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风流录 - xp1024.com
《警校风流录》


第一章 初来乍到

这是我第二次来警校了,第一次是来面试。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轻车熟路,胸有成竹。

从12路公交车上下来,我拎的东西不多却汗流浃背了。人可真多,本来可以坐接送车的,但那更挤,满载人肉,想起来真叫人恐怖。但经过卧龙堡的三路工交车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这个新生报到的时段,工大师大警校的新生一窝蜂地涌来,有的新生还有七大姑八大姨的陪同。而这些公交车的历史恐怕可以追溯到上实际八十年代,它们一路苟延残喘过来,我已经让里面污秽的空气弄得好几次几欲呕吐。废车排出的废气带有严重的汽油味,加上男人女人们的汗臭狐臭,被毫无例外的每个人呼进气管,被强大的呼吸系统过滤后变成废气排出来。不少人一路呕过来,外面车壁上全是污物,让人心悸不已,这一对比,还是坐校车要好些:人多是多,但车好,带空调,而且不像公交车那样到一站就要停下。开校车的都是警校驾驶中心出身的教练,个个身怀绝技,一路飞驰。在公交车上,我起码看到了五辆警校的车超过。

一齐下来有好多人,公交车上好象都没人了,负载一轻,那车顿时欢快起来,再往前开去时,发动机发出的不再是刚才那种像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发出的呻吟。现在,我的右边站着一个身着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我向她望去时,不免带有歉意。因为就在刚才,她一不小心坐在了我的怀里,一想起来我都有些兴奋。我是在始发站坐的车,所以找到了座位,车开出不久,她就站到我身边。我四下看,没座位了,于是很绅士地站起来给她让座,谁知她居然不领情,摇了摇头就把目光投向窗外。我自觉没趣,只得赶在后边那胖妞之前坐归原位(我得请读者原谅我,毕竟爱美和恶丑之心人皆有之,可惜那胖妞还没丑到极致,丑到极致也算是一种美)。坐下后身后就传来格格的磨牙声,我只得闭上眼睛装做养神。

这破车是破,刹车到是好,在经过一个路口时,一个横穿马路不把生命当回事的人使得司机狠踩了一脚。当时我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冲,随后听到车里一阵尖叫声,我的身体又向后,一下靠在椅背上,生生地疼。我一睁眼,一个蓝色的影子就重重地歪在我的大腿上,吓我一跳,仔细一看,正是那个女生。我顿了顿,一种男人的本能使我及时扶祝糊,这样她就相当于坐在我的怀里了。我问道:同学,你没事吧(她看起来很像学生)?她居然愣愣地看了我一会,让我心里直发毛。我还没来得及想入非非,她就开口说话了:你苯啊,扶我起来。说这话时,她的脸微微有些红了。我赶紧斜着身站起来,顺势让她坐在座位上,这次她倒不反对了,但仍然没说什么。这次意外的事故让我很满足,我甚至想如果车子再来一次急刹,我是否也会像她那样来个“撞”怀激烈。但司机叔叔却没让我的“阴谋”得逞,这以后他的人和车都显得非常小心。

现在我向她看去,她一身蓝色让我在这闷热的天气来感到无端的清爽,像蓝蓝的天给我的感觉。她一回头,正好碰到我的目光。我友好地笑了笑,她却移开目光,好象我是空气一般,但我却看见她的脸又红了,这也够了。

这个蓝色的女孩背着一个蓝色的包向后走去了,我看到她长长的头发上站着一个蓝色的蝴蝶结,随着她的走动好象要翩翩起舞。她的学校也许是工大也许是师大。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既感到失落,却又为她感到高兴,幸亏她不是警校的新生,否则——

我定定神,向前走。一眼就望见了警校的大门,还是我来面试时的样子,比起工大师大来,显得有点破,给人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大门上一道横幅,上书“欢迎你来警官学院就读”,白字红底,非常夺目。大门的右边站着一个警校学生,全副武装,双手背后,两脚分开,一动不动的像一尊雕塑。尽管汗水在脸上一道一道,他却似乎连眼都不眨一下,仍标致地站着,让人很钦佩。

快要走近大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嚣张的喇叭声,我赶紧闪到一边去,定睛看去,是一辆警车。警车路过大门时,那个警卫啪起立正敬礼,像首长驾临一般。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段时间里,全省各地开了的警车都是送人来上学的,那些人私用公车。

“操!”旁边有人骂道。

我循声看去,见是一壮汉,他满腔热血意气风发继续说:“老子二十年后开车到警校来,也不像你这般装吊!”

真是志同道合,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于是我产生了想结识他的欲望。不过,他说二十年,我想我只要十年就够了。其实,来面试时我也享受过这种待遇,那是坐舅舅的战友的车来警校。本来这次来时,舅舅想送我来,但我拒绝了,一来我不想张扬,二来我自认自己骨头里还有那么一点清高。

继续往前走,两边是花坛,但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里面的花朵都歪着脑袋,好象在刻意躲着什么,我一下又想起刚才那个蓝色姑娘来,也许我再也见不到她,但她的身影却在我记忆里占据了一个位置,尤其是她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花坛里插着各色彩旗,上面都写有字,有的是“经济侦查大队欢迎你”,有的是“交通管理大队欢迎你”,还有计算机大队的,我被录取到计算机应用专业。

前面是正在修建中的教学主楼,被一层绿色的网团团围住,但里面仍有电喇叭发出尖利的警告声:小心落石。通知书上说今年九月份就会投入使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我们一行人从离大楼很远就拉起的隔离带边绕过大楼继续前行。一眼就看到了运动场,我们将在这上面进行我们的军训。通知书里说是天然草坪,现实中只是土坪而已,倒是有些草,果真是天然的,不过已经干枯了,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运动场空旷旷的一个人也没有,但往前走就热闹了,各个大队的新生接待桌都设在篮球场边的树阴下。场内人特别多,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类:穿警服和不穿警服的,每个人脸上都饱含笑意。我也加入其中,找了一会儿才看到“计算机大队”的牌子。意外的是,我看到刚才那个骂人的壮汉,难道他也是计算机专业吗?他也注意到了我,我相视都笑了笑。还有接送车源源不断地送新生到达,但我们已在一个学生干部的带领下开拔了。

这次连同教学主楼,警校还修建了五栋学生宿舍,其中公安类全部被安排在“磨砺楼”(包括新生,除了女生)。早在我们没来之前,大队就为我们安排好了,计算机大队的新生全部被安排在六楼,十来间寝室。爬上六楼,我们都气喘吁吁了,主要是天气的缘故。带领我们的师兄虽说也流了不少汗,但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让我摸由衷的佩服。

我在632,想不到刚才那壮汉也在这屋,真是有缘。他先于我进屋,放下行李后叹道:“好好的一间屋子,让我们先开苞了。”

我差点笑出来,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货(我自认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放下包,他就跟我说话了:“哥们,你艳福不浅啊!”我一愣,随即明白了,说:“只是意外而已。”脑袋里却又浮现出那个蓝色的身影。

“我叫蒙先飞,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战友!”他说着向我伸过手来。

我伸手握住:“我叫韦明涛,云江的。”

“我屈县。”

他非常用力,我感到有些疼了,幸好他及时放开,不然我也要用力了,我对自己的一身蛮力还是比较自信的。

这时,领我们来的师兄又在走廊里喊:“收拾好了跟我领被子去!”

于是一帮人又在他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被装科杀去。还要先交两百块钱,蒙先飞钱不够找我借。既然大家一个寝室,也没想这么多,于是借给他一百。

我们各自领了迷彩服、军被、脸盆、漱口杯等,杂七杂八地抱在怀里又折回去。这回倒不用师兄给我们带路了。

一回寝室,蒙先飞便脱去上衣。我一瞧,吓了一跳。妈妈的,只见肌肉一块块的,最让人心悸的是胸前密不可数的黑毛,又粗有长。我心想,小子你是故意炫耀啊?这样想却又不好意思脱掉衣服跟他“对比”,我甘拜下风。

蒙先飞见我目瞪口呆,反倒不好意思了,自嘲起来:“他娘的,荷尔蒙分泌过盛。”

我笑笑,他的本性暴露了,在以后的日子里,蒙先飞做了632的老大,动不动就骂娘。

我和他刚谋面,找不到共同语言,还好,铺等着我们铺,于是各自忙各自的。我住在上床,新建宿舍楼都是六人间。正忙活的时候,外面又热闹起来,又一批新生大驾光临,我们寝也进来一个,只见他两手都拿着东西,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包。我一乐,该不是逃荒吧?他长着一副娃娃脸,跟蒙先飞的胸毛一样别具一格。

“叫你晚点来晚点来,你偏偏现在就来,又不是来投胎!”又进来一人,口中念念有词。一看就知道跟娃娃脸是两父子,他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早来晚来不一样吗?”娃娃脸把东西轻轻地放在地上。他显得有点吃力,脸红红的。他搬的是一台电脑,真奢侈。

“你们也在这寝室吗?”娃娃脸看了看我和蒙先飞,明知故问。当然,我和蒙先飞当时都不知道他真的是人如其表,相当单纯。

我们都点点头,我也不铺床了,下来说话,毕竟有长辈在,我还是知道尊老爱幼的。

“我叫尹海波,很高兴认识你们,以后我们就住一起了。”他有些兴奋。

我和蒙先飞都作了自我介绍。刚才我注意观察了每个人的床位,知道他跟我头碰头。

尹海波又把挎包去下来,从里面拿出些东西,递过来:“吃东西吗?”

我摆摆手,蒙先飞推辞一下就接了过去。一提到吃,我才感觉有些饿了。从家里坐了七八个小时的车才到这里,一直没顾上吃饭,眼下已是下午时分。我礼貌地跟他俩和尹海波他爹打了声招呼就下楼去了。

下楼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在校园里逛了一会儿,天实在是热,于是又回寝室。这时候,寝室又多了个人,我一看,有些面熟。蒙先飞说:“就是他。”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迎上来:“你是云江的?我也是,我叫丁剑伟。”一聊之下才知道他是云江二中毕业的,难怪,大概我们来面视时见过面吧,或者在之前某个场合见过,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罢了。早知道就一起上省城了。今年警校在云江招了好几个人,但我一个都没见过。

寝室里被收拾得挺干净的,蒙先飞后来告诉我,都是尹海波干的。于是,这以后打扫卫生之类的事基本上由他承包了。此时尹海波已经把电脑组装好,正专心致志地调试。这小子是计算机天才,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以他的计算机水平,完全可以教我们。我们都不知道他到警校来干什么,用他的话来说是“来穿警服过瘾的”。

我铺好床想休息一会儿,当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高考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它们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展现在我脑海里。

第二章 挺身跳窗户而出

高考后我一估分,知道能上本科线,但离重点线好远,但我还是填了中国刑警学院。我想当警察,主要是受到舅舅的影响。舅舅高中毕业后参军,在部队呆了二十多年,官至正团。转业回来进了公安系统,现在是云江市公安局局长。其实我高考前是这样想的,如果考不上就去光荣一把,尽尽自己的义务,说不定能像他那样混出个模样来,万一到时候成了将军也能光宗耀祖。但我这种想法却挨了舅舅一顿批,他说你以为谁都能当将军吗?言下之意是像我这种精英都打背包回家了,你小子算什么?舅舅给我做思想工作说时代不同了,那时候高中毕业稀罕得很还像个样,现在呢?大学生遍地是,一抓一大把。现在的高中毕业生要想在部队里混,那还得看祖坟修在哪里,风水好不好,老祖宗保不保佑你。很难想象舅舅作为一个无产阶级的共产党员,马克思主义者,还曾经当选过省十大忠诚卫士,会说出这等唯心主义的话来。他的意思是让我考警校,工作是稳的,一毕业就上岗不说,到时候他局长还可以“罩”我,这一点让我颇为心动。他还说专科怎么了?老子当局长前还不是到公安大学进修半年,一出来就是大本。舅舅不愧是在道上混过的,几句话一摆,我就乖乖地填了警校。后来分数下来,上警校面视线绰绰有余,刑警学院的面视太高了,遥不可及。

面试是舅舅开着他的警车送我来的省城,那天住在他战友家里。他的战友在公安厅工作,级别和他一样,大小是个官。他战友见我一表人才,体质不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后生可畏,我们干警察的就是需要你这种人才,好好努力”。于是我明白,明天的面视只是走走过场,只要我不是色盲不是近视身高够格,不反党反社会主义,我就能坐在警校的教室里,我就能披上那身黑皮。那天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很适合干警察,大概这天下除了它再没有适合我的工作了。尽管我不习惯拉关系走后门,但事已至此,我也认了(其实我的成绩在面视者中还是排在前面的)。

第二天,我就跟着两位未来的前辈坐着大切诺基“开赴”警校,车子经过警校也是很嚣张的,那警卫也是立正敬礼搞得我感觉自己像个人样了,其实我什么也不是,我是沾别人的光。后来一想,也许就是在这一刻,我树立起自己的远大目标,出人头地让别人也来跟我沾光。原来我的潜意识里也是盼望得到别人认可的。

从进校开始,我就认真打量起自己铁定要呆上三年的地方到底是什么鸟样。但是说实话,我很失望,因为警校的模样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破,用两个字就是——破落。舅舅的战友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他说“小兄弟,你可别小看警校,现在全省中层干部有百分之七十是警校出身,基层领导则近乎百分之百”。他叫我“小兄弟”,让我好一阵脸红心跳,我听出来了,警校就是批量生产干部的,也许将来我就是这百分之七十中的组成部分(我的心蛮大的)。果然,与警校的“破”形成强烈对比的就是警校的“热”。来面视的人很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不同的是,有的人成竹在胸(比如我),有的人却忐忑不安。

面视在警校的实验楼里进行,这似乎预示着每一个面试者都将变成实验品。在走进实验楼前,舅舅说“不要板这脸嘛,给考官留下个好印象”。我其实不是板着脸,万一我笑眯眯的,人家还以为我是精神病医院出来的,那印象不更加不好了吗?面视点没几个,在工作人员的维持下都排着长队。有的人出来时兴高采烈的,那一定是拿到了体检证明,有的却垂头丧气,直接淘汰出局,这样的人一见得多了,我也有点紧张。终于到我了,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屋,然后关上门,大步走到三个面视官面前。这一幕在我的记忆中非常清晰,三位考官严阵以待,这种阵势我见过,以前在我面前的是舅舅,虽然换成了不认识的人,却反而使我更加冷静,我不用像跟舅舅辩论那样跟他们吵。很多人就是因为过不了这一关而被否决。我先鞠个躬,说声“老师好”,然后把自己的证件递过去,边上一位老师接了过去,中间那个老师示意我坐下。后来我在公安局实习时才想起来,这种情形就像审问犯人时一般,我当时规规矩矩地坐下来,两手放在爱膝上,一丝不苟。

“为什么考警校?”

我想得不错,果然是那个主考先发问,这种小儿科的问题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因为警察的职责是除暴安良,维护社会治安,而我则希望成为那样的人。”在说这话时我不禁在心里暗暗问自己: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吗?

三位考官面色如常,他们早已听惯了这样的话。

还没等我想明白,又一位考官在问:“如果你在公交车上遇到抢劫,你会怎么做?”

我微微一笑,毫不迟疑地答道:“我当然会挺身而出。即使不是警察,作为一名普通公民,我也会尽我所能制止暴行。”

“如果有危险呢?”

“我想,我会适当采取正当防卫的方式保护自己。”

三个考官都微微点了点头,对我的回答表示满意,其中一位已经准备动笔将我的名字在体检证明上写下。这时,又一位考官递给我一张报纸让我读一遍。我比较流畅地念完上面的文字(当然是用普通话),少有卡壳。最后又在他们的要求下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圈,步态没什么异常。于是我顺利地拿到了证明,当然,在出门前,我没忘了在鞠上一躬,说了声“谢谢”。

紧接着是体检,实验楼真是一条龙服务,连心电图都可以搞(后来我知道实验楼和校医院是合二为一的)。我很顺利的完成体检,只是在测色盲时有一个插曲。当时医生指着一幅图,我只看一眼就知道,答曰“毛鸡”。我是用方言说的,前面几个他都能听懂,谁知他又问“什么?”,我又答“是毛鸡啊”,当时心里的感觉是医生怎么连毛鸡都不认识。那医生仍是一脸疑惑,我想想才明白,遂一字一顿地说“这是野鸡”。医生方释然,我使他明白野鸡的方言名字是“毛鸡”。从实验楼的另一面出来,我已经拿到了政审表,有舅舅坐镇,这自然是小菜一碟。

实验楼就好比一台过滤器,三下两下就把不同素质(合格与否)的人给分出来了。当然,肯定有些地方有漏洞,自然会有人趁势而钻。更有者,甚至能制造漏洞。警校里常见或身材矮小或戴着眼镜的公安类学生,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大家心知肚明。这种潜规则,不提也罢。

至此,我知道,这辈子跟警察两个字耗上了。一个月后,我收到警校的录取通知书。父母拿着那张写着我名字的红纸爱不释手。他们大概在高兴,自己的儿子终于可以像乡派出所的那帮人那样耀武扬威了。只有小农意识的他们(我对天发誓,我不是贬低,绝对不是),当然不会明白我的想法的。

我后来才知道,差不多在我面视的同一时间,一个叫朱克豪的考生也面临着和我差不多的问题,使我怀疑那些考官是否统一了口径。

朱克豪和我差不多,也是刚过本科线没几分,他一心一意想考个好学校。平时就爱写写划划的他对文学情有独钟,他后来成为我们计算机大队的“第一文豪”。只可惜,这小子生错了家庭,他爷爷以前是解放军,后来并入公安系统,父亲后来也当了警察,可以说他出身在警察世家。朱克豪从小就受着近乎专制的待遇,爷爷和父亲都希望他能将衣钵传下去。本来他已经把志愿表交了上去,仍让他父亲要了回来,填上公安大学和警校,但分数没能上公安大学的面视线,只得打到警校。他父亲以前的下属在警校,因此,他进警校轻而易举,用他话说,“是被绑到警校的”。

面视时考官问:“你为什么考警校?”

朱克豪说:“我爷爷和父亲让我考的。”他说得理直气壮,因为他说的是实话,但这个回答显然让考官不满意。

“还有吗?”考官问。

朱克豪心情挺不爽,他的意思是想在这一轮直接刷下来得了,意思变本加厉:“因为当警察可以穿免费衣服,条件好,社会地位优越,工资也比其他职业高。”

考官们一听此话都愣了,心想,这什么人啊,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挂在嘴上嘛。

偏偏这个考生又是重点关照的,要是一般人早被踢出局了。于是,考官敲敲桌子道:“好好回答!”

朱克豪说:“本来就是嘛。”

一句话差点让考官噎住,也许他们都在想这种人还想当警察?其实他们想对了,朱克豪就是不想干这一行。

半晌,考官们缓过来,例行公事问“如果你在公交车上遇上歹徒行凶,你会怎么办?”

朱克豪无精打采地说:“我当然会挺身而出。”这个答复倒是千篇一律,我就是这么答的。

考官们正准备舒一口气的时候,朱克豪继续说:“挺身跳窗户而出。”

考官们有愣了,其中一位拍拍桌子:“你认真点!”

