451章 场外指点

这声救命声,声音清晰凄厉,用声传十里来形容都不为过。

四皇子在晕倒前嘴里就憋了一声救命,醒过来后,第一时间就吼出来了。

石不语听到这声救命,转头看到身后那个包袱在动,下意识扑过去,做了一件掩耳盗铃的事o(╯□╰)o他伸手把那包袱给死死按住了。

周桐们上马后,双腿轻踢马腹正打算往前街赶去,猛然听到这声凄厉的呼救,转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查看,就看到南夷使臣扑在一个人形包袱上,正死命按着。

四皇子是昏迷后被林晓给包起来的,所以林郡主压根忘了捆绑手脚这回事。

四皇子醒来依稀看到外面天光,知道自己在外面,生怕失去这难得的求救机会,手脚又是自由的,所以脑袋被按住后,他就拼命扑腾两条腿。

石不语又去按腿,四皇子又挣扎着想将手伸出来。

两人纠缠成一团时,四皇子的脑袋和一只手伸到了外面。

周桐奋力拉着包袱布,想将他脑袋给盖回去。

两人陷入忘我的争斗中,四皇子是为了生存,石不语是秉持着将四皇子遮起来不让人发现的执念。

周围人也陷入茫然的观战中。

南夷侍卫们看着忽然彪悍起来的自家使臣大人,忘了上前帮忙。

北齐人忘了上前解救自家四皇子,实在是当着他们这群人的面,这南夷使臣还敢继续将四皇子关回去,这一幕太让人震惊了。

前街那里,林晓带着卫国一群人打算回到卫国馆驿。因为他们快到大都城墙时,听到城门那边传来喊声,夏景明已经率领人攻下城门了。

既然夏景明都来了,林晓觉得他们就不必挪窝了。这么会儿功夫,刘嬷嬷小厨房那锅热油应该还是热的,他们快点回来,刘嬷嬷还可以趁热将炸年糕再过一遍油。

所以,宁允之带人去城楼附近打探动静,他们一群人优哉游哉地往回走。

林晓生怕慢了油锅凉了,刘嬷嬷重新生火热油费柴禾又耗时间,她看看穿过小巷子就到卫国馆驿了。留下牛青山们护着东西慢慢走,自己想带着宁泽天和刘嬷嬷先回来。

刘嬷嬷一听郡主要拎着自己飞,“奴婢不要!奴婢要坐马车回去!”看刘嬷嬷警惕地瞪着自己,林晓正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听到了四皇子那一声凄厉的尖叫。

“好像是那个四皇子的声音。”林晓不确定地问宁泽天。

宁泽天一看巷子口都有北齐御林军了,“可能石不语被北齐人抓住了。”

好歹是朋友啊,林晓觉得自己应该去帮石不语一把,她带着宁泽天就上屋顶往里面冲。

两人从屋顶上很快就到了卫国馆驿边上,低头一看,果然是南夷人被北齐人堵在门口了,而石不语还在那忙活。

宁泽天之看到石不语手忙脚乱的样子,“他在干什么?”这是在打架吗?

林晓听听声音,“四皇子要出来,石不语不让他出来。你说他是不是傻啊?”

宁泽天看着石不语边上一圈围观的北齐人,石不语不仅傻,还疯!

“他那样子根本按不住人!”林晓看了片刻,急了,冲着下面喊道,“石不语,你傻啊,照着他脑袋上来一下,不就完了吗?”

石不语正手脚无力又焦急,听到边上有高人在场外指点,依言捏起拳头照着四皇子的太阳穴,用尽全力打了下去。

四皇子眼前一黑,“啊”了一声,伸在外面的手颓然垂下。

石不语松了口气,抓起包袱布盖上,冲指点的方向说了声“多谢”,然后——看到周桐这一群北齐人正见鬼一样地看着自己。

他脑袋轰地一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垂眼看到自己手里还抓着包袱布,而那底下,四皇子脑袋朝天仰躺着。

石不语嗖地转身,一看刚才指点自己的高人就是林云晓,“林云晓,我跟你拼了!”气疯了的石不语,压根忘了自己爬不上屋顶,直接就往林郡主脚下的房子冲去,站到墙脚下,仰头看着屋顶上的两人,跳了几下没跳上去(⊙︿⊙)

“你跟我叫什么,快点跑,北齐人要来抓你啊!”林晓指指石不语的身后。

周桐终于从刚才的茫然中回过神,刷一下提刀在手,“将这些人拿下!”

南夷侍卫们也回过神,连忙也拔出刀剑,指向面前这些北齐人。

“这是……这是误会!不是我们……”石不语想辩解。

林晓拉着宁泽天跳下屋顶,站到他边上。

宁泽天看看已经开打的人群,北齐御林军人数占优,南夷侍卫们身手不错,可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被逼向马车边上。他冲马车边一指,“石不语,这是说误会的时候?”

石不语回头,看到南夷侍卫们都带伤了,看向林晓,“林郡主!”

“知道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林晓很无奈地叹气,“也就是朋友,不然就冲你那傻样,我是不帮的。”说着往身后站着的墙一拍,抓起几块青砖就往北齐御林军身上砸。

这种砌墙的大青砖,又大又厚,砸一块晕一个。

周桐一看情形不好,调转马头喊了一声“快走”,就往巷子外面跑。

林晓踢起两块砖头往周桐那边飞去,刚巧几个御林军跟在周桐身后跑,做了挡箭牌。周桐头也不回地打马跑到巷子口,急忙转弯。

可怜的四皇子还仰躺在马车上的箱子上,人事不省。

林晓过去将他脑袋塞回去,提进卫国馆驿了。

宁泽天走了两步,一看石不语这群南夷人还在发呆,“石不语,你绑架了北齐四皇子,这事明帝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此事你应该快些向你家大王禀告才是。”

如果北齐还是明帝当权,那只要北齐平定内乱后,必定会跟南夷算这笔账。

石不语跳脚,他送回国的密信还未有回音,这下大王不用纠结了,他们死活都不能让明帝赢啊,不仅明帝不能赢,整个楚氏皇族的人都不能赢!只有夏景明登基,这笔账才算了了。

452章 奉旨清君侧

林晓和宁泽天进了驿馆没多久,牛青山们就到了,一看门口一群南夷人,牛青山上前给石不语行礼,“石大人,您还没走啊?我家郡主说还是住回这儿,您就放心住回来,别搬了。”

这群南夷人住这儿挺好,食宿费一交,他们伙食都能跟着提高了。

石不语恶狠狠看了牛青山一眼,一句话没说,调头带着人往南夷馆驿的方向走。打死他也不要再跟这群卫国人待一起了。

牛青山被瞪得莫名,摸摸头嘀咕了一声,“这人昨天死乞白赖要住进来,怎么现在这德性?”他走进门看到四皇子正丢在正厅,跟林晓禀告了一声,“郡主,南夷那位石大人走了。”

“哦,他心情不好,随便他去吧。”林晓不在乎地摆手,“夏景明打进来没有?要不我去帮忙看看?”

宁泽天将林晓拉住了,“云晓,这是北齐内政。”

夏景明造反攻入大都城,这是北齐内乱。若是林晓帮着攻打,那落在有些人眼中,就成了卫国攻打北齐了。

看着北齐内乱他已经觉得祖宗保佑了,可不想担上攻打北齐的名声。卫国现在的实力,还是安分守己点,做个旁观者吧。

听了宁泽天解释这种弯弯绕绕,林晓赞叹,“这里的人真能想!想太多,是病吧?”她觉得自己回卫国后,还得多看书多学习啊,不然脑子跟不上啊。

想太多的宁泽天_(:3)∠)_

“万一夏景明打不过明帝怎么办?”

“这就看夏景明的本事了。”宁泽天让林晓坐下,将抓手里的炸年糕放她面前。

“可要是明帝赢了,他不还得打卫国?”好歹事关国家,林晓终于还是忍住埋头苦吃的冲动,不放心地追问。

“我们先看夏景明的本事。若是他攻进大都后,不能捉拿明帝,又没法压服百官,那他就算坐上龙椅,也会被赶下台的。再说,等他压不住的时候,他会来找我们的。”

这话林晓明白了,她不能帮夏景明一辈子,得靠他自己。

夏景明自己再求到卫国来,与自己主动上前帮忙,这是两回事。想到林晓刚才那“想太多是病”的话,宁泽天没再说。

大都城门口,夏景明带领着大军,从林郡主砸开的城门洞里冲进城中。城门守军一片慌乱,躲在家中的百姓们一看叛军入城了,也是惊慌失措。

夏景明叫过军中的文书,让他们草拟了几张安民告示,又严禁将士扰民。

这些人都是夏家军出身。而夏家军一向令行禁止军纪严明。

随着大军入城,北齐皇宫中燃起熊熊大火。

夏景明一边派人救火,一边冲到城楼下,将明帝下令挂上的夏家人尸首解下,装入棺木,将六皇子给绑在了城楼上,“你们竟敢行刺陛下!诛杀奸佞,为陛下报仇!”

夏景明一声大喝,举起手中的钢刀。

六皇子被堵了嘴,听到这罪名,瞪大眼睛想要辩解,却是一句话都不能说出口。

看着面前挣扎不休的人,夏景明低声说:“我夏家世代为北齐尽忠,多少儿郎战死沙场,你们楚氏争位,就凭着莫须有的罪名诛杀我夏家满门,今日就以你之血,祭我夏家族人!”说完亲手砍下了六皇子的首级,让人将首级挂上城楼。

他抬头看皇宫大火,看着是无救了,连忙让人守住四门。

头一批攻入大都城的人中,一个小兵赶来禀告,“将军,宫中大火,搜遍宫中,没有找到陛下!”

“再派一队人去搜查,务必要将陛下找出来!另外将那大火尽快扑灭!”夏景明又派了一队入城,安排人前去救火,“严守四门,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谋害陛下的凶手!”

“陛下前日重伤卧床,已被六皇子等人挟持,昨日派人给我们下旨,让我们带兵进城,清君侧!”

他底下的将军们明白过来,纷纷应和,“保卫陛下,速速搜查那些奸佞。”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们自己得信这话。

宁允之站在城楼不远处,看着夏景明这一番行事,回到馆驿,“圣上,郡主,夏景明已经将大都城拿下了,皇城之中,楚明帝据说点火自尽。他说自己是奉旨带兵清君侧!”

这么能胡说八道啊?夏景明果然也是人才。林晓赞叹了一声。

“楚氏其他藩王必定要起兵,北齐将要大乱了。”

“那我们回家吧?”林晓一听要大乱,转头跟宁泽天建议。

宁允之默了,您把北齐搅合得天下大乱,然后,就回卫国去?

“别人打仗我们又不帮忙,不回家干什么?”林晓看看宁允之,“我们还得帮他平叛?”

宁允之不开口了,他觉得夏景明应该不会让林郡主留下帮忙的,不然北齐只怕还得更乱。

宁泽天安抚地拍拍林晓的手,“待南夷的消息过来,我们就回去。”北齐内乱,南夷若是要趁机出兵占领北齐呢?留在这儿,他们消息确实后再思下一步才好。

看到边上的四皇子,他对宁允之吩咐道,“你将四皇子送去给夏景明,就说是我们送他的贺礼。”转头看到林晓的眼神,他不由解释道,“夏景明要想立足,明帝这几位皇子都不能留,我们留着人也不行。”

“我明白。”林晓埋头吃东西,不管了。

宁允之看着绑在一边的四皇子,这下明帝这一支,是真的没戏了。

夏景明拿下大都和北齐皇宫后,三日后就公告天下,只说四皇子和六皇子为了争夺皇位勾结作乱,谋害明帝,夏家军奉旨入京护驾,但是明帝已经被害身亡。

随后,他立了明帝出生才一岁的幼子为君,自封摄政王。同时下诏全国,要各地藩王进京朝贺新帝登基。

北齐的几位亲王自然不肯任由夏景明摆布,纷纷起兵要入京擒贼。

可南夷和卫国却率先上了贺表,原来带来打算给明帝祝寿和恭贺楚浩立为储君的礼物,变成了恭贺新帝登基、恭贺夏景明封为摄政王的礼物。

最卖力的还属南夷,他们不仅恭贺北齐新君,还将逃到南夷边境的五皇子给送到京城。

453章 风光出城

大都城破之日,明帝在宫中放火**,命亲信将关在牢中的五皇子救出城去,同时还给了五皇子传国玉玺和一纸传位诏书。

他本想五皇子离开大都后,能联络各处将领,带兵平叛。

可惜,明帝到底高估了自己的第五子。五皇子就如右相所说,勇武过人但是城府不足。

他拿着传国玉玺跑到了藩王处。

几家亲王看到传国玉玺,眼都绿了,抢夺玉玺登基为皇,再带兵上大都杀了夏景明。这些藩王们心中画出一条康庄大道。而要实现这条康庄大道,第一要做的就是杀了五皇子拿到玉玺。

五皇子带着那个被林晓气晕过的幕僚,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北齐与南夷边界处。那幕僚突发奇想,怂恿五皇子到南夷求助。

结果……乌必奇得了石不语的信,一看五皇子送上门来,将人拿了捆到大都,又成了送给夏景明的厚礼。

五皇子送进京城后,林晓还特意跑去看了一眼,感慨道,“我就说你带个小白脸没用吧?你要带个进士,好歹带个举人,也许现在就打赢了呢?”

那个关在边上的幕僚,再次晕了过去。

林晓拿五皇子为例,郑重教育宁泽天:人才很重要,读书很重要。碰到人就问“你今日读书了吗?”

郡主的好学精神,逼得卫国馆驿那些时候,上至宁泽天,下至看门的侍卫,人人怀里揣本话本子。

为什么是话本子?因为林郡主说读书至高境界就是读史书。而史书和话本子是一样的。众人心里,史书哪有话本子好看?既然郡主说一样,那不如揣话本子看啊。

唯有宁世子秉持读书人的风骨,坚贞不屈,不肯看话本子,而是在怀里揣了《诗经》。他得想明白楚大皇子念诗为何会触怒林郡主,拿本诗经时刻提醒自己要警醒:不能在郡主面前吟诗!

有了南夷送回来的五皇子和传国玉玺,北齐新君登基更是名正言顺。

虽然时间仓促,可有了南夷、卫国等列国使臣观礼,这登基大典还是很郑重的。

朝廷中右相等人或自尽或辞官,夏景明直接从待选官员中提拔了一批新人,反正在他带兵平定各地藩王前,政令出不了大都,官员们有没有经验无甚要紧。

林晓对这招很赞赏,用新人好啊,新人工资低,省钱!

宁泽天们观礼之后,告辞回国。夏景明亲自送卫国君臣出城。

石不语也跟着相送。

刚进北齐时处处受冷落的卫国君臣,离开时可就大不一样了。尤其是大都城墙上那个大洞,至今还没补上,只能勉强做了几块木板在那堵着。

来来往往京城的百姓们,看一眼那个窟窿,就想到了英勇无敌的林郡主。

听说卫国君臣要走,百姓们忍不住涌出家门,就想看一眼神勇无敌的卫国郡主。

这么大的场面,林晓本来打算骑马游街,一路晃悠出去的。刘嬷嬷硬是拖着她坐进马车。

她也想让林郡主人前风光啊,可是听说北齐送行的习俗,百姓们会送吃的。万一郡主看到哪样觉得味道不错……想到那画面,刘嬷嬷整个人就抓狂。

她的郡主,必须得是才貌双全、端庄守礼的形象。

所以,林郡主只能坐在马车里,隔着两层纱帘看外面,尤其看到外面那些人手里还拿着提篮时,要不是刘嬷嬷给她弄了一堆油枣和炸肉串,她真觉得亏大了。

牛青山们护送在马车两边,警惕地看着两边车窗,生怕来一阵风将纱帘吹起,露出车中的郡主。

刘嬷嬷已经说过,若郡主形象有损,就扒了他们的皮。

牛青山忍不住跟人抱怨,“郡主形象不好,嬷嬷为啥要扒我们的皮?”

二狗笑得很乐呵,“大哥,那你去扒郡主的!”

牛青山一巴掌将他踹边上去了,“你以为我不想吗?”

他做梦都想啊,尤其是昨夜,郡主听说北齐有家青楼的酒菜好吃,打着带他们见世面的名义,把他私房钱搜罗光,到青楼点了一桌酒菜,却连个姑娘的面都没让他见着。回来圣上刚从北齐皇宫赴宴回来,听到这事,将他例银给罚了!

他恨啊,可是——他不敢,敢也没用,打不过o(╥﹏╥)o

石不语看着身边的卫国马车,脸上终于露了笑容,太好了,卫国人要走了,他终于不用看到林云晓了。

林晓坐在马车上,刚好看到石不语的笑容,基于朋友间的礼貌,她吃完手里的油枣后,掀起车帘冲石不语挥手。

石不语一看林郡主的手,笑容立马不见了,还扭头赌气不看林郡主。

林晓无语,这也太小肚鸡肠了,事情过去这么久,竟然还学小孩子不说话?

石不语是满腹心酸,他们将五皇子给送回北齐,林云晓还敢觉得他们南夷狠,这若不是她陷害自己,自己会极力游说大王相助夏景明吗?

一行人走走停停,出了大都城北门。

夏景明一直送到了大都城外三里的官道上,宁允之生怕这位摄政王还要送下去,连忙上前行礼,“多谢摄政王相送,就此留步吧。”

夏景明看向宁允之身后的那辆大马车,车上宁泽天端坐正中。

他就算执掌实权,到底还是摄政王的身份,下马走到龙驾边,冲宁泽天行了一礼。

宁泽天伸手示意他免礼,笑道,“夏王爷为国劳心,北齐有王爷坐镇,必定国泰民安。”说着看了夏景明身后的将军们一眼,“若不是有王爷,只怕北齐要有不少人家破人亡了。”

那些将军们听到宁泽天的话,明白卫国皇帝的意思,若不是跟着夏景明造反,他们这些与夏家有牵扯的,只怕都要被明帝全家抄斩了。

夏景明感激地看了宁泽天一眼,“多谢圣上!”他与卫国这位皇帝接触不多,只是,觉得这位不像传言中的昏君,要说英明……没有郡主说话时挺英明的,但是林郡主一开口,这位圣上的行事好像会被带沟里去。

想到林郡主,他转头看向圣上后面的那辆马车。

454章 谈感情伤钱

林郡主不说不动且不吃东西时,是个佳人。

夏景明对上林晓的笑容,下意识挪开了视线,心情有些复杂。

他生平最狼狈的时候,林郡主从明帝寝宫从天而降,如今该是他最风光的时候,林郡主要走了。若没有她,自己别说今日,只怕当夜在明帝的龙床上,就要丢了性命吧?

夏景明微微抬手,捏住了挂在腰间的玉佩。这是当初送自己出城时,林郡主所赠的。

他有些羡慕宁泽天的福气,若是林郡主肯留下,别说被带沟里,好像被带到天南地北,他都愿意跟着。可惜,有些事,不能奢想。想了,好像也没用。

他如今做了北齐的摄政王,只要能稳住江山,来日或许就是北齐的皇帝。只是,再多风光再多权势,总是意难平,让他忍不住怅然失神。

夏景明伸手摸玉佩,林晓也一眼看到了那玉佩。当初自己说好是借他钱让他造反的,如今他造反都成功了,这些玉佩啊钱啊不得还自己吗?

林晓很想张口讨钱,可看到夏景明身上还白衣服戴孝呢,有点不好意思张口。这人家里人都死光了,自己张口要债,会不会让他认为人生没有温暖啊?

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至理名言啊!看看她现在,太重感情,利息不说,本钱都没了o(╥﹏╥)o

林晓纠结的神情落到夏景明眼中,他有些疑惑,不知林郡主为何看自己的眼神挺复杂的。

宁泽天看夏景明站在林晓马车边,若不是顾忌自己正坐在龙驾上,都想冲过来站到夏景明身前,拦住他看马车的视线了。云晓坐在马车中连脸都没露,这夏景明还站着干嘛?

眼看还在看,他冲着宁允之咳了一声。

宁允之对上圣上的视线,连忙下马走到夏景明身后几步,“王爷?”

夏景明回神,冲宁允之笑道,“我与郡主话别几句。”说着对着林晓的马车也躬身行了一礼,“夏景明有今日,都拜圣上和郡主所赐,有生之年,此恩不敢或忘。”

不论在哪个国家,郡主的品阶,总是没摄政王高的。夏景明当众冲一个郡主行礼,众人都讶异不已。不知道渊源的,更是在心中猜测林郡主到底何时对摄政王有恩的。

林晓对夏景明的行礼没感觉,一听他说不会忘了恩情,眼睛一亮,将手里的瓜子往碟子里一丢,探头张嘴就说:“那我们的贺礼……”

一听贺礼两字,马车外宁泽天和宁允之连声咳个不停。

石不语嘴角抽抽着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地。

刘嬷嬷一把将林郡主给拉回马车中,迅速将车帘放下,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低喝:“郡主,不能提贺礼!”

林晓急了,“嬷嬷,他说不忘恩,刚好拿回贺礼啊。”

借出去的钱,夏景明装傻不提还钱,她也只能认倒霉了。可那么多贺礼,她能买堆成山的瓜子了,不趁着这时候张口要回来,等什么时候?

“郡主,人夏将军,不是,人夏王爷不是送了我们不少赠礼?”刘嬷嬷简直要脸红了。来时六十几箱的礼物,回去带了一百多箱,郡主还念念不忘送出去那点东西?

再说就那六十几箱礼物,郡主都没舍得全送,硬生生还抠了一半下来。

要不是宁世子忽悠郡主去青楼吃酒菜,估计那一半都送不走。

林晓不服气了,“那是他送我们的礼物,跟我们送的贺礼,能一样吗?”

“送出去的东西,您不能开口要回来!”

“我可以委婉点要。”

苍天啊,郡主还知道委婉?马车外的牛青山们几乎要仰天长笑了。

“您若是开口要回贺礼……”刘嬷嬷很想说几句狠话威胁,想了半天冒出一句,“那圣上的脸面何处放?”

“要脸就要不到钱,我相信为了钱,他不会要脸的。”林晓觉得自己和宁泽天在这点上,可以心意相通。

好说歹说看林郡主都不肯变主意,刘嬷嬷忍不住低叫了一声“郡主”!您和圣上都可以不要脸,可卫国要脸啊!

看刘嬷嬷脸都红了,心跳急剧加速,林晓不敢刺激她了。人到中年容易三高,嬷嬷做的点心饭菜又那么好吃……林晓在贺礼与刘嬷嬷之间挣扎。

夏景明听林晓说了半句就被拉回去,等了半晌未见林郡主再说话,忍不住走了几步到了马车边上,试探地叫了一声“林郡主”?

“别叫了,你的声音,跟金子一样好听。”林晓在马车中心碎了,“好了,就送到这儿吧,再见!”这片伤心地,她再也不想见了。

夏景明犹豫半晌,“林郡主,听说郡主就要及笄了。我让人准备了一些礼物,专贺郡主及笄之喜。”

还有专门给自己的礼物?林晓硬是盯着刘嬷嬷的怒目,从马车中探头,两眼发光地问:“在哪里?”

夏景明抽出一份礼单递上,“仓促之下未及准备,待到郡主归国,我再补送到卫国。”

林晓抓过那礼单,哎呦不错不错,连连点头,“好!”

刘嬷嬷看林晓那嘴,笑得都要咧到耳后了,将手中的碟子动了动,“郡主,您还要吃吗?这北齐的瓜子,刚炒出锅好吃。”

林晓挥手,“夏景明,好好干!我们等你好消息。”说着抓着礼单就缩回马车,吃了一把才想起来,瓜子又不是油条,还要趁热吃吗?

眼看时辰不早,夏景明只好挥手告别。

来时几百人,回去还是那点人,可东西就多了很多。走在官道上,卫国人这一队车队拉得很长。

北齐国中内乱,官府不能辖制境内百姓,还有些豪强趁机抢夺掳掠。卫国这一行人路上难免会碰到不开眼的毛贼。

幸好有林郡主在,东西没有损失,倒是还得专门空出一辆马车,好装林郡主拉回来的东西。卫国君臣们再一次见识到了林郡主的生冷不忌、多少不挑。凡是林郡主所过之处,毛贼的老窝里连铜板都留不住一个╮(╯▽╰)╭

于是,林晓在北齐留下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455章 路遇求雨

卫国君臣这一行,在春末赶回了卫国。

一踏入卫国国土,宁泽天的眉头就再也没有松开过。

去年北地的大旱,今年还是没有缓解。他们从北齐回来时,路上还遇到过两场雨。可一走入卫国,看到的就是干涸的田地、裸露的河床。

林晓离开北齐大都后,就嫌弃马车憋闷,宁泽天也不愿再坐马车,两人与大家一样,都弃车骑马。

进了卫国,索性就让刘嬷嬷等人坐在马车上,带着御林军们,跟着龙驾在官道上行走。宁泽天带着宁允之几个就从小路走,遇到村镇还进去看看,到了晚上再汇合歇息。用宁泽天的话说,这叫微服私访。

沿路,有人正挑着水桶到田地边,一勺勺舀水灌溉。原来是农民不甘颗粒无收,每日去附近山上接了山泉水,挑回田里灌溉。

这么大一片地,就靠一担水,无异于杯水车薪。

“那山泉大不大?要不要我帮你们挖条沟?”林晓顺着农民所指的方向,那山到这里,大概几里地,以她挖沟的速度,最多一天就能挖出来。

“多谢姑娘好意。”那挑水的中年汉子摇头,“山上那泉水,每日也积不了一潭子,哪够浇水的啊。我们领了朝廷救济,去年刚回乡。若实在种不出庄稼……唉,只能再到外面讨口饭吃。”

宁泽天脸色凝重。原来这些人是安置回乡的流民们。种不出粮食来,百姓们还是得外出求生,流民之祸就得重演。

“大叔,快点!今天官府召集求雨呢!”边上有人路过,显然认识这个挑水的汉子,招呼了一声。

“求雨求雨,求得知县老爷越来越有钱,一滴水都没看到。”那汉子脸色却更是沉重,叹了口气,挑起水桶就往回走。

“求雨?”林晓实在没见识过,转头问宁泽天,“雨要向谁求啊?”这天上一朵云都没有,求了能下雨?

宁允之笑着说,“求雨一般都是向龙王爷求的,备了三牲果品,到水边求雨。”

“真有龙出来吃?”不是说龙啊凤啊都是骗人的吗?林晓舔舔嘴角。

宁泽天生怕她吵着要吃龙肉,“那都是传说,哪里真有龙会出水来吃贡品,都是扔下去的。”

“走走走,过去看看。”林晓拉了宁泽天就去,就算龙不出水,只要它真来吃,自己也能看到。

几个人追着那挑水的中年汉子到了半山腰,果然有口水潭,水还挺清澈。那水潭原本应该很深,两边裸露出的石头一看就是常年浸泡在潭水中的。可这几年干旱,那些石头都裸露出来,那水潭看着也只剩个底儿了。

水潭边聚集着几百个百姓,而百姓们围观的里面,一个知县模样的人正大声说,“为民求雨,为民请命,本官义不容辞。”

知县边上一个穿的奇奇怪怪的人,手里拿把宝剑,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一样。

“这疯子是谁?”

“郡主,这是他们请来的仙人。”黄公公低声说道,“应该是法力高强,能呼风唤雨的。”

林晓听说这人能呼风唤雨,呵呵了,她一点儿没从这人身上感受到异能信息啊。

那个仙人面前一张桌子上摆着三牲,硕大的猪头放在最中间,供桌边上两个空的大筐,而在供桌后面的水边上架着两堆柴禾。

那个仙人叽里咕噜念了一堆后,将手中的铜铃摇响,又念了一堆,最后喊了一句“献贡品”,马上有人端起供桌上的果品等物,一盘盘倒向水潭中。

林晓瞪大眼睛,就看着那东西入水后冒个水泡就沉下去了。有几条大鲤鱼游过来咬了两口,别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就给龙王了?”

“我们这黑龙潭连着东海呢,所以十里八乡都干了,就黑龙潭的水没干。”边上有个老人自豪地说,“贡品沿着水飘到龙宫去,龙王爷收到了,一定会降水的。”

正说了两句话,就听到那仙人喊了一声“献童男童女”,马上有两个孩子被抱到两堆柴禾上架着的木盘上,这时候水潭边传来哭声。

那知县怒声喝道,“谁敢喧哗?惊动了龙王爷,求雨不成,本官就砍他的头。”

那哭声马上被压抑下去,可还是隐约传来。

“他们要烧孩子!”宁允之惊呼一声。

林晓一看真的有人拿着火把上前点火,另一头有人抬着供桌边的空木筐,“快点快点,给童男童女送路资啊,功德无量啊!”嘴里喊着,往水潭边的百姓们面前走来。

百姓们有的扔铜钱,有的妇人摘下身上的耳环等物扔进筐中。

林晓一看这是要火烧活人啊,那两个孩子被火一烤,哭着喊爹娘。她连忙上前一脚将那堆柴禾给踹倒,一手一个,拎着两个孩子闪开。

那仙人正跟着木筐去收钱,听到这边喧哗,回头一看居然有人破坏求雨,提着桃木剑就回来,“大胆!你是哪里妖人,竟敢破坏求雨!”

林晓气得一巴掌将人拍地上,“求你妹!”

“你敢打……”那仙人抬头,鼻头红肿。

“打你妹!”林晓没等他说完,又一脚将人踩回地上去了。

知县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女人,急的大叫“快拿下她”,林晓已经冲到他边上,将人拎起来,放到那仙人边上,“你们这是在求雨?”

“大胆!本官身为父母官,为民请命,为民求……”

一听就是废话,林晓一脚让他跟那仙人一起趴着了。

宁泽天挤开人群走过来,“既然是求雨,这两个筐是怎么回事?”

“送童男童女到龙宫,路上自然需要路资,让百姓们一起出力,龙王爷看到大家心诚,自然会普降甘露……”

“那你出了多少钱?”知县的话落到林晓耳朵里,涉及到钱,郡主警惕性贼高,立马想到两个字“贪污”!

“本官……本官身为此地父母……”

“那这钱你打算怎么给童男童女带上?”

知县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林晓拎起那个仙人,“你来说,这钱是给这两个孩子当路费的,你想把人烧死了,你打算怎么把这些钱让他们带着?”

“我……我自会做法……”

林晓一手一个,将知县和仙人扔到水潭里去了,“做你妹!”

456章 知县发威

林晓将知县和那号称仙人的求雨的法师扔到水潭里去,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叫喊起来。

“不能让他们走!”

“对!没有童男童女,我们就求不到雨了!”

喊话的几个看着都是年轻男子,一看那模样打扮,就是泼皮无赖。但是他们不断鼓动,有些百姓听说求不到雨,脸色也凝重了。

只有那两个孩子,林晓将他们解开绳子后,他们一跑回家人身边,就被各自家人搂住,一家人抱头痛哭。

其中一家妇人搂住自家孩子,冲林晓他们喊道,“恩人,快逃啊!”

宁泽天看不少百姓怒目而视,显然对林晓打断求雨非常恼怒,跟牛青山们吩咐道,“保护好郡主!”

牛青山们看着傲然而立的郡主,应了一声后,默默往圣上身边靠了靠,其实,他们觉得圣上更需要保护!

宁泽天没意识到自己被视为保护对象,吩咐一声后,生怕这些百姓对林晓无礼,上前两步将林晓挡在身后,转身看向百姓刚想说话,就听到一声惊呼。

他转头一看,那知县和仙人在水中扑腾片刻,居然一人手里抱着猪头,一人手里抱只羊头,从水里站了起来。

原来这黑水潭只是因为地势问题,潭底看着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其实这两年干旱下来,也只剩潭底那点水了。

知县和那仙人落水,在水里踩几步居然就踩到石头站起来了。

就这深度,还通到东海?林晓对这些吹牛不打草稿的人,已经无力吐槽。刚才正跟人自豪地说黑龙潭能通到东海的老人,对上林晓的眼神,讪然低头。

知县和那求雨的法师起身后,一看林晓还在岸边,将头埋在自己抱着的猪头羊头里,拼命喊救命。

那叫声太伤耳朵,林晓将人给拎了出来,冲那几个叫嚷的百姓说道:“就这点水?你们来求雨?这水要能通到东海,怎么没见他们游到东海啊?”林晓没好气地吐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们管得着?”

宁允之咳了两声,天要下雨大家管不着,娘要嫁人还真管得着,这是妇人不守节啊。

可林郡主气势逼人,愣是没人想起来要跟郡主说守节的事儿。

刚才挑水的汉子看了林晓几个一眼,大声劝周围百姓们,“乡亲们,我们求雨都求了几回了?这天上一滴雨也没落下。就凑钱凑贡品我们也认了,可这孩子,大家能忍心?谁家孩子不是爹生娘养的?大家看看,那么小的娃,真要烧死,多作孽啊!”

“可以前送三牲果品,龙王爷不下雨啊。”有人无奈地说道,“这干旱是天帝发怒,要童男童女,龙王爷才肯下雨……”

“龙王跟你说的?”林晓看着那人问道。

那人被林郡主刚才的神勇吓到了,一听她问话,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是,跟神仙说的,是知县大人说的。”他一指爬上岸的知县和那法师。

骗死人不偿命啊!

林晓把那法师拎了起来,“龙王跟你说的?”

那法师先摇头,一想不对又猛点头。

林晓眼睛眯了起来,“那你去把龙王叫出来,叫不出来,我就让你泡死在这水里。”

法师吓得一抖,刚想说话,那头知县缓过神来,将手里的猪头一扔,躲到衙役身后,冲林晓这边一指,“将这些居心叵测的妖人拿下!”

“这法师是骗子,你不抓他,要来抓我们”林晓一看那瘦猴一眼的知县,没好气地问道。

“你们胡说!法师法力高强,怎么会是骗子?你们破坏求雨,不想让百姓安居乐业,居心叵测,你们——你们一定是敖党欲孽,来人,将他们拿下,格杀勿论!”

衙役们拿着水火棍和腰刀就围上来,林晓将那法师往柴禾堆上一丢,“有本事你求点雨下来!”

**,柴禾上还有火苗在窜动。法师一屁股坐到那火上,痛得哎呦惨叫一声,捂着屁股跳起来,一头就想扎进水里灭火。

可惜那潭水不够深,他就在岸边那地方跳下去,扑通一下只浸了半个身子,脑袋进水屁股还在外面,他再挣扎着起身,一屁股坐到水里,总算将身上的火给灭了。

“看到没看到没?他自己着火都弄不到雨来灭火。”林晓没好气地问边上的百姓们,“还童男童女,烧人要是能求雨,皇帝早就押一批犯人来烧了。”

“童男童女才灵验……”那几个泼皮又开口想叫。

林晓冲过去,几下就将那四个散在人群中泼皮给丢到供桌边,“既然这么灵验,你们家的孩子拿来烧。”

“我们……我们还没孩子!”

“那就烧你们!”林晓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往柴堆上拖,“你们先过去,跟龙王商量一下,童男童女能不能缓缓。”说着就要将人往火堆里退。

那几个泼皮挣扎不脱,一看这是真要把自己几个丢火里,吓得转头冲知县大叫救命,“大人,您说只是让我们喊喊就行的啊。”

“大人救命啊!”

四个人情急之下一顿乱喊,跟林晓说是奉命来鼓动百姓的,跟自己无关。

“前几次求雨都没雨下来,大人说要换个花样,才说要用童男童女啊!我们只是喊个话,别的什么都没干!”

林晓将人丢到一边去了,拿活人来烧,这些人太可恶了。

知县一看不好,这是要断自己财路啊,连叫了两声胡说,在后面连踢带踹,让衙役们快点拿人。

可惜衙役们哪是林晓这边的侍卫们的对手,三两下就倒了一地。

知县傻眼了。

他能发号施令,一是靠官威,二是靠衙役,结果这几个人不怕他的官威,衙役也打不过,这要怎么办?

他不断往后退,想着要不要先逃回县衙。

可往后才退了一步,牛青山们就将他的退路给堵了,他强撑着训斥道,“本官是朝廷命官,你们难道敢对朝廷命官无礼?这是要杀头的!”

林晓一把提着他头发把人按到水潭里,“我让朝廷命官!我让你杀头!”

知县脑袋在水里,手脚拼命挣扎扑腾。

457章 让郡主求雨

“就这点水,乌龟都淹不死!”林晓这次一点都没手软。末世人是没法子,这知县不愁吃不愁穿的,竟然还要祸害同类?她按着那知县,对这水量有点不满意。

牛青山们噗一下笑了,这知县手脚着地,好像翻不过身的乌龟,样子挺好笑。

林晓一直按着,看知县挣扎的力道小了,才把人提起来,“还要童男童女求雨吗?”

“那是……那是法师……”知县想辩解是法师说的。

可没等他辩解完,林晓又把人按水里了,再提起来,知县喊了一声“法师”,没等说第三个字,又被按下去了。

第三次拉起来,知县头刚离水面,已经惨叫起来,“饶命,饶命啊!不要童男童女,那……那都是胡说的!”

林晓将人丢到地上,就这没人性的,还能做官?

百姓们听到知县亲口说是“胡说”的,群情激愤起来,有胆大的看知县不动,抓起地上的石块就扔,“都是胡说的,你还要每家交一吊钱?”

宁泽天走到那知县面前,“去年朝廷拨了赈灾银,让每县修沟渠引水灌溉,为何你们田地上没有沟渠?”

知县整个人趴地上,听着一地衙役的呻吟声,就算石块砸身上,也是硬挺着一动不敢动,在那儿装死。

林晓踢了一下,“说话,钱呢?”

知县抖了一下,哼唧了两声,“都用来求雨了。”

敢情赚钱这么好赚啊!林晓气得一脚将他踩进地里,将人踩晕了,“大牛,你去把那疯子捞出来,让他把钱交出来!钱要是少了,你就给我把他烧到龙王那里去。”

牛青山痛快地答应了一声。

“我……我只拿了一点儿,其他的钱都在知县大人那儿啊!”那法师急了,“饶命!饶命啊!我只拿了五百两,其他的都是知县老爷拿走的啊……”

“这狗官……这狗官贪赃枉法啊!我们去告他去!”人群中年轻人气急了,冲那挑水的汉子喊道,“牟大叔,你在县衙做过师爷,你带我们告他去!”

“就是,你不是说圣上是个好皇帝?他怎么会让这狗官逍遥法外?你带我们去告他去!”

挑水的汉子叹了口气,挤开人群走到宁泽天面前,噗通一下跪倒在他面前,“草民牟启山,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跪,百姓们傻眼了,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竟然是皇帝?

“真龙天子来了!”有老人激动地喊了一声,人都哆嗦起来。

人群一下沸腾起来,大家纷纷跪下磕头喊“万岁“。

林晓看着激动的人群,再一次感慨这世界的皇帝脑残粉有很多。

宁泽天连忙抬手示意,“诸位父老平身,朕既然亲眼所见,一定会为大家做主的。”他亲手将牟启山扶起来,“用人不当,是朝廷之失,是朕之过!朕对不起诸位父老!”

“圣上是被奸人蒙蔽!”牟启山听到宁泽天的话,连忙说道。

“就是,都是这狗官害人!”百姓们也纷纷附和。

知县傻眼了,他这种偏角小县,圣上竟然会来?待看到黄永忠亮出圣上的令牌,他两眼一翻,这下是真的晕倒了。

宁泽天身份被叫破了,只好先带着牟启山到县衙去,好奇地问道:“你见过朕?”

“在安城时见过圣上和……郡主。”牟启山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敢情这人做过流寇啊?

“草民那时刚加入贼寇,还未做什么,就蒙圣上发送路资返乡了。”牟启山又讷讷解释道。

“你就算做过什么,那时朕说过不追究,自然就不会再追究。”宁泽天安慰了一句,“你在这县衙中做过师爷?”

牟启山点头。原来当初敖思寰把持朝政时,这知县找了门路,捐官上任了。可惜本钱不够,分到这偏僻小县。他一门心思想着捞回本钱求升迁,牟启山原本是县衙中的师爷,不肯帮着赚昧心钱,就被赶出县衙回家务农。后来地里种不出庄稼,他一狠心带着家人逃难做了流民。后来在安城圣上下令允许流寇们回乡后,他才领了钱粮带着一家人回乡了。

可回到家,才知道这日子越发难过。

这是个穷县,知县就算雁过拔毛,也捞不出多少钱,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朝廷发放赈灾银的好事。就像一头恶极了的野狼,一两银子都不肯放过,才有了这一出出求雨之事。

每次借着求雨的机会,就让百姓们出钱出物,摊派钱粮,几次下来觉得百姓们怨声载道,这次又弄了个童男童女的招数。有钱人家都拿钱将孩子赎了,会选上当贡品的孩子,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圣上,北边跟我们这知县一样的官,还多着呢!草民求圣上明察。”

宁泽天明白,朝廷这几年内忧外患,流民是天灾也是**,天灾难解,**更难收。

他冲牟启山点头,“百姓们受苦,都是朕的过失!朕一定会肃清吏治,还大家一批好官!”

“草民斗胆,代百姓们叩谢圣上天恩!”牟启山跪下,郑重磕了几个响头。

知县一拿下,县衙不能空,宁泽天对牟启山说道,“牟启山,你既然不肯同流合污,想来是想为百姓请命的。你也有功名在身,朕就命你暂代这知县之职吧。”

牟启山又惊又喜,他虽然有功名在身,可几次赴考名落孙山后,已经对仕途绝望了。如今忽然被钦点为知县,只觉这好事砸得他发懵。

“你暂代知县,带着大家先挖沟渠修水利,能多活一人,都是你的功德。”

“草民遵旨!草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牟启山大声回道。

碰上了这件事,宁泽天无心再做微服私访,急着回京城去肃清吏治。

牟启山率领百姓们恭送圣驾,百姓们看着走远的龙驾,觉得日子又有了盼头。

“牟师爷,您不是说圣上是好皇帝,郡主是天女下凡?怎么不趁着这机会,让郡主给我们求雨啊?”有人听牟启山说过好多次安城之事,都说林郡主是天女下凡,看他竟然就这么让郡主走了,有点急。

458章 郡主没胃口

牟启山看着官道上远去的车驾,他在安城时没亲眼见过林郡主的神通,可也听说过郡主两下将天王府给砸出水来。

只是,看看脚下的地。

他们这儿,挖井都挖到十几丈深了都没见一滴水,郡主也没法帮他们吧?

他跟大家说过郡主是天女下凡的传说,可是子不语怪力乱神,身为孔孟弟子,他自己心里是不信什么天女下凡的,觉得这话必定是圣上和郡主为了收服人心才让人散播。

若是郡主求不到雨,岂不失了威信?他蒙圣上天恩暂代县令之责,自然不愿让林郡主没脸。所以,听到那百姓的话,他笑着劝道,“乡亲们,大家别想着求雨求老天爷。人必自助,而后天助之!”

“牟师爷,这话啥意思啊?”

“就是说,咱们都要先靠自己,然后老天爷才会帮咱们!”

“可天女要是让天下雨,我们这儿干旱就好了啊。”有人还是不死心,觉得大好机会就这么失去太可惜。

“靠人不如靠己,郡主就算是天女下凡,卫国这么多地方呢,南方涝北方旱,都靠郡主,郡主怎么忙得过来?圣上给大家发了赈灾银,拨了赈济粮,咱们自己也得争气。”

牟启山挥手赶人,“郡主不出手,必定是时机不到。咱们先干眼前的,大家自己回家安置一下。到明日一早,所有壮丁们分为两拨,一拨挑水浇地。另一拨明天来县衙,我们找地方打井修沟渠。”

百姓们觉得牟师爷说的也有道理,戏文里不是说,神仙都讲究机缘的?再说圣上的龙驾已经走远,他们就算追也追不上了。

听到牟师爷的安排,各自低声议论着明天该到哪里打井,该从哪里挖沟引水,纷纷散开。

有人看着头顶万里无云的晴空叹气,“贼老天,你说南方天天下雨发大水,这水要是匀点过来,不就大家都好了?”

“净想美事!走,回去干活。”牟启山敲了这人脑袋一下,招呼众人回去忙活。

林晓没和宁泽天坐一辆马车,她跟刘嬷嬷一起,坐在自己那辆马车上。马车车轮咯吱咯吱地滚,可对林晓来说,身后那些说话声还是清晰可闻。那些人想要她帮忙求雨,可呼风唤雨这种事,她只会前一半啊。

挖井这事她也想过,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她看过了,可能干旱得太久,这地方一拳下去,真打不出地下水来,总不能指望她一拳打到岩浆喷涌吧。

她心情不好之下,抓起车上碟子里的大馒头啃了一口。

还没等林晓咽下去,就听到马车外的路边,有孩子哭着喊饿。随后听到低声的哄孩子的声音,她探头一看,一个妇人正抱着孩子走远,那孩子手里还指着地里喊饿。

那个恶心知县,贪了赈灾银子,估计粮食也一起贪了。

看看手里的大白馒头,她有点下不了口,跟刘嬷嬷嘀咕,“嬷嬷,我心情很差。”

林晓一向是一拿到吃的就眉开眼笑、埋头苦吃,刘嬷嬷头一次看到郡主抓着吃的说心情不好。听着车外那孩子的哭声,她叹了口气,“作孽啊!”拿了一个馒头叫过侍卫,“拿去给那孩子吃吧。”

一个大白馒头递出去,难得一次林晓没因为损失口粮而生气。

刘嬷嬷放下车帘,跟林晓感慨。

朝廷虽然安排了赈灾钱粮,可百姓们能拿到多少,就看当官的良心。什么“水至清则无鱼”,那都是安慰安慰自己的。圣上从去年到今年,朝中事情一件接一件,敖思寰倒台,可他留下的烂摊子哪这么容易收拾。

林晓听刘嬷嬷感慨宁泽天的艰难,这皇帝当的也苦,可什么吏治啊政事啊,林晓有自知之明,她帮不上忙。

到了晚间歇脚的驿馆,刘嬷嬷带人张罗出一桌酒菜。

林晓面对一桌爱吃的,吃了一半就把筷子放下了。

“怎么不吃了?”宁泽天一看桌上菜还这么多,林晓不吃了,奇怪地问道。

“没胃口!”林晓叹气,“胸口闷。”

宁泽天吓一跳,伸手摸到她额头,冲门外吩咐道:“快点,传太医来!”

黄公公一扭身就往门外跑,亲自去叫太医。

“叫太医干嘛?”

“别说话,走,我扶你先躺着。”宁泽天叱了一声,拉起林晓就往坐榻边走。

林晓被他搞得有点懵,稀里糊涂跟着他走到坐榻边,“不是,我不吃了,你可以吃啊,那些菜……”桌上还那么多菜呢,他们两个一离桌,两个小太监就来端盘子了。

“别管那些菜了,你头晕不晕?”宁泽天脸色凝重,“太医怎么还不来?”

“不是,不能浪费,我还可以吃……”

“不要硬撑着,丢了就丢了,等你好了再让他们做一桌来。”

宁泽天觉得林晓脸色也有点苍白,额头没有发热,也许是身子里面不好?这比着凉发热更难治啊,越想越有点心惊,脚还发软,他觉得站不住,坐到坐榻边,“再去一个,叫太医速速前来。”

一个小太监被圣上严厉的口吻吓得转身被自己脚后跟绊倒,连滚带爬地跑出厅外,“快点,快点传太医来。”

刘嬷嬷听到小太监的喊声,一阵风般跑过来,“为何要传太医?”

黄公公不在,小太监看到刘嬷嬷,他也觉得有依靠了,“嬷嬷,是郡主,郡主饭都吃不下了。”

一听连饭都吃不下了,刘嬷嬷也是脚一软,伸手扶住栏杆稳住自己的身子,“不要慌,你快去传太医过来。”自己心急火燎地走进厅中。

站到厅门口,她看到宁泽天坐在坐榻边,林晓躺在坐榻上,一看就有气无力的样子。白天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忽然就病成这样了?

她眼眶一热,两行泪水流出,连请安的规矩都忘了,几步冲到坐榻边,伸手就将林晓的一只手给捏住:“郡主,您哪里觉得不好?跟嬷嬷说,头疼吗?肚子呢?有没有哪里痛……”

林晓被刘嬷嬷捏得生疼,“我就觉得心里闷。”

459章 太医的无能

刘嬷嬷一听郡主说“觉得闷”,这可是心出问题了啊,眼泪一连串流下来,“好端端的,怎么会心口闷,这是怎么了啊!”

她想不起来白天郡主还大杀四方的凶悍,就想着郡主这么瘦弱的身子忽然心口疼,是伤了心脉,还是有心疾啊?

“嬷嬷,你去给云晓拿床被子来。”宁泽天也是一脸凝重,眼睛盯着林晓的脸,生怕她就这么晕过去。

“奴婢糊涂了。”刘嬷嬷依言起身,去抱了一床薄被给林晓盖上,一边还默默垂泪。

不是,这到底是闹哪出?林晓腰一用力就想坐起来,宁泽天却是直接将她给压住了,“这时候了怎么还这么任性?不要动,听我的,等太医来看看就好。”

声音听着很有气势,就是那手冰冷还止不住发抖。

“不是啊,你们,我怎么了?”

林晓看宁泽天和刘嬷嬷一副天塌了一样的紧张和悲哀,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得了怪病?她感受了一下身体,没觉得不好啊Σ(⊙▽⊙”a

“别怕啊,我在这儿呢,别怕。对了,朕是天子,朕一定能护住你。”宁泽天伸手就将林晓给揽到怀里,死死用力把人圈住,恨不得将林晓遮得严丝合缝。

他那神态太悲戚,整个人都在颤抖,林晓愣是不敢用力挣脱他的手。

黄公公带着太医跌跌撞撞冲进房中,两人都是气喘吁吁的,太医的胡子上还沾了两粒饭粒。显然是正坐着吃饭呢,就被黄公公拉进来了。

“圣上,郡主如何了?太医来了……”黄公公一边说一边喘气,伸手就将太医往坐榻前面推。

太医刚想下跪行礼,宁泽天起身放开位置,“不用行礼了,快来给郡主看看。”

太医看林郡主气色还好,可圣上那样子他不敢大意,这时也顾不上讲究男女大防,小心上前把脉,过了半晌,脸色有些古怪地看郡主,“郡主,您感觉哪里不适?”

“没有啊,挺好的。”

“胡说,不要听她的。”宁泽天叱了林晓一声,对太医说,“她忽然吃不下东西,脸色变白了,还有,她说心口闷。”

太医又仔细看了半晌,“圣上,恕臣才疏学浅……”

“郡主——”刘嬷嬷一听太医这话,拿帕子捂住嘴,却还是漏出了几声哽咽。

宁允之、牛青山们听说黄公公叫太医为林郡主看诊,走进院中,拉过小太监问道,“郡主如何了?”

“郡主吃不下东西……”

“这可怎么办啊!”牛青山跳了起来,“郡主还醒着吗?”

小太监点头,又摇头,“不——不知道啊。”

这时,刘嬷嬷悲戚的哽咽声传到外面,宁允之不由脚步一个踉跄,牛青山也是脸色苍白,“郡主,郡主——”

“我听着呢,你嚎什么?”林晓听牛青山那几声嚎叫,实在太刺耳,冲门外叫了一声。

“还醒着,醒着就好,醒着就有法子。”牛青山嘴里喃喃念着,冲老天爷合掌,“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啊,保佑郡主平安无事。”

“我好好的你们到底在干嘛?”林晓终于是受不了了,从坐榻上坐了起来,宁泽天还想让她躺下,她一把将宁泽天拉坐下,问太医,“我有病?”

你有没有病自己不知道?太医很想反问,可有圣上盯着,他不敢问这话,只能摇头,“臣才疏学浅,臣无能,无法看出郡主的病。”

“你滚开啊,我病什么病啊,我有病我自己不知道?”

“郡主,您到底什么病啊?”

“我没病!”林晓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你连饭都吃不下了,还说没病,别逞强!”宁泽天难得非常有气势地吼了一声。

“我那是没胃口。”

郡主都没胃口吃饭了,这病厉害了啊!院中的宁允之、牛青山们脸色都变了。

太医强撑着问了一声,“圣上,郡主晚膳用了什么?”也许郡主只是吃到什么不洁之物。

“等饭菜的时候,她吃了两碟绿豆糕一碟红豆糕。然后饭菜上来,她吃了半只烧鸡,一盘肉丝炒鸡蛋,半盘子牛肉,对了,还有五碗米饭。”宁泽天皱眉回忆着,“好像还吃了一盘青菜?”

“郡主还吃了一笼三丁包子,一碗肉汤。”黄公公在边上补充。

宁泽天想想没遗漏了,点头,“是的,她只吃了这些东西。”

太医o((⊙﹏⊙))o吃了这么多,还只吃了这些东西。

“白天还好好的,晚上怎么忽然没胃口,才吃了这么点。”宁泽天放缓脸色对太医说,“你给她仔细看看,只好看好郡主的病,朕不治你的罪。”

“圣上,郡主会不会是撑住了?”太医听圣上报的食量,眼睛都瞪圆了。那眼神不由自主就溜向郡主的肚子,吃这么多,郡主的肚子竟然没鼓起来?

“胡说!我们郡主一个人吃头猪都不会撑住!”

“就是,我们郡主一个人能吃一头猪!”

牛青山和二狗在门外吼了一声,太医这话太贬低自家郡主了。

太医……

林晓抓起太医的药枕砸到门外,“你们滚开!”

“你也出去,我没病。”她冲太医赶人,看宁泽天还要开口,一手捂住,“我就是心情不好,没胃口!”

“你怎么可能没胃口?”

林晓-_-||难道不兴她多愁善感一下吗?

发现是虚惊一场,宁允之在院外咳了好几声,对那小太监说,“你去厨房,让他们再做点饭菜送上来。”

发现原来是乌龙,宁泽天松了口气,然后一摸自己眼角湿湿的,不好意思地抹了一下。众人只当没看到这一幕。

只有林晓没给面子,嘻嘻笑了,“你为我哭啦?”

“闭嘴!”

“是不是哭啦?来来,给我看看。”林晓凑宁泽天眼角看了一眼,笑得更得意了。

宁泽天起身一摆袍袖,“朕要去处理政务。刘嬷嬷,你伺候郡主用饭。”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房外走了,走了两步回来,犹豫半晌,又说道,“也别让她吃多了,免得撑到。”太医说的对,晚上不能吃太多。

460章 做擅长的事

刘嬷嬷应了一声“奴婢遵旨”,让小太监将食盒提进来,在桌上重新摆饭。反正郡主一开吃,谁也拦不住。

闹了这一场,林晓觉得自己还真有点饿了,坐下来重新开吃。现在还在路上,厨房又是仓促之间做的,没什么精致饭菜,幸好林晓不挑食,拿起馒头就开啃。

啃了两口,她忍不住抬头问刘嬷嬷,“嬷嬷,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对呼风唤雨怎么看?”

刘嬷嬷平白为林郡主担心一场又哭了一场,听到这话,没好气地说,“说什么胡话?什么叫我们这世界,难道您不是卫国人?”

自己这话是有语病,林晓呵呵两声,不死心继续问,“嬷嬷,你觉得呼风唤雨厉不厉害?”

“那自然是厉害的,风师雨伯才能干的事呢。”

“那您见过能呼风唤雨的人不?”

“这还真没见过。要说法力最高深的,卫国也就属玄心法师吧,可他早多少年前就圆寂了。就算他在世,也没听人说他能呼风唤雨。”刘嬷嬷叹气,给林晓舀了碗汤,“郡主,别想这事了。呼风唤雨,那都是人说说的,人又不是神仙,做不了这事。”

这晚没再出变故,林晓吃完饭安分地睡觉。倒是宁泽天和宁允之,两人商议政事半夜才睡。

第二天一早他们出门赶路,林晓看宁泽天睁着两只红眼睛,“你没睡啊?”

“跟允之商议政事,睡得迟了些。”宁泽天见到林晓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你少吃点,太医说吃太多不好。”

林晓翻了个白眼,昨晚自己就说句没胃口,是谁弄得好像自己要死了一样。她抓起两个包子继续吃,“你天天这么商议,商议什么啊?”

“卫国这些年吏治混乱,买官鬻爵之事不少。敖氏一党清除,这些人还在尸位素餐,得将这些蛀虫都抓出来,百姓们才能过好日子。再说还有灾荒之事,如今……靠着你从南夷弄来的钱,还能支撑。可南方去年开始大水,若是南方粮食也受损,南北两地灾民,得到哪里安置?”宁泽天听林晓问话,他心里憋着的话,跟别人不能说。就算与宁允之商议,可自己是君他是臣,自己也不能对着臣下示弱。

林晓一问,他觉得心里的话有了倾听的人。

林晓开始还认真听着,听到最后,摇摇头,“你说的我很多都不懂。”什么丈量田地选派什么人丈量,她认识的人只有牛青山们这一群啊,“这些事我帮不了你。”

宁泽天难得露了两分傲然,“这些事本就不该你烦恼,我会商议解决的。云晓,我说过,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的。”

林晓看着宁泽天,赞赏地点头,宁泽天现在做的果然不坏。

“只是,要委屈你了。云晓,朕想这次回去后,趁着你大哥也在京,就封你为后。”宁泽天话题一转,内疚地说道,“本来相等国中强盛时立你为后,可是……只怕卫国这天灾一两年好不了。我……你也不小了……”

“我才十五岁!”什么叫自己不小了?原主这身体才十五岁啊,要不要这么禽兽啊?

宁泽天一噎,“那个……我们都有肌肤之亲了,你也及笄了。再说,这次回去,翁太傅他们一定会催着我立后。我也不想让你住到宫外的王府别院去……”最后一句话,宁泽天说得挺委屈。

“那我就还住宫里。”

“不行,不能落人口实。”宁泽天歉疚地对林晓说,“云晓,委屈你这时先嫁入皇家,以后,我一定会让你做这天下最风光的皇后。”

拉倒吧,卫国就一小破国,皇后能有多风光?林晓心里吐槽,可对上宁泽天的眼睛,那认真的眼神,愣是让她忘了吐槽,就觉得心里感觉不坏。难得还觉得脸发热,不好意思看人。

“等立你为皇后后,我就带人亲自去视察河工……”

“你又不懂……”林晓很煞风景地打击。

宁泽天已经被打击惯了,一个搁楞没打地接下去,“先去看,然后再想法子,其实这些事我还真不擅长,只是……这些都是卫国的政事,以前母后说过,皇帝要担起一国百姓的生计……再说,我不能让你做一个小破国的皇后!”

林晓吓一跳,自己刚才心里吐槽的话说出来了?

宁泽天看她吃惊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就揉了她头发一把,“你以前说过,卫国是小破国。云晓,祖宗留下的江山,我会努力让它变好。”

这情话,听得人浑身发软啊!林晓忽然发现,宁泽天这人还是很有潜力的,这话说得她不仅脸热,连心里也热啊。热血上头之下,她一拍桌子,“人要做自己擅长的事。你管人,天的事归我。这事你干不了,我帮你。”

宁泽天愕然,自己都不懂河工之事,云晓懂什么?

林晓纠结半晌,“那个……你知道,我是天女下凡,我能帮你。”

宁泽天噗嗤一笑,“好,等回了京城,我就给你搭个法坛。”

林晓……当自己跳大神啊。还有,这哄孩子的语气,是什么个意思?看自己戒尺不在,他就敢上房了?

宁泽天看她噘嘴,却是笑着又哄了两句,才催她快上马车。

林晓拿定了主意,坐上马车后一脸凝重悲壮。

牛青山看她那样子,特意往马车里张了一眼,郡主这赴刑台一样的表情,太吓人了。

林晓没睬他,坐进马车后就继续猛吃,还让刘嬷嬷找了人参燕窝灵芝虎鞭……反正什么补她就吃什么。

刘嬷嬷怕她吃得流鼻血,看郡主吃了两盒照样身体棒棒,人参什么的也瞒不过郡主耳目啊。

林晓恢复猛吃生涯。她从听到人说“把南边的雨匀点过来”,就开始纠结这事。她不想被当成妖怪。来到这世界这点时间,她听说过不少被当成妖怪然后活活烧死啊淹死啊吊死啊……反正各种死。

她还没享受够美食呢,而且这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可是,看着北方这些百姓这日子,她不忍心。

461章 京城的家人

林晓不想被当妖怪,可她也不忍心看着这些回到家的人又变成流民。

她纠结了一天一夜,现在倒是拿定主意了。听到宁泽天刚才那些话,她想想,不为了百姓,自己也得为了宁泽天干这一票。

来到这个世界,她吃得饱睡得好,体力大增,异能早就打到当初巅峰水平了。

下雨靠什么?不就是靠云吗?

北方为什么不下雨,不就是没雨云吗?

南方为什么天天下雨,不就是雨云太多吗?

云飘来飘去这种事,不就靠吹吗?自己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吹风o(n_n)o

林晓下定决心后,也不跟人说打算,专心致志补身体。什么补品食品,捞到就吃。

刘嬷嬷开始还想拦,看她吃补品跟吃菜一样,开始还怕她补太过流鼻血什么的,后来看郡主越来越精神,她也不拦了。

“郡主,人家说人参吃多了会流鼻血,您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哦,我是天女下凡。”林晓淡定自傲地说。

除了吃,林晓还做了一件事就是藏了好多金裸子,晚上歇脚没事,她就摸几个金裸子埋起来,还做了只有自己才能认识的记号。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可是个思绪缜密的人。万一她刮风把南北天气倒了个,回头宁泽天要是说她是妖怪,有这些钱,她就可以跑北齐去混了。

夏景明那儿正打仗,自己过去,肯定好吃好喝招待着。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南夷,那破地方反正都有雷默那种养虫子的国师,多她一个吹风的女神也不多吧?

心中这么想,可想到宁泽天要真不要自己,那她心里,好像也有点难受。

患得患失间,卫国京城将到。

京城中,文武百官已经知道圣上龙驾回京的消息。

最吃惊的要数翁太傅,听侍卫说北齐明帝驾崩,如今北齐是幼主登基夏景明监国,“你们在北齐做了什么?”他忍不住冲着侍卫叫了一声。

侍卫想了想,“圣上带着我们到北齐,住进大都的馆驿中,待了三天,明帝就驾崩了。”他就一个小侍卫,真不知道啊,看翁太傅眼睛发直,他想了想,“哦,北齐六皇子骂郡主和圣上,郡主把大都的城墙给砸了。”

翁太傅呵呵了,说好的去北齐抱明帝大腿哭穷啊?这穷到底怎么哭的,你们竟然把人明帝给哭驾崩了,把楚氏给哭下台了?

看那侍卫实在说不出什么,他也不问了,召集百官安排明日接驾之事。

林云暮听说圣上和林晓要回来了,心情有些复杂。镇南王府人丁凋零,如今就只剩下三个了。而林云晓,比他小了那么多,出生时他还抱着玩,哭了还哄着笑,没想到自己一病十多年,再睁眼处事时,那个襁褓中的妹妹已经长大了。

林寒莲看到侄孙这高兴样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是一个嘴巴硬却没原则的。

他们一群人从镇南关赶到京城,一回王府别院,就是一份“惊喜”。

可是,他回到镇南王府别院,一进门就看到霍敬德,没等他从见到故人的喜悦中回过味来,庄静太妃直接让他们懵在当场。

林云晓竟然将太妃娘娘偷到别院来,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啊!

林寒莲在边上没好气地告状,“偷人算什么?郡主连圣上都打呢。”

林云暮当时还气得拍桌大骂,说他们林家可是世代忠良、忠心耿耿,什么时候对圣上不敬过,还说见到云晓要好好教训她。

结果呢?

林寒莲看着林云暮一脸淡然,嘴里却是一叠声吩咐,让人给林晓收拾房间,让厨房多预备些林晓爱吃的饭菜。

他带着招财就走,想到林晓他就生气,还指望林云暮教训一下,现在看,他就不该指望侄孙有原则。

林云暮一见到翁太傅,一口就先包揽了打前站迎接之事,“诸位大人在京城郊外接驾,我带人先去百里外迎接圣驾,再护送圣上回京。”

“有劳王爷了。”翁太傅点头,不论林云暮是不是急着要见到妹妹,但他这安排的确是体恤大家辛劳的好意。

“王爷有心了,本侯也愿意跟王爷一道去迎接圣驾。本侯也只在圣上就刚生下来时看过一眼,转眼间圣上都亲政了。本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早看到一眼也好啊。”

“温平侯,您到底是圣上外祖父,哪有您去郊迎之礼?”礼部尚书赵含章忍不住开口反驳。

这个温平侯文子来,实在是让人看不上。

当初文太后不论是为皇后还是太后,都将娘家人牢牢约束在家乡,除了圣上出生和登基两次,其余时候都不让娘家人进京。

百官们觉得文太后贤惠,可私底下也有人觉得文太后沽名钓誉,对娘家太过狠心。除了封父亲为侯母亲为淑人,两个兄长也只给了闲职。这和后妃们一受宠,就大肆提携娘家人大不同。

这次敖氏倒台,温平侯带着几个人匆匆赶来京城。

赵含章私底下不止一次腹诽,太后娘娘那么睿智的人,竟然会是这种人生的?这温平侯贪婪无能且不说,张口闭口最喜欢提的就是自己是圣上的外祖父,少提一句就生怕人忘了似的。

来到京城几日,温平侯第一件事竟然是去青楼逛了一圈。不说替圣上扬名,倒是到处丢脸。听说圣上临行前吩咐让翁太傅和林云暮监国,他还抱怨圣上跟自己不亲,放着自己身强体健、头脑过人的亲外公不用,居然让外人监国。

每次大臣们议事,他厚着脸皮也要凑过去,私下还跟人说他得帮圣上看好了,不能让别人趁圣上不在贪权。

当年敖思寰一手遮天时,怎么没见他要来冒死护驾呢?