朱克豪说:“我说的是真的。”

朱克豪原以为经过此番较量,他们一定回否决自己,这样他就能回去复读了。考官叹口气说“你可以走了”,却递给他一张纸。朱克豪一看是通过了,于是只得去体检,走到门边时又折回来对三个考官躹了一躬,说:“我对刚才自己鲁莽的言语向你们表示道歉,对不起。”这一番话倒多少给考官们一点安慰。他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他应该想到,就算前面是绝路,他父亲也不会善罢甘休,而是逼着他走,只要他父亲认为他是对的。

体检后,朱克豪仍然花样百出,而且险些“偷渡”成功,让他父亲的计划毁于一旦。朱克豪根本不配合医生,测视力时假装看不见,测色盲时假装分清,医生都摇头想,这种身体素质还想考警校。

出来后,他父亲见到他,啪啪就是两巴掌,然后在那个他爷爷下属的带领下,重新体检。这次朱克豪再也不敢屌歪,乖乖地完成体检。其实不要说他是假近视,就真是近视,他爸爸也会把他弄进去的,警校里戴眼镜的学生多着呢;不要说他是色盲,就是色狼也能把他伪装成共和国的良好公民。

快开学时,朱克越想越不是滋味,从家里偷了钱后跑了,就像从前的私奔一样。不同的是他是带着自己的理想私奔的。后来钱花完了,他跑到亲戚家去,还是被接了回去。他父亲并没有因此而妥协,仍然坚持送他上警校。朱克来警校时,军训都快结束了,不过这也没关系,书照读不误。这一点,让经历炼狱式军训的我们,甚为羡慕。

直到军训开始,我们寝室依然只有4个人。先飞凭着年龄和身体优势当之无愧的成为我们的老大,我是老二,剑伟老三,老幺当然是尹海波。只几天时间,我们就称兄道弟不亦乐乎,因为我们读的是警校,我们是警察,严格地说,我们即将成为警察。

第三章 炼狱军训

按教官的说法,所谓军训,就是要把我们锤炼成钢铁之躯,为将来的学习生活打下坚实的基础。教官们是学校不知从哪个部队请来的,说话走路都很“政治”,我们都一厢情愿地解释他的话:军训是为我们将来某中特有生活打下基础。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百战不殆,百步穿杨。

其实,警校的训练完全可以由自己搞,何必让外人插手呢?有辱其军事化管理的招牌。我们是警校建立以来第一批没有经过体能测试就直接录取的(因为非典),也许,领导们是想考验一下经过非典浩劫的我们,究竟有几分真功夫。

事实上是,教官们将他们特有的生存模式直接套在我们头上。而且,没有一点适应时间。

我们叫苦连天。

军训期间,我“死”过一次,成为整个新生队伍的笑话。

训练不几天,发生过一件奇怪的事,某个新生在第二天早上没能起来,等到他们的辅导员去叫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永远睡去了。后来,经过法医鉴定(在这方面,警校倒得天独厚),该生并非因为训练过度,而是身体的原因导致的,但这个结果并不能让我们信服。一时间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担心自己会像那个学生那样“黄鹤一去兮不复返”,于是整晚整碗地失眠。这样一来,训练质量就得不到保证。并因为这件事,有好几名新生都选择了退学。为此,各个大队的大队长和辅导员召集新生开了会,要求新生科学地认识和对待这件事。但这种做法却像是做了坏事后的欲盖弥彰,越描越黑。大家反而都认为是训练强度过高所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老大蒙先飞同志每天仍是一挨枕头就吹起呼噜,其过人的心理素质让我们自叹弗如。我们一度认为他是天篷元帅下凡,嘿,高估了他娘的(学老大骂一句)。

我的“死”与那个新生的死不同,首先反映在时间上,他是在早上被人发现的,我则是在中午;其次,也是根本的区别:他是真死,我是假死(否则,我也不会坐在这里洋洒为文)。

那天中午,我们照例午休,只是头天晚上有点兴奋,梦遗了。中午便未能及时地醒过来,一直以来都是老大暂时负责整队,发现少了我一个,于是叫尹海波来喊我。其时,我睡得正香,遨游在梦境里。千不该,万不该,梦中出现了她的影子,我的蓝色女孩。海波弟弟进得屋来,见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不知怎地,这小子偏就想起了几天前的死人事件,就有些慌了。他推了我一下,梦里的我正准备揭去女孩的面纱,谁知手一抖,没能揭下来。我没有放弃,继续伸过手去。海波倒慌了,又推了我一下仍不见我有反应。我揭去一层面纱没想到还有一层,准备再接再厉。海波早害怕了,出了门就喊叫起来:“老大,不好了,涛哥,涛哥他没气了!”

老大闻言,带着一帮人折回来,其他人走到门口就停住脚步。老大壮着胆子走到我身边,却松了口气,他看到我的胸口在动。活着呢!像我这种未来的警界精英如果折在这等小事上面,那才是天方夜谈。

老大拍拍我的脸,叫道:“他娘的!集合了,起来!”,梦中的我正准备将初吻奉献给我的蓝色女孩,被他这么一激,我就醒了。一睁眼,见是他,骂道:“靠!总是在关键时候坏我的好事!”

兄弟们见我没事,纷纷进来,看怪物似的看我,我还当刚才对女孩欲行非礼被他们看见了,竟感觉不好意思。低头一看,怀里空空如也,才知道这才在禁止谈恋爱的警校,满脸沮丧。

老大见我茫然无措,叫道:“还不快起来,一会儿迟到了都得当压路机。”说完转身朝一帮人:“娘的,走!走!!”

我才赶紧爬下床来,从此一想到此事便对恨海波入骨。

教官对我们要求十分严厉,尤其是惩罚,毫不留情,让我们胆寒不已。且看,绕运动场蛙跳一周(不是一个星期,是四百米),快速跑5圈。久而久之,谁要是被罚,我们就说:压路去。受罚者都被称为“压路机”。我们632的兄弟可以说是开“压路”之先河。那是军训的第三天,我们练齐步走。海波那小子是同边手,这一点我早知道,只是不能说什么,人家爱怎么走怎么走,并不碍着谁。但在训练场上就不一样了,在场上要求的是步调一致,这样以来,海波就碍着教官了。在做单个分解很努力,而且动作还堪称优秀,但一走起来,他别具一格的步调让教官记住了他。

“立定!第二排左边第二个男生,出列!”教官命令道。

海波跑出队列,他的脸在阳光下憋得通红。

“你走一遍给我看看。立正!向右转!”

海波依言而动,他做得没有错。

“起步走!一,二,一!”

第一个回合,海波没走错。

“一,二,一!一,二,一!停!”教官命令,“我早看出来,你是同边手,知道吗?”

我深服教官的先见之名。

“迈左脚,右手在前;迈右脚,左手在前。你做一遍,一!唉,对了,二!一!好,立正!再走一遍!”

得到教官的提醒,大家都紧盯着海波的手脚。

“一二一,一二一,唉,你怎么又——”

队伍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原先标致的对形东倒西歪。

教官阴沉着脸,转向队列,笑声停住了,每个人在他鹰一般的目光下不知不觉挺起胸膛。

“不许笑#涵笑#涵出列!”教官又转向海波,“好,你继续,起步走!一二一,……”

海波又走错了,又有人笑出声来。

“谁在笑!?”教官声若洪钟,震得我耳膜颤动。

没有人回答。

“刚才谁在笑!难道是我听错了吗?”

仍没人答应。

“好,既然没有人笑,今天就不训练了。”教官“奸笑”两声,“全体给我绕场跑,一一直到下午五点。”

我们都呆了。

“报告!”我一听就知道是蒙先飞,果真有老大风范。

“说!”

“报告教官!我笑了!”

“好,终于有人肯承认了,出列!”

老大跑出队列。

我觉得该轮到自己了,大声“报告”。

“说!”

“报告教官,我也笑了!”

“出列!”

我跑到前面和老大站在一起,我偷眼看看他的脸,严峻异常。紧接着,剑伟也出来了。

教官冷眼看了看我们,知道再也没有哪个出来当“出头鸟”了,于是冷冷地说:“你们商量一下吧,怎么办?允许交头接耳。”

我和剑伟把目光投向老大。

老大仍是目不斜视:“报告教官,我们违犯了纪律,甘愿受罚!”

“好!有种!!我看得起你!!!听好了,给我绕着运动场蛙跳,一周!”

“是!”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报告!”是海波。

“说!”

“报告教官,我要求和他们一起跳!”

“给个理由先!”

我差点笑出来,看到对面的难兄难弟难姐难妹们都拼命忍住笑,脸通通涨得通红,像一个个猴子的屁股。想不到教官这时耍无厘头。

“报告教官,事情因我而起,我要求和他们一起受罚!”这小子挺讲义气的。

“不行!你练走步,一直到练会为止!”

于是,我们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我们的蛙跳。一边跳,我们一边打趣,倒不怕教官听见,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们累得够呛,但也把教官骂得一无是处,还连累了他的上八代和下八代。其实想想,教官也挺难的,他也想出成绩,由此我想到建立起一套赏罚分明的制度得付出牺牲,很不幸的是,我们却沦为牺牲品。老大因为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成为区队里学员眼中的英雄(其实是傻鸟),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倒是我和剑伟作为陪衬品代人受过,不过我们没什么说的,毕竟我心甘情愿地站出来,再说,我们632是个整体。

受罚完毕后,我们继续参加训练,回到寝室不顾三七二十一就躺在床上,感觉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教官没让海波跟我们一起跳真是明智之举。虽然不让带饭回寝室,但他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弄了三个盒饭让我们就地解决,还说什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吃过饭,他又拎着残羹“毁尸灭迹”去了,其实这小子蛮适合当匪徒的,干警察是浪费了。

虽然很累,但还是得叠军被,两天下来,被子已经在教官的要求下被我们蹂躏得有些模样。晚上辅导员陪同教官来查看我们的内务整理情况,辅导员姓毛,在私底下我们都叫他“毛锅”,公开场合则喊“毛导”。他对我们很和蔼,随时都是笑眯眯的,见到我们能叫出名字来,人一多还挨个挨个叫,若是忘了的,还会追着问,直到下次再见到时能叫出来。

教官把军队的标准都搬到警校来,标准的豆腐块不说,脸盆都得一溜儿摆放整齐;漱口杯要放在同一位置;牙刷朝着同一方向;毛巾也得叠成豆腐块……,所以,我们的毛巾总是发出一种嗖味,后来我们都学乖了,另外买了一快毛巾洗脸,原来那快权做摆设。但外面又不准随便乱放,幸好不检查洗手间,于是在军训期间,洗手间里挂着四块毛巾齐争艳,时间一长就有了种特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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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紧急集合

教官和辅导员闪进门来,教官一见我们四个,不由一愣,随即笑笑:“原来你们是一个寝室的,难怪。”

我们也都感觉奇怪,这是教官第一次笑,和我们见面以来,无论是在什么场合,都没见他笑过。我们赶紧立正问好,教官又指导了我们一会儿,说:“好好叠。”出门前又是一笑。

辅导员也点点头出去了。

剑伟说:“我怎么觉得教官有点诡异呢?”

我说:“他从来都没笑过,一笑起来就是这样吧。”

“不是,我不是说他笑起来很诡异,而是笑得诡异。”

“伟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得糊涂?该不是有什么事吧?”海波说。

“我也觉得。”老大说,“咱们得防着点。”

“防什么?他还能做什么坏事?”

“不一定是坏事,可能又要想什么歹毒的法子折磨我们。”

“那可惨了!”海波哀叹。

“哦,对了,没准今天晚上要紧急集合。”

一听老大这样猜测,我们都绷紧了弦。当天晚上我们都熬到很晚才睡着,结果第二天训练时都无精打采,好在爱教官以为我们是累着了,倒没怎么训我们。虚惊了一场。

紧急集合的来临毫无征兆,是在我们被惩罚的第三天,大概是在午夜时分,楼道里响起刺耳的铃声,我们都被惊醒。铃声不绝于耳,剑伟嘟哝道:“今天是不是九一八啊?”

还是老大反应快,大叫一声“快!紧急集合”,然后跃下床来出去叫醒区队里的兄弟才回来穿衣服。看来老大还善于运用统筹方法。

这次紧急集合是全院性的,等我们手忙脚乱衣衫不整地赶到运动场指定位置的时候,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人了。运动常耗周和头顶上一共八盏大灯,把整个运动场照得如白昼一般。大二大三的师兄师姐们比我们快得多了,新生中男生来得迟,女生来得更迟,大队长辅导员和教官在等着我们。这次整队不用老大出马,教官同志就可以搞掂。

“大队长同志,计算机大队03级二区队集合完毕,请指示!”我们的教官面向大队长。

大队长还礼:“稍息!”

教官面向我们:“稍息!”

一区队的教官也来报告,运动场上响起一片这样的声音。

我们一个个睡眼惺忪,在强光的刺激西,都眯着眼。

大队长冷冷地看着我们:“九分钟!你们集合用了九分钟,就是蜗牛,九分钟也都爬到这里来了(大队长的这个比拟用得不错)。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像什么样?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你们不用去杀敌了,我马上枪毙你们!”大队长也是当过兵的,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我们都提起精神屏住呼吸。

“我知道大家训练都很艰苦,但是我们不能松懈,要随时保持警惕!这次就原谅你们,下次,我规定,最迟不得超过四分钟。看看你们师兄师姐们,三分半钟就集合完毕了,你们要向他们学习。三分钟从磨砺楼跑过来,绰绰有余,女生也一样。”

这时,辅导员附耳跟大队长说了什么,大队长又说:“考虑到你们新生中男生住在六楼,四分半钟。紧急集合,四分半之内,你们必须跑到这里。听明白没有?”

“明白!!”我们大声喊道。

“好,带回!”

大队长在前面,我们跟着来到寝室。看了我们各个房间,大队长均是摇头,我们自知理亏,经过一番折腾,屋里都乱得向猪窝一样。大队长倒没说什么,走了。辅导员说:“你们都休息吧。”

躺在床上,我们都没了睡意。

剑伟说:“你们说大队长为什么不去女生寝室?”

老大嘿嘿一笑:“女生寝室,那是万万去不得,一去了,乳罩内裤什么的,满地都是,他好意思吗?”

海波说:“不知道文秘那个大队长去不去?”

我们都笑了,公安文秘这个专业比较特殊,清一色娘子军,不过她们大队长和辅导员好象都是女的。训练她们的那个教官倒是爽歪了,每天混迹在香玉之中,在军队里可没有这种享受。

走廊有人敲门:“睡觉了,别说话!”是学生会纠察队的。我们赶紧闭嘴,万一纠察队哪位师兄失恋了心情不好抓我们典型报到大队长那去,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我们谁也没想到,这天夜里紧急的铃声再次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经过前面一番折腾,我们都睡得很死,一开始,我还以为仍在做梦,不过这次可没梦见蓝色女孩。等我们意识到,已经白白错过了半分钟。不过,这次我们动作都比较迅速。在四分钟之内赶到运动场。大队长看看表,点点头,大概在想,四分钟已经足够了。但是,女生却没能及时赶到。六分钟、七分钟、八分钟、……,大队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我们都以为大队长会大发雷霆,谁知又过了几分钟,大队长挥挥手说:“解散!”让我们很迷惑。

幸好没有连续第三次紧急集合。

虽然新生猝死事件发生后,学校采取措施,让教官们适当降低训练强度,但对我们来说,还是差不多。体能消耗之大,使我的饭量也大起来,平时一顿吃五两饭,军训时一顿能吃一斤,一天光是吃就得花上近二十元。老大更是厉害,一人顶我们俩,能顶三个海波。我们感觉负担不起,商量了一番,最后确定下来,到学校里的小餐馆里吃,每人要个菜拼成一桌,饭是免费的。这样既经济又实惠,不过碰上我们,餐馆老板就不实惠了,不要钱的米饭,我们还不敞开来吃?到军训后期,学校食堂就是“混一色”的娘子军了,“混”在她们中的男生都是比较秀气那种。学校食堂是不景气的,他们只能在新生军训时宰我们和将来不知情的师弟师妹们几刀。

在食堂吃饭,我还差点和一个老生干仗。对师兄师姐,我们当新生的还是比较尊重的。军训初期有一次,训练结束后,我和老大几个人一起去食堂。当时在我前面排队的那小子也穿着迷彩,只是有些旧,看上去是老生,只是个子矮了点。于是我越过他的头顶把饭盒递过去。老生就不满了,他回头瞪了我一眼,却不曾想我不吊他。他劈头就是一句:“妈的,你急什么急?”

他不骂人还好些,我一听也气了:“老子又没碰着你哪个,你又急什么急?”口气十分不逊,意思是你矮了点。

这时正是新生吃饭的高峰期,人声鼎沸,后面不停有人催促。那老生又没有什么标志(只是衣服旧了点,看起来“像”老生),证明他是学长。而老大在后面给我撑腰,一起来的几个兄弟都虎视眈眈。老生大概想万一动起手来自己占不了便宜不说,还可能挨处分,只得端着饭走了。走的时候嘴巴一动一动的,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其实当时我也是惴惴不安的。后来老大说,要是老子,早就拳头招呼了,只有我骂人的份,没有谁敢骂我。顿了顿又说,除了我爹,还有大队长。

我没想到会在警校遇到故人。

那天训练一结束,我和几个兄弟往回走,拐过一个路口时,看到一个师姐觉得有点面熟。擦肩而过之后,终于想起来,于是回头喊道:“若男,周若男!”

那个师姐回过头,很诧异的样子。

“真是你呀。”我感到有些激动了。

“你是——”看来周若男仍然不知道我是谁,她也许有些糊涂了,怎么大一的男生中有人会认识自己。而我看她一身戎装,显得英姿飒爽,我也糊涂了:我和她是同许饿,她在先到警校变成了我的师姐了呢?

“怎么?你认不出我了吗?你再仔细瞧瞧!”我有些急切地说。

周若男扑哧一笑:“如果你去洗洗脸,也许我认得出来。”

老大他们都笑了,我看看他们,也笑了起来。警校建设计划中的运动场尚未完工,所有的训练都在老运动场进行。年复一年的“折磨”,老运动场早已不堪重负,成为名副其实的土场(就是来时看到那个),在夏天烈日的暴晒下已经龟裂了。刚开始训练的一两天倒不怎么样,越到后来,干土在我们的践踏下化为灰尘,不需要跺脚就能扬起来。一踏正步,更是不得了,再加上偶尔袭来一阵风,整个运动场终日便被浓浓灰尘笼罩。一天下来,每个学生,无论男女,脸上都是一般颜色,而且被汗水划分出一块块了,只有两粒眼珠滴溜溜地转方显几分生气。甚至连鼻子里都堆满了灰尘,手指一抠,满指黑乎乎的。这种情形倒为我们在枯燥的训练中增添了几分乐趣。据说冷凝的猪血有预防肺结核的作用,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校内校外餐馆里的猪血价格便猛地飙升,堪比黄金。汗水每天都把迷彩服湿透了,洗了第二天又干不了,只有一套,长而久之,每个新生的衣服都像钢板一块。爱好的女生则另外购置了一套迷彩服换着穿。男生则不怕,每天都在洗手间冲凉,臭就臭,反正又不是一个人臭。

我推了推老大他们说:“你们先走吧。”

老大低声骂道:“他娘的,重色轻友的家伙。”却带着他们走了。

我仍然记得周若男,我们是初中同学,还是前后桌。那时候,我喜欢恶作剧,常常弄些虫子放在女生书包里。因为她在我前面,所以成了我主要捉弄对象。有次上课,我用文具盒夹祝糊的辫子。结果她在起身回答问题时疼得尖叫,我也被班主任教训了一通,却仍死性不改。

四年不见了,想不到她居然这么有气质,还是警花一朵。我上前靠近她正想暴露自己,她说:“你先别说,让我猜一下好不好?”

我点头笑了笑,周若男又笑了,我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于是闭住嘴。

“给点提示嘛。”她说

“呵呵,我们是初中同学。”

“哦,难道?”她仿佛释然,“你是范斌?”

我摇了摇头:“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的辫子大大的。”

“呀!”她高兴起来,“你是韦明涛!一定是你。”说着上前往我肩上就是一拳。我措不及防,身子摇了摇,险些退后一步。想不到她文静的背后有这么厉害的杀招。这也不奇怪,周若男虽说是女生,但好歹也名预备警官,再加上一激动,可以理解。还有,看她的名字,也是不同凡响的。

“你怎么长得怎么高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

我故意揉了揉被打中的地方,说:“小子你随便想打死我?”

她说:“谁让你当初欺负我?今天来这里就好说了,我可要加倍奉还的。”

“那可惨了,还好,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

“哦,你学什么?”

“计算机。”

“真的?”她又激动了,“这次你可真落到我手里了,我也计算机。”

“啊,不会那么巧吧?”我装得很沮丧地说。

“我可比你大一级,是你的师姐哦。立正!”

我闻言,啪地立正:“请师姐手下留情。这日子没法活了!”

“怕了?咱们走着瞧吧。”

我卑躬屈膝:“是,那小的以后就听凭师姐宰割,绝无二话。”

她又送来一拳:“得了吧你,别装模作样。”

一聊之下,我才知道,她是去年内招进警校的。她父亲在公安系统工作,她初二时就是随父亲调动工作而离开了云江。我瞅瞅她剪短了的头发,不禁有些感叹:警校在形象上对学生要求特严,基本上把军队的《内务条例》给贯彻了。要求男生一律板寸,女生发不过肩,不准戴饰物、染发。在新生中,有的女生舍不得自己的长发,被教官和大队长一顿批,后来他们监督个别女生理了发。于是这些女生对大队长咬牙切齿。但就像大队长说的“谁让你们选择警校?选择警校就意味着你们得付出。剪发算什么?这只是你们付出的开始,更厉害的还在后头”。

和周若男分别之前,她给我留下了联系方式。本来她还想和我一起吃饭的,但我考虑到自己现在形象不好。一提这个,她说:“下次见面,至少得把脸给洗了,让我瞧瞧韦明涛同学是不是长帅了?”

我又啪地立正:“请师姐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回去后,老大伙同一帮人只差没有对我刑讯逼供,问我和周若男什么关系。他们显然对我的供词不满意,在我眼里,周若男和我的蓝色女孩差了一个档次,严格地说,各有风韵各有千秋。但周若男这样的女生在警校里却是出类拔萃的。警校里的男女比例太大,而且有点头脑的人就能想明白,到警校来念书的女生大都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的那一类。但是,这不是五六十年代,这是新世纪。我这么说并非刻意贬低警校女生,这是事实,工大的男生谈到警校女生,只能用侏罗纪的动物来比拟。有这样的说法:警校女生一回头,工大男生一齐跳楼;警校女生二回头,路上汽车翻筋斗;警校女生三回头,长江黄河齐断流。工大那帮和汽车司机都是色狼还说得过去,但长江黄河都断流就未免太恶毒了,好歹是咱华夏儿女的母亲,怎么这么不关照儿女呢?警校的男生悲中作乐,于是我们的老教室里的桌子上墙上刻下一句句诗,倒呈现出百家争鸣的态势。不知道师兄们毕业后是否还有此雅兴。我记得最深刻的一首是:警校自古无娇娘,残花败柳排成行。偶尔鸳鸯三两对,也是野鸡配色狼。

呜呼哀哉!我不敢再说了,再说我就得被砖头砸死,被唾沫淹死。

第五章 授衔

军训期间,我们完成了复检,相对于面视时的体检来说,复检要松得多,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就没有问题。自九九式警服大换装以来,所有编制的警察都是量体裁衣,每个人的身高体重三维经过汇总后直接送到服装厂。这样做的衣服就非常合身,不像以前那样统一规格,以前发的警服不是衣服长了就是裤子短了,不是腰大了就是领口小了,女警的裙子甚至还有改过后才能穿,花样百出。新式警服甚至于两个同样身高的人,衬衣换穿都不合身。

我们也不例外,军训快结束时,服装都运了回来,第一批是两套夏装和一套秋常服。发警服那两天,校园里都洋溢着喜气,老生们一看模样就知道我们初生牛犊。我们迫不及待地从纸箱里拿出衣服套在身上扎上武装带跑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搔首弄姿,自己对自己敬不太标准的礼。

“让开,让开,首长来了!”

“去去去!”

“少罗嗦!”

“瞧你那骚样!”

……

寝室里数海波头最大,戴59标准的帽子,我们都是56、57的。大概头大很聪明吧,却又是最简单的。

还真别说,一身黑装(严格地说应该是藏青装)果然很“鬼”(“帅”的意思),再加上警察本身的威严,那就更酷了。最帅的是老大,他虎背熊腰,举手投足间气势十足。谁都没打过领带,如今挂在颈上,平添几分成熟。不过这种装束套到海波身上却显得滑稽,有种卓别林的味道。他也因此成了打趣的对象:

“嘿,这是哪家小孩?”

“跑到警校来玩吗?”

“警校可不是小孩来的地方。”

……

海波被戏弄得满脸通红,又说不过我们,还真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又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不爽的是肩膀上少了块牌牌(术语“肩章”),看惯了大队长辅导员的肩章,自己肩上没有仿佛连底气都不足了。还有就是皮鞋没有发下来,上面要求我们我们在授衔仪式上穿胶鞋。这种损招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穿胶鞋扎领带,的确够创举。

正在打闹时,门突然开了。我们一看是大队长,都停住嬉笑,跑过来列队站好,齐声道“大队长好”。大队长还礼,走进屋来,跟着是副院长,还有一个高级警官,一麦一的,三级警监。最后进来的是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高个子,阴沉着脸,提了个包。一见如此,我们站得更加挺拔,紧张地看着。

副院长看看我们:“你们都是这寝室的吗?”

我们都点头。

他指了指后进来的高个子:“他叫朱克豪,今后就和你们住一起了。”

警监说:“你们以后是战友了,可要团结友爱啊。”

我们看看朱克豪,都没说话,还是紧张。

副院长看看我们说:“穿上警服,感觉怎么样?”

老大说挺好,我们都跟着附和。

“现在你们还不是真正的警察,过几天参加入警完仪式才能成为真正的警察。”副院长又问大队长:“克豪的床在哪?”

我知道朱克豪的床位在我对面,但被剑伟占了,我们都以为朱克豪和另外一个人都不会来了。幸好大队长急中生智,指着一个空床说:“这里。”

副院长点头说:“二哥,克豪交给我,你回去告诉老队长,让他放心吧。”

我们听着,感到这个朱克豪来头不小,老大可能又骂娘了。

警监瞪了朱克豪一眼:“哪有这么不听话的孩子?一定要好好锤一锤。”

副院长说:“是要锤锤,校猴是把好手,回头交给你一名合格的警察。二哥,你和老队长就放心吧。”

大队长就是“校猴”,他一听副院长这么看重他,连说话都激动了:“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带好!”

其实那个警监并不算他的领导。

警监点点头,对朱克豪说:“老子告诉你,进了警校大门,给我好好学习,好好锻炼,听老师的话,别给老子丢脸!”

他说话很霸道,人家读书都是在给他读。我当时还不了解克豪,但我若处在他的位置,可能比他更为郁闷。此时克豪看上去却漫不经心,一言不发。

副院长又和克豪的父亲说了几句,然后一齐出去了,大队长也跟着出门了。

我们都把注意力转向这个刚来的家伙,他仍然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老大先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他走向克豪:“兄弟,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能在一起是缘分。认识一下,我叫蒙先飞。”说着伸出手。

朱克豪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我们都作了自我介绍,和他握手的时候,我感到他软绵绵的。

克豪到632后取代了我老二的位置,我们都挺高兴,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

克豪也领到了警服,我们都猜想衣服的尺寸都是以我们面视时量的标准做的。果然是这样,后来海波领到的衣服都变小了,因为他长高长壮了,我们每人都捐赠了一套衣服给他以备不时之须(除了克豪,他个子太高了,有一米八)。遗憾的是,经过两个月的训练,海波仍是同边手,一直都没能改过来。他有个绰号是“司令”,原因就是教官都受不了他了,最后无可奈何地说,司令,司令大人,我要怎样才教得好你嘛!?这小子级别挺高的。参加阅警式时,教官果断地把踢出队伍,所以,我们区队最后只有四十八人参加阅警式,克豪自然参加不了,他还没训练过呢。

计算机大队的新生有一百人,其中警花十九朵。分为两个区队,我们632寝的都在二区队,有九朵警花,阅警式彩排时,她们走在最前面。军训后几天都在为阅警式做准备,所以比较轻松。

但阅警式的前一天,老大的一次失误却差点让我们区队的男生大祸临头。那天放假,是为了让我们得到充分的休息,好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第二天的阅警式上。

老大正准备上床午休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老乡马北,老大到学校和他打得火热。一接通,马北就问:“你们新生有多少人在寝室?”

老大说:“大都在。”

“马上集合他们,带到篮球场来。”

老大问:“有什么事吗?”

“别问了,来了就知道了,速度要快,我在这里等你们。”

老大说“好的”就挂段电话,然后大叫“都起来了”。又从抽屉里拿出口哨几大步跨到走廊吹起来,刺耳的声音在中午空旷的走廊里振荡。睡着的和没睡着的都明白过来:紧急集合。军训时那次连续的紧急集合再也没有过,但我们都还是听话的,慌慌张张穿好衣服出了门。这时,走廊那头也响起了哨声,那边住的是治安大队的新生,这便打消了老大尚存在的疑虑。他走过去问那个吹哨的学生,那个学生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有师兄让他带人到操场上去。

一区队的也出来了,有人问老大“集合干什么”。

老大说:“我都想知道。”

“那我们用去吗?我们没接到通知。”

“最好也去。”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很多人都向老大打听。刚整好队,他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马北打来的。

马北问:“你们走了没有?”

“还没呢。”

“妈的,差点忘了,你们都穿迷彩,别错了,是迷彩!”

老大刚想问为什么,马北就挂断了电话,他只得让我们回去穿迷彩。克豪说他不去,这几天他都这样。

篮球场上出事了,大二大三的正在进行年复一年的篮球赛,此时参赛的双方是治安大队和法律大队。在警校内部,公安类专业和司法类专业素来不和,这种现象大概可以追溯到“政法干校”和“司法警校”合并之初。以前是两个学校之间的矛盾,属于外部矛盾。两校合并前是挨着的,只有一街之隔,这边的学生到那边去,或者那边的学生都这边来,只要被认出来,立刻会被扁。而被扁的学生一般都不痛快,回去后都会召集一帮人去报仇,而另一方早已严阵以待。打群架常常发生,让领导们很头痛。卧龙堡派出所处理这类事情都烦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也不好偏袒哪一方。公安局领导有先见之明,往卧龙堡派的干警都不是这两所学校毕业的,否则,处罚不公,那麻烦就大了,没准派出所都得被端。两校合并后,矛盾就变为内部矛盾了,同时学校也加大了管理力度,打架事件就少了,但还是存在的,但对战双方变为公安派和司法派。一般学校有是赛事,如果比赛的双方是公安派和司法派,每个队员都会拼尽全力,都有一种想致对方于死地的感觉。总体而言,公安派还是占很大优势的,因为公安派都是十里挑一百里挑一选出来的,身体素质读不错。而司法派则不然,司法专业面向全体考生,不管是不是近视,是不是色盲,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只要分数上线就能收到警校的录取通知书,而且不需要政治审查。在一般高校国家早已不包分配的情况下,公安类专业仍然是香饽饽,工作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公安派常沾沾自喜,不可一世,目中无人,自然看不起司法派,言语常常是不屑的。而面对公安派的张扬,司法派也不甘示弱,他们仗的是人多,人多力量大。双方时有摩擦发生。警校学生处长有配枪,就是以防不测。警校加强管理缘于合并初期的一次平常的打架,而那次打架却有一点特别,因为它是发生在来视察的省某领导眼皮下。因为那次打架,当时的学院院长都被撤职,相关人员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处分。继任的院长为了保住乌纱帽,自然不敢吊歪,公布了严格的管理条例(这在我们开始军训时大队长就宣读了的)。只要是警校内部学生参与打架的,主谋一律开除,余者记大过。久而久之,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警校还算歌舞升平。有矛盾的学生都拿到学校外解决,不敢在校内肇事。

篮球场上,治安属于公安派,法律属于司法派。比赛就精彩了,双方也冲突不断,幸好还有裁判老师在一边调解。导致矛盾爆发的是治安队员的一次恶意犯规,他用膝盖狠狠地顶撞了对方防守队员的肚子。当场使得对方报腹倒地叫疼不止。裁判虽然将犯规者当场罚下并宣布进球无效,但法律大队要的不是这个结果,他们不服,要找犯规者算帐。治安的当然不干,双方就此动起手来。一开始是单打独斗,裁判尚能控制,但逐渐演变为混战,裁判就不能控制局面了,甚至他自己也矮了几拳。在以前,学生打老师不足为奇,那时候,学生打架,大队长拍桌子摔板凳:“打不赢不要回来见我!”。但现在打老师性质就严重了,但混乱中谁又能管得了这么多?参与进去的人越来越多,现在的通讯如此发达,打电话喊人方便了许多。马北身为学生会干部,当时正在场,他通知了计算机大二的,又想起老大,也让他带新生过去。治安和计算机同属公安派,自然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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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阅警式

我们跟着老大往篮球场跑去,越往那边就越热闹,越近骂声越大。场内大致分为两拨,一边身着迷彩不用说是公安派,一拨着警服,是司法派,界限非常明显。没见有女生(仅有的几个女生干部都被拉出来了),好象打架斗殴逼良为娼一类的事情只有我们大老爷们才做得出来。

马北等在边上,见到老大,迎了上来,恶狠狠地说:“都给我上去,狠狠地打,日他姐的!”

老大一听就为难了,他朝后看看。一区队的也跟着来了,但见是这种情况,想起大队长的告诫,大多数人都萌生退意。我们去队的也有不敢打架的,老大不知道该不该听马北的。我们都知道,老大是一把好手,在寝室里常跟我们吹嘘他在高中时的劣迹。但真正面对这种情况,老大却无措了,毕竟这不是在外面打野架。

我们面面相觑,马北一见如此,骂道:“你们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跟我上,别萎萎缩缩的!”说完转身就往人群里去。

我们都看老大,他因为许是不想在我们面前丢份或者是让马北激发了野性,顿了顿脚骂了句“他娘的”,也跟着冲了上去。

我们中有几个曾经劣迹斑斑的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也乐呵呵地跟了上去,但更多的人留了下来。我属于那种平实的人,但是比较爱看热闹,我决定坐山观虎斗。

正在这时,纠察过来了。纠察队员其实也是学生,他们还巴不得打两架,但带他们的是学生处的督察(是老师),于是他们只好扮演维持秩序的角色。他们大声嚷着让打架的人住手,并试图阻止他们,但无济于事,而且在挨了几拳后,有的早已忘了自己的职责,恼羞成怒成为打架者其中一员了。“战场”逐渐扩大,还好,我这块地算得上是后方,没有受到“战火”的洗礼,如果有伤员送下来,我想会考虑给他包扎一下,但是没有,兄弟们都越战越勇轻伤不下火线。

学生处长终于带着他的小弟们来了,显然,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无所事事手生了点,反应慢了点,来得迟了点。学生处长倒是处变不惊,他属于元老级人物了,处理这类事情得心应手。只见他拔出手枪拉上镗,朝天啪啪啪就是三枪。这使我想起电视剧里的镜头,也是在打群架的时候,总是在关键时刻,有比较牛逼的人物出场弄出比较大的动静(就比如放枪)吸引打架者的注意,让他们停手。果然,枪声过后,球场上安静许多,只有失去理智的学生仍在动手动脚。处长的手下叫道“谁再动手就开除”,而且叫喊者手里拿着话筒,嘶叫般的声音让我的耳膜都震动起来,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疯一般的学生终于清醒过来,停止了攻击。当听到“开除”时,每个人都害怕起来,球场里很安静了,只有树上的知了根本不听学生处的,再说也没说“再叫就开除”,它仍不明所以地叫唤,但这样却使得气氛更为凝重。

这种状况大约持续了十几秒,不知谁喊了一声“跑啊”,人群才骚动起来。我才发现自己像个傻逼一样站着没动(当然,身边的人也像)。刚才还众志成城的双方,一下子就变成了乌合之众,作鸟兽散了。学生处的才又明白了他们的职责,大声叫“别走,都给我站住”,但谁都把这句话当放屁,没有谁听读逃命似的跑,因为谁都怕被——“开除”。

我们在最后面,逃起来挺方便,一转身就是。海波跑得最快,后面是剑伟。我一边跑一边往后看,但始终没看见老大,在一片迷彩里,每张脸都小得可怜。跑到楼前,那保卫看我慌慌张张的也跟着慌张起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不敢拦人问。警校生尤其是公安类学生向来是不吊保卫的,那几年连老师都敢打,保卫自然算不了什么,保卫怕学生的“传统”沿袭了下来。

一帮人如风卷残云般卷回寝室,最先进屋的是剑伟,接着是我,我看到克豪拿着手机按了下。海波一开始挺快,但爬楼就慢了,小孩就是小孩,没有耐力。他一进屋,克豪又按了下手机。我三人都累得不行,接二连三往床上倒。

克豪看看我们说:“速度挺快的,刚才在窗前看见你们跑赶紧拿手机当秒表,刨去时间差,丁剑伟最牛逼,五十六秒三,韦明涛一分一秒,海波一分十一秒。”

我们喘口气,齐声道:“操!‘

克豪并不说什么,他笑笑想去关门,忽然问:“蒙先飞呢?”

我们都明白过来,老大没回来。于是跟着克豪往窗口去,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在这了来看一看呢?篮球场上的打架已经接近尾声,学生处的人与其说是秩序的维持者,不如说是打扫战场的“战士”,不过他们的收获也挺丰富的,抓了好几个“俘虏”。这时纠察队敌人转换角色,助纣为虐狐假虎威起来,不过他们刚才也没怎么抓人,毕竟大家都是学生。我隐隐看见老大也在“俘虏”中间,他们都蹲在地上,低着头,完全没了警察的模样。事实上,学生处长也把他们当犯人来看了,只不过没动粗罢了。处长好象很生气,手舞足蹈对老大他们训斥。看样子处长大人很生气,恨不得再从腰间掏出手枪把一干肇事者一一撂倒了才解气。不过“俘虏”们好象都没怎么受伤,不然早送医院了。

这时,从球场的另一边过来几个白衬衣,这边处长看到了赶紧迎上去。白衬衣们都是学校的领导,到了近前,让蹲着的人都起来。

白衬衣中有一人大声喊口号,隐约听见是“立正”,“俘虏”们都立正站好,然后另一个白衬衣又向他们说些什么。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光景,白衬衣不说了,他转向处长吩咐些什么,此时处长却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昂。最后白衬衣都走了,处长又喊口号,“俘虏”们在“激战”后迈着疲惫的步伐带着忐忑的心情被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一会儿,一群人就消失了,球场上一个人都没有了,显得寂静异常。

我叹口气,不经意地往下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每个窗口都冒出三四个脑袋,有的还是光头,一动一动的,跟乌guī头一般。

打架引起全院的关注,领导们当然不能等闲视之,在事情发生后几天时间里了,处理结果就下来了,引起争端的几个学生全部开除,余者多半记大过。侥幸逃脱的暗暗松口气。老大很不幸,但这并没影响他参加第二天的阅警式和授衔仪式。

第二天,起床号像往常那样响起来,我们起来后整好警容,然后去吃了早餐,在教官的带领下开赴老运动场。运动场上铺了一层煤渣,大概是为了防止灰尘。已经有了很多人,黑压压一片,新生都穿着刚发的警服,银色的帽徽和肩章折杠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却又耀眼的光。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很激动,这样的情形也许一生只经历一次。我想起克豪和海波,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想法,可能克豪无所谓,但海波倒挺冤的。

主席台被布置得有模有样,上面挂着一道横幅,写着“新生阅警式暨授衔仪式”,下面桌子上用红绸盖着,桌面上放着许多牌子,上面写着领导的名字。几个人在上面忙着,为领导们的出场做最后的铺垫。运动场每个角都放着一个音响,放着激昂的《人民警察之歌》。场上,新生交头接耳,大队长和辅导员们也不管,所以很热闹,直到仪式主持人出现在主席台上才禁止新生说话。接着领导就坐、讲话,这些都是陈词滥调,每年都要说的。然后就轮到我们表演了,一队队新生在教官的带领下,踏着进行曲的桀纣,走过主席台。都是排练过的,在走到某处时,队伍齐声大喊“一!二!三#耗!”。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先的位置。一共十多个区队,所以,领导们在主席台上站了近一个小时才坐下,但比起我们一直在下面站着算不了什么。各个区队都集合完毕后,领导们就下来问候了。

阅警式完毕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这天老天还算给面子,虽然仍有太阳,但是,微风拂面,倒让人不那么累。接下来的授衔仪式更让我们振作。

两个学生代表走向主席台上的话筒前,一男一女。我在第二排,一眼就瞅见那个男学员居然是克豪,那海波呢?我越想越不是滋味,但在这种场合下,我们当小兵的只能是在心里愤懑了。

他们在上面对着话筒念道:“我宣誓——”

我们在下面也跟着举起右手,念道:“我宣誓——”

“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

“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

“我保证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

“我保证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

……

誓词是在几天前就发下来的,我们早就背得滚瓜烂熟,这是大队长的要求。

宣誓完毕,又轮到领导讲话。仍是院长,他拿了拿讲稿却又丢开,对着话筒的第一句就是:“同志们,我今天叫你们你们一声同志。是因为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光荣的人民警察了!”

我们想不到这么早就成了同志,以致于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互称“同志”。

院长是即兴讲话,很精辟,让我们很解气。后面的领导发言也不好长篇累牍,拿着稿子也只念个大概,他们哪敢出风头捋院长的“虎须”。若是按正常情况,我们还得站上两个小时,看来院长大人还是会体恤下属。整个仪式不到一个半点就结束了。

仪式一完,下午的时间就由我们自己掌握了,尽管大队长要求不要乱跑,但他哪能时刻盯着我们。剑伟也要去师大会他的女朋友冯兰,也是刚考上的,人家都已经开始上课了,只不过今天是星期天;克豪来后一直真沉闷,跟我们也不怎么多话;老大诚邀我去逛街,他说发了警服,得出去走走,看看什么滋味。本来我想去师大逛一逛,说不定能碰到我的蓝色女孩,但老大生拉活扯,搞得我很烦,只得答应跟他去。海波说你们要买东西的话,最好去恒缘,那儿什么都有。他这一说不打紧,马上成为老大的第二主攻对象。海波一时失语成千古恨,只得和我像跟班一样跟着老大。老师说,差点忘了,有你在,他娘的老子都不用拿地图了。海波家就在省城。老大就他娘的像土匪一样,脱掉警服谁都怕他三分,穿上警服倒显得好些。他丝毫不为打架的事情担忧,这一点我自叹弗如。

我做梦都没想到在恒缘大卖场里见到我的蓝色女孩,老大后来说要不是老子叫你出来,你还只能在梦里会你的情人。其实,蓝色女孩根本不是我的情人,我都把她当老婆了。

最先发现她的是老大,那时我们三个大男人正在卖场里瞎逛。由于天比较热,里面的女人们都穿得比较暴露,老大那双贼眼就不停在人家的胸脯屁股大腿上逗留,一点没有警察的样子,真他娘的丢脸。我哪里都服他,就这一点上,我很鄙视。经过卖场中央的大厅的时候,老大发现了新大陆,拉着我指着t型台上说:“快看!那是谁?”

t型台前围着一大群人,都盯着台上的模特看,还有的拿着摄像手机在拍照,也不知道是在他们是在看人还是看衣服。我顺着老大的手看去,只看到一个模特的背影。

没看出什么来,我问:“谁呀?你亲戚吗?”