若不是念着他的身份,只怕百官们早就将他赶出京城了。

只是,他到底是圣上的外祖父,众人也只能容忍。

林云暮听到温平侯的话,笑着说,“温平侯愿意同去也好,也不知圣驾何时能进京城地界,我们明日寅时就出城骑马赶过去吧?”

462章 大哥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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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暮很有诚意地看着温平侯,一脸期待的样子。

温平侯却是脸色一僵,寅时就出城骑马?“林王爷,太早扰民……”

“这侯爷可以放心,若侯爷同行,本王自有法子不扰民!”

温平侯挣扎片刻,“本侯还是与太傅一起,在京城迎接圣驾吧。圣上若知道我这么早出城迎驾,怕他会担心,若因此叱责大家,反而是我连累大家了,呵呵,大家知道,圣上英明孝顺……”后面的话,温平侯以一副“你们懂的”表情收尾。

百官们→_→温平侯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翁太傅不屑地哼了一声,“温平侯真是时刻为圣上分忧!”就不知道圣上若知道温平侯在京城的做事,会如何做了。

裴叔业们也是不屑,等郡主回到京城了,得告诉郡主,小心这个温平侯。

众人商议了接驾等事,仪仗等等自有赵含章带着礼部官员们忙碌。

翁太傅离开内阁,林云暮与他同行,到了皇城外。林云暮亲自将翁太傅送到马车边。

“王爷折煞了!”翁太傅连连拱手行礼,请林云暮留步上马。

林云暮向马车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父王在世时,多次说起太傅是国之栋梁。我对太傅人品文章仰慕已久。云晓在南边时,也多次与叔祖父提到太傅,甚为推崇敬佩。能与太傅共事,是我之幸事。”

“王爷太过客气了。郡主一心为国,贤良淑德。王爷为国受苦多年,才是令人敬佩。王爷太过抬举了。”翁太傅为人端方,一本正经地反驳。

“出了宫门,我只与太傅论私礼。太傅年长,我就是送太傅上车也是应有之举。”林云暮依然谦恭。

翁太傅拗不过他,只好行礼高驰后先上马车,先行一步。

林六守在宫门外,看着王爷对翁太傅这么交好,有些奇怪,“王爷,翁太傅性子端方,他只认理。”

“我知道。”林云暮却是轻笑一声,“不过翁同和在朝学生不少,我人前对他多礼些,他的弟子门生也高兴。我是云晓的兄长,我多礼,也就是她多礼了。”

林六点头受教。大公子一到京城,国事上花的心思不多,心思全花在打听郡主的事上。百官对郡主的风评更是一字不落全收了。

京城中上至百官下至百姓,不是人人都见过林郡主,可如今几乎人人都知道镇南王府继位的王爷林云暮。林王爷谦和有礼,林王爷爱护百姓,林王爷为国尽忠,林王爷英姿勃发……由兄知妹,那林郡主自然也是完美无缺的。

林云暮骑上马赶回往王府别院,他的妹妹,独自撑着镇南王府这么多年,孤苦伶仃了这么多年,现在他回来了,他不护着谁护着?

第二日一早,林云暮卯时出城门赶去百里外接驾。温平侯睡醒后一听他不是寅时出门的,气得破口大骂林云暮有负皇恩,接驾都敢延迟。

骂了半天收拾好衣裳,想了想,对丫鬟吩咐,“你去看看孙小姐起来没?让她快些梳妆打扮,今日圣上,就是她表哥,就要回京了。”

温平侯此次上京,可是带有目的的。文太后死了,宁泽天与他这个外公都没见过几面,都说人走茶凉,他得趁着文太后这杯茶未凉之前,为文家想好后路。文家的男人,从他自己起到他的几个孙子,都没什么大出息,倒是几个孙女长得都不错。

他这次上京,特意将大儿子的小女儿,最小的孙女文柔一同带进京城。到时送到宫中,宁泽天看在文太后面上,至少也得封个贵妃吧?

趁着宁泽天刚回京,他得让文柔先见跟圣上见面才行。

想起文柔,他就想起林云晓。林云暮那副威风八面的样子,不就仗着妹妹得了圣上的宠吗?还未成亲就赖在圣上身边,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翁太傅那群瞎眼的竟然还称赞贤良?

待柔儿得了圣上的宠爱,或许,柔儿还能成为皇后。柔儿和他那女儿不一样,那是个嫁出门泼出去的水,一点不向着娘家。柔儿不一样,若是成了皇后,自己不封王也得封个国公吧?若封了国公,自己两个儿子,为了柔儿,袭爵只能让大儿子……

温平侯一边让丫鬟穿衣,一边心中盘算着文家的将来,最后,热血沸腾地出门,“孙小姐收拾好了,就让她去雅韵楼,那里就在主街上,圣上龙驾必定从那过的。”

温平侯急匆匆赶到城门,还是来晚了,城门口呼啦一片,宁氏皇族的亲王也在其中。翁太傅们在城外三里准备接驾。

林云暮却是迎到了百里之外,等到午饭前后,才看到官道上一片烟尘,一串马车行来。领头的侍卫龙旗开路,一辆雕龙画凤的马车在众人簇拥下往这边行来。

宁泽天们早就接报,知道林云暮在此接驾。

龙驾行至林云暮面前,林云暮带着侍卫和御林军们下跪行礼,宁泽天从马车上走下来,扶起林云暮,“爱卿平身。”

林云暮冲宁泽天又行礼之后,抬眼看向圣上的身后,冷不防身边一个声音响起,“大哥,你好!”

林云暮自幼习武,就算他放松警惕,应该也无人能随意靠近他三步之内,可这招呼声却是近在耳边。他转头一看,一个梳着包包头、穿着石榴裙的姑娘,一双杏眼笑成了一对弯月,他不由有些激动,“你是……云晓?”

“我是啊。忘了,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躺床上半死不活呢。”

“咳咳”,宁泽天连咳了几声,会不会说话啊?“大哥那是受伤昏迷……”

大哥?林云暮惊了一下,圣上这称呼他一个臣子怎么当得起?只好当没听见,跟林晓说话,“那时都没好好看过你,快让大哥瞧瞧。你生下来时才那么一点大,如今长成大姑娘了。你长得果然更像母亲些。不过这眉毛一看就是林家人。”

林云暮毫不顾忌别人的眼光,冲林晓一笑,挑了挑自己的眉毛。

463章 大哥的保证

林云暮挑眉,露齿一笑。他是剑眉,林晓虽然柔和点,可眉峰清晰。这样眉毛的人,带着几分英气。

林晓也挑挑自己的眉毛,一把抱住了林云暮的胳膊,“大哥,我喜欢你!”

或许是原主留下的情感,也或许真的是身体里留着一样的血,见到林云暮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亲切。现在,看到林云暮的笑容,她就忍不住想亲近一下。

林云暮先吓了一跳,随后就忍不住大笑着拉了拉林晓垂下的头发,“多大人了,也不怕人笑话。”嘴里象征性训斥着,那手却是顺势揽着林晓的肩抱了抱,“爹娘他们若活着,看到你,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这里很好。”林晓难得感性地觉得想哭,心里不由唾弃自己,有吃有喝哭什么哭啊,没出息。

林云暮又是一笑,“小六子说你喜欢吃各种点心,我让人买了各地点心小吃,去尝尝。”

众人顺着林王爷的手往他身后看,这叫买了“点”?那厚厚一摞食盒和箱子,都能把人埋起来了吧?

林晓闻到马车上飘出的香味,咕咚吞了口口水,“大哥你太好了,爱死你了!”嘴里叫着,人已经扑上马车,很快,两个大食盒就被拎进马车车厢中。

宁泽天听到那句“爱死你了”,脸色都变了,“云晓,要回京了,晚上御膳房必定备了晚膳。”言下之意,现在别吃了。

林晓却是吃的没空说话。

林云暮一直看着宁泽天的神色,见他这着紧的样子,觉得叔祖父和小六子总算没骗人,圣上看着对云晓是不错。但是,他的妹妹可是林家人,自然要由他这个大哥来宠才行。

所以,他只当没听出圣上的意思,冲宁泽天行礼,“圣上,请起驾回京,翁太傅们率领百官,正在京外迎驾。”

宁泽天又瞪了林晓所在的马车一眼,就为了这么点吃的,她就换马车了(へ╬)可是谁都知道林郡主这儿,天大地大吃最大,他只能含恨坐回自己的马车,吩咐刘嬷嬷去那马车上伺候。

林云暮自己上马,跟宁允之打了个照面,然后就打马守在林晓的马车边不动窝了。他还不时让她喝口水,或者推荐哪几个食盒的点心什么口味。龙驾那边,还不如宁允之

侍卫和御林军们腹诽,林王爷不是来接驾,是来接妹妹吧?

很快京城在望,林云暮敲了敲马车车壁,“云晓,快到京城了,等会儿你先回别院,我护送圣上回宫后就回来。”

“郡主一直住在宫中……”黄公公正奉了宁泽天的命来传话,听到林云暮这吩咐,连忙开口。

林云暮却很坚决,“黄公公,以前云晓无枝可依,多亏先帝和太后娘娘仁慈。如今我回来了,我这做大哥的自然要照顾好妹妹,哪有让她长居宫中之理?”他妹妹还没出嫁呢,就这么住进宫里怎么行?

黄公公噎住,想了想,“王爷,圣上的意思也是郡主住惯云岚殿了。”他不能说这是圣上口谕,这是郡主的亲哥哥,他不能把圣上给卖了。万一郡主觉得圣上欺压自己哥哥,教训圣上可怎么办?

可惜,林云暮没体谅他的苦心,“圣上是体恤之意,但云晓也很久没回家中,我叔祖父正在家中望眼欲穿。”

林晓听到林云暮提到“家”,探出头来,“大哥,别人都说我是妖女,你还让我回家不?”

“谁敢骂你?告诉大哥。”林云暮一听有人骂妹妹是妖女,眉头一皱。

“在北齐的时候,那个六皇子就骂我了。”林晓难得小女儿态告状。

牛青山们……就为了这两个字,您都把人踹出城,这事怎么不说啊?

林云暮知道北齐那楚江被夏景明给杀了,哼了一声,“可惜他死了。以后再有人骂你,告诉大哥。”

林晓却还是固执地问,“那别人要是骂我了,你还让我回家吗?”

“说什么傻话。别人骂你,你怎么不能回家了?你记着,你可是镇南关林家的人,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谁敢骂你,打不过就告诉大哥。”

众人呵呵了,王爷,这问题您完全不用担心,郡主手里只有打和不想打的区别,打不过?不可能的事儿好吗?

林晓听到林云暮的保证,开心了。太好了,自己找好保底的窝了。宁泽天那儿虽然看着也很可靠,但是万一他听说自己是妖怪吓到了呢?

刘嬷嬷看林郡主听完林云暮的话,就忙着打包车里的吃的,“郡主,您这是干嘛?”

“嬷嬷,我要去治水求雨啊。”

“您什么时候会求雨了?”刘嬷嬷不敢高声,郡主冲自己吹牛没关系,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出去,那些人逼着郡主求雨,不是丢了郡主脸面?

“我是天女下凡。”林晓一挺胸,“天女,当然会治水求雨啦。”将吃的都包好,她跳出马车,“大哥,我先去忙正事,很快回家哦。”说着跳下马车,包裹一背,就打算闪人。

宁泽天正在前面等黄公公回话等得不耐烦,换了骑马,走过来就看到林晓一副走人的样子,“你要去哪里?”

“云晓,你这是要去哪儿?”林云暮也问。

“现在南方发大水,北方干旱,我是天女,我要去解救黎明!”林晓神圣地说道。

牛青山喷了一口水,郡主,求别闹啊。

林云暮则是看向宁泽天,听说圣上以前是个昏君,不聪明,难道妹妹跟他待久了,这傻气传过来了?

宁泽天则是看向林云暮,云晓一路都好好的,怎么见到林云暮就不对劲了,难道林云暮中的蛊毒变异,传给云晓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林晓却是包袱一背,“你们在京城等我啊,干完这一票我就回来!”话音一落,人跑远了。

众人正被郡主“干完这一票”五个字震撼了,再一回神,人没了,笔直的官道上,连个远方的黑点都没了!

即使已经见识过郡主的速度,可在这空旷的官道上,看到这一幕,还是……挺惊人的!

464章 爱哭的侯爷

头一次见识的侍卫们和御林军们,齐刷刷看向林云暮,郡主这速度,不正常吧?

林云暮与有荣焉,“不愧是林家人,这轻功就是好。”

众人……林王爷眼瞎,看不出异常啊。

宁泽天看林晓说走就走,而且,自从京城兵变之后,她一向是到哪儿都把自己带上的,乍然被落下,圣上很失落。

心情不好的圣上,来到京城郊外,看到文武百官跪地迎驾,坐在马车里,让黄公公将车帘微微掀起,抬手刚说了一句平身,就看到一个人猛然冲上来,“圣上,老臣终于见到您啦!”

这哭声太凄厉了,宁泽天吓得人往后一仰,黄公公拦在前面,“大胆!何人喧哗!”

随着黄公公一声呵斥,龙驾两边的御林军哗啦一声,刀枪剑戟竖起,冲着那人的方向。

温平侯一见这架势,尤其看到那刀尖枪尖亮锃锃地对着自己,吓得“哎呀”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没站稳,直接蹲坐地上去了。

这副模样太狼狈,若不是圣驾面前,估计不少人得笑出声来。

宁泽天定下心神,看地上那人,一看那张脸——不认识!

温平侯也回过神,起身又悲戚哭嚎:“圣上,是老臣啊!老臣是您亲外祖父啊!”

宁泽天囧,原来外祖父比母后说的还要夸张,这不止是不堪大用,简直是丢人现眼啊!但是,到底是外祖父,看在母后面上,他也不能任由温平侯哭嚎下去,“原来是温平侯来京了。永忠,你去将温平侯扶起来。来人,温平侯年纪大了,好生送他回府。温平侯先回府歇息,过些时候朕召你进宫叙话。”

“老臣谢圣上体恤!圣上,老臣看您面容憔悴,必定是朝政辛苦。老臣来京,就是听说京城敖氏竟敢叛乱,想赶进京城护驾。老臣要为圣上分忧……”

有城府不深的大臣扑哧笑了。敖氏叛乱都是去年的事了,温平侯这护驾来得可真够慢的。等他来护,黄花菜都凉了。还为圣上分忧,摆明是讨官吧?

宁允之在官员中看到顾明峰,顾明峰冲他无奈地摊手。谁都知道这人糊涂起来不成体统,可他是圣上的亲外公,谁也不能不让他来接驾吧。

温平侯絮絮叨叨不肯停,黄公公一边示意两个小太监将人扶起来,一边笑着说,“侯爷的忠心,圣上都明白。侯爷,圣上体恤您年老德高,奴才送您回府歇息吧。”

名义是扶,其实是架着,总算将温平侯给弄边上去了。

宁泽天松了口气,一句话不多说,催着快进城回宫。

龙驾沿着京城主街一路往宫中而去,主街边上一家酒楼雅座里,文柔趴到栏杆上看半天,就看到下面一群群人头。祖父让自己守在这儿认人,圣上都不露面,她要怎么认?

“祖父昨夜是不是又饮酒了?”她不高兴地问丫鬟。

“听说侯爷昨夜高兴……”丫鬟不敢多说,温平侯好酒满府皆知。

他夜夜饮酒,饮完就感慨自己怀才不遇,又哭又闹。原本是侯夫人管着。侯夫人没了后,还有太后娘娘不时派人回家敲打。如今太后娘娘一去,侯爷立马精神抖擞地进京,嚷嚷自己这个长辈要为圣上分忧解难。

文柔皱眉,祖父糊涂,自己也跟着糊涂了,祖父的主意怎么能听?她让丫鬟关上雅间的轩窗。

林云暮护在龙驾边上,从酒楼边走过,抬头看了轩窗一眼,有些失望。他本来还以为文柔也要来一出当街认亲呢。

进了宫门,宁泽天从龙驾下来,百官们一看一向与圣上形影不离的林郡主竟然没在。

翁太傅问道,“圣上,林郡主还为回京?”

“她说要……”话到嘴边,宁泽天转了口,“她不忍心见南北两地百姓受灾,一定要亲自去看看。”他要是说林晓要去干最后一票,百官们会吓到吧?

“郡主心怀百姓,劳苦功高。”翁太傅赞了一声,“老臣恭喜圣上,北齐内乱,我卫国至少三十年无忧了。”

“这都是圣上洪福齐天,北齐才会生乱。卫国有圣上,万事无忧啊。”温平侯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又跟进来了,听到翁太傅的话,不甘示弱地夸道。

“朕有些累了。太傅,待晚些时候太傅和林王爷再进宫来议事。”宁泽天看温平侯又要从人后挤过来,落荒而逃。

黄永忠哭丧着脸,头一回碰上这么没眼色的人。他可是将人送到府门口才回来的,温平侯居然跟他前后脚进宫了-_-||速度快赶上郡主了。

翁太傅说了声“老臣领旨”,转身让百官们各回衙门办差。官员陆续散去,只有文子来赖在宫门张望着不肯走。

“温平侯,你可有要事要启奏圣上?”

“我想念圣上,我可怜的外孙啊,小小年纪先帝驾崩了,太后娘娘又崩了,就留下他一个……”

“温平侯,慎言!”翁太傅看温平侯越说越不像话,沉下脸训斥道,“圣上是君,你是臣!”自古以来皇帝称孤道寡,什么叫“留下他一个”?

翁太傅端方守礼,温平侯再昏聩胡闹,翁太傅都只当未见。但听温平侯这话,简直是欺君犯上。

“我……我是说……”

“此处是叙国事议朝政之处,温平侯未领实职,若要见圣上,去宫门外递牌子等候圣上召见,才是正理。”太后娘娘那么睿智贤淑的人,怎么会是这种人的女儿呢?文家真是祖坟冒青烟,才做了圣上的外家。

翁太傅这一通训斥,文子来不服气,可他一看翁太傅黑着脸,愣是一句话没敢反驳。

这也不能怪文子来胆小,若换个人训斥,他还未必这么老实。可翁太傅这人,一看就像学堂中的老夫子。而文子来从小就是被先生打手心的那种学生。差生看到生气的老师,就像老鼠看到猫,本能地畏惧。

守在宫门处的御林军们,看翁太傅训斥之后,温平侯终于肯走,都是松口气。这要是赖着不走,他们是拖走还是不拖走啊?幸好他自己走了。

465章 圣上的救星

宁泽天回到龙吟宫,还觉得耳朵轰轰作响,温平侯那哭嚎功力太强。

黄永忠带着两个小太监,一见到宁泽天就跪地请罪,他办差不利,没将温平侯送回府里,又让他跟进宫里来了。

宁泽天无奈地摆手,“你也不用请罪,朕知道不能怪你。哎……这人……”他想说这人简直是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想好歹是自己的亲外祖父,只好忍下。

当初敖太师上书为文家要恩荫,要将温平侯请到京城为官。文太后一口回绝,说温平侯于国无功,得封侯爷已经是先帝恩赐。她不能因私废公,不能因为那是太后娘家就格外厚待。

宁泽天当时私下还跟母后说,外祖父远在邓州,召进京来母后若想家人了也可随时召见。文太后只笑着跟他说,“为君者先论国礼再叙家礼,不招他们进京,是为了保全他们。圣上,你记着,文家是你外祖家,你可给赏赐,但不可给封官。文家将来若有出色的子弟,你让他们科举入仕。”

现在宁泽天是真明白母后的苦心了,外祖父不着调啊。

接下来的几日,宁泽天再开了眼界,见识了文子来的功力。

一开始他还摆着外祖父的架子,只私底下每日上请安折子。

那折子洋洋洒洒,什么昨夜饮酒思念太后晨起决定要辅佐圣上,什么家中迎春花开此吉兆预示文家是辅国良臣,更离谱的是说南涝北旱必定是上天示警有遗珠之憾。

落到最后就一个意思——我要当有权大官!

那什么才算是有权大官呢?温平侯私底下说过,他要当户部尚书,能管钱,不行就当吏部尚书,给人分官的-_-||

顾明峰曾抱着算盘说要跟温平侯换换,他管户部一年不到,白发都多了几根。

开始宁泽天还提笔朱批,好言劝慰几句,让他安心在京乐享天伦。到后面听到温平侯的奏折他就头痛,直接扔一边了。

温平侯一看请安折没人回复了,活人上场。

除了内宫不能随意进出,只要百官能进出的地方,温平侯必会出现。

早朝、午朝,甚至晚上都会递牌子求见。看到宁泽天,先就是一声哭嚎,然后就是絮絮叨叨说他为圣上分忧之心。

偏偏他也没犯大错,御史言官们顶多参奏他御前失仪,宁泽天总不能为了这事,当众将亲外公给廷杖了。

忍不无忍之下,宁泽天让人将温平侯给叉回府去。第二日,他又能照旧。

不能打不怕骂,整个一个滚刀肉。唯一怕的就是翁太傅,可翁太傅总不能时刻站宫门口训斥他。

一来二去,温平侯成了京城一景。

这日温平侯又将圣上堵在内宫门前,跪地痛哭。宁泽天额头青筋直跳,很想一脚将他踹边上去。

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来,犹豫半晌,贴着墙根走到黄永忠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黄永忠犹豫片刻,凑到宁泽天边上,低声禀告道,“圣上,温平侯的孙女文柔求见。”

按理说女眷求见应该是见内宫之主的,可如今圣上这内宫里,没有能做主的人,连宫务都是他和刘嬷嬷在管着。若是其他女眷,他和刘嬷嬷直接就驳了。可文柔递牌子求见,到底是圣上的亲表妹,刘嬷嬷想着还是得禀告圣上一声。

“谁?”宁泽天一听又一个姓文的,一个头两个大。

“温平侯的孙女,她说听说祖父在宫中失仪,请求允她进宫,劝说祖父。”

这话在此时的宁圣上听着,就是一个救星从天而降啊,他怎么忘了劝温平侯还得找文家人呢?“速速传她进来。”

文柔来得很快,片刻功夫,两个宫女在前引路,将她带到了内宫门门前。

文柔一身嫩绿衣裙,头上两只蝴蝶珠花,衬得少女如画。她走到宁泽天面前,“文柔叩见皇帝表哥。”说着粉腮微红,垂下头去。

一听这称呼,黄永忠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文家的一看就像个小妖精啊!

宁泽天听到这称呼也觉得别扭,可一看文柔脸都红了,想着女孩子面皮薄,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把温平侯给弄走,“免礼平身。文——文柔,你劝劝温平侯。”

温平侯从听说孙女递牌子求见时,忍不住敲了敲脑袋。自己是带着文柔这个孙女进京的,这些时候忙着“政事”,他把这事给忘了!

文柔走到温平侯边上。自从圣上回京,她天天在家等着。外祖父若跟圣上说起自己,圣上必定会召见自己这个表妹的。可这些日子,天天看着祖父早出晚归,却没有一字提起。

她等得焦急,几次想要在内院等祖父。偏偏温平侯除了回家睡觉,其他时候连个人影也不见。她派人去提醒祖父,哪知道祖父压根都不听人说话,一门心思奔官位。入夜回府了,又都是在外跟人喝得烂醉,没法说话。

她终于等不下去,想到出门时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遇事要自己多拿主意。所以,她今日一早,就去内宫门递牌子求见。

现在圣上在侧,她微微屈膝,低声对温平侯说道,“祖父,您跟我回家吧,这样闹,成何体统?”

“你来干什么?回府去,等圣上召见了再来。”温平侯要面子,梗着脖子训道。

“祖父,圣上以孝治天下,您如此失礼,圣上也不与您计较。”文柔跪到温平侯边上,“可您想着姑母的体面,也不能有失体统啊。要不是姑母,先帝怎么会封您侯爵呢?”

温平侯的脑子“叮”一下开窍了。自己这些日子,真是被人说傻了,净盯着圣上要官。怎么忘了自己进京是干嘛的?文柔说的对啊,自己这侯爷,可不是考出来,那是因为自己是文太后的父亲,女儿的枕边风,才封到这官位的。

同理可见,他现在要官肯定没戏。人家都说了,皇帝杀伐不讲情面,自己要想当官,还是得靠枕边风啊。文太后不在了,自己得靠孙女。他大儿子说了,文柔是这一代文家女孩子里头一个,比起太后娘娘当年也不差什么。

466章 大哥的心思

温平侯脑子一想明白,腰不酸了,嘴不嚎了,说话都和蔼可亲了,“柔儿说的对,我家柔儿最是知书达理,圣上,您说是吧?”

宁泽天连连点头,“温平侯说的是,朕还要处理政事,那你就先带孙女回府吧。永忠,拿一柄玉如意来赐给文柔。”也算是她解围的谢礼。

温平侯一听要他带孙女回家,跳了起来,“圣上,臣不回去!不是,臣回去,臣的孙女不能回去。宫里也没个人……”

“祖父!”文柔要不是力气不够,真想一把把祖父的嘴堵了。

温平侯正打算卖力推荐一下,被文柔这一声叫的,剩下的话噎在嘴里,“呃”一声打了个嗝,冒出一股酒气。

“祖父,您就算伤心姑母,也不能日日借酒浇愁啊。”文柔看宁泽天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张口帮温平侯圆了一句,看他不说话了,松口气,又对宁泽天说道,“圣上,姑母也快到周年了。按邓州的习俗,娘家人要在灵前守几日,祖父才带我来京,让我在姑母灵前尽尽孝心。”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宫里又没人,太后娘娘灵前也得有人守着……”

“母后已经葬于皇陵了……”这要守在灵前,难道他要让文柔去皇陵吗?这好像与规矩不合。要是让文柔到原来的太后寝宫去,好像也有点别扭。

再说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邓州的风俗,居然还有娘家人守灵的说法?

“这周年祭可不能马虎,圣上,难道皇家不设祭吗?”

“自然要祭奠母后的。”

“那就让柔儿来尽尽孝心吧,我的女儿——太后娘娘啊,您死的早……”

“好了,就让文柔到太后娘娘灵前守几日吧。”宁泽天一听温平侯要嚎,头疼地吩咐了一句,转身就往内宫门走,“永忠,送温平侯他们离宫。”

温平侯这次没扑,看着落荒而逃的圣上背影,得意一笑。他就说嘛,圣上总得给自己这外祖父几分面子,柔儿这一进宫……枕头风就快了。

文柔看圣上离开,黄永忠正站在内宫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她心中就觉得发虚。再一想,黄永忠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自己怕他何来?

祖父平日虽然不着调,今日还是很有几分用处的。要不是他嚎了那一嗓子,圣上还未必肯答应让自己到太后娘娘灵前呢。反正自己只要先进宫,其他的事可以缓缓图谋。

宁泽天回到龙吟宫,长出一口气,碰上温平侯这种狗皮膏药,他忽然——很想云晓。想到云晓,他就想到内宫本来还有个能做主的庄静太妃,现在太妃被她弄走了,连女眷拜见的事都问到自己面前,成何体统?

他得让人先准备立后的事,钦天监日子先看起来,礼部一应礼仪之物先备起来,等云晓一回来,就封后。

他想到激动处,让人招了林云暮来商议。

林云暮人还没到宫门,已经听说文柔要作为太后娘娘的娘家人身份进宫,为太后周年祭尽孝的事了。

“大公子,不对,王爷,我看那文柔就是一个小妖精,郡主又不在,这可怎么办啊?”牛青山是郡主的侍卫,可郡主不在京城,他现在就是三不管的人,每天宫里、王府别院乱窜。今天跑内宫门那儿找人闲聊,就听说温平侯得意地跟人说,自己孙女要进宫了。

他惊慌之下,跑来跟林云暮报信了。

林云暮不慌不忙看完手中书信,“她是圣上的表妹,又是太后娘娘嫡亲的侄女,进宫又有何奇怪之处?”

“王爷,可……可郡主不在啊。”

林云暮将手中的书信放下,“文家小姐进宫,和云晓在不在有什么相干?”

他不赞成妹妹嫁入皇家,甚至,对文太后将云晓拉入这种政事,而心中恼怒。

他的妹妹,本该在家人呵护中长大,本该是镇南关被宠上天的云晓郡主,如今却要到处奔波。他也恼恨自己,当年父王要他好好照顾妹妹,他这十多年,不能给云晓遮风避雨,还要让妹妹来救自己。

自古皇宫内院,腌臜事不断。云晓就算被封为皇后,面对满宫千娇百媚的女人,她能过什么好日子?

京外匆匆一见,他觉得自家妹妹光风霁月,压根就没有内宅女人的手腕。她再勇武过人,难道还能对一宫娇滴滴的女人动拳头?

一个文家,不过是跳梁小丑。可天长日久,总有厉害的女人出现。

最好,云晓跟自己回镇南关去,自己亲自帮她挑个夫婿,让他们待在镇南关过日子。小夫妻俩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也不怕云晓被人欺负。

叔祖父还说云晓与圣上只怕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在镇南关,女子再嫁三嫁都有,这压根不算事儿。

“王爷,郡主知道了,会伤心的。”牛青山看林云暮冒出这么一句话,忍不住说道。

“要是借着这事能死心,那就再好不过。”林云晓低声念叨了一句。

牛青山傻眼,他这说着郡主有情敌出现呢,林王爷在那说什么“再好不过”?

“这是圣上的家事,我如何过问?你是郡主的侍卫,也不要到处乱说。文家小姐如何安排,自有圣上圣裁。”林云暮看牛青山还要说话,脸色一沉,“你们是没有学过上下尊卑的规矩吗?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打听一下郡主到哪儿了。”

“王爷,我跟您说,除非郡主自己停下,不然别指望撵上她。那家伙一跑,就跟疯马似的。”

林云暮瞪着牛青山,说自己主子是疯马?云晓这帮手底下人,除了小六子,其他个个咋咋呼呼的,那喧闹,跟流民似的。

牛青山被林云暮一瞪,马上缩边上去了。他在郡主面前敢说话,在圣上面前有时也敢说几句,可被林王爷一瞪,他就恨不得在嘴上贴一片封条,生怕嘴闭得不够紧。

当初在南夷救回来时,大公子看着多虚弱令人同情啊,怎么一醒来,这笑看着都让人瘆得慌呢?

467章 总有多事的

牛青山越缩越边上,后悔自己不该来找林云暮报信。他恨不得敲自己脑袋,这事哪怕去找顾明峰说啊,说不定顾明峰都比林云暮有主意点。

他是完全搞不懂林王爷在想什么。看他对郡主那么着紧的样子,应该很疼爱郡主的啊。怎么听说郡主有情敌,他还不如刘嬷嬷和黄公公着急?

女人心,海底针。林王爷的心啊,抵得上十个女人心。

牛青山心中腹诽,想着要不要尿遁去找顾明峰、裴叔业他们商议。他们都是有老婆的人,让几家女人们出主意,比自己干着急强。

“你马上带着人,沿着官道往南去查,看郡主在哪里落脚。”林云暮一看牛青山眼珠乱转的样子,抽出桌上的一张纸,递给牛青山。

牛青山一看,这是京城往南的官道地图,林王爷已经将沿途哪里有好吃的都标注了,“王爷,看到郡主,我们也劝不回来……”

“那就陪她慢慢逛,多吃点她爱吃的。”

“可是,可是宫里……”

“这是我让你做的事,你——要抗命?”林云暮伸手在纸上拍了拍。

牛青山一把将纸揣怀里,“小的这就去。”宫里的小妖精什么的,等他把郡主找回来,让郡主收拾吧。他再不走,就要被收拾了。

牛青山叫上二狗一帮人,立马出城去找郡主。刚好碰上圣上派出城去找郡主的一队御林军,两帮人很愉快地结伴同行了。

林云暮前脚打发走牛青山,后脚叫了林六进来。

林六被林郡主派到林云暮面前伺候,林云暮对他甚是信赖。

林六一进来,看牛青山不在,“王爷,小的听牛青山说了宫里的事……”有人要跟郡主抢男人,这事不能善了吧?

“小六子,那是圣上!”林云暮沉声说了一句。

林六一愣,对啊,圣上,皇帝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别说文柔只是住进宫里,就算被圣上封妃,也没什么啊。可是,他们这些人心里,怎么就感觉不对劲呢?“王爷,郡主……郡主会伤心的。”

“云晓是豁达之人,有何伤心的?若她不愿意留在京城,跟我回镇南关去就好。”当着林六的面,林云暮没隐瞒自己的打算,“你跟在云晓身边,应该知道她的性子吧?你觉得她能为圣上纳妃献美吗?”