“是你亲戚!”老大说。

“操!”

“真的,就那女的,我们来报到时看到那个,她在车上坐到你怀里那妞。你说是不是你亲戚?”

“吹牛吧?”我将信将疑,再仔细看,那个女子就走进后台了。一瞬间我只看到她的侧面,还真有点像。

“长得漂亮不?”海波忽地问了句。

我和老大异口同声斥道:“小孩懂个什么?”

海波很委屈地看着我们。

这时,模特又出来了,我仔细一看,哪里是,于是长舒一口气:“你什么鸟眼?看清楚再说。”

“这个不是,刚才那个是,狗骗你。”老大说,“一定是进去换罩子,不换衣服去了。等一会儿再看。”

我听他这么一说,竟想回去了。说真的,我不希望真的在这里,再这种场合下看见我的蓝色女孩。谁知老大摆出一副警察的样子,拉着我往前走,围观的人见他那凶恶模样都让开了。

这个模特进去,又一个出来,还不是。过一会儿再出来,还不是。老大色相毕露,瞪大眼睛大饱眼福,羞辱了他一身警服。旁边的群众都很鄙夷地看我们,海波倒是识时务,他只钟情于他的电脑,走出人群了。但我得留下,我得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我的蓝色女孩。

终于,老大拉拉我说,看吧,老子没看错吧,老子对美女的印象就是深。我揉揉眼仔细看,果真是她。竟然感到一阵失落,她显然没看到我,也许她已经把我忘记了。现场的音响发出很大的声响,我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或者说是模特特有的表情。

一会儿她进去了,我继续等着她再次出现,她好像对蓝色情有独钟,每次换的衣服都是以蓝色为主题的。

我多么希望不是她!但我却亲眼看到,真是她。

老大仍旧饶有兴趣地瞅,一副流氓嘴脸。

我无力地说:“走吧。”

老大头也不回:“再看一会儿。”

“你他妈的还是不是警察!同志!”我忍无可忍,转身走了,老大大概愣了一会儿才跟着出来,周围的人奇怪地看着我们。

“哎呀!兄弟,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就是模特吗?又不是三陪。”

“不要说了!”我吼了一句,扔下他和海波走了。老大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模特与三陪的关系问题,以致于坐过了站,坐到飞机场那边后,又走着回学校,一路理着脑袋里乱糟糟的头绪。

我走后,老大仍喋喋不休地跟海波解释:“老三这是想不通他的梦中情人的身份,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嘛?模特也是要吃饭的嘛,她们是卖艺不卖身,干的是正当职业,我们干警察的也干涉不了,就像古代青楼里卖唱的,大同小异嘛。人家古代卖身政府都不抓,你说那时候多开放?他娘的,美国性开放,算个屁!差老子们差远了……”

他俩回来的时候,海波弟弟差不多不省人事了。而老大仍意犹未尽,已经把话题扯到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何以被布什强暴了。

在未经我授意的情况下,老大将我的故事与兄弟们和盘托出,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老大终于放弃先前的看法,带领一帮小弟得出结论:模特是三陪,但三陪不一定是模特。可以说,模特是高级三陪,但是,也是最重要的,高级模特是不卖身的,充其量是二陪。老三的梦中情人更是高级中高级,零陪!不但如此,还得别人来陪她,可以说是负数陪,管她负一陪还负二陪,只要不是正陪就行。

他们的结论乌七八糟,我视之为放屁,但心里一直想和我的蓝色女孩见一面,我要问清楚关于她的一切。

第七章 五毒俱全

在精神上我饱受痛苦,但在现实生活中,我还是得按部就班地学习。授衔后的第二天就正式上课了,两天后,大队长召集我们开会,宣布了关于上次打群架的处理结果。计算机大队只有老大被逮,考虑到他是受人唆使,又是新生,所以只给个严重警告。每个新生区队的区队长将由上一级中的优秀学员担任,加强管理,以避免类似情况再次发生。这个决定沿袭了下去,也算是打架的后果之一。派到二区队的是周若男,这让我很意外,也让兄弟们意外,他们哀叹:这什么年头啊,阴盛阳衰。

周若男和一区队的区队长也来了,散会后,她留下了我和蒙先飞。

我说:“鄙人代表二区队全体同仁对新到来的区队长同志表示热烈欢迎。”

周若男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少拍马屁。这回你是彻底落在我手里了,看我以后怎么治你?”

我举手作投降状。

她又对老大说“蒙先飞,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努力一点,处分是可以撤消的。”

我心里乐了,老大如果有心理负担的话,他就不会在打完架后还像没事一般去逛街,在屋里讨论模特与三陪的关系了。这么一想,又想到她,感觉心情又沉重了。

老大却作苦笑状:“周队,这怪不得别人,都怪我自己。但马北那王八蛋太不够意思了,”他有点激动了,“他叫我带人我不怪他,但他妈的不承认——”

周若男摆手制止:“以后注意就是了,不要提了。还有,不要张口就是脏话,要注意形象,你现在是警察了。”

那天打架后,老大被问话时提到是马北找他的。马北当时没被抓住,学生处找他谈话,他却不承认。老大得知后很恼火,说“马北在打架的时候说老子不是男人,他娘的敢做不敢当才不是男人”。老大拿出手机找到当时的通话记录,我们也都作证。马北还打电话给大二的学生,他是赖不掉的,同样被记大过。学校也因此特别规定学生不能携带手机,不过学生们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倒相安无事。有好事者综合警校之怪现象,于是又出“诗”一首:警校八大怪:发了被子不能盖;洗了衣服不能晒;手机不能随便带;有了感情不能爱;穿着胶鞋打领带;有事没事扎腰带;食堂没有几个菜;上课睡觉比猪快。

老大又说:“周队,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就不当副区队长了,免得别人说闲话。”

我一听此话,差点笑出来,这小子装得挺像。谁眩蝴当副区队长了?都是他自封的,干了几天整队的,官瘾就来了。其实整队还只是警体委员的职责,他的胃口倒挺大。将来周若男一退回去,他就得扶正,校恒盘倒打得精。

周若男说:“这事以后再说,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那回去吧。”

老大说好,然后一溜烟出去了,挺识趣。出门时还对我意味深长一笑,仿佛是在说:“小子你那盘菜还没吃上就惦记上这盘了?”

我苦笑。

“明涛同志,怎么你好像不高兴?”周若男问。

“没啊。”我回过神来。

“我们走吧。”

出了教室,她又说:“这次我请你吃饭,你总不再说什么了吧?”

我又有心情打趣了:“一切听从师姐安排,”又嘻嘻一笑,“其实我正有此意。”

“我还以为你又要客气呢?你一直没给我打电话,我都要生气了。”

“这不每天都训练吗?上次没跟你吃饭是因为形象不好,怎么样?这次你对我还满意吧?”

周若男故意仔细瞅了瞅我,说:“嗯,还像个人样,眼是眼,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还过得去。”

“师姐,你对我的评价太高了,我不堪承受啊。对了,咱们去哪里?”

“去老地方。”

我一愣:“老地方?大姐,我仅有的一次见面是在操场上,你不会是想和我搞野炊吧?”

“想哪了?‘老地方’只是个地名而已。”

我恍然大悟。

想不到她要我当副区队长,理由是怕工作不好做,而在新生中她只认识我。我却为难了,首先老大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以他的个性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如果我当上这个副区队长,在他面前我不好做。其次,我从没当过什么干部,更怕干不好。我故作深沉地考虑了一会儿,婉言谢绝了。她显得很失望,我又有些不忍了,于是表示可以考虑当个其他的,于是定下来,任警体委员,连同其他职务的任命,在下次队务大会上提出来。我更没想到她还是大队学生会副主席,管着纠察部。她邀请我加盟,好像纠察部就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干纠察挺烦人的,还容易得罪人,这次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倒没怎么坚持。

我们在警校的生活步入正轨,上午上课,训练都在下午,偶尔下午也有课,星期六拉练,星期天休息,每天早中晚三次集合点名的事情由我这个警体委员负责。老大阴谋得逞,虽然打参与了打架,却让兄弟姐妹们更加信服,全票当选为副区队长。这官一当,架子就来了,说起粗话来理直气壮,少有与之抗衡者,不过,他对克豪倒算客气。克豪在课下仍是写写划划,却又不让我们看,很神秘的样子,但没见他有什么成绩。大概他是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我是常鸣却又不惊人。读初中时,我和语文老师的关系不错,后来他调到《云江日报》社做文艺栏目。有次我看到一期报纸上刊有一篇中考满分作文,是我写的,于是打电话给老师讲明情况又拍了一通马屁,大意是说他教导有方,有其师必有其生。以后我便写些抒发感情比如苍天啊大地啊月亮掉到水里去了之类的东西找他指教,一指教就刊登出来了,还有几分稿费,混他个两三顿饭。只不过高三时专心到应试作文里就很少写了。

周六的拉练是让我们最难熬的,周日的休息完全是为了恢复这天消耗的体力。拉练基本上是绕着环城公路跑,一般是女生打头,目的是控制节奏,否则男生在前面就太快了。女生在前面一浪接一浪,波涛汹涌,要按前面的说法,工大的男生都得跳楼,这一路上得翻多少车啊!回来时不管有多苦多累,经过工大外面时,我们都会震起嗓子喊口号,“一二三四”就不说了,还有什么“警校帅哥,所向无敌”,“警院猛男,永创第一”(这都是我们男生喊)等,目的是为了震慑工大那帮小子。在这一点上,公安派和司法派倒齐心了。警校的女生质量不怎么样,但还是能享受到万千瞩目,个别有几分姿色的更是不得了,抢手#轰说警校不准学生谈恋爱,但谁又能去组织调查呢?捉贼得拿赃,捉奸得拿双吧。学生们倒都还识趣,在校园里不敢有什么过分的行为,一个个搞起了地下工作,把在警校学到东西现炒现卖,发挥得淋漓尽致。更多的男生把眼光投向外面,都说“爱在师大”,说明师大美女多多,可以这么说,警校和师大学生是“指腹为婚”。两座高校面对面,这就为两校的子女们的鹊桥相会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工大的情况和警校差不多了多少,当双方(男生)都把魔爪伸向同一目标时势必会产生冲突。在这个矛盾上,公安派和司法派似乎都抱着“先攘外后安内”的态度,总的来说,警校这边还是占了优势的,不说工作,就是整体素质,也要比工大厉害。尤其是公安派,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是通过测试的,暴强!师大的姑娘们喜欢警校男生多一些。

632最先搞上对象的是老大蒙先飞。上课后有一段时间,他像个鬼魅一样天不亮就起来,搞得我们都很烦,谁都不知道他那么早去干什么了。他是如此鬼鬼祟祟,还是被纠察逮住了,是马北亲自逮的,马北是学生会纠察部长。当时,他和我们区队另一副区队长在学校后山某处欲行不轨。尽管在事发后我们都对老大言行举止的不一致颇有微词(平时他言必称“美女”,但我们的副区队长却让我们不敢恭维),但都投入到“拯救”老大的行动中去。我打电话给周若男,希望她能通融一下,放了老大一马,毕竟老大也是她的得力干将。但她却说不知道这事。她给马北打电话了解情况才知道马北已经将事情报到大队长那去了。至此,我们都明白,是马北在整老大。老大和女副区队长被大队长叫去一顿批,当然是分开批的,两人后来都写了检讨书。老大的检讨我们都看了,蔚为搞笑:“……因为疏于学习校规校纪,导致心态上出现了变化,生活作风也随之出现问题……辜负了大队长和辅导员的期望,辜负了战友们的信任……保证今后不再利用职务行感情之便(我们认为的意思是今后搞对象不再利用副区队长的职务唬人)……”。老大在写检讨的时候奸笑不已,遣词造句从容不迫一丝不苟,一看就知道是写检讨的高手。

这种事情其实是以教育为主的,毛锅同志也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与老大谈话。老大信誓旦旦表示在警校三年绝不谈恋爱,不为辅导员和大队长添麻烦。私底下则咬牙切齿:看来老子得转移战场。

老大对马北的恨又添了一层,我们决定加入学生会,免得马北得势后继续迫害老大,也许还有我们。由克豪执笔写申请书,海波负责敲到电脑去,然后打印了五份,写上各自的名字,由我交给周若男。周若男虽然感到意外,但答应回去看一下。后来,考虑到老大与马北有芥蒂,所以他未能进去。我则顺利打入纠察部成为卧底搞马北的破坏工作监视他,克豪被安排在文艺部。剑伟和海波没戏,周若男说,干部不能太集中。这个理论让我费解。

警校对新生要求很严,但由于我们住在六楼,又没有电梯,有领导来视察,最多走到三楼。所以我们整理内务就不那么认真,大队长的办公室在走廊另一头,所以靠这边的几间寝室就成为我们干“不法”勾当的聚集地。警校有“五不原则”,即“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不赌博不谈恋爱”。但这个原则远不及公安部“五条禁令”落实得彻底,我们用实际行动把这条原则修改得面目全非,可谓“五毒俱全”。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近”了蒙先飞这头大“朱”,都变得大“赤”来,本来我和克豪都不抽烟,但在他和剑伟的影响下都抽起来。一开始是躲在洗手间里抽,后来便明目张胆地在寝室里抽起来。每每这时,不吸烟的海波就拿了一本书在外边放哨。寝室里就乌烟瘴气的,好像在吸毒。大队长过来的时候,海波就低声咳嗽两声,我们赶紧掐灭了。纠察来则好一点,只要不是马北的亲信,我都能搞定,毕竟都是一个单位的。

至于喝酒,那更有意思。可以说,随便一个警校的学生,拉出来都能独挡一面,白酒啤酒红酒葡萄酒样样都来,三下两下是不会醉的。我在警校的第一次喝酒是在老乡会上。警校的老乡会是以县市为单位的,公安派开老乡会不找司法派,司法派亦然。所以,有时候,一个地方的人在警校可能互不认识。周若男虽然不在云江,但她在云江长大,也跟我们掺合在一块。她也是老乡会负责人之一,领导几名警花瞄上了我,轮番向我敬酒,想让我出丑。本来我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但架不祝糊们人多,喝得酩酊大醉,不过她们也醉倒两个。

令行禁不止,是因为警校对喝酒的惩罚力度不大,抓到顶多是个通报批评,虱子多了不怕痒,再说法不责众。五不原则中,处罚最重的是打架和赌博,不准抽烟和不准喝酒是最没有约束力的。学生喝醉了回去,保卫都不敢拦,非但如此,回去迟了,有时候保卫没来得及开门,学生就对着门一顿暴踢,趁着酒劲打保卫也是常有的事情。宿舍楼的门玻璃是大楼竣工后损坏频率最高的。能做出这样的事,一般是大二大三的师兄们,新生相对来说气焰要收敛些。踢坏了玻璃,处分就升了一级,有时候,喝醉了的学生就还没醒,处分结果就张榜了,还得自己掏钱装好玻璃。

╔──千·秋·网 勘 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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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又见媛媛

我很关心剑伟老婆冯兰的生日。剑伟说到时候要请我们捧场,给冯兰祝寿。我当然高兴,不请我,我还不废了他?这都因为我的蓝色女孩,那天剑伟看他的相册,我一看,其中一张居然有她在里面,顿时激动得不行。一问才知道,我的蓝色女孩跟冯兰竟然在一个寝室。我叫剑伟把相片给我,他不干,被我威胁要逐他出寝。老大得知后也强烈支持我,剑伟把相片给我的时候哭丧着脸,好像身上掉了一块肉似的,我拍拍他说请你吃饭。

照片到手后,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知道女孩的名字,又让剑伟去问他老婆。

冯兰是个醋坛子,一听剑伟问这个就敏感。我亲自接电话才搞定:“小兰(我故作亲热,剑伟在一边说‘老子都没这么亲热喊过’)是这样的。那个女生吧,我见到过,是我想知道她的名字的。”

剑伟和冯兰“工龄”挺长的,我们见过面,都是老乡,她也好说话。在632,在爱情上,老大属于遍地播种型,克豪情况不明,我则是幻想型,剑伟大概属于限制型(妻管严),海波只对电脑感兴趣,但在老大有意无意地灌输下,正逐步发展对女性的兴趣。

冯兰一听我解释口气才好点,说:“她叫媛媛。”

“媛媛?哪个媛媛?”

老大一听,大叫道:“圆圆,怎么听起来像阎锡山,不,像吴三桂他老婆?”

我瞪了他一眼:“去你妈的!”却忘了是在打电话。

冯兰在那头不高兴了:“明涛你骂谁呢?”

我赶紧道歉,并再次请教。

“女字旁那个‘媛’,加个‘暖和’的‘暖’去掉‘日’。”冯兰解释道。

我跟着念念有词:“哦,去掉‘日’。”

老大又嚷开了:“明涛,你想日谁呢?”

“操,我日你先人!”我骂道,又忘了捂住手机,赶紧把手机还给剑伟,再去找他算帐。他倒跑得快,我气得大喊:“有种你别回来!”

骂完后才发现忘了问媛媛的姓了。这时,剑伟和冯兰已开始打情骂俏了,再说刚才骂人又叫冯兰听到,我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

我的媛媛啊!从那天起,我枕着她的相片入眠。剑伟对我意见挺大的,因为冯兰也在相片中。不过习惯了也就不说什么了。有时我也想,就算办了你老婆又如何?冯兰还是比较丰满的,难得剑伟对她两三年如一日。这么一想随后又感觉对不起媛媛,对不起剑伟,自己怎么能够如此无耻呢?

警校男生都把与女朋友约会叫“办案”,或者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这与我们的身份不无关系。每当放假或周日,互相之间的问候语基本上是“办案去啊?”“又办案子?”等等,我挺佩服有案可办的兄弟,周六拉练那么累,周日还要上战场。像我这些无案可办的只得在寝室里呼呼大睡了。

我问剑伟:“你媳妇怎么生得那么迟?”

剑伟说:“操#糊是她妈生的,又不是我生的。”

我从冯兰那知道了媛媛的手机号码,也知道了她的全名——司马媛媛,但我却一直没拨通它,尽管剑伟说用他的手机打免费。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意识到自己真是喜欢她了。如果是在没什么感觉的女孩前,我可以嬉皮笑脸,但想起她,想起她一身的蓝装,我都可能结舌。

冯兰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了。不过没关系,上学期开的全部是基础课和公开课,海波又是高手中的高手——高高手。他的电脑已经成为632的公共物品,虽说我们在上面安了反恐、仙剑等游戏逍遥了大半个学期,但用剩下两个星期弄清楚基本的操作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给冯兰打电话要她一定要把媛媛请到聚会上去,但她却说媛媛不一定能来。我有些急了,说你一定要千方百计办到,否则,涛哥这辈子就要打光棍了,只要她能来,我请你吃x口莲。从剑伟那知道,冯兰最喜欢这玩意。冯兰倒是很高兴,说尽力而为。

那天,剑伟不但叫上我们全寝,还请了两个玩得好的老乡。他早订好了地方,先把我们带过去,再去接冯兰。我们几个大男人一边聊天一边嗑瓜子等这她们。在说话的时候我显得心不在焉的,马上就要见我的蓝色女孩了,这是一种既期盼又有些害怕的感觉。我甚至把瓜子皮都吞到肚子里去了,老大说“完了,明涛这小子再见不到陈圆圆就完了”。我很鄙夷地瞧他一眼,不去理他。他从那天打电话起一直把我媛媛喊做“陈圆圆”,陈圆圆就算是一代名妓,能与我的媛媛相比吗?老大说,两个人还是有可比性的,首先,陈圆圆卖艺不卖身,但在强权的压力下不停地失身;而你的媛媛也是卖艺不卖身,不过却不知道她的身边有没有强权了。我不去和他争辩,因为我想通了:不管怎样,媛媛在我心中是什么样还什么样,还是那个一不小心坐到我怀里后强作镇静却仍会脸红的女孩。

已是入冬时分了,我们都穿着笨重的衣服。我一直想媛媛会穿成什么样呢?一定是蓝色,但是是什么样的呢?羽绒服?风衣?……,我思绪万千。

“对不起,对不起,让兄弟们久等了。“

剑伟后面跟着聚会的主角冯兰,随后跟进她寝室的姐妹。一个,两个,三个,……,但是,等几个女生都坐在席上,仍没见媛媛的影子。靠!冯兰你是不是耍我?我把目光投向她想得到答案,是不是媛媛知道我想见到她后故意不来?

冯兰对我笑笑,没说什么,我更急了。席上热闹得很,剑伟一个个把女生们介绍,但我什么都没听进去。我的脸憋得通红,不知道怎么发泄。海波在一边看看我,紧张地问:“涛哥,你没事吧?”

“操!”我终于喊出来,连自己都没想到会是一句粗话。这一声仿佛把刚才憋的气全部撒出去,一下盖住了所有动静,所有人尤其是女生都朝我看来,我脸红红的,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没事没事,我们老三只是想表示祝福而已,”老大对几个目瞪口呆的女生说,“云江那边就这习气。”他没去想在座的有好几个云江的。

有个兄弟认识他,说:“蒙先飞,你小子不要信口开河。既然这么说,我也祝福你吧,操!”

老大一听有些生气,本来他是想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而说错了话。正要发作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女声:“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我定睛一瞧,却不是媛媛是谁?我的心一下子又跳起来,她果真一身蓝色,还直盯着我看来#糊脸上挂着笑,却不是那种久违了的羞涩的笑。

我不知所措。

她一直看着我并向我走来,我的心跳得更厉害。

“我操#蝴娘的你干啥?”

这下,他们都把目光转向我右边的老大身上,我也一瞅,原来自己刚才太紧张,一把抓祝蝴的大腿,他腿上毛又多,不知道被我抓掉了几根。

老大属于那种脸皮厚的人,也不在乎这么多目光,他凑近我咬牙切齿地说:“先饶了你,回去再找你算帐!”他说完竟站起身,坐到那边挨着女生的地方。这样,我的右边就空出一个座位来。

啊!我的媛媛,果真款款大方地往那个座位上坐下了去,她一直在微笑。我真傻,不知道帮她挪一下凳子。

“等一下!”眼看她就要坐下去,我忽然喊道。

她不解地看着我。

“站起来!”我命令道。

她站了起来,不明白我是什么居心。我把凳子移到一边,同时喊道:“服务员,再搬个凳子来!”

老大在斜对面恨恨地盯着我,我知道他又在骂娘说什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之类的话了,管你呢,谁叫你好事不做彻底?不过,我还是很感谢老大为我创造了这个机会。我的思维在经过短暂的空白后又恢复了敏捷。

她也好像明白了,说:“就这个吧。”

我摇了摇头,心想,你要坐也得我这凳子,他蒙先飞坐过的你能坐吗?小心玷污了你的pp。

剑伟就势介绍了媛媛,又让服务员上菜。

在媛媛又一次落座的同时,我凑过去,轻声说道:“媛媛同学,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把“又”字咬得很重。

她歪过头,显得有些诧异:“你是说,你和我!”她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我愣了愣,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记不起在公交车上的一幕。反正我是不会认错人的,坚定了信念后,我说:“算了,就算我们初次见面吧,但我一看到你,觉得我们似曾相识,这总该可以吧?”

她笑笑:“很多人都对我这么说过。”那模样好像以为我要打她什么主意似的(事实上我真想打她主意)。

我也笑了笑说:“我是说真的。认识一下吧,鄙人姓韦,名叫明涛,隶属省警官学院计算机大队03级二区队,职务警体委员。一个月前得知姑娘芳名及行踪,屡次想结交,但一直未能如愿以偿,直到现在才,这个——”我一口气说出这些来,连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只见她微微一笑:“我怎么感觉你是学刑警的?你调查我多久了?”

“不敢不敢,我在一张相片上看到过你,严格说来,我跟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真是觉得我们似曾相识。”

“就这样吗?”

“对,仅此而已。”我心里想当然附带着可以告人的目的——旧梦重温。

只是剑伟站起来客套一番,说些感谢的鸟语,然后进入正题。菜早做好了,一齐上来,我们举手执著,吃这碗里的看着盘里的。我偷眼看媛媛,她很斯文,举止间透出一种优雅的气质。这要是在平时我们自己的聚会上,哪怕是有警花在,早已是杯盘狼藉了。但在美女面前,兄弟们都仿佛变了,变得绅士了:老大努力克制自己,但一双贼眼却在中间的烤鸭和女生的胸脯间逡巡;克豪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剑伟忙着招呼,不时给冯兰夹菜;海波显得很拘束;而我呢,则不用说了,东张西望的。

“你吃东西怎么老爱看别人?”

我闻言回头,媛媛正用纸巾轻拭玉唇。

我又把脑袋移过去,轻轻地说:“其实我吃饭时最喜欢说话,但又没人和我说话,只得用眼睛交流了。现在,你跟我说话了,我就专门照顾你不和别人交流了。”

“讨厌。”她似乎是嗔了我一眼。

她说话很轻,但我仍听见了,心中暗喜:有戏!脸上却肃然:“你吃什么?如果够不着我帮你。”

“谢谢,不用。”

这时候,开始喝酒了。两杯下肚后汗就来了,我脱下上衣,正要站起来,媛媛忽然说:“我给你拿吧。”然后在我愣神的时候,接过我手里的衣服,站起来往那边衣架款款走去。看着她的背影,我想起上次在校门口看着她离去,两种不同的感觉,前者失落,现在,我感到希望。

要是能每天都这样该多好,我想。

媛媛回来落座后,见我还是直愣愣地瞅她,说:“怎么?不说声谢谢?”

我笑笑,正要说话,老大就叫开了:“陈圆圆,你怎么只帮老三挂衣服?这还这么多兄弟呢?”

我放下筷子,说道:“你胡乱叫什么?谁是陈圆圆?你是不识字还是怎么地?”他在私底下叫“陈圆圆”我可以不和他计较,但当着人家的面不是让人家难堪吗?我看看媛媛,只见她低下了头。

“哎呀,老三生气了,嘿嘿,‘冲冠一怒为红颜’,海波,给他戴顶帽子!”老大继续说。

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喝多,怎么尽来坏我的事呢?

这时,媛媛站起来,转身走了,仍是不急不缓的。

我咬咬牙,回头看老大的眼里快喷出火来,但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毕竟,这是在剑伟老婆的生日聚会上,怎么也得给他面子。于是恨恨地拿了衣服就追了出去。

第九章 韦小宝是什么人

跑出饭店,我举目四顾,哪里还有那个蓝色的身影?完了,她一定是生气了,没准还流泪了,不然怎么跑得那么快?

我有些着急了,她一个女孩,在这个时候跑到什么地方去万一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办?我考虑回去拿手机给媛媛打电话,一转身,就看见她正站在大门口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又愣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去,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什么呢?”她明知故问。

“呃,刚才,你到哪去了?我以为你走了。”我说。

“我只不过去一下洗手间而已。”她仍笑。

“那,还回去吗?”

“算了,反正都出来了。”

“你回去吗?我送你。”

她想了想说:“嗯,如果不介意,陪我走走。”

“当然不会介意,而且,我非常乐意。”我闪在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一带随着大学城的设立而变得热闹:饭店、酒家、大排挡,每个招牌在夜里都闪着光,猜拳行令的声音充斥在夜空中。这儿也是卧龙堡派出所重点关注的地方,常常发生打架斗殴。老板们在交代厨子时说,你在这工作首先要做的是保管好自己的家伙,然后才是做好饭菜。如果随便一个人都冲进厨房拿菜刀当砍刀,那我就不想开店了。

我们就这么往前走,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步入马路上。远离了那片喧嚣,夜复归清净。卧龙堡这边在夜间很少有车,出租车都是送人去飞机场,但现在又没有航班。偶尔冒出来一台野车放出难闻的气味,发出难听的声响,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声音逐渐远去后又恢复原来的空寂。几步一片昏黄的路灯光,使夜更加冷清。

我们就这么走着,我想说话,却又不知道她的想法。

一阵风吹来,我把最后一颗扣子扣上。看看她,倒不担心她会冷,她把自己封闭得很严实,低着头看自己的脚。

风过去,我们都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严格地说,是我的脚步声,她走得很轻。

她抬起头。

“刚才——”

“你——”

我们同时开口。

“你先说。”她笑笑。

“他就那样,请你不要见怪。”我不得不为老大开脱,虽然我很恨他。

“就这个吗?见怪不怪。”她的笑声在冰冷的空气中荡漾,我不禁心动,忽然又想起心中疑问,不知道是否适合在这里这个时候讲出来。这应该是她的隐私,之前我曾委婉地问过冯兰,但冯兰说不清楚她在忙些什么。

“如果这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说。

“韦明涛同学,我再纠正你一次,我们之前没见过面,或许有,但我忘了,ok?”

“但是,我感觉见到你多次了,真的,”我找寻着她的目光,狠下心说,“只不过在梦里。”

“开玩笑。我想,你很适合写诗,在这么晚的时候还在抒情。”她没来看我。

“那是克豪的事,我说真的。”

“谁是克豪?”

“你不知道吗?”我明白过来,“哦,刚才介绍的时候你没来,我们寝室的兄弟。跟你谈正事,咱先把称呼确定一下好不好?”

“什么意思?”她不解。

“你的名字太复杂,能不能简化点,叫起来顺口。”

“这个,爹妈给的。”

“那二位老人家怎么称呼你的?”

她歪着头:“不告诉你。”

我自顾自说:“司马媛媛,如果叫你司马呢,未免太普遍了点,似乎每个姓司马的人都可以这么喊,而且没准外人(请注意我的用词)听了还以为你姓司叫马呢,这么漂亮的女孩却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呵,请不要见怪,我实话实说。如果叫你小媛呢,就更不适合了。还是叫媛媛比较中性。怎么样!现在韦明涛警官正式向司马媛媛同学建议,称呼‘司马媛媛’为‘媛媛’,请问,可否同意?”

她笑笑不语。

“我的理解是这样的,不说话就等于默认。”

“名字只是代号,随你怎么叫。”

“好,媛媛同学,此建议通过。下面该讨论韦明涛警官的名字了。”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是你说呢?还是我提议你选择?”

“你说。”

“第一,韦明涛,这是书面语;第二,明涛,或者老三,这是兄弟们喊的;第三,小涛,这是我父母喊的。或者,叫我涛哥也行,我不会拒绝的。”我煞有介事地说。

她想了想:“这样吧,叫你‘韦小涛’。”

“行,只要你不叫‘韦小宝’就行。”

“韦小宝是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听说很厉害,不过你最好不要叫他看见。”

“为什么?”

“媛媛同学,请你不要欺骗韦小涛这么单纯的同志,好不好?”

“我怎么欺骗你了?不就是问个为什么吗?这样,就欺负你了?”

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不知道,世人皆说有华人处皆有金大侠,到她这里就出现盲点了?

送媛媛到师大校门口,本来想伪装一下送她去宿舍楼,但没能混进去。让火眼金睛的门卫大爷给看到我里面警衬上的警徽标志,师大是禁止警校的学生进去的。剑伟在发了警服后耀武扬威地着装到师大想让冯兰高兴高兴,谁知到门口就被截住了。曾经有一段时间,警校和工大的男生在师大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就好像俄国和小日本开战,战场在中国一样。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起,师大便不让警校男生进去了。工大那边更不能了,穿学员警服进去铁定挨打,着便装还可以,只要不被人认出来。有次警校一名刚来的老师还没授衔,穿着学员警服去工大办事情,仍被工大那帮暴徒一顿暴打,后来由双方领导出面才摆平此事。

我在门口好说歹说,大爷硬是不让进去,最后,媛媛说:“算了吧,我自己能回去,没事的。”

我只得说好,等她走远了,又突发奇想:既然正路走不了,那我就走歪道。于是沿着外面铁栅栏走。现在围着校园的不再是墙了,都是栅栏,就是所谓“开放性大学”。

这学期练弹腿,有的兄弟跳起来能踢到门楣,我也不赖,相信这个鸟栅栏是拦不住我的。我选中一个地方,瞅瞅两边都没人,于是助跑一段,急停跃起,一下子就上去了。不过鞋被铁尖挂了下,我有些心疼。

接着跳下去,往前跑,远远看见媛媛往回走,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于是看准了她将经过的地方,绕道过去躲在一棵树下等着。我和剑伟来过师大找她媳妇,对这段路熟悉得很。

媛媛缓缓移动着步伐过来了。

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忽然闪出来:“嘿,没想到吧?”

我考虑过她是女孩,但想不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后退数步,尖叫起来,整个小树林都为之一震,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非常突兀。

顾不得太多,我赶紧上前捂祝糊的嘴,声音才消失。

“我是韦明涛。”我说。

她惊魂未定,我放下手来。她捂住胸口,喘着起,说不出话来。

我像个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只等着裁决了。

这时,林子那边射过来两束光,不知道是保卫还是勤工俭学的学生,眼看就要过来。我急中生智,伸手抱住媛媛,她没有拒绝。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媛媛,我错了,我不该吓你的。”

两束光照在我脸上:“这么晚了,你们在干什么?”

我正要说话,媛媛忽然很“配合”地泣出声来,想不到她会哭。

那两人大概是学生,说:“这么晚了,赶快回去吧。”就走了,这种情景在师大里很常见。

我却没舒口气,赶紧松开她。

“对不起。”我又一次道歉。

好久了,她才止住哭。我这才想起掏纸巾给她,她却拒绝了,自己拿出手绢,也不说话。

“对不起。”

她也不说话(我想她在瞪我吧),一会儿转身走了。我跟上去,一直到她走进她的宿舍楼,她都没回头跟我说话。

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我才失魂落魄地回去,路过大门,门卫大爷看见我,叫一声“那同学”。不见我应,就出门来拉住我不让我走。

这老头挺倔的,他问我怎么进去的。我心里有气,要不是你刚才不让我进去,哪里有事。于是叫道:“你再拉我,可别怪我认不得你老人家!”

他见我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只得放手让我走。

“去你妈的!”我在心里骂了句。

回到寝室,他们早回了,一个个醉得不行。不过倒还晓得去洗手间吐,但满屋子仍是难闻的气味。

我心情不好,骂了句,剑伟嘟哝道:“涛哥,怎么,那么早,走了呢?来,咱哥俩,喝!”

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刚发生的一切,真后悔,不该和她开玩笑。打定主意给她打电话道歉,我刚把剑伟的手机拿过来,它就响了。

“喂,你好。”

那头没说话。

“喂,你是谁?说话。”

“王八蛋,你刚才为什么非礼我?”

我一惊,果真是媛媛。

“媛媛,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你那么喜欢吓人吗?”

“媛媛,如果今天吓着你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别这样说,我可承受不起。”

“对不起。”

“一个男人不应该说‘对不起’,你知道吗?你应该使‘对不起’变为‘对得起’。原谅你了!”

第十章 “喜欢我,你会后悔的”

一考完试,我们便张罗着回家。那天后,我强烈地感觉到喜欢媛媛并暗暗发誓非她莫娶,但在实际行动上,我却有些畏畏缩缩的,并且她也好像不太愿意见我,所以我们只是保持着朋友关系,而且还是不太亲近那种。再加上考试使我们各自繁忙,我们就只是电话联系了,没再见过面。她说她留在省城不回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是又要去什么地方“勤工俭学”,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但又不能管人家的“私事”。

我是和剑伟冯兰两口子一起回云江的。那几天,往回开的客车上大都有警校学生,司机倒不用担心遇到车匪路霸。下了车,剑伟和冯兰分别在即,我知道这小子又得去办次案,就离了他们去舅舅家。

到舅舅家门口,我摁了门铃。一会儿,门开了,正是舅舅,我知道他在家,他的车就停在外面。

“哟,韦警官,回来了。”他一见是我,笑容可掬地闪身让我进屋。

“李局,”我顺着他说,“局长夫人和千金都在家吗?”

这是,舅妈也出来,听见了,说:“小涛,你讲什么呢?舅舅舅妈都不喊,还局长夫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笑。

进客厅坐下,我问:“表妹呢?”

“学习呢,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舅妈说。

和舅舅聊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你学计算机吧?”

我说:“李局,你可真是贵人所忘事啊。”

“你认不认识周若男?”

“认识啊,挺熟的,她是我的顶头上司。”

“哟,看不出,还混了个官。”

“小意思了,区区一个区队长而已,”我忽然疑惑,“你怎么认识她?”

“她父亲和我以前是同事,我有点对不起她父亲。”舅舅叹了口气。

我再问为什么,舅舅却不提这个话题了。

吃过饭,舅舅亲自开车送我回家。路上,我看着眼馋,问:“舅舅,你能不能教我开车?”

舅舅说:“你们不是要在学校学吗?”

“还早呢。”

“你还是在学校学吧,学好了,我这台车,你随便用。”

“这可是你说的哦,你可要说话算数。”

“废话,老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舅舅的技术挺不错,不愧在部队呆过那么长时间。

在我们村,我是第一个读警校的。我身着警服回去,迎来的是一串串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和亲切的问候,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感觉腰板都硬实了许多。其实,当时村里还有一个学生,恰好跟我同一批面试,从实验楼出来,他也拿到了政审表,但派出所的人却不给他办政审。他家通过我妈找舅舅,也是一句话的事情。舅舅了解了情况,原来他们家以前因某事对派出所的裁决不满,背后说风凉话,把天下的警察都得罪了。舅舅挺器重那所长的,说你们看着办吧。于是这件事便黄了。这一下来,他们家又在背后骂人,连累我妈也跟着受罪,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老妈也这样跟舅舅这样说,舅舅却说“你们懂个啥”,毫不在乎。我作为小辈也不好问这些事情,他跟我说等你混到我这个位置你就明白了。我注意到他的用词:混,于是充满了对二十年的期待。

看来我的选择还是不错的,不村里其他几个本科生的风头都盖过了。过年那几天,东家请吃饭,西家请喝酒,真是不亦乐乎。我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其实什么都不是,但这样却无形中给了我压力。要是若干年后我还是个小民警,那还真没面子。不过,这种几率似乎很小,一来我胸怀大志,二则大树底下好乘凉,局长大人毕竟我的舅舅,亲的。

寒假期间,我给媛媛打过好多次电话,但无一例外是关机,甚至连除夕也不例外,这让我颇为郁闷。后来我想了想,感觉出蹊跷,那天晚上她说跟我是第一次见面,却又为何相见如故?一定是因为有了在公交车的“授受之亲”,而且那天打电话,一接通她就听出是我,还骂了我,我记起在车上,她还说我“笨蛋”。想到此,我便像喝了蜂王浆,晕乎乎的。于是更坚定了追求她的决心,不管她是八路的干活还是汉奸的干活。

新学期来临,老大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我们区队的“扛把子”,周若男完成了她的使命。我问她认不认识云江公安局李局长,她说认识,不过我却没告诉她李局长就是我舅舅。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思,我聚集了一个多月的苦闷呼以欲出。还好,媛媛总算遂我的愿开了机,并答应与我在警校见面。我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精心打扮了一番去与她见面。

警校不欢迎色狼,因为警校里色狼成群,具有排外心理。但警校却不拒绝美女,美女养眼呐。并且色狼们只在办案时才显示出狼的本性,平时倒风度翩翩,很善于伪装。我没办过案,却早已深得其精髓。

我兴冲冲地跑下楼,老远就看见在篮球场边那个蓝色的影子。南方的天气,虽然还未开春,却已不像冬日的寒冷,可她一袭蓝裙仍是让我吃了一惊,这样的装束恐怕是独一无二的吧?

媛媛站着不动,手上拎着仍是蓝色的包,显得端庄典雅。球场上的几个小子因为美女在一旁而格外卖劲。

“对不起,刚才梳妆打扮了一番,浪费了宝贵时间,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走到她身边,我说道,努力装出衣服气喘吁吁的样子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她回过头,又让我吃了一惊。她满面愁容,好像刚哭过的样子,像暴雨过后的梨花。我看过女生哭过,之后都是这副样子。

“媛媛,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去看看?”我关切地问道。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她轻轻地说。

shit!刚才打电话时太兴奋了,没注意她的语调。

“好,我们去后山。”一听她有话说,而且还要在没人的地方,我的心忽然就跳起来,感到不安。

警校在规划的时候,上边就特地打过招呼,要最大限度地保护树木,所以,后山的景色不错。只不过还没到时候,树们都光着脑袋,现在很少有人去,我和媛媛去那里说“悄悄话”是合适的。

一路无话,上山的时候,我倒是想起老大在这里作案怎么会被发现,那时候这里可是灌木成丛啊。但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我更多地注意媛媛,万一她一不小心栽倒了,我也可以趁势吃一下“豆腐”。她不说话,我倒不怎么好开口了。

一直往前走,她没有停下的意思,走到崖边才停下,没有路了。这个崖是人为的,有三四十米高,以前这里打过沙。这块地盘被政法干校纳入后,因为平整,就建设为靶场了,在下面,一眼就可以看到。靶场静悄悄的,刚开学,没有人训练,学校的枪支全在靶场边的枪库里,派有武警二十四小时驻守,没有允许不能进入。我想如果真有人想打劫的话,站在崖上端两杠狙击步枪,下面再有人埋伏的话,准能成事。可惜没有人这样尝试过。

媛媛仍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处。我也望了望,那边引人注目的是飞机场,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想什么。

“媛媛,”我说,“过来一点,小心石头松了。”

她没动,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明涛,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她脸色依旧,口气十分郑重,我心里却波涛起伏,也不敢开玩笑了:“请讲,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一定实言相告。”

“没那么严重,你听好了,你喜欢我吗?”