林六想象郡主向圣上献美人的场景,打了个哆嗦,拼命摇头。郡主献美人,圣上若敢笑纳,照郡主的性子,只怕她会一巴掌把圣上给拍死!

“这不就是了?圣上是一国之君,云晓是我们镇南王府的掌上明珠。我们不能非议圣上,只能让云晓眼不见为净。”

“可是……王爷,圣上对郡主,一看就是很上心的。”

“那又怎么样?跟几十个女人分宠,我林家还不到卖女求荣的地步。”他若死在南夷,那是没法子。他既然活着回来了,他的妹妹,就不能受任何委屈。

“那圣上要是下旨……”林六觉得就算郡主肯回家,圣上也未必肯放手吧?

“那就让圣上忙得没空想这事。”林云暮抽出一份折子拿在手中,“你说温平侯这么闹,是那几个藩王们挑唆的?”

“是的,昨日在城南酒家,我们的人听到几个宗亲和温平侯说话。他们说郡主狐媚祸国,让温平侯一定得留在京城为官,后来,还提到郡主不能为后之类的话。”林六想到侍卫来说的原话,想想就生气。

那群宗亲王爷们,敖思寰作乱时他们要么跟敖氏同流合污,要么作壁上观打算捡便宜,如今看局势稳定了,就怂恿温平侯做出头鸟,还想败坏郡主名声。

林云暮冷笑一声,“这些宗亲们看来是太闲了,有钱有闲,脑子就容易抽风。”他也不想云晓做皇后,可这群人背后捅刀子,无非是看到平王爷的事,怕林晓也惦记他们。

云晓不惦记他们,自己惦记他们。给他们找点事做,顺便也让圣上忙活点,这样,圣上也不会着急火燎地忙着立后了。

等拖到云晓回京城,自己再跟她好好揉碎了掰开了说说入宫为后这事。她若跟自己回镇南关去,那自己自有法子让圣上熄了立后之心。

若是她实在不愿……林云暮想着林晓对宁泽天情根深种的可能性,若她真的喜欢……那自己就就弄死那些想入宫攀龙附凤的人。

林六看林王爷脸色冰寒,不由暗自庆幸,幸好他的媳妇没有娘家大哥。有这么一个时刻打算把妹妹拐回家的大哥,他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林六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就认定郡主会受委屈。二老太爷说的话,王爷压根没听进啊。

他们私底下议论过,觉得圣上对郡主,可比郡主对圣上上心多了。这一刻,他有些同情圣上。别的男人敢挖墙角,圣上可以诛人九族,可大舅哥挖墙角,圣上能怎么办?

林六想想都替圣上为难,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黄公公来传旨,召林王爷进宫。

林六上前给黄公公请安,黄公公看到他,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小六子,回来啦?郡主可挂念你呢,在北齐时还念叨你。”

林六尴尬地笑。郡主那挂念,给他送了一箱子北齐小孩的玩具和衣裳,牛青山们听他说他离开镇南关时媳妇肚子还没消息,跟他说郡主已经说了,要让太医给他补补。

“我跟你说,圣上已经要立郡主为后了。我这次来传旨,圣上就是打算跟王爷商量这事呢。你要是还想跟着郡主啊,可以打发人去把媳妇接上京了。”

“黄公公,立后这事,圣上真拿定主意了?”

“你小子说什么胡话。我亲耳听到圣上让钦天监选日子来着。”

“可是……可是不是说文家的小姐进宫了?”

“那女人,没戏。圣上就算立为妃,她能是郡主的对手?还不是在郡主手底下讨活路的命。”黄永忠不屑地说道,“太后娘娘在世时,文家就有过这种心思,太后娘娘直接驳回了。”

468章 南水北调

“圣上要立她为妃?”林六惊叫了一声。

“你个猴崽子鬼叫什么!”黄公公被他吓一跳,敲了他脑袋一下,“我是说就算,圣上现在哪有这种心思啊。”黄公公觉得圣上现在就两个心思,一个是立郡主为后,一个是将流民给安置完。

流民这事急不得,可立后这事完全可以赶着办啊。

林六讪讪地住嘴,“我以为您说圣上已经要立她为妃了呢。”

“不过一个妃而已。小六子,我告诉你,我在太后娘娘身边几十年,可看得多了。圣上对郡主的心思啊,好着呢,立几个妃,郡主何必放在眼里?”黄公公信心满满地说着,又压低声音说,“再说,郡主可是出身林家,哪家女子比得过林家人?”

郡主的地位是没啥可担心的,林六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他跟牛青山们一样,也说不清是什么个心思,怎么就觉得圣上身边不该有别的女人呢?他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这到底哪冒出来的念头啊?

黄公公看他拍打自己脑袋,“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禀告王爷,圣上等着召见呢。”

“哎!”林六答应一声往里走,林云暮已经穿戴完毕走出来,和煦如春风地对皇宫说,“有劳黄公公辛苦,我正有事要求见圣上呢。黄公公,我此时入宫求见可合适?”

“合适,圣上正召见您呢。”黄公公偷眼看了林王爷一眼,他刚才说话声音没压低,王爷应该听到圣上召见的意思了吧?怎么王爷看着没啥喜色?

黄永忠人老成精,这一眼,就觉得心里打鼓,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林云暮客气想让,黄永忠坚持让林王爷先行,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黄永忠问道,“王爷,可有郡主传回来的消息?圣上今日又派了一拨人沿途去找郡主。”

“我也正心中着急呢,她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真是让人放心不下。”林云暮这次是真的忧虑地叹气了。

他看看京城阴沉沉的天,那什么天女的传言,他一回京就仔细问过牛青山和小六子了,云晓这唬人的名头,到底要怎么去救灾啊?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宁泽天和林云暮挂念的林晓,此时正站在五里关的一座山头上。这个五里关,他们南下去打南夷时路过过,一座大山横亘官道,隔出了一道天险。

五里关一座山头的山顶上,修了一座娘娘庙,林晓站在庙边上,听着里面几个百姓正在絮絮叨叨祷告,求天女娘娘保佑大雨快停,保佑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只要大雨停了,民妇愿宰杀一只大公鸡酬神还愿。”

“只要别下雨了,田里有个好收成,等到稻米入仓之日,我们全家来庙中拜谢,送上猪头果品。”

庙中几个妇人低声许愿。

林晓在庙外听得有点馋,只要大雨一停,就有这么多好吃的啊(^_-)这庙里的菩萨可真有口福。

她看着四五个妇人从庙里走出来,走进那庙里,就一座泥塑木雕的仙女塑像,边上站了两个娃娃,这群人,怎么不来求自己啊。不过,这是天女庙,自己要是在这里动手,应该更像神仙下凡吧?

林晓慎重考虑过,被当神仙,总比被骂妖怪好啊。

她站在庙中天井,抬头看着头顶乌云密布,又要下雨的样子,从包裹里掏出一根人参三两下啃了。

体力充足,准备动手!她凝神看着天上,伸出右手,马上一股风团在她指尖跳跃。走出庙门,她将手往上一托,那股风团就像迎风就长的树苗一样,马上拔高起来。

瞬间一道龙卷风在娘娘庙的门前凭空出现,风声呜呜作响,但是没有席卷山上的树木,而是直接往天上飞去,挟裹着乌云沸腾。远远看着,就像一股黑色的龙卷风在飞腾。

这风将娘娘庙头顶的乌云层卷开一个大洞后,开始慢慢往西移动。那个破洞,就像被一双手扒拉着,乌云往左右分开,露出了一条蓝线。

刚刚走到半山腰的妇人们,听到山顶传来呜呜的声音,抬头往上一看,“快看,那是娘娘庙吧?”

“是,那跟漏洞一样的黑风……那是什么?”

“妖怪啊!黑风怪啊!”一个妇人尖叫,其他几个妇人也跟着尖叫着,几个人一边回头看,一边争先恐后地往山下跑去。

又妖怪?林晓就不能说是天女显灵吗?

眼看那几个妇人光顾着回头,要撞上树了,她好心地喊了一声“小心,要撞上——了!”

一个了字未吐出,跑第一个的妇人一头就撞到一棵大树。

那妇人手忙脚乱地爬起,“别抓我,别抓我啊!”

“救命啊——妖怪会说人话!”其他几个大叫。

林晓=(╯‵□′)╯︵┴─┴

妖怪,还妖怪,撞死你们!她心中愤恨地骂了一句,开口说话间,精力一散,龙卷风风力有些减小。她连忙凝神屏气,专注做手头的事情。

龙卷风过处,天上的乌云被划开,露出了云层后的蓝天,还有阳光从云层中洒落,就好像在天上开出一条蓝色镶金边丝带。

等到触目所见的乌云都被划开,林晓伸手往北挥去。天上的乌云渐渐移动起来,刚才划开的那条丝带越来越宽,乌云渐渐往北移动。

五里关的军民们都被这异象惊动,纷纷走出门围观,就看着龙吸水一点儿不扰民地消失了,然后,许久不见的太阳露光了。

几个妇人跑回关中,“娘娘庙那里,那里出妖怪了!”

“无知的妇人,什么妖怪!要说过境的神灵!”一个年纪挺大的老头骂了一声,“直接说妖怪,会惹怒他的。”

说这么大声,你当妖怪没耳朵啊?林晓无力吐槽。

离开京城时,她已经想好了,不是南边多雨北边干旱吗?她要把雨云从南边往北边吹,这样雨势渐渐北移,不就南水北调了?

看自己的第一步成功,这雨云已经被自己切开了,云层缓缓往北边移动,她连忙跟着往北边走。

469章 猪在天上飞

林晓觉得这次运气真不错,还好是春天,不会北风吹啊吹。天上的云等于停在原地溜达,她只要将云往北推就好。

可想要推动的雨云面积越大,体能消耗就越大,就算她现在已经达到了自己异能的巅峰时期,走到山脚下,还是脚有点发软。

幸好,自己现在本钱足,她从包裹里掏出一根人参,当萝卜一样啃。

这一路不能停歇,林晓几乎日夜不停地往北走。

牛青山这一群沿着官道一路往南,越往南路越难走,因为大雨小雨不断,山石滑坡,道路泥泞。而沿着荆河往下,越往南边,河水水势汹涌,奔腾拍岸,看着就像一头怒狮,随时要冲出堤岸噬人似的。

开始他们还坐了一天船,后来宁愿走官道。那船颠簸得随时要翻倒一样,宁愿被烂泥缠着,也不想掉江里喂鱼啊。他们也不知道郡主到底跑哪去,只能沿途看到城镇就打听。

快到平州境内,御林军的将军有点受不了了,他们这过来,身上都糊了半身烂泥,从泥塘里游过来一样。

“牛侍卫,我们到了平州,不如到安城歇息一晚吧?”从京城出来,晚上就没住过客栈。林家这群侍卫就是疯子啊,什么泥地草地都能搭营歇息。

“我说,你们这样可不行啊,打仗怎么办?想当年,我们一路往南,锅碗瓢盆背身上,晚上累了往哪一躺都能睡,路上遇到什么吃什么,就是活猪都能……”

牛青山这群前流民们,颇有忆苦思甜的雅兴,他正打算跟御林军们说一下当年辉煌的逃难史,御林军的人大喊了一声“猪!”

“猪?”御林军们是在笑自己这群人吗?牛青山不悦地反问。

“天啊,快看!”二狗却是抱着牛青山胳膊,将他原地转身,指着天上大喊,“大哥,猪在天上飞!”

所有人都顺着二狗手指的方向,就看到荆河附近一股黑风盘旋,而一只肥猪,正四脚朝天地在天上飘飘悠悠、飘飘悠悠地往荆河边上的一座山头飘去。

“为什么猪在天上飞?”牛青山喃喃问了一句。

“那是龙吸水吗?”御林军们长见识了,头一次看到龙吸水不伤东西不伤人,就在空中扭着小蛮腰啊。

这扭扭那扭扭,然后他们头顶还是一片乌云,而看平州南边的天上,已经是蓝蓝的天空白云飘。

“大哥,郡主会不会在那儿?”二狗指着肥猪落下的山头,压低声音问牛青山。

牛青山也深有同感,为什么他们就觉得这事跟郡主有关系呢?

“走,我们过去看看。”牛青山手一挥,调转方向往荆河边的山头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身后这群御林军们,“哎,我说兄弟,我们刚想起来,安城阳城那里,去年圣上在这儿收服流寇的,你们去城里找找郡主吧。”

不管那里有没有郡主,他觉得都把这群外人赶远点才好。

“你们要去那山里?”御林军们有点发憷。那一片山上黑云太厚,看着山都是黑乎乎的阴影,加上荆河咆哮,还有天上不断落下的暴雨,活脱脱有妖怪出没的架势啊。

“我们郡主是天女降世,她会保佑我们的。她跟你们不熟,估计不能保佑你们。”牛青山开始胡扯,“你们先去安城那边看看,要是没找到郡主,你们再往南去。我们去那边山头看一下。”

“就是,那只猪挺肥的,掉地上浪费。”二狗们帮腔。

御林军们……越看越觉得这帮侍卫像流民!他们看那龙吸水太过诡异,原本就是硬着头皮跟着牛青山们走的,现在牛青山们一副“我们有秘密”的架势赶人,他们乐得跑人啊。

“牛侍卫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兵分两路,回头在安城等你们。”御林军的将军豪爽地说道,“你们要小心!要是见势不对,就回来找我们。”

牛青山们点头,看他们一走,一群人看荆河那边的山头。龙吸水还在那跳跃,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走到荆河边,傻眼。没桥也没船,这大水奔腾的,他们也游不过去吧?

“要不,我们砍树架桥?”马猴力气大,立马提议。

其他人瞪了他一眼,这什么傻主意?“这么大的水,你怎么打桥桩?”

“大哥,要不等雨小点?”有前流民看看远处都有蓝天了,也许这阵雨很快就过去了呢?

“不行,万一真是郡主在那边山上呢?”万一真是郡主,就她那速度,一会儿就跑远了啊。

“我有主意!”二狗挺胸越众而出。

“别捣乱!”牛青山一巴掌呼过去。

二狗抱头蹲地上,“郡主!救命啊!大哥又打我!郡主,我是二狗,救命啊!”

众人……这就是你的主意?

这下不止牛青山要呼他,一群人直接围过去,打算来一番拳打脚踢。

没想到拳头还没挥下去,脚下一空,人就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一群人觉得自己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可其实,他们就被卷在风团里,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脚一到实地,一个熟悉的声音教训道:“你们自己人怎么能打自己人呢?”

牛青山们一听这声音,化成灰都认识啊,惊喜地叫了一声“郡主”,抬头一看面前站着的,“鬼啊!”

“滚开!”林晓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地上了,“鬼你个头!”这一路不时有人冲她喊妖怪或者鬼,她正一肚子火呢,这一脚踹出去,立马觉得痛快了。所以,林晓大展拳脚,直接将人打地上去。

“不是说不能打自己人的吗?”

“郡主,饶命啊!”

一群前流民们觉得好冤,二狗也觉得自己很冤。他胆子小,叫“鬼”叫得最大声,刚才兄弟们的拳头没打痛他,郡主的拳头,直接把他打得种地里了。

“我是说你们,没说我不能打。”林晓揍完,一甩手,回去抱起半只肥猪。这一路走的,她本钱再足,人参鹿茸还是吃完了,又不能到城里吃饭,她饿死了,只好卷只肥猪过来。

470章 黑暗光明间

牛青山们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却不敢说。

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郡主的样子太惊人啊。

林晓这一路从五里关往北走,别人头顶顶一片草原,她的头上一直顶着一片乌云。

那云的含水量十足,这一路雨哗哗地下个不停。雨水不停冲着,把她的皮肤都泡得雪白雪白的。省了洗澡的麻烦,坏处是头发湿哒哒披散着,半张脸都遮住了。

刚好刚才她弄了只猪过来,正将那猪杀了放血的时候,听到牛青山们叫声,她就把牛青山们吹过来。

周围一片血腥气,地上还红呼呼地飘着血。她站的这块地方,又是黑风的中心,一抬头就看到四周黑云缭绕。

牛青山们看过去,就是一个面色惨白头发披散的人,站在一片血海中,周围黑烟缭绕,这不是鬼是什么啊?

林晓揍完人,爽了,起身打算忙活那头猪。

“郡主,您冷不冷啊?”牛青山看林郡主衣裳湿透,解下自己的外袍想给郡主盖一下。

林晓闪开了,嫌弃地看了他的衣服一眼,“脏死了!”

牛青山(へ╬)你身上那衣裳比我的干净?

“自己穿着吧,冻病了还得我出药钱!”

“我有钱!我存了银子!”牛青山傲气地反驳。

有钱,声音都响了。林晓盘算了一下牛青山钱袋会在哪里,最后基于自己人,她现在也没空,不盘算这事,还是忙活猪吧。

牛青山就看到郡主抱起半只肥猪,胸前沾上一片血迹,这样子,有些骇人。

郡主不会真是山精水怪变的吧?他脑中冒出句话,呸!郡主是好人,好人都是神仙!

他抹了一把脸,就看到郡主的脑袋都要碰到猪肉了,“祖宗,我们帮您烤肉吃!”他很怕郡主当着他们面,低头就啃生猪肉啊。

林晓……她只是看猪肉上沾了树叶草屑,没打算这么啃着吃!以她的品味,就算生吃,也得片成薄片,沾点蒜泥酱油吃嘛。

不过烤肉还是不错的,只是……生不了火(⊙︿⊙)雨云就在他们头上停着,周围一切都是湿哒哒的。牛青山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将树叶弄出几缕青烟。

林晓悲哀,好不容易有人给自己弄东西吃,居然吃不到?

“郡主,我们这儿有干粮!”牛青山掏出身上油纸包着的干饼子,其他人也掏出身上的干粮。

干粮又干又硬,林晓有点嫌弃,这味道还不如她在山上掏到的生鸟蛋好吃,可谁让她雨不能停呢?有的吃总比没有好,她三两口吃完,“行了,我得快点走了,不然要支持不住了。”

牛青山挡在了郡主前面,“郡主,您跟我们说实话,这个……这风,是怎么回事啊?您能呼风唤雨?”这事他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呼风唤雨这四个字,林晓听过好多遍了。她想了想,“能呼风唤雨的人多吗?”

“没见过!”牛青山呵呵了,还多吗?他一个都没见过好么?故事里倒是听过不少,庙里风伯雨师也塑着,可没亲眼见到过啊。

牛青山小心地打量郡主,“郡主,您是能呼风唤雨的人?”

“哦,不是,我是天女下凡!风听天女的。”林晓一本正经地解释。人不能呼风唤雨,那她就还是做天女吧。

牛青山嘴角抽抽半天,“我信!”他转头看向其他人,其他人跟着点头,“对,郡主是天女下凡,安城的时候很多人都见到过。”

“对,天女还给很多人赐福呢。”

“就是,谁敢说郡主不是人,我大耳刮子抽他!”马猴郑重点头。

二狗好不容易从泥坑里爬出来,听到马猴这话,一把把他推边上去,“会不会说人话?”他谄媚地看着林晓,“郡主是天女,当然不是人!”

林晓一巴掌又把他拍回坑里了,“我要把这些云弄到北方去,那北方就有雨能种庄稼了,你们回京城跟我大哥和圣上说,让他们别担心,把云送过去我就回家。”

牛青山看郡主说的轻松,想想自家郡主这神通,没啥好担心的,连忙点头答应。他们总算不用一路往南,他离京时都怕自己得走到南夷去找人呢。

林晓说完就走,牛青山们看郡主跑下山,速度比以前慢了点,总算他们能看到郡主的背影了。

“大哥,你看,雨停了!”

大家一抬头,才发现头上的黑云一飘走,真的不下雨了,露出了久违的蓝天。这时还是正午,太阳还高挂在天空,周围一下亮堂堂的。

片刻之间,黑暗光明转了一圈,他们真觉得自己做梦一样。

随着黑云越来越远,头顶露出的蓝天也越来越大,太阳一晒,甚至还能看到地上升起一阵阵白色水气,就连荆河水,看着都没刚才吓人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这么神奇的事,头一回见啊。

等郡主走了半天,牛青山把嘴巴合上,忽然一拍脑袋,糟糕,忘了告诉郡主文柔的事。郡主在这儿忙活治雨救灾,京城里有人虎视眈眈啊。

“郡主——”他冲山林里喊了一声,风吹山林发出沙沙声,就看到那阵黑风越来越远……

郡主听不见,他还是回去,帮郡主看住那小妖精吧。

牛青山两手搓了搓脸,感觉脸正常了,缓过劲儿来了,“我们回去叫上那帮御林军们,快点回京城去,把这事告诉圣上和林王爷去。”

“大哥,我听说读书人都是读傻的,他们最喜欢说那个什么……对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要是害郡主……”

“傻!所以我们得快点回去,我们先告诉圣上,郡主现在被天女附身了,正救灾呢。圣上见过龙吸水的。只要圣上一说,其他人就不用管了。”牛青山在脑子里扒拉了一圈,这事还是跟圣上说比较好。皇帝金口玉言嘛。

“要是……要是圣上……不信呢?”二狗们有点担心,郡主这看着就法力无边的样子,胆子小点的人估计能直接吓死。圣上那胆子,好像就不大。

471章 流言四起

众人有点担心,若是圣上真将郡主视为妖怪……

牛青山安慰大家:“那不是还有王爷吗?这可是亲妹妹,王爷还能不护着郡主?”

“王爷没从小看着郡主长大,他对郡主……大哥,您觉得王爷可靠吗?你不是说,文柔的事,王爷都不上心。”

牛青山呸了一声,将嘴里的雨水吐到地上,“他们要是敢说郡主是妖怪,那老子……老子……”他想发狠,可说了半天,林王爷也好,圣上也好,他一个小侍卫能斗过谁?他使劲一跺脚,“老子就相信郡主是好人,是天女下凡,就跟着郡主混!谁要是敢对郡主不利,老子就跟他们拼了!大不了跟着郡主走。”

“对,我们就跟着郡主。”

“郡主肯定有洞府,我们可以住郡主的洞府去。”二狗想到传说中的狐仙鬼怪,都有个山洞做修行地方的。

牛青山一点头,“对,跟郡主住洞府去。”

“大哥,还有小六子,他肯定也是跟着郡主的,走的时候我们得叫上他。”

“顾明峰会不会跟我们走?”

“他是户部尚书,是大官,我们别算他。真要走的时候,洪老铁那群人也不许说。”牛青山在心里扒拉一圈,关键时刻,他还是只相信自己这帮兄弟,“出了京城郡主刮阵风,别人就找不到我们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了一番,拿定主意得快点赶回京城去。

要是圣上和林王爷他们都不信,郡主也别回京城,他们就追到北地去,拉了郡主就走。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快点回去。”牛青山一挥手,“下山!”

二狗们应了一声,拔腿就走。

“哎……你们倒是来帮我一下。”牛青山在后面惨叫。

众人一回头,牛青山刚才跺脚跺得太用力,这片土地又被雨浇得很透,他那脚陷在黄泥里,鞋拔不出来了o(╯□╰)o

一群人急急忙忙下山,在荆河边转悠半天才找到一座桥,牛青山让一个兄弟到安城跟那群御林军们招呼,自己带着其他兄弟们,连夜就往京城赶。

一群人回到京城,看沿路都有大雨之后的痕迹,京城附近原本干涸的田地,都已经有水了,百姓们正忙着赶种庄稼。官道两边的龙王庙、土地庙里,香火很盛,不少百姓进进出出到庙里谢神。

快到京城了,他们在路边的茶棚里喝口水,听到过路的客商们正坐边上闲聊,大家正聊着新闻。

一个胖乎乎的商人压低声音,跟大家神秘地说:“你们知道荆河为什么发大水吗?我从平州那边过来的,听说有个黑风怪躲在荆河边的山里,就是它作怪,荆河才几处决堤发大水的。”

“我也听说了。那妖怪可不得了,一阵黑风,大家养的猪鸭牛羊都被卷走了,有的说是黑龙。”另一个小贩不甘示弱。

“可不是黑龙,有人说看到过,是个女人的样子。”

“黑龙也许变成女人呢?”

“不像吧,听说那模样吓人,可能是怨鬼!”

“漂亮不?要是好看的怨鬼……”

牛青山气得将手里的碗啪一下拍到桌上,走到那桌前,“你们嘴巴放干净点!”

“我们说妖怪,关你什么事?”

“我告诉你,再让我听到你们传谣言,老子劈了你!”牛青山气得提刀将那桌子一劈为二。

哗啦一声,茶碗碎了一地。几个客商吓得抓起包裹就往茶棚外跑,看牛青山就提刀站在茶棚里没追来,有人转头骂了一声“疯子”。

茶棚中的其他人也吓得战战兢兢,贴着墙根往外走。大家就说个新闻乐呵乐呵,这群人怎么会发疯呢?

茶棚老板一看这二十多个人的样子虽然邋遢,可人人腰间带刀,苦着脸不敢走到近前,暗叹倒霉,这茶碗和桌子没地方找赔了。

牛青山解下一串铜钱丢桌上,“赔你的茶碗和桌子钱!”

“不用……大爷……不用。”茶棚老板想拿,一看那刀还没入鞘呢,抖着声音推辞。

“给你你就拿着。你记着,不许人在这儿乱说什么妖怪。”牛青山提刀入鞘,转身带着二狗们就往京城走,恨恨地骂了一声“一群白眼狼!”

这些人的话,听着更让人心焦。京城外的茶棚都在谈论这事了,只怕其他沿路更是流言四起。牛青山们急着进城,他们得趁着流言没乱传前,先回去探探圣上的话。

结果事与愿违,还没进城,就碰到林云暮派守在城门口的侍卫。

那侍卫乍一眼都没认出牛青山这群人,这头发蓬乱衣裳褴褛的样子,就是一群叫花子啊。

京城守门的几个士兵将人拦下来,牛青山掏半天掏出镇南王府的令牌。

那侍卫连忙上来认人,“你们怎么成这副样子了?王爷天天派人守在这儿等消息呢。”

“不是,我们得进宫……”

“就你们这副模样,怎么进宫?跟我回府换身衣裳,梳洗一下。”那侍卫掩鼻,这都发臭了,跑宫里不是丢王府的脸吗?

“我们就到宫门口说两句话……”

“王爷吩咐了,让你们先回府去,王爷有事问你们。”

那侍卫不由分说在前带路,牛青山们只好跟着回到镇南王府别院。

林云暮看到这帮人,鼻头皱了皱,倒是没怎么嫌弃。打仗的时候怪味闻多了,牛青山们这模样,顶多就是有点臭而已。

“你们找到郡主了?”

“没——”

“找到了!”

牛青山想说没找到,二狗们却是应了一声找到了。牛青山瞪了这群没默契的兄弟一眼。

林云暮似笑非笑地看了牛青山一眼,冲二狗招手,“二狗子,你过来,你们在哪儿找到郡主的?郡主还好吗?”

“我们在平州找到郡主的。”二狗生怕闯祸,一个字不敢多说。

“她怎么没回家来?治水的法子找到了?”

“郡主说还要忙几天,很快就回来。”

“我问你话,你看他们干什么?”林云暮脸色一沉,忽然一拍桌子,“是不是沿途辛苦,你们故意欺瞒?来人,给我拉下去……”

472章

林云暮当年少年将军,杀伐果断,猛然沉下脸,二狗子撑不住了,一看真有侍卫过来,抱着房角的柱子大喊,“不不,王爷,找到了,我们真见到郡主了。”

“既然找到了,你们不守在她身边,独自跑回来,要你们侍卫何用?”

“我们跟不上郡主啊!”二狗喊冤。

“跟不上,还是出事了?”

“没,没出事……”总算二狗还算记着商量的话,顶着林云暮的气势,硬生生顶住没说。

林云暮看这群人如临大敌、支支吾吾的样子,食指敲着桌子,沉声说,“我听说,平州那里出了大事……”

“不是郡主干的!郡主是好人,不是妖怪!”二狗一听林云暮的话,大声嚷道。

牛青山上前一把捂住他嘴巴,可林云暮已经听清了,站到二狗面前,“云晓做了什么事?再不说,我亲自出城去打听!”

牛青山们犹豫了,京外茶棚里都是闲言碎语,林王爷一离京,指定就能听见啊。

几人互相看着,最后还是牛青山张嘴,“王爷,郡主说要什么南水北调,让天女附身了。”

“天女附身?”

“对啊,郡主在安城时就被天女附身了,那时流寇的人都知道。郡主还给人赐福……”牛青山绞尽脑汁说林晓的神通。

林云暮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只说她现在怎么了?”

“郡主能呼风唤雨!”

“什么?”这话言简意赅,林云暮却觉得自己听错了,呼风唤雨?他妹妹?

“是真的,王爷,郡主说她能呼风唤雨。对了,京城这边下过雨了吧?那就是郡主干的。”

林云暮觉得太荒谬,可看牛青山信誓旦旦,这帮人不聪明,对云晓却是很忠心,肯定不会说谎害云晓。

京城这边,前两天确实下了大雨,那雨来的突然,还让钦天监成了笑话。

那天早朝上,众人质问钦天监天象,那群人正跟宁泽天鬼扯是上天降罪。

话没说完,殿外一暗,就下了场倾盆大雨。

那雨下的很大,还足足下了两日。看那架势,大家觉得京城只怕要发大水,连路面都有积水了。

钦天监那群人想着要自圆其说,正又旧话重提。结果那雨忽然就停了。

他不知道,那是林晓偏爱京城,其他地方,都只下了一天。

“王爷,郡主真能呼风唤雨了,可外面那群人,还说她是妖怪!”

“她那时,是怎么个样子?你们仔细些说。”

事出反常必为妖!林云暮能了解世人的想法。

牛青山你一言我一语,将林晓的样子说了一遍。

他们说的都是好词,可林云暮明白了,云晓当时的样子必定有些骇人。

这些传言,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若是世人都说云晓是妖怪,宁泽天为了稳定人心,会不会加害云晓?

林云暮握拳,用力之下,指节都有点发白。历朝历代,为了江山民心杀人的事,皇帝们没少干,“你们马上赶到北地,找到郡主,让她马上回镇南关去!”

“王爷?”

“你们一定要让她回去!”林云暮沉声吩咐。

京城里的人会怎么想且不说。可那群藩王宗亲们,暗地里对云晓咬牙切齿。他们认定圣上有撤藩之意,都是云晓的主意。

文武百官里,有多少人会相信云晓?听了世人传言后,只怕一多半都会心声疑虑。而且,这些朝臣里,各有心思的还很多。

圣上迟迟不提选妃之事,现在就有传言说云晓不能为后,心胸狭窄,不能容人。还有人说林家已经是一方诸侯,云晓再为后,人心不稳。

现在这些人早是知道云晓呼风唤雨,那更会将两分传言说到十分骇人。

牛青山们听林云暮这些话,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他们本来就本能觉得这事不能被人知道,现在才知道,郡主还牵扯着朝政呢。

“你们见到云晓,务必让她先走。我过几日也会尽快离京。”

镇南关天高皇帝远,他们林家旧部也多。

牛青山应了一声,衣裳也来不及换,就往府外走。

林六匆匆赶回来,跟他们碰到了。

“小六子……”

“快!王爷,大家说郡主是妖怪,圣上出城了!”林六却是挤开他们冲进厅里,大声禀告道。

林云暮站了起来,“他带了多少人?”

“黄公公说带着几个御林军和侍卫出城……”林六没想到问这个,请罪道,“属下失职……”

“走!我们带人出城,去护驾!”林云暮抓起桌上佩剑,大声下令道。

林六跳起来,到后面去点人。牛青山们也跟着往外走。

众人看着镇南王府别院出来一群侍卫和一群乞丐一样的人,感觉稀奇,跟在后面围观。

宁泽天手里捏着一张画像,那画是温平侯送来的。画像中云晓黑发飞扬,脸色惨白,身边黑风缭绕,嘴边还有一抹血迹。

温平侯说林云晓是妖女,在京外麒麟山中有人看到妖女往北飞行,吓晕前看到了妖女的真面目。他让人画出来,呈给圣上。

宁泽天不信,温平侯说要捉妖,他就想着自己得出城找云晓。

圣上轻率出宫,百官们自然不放心,翁太傅不顾老迈,硬是骑马带着御林军和侍卫们赶出城护驾。

京城外的官道上,宁泽天看到远处一个黑点在移动,那速度挺快,他不由喊了一声“云晓”!