我呆了呆,饶是我如此阴险狡诈聪明绝顶的人脑袋都没能转过弯来。想不道她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提出这样的问题。犹似梦中。

“怎么?吓着你了?”

“没有,呃,有点。”我甚至结巴了,“你能,能不能再说一遍。我确定一下,是不是,呃,听错了。”

“好话不复二遍。”

“好吧,我就按自己的理解来了。说实话,我的确喜欢,非常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我就深深地喜欢你了。真的,如果需要,我可以发誓。”我也是郑重地说。

她忽然流泪了,我感觉得到,有些慌了。

“明涛,你可以再抱抱我吗?”

天#糊说什么?“再抱抱我”?

“你怕了?”

我不知说什么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抱我一下。”

我没再犹豫,轻轻地将她揽过来,拥在怀里。一顿“豆腐宴”!我不知道“一下”是什么时间概念,或者是不是时间概念,反正,抱祝糊之后,我决定不再松开。我甚至产生一种想法:就这样一辈子抱祝糊,就在这儿,保持这个姿势,就这样,一辈子。我没想起来,这还只是我和她的第三次见面(她的第二次)。

一阵风吹来,几缕头发飘起落在我脸上,我没感到冷,是没感觉都没有,像一块石头,没有任何感情的石头。

没有第三只头去掐我的大腿,我使劲地咬咬舌头,生疼——是真的!

“明涛,喜欢我,你会后悔的。”

我用下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耳朵:“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下面传来一声叫喊,大概是武警。

“我们远一点,万一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轻轻地说。

媛媛点点头。我不得不松开手臂,又拉起她的手往回走。她的手很柔软,但好像有些冰冷——我的感觉恢复了。

这里静悄悄的,就连一只鸟儿也没有,我们在树林里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她忽然说。

我看看她,脸上似乎仍挂着泪,这话问得像我们的便衣,我说:“不就是师大的学生吗。”

她摇摇头,然后开始讲起她的身世:“你也许知道我家在哪里。你知道,我们那很穷,真的很穷。有些人甚至没有穿的,更不别说吃的了。我读高中,顿顿都是土豆拌着辣椒,不是人过的日子,但我们在过。”

我听别人讲过,她们那的确有这种情况。

“我不是我们那第一个大学生,或许是第一百个。因为穷,我们才读书。我们那的人都知道,只有读书才有出路。所以考上大学的人很多。以前读大学花费不多,大家都有奔头,现在不一样了,你知道学费有多贵。幸好,以前的大学生毕业后都懂得饮水思源,还有些善良的人捐助,于是,我现在才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不然,我早就嫁人了,或者外出打工。

“我说你喜欢我你会后悔,是真的,我没背景,没有后台,没有钞票。我只有还算娇好的脸蛋,我只有去——”

“媛媛,”我打断她的话,不让她说下去,“别说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委屈、你受过的苦、你的艰难。但是,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喜欢你吗?不!只要我喜欢你,我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都可以放弃!”

“我不想你为我受苦,我不想耽误你的前途!”她又哭了。

“前途算什么?我可以为你去死!”我激动起来。

她伸手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说,我又伸手揽过她让她依偎在我怀里。

“媛媛,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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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老大是泡妞高手

自从和媛媛约会后,我的心情沉重得很,干起事来心不在焉。我理解媛媛,在命运面前,谁能不低下头?媛媛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去抗争,去努力改变现实。我都能理解。我特别害怕她有一天会在我眼前消失,那就是在我生命里消失。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的好事在别人眼里在校规面前是坏事)。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我和媛媛在后山干的一切都被人知道了(其实我们也没干什么)。寝室的兄弟都说我艳福不浅。我是继老大之后又一个违犯“五不准”之“不准谈恋爱”被人发现的。但是,我和媛媛是在谈恋爱吗?无可辩驳也无须辩驳,毛锅找我谈话,非正式的,仿佛朋友交心,很委婉。不过倒没让我写鸟什子检讨。又没让人抓现行,捕风捉影而已。于是,我决定我行我素,只要不要干得那么轰轰烈烈就行。

学生会换届选举,以前的主席已是大三,该退了。据说,建校来,计算机大队学生会还没有过女主席(正的),今年周若男是个热点。私底下我对她说“放心吧,你的票数中有我一票,到时候别忘了请客”。她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每个人都要我请,那我还不亏死”又说“没准你到时候反戈一击,也许我差的就是你那一票”。这下轮到我无辜了,大有“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我不向着你向着谁”的意思。

我准备在纠察部做工作,谁知还没等我动手,马北倒来做我的工作了,一样的,也是让我们选周若男,倒替我省了不少事。但我感觉这小子心怀鬼胎,如果周若男扶正了,也许他也跟着接个副的,大树底下好乘凉。文艺部也有克豪在动作,他说估计能拉到三分之二的选票。

选举由计算机大队团委书记主持。书记就是前面提到被工大学生打过那位,当时我们的师兄们得知后很气愤,要联合全部公安派的勇士去报复。开到工大门前,工大把大门紧闭如临大敌。这件事情惊动了公安厅的领导,严令警院院长制止此事(大概说过“要制止不了的话,你提头来见”之类的话),才有了息事宁人的结果。估计工大的领导开始后悔把这个校区修得离警校那样近。其实,警校也有做缩头乌龟的时候,这是传说了。警校还是政法干校的时候流经警校和武警指挥学校的河流清澈见底,老师学生都爱去戏水。那次警校的五个男生和武指的两个男生在洗澡时不知什么原因发生争斗。警校这边人多,把那两个武警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当时在场有个武指的老师想阻止也挨了拳脚。两个武警回学校后立即召集人马直指警校,两辆军卡满载武警指挥学校的学生,军卡上还架起了机关枪。警校也紧闭大门,里面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倘若警校学生手里也有枪的话,可能会像“文革”时期那样发生“武斗”。还好,军卡没有撞门,不然,那个破铁门经得起怎样撞?这起事件的规模比警校与工大的纠纷规模还大,惊动了省里和军区才了事。两个武警没找到人,发誓下次在哪里碰到一定群殴之。

话说回来,周若男果真以绝对票数压倒另一候选人当选为学生会主席,马北那小子也当上了副主席,得志了,管着纠察部。周若男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就职演说,散了后,我说:“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她问:“谁?”

“撒切尔夫人。”

“去你的吧,我可没那么强。”

我嬉笑道:“那倒是,不过撒切尔夫人再强,还不是败给了邓爷爷?”我这么说是想提醒她注意点,别刚上来就有人使拌。

“有你们这些得力干将就行了,墙倒众人推。”她也笑着说。

没想到她会提名我当纠察部负责人,克豪当文艺部长。在经过短暂的意外和几乎没有思考后我就答应了,并且越俎代庖替克豪也答应了,并表示一定不辜负周主席的期望,感谢周主席的栽培之恩,一定助纣为虐,再创佳绩,使学生会的工作再上一层楼。

嬉笑一番,周若男忽然问:“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我说:“主席同志,请问你是代表组织还是代表个人关心部下的私生活?如是代表组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没有;若是代表个人,那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咱在一个月前的某一天已经正式告别光棍生涯,光荣地被判处有‘妻’徒刑一万年!”

“真的吗?”她好像在探询什么,很失望的样子。

“不敢对领导有多隐瞒,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仍开玩笑。

“好吧,不说这个,”他叹口气,“有时间叫上朱克豪,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

“主席请客吗?”

“是的。”

更让我想不到是,克豪也动了心思,准备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他的这种想法曝光,就已经很轰烈了,因为他追求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我们以前的区队长,现在的学生会周若男主席。

我们仨在一起吃饭,说好了只喝啤酒,周若男却要了白酒,而且还喝醉了。这要在平时倒也罢了,但她刚当上学生会领导,多少得注意点形象。型号我部下一个女生的外校朋友在校外租有房子,我们把她弄过去解酒。

事后,周若男问:“我那天没失态吧?”

我说:“人有悲欢离合,但总得有个限度,你那天倒没怎么地,我看是高兴过度。”

那天我和克豪倒没事,回去的路上他心事重重的。快到磨砺楼下,他忽然说:“明涛,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我说:“有什么事就说吧,被婆婆妈妈的。”

他说:“我们去后山说吧。”

我想起那个时候媛媛也是这种样子,难道他也有什么私密不成?不过,我们两个大男人倒不怕别人说闲话,只要我们不表现得过于亲密。于是,我跟他来到后山。

这时,山上的树木大都已经发芽,鸟儿也叽叽喳喳的,偶尔也看见人。

走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说这事你可别对别人说啊。”

我心想还真有事,于是说:“放心,我韦明涛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嘴严,你要我不说,我就一定不说。”

他点点头:“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发现我喜欢上周若男了。”

我吃了一惊,这小子平时闷壶不响的,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倒挺多。不过他说喜欢一个人,绝对不是小事,尤其是喜欢的是周若男。

我没有说话。

克豪沉溺在自己的叙述中:“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或者说很有气质。她站字台上讲话的时候咄咄逼人,交代工作时果断沉稳,绝不拖泥带水。今天在一起喝酒又是那样豪爽,这个词也许用在女生身上不那么合适。正是这些吸引了我,但每个女人都有柔和的一面,都应该有。当她作为一个妻子或者母亲的时候,我相信,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强的女人,其内心必定是脆弱的。就在今天,我感觉她好像有什么心事。现在,我希望能够了解她,从她的内心。

“但是,我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揭开她的另一面。明涛,我知道你和她很熟,能不能帮我?”

看着克豪渴求的眼神,我觉得他好像上了瘾的吸毒者,在来瘾的时候一定像一个焦躁的猴子抓耳挠腮。他现在还处在初级阶段,我有个老乡在禁毒大队,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

我沉吟片刻,说:“这当然可以,作为兄弟,做这种事情当然情不容辞。”心想,只要你追求的不是媛媛,就是在区队找个对象我也会帮忙,“只是,我怎么才能帮你呢?要我去给你说吗?”

其实要讲泡妞,老大才是高手,现在老大已经和我们的女副区队长建立了同志式的爱情,女队长对他俯首帖耳,惟其马首是瞻。只是他这个人口风不紧,什么东西在心里都藏不住,他甚至在寝室里讲他办案的全过程,我们对女队长从头到脚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有时碰见人家都不好意思,倒是人家还蒙在鼓里,对老大的甜言蜜语深信不疑。可惜,海波这样纯真少年就这样被老大无情地摧残了。克豪不找他而来找我,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其实在上个学期,老大和周若男关系也处得不错。

“让我想想再说。”克豪说。

第十二章 恨别警校

不一样的紧急集合,在白天就拉响了铃,刺耳的铃声在校园里穿梭。每条道路上的喇叭都在响:“全校所有的男生都到运动场集合!”一遍遍重复。

正好是周末,有的学生外出尚未归来,在校的男生都急急忙忙穿戴整齐跑向运动场,每个大队的大队长和辅导员都等在那里,二十分钟集合完毕。这种情况大概是第一次,没有一个女生,大一大二大三的男生不论公安还是司法都集中在那块地上,显得特别拥挤,。

场边的音响响开了:“肃静#亨静!请各大队负责人清点人数,没有来的男生一律记录在册。”

我满怀狐疑地按大队长的吩咐记住我们区队没来的男生。

场上静下来了,铁青着脸的学生处长带这几个人在每一个区队前走走停停,我们暗自揣测原因。大约过了一刻钟,他们来到我们区队前,一个头发湿漉漉的警官观察着我们,他的嘴边一块淤青,好像被打了。他的目光扫过时,我感到他在咬牙切齿。

他忽然站住,指着我区队里某人恶狠狠地说:“就是他!”

我一惊,望去,却是蒙先飞。我糊涂了,老大又犯什么事了?大队长跑过来,他对老大熟悉得很,喊道:“蒙先飞,出列!”

“你确定是他吗?”学生处长恨了老大一眼,问指认的警官。

“没错,就是他。他就是烧成灰,我都认得出来。”警官恨恨地说。

学生处长阴阴地笑:“蒙先飞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去年是参与过打架的,很厉害嘛。给我带走!”

这时,那个警官忽然冲下来,对着老大的右颊就是一拳。这一拳很厉害,老大也没什么准备,没有招架,一下子向后倒在地上。

大队长和毛锅赶紧拉住那个警官:“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动手。”

警官可能嘴巴很痛,说话瓮声瓮气的:“他有话就好好说了?”

我们都惊呆了,一会儿场上就躁动起来,远处的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有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学生处的人架起老大,他好像被打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有这么多警官在这,他也不敢造次,乖乖跟着走了。大队长和毛锅也跟上去,等他们走出场外,音响才传出命令:“解散!”

我们后来才知道,老大果真又犯事了。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打老师,而且是在校园内。

我们这学期开了散打课,教练就是云江的,这让我和剑伟很高兴,关系一近,就不用为挂科犯愁了。上学期的成绩下来,挂得最多的是英语,将近一半人,我也险些落马。因为在课上表现不错,老师给我的平时分高。警校的期末考试跟一般学校的考试是一样的,讲究“三分人情七分成绩”,与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三七定律”相吻合。我考虑过这个问题,老人家既然提出这个定律来,为什么还要亲身体验呢?他的话就是圣旨啊!本来可以一九分来看他的功绩的,偏偏他推动“文化大革命”,功绩就减了二成变为错误了。

我们才知道老大曾经在少年体校呆过一段时间,颇有些拳脚功夫。教练演示时都用他做对象,因为他经得起摔。老大也对这个安排表示满意,一次课下来,虽然身上疼痛,却是笑着说“百炼成钢,百摔成精”。但他不把这些功夫用在对付强盗身上,而错误地用在本校老师身上,这还了得?

也是火气大的缘故,还是因为抽烟。他在送女队长回去后在来的路上感觉不好,急需“更衣”。于是就近跑向中途的公厕,点上一根烟哼哼卿卿好不爽快。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在大便时都喜欢抽烟,读高中时学校不让抽烟,每每下课后厕所里便乌烟瘴气。在寝室里也一样,老大和剑伟一进厕所就抽,有时急了忘了,就捶门喊,拿根烟来,拉不出来了。难道吸烟能使排泄通畅吗?可笑。他们也不怕把那种难堪的气体吸进去,这不本末倒置吗?下面出来的东西,还要从上面进去,想想都觉得恶心(写出来更恶心)。大概这还是小儿科,有回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老大居然跟我讲起脱肛现象,例子也举得相当精辟,好像他就是一个脱肛者。我们勉强能吃下饭,旁边吃饭的女生就受不了了,出去一阵狂吐,害得周围几家饭馆的生意都不好做。老大还在厚颜无耻地讲,老板就过来告饶:“这位兄弟,你就别说了行不行?这顿饭算我的,只求你别说这些。”老大这才住嘴,我们也跟着“脱肛”沾光。

话扯远了,说回来,老大终于行事完毕,心满意足地提起裤子,随手把烟头一扔,正扔到一个刚进来方便的老师的脚边。老师看他戴着学员警衔,有些气恼:“同学,你为什么抽烟?”

老大一见那老师肩扛一杠一就知道他刚来不久,于是满不在乎地说:“我抽烟怎么了?”

那老师见他不主动承认错误,反而态度如此恶劣,怒了:“难道你不知道‘五不准’吗?你背给我听!”

老大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斜着眼一口气道:“不抽差烟不喝差酒不玩小牌不打小架不耍丑女朋友。我就是抽烟,怎么了?”

老师指着他:“你你你你你——”一口气吐出五个“你”来。

老大不屑地微笑,更让老师怒不可遏。

老师终于“你”出下句:“你给我到学生处去说清楚!”说着上前来揪老大的衣领。

老大一下格开他的手,顺势一个右勾拳打向对方的下巴。那老师一个趔趄,终于没能站稳,居然倒到小便池里去,数秒钟内动弹不得。

祸闯大了,先前满不在乎的老大有些慌了,赶快跑回寝室。这次打架可不同与上次打群架,上次是受人唆使,这次是主动挑衅,性质不一样。那老师终于缓过来,一身臊味朝学生处跑。校园里没安摄像头,只能进行全院性的大排查。于是出现了本章开头的一幕。

处理结果当天就下来了,老大做得太过,情节极其恶劣,即使没有前科,也会被开除的。

老大却不那么丧气,只是在和我们分别的时候才流露出伤悲来。他有些悲壮地说:“兄弟们,你们听好了,老子还是一条好汉!娘的,回去老子照样当警察,不读这jī巴破学校也能当警察。”他说前半句时颇有些英雄就义的悲壮,说后半句却带着怨气。他没要我们去送,好多东西都留给了我们,女队长倒去了。这个时候,老大也许没有心情办案了吧?也许他也办不成案了,他被开除学籍,不再是警察了。

老大一走,632顿时沉闷了许多,以前有他在,我们寝室便充满了欢声笑语。原来就只有五个人,现在这只剩下四个,屋里便显得空落落的。别的寝室似乎也一样,老大经常去串门。我发现,老大尽管脾气暴躁,但还是有魅力的,才一个学期,我们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跟媛媛说起这事,她说,其实蒙先飞就是嘴巴不留情,他的心眼还是好的。我一声叹息,但愿他能改掉坏毛病。

五一来了,我们放五天假。之前,周若男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还不确定,她说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灵秀公园吧。我说好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放假我希望和媛媛在一起。我从来问过关于那天在恒缘看到她的情形,因为怕她难堪。不过我们却能够天天见面,放学或是训练完毕后,我和剑伟就去等她和冯兰,然后一起去吃饭,仍然像上学期和兄弟们在一起时那样每人叫个菜拼做一桌。吃过饭后说说话,在马路上逛逛然后各自回学校。周六我们仍然拉练,只不过频率低了,两周一次。队里没有安排的时候,我就给媛媛打电话,有空的话自然会在一起,但很多时候是她的手机关机。我知道,或许她去赚钱了,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心痛痛的,感到很内疚,恨自己没有能力去照顾她的生活。

周若男一个电话,倒使我想起克豪的委托。媛媛说前三天都没时间,于是在“五二”这天我给周若男打电话,问能不能和其他人一起去。我的意思是叫上克豪。但她却说两个人有意思点。

我没想到,此一去,竟发生了让我后来想起仍心悸不已的事情。

从来都没看到过周若男着便装,乍一看,感觉与周主席不是同一个人,但她笑吟吟地迎上来,打消了我的顾虑。不是她还能是谁?认识媛媛后,一遇到漂亮的女生,我便不由自主地将她们作比较,当然,最终结果就不用说了。这次也不例外,周若男穿着平常的衣服,别有一番味道。只是看惯了她一身戎装,怎么看怎么感觉她身上那种隐隐的“烈性”,在武侠校旱书上就是“杀气”。设想,如果我们不认识的话,即使在师大的校园里遇到她,也会觉得她是个性格开朗的女生:齐耳短发显示出干练,上身一件白色休闲服,短袖的。下边是淡白牛仔裤,脚蹬一双红白相间的休闲鞋,相得益彰。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带着或大或小的包,拎着或挎在手臂上,显出青春的韵味,她也未能免俗。

“请问你是?”我故意装出不认识她的样子。

“呵,你别跟我装蒜,小样!”

“莫非是周若男女士?”我煞有介事地打量一番,“哎呀,看这脸,跟我们的周主席多像啊。”

“喂,小心我翻脸不认人啊。”

“还不像啊。”我说。

她好像很在意自己的打扮,低头看看前面侧面,感觉没什么不对劲,问道:“不像什么?”

“不像淑女。你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露馅了。”我笑道。

“切,我以为你说什么呢,我本来就不是淑女。”

“还好,你还有自知之明。”

“讨厌。”

这句话我更是耳熟能详,每当我在媛媛身边意图不轨的时候,她就会用这句话来打发我。能得到美女的“讨厌”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但从周若男嘴巴里冒出来,我怎么都觉得别扭。她以前的形象早已占据了我的大脑。我只得努力多往她身上瞅以求得突破。于是在公交车上坐着的时候,她看看我,忽然问道:“怎么你们男生都这么色?”

我愣了愣,长叹一口气:“这叫本性,秀色可餐啊。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走在外边应该时刻注意,一不小心就被人站便宜了。”

“哼#涵敢?我打断他的腿,挖掉他的眼。”说着两个指头向我的眼睛伸来。

哎,差点就忘了,周若男是警察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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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这回装淑女过头了

我们在省城这头,灵秀公园在那头,上学期我和兄弟们去过,景色不怎么样。那时候我们都是打光棍去的,现在身边有个女生,会不会有不同的感觉?中途转车的时候,我又到超市买了点东西,公园里也有卖的,但价格稍微高些。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我们才到。虽然比较偏僻,但由于放了假,人还是很多,闹哄哄的像赶集一般。门票一张十元,周若男带了学生证,打了五折。

我看见她把学生证往小包里装,问道:“你这包里装了什么东西?”