林晓听到喊声,一看是宁泽天几个,原本有些力竭了,不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冲宁泽天招手跑近。

等她越跑越近,宁泽天们发现原来不是因为远才看着像黑点,而是这人浑身上下泥巴等等都没弄干净,看着就黑乎乎的,只有一口白牙在闪光。

宁泽天下马去迎接,林晓龇着一口白牙,“我回来啦。”

她的手刚刚碰到宁泽天的手,却往前一扑,一口血吐在宁泽天的衣襟上,直接就倒到宁泽天怀里了。

“云晓!”宁泽天吓了一跳,厉声大叫,林晓却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了。

宁泽天伸手小心探到她鼻子底下,感觉还有气流。

473章 衰竭之象

宁泽天颤抖着将手伸到林晓的鼻子下,感觉到一股暖风拂过,稍稍安心。可看着衣襟前那一片鲜红的血迹,摇着林晓脑袋喊“云晓”,看她没醒,咬咬牙狠狠掐了人中一下,还是没动静。

比宁泽天慢了几步的黄公公,滚下马跑到宁泽天边上,想看看郡主的情形,探头之看到黑乎乎的泥人,可圣上衣裳上鲜红的血触目惊心,“圣上,快传太医吧。”

“对,快去传太医。”宁泽天应了一声,拦腰将林晓抱起。

侍卫犹豫地上前,这里没马车,可让圣上抱着人骑马,万一圣上有个闪失,谁能担当得起?

宁泽天看侍卫伸手,瞪了一眼,愣是一只手抓着马鞍,在侍卫一托之下爬上马背,稳稳将云晓抱在怀里,调转马头往京城跑去。

“你先赶回去,让太医伺候着,再让刘嬷嬷弄些热水。”黄公公叫过侍卫低声吩咐。

那侍卫不再勒住缰绳,赶忙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越众而出,往京城赶去。

宁泽天抱着林晓,时不时摇她叫她,林晓却是一动不动。林晓越是不应,他越是觉得怀里的人气息微弱。

他们一行人快到城门时,碰到了林云暮带着牛青山们。

“圣上,是云晓吗?”林云暮看宁泽天怀里抱着人,顾不上上下尊卑,嘴里问着,探头看去。

宁泽天下意识收紧胳膊,将林晓抱得更紧,只露出一点脸颊,生怕被人抢走似的。

林云暮探头想看看林晓怎么样,只看到黑乎乎一块,压根看不到脸色。

翁太傅们紧随林云暮身后,一近宁泽天身边,不少大臣皱眉,这也太臭了。

牛青山们和林晓都是几天没洗澡换洗,一股臭味香飘十里。

宁泽天没理会跪拜迎驾的大臣,打马进城往宫里赶。

刘嬷嬷守在龙吟宫前,一看到圣上抱着人进来,连忙小跑着跟在身后进了寝殿。

宁泽天将林晓放在龙床上,转身问道,“太医呢,怎么还不来?速去传太医!”

刘嬷嬷一看郡主闭眼躺在一动不动,拧了手巾帮林晓擦脸宽衣。宁泽天站在边上帮不上忙,可走出去又不放心,就在龙床前走动。

刘嬷嬷匆匆将林郡主擦洗了一下,总算露出一张瘦尖了的巴掌大的小脸,“郡主……郡主怎么瘦了这么多?”她心疼地说了一声,伸手一捏林晓的手,“郡主的手怎么这么冷!”

宁泽天听刘嬷嬷嘀咕,心里更焦急,抬手将袍子的襟口解开一个,将领口拉了拉,冲殿外喊道,“太医是死人吗?怎么还不到?”

“圣上,太医来了!来了!”殿外黄公公应了一声,拉着老太医进门,又走到宁泽天身边低声说,“圣上,镇南王爷和宗亲们,还有大臣们,正在勤政殿候着。”

“让他们滚!”宁泽天吼了一声。

被黄公公拉进来的老太医,正是跟着圣上和郡主出使北齐的那位。他一听说又是林郡主病了,想起上次驿站的事,没怎么紧张。就郡主那壮得像头牛一样的身体素质,他觉得就算病也不会是什么大病,搞不好又是虚惊一场。

所以,老太医进门后,没理会圣上的大吼,也没管抹眼泪的刘嬷嬷,镇定地掏出药枕跪坐在龙床边,“将郡主的手……”他正慢悠悠想给林郡主切脉,一看林郡主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这惨白地也太不像样了。

“不要放巾帕了,快些看诊。”宁泽天看小太监掏出一块巾帕,急的将那巾帕一丢,冲老太医下令道。

按理太医给年轻女眷看病,为了避嫌,都会在手腕上盖上巾帕再搭脉。老太医经验再丰富,能直接搭脉总还是更有把握些,应了声“遵旨”,抓起林晓的手放在药枕上开始搭脉。

“怎么样?”

“圣上,郡主的脉象……竟然有衰竭之象……”老太医将林晓左右手都切了一下,扑通跪地启奏道。

从北齐回来才几天啊,林郡主怎么将自己折腾到精力衰竭了?

“那要怎么治?你快去开方。”宁泽天听到精力衰竭,往后一退跌坐到龙床边,又回神对太医下令。

“圣上,这……郡主这是雀啄之脉,是不治之象!所谓旦占夕……”老太医在宁泽天的瞪视下,一个“死”字不敢吐出口,“圣上,老臣无能,郡主这脉象,老臣……老臣无方……”

“胡说八道!只要有病,自然就有治病的方子!你学艺不精,满口胡说!”宁泽天厉声呵斥,想要反驳老太医的话,可是,这是宫中最好的太医,他不行,自己还能找谁来看?

刘嬷嬷听说不治,圣驾前不敢啼哭,拿手帕捂住嘴,满眼不信地看着躺龙床上的林晓。

“永忠,去,找其他太医来!让他们来看诊……”宁泽天扶着床柱想站起来,撑了两下没能起身,坐在那儿冲殿外大声吩咐。

“圣上,圣上,林王爷说林寒莲进京了!”黄永忠惊喜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对啊,林寒莲可是神医,他一定能治好林晓。宁泽天一撑之下起身,“快传进来!”

黄永忠跑出去传旨,刚到龙吟宫门口,看到林云暮和林寒莲已经匆匆进来,后面一群大内侍卫在追赶。显然是两人等不及,心焦之下,贸然闯了内宫门。

黄永忠让大内侍卫退下,“圣上口谕,传镇南王林云暮带林寒莲觐见。”

大内侍卫们松口气,这两人猛然冲进来,他们追得很惶恐啊。这两个一个是林郡主的哥,一个是叔祖父,万一林郡主一个不高兴,将他们给揍了,他们到哪里喊冤去?

一群人退下,黄永忠一把拉过林寒莲,“林老爷子,快点去!太医说郡主……说郡主不太好。”

林寒莲一听有人说自己侄孙女不好,人还没进殿,先骂了一声“哪个庸医咒我家云晓”,看到跪地的老太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挤开人自己为林晓把脉。

这手一把上才发现,林晓这脉……弱得都快找不到了!

474章 郡主是妖女

“叔祖父,云晓怎么样了?”林云暮被黄永忠拦在寝殿外,看不到人,急的在殿外问道。

林寒莲连着切了几次脉,药枕咚一下滚到地上,“怎么会这样?她做了什么?什么事能让她精力衰竭?”连着捣毁南夷十几座城池,都没见她虚弱啊。

往日威风八面的林郡主,脸色惨白地躺在巨大的龙床上,看着格外瘦小羸弱。一拳能打穿城墙的人,忽然躺在床上说力竭将死,谁都无法相信。

“胡说!她怎么会有事?他们都说她有法力,有法力的人怎么会死?”宁泽天将林寒莲推开,抱住林晓猛摇,“云晓,你快点醒过来,他们在中伤你,你快醒过来,我们教训那帮人!”

“圣上!圣上,此时不宜摇晃啊!”老太医抱住宁泽天的腿喊了一声,“若是不妥,只怕……只怕更快……”

宁泽天听到这话,将人放回龙床上,想碰又缩回手,生怕力气再大些,林晓就这么没了。

林寒莲却不肯认命,“快,去煎株老参来,给她灌下去!”

老太医起身,“对,只要郡主能喝下去,就还有生机。”

刘嬷嬷一骨碌起身,一阵风一样冲出殿门,亲自去煎参汤。

林寒莲也没闲着,掏出银针就往林晓的十宣穴、人中、太阳穴上扎,只要人能醒过来就好啊。

宁泽天坐在边上,大气不敢喘,看着一根根银针扎上林晓身上,转眼间将人扎成了一个刺猬。

龙吟宫上下一片寂静。

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殿门,一看这气氛不对,犹豫了半晌,才贴着墙根走到殿门口的黄永忠身边,悄声说道,“总管,勤政殿的大臣们要求见圣上!”

这时候圣上哪有心情见他们?黄永忠挥手跟小太监说,“你去吩咐,让大人们先散了。”

小太监领命跑出去,过了没多久,又跑回来,“总管,殿上……殿上要打起来了!”

“什么?”黄永忠看向那小太监。谁敢在勤政殿上放肆?

“温平侯跟人吵得厉害,裴将军说要教训满口胡言的温平侯,其他人拦着,吵成一团了。”小太监想到大殿上的混乱,腿肚子有点哆嗦。

“为了什么事?”

“温平侯拿了一张画像,说郡主是妖怪!钦天监的大人们说妖女祸国,应该烧死!裴将军们就跟他们吵起来了。”

黄永忠一听还是跟林郡主有关,犹豫片刻。

林云暮在边上冷笑一声,冲殿中大声说,“圣上,朝中大臣们都说舍妹是妖女,要为国除害火烧妖女。舍妹在安城被天女附身,世人皆知,如今她为国而伤,臣求圣上为舍妹正名!”

宁泽天听到“火烧妖女”四个字,怒火万丈,起身就想去勤政殿教训那群人,可走了两步,又转身拉住林晓的手,他不能离得太远,万一一转身,人没了呢?

“圣上——”林云暮和黄永忠看殿中没有声音,又喊了一声。

“永忠,去将他们传到龙吟宫来!”

黄永忠应了一声,亲自去勤政殿传旨。

勤政殿中,此时正剑拔弩张。

温平侯挥舞着手中的画纸,有恃无恐地大声说,“有人亲眼所见,林云晓就是个妖女!我们应该进宫护驾,不能让圣上被妖女蒙蔽了。”

“温平侯,你就凭一个乡野村夫的胡言乱语,就污蔑林郡主!谁不知道郡主对卫国对圣上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

“翁太傅,你难道是被妖女的妖法迷了,这样帮她说话?”温平侯被翁太傅训斥,瑟缩了一下,接触到宗亲们鼓励的眼神,却是一挺胸反驳道,“人家跟林云晓没怨没仇,为什么冤枉她?她对卫国对圣上立功,那是林云晓的功劳!但是,现在这个女人,已经被妖女附身了,是妖怪,压根不是林云晓!”

“子不语怪力乱神!”翁太傅不屑地斥了一声,“荒谬,一派胡言!”

“翁太傅,温平侯所言有理!”钦天监的监正却是力挺温平侯,“这几日天象异常,前两日明明晴空万里,怎么忽然间妖风四起大雨倾盆?”

“到底是李大人无能,测不出天象,还是妖风四起?”顾明峰不屑地看着钦天监,这群人花费国库钱粮,除了主持什么祈福,就没干过正事。

“顾尚书是林郡主提拔的,难怪不分青红皂白。林云晓是妖孽,要是不杀,卫国将灾祸连连……”

“我去你的灾祸!郡主是天女下凡,大家都知道!”洪老铁听不下去了,他将阶较低,只能站在殿门口等消息,听到钦天监的话,气得几步冲进殿中,一脚将人给踹了。

“你们……你们这些流寇!竟敢当殿殴打大臣!”几个钦天监的大臣一看监正被打,扶起监正就冲洪老铁们训斥,“你们被妖女迷惑……不对,你们跟妖女就是一伙的……上天有眼,天网恢恢……”

“上天要真有眼,就该劈死你们这群墙头草!”裴叔业忍不住开口骂了钦天监这群人。

勤政殿中一下热闹起来,皇室宗亲们时不时开口,听着好像在帮林晓辩解,其实却又暗指林云晓是妖女无疑,这样的妖女怎么能待在宫中?

温平侯更是兴奋起来,大声说林云晓吸食人血、草菅人命、迷惑君上,应该烧死打死!

眼看着火拱起来了,平王、惠王和祁王几个相互看了一眼,往后边闪。烧死林云晓,这话也只有温平侯这种愣头青敢说!满朝大臣谁不知道林云晓的厉害?

裴叔业们听温平侯越说越不像话,也叫骂起来。

翁太傅皱眉,叫了几声“住口”,嗓子都喊破音了,还是拦不住两帮人,眼看局势越来越失控时,黄永忠终于赶进来,“圣上口谕,宣诸位大人进宫见驾!”

“黄公公,这么多人进内宫只怕不妥……”祁王一看宁泽天没来,暗自高兴。看来消息没错,林云晓果然是昏迷不醒了,几个宗亲藩王们相视一眼,尽力掩盖眼中的喜色。

475章 推波助澜手

祁王开口试探,黄永忠只做未闻,看了勤政殿中众臣一眼,“圣上听说诸位大人有急事觐见,宣诸位到龙吟宫见驾!”

“臣等遵旨!”翁太傅们躬身领命。

温平侯更是跳起来一把拉住裴叔业,“走!见圣上去!我是圣上的亲外公,我要圣上评评理,你们竟敢对我不敬……”

他一路嚷嚷着往殿外走,裴叔业伸手一拧,温平侯痛叫一声,裴叔业将他抓着自己衣裳的手捏在了手里,大步往外拖,“温平侯,请!”

“哎呦,你……你放手!放肆!救命啊!”温平侯厉声呵斥,到最后变成痛叫惨呼。

钦天监监正带着几个钦天监大臣犹豫着站在殿门口,洪老铁在后面推了他们一把,硬生生将人给推出殿门,往内宫赶。

翁太傅们也急忙跟着黄永忠进宫。

祁王爷看了其他宗亲和藩王们一眼,“我们也进宫看看去?”

其他几人笑着点头,跟在祁王身后往外走。

平王爷人走到勤政殿门口,犹豫了一下,脸色变幻最后一咬牙,还是跟在了祁王这群人身后。他被林云晓坑惨了,听到林云晓三个字就有心里阴影,可是,事关自身利益,他到底还是压住了惧怕。

温平侯和裴叔业这一群互相拉扯着往内宫冲,翁太傅们急匆匆跟在身后。而皇室宗亲们,颇有闲庭信步的悠闲。

平王爷这些宗亲们,去年年末进京,本来看敖氏一党歼灭想要离京返回封地,可是年关将近被圣上挽留了一下。荣养在京,年后他们几次想要求见宁泽天,尤其看国库中大把银子撒出去救济流民,他们的赏赐和俸禄呢?偏偏圣上一直很忙,忙着安置流民,忙着出使北齐。

在京城中待久了,互相之间聊聊近况,说说当年,然后,他们觉得不对劲了。

他们本来还想圣上将他们留在京城,是不是因为敖氏一党垮台,流寇平定,圣上要安定人心,得安抚他们这些皇室宗亲们,留他们是为了给点封赏呢。

可眼睁睁看着满满国库的钱粮,顾明峰这边运那边给,就没他们什么事儿。

宗亲王爷们一群人大宴小聚,碰上面就是各种合计,这一合计,觉得事情不妙。

顺王跟敖思寰勾结,被处置那是活该,就不说了。

平王爷的家底,去年两次平流寇,已经被搬空,连封地都被圣上和郡主分了。

定王丢了老命,定王世子宁允之今年指定要承爵。可这败家子,竟然主动上书,要将封地归还朝廷Σ(⊙▽⊙”a

祁王这边,天水城一烧,林郡主派人去让他帮着安置灾民,一城百姓安置下来,他那点家当也就差不多了。最可怕的是,天水城还没建好,他现在压根不敢回梧州宁远的祁王府,回去怕被人堵住要钱o(╥﹏╥)o

圣上这连番作为,钝刀子割肉,只怕是要撤藩吧?

藩王封地是太祖时候定下的规矩,当今圣上哪来的底气违反祖宗规矩?

众人一想,这底气不就是林家吗?尤其是那林云晓,南下北上不消停,老谋深算的敖思寰都被她拿下了,等她腾出手来对付自己这些人,他们该怎么办?

宗亲们一想,先下手为强。趁着现在圣上和林云晓还忙着救灾之事,他们不如先将林云晓给拿下。

要拿下林云晓,这事也不太好办。

先不说林云晓心机深沉、手段毒辣,背后靠着林家军这棵大树。就说她在朝中,也是耳目众多。京城内外的军队都在裴叔业、钟豫这些人手里,朝廷钱粮握在顾明峰手里,这些人都是她提拔出来的人。

再说,林家还有个林云暮。这人当年年纪轻轻,就得到军中上下信服。提起林家军,谁不知道军中文武双全的少将军?本来以为林家已经死绝了,偏偏他这十几年落在南夷手中居然未死,还被救回来了。

圣上调他来京城监国,他看着不哼不哈,对谁都一副有礼的样子。可是不论是谁,犯事落到他手里,一律都按刑处置。前几日礼王的庶子喝醉酒在京城街上纵马,他直接将人吊到城楼上一通狠揍。礼王爷还只能赔笑脸赔钱去赎人。

林云暮就靠着这执法如山刚正不阿的名声,在朝野名声大涨,翁太傅对他都极力推崇。

有这么一个大哥挡着,林云晓如虎添翼。

宗亲们暗暗着急时,瞌睡送来个枕头,温平侯进京了。

这位温平侯,往日和朝中大臣们没什么往来,这一接触,大家才发现,这真是一位妙人啊。几次宴会下来,王爷们明白了这人的心思,不就是想要得个外戚权势嘛。

王爷们跟温平侯掰开了揉碎了分析,温平侯终于明白,林云晓是文家的大敌!只要林云晓在,文家女就算入宫,都别想过好日子。

刚巧祁王府一个下人听到麒麟山中有女妖,这下人是个好事爱听乡野怪谈的,找去打听明白,还画了张妖女图。

祁王碰巧看到那张图,一眼就觉得里面的女人长得像林云晓。

他让人装作无意间将图送到温平侯手上,温平侯听说这脸就是林云晓的脸,再找去一打听,如获至宝,急忙让人将图画了好几张,还特意给圣上呈交了一张。

这事刚闹出来,林云晓就昏迷不醒地回京了。

趁她病,要她命。现在正是天赐良机啊。祁王和礼王几个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心里叫了一声祖宗保佑,恨不得到祖宗牌位面前磕头跪拜。

钦天监监正走在人群中,心里有些打鼓。钦天监的职责本就是观天象、测祸福。这些日子,因为南涝北旱的灾情,钦天监提出这是上天降罪,结果被圣上叱责。

他们正在焦急时,温平侯那儿传来了妖女的传闻,他亲自打听过,这明明是妖孽之象啊。

再说,他能得到钦天监的位置,是靠祁王保举。如今祁王有吩咐,他又怎么敢不听?既然是妖女,就该被处置,就算圣上想护着,舆论纷纷之下,圣上难道还要护着妖女吗?

476章 蠢蠢欲动时

龙吟宫外,林云暮站在门前。他心中焦急,可身在内宫,只能静静站在门口,不能随意走动。

黄永忠带着一群大臣们,匆匆走进内宫,来到龙吟宫外。勤政殿中吵成一团的人,看到龙吟宫门前甲胄鲜明的侍卫和御林军们,此时都老实下来。

就连最不会看眼色的温平侯,也感觉到气氛紧张,下意识敛声屏气。

黄永忠正打算到殿内向宁泽天禀告,又一个御林军匆匆跑进来。

一看那人慌张的神色,黄永忠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又出事了。

果然,那御林军走到龙吟宫前,在众人中搜寻片刻,找到了黄永忠,跑到黄永忠身边低声禀告道,“黄总管,外面……外面出事了。”

黄永忠带着那侍卫走进龙吟宫门内,站在墙根处,“到底出了何事?”

“城外……城外有人说林郡主是妖女,说她……说她每天都要吃人肉喝人血,还说这这几年天灾**,就是因为妖女祸国,上天降罪。他们……他们要上万民折,求圣上趁着妖女受天谴妖法渐弱时,赶紧惩妖除魔!”

“还有人……还有人扛着棺材,说是……说是就是在麒麟山被吸干人血的。”

“胡说!”黄永忠怒叫了一声,又连忙压低声音,“京城如今是韩府尹管辖,这事他没有处置吗?他怎么说?”

敖氏一党歼灭后,原来的京城府尹傅琳罢官流放,韩同方从少尹转为京城府尹。

那御林军战战兢兢地说,“韩府尹本来打算将几个妖言惑众的人拿下,可是……可是人越聚越多,他只好派人进宫。”

韩同方不敢贸然拿人,那聚集的人必定很多了。

黄永忠转头看向大门紧闭的寝宫,林郡主还未醒,事情一桩接一桩,这可如何是好?

这种事他一个大内总管无法做主,只能再到寝宫内去禀告。

林云暮拦住了黄永忠,“黄公公,这是出了何事?”

黄永忠心里正没主意,林云暮可是郡主的亲大哥,他连忙将那侍卫禀告的事说了,“林王爷,圣上上午才听温平侯说起这谣言,现在这满城传得有鼻子有眼……”

林云暮脸色冰寒,抬头看向龙吟宫的宫门外,这是有人铁了心不想让云晓活啊!“你去禀告圣上,我去想法子处置此事。”

“林王爷,您要怎么处置?”黄永忠拉住要出门的林云暮,“圣上若是问起,老奴也好回话。”

“谣言止于智者,肆意造谣者自该严惩!韩府尹只怕是人手不足,我带人去看看。”林云暮嘴角一弯,扯出一抹冷笑。

黄永忠只觉得一股杀气凌人,再想拉住细问,林云暮已经匆匆出门。

走到龙吟宫门口,翁太傅看到林云暮出来,喊了一声“王爷”,林云暮冲他一拱手,看了温平侯、钦天监和藩王们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

他这一眼,让人终于想起,林云暮不止是温和有礼的镇南王,还是林家军中杀伐无情的大将军!

别人还未感觉如何,祁王心里一跳,总觉得林云暮看过来的那一眼,让自己遍体生寒。

林云暮来到皇城外,几百名百姓正跪在京兆府府衙门口哀哀痛哭,一口棺材放在门外,几个披麻戴孝的妇人和孩子抚棺痛哭。

韩同方头疼地站在府衙门口,听着这些人诉说妖女吃人害人之事。

这些人都是住在京外麒麟山附近的乡民。有人在前两日见到家中鸡鸭猪羊被风卷起飘入山中,有人亲眼看到林晓一身是血地站在黑风暴雨中,而那口棺材的妇人痛哭丈夫昨夜出门今日一早发现死在山脚下,死状可怖。

温平侯拿出的那张画像,这些人手里也有一张。

这画像画工拙劣,可画像中的人清晰可见,韩同方看了一眼,也与祁王爷一样,觉得画的就是云晓郡主。

可是云晓郡主好端端的怎么会是妖女?

他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贸然驱散百姓生怕激起民变,看到林云暮带兵赶来,连忙迎上来,“林王爷,郡主何在?”只要林郡主现身,说明这些日子在何处,就能堵住众口。

林云暮微微摇头,“她身染沉疴,如今在宫中昏迷不醒。”

“胡说!我们都看到她今天才回城的!”围观中有人大声反驳道,“大家都看着呢,林云晓一身是血到了城门口倒地,肯定是受不住京城王气,被天谴了。”

“郡主是好人啊,怎么会是妖怪?”也有百姓不信这传言。

“我们亲眼看到的,还会骗你们吗?那黑风刮得跟天一样高,林云晓就站在风里。”

“林郡主是好人,她一个人出城,肯定是被妖邪附身了。我们应该让法师为林郡主驱邪。”

“对啊,要不是中邪,林郡主一个人出城干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林晓是好人的,听到说是被妖邪附身,也觉得有理了。兵荒马乱的,她孤身一人跑到外面干什么?肯定不对劲啊。

林云暮看着人群中几个不断插话的,伸手一挥,几个士兵上前挤开人群,一下抓了五个男子出来。

“凭什么抓我们?”

“就算是镇南王爷,也不能包庇妖女。”

“我们看个热闹也犯法啊?”

五个男子挣扎大喊起来,围观的百姓们吓了一跳,人群一时之间有些纷乱。

“王爷,此举……此举只怕不妥!”韩同方喊了一声。

林云暮却是走到那五个男子面前,打量了一下,抓起其中满脸胡子的一个人,“你是夷人?”

“不……我不是……啊!”那男子喊了一声不是,林云暮却是手起刀落,直接将人砍了。那男子的血喷洒出去,附近不少人都被溅上血迹。

见血之后,刚才议论纷纷的人群一下鸦雀无声,片刻之后有人惊叫“杀人啦”,就要往外跑。

“都给我站住!”林云暮厉声大喝,惊慌失措的百姓们往外跑,就看到一圈士兵刀枪齐举对着里面,吓得停住脚步。

“你们看仔细了,这是夷人!”林云暮抬腿踢了倒地的尸首一脚。

477章 翻云覆雨力

林云暮抬腿提了倒地的尸首一眼,郑重说道:“这是夷人!”

众人看那人长相,满脸胡子,鼻子嘴巴都盖在胡子下,除了露出一张黑面皮,连脸型都看不出,压根分不清是不是夷人。再说这人死前正瞪大眼大喊,至死也未闭眼,人头上双眼圆睁的样子太渗人,大家看了一眼后,压根不敢再去细看。

但是,林家世代镇守镇南关,刚正不阿的林王爷说这人是夷人,那还能有假?

“胡说……他……”被抓的其他四个男子中,有人想要辩解。

林云暮手起刀落,将这人也砍杀了。

他不屑地将两具尸体踢到一起,“我听说夷人中有人掳了卫国女子,苟合生下孩子,从小养为细作。舍妹带兵打败南夷,杀了南夷国师,难怪夷人不甘心了。”他恍如自言自语,可那音量周围的人也能听到。

韩同方在林云暮砍死第一个人时,正担心要激起民变,听到林云暮的话,再看众人呆傻地看着场中忘了动作,他往后挪了挪,这事他处置不了,林王爷高兴就好╮(╯▽╰)╭

百姓们听到林云暮的话,看向还被士兵押着的其他三个男人。

林云暮手中的刀轻描淡写地一划,刀尖指向地面,也一脸淡然地看向那三个男子。

那三个人就觉得林云暮的视线在自己的脖子处转悠,让他们整条脖子哇凉哇凉的。三人吓得牙齿咯咯作响,想求饶却不敢发声,生怕一开口就要被杀。说好的依法行事呢?说好的不偏不倚呢?他们看向林云暮的眼神,就像见鬼一样。

视线对峙时间一长,其中两人腿脚一软,直接吓晕了。要不是胳膊被士兵架着,整个人就能扑倒在地上。还有一个倒是没晕,可是身上传来腥臊之气,显然是吓得失禁了。

“这点胆量,也敢为夷人卖命?”林云暮不屑地说了一句,微微摆手,“将这三个押回去细细审问。”几个侍卫上前将三人嘴巴一堵,直接拖出去。

正说着林郡主是不是妖女,忽然冒出夷人细作之事,众人只觉有点回不过神。

等到那三个男子被押走了,棺材边这一群人里,妇人抽噎地哭了一声“当家的”。

边上的百姓们被哭声惊醒,转头看向林王爷,对啊,就算那五个是夷人,可郡主吸食人血这事怎么说?但见了刚才林王爷杀人如杀鸡的利索劲,大家心里再疑惑,一看林王爷手上的刀还在滴血,就没人敢贸然开口了。

林云暮对那苦主哭声恍如未闻,镇定自若看向站在胡子男尸体边的牛青山,“这人身上搜过了吗?”

牛青山摇头。

“你将人拖过来些,让大家退后。”林云暮说着,踱到尸体边上。

牛青山将尸体往人少的中间拖几步,看林云暮伸手,还喊了一声“王爷小心”。

林云暮点头,掏出一块帕子包在手上,小心翻看那男子身上,没多久,就在那男人衣襟里掏出一个瓷瓶。

他将那瓷瓶在手里晃了晃,“果然如此!”直起腰身,将那瓷瓶举在手中,“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夷人擅用蛊毒,善于邪术。去年圣上和郡主出征南夷,杀了南夷国师。那南夷国师有种蛊毒,就是啃食人的血肉来滋养毒性。”

他看向人群中,“不知可有擅长药理的大夫?”

韩同方看没有人应声,转头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仵作。那仵作几步跑了出来,“王爷,小人不才,是京兆府仵作。小人酷爱药理,闲时翻看了不少。”

林云暮点点头,“你可听说有毒药能让人血肉消失而人形不散?”

仵作沉思片刻,“小人祖上几代都是干这个的,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好!那大家可曾听过有这种奇异之事?”林云暮看向围观的百姓们,还有跪地的这群人。

这群人都茫然摇头。

林云暮将那瓷瓶的瓶塞打开,往那男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倒。

大家就看到瓷瓶里掉出一点红色,也未见那红色掉到人身上有何动静,就看到那男子尸身的血渐渐干涸,然后人越来越干瘪,片刻功夫,血肉殆尽,只剩下一层干瘪的皮。

“啊——”有胆小的人吓得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大家都看到了吧?”林云暮将瓷瓶一收,冲士兵招手,“速速用火焚烧,免得蛊毒跑出来。”

百姓们听到这话,又连忙往后靠。

有士兵上来浇了一桶油,片刻之后,那胡子男就变成了一堆灰烬,别说辨别是不是夷人,连是不是人都看不出了。

牛青山上前接过林云暮手中的瓷瓶,小心地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起来收好。

“诸位父老乡亲,我林家世代为国守边,舍妹自幼失祜,却还是不敢刻忘族规家训,我林家人只要一息尚在,必定为国为百姓而战!舍妹去年南征北战,打退南夷和北齐,从北齐归来途中,听闻有夷人为害,她生怕夷人蛊毒危害世人,才孤身一人前去追拿凶徒。”

南夷的巫术蛊毒,一向是世人忌讳的事。如果说世间真有妖孽的话,一大半卫国人都相信,那妖孽一定是出在南夷的。

林云暮看众人没有反驳,又沉声说道,“舍妹追拿凶回来……不知为何,忽然昏迷不醒,只怕是被夷人所害,如今危在旦夕。”

“诸位父老亲眼所见,南夷蛊毒害人,和我林家何干?你们受人蒙蔽,今日在此吵闹,可想过真相大白之时,传播谣言诬告郡主,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四字,林云暮是提气大喝,虽然是在空旷的广场之中,大家还是觉得那声音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同时也让刚才热血上头、跟着起哄的人心中一凛。

林云暮等了片刻,看一些人脸上浮现惊慌之色,还有人不断向外张望,一副想要夺路而逃的样子。

他询问地看向林六那边。

林六带着一群侍卫们站在人群外面,碰到林云暮的视线,微微点头。他紧紧盯着那几个想要夺路而逃的人,冲边上几个侍卫示意。

478章 公道在人心

林云暮干脆利落的杀人,震慑住了所有人。而随后镇南王的解释,让人无法辩驳。尤其是看到地上那可怖的残尸,就连苦主都无话可说。

苦主家人们也是听人信誓旦旦说这是林郡主干的,这些人又热心帮着告官,答应帮她们料理后事为他们报仇,伤心之下,才抬着棺材来到京兆府门前。

看到林云暮这一番作为,苦主家人们脸上流露出惧怕和懊悔。

一场状告林云晓的官司,片刻之间,被林云暮拗成当街捉拿南夷奸细的戏码,云晓郡主的昏迷也变成了疑似被夷人所害。

就算还想异议的,看到身后刀剑出鞘的士兵和侍卫们,再看看街上那残尸,一时也无人敢开口。

看众人没有异议,林云暮冲韩同方拱手,“韩大人,百姓们也是被人蒙蔽,我代他们求情,你就不要追究,让他们归家去吧。舍妹若是醒着,也必然不愿意跟百姓们计较的。”

听到林王爷求情,韩同方马上就坡下驴,威严地看向场中百姓:“今日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肆意诬告,本该严惩。但一来念在你们受人蒙蔽,二来林王爷为你们求情,本官就不予追究了,你们速速回去。”说着让衙役们让开一条路。

林云暮也冲外面的士兵和侍卫摆手,示意他们让开一条通道。

被围在当中的百姓们,有些是好事看热闹的,一看路让开了,跟剁了尾巴的兔子一样急着往外走,还有些人跪地告状的人却是逡巡犹豫着。

而棺材边跪着的苦主一家们,抚着棺材看向那些逡巡犹豫的人,她们就算想走,也得有人帮着抬棺材回去啊。

林云暮走到棺材边苦主家人们面前,掏出几两银子递过去,“这些银子,拿去安葬死者,抚养孩子吧。”

那几个苦主看到银子,看林云暮衣袖边的一片血迹,想到刚才这人手起刀落的利落劲儿,不敢伸手去接。

林云暮拉起跪在边上的男孩的手,将银子放在他手中,“你可是男子,今后可得撑起家中生计啊。”

那男孩伸手捏住银子,感觉自己是被人肯定的男子汉,郑重点头。

林云暮叫人拉来一辆牛车,让士兵帮忙将棺材搬上马车,吩咐道,“好生送她们回去!”

苦主都被安抚了,其他人更没话说,就在众人打算起身时,却又有一群人嗷嗷叫着跑过来。

这群人人数看着有几百人,男女老少都有,人人衣衫破旧,大多面黄肌瘦。他们手上五花八门拿着木棍砖石,一窝蜂地冲向在场中吵着告状的人。

韩同方吓了一跳,刚放下去的心又吊了起来,刚弄走一批,不会又来一批告状的吧?仔细一看,这群人脸上神情愤怒,不像是来告状的,眼看那些人快到衙门口了还不停,他不由大喝“来者何人”。

这群人却压根不理会,冲向跪在地上那群告状的抬手就打。

韩同方连忙看向林云暮,林云暮也是难掩诧异,场外的林六们更是被这群人惊得忘了阻拦。

直到场中跪地的人惨叫“哎呦”,与后来的这群人扭打起来,大家才回过神。

韩同方看向林云暮,“林王爷,这事……”

林云暮知道韩同方以为是自己的布置,他冲林六们一挥手,“将他们分开!”

林六带着侍卫和一群士兵们冲到混战的人群中,将衣衫破旧的这群人拉到左边,告状的人拦在右边,刀枪开路,总算将人给隔开了。

后来的那群人,人虽然被隔开了,却不肯罢休,有人还冲对面那群人丢砖头石块。

韩同方看林云暮让人阻拦,知道不是林家的安排,大喊了几声住手,衙役们在地上齐敲水火棍,总算又将局面给控制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韩同方看向后来的那群人,“竟敢在街上行凶?”

“大老爷,我们是为郡主喊冤来的!”一个老者越众而出,跪地大喊道,“我们这些人,他们是回乡的流民,我们是麒麟山上被山匪抓去做工的苦力!这边的这些人,都安城那边回来的。”

老者指向身后的人,说了各自的来历。

边上有个妇人激动地说:“我们是从安城那边回来的,路过麒麟山那边,听到有人说郡主是妖女!郡主怎么会是妖怪?我们在安城都看见过,郡主是天女下凡啊!”

“就是!大家都亲眼看到的,圣上是真龙天子,郡主是天女下凡!”

那老者满脸激愤地指向对面那群人,“你们丧良心啊!去年麒麟山发大水,是郡主保住了你们田地,你们诬告郡主,就不怕天谴啊!你们是哪个庄子的庄民,啊?我们去找你们族长评评理。”

这群人越骂越气,说到激动处,恨不得扑向对面那群人。

刚才嚷嚷着要告状的那群人,有人低头不语,有人却开始往后退缩,想趁机溜走。

林云暮看着这群面黄肌瘦的流民和苦力们,原本冰寒如雪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却又觉得眼眶一酸,他趁势低头掩过了这阵酸涩之意。

老者们骂着对面那群人,又冲韩同方磕头,“大人,他们都是诬告!我们都能帮郡主作证,郡主就是天女!”

天女还是妖女,韩同方一个都不信。但随着这群流民和苦力们冲进来,后面涌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里,大多都是朝廷安置回乡的流民们,听说有人在传云晓郡主是妖怪,来为郡主喊冤的。

一个老得牙都掉光了的老妇人,抱着还没长牙的孙子,指着对面那群人,愤愤不平地说,“宝儿,他们是坏蛋!我们打不过,也咬死他们!”

牛青山-_-||您二位的牙口,还是去咬奶糕吧。

他们本来是拦着不让他们跟前面的人打起来,看来的老弱妇孺越来越多,改成搀扶着让这些人别被撞倒了。

人越多,局面越乱,而那群来告状的人里,有不少人被拉了出来。

“这些人我见过,他们是皇庄里的!”

“对,他们是皇庄里的庄户!”

479章 敲山震虎

有人认出告状的人里,有皇庄的也有几位王爷田庄里的庄户。这一开头,其他人也仔细看地上那群人,纷纷指认起来。

林云暮看着那些被指认的庄户一个个往边上躲,恨不得拿袖子蒙脸,冷喝一声:“将他们拿下!”

他本想放人离去后,让林六带人跟上,查查这些人的底。现在,既然这些人身份已经被指认,那他又何必客气?

那些人听到林云暮喊拿人,转身就想往人群外钻。林六们一拥而上,这些人还想负隅顽抗,可哪是王府中人的对手?几息之间,这些人就被一一拿下,押解成一排。

林云暮慢步踱到一个看着四十来岁的庄户面前,“你刚才说自己是麒麟山边的村民?”

“小的……小的……是……”那庄户强撑着不改口。

“什么村的?”林云暮也不急。

“是……是……方村的。”那人眼珠乱转,报了一个村名。

“胡说!我们就是方村的,没见过你!”边上围观的人里,刚好就有两个方村的人,听这人说自己是方村的,大声反驳道。

“不是……我……”

“拉出去,砍了!”林云暮忽然变色,双眉一皱,冷声吩咐道。他伸手一挥,马上两个士兵从侍卫手中接过人。

“不是……我是……唔……唔!”那人正想辩解,士兵们已经将他嘴巴一塞,拖到边上的空地上,提刀就将脑袋砍了下来,再没让他多说一个字。

“你是哪个村的?”林云暮看也不看那边死人一眼,走到第二个人边上问道。

“我……我是过路……”

“砍了!”林云暮又是扬手一声冷喝。

士兵们将人堵住嘴拉到刚才的尸体边,砍瓜切菜一样又杀了一个。

“你是……”

“我是礼王田庄的庄头,别杀我!别杀我!”第三个人还没等林云暮问完,一叠声喊叫招供,生怕说晚了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林云暮将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了一下,“礼王田庄里,丢了猪还是丢了羊?”

“没有……没有……管家让我过来报官,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庄头脸色惨白,嘴里连声叫着不知道,一眼也不敢看那边的尸体一眼。

林云暮看向剩下的人,其他人一碰到林王爷的眼神,一个个忙着自报家门,生怕晚了一步脑袋就搬家了。自家的王爷们很可怕,可现在,他们更怕林云暮。

“你们既然没有丢失财物,为何要来告官?为何要说郡主是妖女?”

“我们……我们不知道,总管来吩咐的,我们不敢不来啊!”

“对,我们也不信郡主是妖怪!郡主是天女下凡!”

这些人绞尽脑汁想词儿赞美林郡主。

而后来来的那群人,一听他们认了诬告,更是愤怒。原来跟着这群人来告状的百姓们,也怒了,叫嚷着“打死他们”。

林云暮看着这些人,露出一抹冷笑,一手扬起。

诬告的几个一看林王爷的手抬起,吓得大叫饶命。

韩同方也是一看林王爷的手抬起就紧张,喊了一句“刀下留人”,几步小跑着冲到林云暮边上,“王爷,这些人是人证!”他实在怕了林王爷的干脆,这开口就是“杀”字,他一个文官的心脏,有些扛不住了。

他只能指望林云暮听到是“人证”二字,能饶这些人一命。

林云暮看韩同方额头冷汗直冒,露齿一笑,“韩大人,本王不是好杀之人。”

韩同方很想翻个白眼,这一刻,他相信云晓郡主和林王爷真的是亲兄妹,这两人干脆利落的劲儿,如出一辙啊。

只要林云暮不再当街杀人,林云暮说自己是菩萨,韩同方也点头,“王爷说的是。只是,这些人有诬告郡主之嫌,不如先一一录了口供,再按律处置?”

“好。这些人既然是来京兆府衙门递状子,就交由韩大人看押审问吧。”

林云暮今日当街大开杀戒,不过是想敲山震虎。让那些想诬告云晓的人,仔细掂量掂量。就算云晓昏迷着,就算他们想逼圣上听从民意,他们也得知道镇南王府如今还有自己在,自己云晓的大哥,可不是摆设。

目的达到,他不想让韩同方觉得自己太过咄咄逼人,自然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韩同方看林云暮没再执意要杀,松了口气。

林云暮指向街上,“韩大人,这人越来越多,您得妥善安抚才是。”

“是,王爷说的是。”韩同方擦了把冷汗,看向街上这些为郡主喊冤的人,“诸位父老,本官已经查明这些人是诬告林郡主。本官身为京兆府府尹,一定秉公执法,审问这些歹人。请诸位父老放心归家。”

“你会证明林郡主是天女下凡的吧?”带头的老者很执着地问。

“对啊,郡主是天女,这才是真的。”

韩同方……他是孔孟弟子,压根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事啊!可顶着大家期待的眼神,他犹豫片刻,才说道,“本官相信林郡主一心为国为民!林郡主绝不会危害百姓!”

“诸位父老,我是林云暮。多谢诸位为舍妹佐证清白!”林云暮转身抱拳,冲着四周百姓团团作揖,“得诸位父老如此相待,是舍妹之幸。如今事情真相大白,诸位快些回家去吧。”

在林云暮和韩同方连番保证和劝说之下,这些人才逐渐散去。

林云暮冲韩同方告辞,带着牛青山们往回走。

牛青山擦了把冷汗,“还好招财的血管用。”

招财这蛊王离了南夷,云晓嫌它太能吃不肯带它╮(╯▽╰)╭就把它也丢在镇南关让林寒莲养着。

林寒莲痴迷医术,对招财身上的蛊毒也很有兴致,在镇南关时除了照料林云暮就是折腾招财,这次进京,怕招财单独留在镇南关不妥,带着一起进京了。

林云暮一离宫,就让牛青山回王府别院去,找招财弄点血以防万一,这还真用上了。

林云暮微微颔首,“你回去吩咐厨房,晚上给招财弄一斤肉骨头啃啃。”

480章 要不要喝血

好歹是蛊王啊,一斤肉骨头就打发了?

牛青山为招财仗义执言,“王爷,是不是太少了?”

林云暮看了他一眼,“那不如回头让云晓来赏?”

等林郡主来赏?

牛青山默了,就郡主那看到只蚊子都是肉的样子,等她来赏,招财拿到的肯定只有骨头,一点儿肉丝都不会有。

这么一对比,他心悦诚服地拍了林王爷一句马屁,“还是王爷大方。”

林云暮唔了一声,觉得这夸奖自己当之无愧。

在镇南关时,他天天听林六和林寒莲念叨云晓,念叨最多的,就是林郡主见到金银眼冒光、看到吃的就上手,跟云晓一比,自己真的是视金钱如粪土啊。

他忍不住一笑,可一想到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妹妹,正昏迷不醒,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牛青山正想吐槽几句郡主的吝啬,想到郡主正躺在宫里,一时间也没心思说话,一群人忧心忡忡地往宫中走去。

正沉默间,牛青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抬头四下一看,贾和尚正在人群中跳脚招手。人流太多,他硬生生被推着后退,只能不断从人群中跳起喊一声。

“王爷,那是郡主在安城时收下的人。”牛青山跟林云暮说了一声。

林云暮看贾和尚有话要说的样子,“去接应他过来。”

几个士兵挤开人群,将贾和尚带过来。

贾和尚一看到牛青山,急着问道,“郡主……郡主真的昏迷不醒?”

“没听到刚才王爷说的吗?”牛青山一听贾和尚开口就提这茬,有些没好气,“你不会盖庙盖傻了吧?”

“快点,带我进宫见圣上,我这儿有我师父的手记啊。”贾和尚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本老旧的簿子。

“你师父是神医?”牛青山们眼睛一亮,“比二老太爷还神吗?”

“不是,他是和尚!”

众人切了一声,一个和尚的手记,有什么好看的?

“我师父是玄心法师!”贾和尚看众人轻视的样子,骄傲地宣布,“我师父是玄心法师,你们看,他这里写着的,他还提到了好多事。”

“你师父是谁?”林云暮伸手一把将贾和尚提到面前,激动地问道。

“玄心法师,我师父说自己是玄心啊。”贾和尚也激动,自己从记事起,就和师父一起住在京郊的小破庙里,后来自己生病,师父带自己求医,等自己病好没多久,师父就过世了。

他印象里,师父就是个穷和尚,最大的心愿就是化缘将那小破庙修成一座大寺庙。可是师徒俩形象不够悲惨,每次出门师父还要洗脸换衣,这一出门化缘,基本什么都化不到。

那小破庙,一直到师父去见佛祖了,还是一座小破庙。

贾和尚为了谋生做了混混,可还记着师父这心愿。

他被郡主派回京帮圣上做事,敖思寰倒台,圣上给了赏钱。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积攒的所有银子拿出来,找人修那破庙。钱少,没法按大庙的规格,可是修个两进院落,盖个天王殿和地藏殿还是够了。

昨日他带人将那小破庙里的地藏王像搬开时,居然发现师父留下的手稿。他再一看手稿封面,写着“玄心手记”。贾和尚呵呵了,师父居然和大名鼎鼎的玄心法师同个法号?再一看手记内容,他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师父竟然说自己就是大名鼎鼎的玄心法师,说自己应林寒莲所请,保住了镇南王林家的根啊!这不就是说,师父保住了林郡主家?

贾和尚觉得这事太骇人听闻,正想要不要把手稿藏起来时,就听人传郡主是妖女、郡主昏迷不醒的事,他咬牙揣着这手稿就想进宫求见圣上。

可是守宫门的御林军们,他现在一个都不认识,当初能进宫的破洞也被堵住了。认识的都在宫里,他正急的想去镇南王府别院找人,刚好在街上遇到牛青山们。

贾和尚说的结结巴巴,林云暮却听得很仔细,听他说完后,将假和尚的手一拉,“走,跟我进宫面圣。”

贾和尚哎了一声,就被林王爷拖着往前走,走了老远,林六牵着几匹马赶上来,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来的时候是骑马来的,走什么啊?

一群人往宫中赶去时,龙吟宫中,正是一片愁云惨淡。

林寒莲吩咐熬参汤,刘嬷嬷亲自煎了一碗参汤,给林晓喂了下去。一碗参汤,漏了大半,总算还灌进去一小半,可林晓的脉象却是毫无起色。

林寒莲不死心地把脉扎银针,再把脉再扎银针。

老太医盯着宁泽天的眼神,低声说:“圣上,郡主此时脉象不坏,就是好事……”他本想安慰一句,可对上圣上的眼神,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消音了。他也不敢闲着,在边上帮林寒莲打下手,恨不得化身为小药童,免得圣上再盯着自己。

宁泽天看着忙碌的众人,又看向苍白消瘦的林晓。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从北齐回来才多久?云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对了,云晓说是治水,是不是她真是法力耗尽了?他看向林寒莲,咬牙问道:“是不是……是不是要喂血?或者,得吸**气才行?”传说中的妖魔鬼怪,都是吸食人的精气的。林晓要真是妖魔鬼怪,是不是也要吸**气?若是要吸**气的话,自己的精气是不是行?

病急乱投医,宁泽天觉得林晓是什么都好,只要活着就好。

他这话问得老太医哆嗦了一下。

林寒莲看着圣上,“圣上,我家云晓为什么要喝血**气?”

“她好端端的,忽然就这么昏迷了?”

“她是累倒了。”林寒莲指指林晓,“圣上难道以为我家云晓是妖怪?”

“朕——宁愿她是妖怪!”宁泽天咬牙说了一句。她要是妖怪,就有法力。只要有法力,她就能醒过来。

林寒莲看着林晓,“可是,她不是!”云晓有人的脉象,有人的血肉之躯,还会累倒,怎么会是妖怪呢?

“圣上,郡主这样,是不是招林王爷来?”老太医暗示地问宁泽天。

481章 很想掐死她

老太医的话,显然是暗示让林王爷来见郡主最后一面。

他说了这话,心里又捏把汗。

万一圣上盛怒之下,迁怒于他,他岂不是冤死?但是,林郡主是国之功臣,林家是国之栋梁,不说这一句,万一郡主最后落得连亲生兄长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他又于心何忍?

林寒莲听到老太医的话,眼眶一红。

宁泽天这次没有发怒,弯腰将林晓鬓角的碎发拂到她耳后,仔细看着林晓的脸色,“云晓,醒醒,醒醒吧。”

“我父皇走的时候,朕还不记事。母后走的时候,朕很难过,可那时你天天盯着朕做事,让朕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那时,他忙完为文太后上香举灵的事,就会看到云晓挥着戒尺跟他说,“快点,读书去!”

“不许喝酒,看奏折!”

“你竟敢偷懒!”

被戒尺时刻挥舞着,他压根没多少时间体会丧母之痛。

如今,他要送走云晓吗?

要是没有云晓……这宫里,好像,太静了。他蹲坐在龙床边,仔细看着床上的姑娘。云晓的眉眼其实很好看,若是上点宫妆,一定是艳丽无双。只是所有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好像都忘了这是个美艳的姑娘,只记着这是林云晓!

他心中感觉很闷,像是被掐住了心口,透不过气,“云晓,你快醒醒。等你醒了,朕就迎你入宫为后。礼部已经在筹备了,朕想和你大哥商议给你备嫁之事,可总是未找到机会。”

“你说过我会是个好皇帝,可是若没你在边上看着,朕被人骗了怎么办?”

“朕还没给你看过礼服吧?原本刘嬷嬷备的那件不够好看,现在嬷嬷重新让人画了绣样,我们用金线来绣凤凰,绣一只大的凤凰,用银线来绣祥云。刘嬷嬷说着衣裳很重,只有你穿着走的动。”

宁泽天想着自己这几日,白日处置政事,晚上就忙活着让人来禀告封后大典的准备。

殿中众人听着宁泽天低声念叨如何准备典礼,都觉得有些酸楚。

刘嬷嬷打了盆水,想着应该帮郡主好好梳洗一下,衣裳也得换一身。可是宁泽天蹲坐在龙床边,老太医和林寒莲站在床前,她走不过去。

她求助地看向林寒莲。

林寒莲看到刘嬷嬷手里端的清水,两行老泪再忍不住地落下,去年他好不容易看到侄孙活了,今年就要失去云晓了?上天对林家何其不公,林家只有这一对儿孙了啊。

他手指颤抖半晌,不死心地再次搭到林晓的手腕上搭脉。

宁泽天只若未见,低声说,“云晓,朕还特意拟写了我们成亲那日的菜单。听说那日你得吃半生不熟的饺子,床上还要铺上莲子花生什么的。朕想过了,到时朕帮你藏一只八宝酱鸭,我们两个分着吃。你总是吃吃吃,可真的好东西又没吃到,你还没吃过八宝酱鸭吧?以前御膳房做过两次,味道很好,大婚该吃的讨口彩的,都有。后来……是我让他们不许做的……”

宁泽天觉得很后悔,那时云晓为了贪吃踹倒敖太师家的围墙,还说他奢侈,他一怒之下不许御膳房换花样做菜,算是暗地里偷偷泄愤。可后来,御膳房做的再平淡无奇,云晓总是吃的很香。

想到云晓爱吃烧鸡烧鸭,他很后悔,为何不让御膳房多做些好菜?

寝宫中鸦雀无声,只有宁泽天低声凑在林晓的耳边,絮絮叨叨说着八宝酱鸭里塞的百合、花生、枸杞……众人忽然听到“咕咚”一声。

林寒莲脸色古怪地抬头,喊了声“圣上”。

宁泽天也脸色古怪地抬头看着林寒莲,“刚才……是不是她——在咽口水?”

众人……说好的快死了呢?竟然还能咽口水?

“圣上,您……您继续说?”林寒莲激动地胡子都抖了,林晓的脉象好像变强了啊。

宁泽天转头瞪着林晓,他说情意她没反应,他说封后大典她没反应,他说一只八宝酱鸭她就听到了?

若不是他深信老太医不敢骗自己,他都要怀疑这是云晓在装晕捉弄自己。

看着吞了口口水后又没动静的人,他只觉得刚才的伤心散了大半,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他很想掐林云晓的脖子。可是……他不敢!这货也就现在看着无害,醒着的时候,谁敢对她伸手啊?

宁泽天看着林晓,牙根发痒。

“圣上,这……这必定是刚才的参汤有用了。”刘嬷嬷在边上讪讪地开口,帮林郡主解释。

老太医也连连点头,“正是,必定是郡主喝了参汤,参汤的效力出来了。”

林寒莲则是无语地继续搭脉,他很想不管这侄孙女了,怎么破?

“她怎么样?”宁泽天磨了半天牙,冲林寒莲吐出一句话。

“脉象比刚才有力了些,呵呵,宫中的参汤,果然是好参!呵呵,真的是好参。”林寒莲尴尬地说。

“再给她煎一碗来。”宁泽天想了想,咬着牙关又吐出一句话,“让御膳房做八宝粥、八宝饭、八宝酱鸭……统统送到这儿来!”

其实,林晓若醒着,一定觉得很冤枉。天地良心啊,她压根什么都没听到。

她只觉得自己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没看到,一下就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地飘了起来。

等她听到熟悉的吼声,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这特么是丧尸的叫声啊,她苦命地又穿回末世来了?

可眼前一片乌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前面有点亮光,她只好小心地一点点往前挪,双手握拳,时刻准备着战斗!要是有丧尸扑过来,她得赶紧弄死。

刚才自己还想着回到卫国京城得大吃一顿呢,转眼间又回这儿来了,这特么是在玩自己吗?辛苦半年,她还没享福呢!

一想到今后又得过着化学饼干充饥的日子,她咽了口口水,继续往前。

走到刚才的亮光处,她惊讶地发现这地方居然有点像文太后那儿的佛堂,刘嬷嬷以前哭的时候经常跑哪地方去。

没回到末世就是赚到,她伸手去推门,囧了。

482章 王叔为何来

林晓看着那木门,伸手一推,结果,门没动静,她直接穿门而过,就这么进去了-_-||

一到门内,头一眼看到一尊大佛像,然后就看到佛像前的地上跪着个老和尚,那衣裳一看就是洗得很破旧的样子,看着挺落魄的。

在林晓眼里,这形象就转化为三个字:穷和尚!

那老和尚的身体有点奇怪,看着好像是透明的一样,可又看不到他身体对面是什么,看着挺诡异的。

穿越的事都没吓到,眼前这点事自然也吓不到林晓。

她就是有点担心。这地方看着像小佛堂,老和尚那边又不断传来丧尸的吼叫声,这老和尚又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这老和尚到底是丧尸还是什么新品种怪物啊?要是丧尸也穿过来,那她这日子真是苦逼到极致了。

林晓走到老和尚背后,从他的光头一路看到地上的蒲团,肉都是完整的,没有臭味,自己站半天了看他也一直没动弹,要是丧尸指定没法这么长时间保持安静。

她放心了点,这屋里也没别人,要问话只能找他了,她小心地伸手去拍他肩头,还不敢太用力,万一太用力自己再从他身体里穿过去,那就太吓人了。

老和尚一转头,看到林晓,瞪大眼惊叫了一声“鬼啊”。

林晓-_-||她没好气地一把将老和尚拎起来,“你特么以为你自己是人啊?”

有人的身体是透明的?就算末世再发展三百年她也不信啊。

老和尚有些尴尬地起身,拍了拍旧僧衣,“郡主说的是,老衲忘记了。”等他拍好直起身,看着挺有得道高僧的风范。

林晓看这老和尚说话的空档,他身后丧尸的吼叫声还是不断传来,探头一看,就看到老和尚面前一个脸盆大小的东西像是一面镜子,而那盆里的画面——是末世。

看着丧尸在嘶吼奔跑,而她以前的战友们正在作战,“这是什么东西?”

老和尚却压根没理会林晓问了什么,自顾自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得见郡主,老衲之幸。郡主心中必有万千疑问,我佛慈悲,有好生之德,郡主前世虽然自尽,但林老施主有所请,老衲也与林家有一份因果,让郡主到炼狱修行。总算佛祖保佑,阿弥陀佛!郡主肉身虽失,但机缘扔在,才得回到卫国。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阿弥……”

“说人话!”

“你就是林云晓,从这儿回到卫国了!”老和尚一指那脸盆,迅速说完。

林晓……这老和尚言简意赅的时候,也让她很想揍人,可是……刚才一巴掌拍过去,直接穿身而过了,她挑眉,“简单点,解释一下。”

“郡主带着圣上跳下城楼后失了前世记忆,魂魄到此炼狱修行……”老和尚又指指身后脸盆一样的东西,“机缘巧合之下,郡主回到卫国,保卫国免遭战祸。”

林晓想了一下,呵呵,搞半天那个悲催原主也是自己?

不对,那自己吃的喝的原本就是自己的?一想到其实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她眼神不善地看向老和尚,“那我做的事你都能看到?”

老和尚一看不好,慈眉善目地摇头,“老衲什么都看不到,老衲双眼已经废了。今日与郡主一见,了却这段因果,老衲就该重返轮回。”

这老和尚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自己还高,“你眼睛看不见,刚才叫什么鬼啊?”林晓气得想将那老和尚拎起来,用力过猛,那老和尚忽然变得透明地看不见了,她直直就往地上那脸盆撞过去。

这是要回末世了?林晓一想到卫国,宁泽天还在那儿,她大哥还在家里等着,最关键的是,她还没吃够啊。

林晓满腹怨念地一头撞进脸盆中,整个人失重状态,丧尸的吼叫声倒是在远去,她想要控风,手才握拳,发现动不了。刚来卫国时那种浑身骨头痛的感觉,又来了,可差别时,这次眼睛都睁不开。

最要命的是,她闻到了一阵阵食物的香味,好像离自己很近。闻到吃不到,不如去死啊,她觉得自己用尽全力,落在宁泽天们的眼里,只看到她手指轻微地动了几下。

“云晓!”宁泽天也顾不上想是什么让她有动静了,惊喜地刚想说话,殿门外传来温平侯委屈的哭喊,“圣上,您快来帮我做主啊……”

在温平侯呼喊之时,林晓整个人抖动了一下,再没动静了,连手指都不动了。

“她……”

“圣上放心,郡主脉象安稳。”老太医和林寒莲都在探脉,一看圣上要急,老太医连忙禀告。

“圣上——”温平侯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宁泽天满腔焦虑化为怒火,转身大步走到殿门口,抬脚走出殿门,看门外呼啦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他一指温平侯,厉声道,“温平侯御前失仪,拉下去,廷杖一十!”

温平侯第三声哭喊还没吐出来,听说廷杖,嘴巴一张一闭,硬生生打了一个嗝儿。

圣上对温平侯一直容忍良多,怎么忽然要廷杖?边上的两个大内侍卫有些犹豫地抬脚,黄永忠看了自己边上两个大太监一眼。

那两个太监会意,没等温平侯回神,上前将嘴一塞两手反剪直接拖了出去,片刻功夫,龙吟宫的宫门外就传来响亮的木棍敲击皮肉的声音。

温平侯挨了两下后才相信自己真的挨打了,太监们动作利索,等他痛呼一句“圣上——啊——痛死我了”,十下已经打完了,他后知后觉感觉屁股火辣辣痛,一羞之下晕过去了。

大太监跑进宫门回禀,“圣上,十下廷杖已经行完,温平侯……晕过去了。”

“送回侯府,让太医跟着去看诊。”宁泽天冷声吩咐。

几个王爷们看宁泽天盛怒之下打了温平侯,祁王开口道,“圣上,温平侯毕竟……是太后娘娘的生父……”

“祁王叔!”宁泽天打断祁王的话,看了跪地的大臣们和跪在大臣们边上的宗亲藩王们,走到藩王们面前,“你们来龙吟宫,为了何事?”

483章 京城住的可好

宁泽天冷声问宗亲王爷们来内宫为了何事。

几位王爷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是被圣上传来的啊。

祁王被点到,有些艰难地弯下胖腰身,躬身回话,“臣等听闻圣上心焦,所以跟随百官进宫。圣上,林郡主之事,还望圣上保重龙体。”

他这话说的含糊,可以理解为关心林郡主,也可以理解为林郡主是妖女圣上得小心。话语说完,祁王自己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技巧,正有些自得。

宫门外传来通禀声,“圣上,镇南王林云暮与京兆府府尹韩同方一起在宫外求见。”

祁王们听说韩同方也来了,不知宫外的事如何,齐齐转头看向外面。

“传!”宁泽天应了一声。

林云暮很快就带了贾和尚进宫,“圣上,贾和尚带了玄心法师遗稿,法师在遗稿中,提到了舍妹之事。”

场中所有人听到玄心法师的名号,都面露惊诧之色。在卫国,玄心法师被传是得道高僧,曾在国中游历讲经传法,得到僧人百姓的推崇,只是真的有幸见过的人却不多。十多年前就再无玄心法师消息,大家都传他已经圆寂得道了,忽然冒出他的徒弟,让人有些诧异。

“贾和尚?可有救治之法?”宁泽天一眼就认出了贾和尚,听林云暮说他手里有玄心法师的遗稿,转身惊喜地说道,“她如今脉象已稳,只是未醒,可有法子?”

林云暮们听说林晓的脉象已经稳了,都松了口气,而另一边祁王这些人,面上看着也是庆幸,心里却是暗暗失望。

贾和尚扑通跪地,“草民,拜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掏出揣怀里的师父的遗稿。

宁泽天一把拉起他,转身对黄永忠吩咐道,“带和尚进去,让太医和林老看看玄心法师留下的手稿。”

玄心法师都能留下手稿提到云晓,那云晓必定没事。他的心事一下轻了大半。

林云暮看着贾和尚离开,撩袍下跪,“圣上,臣要告御状!”

“告谁?”

“几位王爷们。”林云暮转身怒视几位王爷,“几位王爷派底下人到京兆府聚众喧闹,口口声声说舍妹是妖女,如今人已经拿下并且当街招供了,韩大人处录有供词,请圣上明鉴!”

韩同方拿出一叠供词递给边上的小太监,“圣上,这些供词是几位庄户所招,他们说是各位王爷田庄中的庄头庄户,王府管家派他们前来。”

宁泽天接过那供词,看了几眼,将证词扔到几位王爷脚下,“祁王叔,你来跟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祁王们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招供了,他们派的人,都是家人性命捏在王府的人啊。

王爷们压根想不到,林云暮用一颗颗人头,击垮了那些人的决心。能活着,没有人想死。而会被选中的,大多都是有些口才的油滑之辈,这些人却又是比老实人更怕死些。

“圣上,这……这必定是府中下人肆意妄为,求圣上恩准,臣立刻回府去清理门户。”礼王反应最快,立即跳起来辩解。

林云暮冷笑一声,“礼王爷此时才清理门户,只怕太迟了吧?”

“圣上,臣不知街头出了何事,只是此事有何而起还望圣上细查。温平侯刚才拿了画像说郡主是妖女,只怕相信温平侯的不在少数。臣等的庄子都在麒麟山一带,只怕下人们心中惧怕,擅自行事……”祁王爷也开口辩解。温平侯的画像虽然是经他的手给出的,可那画像的下人已经处置了,相关人等也都妥善安置,这事宁泽天再查,也查不到自己身上。

到底是见过先帝手段的,祁王一开口,比礼王就高明不少,直接拖了温平侯说事。说林云晓是妖女的,不止是那些下人们,满朝文武都听到温平侯的话。宁泽天要处置,也该先处置温平侯。

宁泽天看着祁王淡淡一笑,“王叔说的有理,温平侯造谣生事,最该严惩。只是,念在母后面上,来人,去文家宣旨,温平侯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这个处置实在无关痛痒,圣上这高举轻放的架势,让祁王们松口气。

温平侯拿着画像四处说,都才罚点俸,那他们府上那些下人们,只是说点闲话,更不该重罚了。而他们最多领个治家无能的名头。

翁太傅皱眉,不赞成地开口道,“圣上,流言蜚语最是伤人,百姓无知,若是信了谣传……”卫国能转危为安,全靠了云晓郡主,此时正该褒奖,以郡主之威安抚民心。要是让百姓们信了谣传,人心惶惶,岂不是刚刚聚拢的人心,又成了一盘散沙?

宁泽天点头,对赵含章吩咐道,“着礼部拟旨,云晓郡主温良贤淑,于国有功,天女下凡襄助卫国,乃是朕之幸,也是卫国之幸。如今郡主染病,朕要大赦天下,为云晓郡主祈福。”

“圣上,大赦天下,历来乃是皇家恩典……”赵含章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只待云晓郡主病愈,朕要立她为后,为天女祈福,又有何不可?”宁泽天强硬地说道。

林云暮嘴巴微动,又将推辞的话咽下。眼下云晓还昏迷不醒,妖女的流言还未破,有圣上这圣旨和口谕,今后再有人敢说云晓是妖怪的,就是欺君之罪。这个当口,他不能多言。

“圣上英明,臣等领旨!”顾明峰、裴叔业几个带头领旨,赵含章们看着翁太傅,翁太傅微一犹豫,也跪下领旨。

祁王爷们自然也只能领旨。

宁泽天虚扶了一下,示意众臣平身,看着祁王爷们,问道,“几位王爷们久不在京城了,如今在京城住的可好?”