她笑笑:“不告诉你。”

我记得读高中的英语老师在夏天总喜欢拎个小包。有次在课下和同学说起,纷纷猜测:有的说是钱,有的说是镜子眉笔等梳妆打扮的玩意,有的说是钥匙,众说纷纭。最后一颇为搞笑的同学郑重的作总结:“装钱不可能,要是遇到歹徒,一抢就跑,那不是亏大了?我们老师又不是花痴,怎么会带打扮的东西呢?装钥匙倒还些可能,综上所述,我认为,老师的包里一定是卫生巾!我们笑得前俯后仰,直说高明。我也问过媛媛她的包里装了什么,她也跟周若男一个语气“不告诉你”,还理直气壮地警告我不要偷窥。看得多了,我就想,顶多是个装饰品,就像耳环项链那样。有时候遇到不拿包的女性,反而感觉不顺眼。

省城无山没有树,灵秀公园内有几座山,我没数过。山上的树木更是数不清了。时近初夏,放眼望去,蓊蓊郁郁一片片的绿像少女的头发。树梢随风而动,长发也随风而飘。我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周若男问。

“我在想,如果你的头发染成绿色,会什么效果?”

“去死吧你,你干嘛不把头发染成绿色?”

“对不起,我是警察,条例规定不准染发。”

“我还不是。”

“往哪走?得有个目标吧,不然像孤魂野鬼。”

“我们去那边吧,那边人少点。”

山上的小路错综复杂,但主干道只有一条,其中有一段经过隧道,周若男说道那边得穿隧道过去。走出隧道,“那边”就变成“这边”了,人果然少了许多。

“找块干净的地方吧。”

“好啊,我已经快提不起这些东西了,你当领导也知道体恤下属啊。”

“你活该。”

我无语。过来时特地买了份报纸,我们把报纸展开放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草地上早已三三两两坐着些情侣,卿卿我我若无旁人。我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呢。

“今天我来这,你男朋友不会有意见吧?”我笑道。

她回过头:“我男朋友?还不知道在哪呢。”

我一喜,挖出颗地雷。

“明涛,那你女朋友呢?她会不会吃醋?”她戏谑。

“哎,我都不知道她在哪呢。”

“你不怕我去告你?”

“要告早告了,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谈恋爱。你周若男不会是那种嚼舌根的人吧?”

“那可未必,万一哪天我心情不好,跟大队长说了也不定。”

“那你可得事先通知我,好让我有心理准备。”

“吃点东西吧。”她把目光收回来。

我动手开封,余光中看到个熟悉的名字,再定睛一看,居然真是“朱克豪”。我赶紧抽出报纸,那些食品便散落一地。

“喂,你干什么?”

我没说话,看“朱克豪”的文章,希望真是我兄弟。这个版面是报纸的副刊,文章是一篇校旱,题曰:《铿锵玫瑰》。我记得在哪看过这个词,好像是一首歌的名字,又好像是一部电视剧的名字。再看内容,我知道,一定是克豪写的。

“你看什么呢?”

我放下报纸:“你上报纸了,知不知道?”

“不会吧?我看看。”她说着拿过报纸。

“朱克豪!”她叫起来。

我笑笑,打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口。

我不得不佩服克豪的想象力,他这篇校旱以周若男为原型以警校为背景写的,甚至主人公的名字叫“周若南”,一字之差。故事大约是真的,周若男阅罢,说:“还真是他。”

“我们克豪号称‘计算机大队第一文豪’,你见识了吧?在他面前,像我这种人才只能屈居第二。”

“吹吧你,有本事你拿出文章来呀。”

“嘿嘿,我怕吓着你。怎么样,他写得不错吧?”

周若男拿着报纸,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把我写得太优秀了,我还没达到那个水准。”

我心想,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又说:“你真好意思,写的是你吗?”

“不是我,难道是你呀?”她反问。

“唉,我跟他关系那么好,他不写我却写你。我回去问问,这小子是不是喜欢你了。”

她脸忽然红了:“不和你说了。”

于是说别的,我也很知趣。就像熬中药一样,感情这东西不能急于求成,得用文火慢慢地熬,翻来覆去,来去几回就水到渠成了。不过,我和媛媛却是例外,有时我担心我们间来得快去得也快。

周若男不像别的女生那样喜欢吃零食,所以我们买的都是大件,三下两下就被解决掉了。我把包装纸随手一丢,她却说:“怎么那么没有公德心?”说着把垃圾都装进一个纸袋,走到那边去扔到垃圾筒里。她回来时,我正摆弄她的小包。她的包很精致,表面是绿色,上面绣着片片荷叶,不知道涂些什么材料,在阳光下凸显出来,很立体感。

“喂,有没有点规矩,这可是人家的私密!”她一把夺过包。

我赶紧道歉。

“现在往哪去?”

“不如咱们爬山去。”

“也好,登高望远,我喜欢。报纸还要不要了?”

“带上。”

“是,主席同志。”

到那边山脚下,我又买了两瓶水。如果走大路,则快些,但为了寻找感觉,我们一致决定走山路,虽然陡,但能让人产生征服感。

山路确实不好走,但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在家干活时,挑起担子上山下山都虎虎生风。周若男则不一样了,她从小就生活在成里,虽然在警校锻炼过,但却没经验。又或许是鞋不合脚的缘故,只走了一小半,她就喊疼,于是休息。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脱下鞋,抚摸起受痛的脚。

我说:“这回装淑女过头了吧?还是咱们发的鞋合脚啊。”警校发的鞋全是真皮,质量不错,又耐磨。上次翻栅栏挂到鞋,回去一看,屁事没有。有时候我们还穿着打球,可谓“运动型皮鞋”,只是式样不好看,还只有一种款式。

她瞪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脚上。那只脚很小,古代妇女裹了脚才三寸,她不裹都像。脚上套着一层薄薄的白袜子,甚至能看到肉色。想象不出这样一双小脚怎样承载起她这么大的人来。

不觉有些心动,我没见过媛媛的脚。她还没像这样在我面前展示过,如果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她,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抓过来好好欣赏一番。

忽然,那只脚伸进鞋里去了,看看她,早已满脸通红。我觉察出自己的失态,忙转移了视线,望向远方。

“走吧。”她说。

“好啊。”我转过身。

“喂。”

我又转过来,她把手伸向山我。我迟疑一下,伸出手去,一使劲,她就站起来了。大概每一个女生的手都是柔软的,因为职业的缘故,她的每个手指的指甲都很短,不像媛媛那样留得长。我还没来得及认真体会她就松开了,我也赶紧放了手。

这一路上去,话就少了,我感觉挺不自然的。

第十四章 美女救我

越往上走,坡度越大,大路就绕不上来了,来的人就少了。终于到了顶点,山顶却有一块平地,修着个小亭子,由于缺乏修理的,显得有些破败。这还不在最高的山,放眼望去,这座城市的一部分就隐匿在绿色之中。南方不像北方那样一马平川,城市的发展也受地理的影响。南方城市的扩建不像北方那样大刀阔斧,只能是一点一点像蚕吃桑叶那样,这个词不错,蚕食。所以,省城很多建筑都在山上,绝大多数高校都是依山而建,学生上课上上下下几番折腾,无形中就把身体给锻炼了。我喜欢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空气清新,城市小,污染也不严重。上街逛一圈,鞋面少有灰尘。有人说,在大连也是这种情况,但大连靠的是薄熙来在那里种的草,而我们这则因为有树,千百年来就生活在这块土壤上的树。

此时的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膨胀,迫切地需要一种方式来发泄。当这种东西膨胀到了极限后,终于找到了:我仰头望天,一声长嚎。顿时四面都传来回声。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周若男叫道。

我收住声音,转过头,只见她一副受惊的样子。

“对不起。”

我注意到,她香汗淋漓,娇喘连连,一阵微风从旁边吹过,我闻到一种味道,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想了想知道了,那是一种女性特有的香味,在媛媛身边我就能感觉到。

周若男见我这样盯着她看,又不好意思了,白了我一眼,强作镇静道:“看什么看?”

“坐一会儿吧。”

亭子下面有几个凳子,却有些脏,我又把报纸垫在上面,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坐下来,从包里取出面巾纸擦汗,我又想起卫生巾的典故,不由一笑。也坐了下来说:“想不到你喷了香水,你是不是有狐臭?”

她瞪我一眼:“你才有。”

我忽然想起来,问道:“在学校的时候你们女生是不是也涂脂抹粉?”

“韦明涛,我发觉你今天很奇怪。怎么老问我们女生的隐私?你回去问问你们队里的女生不就知道了吗?”她不满地说。

“这倒是,问她们比问你方便。万一她们不说,咱还可以以干部的名义。好歹咱也学生会纠察部长,不说?不说到时候别栽在我手上。”我说着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无赖!回去我撤你的职!省得你利用职权欺负别人。”

“部长不当了,我还是警体委员。”

“顶个屁用!”

“你说这话实在有辱你这身打扮,白费!”

“你——”她气恼了。

“怎么?”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别,现在就收拾算了,回去收拾我多没面子?”

“真看不出,你这种人还要面子。”她说不过,只得动手“收拾”,用女生独特的方式:揪。

我跳起来,抚着她作案的地方,笑道:“警校女生就是不一样,力气这么大,看将来谁敢娶你。”又瞅瞅手臂,都已经红了,再往后就青了。

“你活该!”

这时,又上来一对情侣,女的长得还可以,男的就有些牵强了,有点丢我们男同胞的脸,面黄肌瘦的。

女的气喘吁吁地说:“终于,到了。”她的胸部很大,领口开得很低,上面挂着一副红色的太阳镜。爬得累了,波涛起伏。出了一些汗,本来就有些透明的上衣就透明得可爱了,可以看见胸罩的颜色,是粉红的,很性感。男的见我一副色狼模样,狠狠瞪了我一眼搂着女的背过我到亭子另一头了。我骂了句,心想,你女人能让我看应该感到荣幸。忽然想起,老大说过,在夏天女生是比较吃亏的,何哉?男生可以只穿一件衣服或者光着膀子,而女生至少得穿两件。这番话让我们狂笑不止。

“色狼!”

我回过头说:“你知道就好。”又凑过去轻声问:“你的护胸是什么颜色的?”

她还没反应过来,我早离得远远的了。在寝室的时候,老大常常把女生的乳罩叫做“罩子”、“护胸”。

“韦明涛,你个流氓,王八蛋!!”她站起来,气得大骂。

我哈哈大笑,那对男女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尤其是女的,好像有些惊恐的样子。我不由一阵得意。

让周若男说中了,流氓果然来了。一共是五个人,无论是身高还是打扮都参差不齐,都叼着烟,其中两个戴着墨镜,三个头发染了五花八门的颜色,像染布一样,还戴着耳环,还有一个裤子上的拉练都是开着的。这些才是真正的流氓像,他们一上来就引起我的警觉,在和周若男聊天的同时用余光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心里思谋着万一。我可以对付两个,但其中得有个是力气小的。我还不能确定周若男的情况,上学期警校女生寝室就发生过盗窃案,小偷常得手。终于有一次,小偷正作案的时候,有位警花起来上洗手间瞅见了,这位女警只表现出女性的柔弱,吓得尖叫。小偷慌了,从三楼一跃而下。警校的格局不知是哪位高人设计的,寝室周围都有草地。小偷因此毫发无损地溜了。这要是发生在男寝,小偷早就被打个半死。我怕周若男也会像那个女生那样,情况就糟糕了。

那几个人一边说着什么(大概是黄色笑话)一边笑,笑得很贱。这时,刚才那对情侣站了起来想要走,他们也许也觉察出情况不妙。只能从来时路上下去,但路却被流氓们堵死了。

“对不起,请让让。”男的说。

“慌什么,再玩一会儿。”其中一个软绵绵地说。

完全可以确定他们是流氓了,我用眼光和周若男交流了一下,没有看出她有慌张的迹象,这更加重了我的冷静。

那对情侣无奈只得退回来,看得出来,他们都很慌。他们回来就站在我们身边,我和周若男仍聊着天,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流氓们居然占住路口玩起了扑克,真没意思。要我是流氓,早速战速决了(我都深深佩服自己具有流氓的潜质)。又仔细想了想,也许,这几个人是想戏弄戏弄我们,猫抓老鼠都要耍它三耍呢。操!这帮人也太不道德了,想这里,我又忽然笑了,跟流氓还讲什么道德?

这回,我倒是可以肆无忌惮地看那女的了。她躲在她男朋友怀里,男的故作镇定,但我却清晰地看见他的脚都打颤了。

周若男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我看你和他们蛮像的,他们是不是你兄弟?”说完大笑,完全没了淑女的样子,引得流氓们也诧异地朝我们看。

我也凑近了说:“你是不是没刷牙?”

她哼了一声。

“你说他们是劫财还是劫色?要劫财,我可没多少钱。要劫色,我可不管,我看他们不像同性恋。”

她突然伸出手来在我大腿上狠狠一掐,疼地我叫出声来。这下比刚刚那下狠,估计直接就青了,没有红的过程。我正要发火,她就朝那几个流氓大声喊道:“喂,你们有没有哪个是同姓恋?”

这丫头疯了,人家没来惹你你反而去惹人家。流氓们本来被我的惨叫声所吸引,一听周若男这样说,立马摔了扑克,丢掉烟头,都站了起来,互相望了望,然后朝我们走来。

我正要站起来,却被周若男拉住,不知道她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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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怎么流氓都这样

他们走近了,领头的流氓甲猛然拿出什么东西,动了动,匕首就跳了出来,是一把跳刀。旁边那女的尖叫起来,流氓乙过来啪地就是一巴掌,很响亮,她脸上立即呈现出五指印。

“妈的,你叫床啊,叫床回去叫去。”流氓乙恶狠狠说。

女的咬住嘴唇不敢再叫也不敢哭。她男朋友让出来,拉她在身后:“你,你们想干什么?”这小子总算没有临阵脱逃。我看了看流氓乙,心想,怎么流氓都这样?当流氓也得当个有素质的流氓嘛,最起码也应该懂得怜香惜玉。

周若男没有动,我也跟着不动。

只见另一个流氓(丙)拉住流氓乙说:“二哥,对女孩子要礼貌点。”

我便注意流氓丙了,他是这帮人中文质彬彬的一个。我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赞许。

我想,流氓甲大概是想责问周若男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却被这样一闹,忘了词了。他愣了愣,匕首一挥,干脆直奔主题:“把你们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还有手机。”

流氓甲乙丙丁戊围拢来,周若男笑吟吟地说:“各位大哥,不就是要钱吗?我们拿给你们就是了。”说着把她的包递过去。

流氓丁一把就拽了过去,迫不及待地翻起来。

“还有你。”

边上那女的也赶紧把她的包递过去。

流氓甲把匕首指向旁边男生:“你!”

那男生居然一下子跪了下去:“大哥,我,我没钱。”

“搜!!”流氓甲命令道。

正要动手,流氓丁忽然后退两步:“大哥,这娘们是警校的。”

一听此话,甲乙丙丁戊都后退两步。

周若男一下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

“操!是学生,怕什么?我们人多!”流氓甲说。

流氓的一大特点:人多势众。

虽然这么说,但他们却仍畏缩不前。周若男向前一步:“就是嘛,警校学生,你们怕什么?”

他们又后退几步,显然被周若男临危不惧的气势吓住。

带刀大哥忽然伸出手来:“把包拿来。”

流氓丁连忙把周若男的包送过来。

“大姐,对不起,多有冒犯。”流氓甲把包递过来,身子却离得老远,样子极为滑稽。他失算了,应该直接叫流氓丁拿过来的。

周若男仍是笑,伸手去接,在挨到包的一刹那,那手疾如闪电,一把抓住流氓甲的手腕,一掰再用力一扯。流氓甲的那个姿势本来使他重心偏移,站立不稳,就被扯过来了。

周若男冷笑一声,未容他考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右脚往他裆部就是一脚。

流氓甲一声惨叫,手里的刀掉在地上碰出声来。周若男一放手,他就歪在地上。

甭说流氓乙丙丁戊被吓住,我也是呆了呆,没想到周若男用极其狠毒的这一招。

“他妈的,放着好人不做做流氓。”

在警校见到她后,我从来没听她说过脏话。

流氓丁叫道:“跑啊!”说着转身便逃。

我的反应还是快的,但周若男更快。我不像老大那样是打架高手,这学期刚学散打也没实战过。在我快接近流氓乙时,慌忙踢出脚去。事后,我用在高中学到的物理知识解释了这一过程。流氓乙在跑,我也在跑,两人速度差不多。如果我静止不动,那么踢出这一脚就在动就有了速度。在跑动中,相对于地面来说,这只脚的速度就是它在我静止的速度加上我跑动的速度,这个总的速度就比前面的流氓乙要大得多。于是,我这只牛脚(牛x的脚)结结实实地和他的腰来了个亲密接触,只是它踢中流氓乙的速度相对于流氓乙来说和我在静止时的速度是一样的。流氓乙被踢中后,一个趔趄扑向前面的流氓丙。在踢中流氓乙后,我的身体受到一股向后的力,我的速度就慢了,还差点栽倒在地上。只不过流氓丙在他的同伙的一推之下,也差点栽倒,等他在跑动中稳住身形修正方向时,我已赶上他,左腿就势半蹲,右脚扫荡过去,正中他的小腿。于是他再也站不住,彻底栽了。

周若男怎么放倒流氓丁的,我不知道,但身后的女生却看得清清楚楚,她后来告诉我,过程很简单,就是一拽。流氓戊栽下坡却是我亲眼所见,活该他倒霉,当时已经跑出亭子了,眼看要下去,周若男跳起来在空中转身,一个漂亮的劈腿,正中流氓戊的后背,流氓戊当时就从坡上滚了下去。周若男落在地上,眉头一皱,对我说:“你去追!”

我想也没想往前冲,但坡实在是陡,与其说跑不如说走,怎么也没有流氓戊滚得快。我下了一段,心想,他这样滚下去,还能有气的话算他运气好,反正上面已经倒了四个,得回去,不然周若男拢不住就麻烦了。

回去时,周若男还站在那里,两手叉腰,对流氓乙丙丁狠狠地说:“谁他妈敢动!我把他踢成你们老大的样!”此时流氓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大约是昏了过去。周大姐下脚太重了,又踢在命根上,够那小子喝一壶的了。

“滚下去了,”我说,“没追上。”

周若男招手示意,我凑过去,她轻声地说:“我的脚刚崴了,你让他们把腰带解下来,捆上。”

我一急,却也轻声问:“没事吧?”

“你快点,让他们看出就麻烦了。”

于是我踢踢丙,喝道:“把你们的皮带都给老子解下来!”

他们乖乖地解开皮带,我一个个地就地取材,用他们各自的皮带像在家捆柴火那样死死地捆住,他们直喊疼,我哪里管这些,时不时揣一脚:“喊什么喊!”。其中有个流氓的皮带还是警察专用,气得我狠狠地踢了那王八蛋一脚。然后把他们提到亭子中央,让他们坐成一堆,看到流氓乙的口袋里有烟,于是取出来,抽出一支就吸,还挺高级的,真他妈会享受。忙活完,才又去照顾甲,果然晕了,我问:“怎么办?”

“你先过来扶我过去。”周若男说。

于是我去扶她,一动脚,她就叫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咝咝地吸着凉气。

“行不行啊你?”我关切地问。

“好痛,可能是折了。“她好像很痛苦,又看了我一眼,“把你的烟扔了,像什么样,跟他们一个样。”

第十六章 那你当小人吧

我想了想一把把她抱起来。

“你干什么!”她惊道。

“扶和抱,手段不同,目标一样,这叫殊途同归,你知不知道?”

以这个姿势,她只能仰视我了,只看我一眼,脸就红了。

“你怎么那么重?”我问。

“你找死啊!嫌我刚才没揪痛你是不是?”

“没事,你尽管来,只要不把我踢下山去。”

于是,我的背上又遭劫难。

“有种你揪我的手!”我忍住痛恨恨地说。

我轻轻地把她放到石凳上扶她坐下,对那女生说:“喂,那谁,你过来稳祝糊。”

女生好像才回过神来:“哦,好的。”说着过来扶住周若男。

流氓乙丙丁一见周若男原来是受伤了,后悔不迭,心有不甘,又蠢蠢欲动。我喝道:“谁他妈动,老子踢他下山!”说着拣起匕首,他们才安静了,他们是被捆住的,不像刚才的流氓戊,滚下去还可以用手挡一下刺。

这时我才有时间观察,导致周若男崴脚的正是那个女生的包,被踩得不成样子,虽然只是一脚。我走过去,捡起包,包是红色的,被打开了,有些东西散落出来,里面有只手机早被踩得稀烂。这下女生可亏了,回来把包还给女生,她说:“谢谢。”

又去捡周若男的包,她的包也被打开了,我关上它的时候还是装做不经意地偷看了一下。

我把包递给她,问:“现在怎么办?”