前一刻还在盛怒,忽然嘘寒问暖,几个藩王们不知道圣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回话。

“怎么,是在京城住不惯吗?”宁泽天挑眉问道。

祁王一咬牙,“圣上,臣在梧州住惯了,乍一回京,倒觉得在京城住的没梧州自在。”

484章 天子金口玉言

圣上忽然问起京城居住可好,祁王本来想顺势应好,一转眼看到林云暮们眼带冷意,他若是说住的好,圣上趁势让他们再留在京城,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他们之前还商议过,圣上留他们在京必定是有撤藩之意。之前一直未能找到机会开口,索性趁着今日龙吟宫内外,满朝文武大臣都在,何不开口求归?

看林云暮杀气腾腾的样子,宫外的造势看样子是被压服了。一时动不了林云晓,他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几位王爷中,祁王爷是先帝兄弟,圣上嫡亲的皇叔,众人隐隐以他为首。

祁王一开口说还是在自己封地住的自在,几位王爷们马上心领神会,纷纷附和道,“是啊,臣等也有同感。”

礼王几个更是直白地说道:“圣上,臣等在京日久,如今朝中太平,路上也太平无事,臣等求圣上恩准,允臣等离京回家。”

当着诸位文武大臣的面,圣上总不能说不让他们回家吧?圣上欠的俸银赏赐他们也不想了,只要回到封地,天高皇帝远,就算圣上想撤藩,他们也不至于无还手之力。

“回家啊……京城是皇陵所在,你们还是觉得住的不自在吗?”宁泽天背着手看着皇陵方向,慢悠悠问道。

皇陵祖坟所在,他们若是住不惯,岂不是忘本忘宗?

这大帽子扣下来,王爷们连忙跪下解释道:“圣上,臣等不敢。有太祖们南征北战,我们才能得如今富贵。想家实在是因为妻儿都不在京中……”

宁泽天点点头,“既然如此,云暮,你安排人,去接几位王爷们的妻儿进京,也好一家团聚。”

“圣上?”宗亲藩王们惊叫出声,宁泽天让人去接了各家妻儿老小回京,这是什么意思?

“接他们上京太过劳民伤财,圣上,臣等轻车简从回去,免得惊动沿路百姓……”祁王装傻,只当听不懂宁泽天真正的意思。

“外面流民还未完全安置好,你们这样离京,朕担心几位皇叔的安危。”在装傻这事上,宁泽天觉得自己不会输。

果然,祁王们o((⊙﹏⊙))o

“圣上放心,臣等都带着侍卫……”

“王府侍卫们的身手只怕不行。去岁定王离京时,不就在麒麟山被流民截了吗?每每念到此事,朕还是痛心不已。”

“圣上,那是流寇所为,如今连顾军师都为圣上所用……”流寇头子都没了,还用得着担心吗?

“不行,朕放心不下!”宁泽天转身,一副不欲再谈的口气。

“圣上,如今敖氏叛乱已除,流民又已安置回乡。臣等留在京城,看圣上操劳政事却无法帮忙,还是回封地去,为圣上分忧。”祁王一看婉转是不行了,挑明了归意。

“王爷们要为朕分忧?”宁泽天抚掌,“几位王爷不愧是我宁氏子孙,为万民表率。既然王爷们有心分忧,不如这样吧,明峰,你昨日说安置流民还有何难处?”

顾明峰被点到名,上前两步,大声说道,“圣上,流民众多良田稀少,若有良田安置,也好让流民们安心耕种。”

“好!”宁泽天看着祁王爷们,又转向顾明峰,“你派人去几位王爷的封地清点一下,将良田收归官府,就地分发给当地的流民百姓。”

“圣上英明,臣立即让人跟随林王爷的人前去。”顾明峰磕头领命。

“那是臣等的封地!”

“以后你们妻儿一家都在京团聚了,几位王叔们……”宁泽天的视线在几位藩王们的大腹便便上转了一眼,“看王叔们也不会下地干活,那些地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让流民们耕种吧。”

撤藩之事他在心里计议良久,只是事情一件接一件,让他腾不出手来。现在,他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肥头大耳的,云晓都瘦成那样了,他干嘛要放这些人回去享福?“王叔们不愿?你们刚刚还说要为朕分忧……”

“圣上误会了……”

“误会?”宁泽天大怒,“朕这么英明神武,会听不懂你的话?”

“臣惶恐,是臣刚才言语有误……”祁王爷咬牙认了这个罪,“圣上,臣说的分忧是想回封地,代天巡狩,保一方百姓平安。”

“言语有误啊?”

“是,臣惶恐,求圣上恕罪。”

“恕你无罪,只是,朕口谕已经下了,天子金口玉言,不能出尔反尔。那先这样吧,明峰,几位藩王们在京郊的田庄就不要管了,还是留在各家王府名下。”

祁王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一刻,他了解了当初平王爷的心情。圣上耍起无赖来,天下无敌。哭求哀求都没用,他一咬牙,起身怒问道,“圣上!您这是要撤藩吗?”他去年才得的封地啊,王府都还没住遍呢。

“祁王爷,你在圣驾前竟敢大声喧哗?”林云暮冷喝一声。

宁泽天摆手示意林云暮退后,冲祁王热切点头,赞赏地说道:“祁王叔真是见微知著。”

见微知著个鬼啊,你都已经亮刀了,我们要还不明白,那我们就是傻子!

几位王爷们没想到这种时候,宁泽天就急着撤藩。

卫国如今流民都还未全安置好,各地天灾不断,这种人心不齐之下,圣上难道不该安抚人心、怀柔御下吗?他就不怕把自己这些人逼反了?

“圣上,皇子就藩乃是祖制!”

“朕一直想着,宗亲们分散卫国各处,往日见上一面都难,不如还是都住回京城来。当年太祖皇帝是怕成年皇子们滞留京城,闹出兄弟萧墙的笑话。如今卫国承平日久,朕看宗亲们相处和睦,勠力同心。既然这样,何必骨肉分离?”

宁泽天说到“相处和睦,勠力同心”八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一字字吐出的。

他与翁太傅等人商议,原本是想怀柔安抚,先将这些藩王们留在京城好好优待着,待各地平稳后,再议撤藩之事。可是,这些人竟然想逼死云晓。既然这样,他为何要让他们好过?

485章 名声这东西

“圣上,太祖遗训,让宁氏子孙就藩,为圣上看守疆土……”祁王们搬出了太祖。

卫国太祖立国后,生怕儿孙们兄弟阋墙,又怕其他儿子吃苦,留下分封藩王的遗训。

孝悌忠义,就算宁泽天是天子,他也得讲究个孝顺。既然孝顺,就不能违反了太祖的遗训。

“卫国如今国中无事,南北战事平息,料来也无战事,就不劳王叔们辛苦了。”宁泽天装傻。

“圣上,分封藩王是祖制,是圣上是要罔顾祖宗家法吗?”祁王脸色一整,将话挑明,祖宗家法不可废,宁泽天真要担这个不孝的名声?

一个不孝的皇帝,做的再好也不会是明君。

“为了让我们皇室一家团聚,朕就担了这个名声吧。”宁泽天一脸视死如归的坚决,“骨肉团聚是大孝,太祖们必能谅解朕!”

不得不说,前世能做昏君的人,耍无赖那是有天分的。

宁泽天铁了心今日就是要撤藩,别说不孝,就是要他去太祖皇陵前说话,他也不怕啊。

“圣上用心良苦,忍辱负重,乃万民之表率!”林云暮和顾明峰带头山呼万岁,感动得几近哽咽。

谨守礼教的翁太傅们……这些人跟着圣上胡闹啊!

宁泽天看有文官脚步一动,压根不想听废话,“永忠,让人送王爷们去皇陵。今年清明朕在北齐,未能到皇陵祭奠,如今宗亲们都在京城,一家团聚,刚好让王爷们代朕尽尽孝心,去皇陵祭扫一下。”

“多带些人,皇陵那边,可得确保几位王叔们的安危!”

他说完看了几位王爷一眼,“云晓郡主曾跟朕说,名声这东西,是个锦上添花的物件。朕一直不太明白,如今看到王叔们的忠心,朕觉得她说的对。对了,趁着礼部还未拟好大赦天下的圣旨,韩同方,你去代王爷们行个家法,将那几个造谣生事的人,砍了!”

这事还能这么干?

朝臣们只觉脑子有些不够用,撤藩这样的大事,圣上就这么定了?

前一脚说大赦天下,后脚就趁着圣旨还没盖印,先把想杀的人杀了?

有大臣抬脚想要上前进谏,边上的同僚使劲揪住衣裳将人拦下了。

圣上都说了名声是个锦上添花的物件。什么叫锦上添花?就是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圣上前脚说名声无用,后脚让杀人。

这是告诫大家,他压根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杀人啊。这时候去劝谏,不是找死吗?再说,当着藩王们的面,他们来劝谏,这不是表明站在藩王一边,那仕途不就完了?

翁太傅们沉默,祁王们傻眼。圣上摆明了不要名声,那他们怎么办?这是最后一招,这招不管用,真要图穷匕见?

祁王们不服,可听宁泽天跟韩同方说砍人时,那眼神如冰雪般盯着他们,他们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眼神让他们相信,他们若再不服,圣上可能真会杀人。

黄永忠叫了一队大内侍卫们进来,走到祁王爷身边,“祁王爷,请跟奴才从这边走。”看祁王爷不动,他看了大内侍卫们一眼,“会不会办差啊?王爷年纪大了,还不快扶着点?”

两个大内侍卫往祁王边上一挤,将人半扶半拖,直接架出去了。

礼王几个还在看祁王就这么被拖走,自己脚下也一空,刚想挣扎,看到跟在边上的一个大内侍卫,手捏在刀把上,那钢刀都露了刃,硬生生一个字不敢吭。

平王爷站在最后,他的封地早就被圣上折腾掉了,看着其他王爷们被架走,他欲言又止,还是先转身走了。

藩王们走了,宁泽天看向其他大臣们,“你们若无事,就回去办差吧。”

大臣们应了声遵旨,一个个转头往宫外走。撤藩这样的大事,圣上开了头,那接下来就有事要忙了。有的回去准备写奏折进谏祖制不可废,有的去忙活撤藩后多出来的政事。

林云暮本想等林晓醒来,但一想有林寒莲在,圣上刚才又下旨为云晓祈福而大赦天下,云晓在宫里是安全的。他也急匆匆离宫,派人到各个藩王封地去请那些王妃王孙们进京。能给藩王们不痛快的事,他就痛快。

片刻之间,龙吟宫内外的朝臣们都退去了,只有翁同和站在当地没有动弹。

宁泽天看老太傅一脸不赞同地看向自己,“太傅,您还有本?”

翁太傅跪下,郑重说道,“圣上,圣上胸有丘壑心怀大志,怎能不顾名声?”他从去岁见宁泽天奋起,就为自己将要辅佐明君而激动着。可圣上要是担了不孝的名声,那还是明君吗?

翁同和是天下大儒,讲究孝悌忠义。眼看君王德行有亏,他怎么能不劝谏?

宁泽天看着一脸正气的翁太傅,想了想,问道,“太傅,朕记得太傅当初一篇文章,议论朝政,母后很是赞赏。朕问你,君重还是民重?”

这问题太浅显,每个读过孟子的都知道,翁太傅想也不想地回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那朕再问你,臣与民,谁为重?”

君都比民轻了,那这问题就更不是问题了,“自然是民为重。”

“太傅应该知道,撤藩乃是必然之举。朕要是为了个孝顺的虚名,就不撤藩了吗?”宁泽天挺直了背脊,“民为重,君为轻,那朕的名声就更是无需顾忌。朕问心无愧!难道太傅认为,朕撤藩,就是不孝吗?”

“太傅应该知道,去年国库穷得只剩几两银子,可藩王府库中却是堆满钱粮。朕和云晓拿了平王府的府库,就够大军南下攻打南夷之用。其他藩王们,除了祁王府略差些,只怕其他人的府库,不会比平王府少。”

他说着眼睛有点发亮,“万顷良田,百万白银,朕为何不要?朕为了安置流民,开内库买钱粮,耗尽国库,藩王们可曾献出一丝一毫?”

“太祖分封藩王,是为了让他们为国守疆。可如今藩王们尾大不掉,割据一方,割肉疗毒,总好过将来壮士断腕。”

486章 就是不醒

宁泽天挺直背脊,朗声说完,看着翁太傅,沉声问道,“太傅,您自幼苦学,饱读诗书,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翁同和脱口而出。

“那一人的私利名声,与天下百姓福祉,孰重孰轻?”

翁太傅哑口无言,再看宁泽天,只觉去岁还是个少年的皇帝,如今看着格外高大,已经能顶起一方天地。

半晌之后,他后退三步郑重跪地磕头,“圣上,臣愚钝!”

宁泽天虚扶了一把,翁太傅告退,昂头挺胸地走出龙吟宫大门,那志得意满的架势,活脱脱年轻了几十岁,比他当年中状元簪花游街的劲头还更甚。能够辅佐明君,是他的幸运啊。

宁泽天看翁太傅走了,龙吟宫空荡荡的,转身走回寝宫,一看云晓还是躺在床上,他一把拎起贾和尚,“不是说有玄心法师的手记吗?云晓怎么还没醒?”

贾和尚……他师父只是留了手记,没说留下灵丹妙药啊。

“她现在怎么样了?”宁泽天看林寒莲还捧着贾和尚带来的破簿子在翻,就问边上的老太医。

老太医犹豫半晌,“圣上,郡主的脉象……已经无碍了。”

“那她怎么还未醒?”宁泽天就差跳脚了,脉象没事,人怎么就不醒?

老太医也无奈,林郡主现在脉象平和有力,呼吸绵长,刚才苍白的脸,现在看着都有点血气了,怎么看都不像有事的样子啊,“或许,或许郡主是一时昏睡。”

宁泽天瞪眼,刚才还跟自己说人快死了,这会儿说她是在睡觉?“你当朕是无知小儿吗?”

“臣才疏学浅……”除了这一句,老太医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那边林寒莲翻完了玄心法师的手记,感慨了一句“原来是这么回事”。

宁泽天询问地看向他。

他想想将老太医几个闲人都赶走,跟圣上解释了一遍。玄心法师的手记里,写的就是他应林寒莲所请,在林寒莲救了贾和尚后,逆天改命,延续了林家一脉,末了写了一句“林氏女得命于天,逢凶化吉”。

宁泽天耐心听到最后,“那要怎么让云晓醒来?”

“这个……手记上没说。”

宁泽天想摔桌,这叫逢凶化吉?他压根不关心云晓的异常是怎么回事,他就想知道人怎么不醒啊。

林寒莲也胸闷,云晓脉象平和却不醒,自己翻手记是为了研究救治云晓的法子,怎么就看故事看入迷了呢?

死透了的玄心法师:文采太好怪我咯?

寝宫中一时又鸦雀无声。

宁泽天走到龙床边,“你要晕到什么时候啊?”

林郡主这一晕,就晕了三天。这三天里,宁泽天白天在龙吟宫的偏殿处理政事,晚上就躺在龙床外侧。他是天子,天子有龙气,地府里的牛头马面,也应该避让不敢来带走云晓吧?

林云暮听说自家妹子被留在龙吟宫,本来要跳脚。可林寒莲说云晓情况未明不敢移动,他天大的不满也只好咽了。

除了林王爷,其他人倒是视若无睹。圣上和郡主同进同出又不是今日才开始的,圣上乐意,谁敢多话?

黄永忠和刘嬷嬷在龙吟宫伺候,日日熬了老参汤给郡主喂下去。看着形容消瘦憔悴的圣上,再看看床上一动不动的郡主,两人愁白了头发。

第四天一早,刘嬷嬷做了一桌好菜送到寝宫,在寝宫外侧的坐榻边摆上桌子。

这几天里,宁泽天一日三餐都要在寝宫里吃。按理说这不合规矩,可圣上的话,谁敢违背?

趁着圣上上早朝还未下朝,刘嬷嬷帮林晓洗漱更换衣裳,照例又感觉到林晓吞口水的声音。每次都这样,一送吃的过来她就吞口水,人却就是不醒过来。这是什么毛病啊?

林寒莲来给林晓搭脉,感觉脉象又有力了些,拿出银针照例又扎了十宣穴和人中。

“别扎了,郡主的手都肿了。”刘嬷嬷看郡主的手肿得跟萝卜似的,心疼地说道。反正扎了也不醒,干嘛还要让郡主吃亏啊。

林寒莲也是叹气,一切都好,就是不醒,难道云晓要一睡不醒了?

“圣上摆驾回宫!”龙吟宫门外传来净鞭声,显然是宁泽天下了早朝回来。

刘嬷嬷连忙将几个食盒打开,将饭菜一一摆上桌。林寒莲趁机告辞走了,继续回去翻看医书。林晓昏睡时间越长,他越不敢面对宁圣上了。每次宁圣上用看废物的眼神看着他,他都觉得自己神医的名头的假的。

在宁圣上这种目光鞭笞下,老太医已经在药房里看书配药,不肯见人了。

宁泽天换上常服,先去龙床边看了林晓一眼,伸手摸了摸她温热的脸庞,“你到底什么时候才醒啊?”

刘嬷嬷在桌上摆好了碗筷,“圣上,用些小米粥吧。”

宁泽天坐到桌边,食不知味地端起碗,喝了几口粥,“这粥给云晓也盛一碗。”不管林晓醒没醒,宁泽天都会吩咐给她留一份,刘嬷嬷也习惯了。

宁泽天正吃着,黄永忠走进来禀告道,“圣上,温平侯孙女文柔求见。”

文柔?宁泽天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谁,“她还没离宫?”不是说就是按他们邓州的风俗,以娘家人的身份给文太后上香守灵吗?这都几日了怎么还没离宫?

黄公公连忙请了一声罪,这些日子太忙乱,他们都忘了文柔还在宫里的事了。

“她见朕有何事?”

“老奴糊涂。”黄永忠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会办差了,居然忘了问一声。

宁泽天本想让她等着,自己吃完早膳再见,再一想,吃完早膳,偏殿里还一堆政事等着自己呢,索性趁着吃饭的空档见见吧,“传她进来。”

文柔走进殿门,就看到宁泽天一身宽袖常服,坐在桌边。俊朗的脸看着有些憔悴,但配上那清冷的眉眼,却更添了几分贵气。而在圣上的身后,纱帐重重掩盖,依稀能看到龙床上起伏的人影。

她对林云晓只闻其名,却一直未见其人。

487章 想挣大功劳

文柔本想着等林云晓回到京城,她就能会会她了。可人回来了,却一直半死不活地躺在龙吟宫。她未见其人,猜想该是怎生天仙模样的佳人,才能得圣上如此相待。

文柔住进宫里,自然听到了不少与云晓有关的传言。而她的太后娘家侄女的身份,也让一些奴才们主动讨好她。

在宫里,从来不乏有上进心的人。

想见到云晓郡主太难,而云晓郡主身边又有刘嬷嬷这样一等厉害的人。退而求其次,这些人觉得文小姐人如其名,温柔貌美,为人又慷慨大方。虽然比不上太后娘娘那样睿智,但也是聪慧可人,身份又占便利,入宫为宠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文柔在宫中时日不长,倒是收买了几个人,也算有了几个眼线。

而最大的收获,是她发现了一些事情。

宫里鱼龙混杂,不少外臣都会在宫中安眼线。而她凑巧,发现了祁王的眼线。

两日前,被圣上丢到皇陵去的几位藩王们,总算被恩准回城。祁王爷进宫谢恩后,在御花园的一个角落里,给一个小太监打赏,还说了一句“尽快动手,本王不会亏待了你的家人”。

那小太监磕头说“奴才必不辱命”。

两人说话选的够偏僻,可文柔穿着一身葱绿色衣裙,刚好就在他们两人身后的紫藤花架后面站着,

听到这两人的话,她吓得手脚发凉,大气都不敢喘。透过紫藤花架的缝隙,偷眼看着。一直到两人离去,伺候她的宫人太监找过来,她才敢扶着宫人的手匆匆离开。

回到住处一琢磨,觉得这事不简单。不得不说,文柔不懂政事,可是很敏锐。她马上就觉得祁王这吩咐肯定跟圣上有关,而那小太监的话里,挺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她觉得事情不对后,马上就想来求见宁泽天禀告,再一想,若只是出首举报的功劳,能为她换到什么呢?

要是祁王真的要图谋不轨,那她要是更刚好救驾,甚至为了救驾受重伤,这份功劳,才足够大,才能让圣上感念她一辈子。

云晓郡主如今这么受宠,不就是因为她帮圣上剪除了敖氏一党吗?

文柔拿定主意后,不露声色,在龙吟宫外待了两日,终于找出那小太监的身份,原来是御膳房里的小太监。

而这个小太监,前日只是跟在送膳的大太监来龙吟宫收拾碗筷,昨日却能提了食盒来送膳了。因为送膳的四个小太监拉肚子,他被顶了上去。

昨日看着这小太监进门,她在殿外等得脚都软了,生怕就听到有人刺驾的喊声,等看到这小太监不慌不忙离开后,文柔觉得自己得赌一把。

她赌这小太监这两日会借着送食盒的机会动手。祁王爷那句“尽快动手”她听得真真切切。

所以,她今日一早顾不得避嫌,也顾不得圣上还未用完早膳,就急匆匆赶来求见。她想借着代祖父赔礼的借口,留在云晓郡主边上照顾,这样白天就能顺理成章留在龙吟宫。只要看到那小太监,她就能盯着他是不是动手,然后借机上前救驾。

可惜,她想的再好,走进殿门,借着进门的当口将殿中众人看了一眼,不由失望,那小太监竟然没在殿中,难道自己来的太早?应该等到午膳的时候来?

心里想着,脚下没有迟疑,走到宁泽天边上,风姿娉婷地行礼,“柔儿给皇帝表哥请安。”

她声音婉转娇柔,听在宁泽天耳朵里,就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后背一阵发寒。

不能怪宁圣上敏感,实在是敖玉珊那事上留下心理阴影。

他咳了一声放下粥碗,暗恼自己昏头,吃饭的时候招她进来干嘛,“平身!这些日子在宫中住的可好?”他干巴巴问了一句,再关怀了一声。

好歹是母后娘家的侄女,他打了温平侯,可对这文柔印象不算坏。这些日子都没出现,今日来应该是求归的吧?

宁泽天盘算着应该赏点什么让她带回去。不能赏太多,云晓醒来要是知道得心痛死。也不能赏太少,好歹他这皇家体面也得顾。

文柔说了几句,半天没等到圣上回应,大着胆子抬头,就看到宁泽天正满脸凝重地审视自己。那表情,就像……就像圣上正在估量什么。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说为太后娘娘抄写百遍地藏经的事,圣上觉得不妥?

“臣女已经抄了三十遍,剩下的再日夜赶工一下,这几日必定能抄完了。”她装着不经意地揉揉手腕,又说道,“皇帝表哥,祖父御前失仪。念在他年老糊涂的份上,求您看着姑母面上,饶了他吧,柔儿——代祖父求您恩典。”

她说着,眼眶一红,“祖父虽然糊涂,胡言乱语冒犯了林郡主,也是……也是因为挂念圣上安危。这几日柔儿在佛堂也日夜为郡主祈福,希望郡主早日醒来。”

她拿出一串白玉珠串,“这是太后娘娘在世时赐给柔儿的,说是玄心法师念经开光,能保人平安。表哥,您将这个给林郡主戴上,算是柔儿代祖父赔礼的心意吧。”

她双手呈上珠串,眼含泪花地看着宁泽天。

宁泽天一听到玄心法师,就想到那本狗屁倒灶的手记,然后就想到那“逢凶化吉”的废话,没好气地说,“这珠串你自己留着吧,玄心法师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宁泽天这态度太冷淡,文柔一愣,剩下的想要趁势留下照顾林郡主的话,不知还能不能开口。这可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借口,要是开口就被拒,那她还能再找什么理由?

文柔使劲掐了自己一下,泪珠儿纷纷滚落,“皇帝表哥是还在怪祖父吗?柔儿听说了祖父的事,恨不得给林郡主磕头赔罪,待她醒了……”

宁泽天皱眉,“嬷嬷,扶文小姐起来。”他跟林晓说话随意惯了,这动不动就掉金豆的样子,实在有点烦,他将粥碗一放,转头问道,“菜都上齐了?”

488章 招财的烧鸡

宁泽天有点嫌文柔聒噪,一听到温平侯,他就想到那些谣言。就算他下旨正名,林云暮铁腕压服,还是免不了有私下传言。

若不是温平侯出头,怎会有这种事?

在宁泽天心里,对温平侯是万分不喜,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纪廷杖的伤口未愈,他都想让人将他丢回邓州去。

文柔现在一个劲儿赔罪,伸手不打笑脸人,又念着她身份,他不想让文家人一再失了体面,伤了文太后颜面。所以,宁泽天让刘嬷嬷扶起文柔后,转头冲外面催菜。

林晓无肉不欢,所以不管早膳还是晚膳,桌上必定得有几道硬菜。而每次宁泽天都要亲自看到肉菜上桌,才会离开。

若按规矩,这时候菜也该上齐了。

他催了一声,听到文柔在那儿小声哽咽,还没开口求去,这女人怎么也不识趣?

他放下碗,看着桌上几碟小菜,犹豫要不要再等会儿。

文柔被刘嬷嬷扶起,外面传来黄永忠的声音,“圣上,礼部尚书在偏殿求见。”

宁泽天起身,“让他在偏殿候着。”转头对刘嬷嬷吩咐“送文小姐回去”,抬脚就要往外走。

文柔一听就要送自己回太后殿那边去,急的喊了一声“皇帝表哥”,正想再开口,听到殿外又传来一个声音,“奴才送膳来迟,罪该万死。御膳房备了一只烧鸡,趁热最好,奴才几个就等了一会儿。“

文柔一听那声音,如闻天籁,正是那个接了祁王赏赐的小太监的声音。

龙吟宫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外面伺候的小太监接过食盒,送到殿中,一打开,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宁泽天听说是御膳房为了保持烧鸡香味才耽搁,看那烧鸡果然是外皮金黄香味四溢,挺满意的,“嬷嬷,将菜放桌上吧,云晓若醒了就吃。”自己抬脚往外走,打算先去见赵含章。

刘嬷嬷应了一声,有点哽咽,每次圣上都纷纷这句话,可每次都是菜冷了再让御膳房拎回去。

文柔听到宁泽天这声吩咐,心中划过一阵酸涩,有嫉妒,有羡慕……或许,还有对林云晓的嫉恨。

她见过祖父送来的画,黑风中满是血迹的人,一个妖女而已,,何德何能得此殊荣?

她僵立在一边,刘嬷嬷顾不得先送她回去,忙着上前接过小太监送进来的食盒,将烧鸡摆出来。

“嬷嬷,郡主……真是好福气!”文柔看刘嬷嬷绕过自己忙碌,搭讪地说了一句,趁着说话的功夫,挪了几步,给刘嬷嬷让开地方,又离殿门近了些。站在她这边,能清楚地看到宁泽天走出殿外,而那小太监站在殿外台阶下。

刘嬷嬷听到文柔说林晓好福气,叹了口气,“郡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过来。”

帮着刘嬷嬷布菜的小宫女讨好地宽慰,“嬷嬷,连玄心法师都说郡主逢凶化吉呢。郡主是天女,肯定不会有事。”

“就是啊,本来大家都差点信了,可林王爷愣是将南夷细作找出来,那蛊毒太厉害了。”另一个小太监接口,他听人传了很多次那蛊毒的厉害。

“谁说不是呢?”刘嬷嬷听到这话也露出个笑容,玄心法师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看着食盒里那只大烧鸡,她满意地点头,“这鸡确实不错,要是郡主不吃……食盒留这儿,”刘嬷嬷听到小太监说蛊毒,想起招财来了,那狗到了京城没敢带进宫来,不知长肉没。

想到招财,她就想到在南夷时,林晓天天和招财抢吃的,现在都说没事没事,人怎么就不醒?她埋怨地转头瞪了纱帐后的龙床一眼,“要是郡主今儿还不吃,这鸡送到王府别院,赏给招财吃。”

文柔没注意殿中刘嬷嬷和那宫女太监的说话,她死死看着殿外台阶下的小太监。看他冲宁泽天磕头起身,宁泽天要去偏殿,正慢慢走下台阶。

文柔往殿门口又走了几步,紧张地人都有些微微发抖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小太监会在宁泽天走到他边上时动手,会用毒?还是会用刀?

她看那小太监两只手都掩在袖子下,看不出袖子中时不时藏了东西。

若是用毒,那毒会不会毁了容貌?文柔心中划过这念头,闻到烧鸡的香味,银牙暗咬。自古富贵险中求,这也许是姑母保佑,才给自己这次机会,她不能失去!

文柔两只手使劲绞在一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眼之间,就失了这救驾的机会。

就在殿中刘嬷嬷和小太监小宫女说话时,一阵风吹过,刮起了殿中的纱帐。

“怎么会有风?”殿中有人小声惊叫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不敢喧哗。这风很大,可是却像是平地冒出来的,刘嬷嬷抬眼看窗外,只有枝头绿叶微微摇曳,可转头一看身后,纱帐都被往后吹直了,“快看看郡主盖好被子没,不要冷到了。”

宫女和太监们被刘嬷嬷的话惊醒,连忙到纱帐后查看。

躺在龙床上的林晓,这时睁开了眼睛,哎呀妈呀,躺得她浑身骨头痛。

她天天躺着,感觉到自己手脚都在,身上也没觉得疼痛,有时能模模糊糊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可就是动不了,就好像待在末世的氧气疗养仓里一样。

最遭的是,她每天都闻到食物的香味,却吃不到。所以,她索性放任自己沉睡休养生息了。

可今天这香味实在很诱人,烧鸡啊,烤得脆皮金黄的,她最爱吃的烧鸡。她正在咽口水的时候,就听到刘嬷嬷在那儿大声说“赏给招财吃”。

那条狗又来跟自己抢吃的?林晓奋力一挣,感觉自己像忽然从高空掉到实地一样,整个人身子一重,再一动,手脚能移动了。

打算给林郡主盖被子的宫女,走到龙床边,就看到林郡主一双乌黑的眼睛睁着,看着自己,“啊”了一声,又惊喜地喊道,“嬷嬷,来人,快来人,郡主……醒啦!嬷嬷,郡主醒啦!”

林晓人还没起身,冲外面喊了一句,“我的!烧鸡是我的!”

489章 赌注押对了

林晓很着急,肥美可口的烧鸡啊,怎么能便宜招财那条笨狗?

她声嘶力竭地拍床大喊“烧鸡是我的”,盼着刘嬷嬷良心发现,把鸡给自己拿过来。

可她觉得自己吼得很大声,那声音其实真不大。

她知道自己躺在龙床上,拍床也不敢用全力。结果她那拍床声,因为床上铺着厚厚的垫子,林郡主拍半天,也只发出低沉的砰砰声,还是被被子给隔住的。

倒是站在龙床边的宫女,乍然看到林郡主睁眼看自己,惊喜失措地失态了,连声喊着“郡主醒啦”,那声音直入云霄,将林晓的音量完全给盖住了。

大家都在等着林郡主醒过来,可谁也没想过她今天就能醒过来。毕竟这三天里,太医们走马灯似的转,林寒莲将玄心法师那手记都能倒背如流了,可还是没法子。

现在,那宫人就站在龙床边喊,都忘了要挪开地方。

随着这宫女的呼喊,殿中先是忽然安静,随后,所有人像从定身法中恢复过来,一下就忙乱起来。

刘嬷嬷听到郡主醒了,手中端着的烧鸡砰一下掉落到桌上,一扭身就往龙床边跑,跑了几步又停下,转头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快去传太医来!”

吩咐完之后,她又往龙床这边跑,忽然又停下,原地转圈冲着轩窗外,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菩萨保佑”。

她原地转圈,跟在她身后的宫女硬生生刹住步子没敢撞到刘嬷嬷身上,可跟在那宫女身后的几个人,就都撞到了这宫女身上。几个人跌在地上,发出痛叫声。

殿中其他人也有些忙乱。有往殿内这边跑,赶着上来伺候的;有往殿外跑,赶着向圣上报信的;还有的就在原地转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刘嬷嬷冲到龙床边,一看郡主果然睁大眼睛,看看外面又看向自己,嘴巴翕合着,冲着自己抬起一只手,她高兴地一把拉住郡主的手,若不是规矩刻在骨子里,她都想将郡主给抱住,“郡主,急死奴婢了。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好?太医马上就来了。对了,太医呢?怎么太医还没到?”

想到太医,刘嬷嬷将林晓的手放下,起身在床前原地转了个圈,面朝外问边上的人,“谁去叫太医了?不,别请太医了,请林老先生过来,让他给郡主看看。”

“对了,禀告圣上,快,你去偏殿禀告圣上,林王爷那里也去个人,将这事禀告一声。上天保佑,菩萨显灵啊,郡主,奴婢就知道您不会有事。”

她说完伸手抹了把眼睛,又原地一个圈儿转回到面朝龙床。看林晓嘴巴还在翕合,又冲着自己抬手,她捏住郡主的手,将一床被子给盖到林晓身上,小心将林晓的手塞回被子里,“郡主,您感觉如何?说不了话先别说,喝口水润润嗓子。您可不能着凉,奴婢先给您盖上,手不要动,不要伸出来。”

林晓张嘴说话,发现所有人都无视自己的话。

她急啊,咽了口口水,不指望说话了,因为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干涩,音量盖不过殿里的声音,她只能躺在床上,着急地想伸手,指向外殿的桌子,烧鸡是她的,都是她的!

这几天光闻到香味,什么都没吃到。这无情无义的世界,她饿啊,这群人到底在乱跑什么,就不能先给来口吃的?o(╥﹏╥)o

可惜她那手好不容易从被子中挣扎出来,刚举起一半,又被刘嬷嬷镇压,拼命给塞回到被子里。

她喊着“鸡”,又奋力将手从被子里挣脱。

刘嬷嬷沉了脸,一把再将她的手给塞回被子,“郡主!您想说什么?奴婢不是跟您说了,不要将手伸出来,冷到了可怎么好?太医怎么还没来?林老先生呢?怎么还没过来啊?您想说什么?哎呦郡主您可别吓奴婢,您到底要说什么啊?难道嗓子伤着了?”

刘嬷嬷就看着林晓嘴巴张合,愣是没听到有声音,这一下更急了,恨不得掰开林晓的嘴巴来看。

她整个人都快趴到林晓身上了,林晓还不敢用力把人推开,万一把刘嬷嬷给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但不推开人,她就起不来啊。

内殿外殿,众人忙成一团。有小太监脚没站稳,就听到叮当哐当几声,林晓透过层层纱帐,看到放在桌上的食盒被碰倒了。

“奴才该死!嬷嬷——”毛手毛脚撞到桌子的小太监,连忙面向龙床的方向下跪请罪。

“别管那些,快去请人来。”刘嬷嬷直起身子,顾不上给小太监教规矩,就着急太医和林寒莲怎么都还没到,郡主脸上的神情看着不对劲啊。

林晓眼睁睁看着食盒落地,她的烧鸡啊,这是不能好了啊!

林郡主愤怒之下,两只手在床上一撑,愣是连人带被子越过刘嬷嬷蹦到床下,纱帐起伏间,她一眼就看到餐桌边掉了食盒,还有几个碗碟,可烧鸡没事,正在餐桌上飘着热气冒着金光()林晓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整个人就往餐桌上扑去。

内殿一片混乱时,站在外殿靠近殿门处的文柔,听到林郡主醒了,转身也想往殿内看一眼。可忽然想到这种时候,不是更是混乱下手的机会?她硬生生定住往后转的脖子,依然牢牢盯着殿外。

果然不出她所料。

内殿中众人喊着郡主醒了,有人走到殿外跟圣上禀告。

宁泽天从打算走到偏殿去,已经走下几级台阶,听说林晓醒了,先是和众人刚才一样愣神,随后惊喜地问道,“真的醒了?可有不适?”说着转身就又往寝宫中走来。

他此时转身,人是站在最后一级台阶处,身边黄永忠等伺候的几个太监没人敢跟圣上比肩,前后开路离开他都有几步远。

而御膳房那个小太监,刚才是跪在台阶下说话的,这时起身,刚好是离圣上最近。

那小太监的右手从袖子中滑落一柄匕首,刀尖冒着寒光。

文柔激动得心一阵乱跳,她猜对了!

490章 没猜中结尾

文柔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心口跳出来了,整个人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她猜对了!这小太监果然是今日动手,他也正趁着此时的混乱刺驾!

龙吟宫中,大家都在关注林云晓醒来这事,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寝宫的方向。除了自己,没人看到这小太监的动作。

宁泽天背对着那小太监,全无防备。那小太监匕首滑到右手后,动作迅疾如风地举起匕首往前一刺。

文柔猜对了开始,却高估了自己。她站在殿门处,宁泽天回身站在三级台阶处,而小太监在台阶下往上动手。文柔距离宁泽天,至少还隔着一丈远,她压根来不及跑过去。

而且,看到铮亮的匕首在阳光下冒出寒光,过度紧张之下,她整个人颤抖着,腿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压根不知道怎么抬腿,她只能指着圣上后面,想要喊“救驾啊”,偏偏只能发出“啊”的一声叫。

殿内殿外人人兴奋忙碌,人人都显得神色异常,都没人看出她有何不对。

林晓这时刚好扑到了餐桌边,她落脚的地方,就在文柔和餐桌之间。

她一看烧鸡果然完好无损,将被子往地上一扔,右手拎起桌上的烧鸡就送到嘴边咬了一口。一口还没吞下,听到身后文柔那声“啊”,她回头就看到那小太监冲宁泽天举起匕首。

林晓往后一跳抬手就想把手里的烧鸡砸过去,伸到一半到底没松手,左手一抓,冲文柔露齿一笑“别怕”,然后就将人给扔了出去。

文柔看林晓嘴里咬着肉冲自己露齿而笑,那样子,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又是“啊”一声,“别吃我!”话音刚落,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众人只看到一个人形从寝殿飞出,直接将台阶下的小太监撞飞在地,“叮”的一声匕首落地。

“有人刺驾!”

“快,快来人!护驾啊!”

黄永忠几个一看匕首,惊叫着护在圣上身前。

龙吟宫中的侍卫们连忙冲进来,守住殿门。

林晓刚才那一扔,文柔横着将小太监撞飞,小太监往后飞出几步倒地昏迷,而文柔则落在台阶下。刚才飞出去时她已经晕了,没看到眼前的混乱。

林晓将嘴里的鸡肉咽了下去,探头说了句“就一个刺客”,说完又咬了一口鸡肉。太好吃了,鸡皮香脆,鸡肉咸香,她终于把烧鸡救下了!

宁泽天跑上台阶,后知后觉地转身看到那小太监,又嗖地转身走回殿中,一看外殿的情形,脸都绿了,伸手先把林晓给抱在怀里,弯腰将被子捡起来,将人整个蒙住,“郡主的衣裳呢?”

内殿中的人,眼睁睁看着林郡主蹦出去,然后看她抓起烧鸡,再抓起文柔砸倒刺客,心里一阵后怕,若是郡主动作稍慢,那圣上不就要遇刺了吗?

刘嬷嬷头一个反应过来,拿起床边的外袍跑到外殿,宁圣上将被子微微掀起,刘嬷嬷给林郡主将衣裳给套好,才松了口气,讪讪地对宁泽天说,“圣上,郡主……也是心急您的安危。”

“不是,我是为了……”林晓举起手中的烧鸡,不想骗宁泽天,可对上宁泽天的目光,愣住了,“你不是每顿都吃饭的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宁泽天深深看了林晓一眼,一把将她搂住。力气用得太大,硬是将林晓所有的话都挤没了。

林晓手里还剩下半只烧鸡,不敢用力挣开宁圣上的怀抱,她只好托着烧鸡,空着的左手回抱了宁泽天一下,“别怕啊,没事了!我保护你!”

宁泽天从激动中回神,听到林晓这安慰,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朕……朕怕什么!”说完再一看她那油乎乎的手,“这鸡都冷了吧?让他们重做一只……”

他话没说完,就看林晓手里只剩一副鸡骨架了。

林晓得意地将鸡骨架往食盒里一丢,“去,骨头给招财吃!”笨狗就该啃骨头嘛。

众人……郡主吃的真干净,一根肉丝儿都没留。

刘嬷嬷看林郡主这粗鲁相,吼了一声“郡主”,林晓立马从老虎变成家猫,坐到餐桌边,腰背挺直,看着桌上的粥,可怜兮兮地说:“嬷嬷,我要喝粥。”

刘嬷嬷狠狠瞪了她一眼,扭腰过去给她盛粥。

殿外侍卫们将那小太监锁拿后,黄永忠禀告道,“圣上,刺客已经拿下,文小姐还晕着……”

“将她先送到偏殿,让太医给她好生诊治,若无大碍的话,就送回文府吧。”宁泽天吩咐了一声,回头冲林晓训道,“你怎么能拿人呢?”万一把人丢自己身上怎么办?

“圣上,当时情况紧急,郡主是心急了。”刘嬷嬷赶紧帮郡主解释,“真是上天保佑,郡主一醒来就冲出来救驾,那时文小姐站在殿门口……”

林晓本来想解释一下这个误会的,她只是站在餐桌边看到那刺客举刀,才会这么恰好救了驾。

黄永忠刚好进殿,听完刘嬷嬷的话他激动地跪下恭贺,“天佑圣上,圣上洪福齐天,郡主才能恰好醒来救驾!”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嚷着什么“洪福齐天”、“郡主时刻挂念圣上安危”之类的话。

宁泽天展眉一笑,眼神醉人地看向林晓,眼神中诸多情意流露。一想到云晓醒来就救了自己,只觉得这真是上天注定云晓和自己是一体的。

林晓张了张嘴,没说话。她是个实在人,可是不是傻子。

她再煞风景,也觉得这个时候,要是她说自己冲出来是为了和招财抢烧鸡的,宁泽天可能拿自己没办法,刘嬷嬷估计会想掐死自己。就算她不掐死自己,接下来也会克扣自己伙食去便宜招财,所以,她什么都不说了,咕咚喝了口粥。

算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她还是接着吃吧。

龙吟宫的偏殿里,文柔在太医扎针之下悠悠醒转,一看自己躺在床上,外面正喊着“圣上洪福”,激动地看向太医,“太医,圣上……圣上如何了?”

“林郡主救驾,刺客已经俯首就擒。”

491章 不管你是谁

文柔看向太医,询问宁泽天的情形。

太医不慌不忙地收好药枕,回文柔的话

“什么?林郡主救驾?”文柔觉得晴天霹雳。

太医看了她一眼,咳了一声,“文小姐此次也是……也是有功之人。”虽然是被迫被郡主丢出来砸了刺客的,可是圣上已经吩咐要好好诊治,好歹是文太后娘家侄女,圣上必定会给赏赐的。

文柔就想喷出一口血,明明是她先发现的刺客,明明是她在救驾啊……她嘴巴嗫嚅几下,这话却不敢喊出来。

她若早知有人要行刺圣上,竟然还敢隐瞒,那岂不是知情不报?

她强撑着想从床上起身,边上两个宫人上来搀扶,“文小姐,您可是要起身?奴婢们奉旨来伺候您。”

“圣上命你们?”

“宫中出了这种事,圣上吩咐为了文小姐安全,等小姐好些先送您回府,黄公公命奴婢们随府去伺候。”两个宫人有条不紊地回话。

文柔听说要送自己回府,一只手捏住了垫子,好一会儿才将那口气缓过气,“我……无事,多谢圣上隆恩,辛苦两位姐姐了。”趁着拉住两位宫人的手,一人手里塞了一个荷包。

两个宫人捏了捏,发现荷包里的东西挺有分量,连忙笑着谢恩。

龙吟宫里,刘嬷嬷带人收拾好寝宫,让人守在殿门口,自己去煮了一碗安神茶送到外殿,才退了出去。

黄永忠则忙着到偏殿告知诸位大臣,林郡主苏醒救驾之事。

林晓坐着吃完了一桌东西,宁泽天慢慢喝着安神茶,不时就看几眼林晓。

林晓被他打量地有点不自在,没话找话说:“北方的旱灾好点没啊?”

“北地接连下了几场大雨,旱情已经解了,南边的大雨一止,暂时也不用担心洪涝决堤了。”

“哦,那就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还是很让人开心的。

“云晓……你……你真能呼风唤雨?”宁泽天小心地看了林晓一眼,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只是跟着风跑了段路而已。”林晓想了片刻,想到刘嬷嬷说的那些妖魔鬼怪被烧死的事,很坚决地说道。

宁泽天张了张嘴,到底是风跟着你跑,还是你跟着风跑啊?牛青山和二狗们都招认说看到郡主能控风啊。他想到自己在安城时,那阵将自己送上天台的龙卷风。

“你说奇怪吗?我就是感觉风是往北吹的,所以我跟着往北跑了一段,结果一跑跑过头,跑得太北边了。”林晓打死不承认自己能呼风唤雨,她不想当神棍,也不想当妖女。

宁泽天很想抚额,这话说的太假啊,他绞尽脑汁接话,“难怪都说你是天女下凡,原来是因为你能感觉到风往哪里吹啊。”

林晓……

站在殿门口的人……挂根布条,傻子都知道风往哪里吹,还用得着是天女吗?

“那你喜欢天女,还是不是天女的?”

“我喜欢你!云晓,不管你是谁,朕都要你做我的皇后!”宁泽天毫不犹豫地说。天女也好,妖女也好,林晓不愿意说,他就不问了,“还饿不饿?”

“不饿,我得去看看我大哥和叔祖父去。”林晓想到还有两个亲人没见呢。

“好,那你先去见你大哥。”宁泽天起身,他得去见赵含章,看看赵含章是不是说封后大典的事。

林晓吃饱喝足换好衣裳,觉得自己妥妥地又是一条好汉,高兴地跑到宫外。牛青山们接到郡主醒来的消息,已经一窝蜂从镇南王府别院冲到宫门口,一看到郡主,一群人呼啦一下将人围住,“郡主啊,您可吓死我们了。”

“贾和尚还把他师父的手记献出来了,玄心法师真是灵验。”

玄心法师?林晓想到那个和尚,嘴角抽了抽。

贾和尚也跟着牛青山们一起过来,听人提起自己师父,得意地凑到郡主跟前,“郡主,我师父说您逢凶化吉吉人天相,果然说对了。”

“你不是要去给你师父修庙吗?”

“郡主,小的钱只够造大雄宝殿和地藏王殿的,要不……念在您跟我师父有缘的份上,布施一二吧?”

布施?林晓一看贾和尚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三步,捂住了怀里的钱袋。

众人-_-||谁敢抢您钱袋啊?

看众人那目光,林晓想想,那老和尚说的虽然玄乎,可好歹还算是好意,她忍痛割爱,掏出钱袋,数了数,数出十个大钱丢到贾和尚手里,“我只有这么多了!”

贾和尚……十个大钱,只够两块砖钱吧?

牛青山将他拖后面,“郡主能给你钱,你就知足吧。”十个大钱啊,这是他从郡主手里见过的最大的赏赐了。

“太少?”

“是不多……”

“那先还……”

“不少!”贾和尚将钱往怀里一揣,与刚才的林郡主一样,捂住了怀里的钱袋。

林晓……“我是想说你先还给我,我给你换个小银块。”她拿出一两的小银疙瘩晃了晃,收回钱袋里。

贾和尚(⊙︿⊙)戏弄自己很好玩吗?

林晓将他拉了过来,“你修好庙要剃光头出家吗?”

“师父当初圆寂前嘱咐我,让我以他俗家弟子的名义行游三年,三年后就回家。”

“那就好啊。”林晓拉了他,“我跟你说,我发现北边有很多神棍,什么求雨求子的,你不如到北地转转,揭穿这些神棍吧?”

玄心法师的弟子啊,听说玄心法师在卫国很牛叉,就让贾和尚这个神棍,去收服那些骗子吧。一想到那借着求雨名义敛财害人的神棍,林晓就胸闷。

“郡主,我……我没读过佛经。”

“你又不是光头,不会佛经多正常?我看那些神棍们肯定也没读过佛经。你身份比他们牛啊,回头我让圣上给你做件衣裳,写上‘玄心法师弟子’六个字,盖上玉玺。”

“郡主,那能不能让圣上也给我赐衣裳写字再盖个玉玺?”二狗很有兴致。

“你凑什么热闹?狗子,你想在衣裳上写什么?”牛青山好奇。

492章 云暮堵祁王

二狗得意地挺胸说,“到时候写上‘二狗子是好名字,好养又好听’,嘿嘿嘿,省的别人笑我名字差。”

牛青山想想,圣上若是知道要这么赐字,估计会直接把二狗给赐死了事。为了兄弟的命,他一把将二狗给叉后面去了。

林晓看着贾和尚,“这差事你要办好了,回头我给你那小破庙里再捐点钱。”

就您那十个大钱,还是留着自己花吧。贾和尚心里腹诽了一句,想到郡主的差事,郑重答应道,“小的听从郡主吩咐。”

林晓很满意。翁太傅念叨的礼仪教化太复杂,她就知道一点,玄心法师是神棍里的祖宗,那贾和尚就是正宗神二代,就让他去收拾那些丧良心的骗子们吧。

贾和尚也有些热血沸腾,郡主派的差事,回头又有圣上的朱批玉玺,那他既能为师门扬名,还能增长阅历,更可以惩恶扬善,这差事太为自己长脸了。

“你快回去收拾吧,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东西。”林晓将贾和尚推到边上,“对了,顺便在北边,你还可以化缘赚钱回来修庙。别找我们要钱,也别找我大哥,我们手头都紧。”

牛青山们看着郡主,总觉得后面两句才是郡主给贾和尚派差的目的。

林晓看贾和尚走远,收回目光看大家都盯着自己,“干嘛?我大哥呢?”

“王爷带着小六子出门了。”牛青山们离开别院时,林云暮接到密报,带着林六点了一队侍卫就出门了,也不知到哪儿去。

被林晓问起的林云暮,此时正在京城外的官道上,堵住了祁王。

祁王一身行商打扮骑在马上,一身肥肉硬是勒紧了一半,看着没有平时那么慵懒。

他看着追上自己的林云暮,惊讶地问道,“林云暮,您为何拦住本王的去路?”

林云暮一身剑袖劲装,刚好马头拦在祁王这群人前面,“祁王爷,您匆匆离京是要往哪里去?圣上不是让诸位王爷们在京等候?”

“本王在城中待得无聊,想出城走走。怎么?难道圣上将本王关在京城了?”祁王也冷着脸色问道。

那个动手的太监,是他精心培养的暗线。

每年,他都会想法子往宫中安插人手。可是文太后精明强干,看着后宫跟个筛子一样,可各家眼线彼此牵扯,宫中时不时莫名会死几个奴才。他的人,这么些年,也没留下几个。

而那个太监,是留下的人中身手最好的,一人能抵挡四五个大内侍卫。他的家人都在自己手里,也不怕他不忠心。

当年夺嫡,他败在宪宗手上,而现在,宪宗的儿子宁泽天,竟然连藩王封地都要夺了。

祁王心中气恨,夺嫡失败,这么些年滞留京中,仰文太后母子鼻息过活,熬了这么多年,他才熬到了一块封地,离京过过一方诸侯的日子。

宁泽天竟然连封地都要夺回去,他只能杀了宁泽天,将卫国的水搅浑。

祁王能在先皇夺嫡时活下来,他的心计忍耐,自然都胜人一筹,远非顺王等人能比。

他已经盘算过,现在卫国国中大患已除,杀了宁泽天,宁泽天如今没有子嗣,他是宪宗的兄弟,也是与宁泽天血缘最近的一支皇族。而在朝臣中,他的风评比起平王、顺王、礼王等人,又好了太多。

宁泽天一死,继位之人只能从藩王中选,那他就有机会。

刚好此时林云晓昏迷,宁泽天身边少了这个人,其他的侍卫们不足为惧。林允之被宁泽天派出去办差,不在京中,也不用担心他出来搅局。

祁王一来是实在忍不了封地被夺之事,二来也觉得如今时机正好,才会让那太监动手。

可是,偏偏林云晓就这节骨眼上醒来,还救了驾。

祁王觉得,上天对宁泽天,实在是厚待啊。

那太监被捉,他虽然觉得那太监不会将自己招供出来,可凡事都得防个万一,所以,他还是匆匆带人离京,想要回到梧州去。

现在被林云暮堵到,他先是一惊,从被抓到现在才多久?难道那太监熬不过宫中刑罚,吐口将自己招认出来了?

再看林云暮虽然拦住自己去路,身后带的却都是林府的侍卫,要是来捉拿自己这个刺驾逆贼,必定是会带着御林军或大内侍卫来吧?

祁王想明白后,心中大定,只要自己坚持说是出城跑马转转,林云暮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祁王爷说笑了,圣上怎么会将您关在京城呢?您又未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林云暮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既然圣上未将我关在京城,你拦住本王,意欲何为?”

“我是来给王爷报信,今日宫中拿下的刺客,自尽了。”

“那种逆贼,怎么能让他自尽了?看守不利,圣上应该严惩。”祁王听说刺客已死,心中更是放心,死无对证,他自信靠搜查绝对搜不到自己身上。

“是啊,本来要送到内刑司好好审问,没想到那人半路醒来,身手很好,四个侍卫都拿不住他,只能下令射箭。那人腿上中了一箭,逃不掉了,就自尽了。”林云暮好像闲聊一般。

“死了也是咎由自取!”祁王哼了一声,又看着林府这群精干的侍卫们,“林王爷带着这些人,是奉命出城还是……”

“圣上将查凶手的事交给大理寺了。我到城外来,一来是为了巡视军务,二来嘛,”他的眼睛盯向祁王,“二来是找祁王爷来说说,舍妹被传为妖女的事。”

“那事圣上不是说了,温平侯拿着画像生出的事端,你找本王,难道要本王帮林王爷去找温平侯吗?”

“温平侯不过是多嘴而已,布局之人才是用心险恶。”林云暮的手摸上了自己腰间的刀,“林某在这世上,只有两个血脉至亲了,有人竟然想害死我唯一的妹妹,祁王爷,您说,那人是不是用心险恶?那人,是不是该死?”

祁王听到“该死”两字,一惊之下差点从马背上摔下。

493章 平王的阴影

林云暮脸色冰寒,杀机立现。

祁王爷看他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马往后退了几步,几乎是尖叫道:“林云暮,你想干什么?”

林云暮嗤地一笑,“祁王爷,圣上都说了如今还不太平,您怎么能带这点人就出城呢?”他的手一挥,身后林家的侍卫们拔刀出鞘。

“林云暮,本王是皇叔!我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大逆不道……”祁王眼看着林府的侍卫们冲来,惊慌地叫道。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林家人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光天化日之下,林云暮竟然敢在官道上冲自己下手。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看着官道两头,他出城后一路往北,选的却是人迹较少的这条道。这么些时候,别说人,连只四脚的都没见影。

祁王带的二十多个侍卫,与林府侍卫一交手,高下立现。

林府的侍卫都是在与南夷交战中练出来的,动作不花俏,可刀刀都致命。

林六冲在最前面,很快就冲到了祁王的马前。

祁王眼看人扑过来,高喊“救命啊!”,手中的刀胡乱挥舞起来。

林六避开那一刀,飞身踹出一脚,直接将祁王踹到马下。

祁王落地后跟球一样骨碌碌滚了几圈,直到被一块石头卡住才停下。这一路滚的他身上的衣裳一松,被绑住的肉马上胀出来,整个人就像气球一样鼓起来。那一身肥肉摊在地上,很见分量。

他想要起身往后跑,可脖子一凉,林云暮的刀已经指在他的喉咙口,“宁宣,你该死!”

“别杀我……”祁王颤抖起来。

林云暮却是毫不迟疑地将刀往前一送,祁王一股血喷涌而出。

祁王至死都是瞪大眼,嘴巴大张着,再吐不出一个字。

“黄泉路上,见到那刺客,记得给他说声抱歉。”林云暮将刀拔出,轻声说道,“杀你的,是流寇!”

祁王砰一声倒地,溅起一地灰尘。

“云晓为了你们宁氏江山受累,你竟敢背后暗箭伤人!你若不死,我这做兄长的,哪有脸去见她?”林云暮踢了一脚,回头看祁王带出来的二十多个侍卫,已经都被砍翻在官道上。

林六收刀过来禀告道,“王爷,全解决了。”

“按照刚才安排好的,将人拖到那边的山脚下,我们回城!”

“王爷,郡主真的醒来了?郡主回府没啊?”林六应了一声,转身又问道。

“自然,不然那个刺客谁能轻易拿下?”林云暮想到林寒莲的话——云晓那就是个怪胎。

林寒莲说这句话时,正说起被云晓烧掉的蛊经,语气里的惋惜溢于言表。

想到那个让叔祖父头疼的妹妹,杀人时眼也不眨的林云暮,此时心中一片柔软。

林六看林王爷的表情,王爷二十来岁的人,露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样子,实在太恐怖了,这感觉,就像半个爹啊。

云晓这时在城里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有人在背后说我?”

“郡主,背后说您的人多着呢。”牛青山忍不住提醒林晓,他们这一路吃过来,多少人在背后说那姑娘真能吃啊。

“原来我是个名人啦,哈哈。”林晓想着出名的烦恼,顺手把刚买的桂花糕也吃完了。

牛青山摸了摸胀得鼓鼓的肚子,“郡主,我们要不回去吧?”他实在吃不下了。林郡主一个人就能吃光一条街的节奏啊。这还没到镇南王府别院,他们这群人已经走不动路了。看看他们这位置,离王府别院还有几条街呢,“王爷巡查军务,没这么快回来的。”

“我可以去等他回来。对了,我是不是该给大哥买点礼物?”好歹是亲大哥,她还是很大方的。

“您打算买什么?”要是只拿十个大钱,只够几串糖葫芦的。

从没送过礼的林晓,霎时有点纠结,她该给大哥送什么才好?这一纠结,她看到平王爷几个从街边一家茶楼中出来,身边还有几个,看穿戴都挺不错的。

牛青山们都没钱,肯定也没送过礼,林晓走到平王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平王爷,您好啊。”

平王一听这声音,“啊”地一声往后一退,被台阶一绊倒,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下意识就掏出钱袋递过去。

林晓笑眯了眼,“太客气了。”

礼王几个傻眼,他们对林晓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回京那天只看到她被圣上抱在怀里,实在无法将画中的妖女,和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美貌姑娘联系在一起,看平王这么掏钱袋,礼王奇怪地喊了一声“平王爷”。

平王回过神,自己这是在干嘛,连忙将钱袋往回揣。

可惜他那动作永远快不过林晓,林晓手一伸一抓,将钱袋捞在手里,“你太客气了,又不是头一次见,一见面就给钱袋……”

平王爷o(╥﹏╥)o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林郡主,听说您大病初醒,那个……实在可喜可贺,这些钱,给您买点吃的。”拿不回来了,索性大方点吧。

这话林晓爱听,出于对金主的谄媚,她伸手将平王给扶起来,“平王爷,您亲自来喝茶啊?”

众人……多新鲜啊,谁吃饭喝水不是自己喝的?

平王却没众人的腹诽,他就觉得寒毛直竖浑身不对劲,想了想自己的身家处境,他压低了声音,“郡主,本王……那个,我实在没钱了,封地已经给您分了。您看他们几个,比较有钱。”

“谈钱多伤人心啊,我是碰巧看到,想跟你请教一下。”林晓看他脸色发白的样子,奇怪地问道,“我就是想请教你一下,送礼该怎么送?”

“郡主要给人送礼?”平王爷张大嘴,随后就恶意地想:这是哪个王八蛋这么倒霉,招这只黄鼠狼上门啊?

“对啊,我问你啊,送礼该送什么才好?”

“这要看郡主要给谁送礼啊。”平王爷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送礼最高境界是礼重情也重,其次是礼轻情意重,最末等的就是礼重了。”

49平4章 平王求庇护

平王说了一通礼和情,林晓听得目瞪口呆

送礼还有这么多学问?她以为自己已经很熟悉卫国了,现在再一次被刷新三观,觉得长见识了。

想想末世的自己,太苦逼了,送人东西最多也就半个面包一瓶水啥的,果然太逊了。

平王看林郡主没说话,试探地问道,“林郡主,给人送礼,要送在人家心坎上才是上层。所谓缺什么送什么,而且,送礼也得看办什么事,如果您要让人家做的事犯难,那得多送点,要是不犯难,可以送份薄礼。”

“我不要他办事。”

“像郡主这样身份的人,随便送什么,哪怕是送出一根针一根线,都是值钱的。不知您要给何人送礼啊?”平王难得起了八卦之心,“您说说,也许我能给您参谋一二。”

林晓眼神火热地看向平王,“你出钱?”

平王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郡主,我的钱袋都在您手上了。”

林晓掂了掂钱袋,藩王们真有钱,这平王的府库不是拿来救济流民了?竟然一个钱袋里还有这么多金叶子。

礼王几个看平王腰越来越弯,只觉得实在有失颜面。

“平王爷,这是何人?”

“哦哦,林郡主,我给您引荐一下。”平王霎时来了精神,“礼王爷,惠王爷,这位就是云晓郡主。”

“就是那个妖……”礼王脱口想说妖女。

平王一阵猛咳,将他的话给盖住了,“林郡主功在社稷,大家都是赞赏有加。”

林晓抬眼看了对面的两个王爷,有点面生,这卫国到底还有几个藩王啊?怎么死了几个还有这么多呢?一个个都是土豪的样子。

礼王几个被林郡主那火热的视线看得有点受不了,忘了郡主爵位低,得给他们行礼,礼王爷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平王爷,我们去祁王爷那里坐坐去?”

“郡主,您若无事,我先去探望祁王?”平王爷很温顺地问。

林晓正想说话,听到一串马蹄声,转头就看到林云暮和林六一群人,在街上骑马而来。

林云暮银衣剑袖,少年英俊,林晓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对平王爷和牛青山们说道:“我大哥,好看吧?”

众人……再好看,您让我们看有什么用?男人看男人,还能看出火花来?

林晓却是脑子里“叮”的一下,一盏明灯亮了,她知道要给大哥送什么礼了。

林云暮到了林晓近前下马,看她冲着自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再听到她那句话,忍不住伸手轻拍了她脑袋了一下,“胡说什么?”

林晓伸手一拐,拉住林云暮胳膊,刚想说话,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她看向林六那群人,有几个人身上还挂了彩,“你们……跟人打架了?”

“祁王爷出城,在三十里外的官道上遇上流寇,我赶到时,祁王爷已经丧生了。”林云暮说着,转头看向平王爷几个,“几位王爷也在啊,城外如今不太平,大家出门还是小心些好。”

“你说什么?祁王他?”平王跳了起来,他与祁王交往不少,深知祁王是个小心惜命的人,出门必定会带上一批好手。

而且,京城外三十里,从未听说有什么流寇啊!

安城之后,流寇大部分都跟着圣上南下北上地打仗,归入官兵,少部分与流民们一起,朝廷安置他们回乡种地。

如今卫国虽然还有流民,但绝无流寇才是。

这种时候,林云暮说祁王被流寇杀了?

“流寇呢?流寇可曾拿下?”礼王插嘴问道。

“估计是小股匪徒,四处流窜而已,我们赶到时,祁王爷和侍卫们倒在官道边,未看到其他活口,也不知祁王爷带的人有没有逃脱回来报信的。”林云暮轻飘飘地说着,又看向林晓,“祁王爷也是太过大胆了,怎么带那么几个随从就出城呢?不碰到流寇,万一碰到妖怪妖女可怎么好?”

“林王爷说的……呵呵……真是太对了。”平王爷听到妖女两字,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祁王之死肯定和林云暮脱不了干系。

礼王几个也是脸色一变,目光惊疑地看向林云暮,再看向林云晓。他们和平王一样,也觉得祁王之死不简单,再看看林云暮带的那三十多个侍卫,只觉心中一寒。

平王强笑了两声,一想祁王死讯刚来,自己这笑不合时宜,又拉紧脸皮撑出悲伤严肃,“幸好郡主醒了。有郡主这天女坐镇,想来京城一定会太平了。本王哪里也不去,就在城里。京城好,京城里有圣上庇护,还有林郡主在。”

“你说话就说话,抖什么啊?”林晓站得离平王比较近,就看到他说话时,两只手掩在袖子里,而那袖子在微微发抖,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她安慰道:“别怕别怕,你这人不错,在安城的时候出人出力还出钱,流寇们不会来找你的,你一定没事,你们说对吧?”

她询问地看向礼王几个,发现自己一句话说完,平王爷脸色好看了,这几个人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上天疼好人,圣上也不会亏待忠心的人啊,对吧,大哥?”林晓看向林云暮。

林云暮不觉得平王是什么好人,但是看着这几个吓得面无人色,他知道,今后关于林晓是妖女的流言,一定会销声匿迹了。听到林晓的问话,他宠溺地一笑,“你说的对。平王爷,圣上是圣明天子,京城绝不会有匪患。”

林晓大方地跟平王说,“平王爷,你的侍卫身手要是太差,我可以借你几个。便宜,只要管饭给点小工钱就行。”冲着那个钱袋,她也得给人点助力。

礼王几个脸色变幻,强笑着说,“祁王出了事,我们得去找宗亲们商议一下。祁王的妻儿还未进城,不知他后事要如何料理。”

林云暮点头,“几位王爷同气连枝,与祁王爷过从也密,祁王爷的后事,想来还得几位王爷尽点心。我这就进宫,向圣上禀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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