她由于痛咬牙切齿:“韦明涛,我看你平时鬼点子挺多的,现在就没主意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我一拍脑袋:“操!最基本的都忘了,还他妈警察呢,报警!”说着准备又打开她的包,刚刚看到手机放里面的。

她却把包夺过去:“还是我来吧。”

“最好叫个救护车。”

“滚。”

这时,流氓乙丙丁开始求饶:“大姐,你千万别打110啊。我们都是初犯啊,第一次做这种事。求求你了,大姐。”他们那副模样看起来还真可怜,又是鼻涕又是泪的。

我笑道:“狗日的,第一次,老子看你们倒挺有经验的。第一次就这么有水准,教教我吧。”

“我不打110,”周若男说,“我打派出所。”

“大姐,祖宗大姐。”

“大娘!”

“大姑。”

“姑你妈的头,谁是你姑?”周若男今天粗话特别多。

抢劫不同于盗窃,我们上学期学《刑法》学过,抢劫罪比盗窃罪要轻。哪怕是抢一块钱,也比偷一万块情节严重。这些小子怎么说也得蹲上两年。

接通电话,刚开始对方还不信,周若男说是警校的,并把所在大队的番号都说了,他们才说马上通知人。

我把刀给女生的男朋友,让他看祝蝴们。这回他倒不像刚才那样窝囊,开始雄赳赳气昂昂了。我想起小学课本里的《狐假虎威》,不但他,我都是“假”周若男的“威”。

他指着地上的流氓甲问:“他怎么办?”

“这好办,”我说,“淋他一泡尿就行。”

走到流氓甲身边,我撩起衣服摸皮带,煞有介事,一副要小便的模样,看看周若男,她看着别处。那个女生倒是看着我,我说:“要不?你来?”

她的脸登时红了,头低了下去,挺可爱的。女生的男朋友也在看我,我还是说:“你来?”

他忙摆摆手:“还是你来,你们警察劲大。”

在我见过的男生中,能配得上这位兄台说的“劲大”的,只有蒙先飞。这小子恬不知耻,小便时,总是一根黄黄的,顶点很高的抛物线。当然我们不是每一次都能看到,这种“奇观”只有在拉练中途的野地里,还有公共厕所里,还得运气好的人才看得到。现在恐怕见不着了,他回去后不知干些什么,也没给我们打过电话或写信。

一个“劲大”让我徒增伤感,我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哪敢在女生面前实践?我蹲下去,掐流氓甲的人中,不见有反应。想起上来时带的水还余了一点,于是拿了就往他脸上招呼。

还没死,好一会儿,他才有了感觉,一醒来,又痛得直叫。我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从此失去某方面的能力,那可真是生不如死。现在又没有皇帝,哪来的太监?

他不死,我就放心了,也不再管他,谅他的“劲”也大不起来。于是蹲到周若男身边。

“脚还疼吗?”我问。

她点点头。

一碰到她的脚,她更加疼了。

“对不起了。”我说。不顾她喊,解开鞋带脱下鞋来。

女生的男朋友在一边不知对哪个说:“叫我爷爷,我就放了你。”

立刻,“爷爷”一片,一个一一个响。

周若男扫过头骂道:“谁批准你放人了?放了他们你当流氓啊?我看你是想当孙子!”

周若男把疼痛都化做“肺腑之言”,训得那男生抬不起头来:“我只是说着玩。”

周若男说:“那你当小人吧。”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她常常在我面前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男生刚才说的话当然践行不了,他就只得做小人了。周若男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我更看不起他刚才在流氓面前吓得下跪,现在却又趾高气昂。我抬头看看女生,不知道她是看上了男的什么,她要是正常人,回去一定得甩了他。

我又动起手来,把她的袜子揭下来,对女生我一贯温柔,在这种情况下,更是轻手轻脚的,她还是疼,我也没办法了。

她的脚脖子已经肿得老高,我轻轻地抚摸那里,感到异常温暖,抬头看看她,她早看着别处,羞红了脸。

我左手托起她的小腿肚,右手抓住脚丫,轻轻地有节奏地摇动。这一招是在我爹妈那学的,在农村,对付崴脚就这样。

但周若男却受不了,直喊:“轻点!”

我已经够轻的了。

“韦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女生忽然问。

我没停手,反问道:“你说我干什么?”

“你不能这样。”她有些急了。

我停住手:“那你说该怎样?”

“如果是骨头断了,你这样会适得其反的。”她说,“如果只是崴了脚,也不必像你那样。应该冷敷,用红花油。大姐再忍一会儿,我们就去医院了。”

我想想也是,于是停手。女生说的好像是我们那的方言,于是我问:“你家是哪的?”

“云江。”

“哦。”我没说我跟她是老乡,在同一个省份,这种情况屡见不鲜,老乡见老乡却不泪汪汪。

周若男说:“韦明涛,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说:“打坏主意也只能打你呀。我和你现在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坏注意只能打到底了。”

她脸又红了。

女生看我,我说:“看什么看?再看就打你主意了。”她赶紧把目光移开。

我把注意力转移到流氓们身上,尤其是流氓丙。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huai。”

我没继续问名字,管他哪个“huai”:“你有女朋友吗?”

他看看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居心,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操!”我骂道,“那你还出来抢?你不怕她伤心啊。”

“她自己都抢——”王huai说了句,自觉失言,又低下头。

我心想,真是一路货色,只是不知道对他女人礼不礼貌了。又想,流氓还他妈的礼貌,狗屁!我失去了问下去的兴趣。

他忽然抬起头:“大哥,你放了我吧,我发誓再也不干了,我不敢干了。”他居然哭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啊,大哥。”

我怒道:“你他妈能不能有句新词?‘上有老,下有小’,老子‘上有老下有小’也没去当流氓,你在就当了?”顿了顿,“下有小,你他妈才几岁?”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还有个妹妹。”

一听他这样说我心软了,我也有个弟弟正读初中。

“这些话你还是跟审你的警察说吧,明涛,这话你也信?”周若男好像觉察到我的情绪。

是啊,他他妈的抢劫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别人也“上有老下有小”呢?而且,就今天的情形来看,如果我们不在这,我的老乡就得遭殃。去你妈的罢!不知道你们做过多少坏事。

“放了你,老子不是执法犯法?”我狠狠地说。

第十七章 扬名立万

从山顶到大路的这条小路比较窄,容不下三个人齐头并进,让我老乡扶我又不放心,她自己看起来都弱不禁风。于是,我就自己扶着周若男,其实就是她把全身百分之九十的重量都放在我身上,还不如背呢。可惜她是女生,我们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如果是媛媛脚崴了,我就得背,而且只有背。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下走,几个同行押着流氓甲乙丙丁走在最前面,有个警察架着甲边骂边走。老乡和他男朋友走在最后,自这件事后,老乡对她男朋友横眉冷对,估计是得分了。

走到半途,我忽然想起什么来,于是附到她耳边轻轻地问:“安x乐好不好用?”刚才看见她的包里果然有卫生巾。

她愣了愣,一会儿才明白我所指。

“你去死!”她一把把我推开,我栽到草丛里去。她自己也站立不稳,后面我老乡赶紧扶祝糊。

前面的警察回头诧异地看。

“同志,请你帮帮忙。”她不再看我,把手伸向离她最近的警官。

我站起来,十分尴尬,玩笑是开得过火,但我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老乡在后面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说什么,怎么好意思说呢?

到了派出所,他们说这个案子很重要,得直接交给刑警队。我和他商量了一下,他同意我和周若男先走,老乡和他男朋友留下来录口供。

我问最近的医院在哪,有个同志说,我送你们过去吧,方便些。这样最好,我说。于是该同志就开车送我走,一路上说些感谢的话。大意是近几个月他们的辖区老是发生抢劫事件,等他们赶到,人早跑没了。这里是省城,不像乡下的派出所离着局里老远。有人看派出所破不了案,直接到公安局反映情况,他们的压力也大。这回让我和周若男歪打正着,没准还能牵出更多的问题来。

医院到了,我下车前忽然想起一个重要情况,于是说,那个叫王huai的说他女朋友也参与抢劫,你们要注意。

他笑笑说,放心吧,到了刑警队,什么都问得出来。他们比我们有经验。说着却也拿出手机记下来。

哪个huai?他问。

但是没问清楚,那小子鼻子下长着一颗大痣,好认,跟小日本似的。我说。

好的,我会跟刑警说的,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嘛。

这一路过来,周若男都没跟我说话,令我非常郁闷,心下很忐忑。派出所的同志走后,我抬头看看医院的标志,说:“走吧。”

“你不扶我,我怎么走?”她赌气似的说。

我暗暗舒了口气,扶着她进医院。在骨科照了片,幸好骨头没事,但得好好养几天了。买了红花油和伤湿止痛膏等必需品,我们打车回去。在路上,我说,早知道,还不如让派出所送我回学校。

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好。她说。

学校是不允许出租车开进学校的,但我跟保卫说这位同学受伤了,并且拿了周若男的证件给保卫看才得以进入。车直接开到振志楼,也就是女生楼之一。我不知道这些祝恨楼的名字是谁起的,诸如“腾飞楼”、“阳刚楼”等住着男生倒没什么。但女生楼怎么说也得委婉点吧?“振”什么“志”呀?取名字的人一定没有文学涵养。女生楼的名字应该由克豪来去比较合适,他一定会想个比如“黛玉楼”“清照楼”什么的。

扶着周若男从车上下来,她们寝室的几个早等着,把她接了上去。

“小心点,别碰着哪儿了。”我说。

那帮女生嘴挺利索:“知道了。”“你以为我们是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跟女生似的”……

是啊,就像你们一样,我这样想却没说出口。不敢说,谁敢跟她们作对?

我感到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一转身却看见剑伟跟冯兰,于是走过去。

“涛哥,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唉,别提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够写本校旱了。回去得跟克豪好好摆一摆。”

“发生什么事了?”

“说起来麻烦。”

冯兰接口道:“我们不怕麻烦,你说吧,要不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我笑笑:“怎么敢打扰二位的良辰美景呢?再见!”走了几步又回头,“剑伟,晚上还回来吗?”

“操!”

但我的麻烦却来了。

回到寝室,克豪和海波都在,海波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我一进屋就把衣服一脱:“克豪,今天你错过了一场精彩的节目啊。”

克豪正坐在床上看书,见如此,放下书说:“什么节目?”

“为了你,我不惜牺牲自己的宝贵时间深入敌后,终于探得可靠情报。”我说完喝了口水。

海波停止动作回头问:“什么情报?”

“小孩懂个鸟啊。”我说,“克豪,这个情报对你非常重要。”

“那你说啊,真重要,赏你一顿饭。”

“可别,为二哥办事怎能计较报酬呢?”

“到底是什么?”

我正要说,突然想起海波也在,很不方便,于是爬上克豪的床。海波在下面很不满。克豪是比较爱干净的,平时都不允许我们上他的床,这次也一样,他用脚抵着我。

我说:“关于她的你听不听?”

他无奈,只得让我肮脏的屁股玷污他干净的床单。

“情报有四点,第一,她还待字闺中,没有结婚。”

“你这不废话吗?天下人都知道她没结婚。”

“我的意思是她现在单身,没有男朋友。第二,她比较开明,你应该有机可乘。”

克豪点点头。

“第三,她对你的文章感兴趣。”

“我的文章?”

“你还别说,你发表了文章也不告诉我们,是不是怕请客,还是看不起兄弟?”

克豪明白过来,低声道:“不是不是,要是他们看了,不就暴露了吗?”

我点点头:“今天我突然看到,我知道你写的是她。她也看了。”

“她说什么了?”克豪急切地说。

“什么都没说。”

克豪很失望。

“别急,慢慢来,第四点,也是最要的一点,那就是你必须以你的方式向她表示慰问,因为她今天受伤了。”

“什么?”克豪一把抓住我的手,正是周若男揪过的地方,旧“伤”复发,我推掉他的手说:“老大,你不要激动行不行?”

于是我手舞足蹈惟妙惟肖地讲起今天在山顶上发生的一切。最后,又说:“当时你不在,她那种超人的心态我们都赶不上。太牛了。”

“她伤得怎么样?”克豪关心地说。

“没有大碍,休息两天就行了。”

这时,海波从下面冒出来:“你们到底说的是谁呀?”

“大人的事,小孩莫管。”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第十八章 警察也有坏蛋

晚上,媛媛找我。我没有手机,所以她每次找我都打到剑伟的手机上。寝室没有安电话,不知道真的是经费紧还是考虑到别的什么,反正电话线都拉到楼外边了,就是安不进来。按理说,作为警察院校,学生都每个月都应该得到一定数量的津贴才是,师大工大都发伙食补助呢。但我们读了一个学期,津贴一个子儿也没见过。我曾在私底下开玩笑似的问过毛锅,他笑笑说都投入到学校的建设上去了。这不是任意践踏我们的权利吗?有人说我读警校就是奔着津贴去的,如今没了还读个屁啊!不过牢骚归牢骚,书还是得读。不知道院学生会那帮人都干什么吃了,也不抗议抗议,弄点响动糊弄糊弄我们也好。

没有手机还是不方便,我是警体委员,却行使区队长的权利。克豪说你看着办,万不得已要我出面再找我。这就相当于我是警体委员兼着区队长,爽到家了。我心里谋划着怎么搞一部手机来用。

媛媛问我干什么去了。

“玩。”我说。

“和谁?”她接着问。

“领导。”

“和领导玩,亏你想得出来。”她的口气好像不对。

我忽然想起来,今天遇到冯兰,那媛媛一定知道了,还来问我,居心何在?我只得老实交代:“和周若男,她我我们学生会主席。我是纠察部长,她是我的顶头上司。”

“听说,你们的故事很精彩?”

“你听谁瞎说?这样,现在有空没?好,十分钟后,我到你们学校门口等你。跟你好好说一说。”

挂了电话,我说:“剑伟,你能不能好好管管你老婆?她回去跟媛媛乱说。”

剑伟苦笑:“我管她?她管我还差不多。现在我们吵架都进入实质了。”

海波忽然说:“伟哥,你是不是想换口味?”

剑伟闻言骂道:“换你爷的头。”

海波在耳濡之下已经越来越成熟,说话挺内行。出门也晓得照照镜子,弄弄头发,其实,那么短的头发,弄来弄去都一个样。

我赶紧穿好衣服裤子,到师大时,媛媛早等在那里。每次见面,总是她等我,这不是我的错,我已经做到最快。

见到,她便迎上来抱住我的手臂,我也是乐得其所。

在这边没有街逛,更别提什么夜景了。还是校园的小树林安逸些,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去处。吸取那次的教训,以后想混进师大,我都是一身休闲装束,谅那门卫也瞧不出我是警察的干活。

但媛媛却自始至终都没提过周若男,这让我颇为意外。有首歌,有句歌词大约是这样: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不会猜明白。我真猜不透媛媛了。

媛媛说:“剩下两天,我陪你玩好不好?”

“好啊,”我说,“今天打你手机关机了,不然我也不出去了。”

“人家有事嘛。”

我不敢再问下去,转移了话题:“想不到你那么胆小。”

“你还好意思说,我早看出来你心怀不轨才故意吓我的。”

我笑笑:“那次真是意外,不过我心怀不轨倒是真的,从第一次在车上看到你,我就心怀不轨。”

“你就是坏蛋。”

“不对,我是光荣的人民警察。”

“警察也有坏蛋。你就是坏蛋警察,警察败类。”

“坏蛋就坏蛋,败类就败类,反正有的人就是喜欢。”

“谁说喜欢你了?臭美!”

一直以来,媛媛始终坚持我们在冯兰的生日聚会上才是第一次见面。我问过她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姐妹,她说没有。于是我更确定了,老大那天都看见了还有假?但媛媛不承认我也没办法,于是我们爹说爹有理,娘说娘说有理,总是拌嘴。我说那么你更应该庆幸,那么一大美女坐在我怀里,我却能保持“不乱”(其实当时我是想“乱”却没来得及“乱”就结束了)。她说是,我晓得你是柳下惠。我问柳下惠混哪的?心里却在想,夜半三更的,孤男寡女,不要说是漂亮女子,就是一个一般的,我都混水摸鱼了,哪里还会“坐怀不乱”?反正黑了灯,所有女人都是一个结构,也不知道柳老兄是怎么想的。我揣摩他要么是同性恋,要不就是性无能。不过,作为古人,他的名字随着一个成语流传到今天也算扬名立万光宗耀祖了。我也想自己的名字千古流芳,但是不能随着“坐怀立乱”,那样就不是“流芳”,而是“流臭”了。

好在学生会的工作并不复杂,各部门也都各司其职,周若男不在,也就是少开了几次例会。纠察部在我的英明领导下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各大队学生会纠察部都抽出人手来(不然大家都不愿干),白天在校园里查违规穿戴,晚上查男女交往不得体、睡觉说话。警校对学生的着装要求很严格,要么你不穿,一旦穿上,就必须穿戴整齐,敞胸露乳不行,肩章和衣服不相配都不行。常常是在夏天,在我们的工作疏漏的时候,后山的树林里便常会出现让人暧昧的东西。有时候也查夜,不在寝室又没请假的,一律严重警告。兄弟姐妹们不敢到外边办案,只得就地解决。不像别的学校,学生在外边租房半年不回学校都没人管。至于睡觉说话,早在我们寝室形成了这个惯例,一天不说话就睡不着。查这个倒是各专业管各专业的,作为纠察部长,我还是有几分权威的。有时候我也会以身作则,但那得跟公安文秘或者女子特警队的警花一起才行。跟女生一边走一边摆龙门阵才热闹,几个大男人在一起没有意思。文秘大队的女生参差不齐,无论是身高是还是相貌。有个老乡是这个专业的,我一打听,纠察部还是有几朵灿烂的警花。女子特警在我们这一届停招了,所以她们最后一届我们都得叫“师姐”。她们训练的时候,那才叫气势,一眼望过去,差不多一样高,都在一米七以上。在我们男生看来,只有个别女生的长相牵强些,真真正正花的海洋,跑动起来浑然一体,波涛汹涌。和她们一起巡逻时,我嘴巴极甜,一口一个“师姐”叫得欢,动动非份之想也无可厚非,但绝对不能流露出来,万一师姐一个绝招,一爪封喉,那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在周若男一瘸一拐能走路的时候,城南公安分局发传真过来,表扬了周若男同学和某同学(当时我没留下名字),二位同学帮助我们破了连环抢劫案,希望学校能给予他们奖励,我们这边庆功少不了这位两位同学。恰好当时有个司法派的学生在实习时赤手空拳和歹徒搏斗,严重受伤。学校便准备一次事迹报告会,关于这三个同学的两个故事。

听到这个消息,我赶紧找到周若男,说:“千万不要把我说出去。”

她说:“那怎么行呢?不能这样。”

“听我的吧,我这个人上不了台面,一上台腿就发颤。万一那天哪个女生瞄上了我,上台献花表示以身相许的话,那我的麻烦就大了。”我说。

“猪才对你以身相许。”她气愤地说。

经过我几番思想工作,她终于答应跟负责报告会的副院长说,那天和她一起那小子做好事不留名,不愿曝光,我也只得保密,请院长原谅。副院长想不到这小子还来这一招,开会一研究得出结论:这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家伙颇有些雷锋精神,更应该表扬。其实,我们队里很多人都知道是我,甚至毛导也知道,有次见到我,他说,韦明涛,够狡猾的。可我却看不出我“狡猾”,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后来我跟舅舅说起这事,他才跟我说我“狡猾”在哪里。我的思想在某方面深得老大等人的影响而显成熟,但在政治上却是相当单纯。

报告会在学校的大礼堂进行,这个礼堂是刚修起来的,装裱得富丽堂皇,我一进去就感到心疼,这里面可有咱学生的津贴啊。全部学生身着短衬,黑压压的一片。刚坐下没有纪律约束,大家都说话,交头接耳的显得乱哄哄。直到主持人在台上出现,下面才肃静下来。

开始了。当然先是那个司法派的事迹,这种事情应该是一上来就放重炮,不像校旱那样要打伏笔作铺垫高潮放后。可惜的是,那个兄弟还躺在医院里未能出场。报告是他的大队长和同学作的,都挺感人,弄得跟开追悼会似的。听报告时,我想起我们大队长,他在我们的一些生活细节上根本就不管,哪里像这位大队长,连人家内裤打着补丁都知道。

接着就是周若男,披红挂彩的,非常抢眼。只是走路还有些拐,让不知情的人以为这位大姐恐怕出了名却嫁不出去了。她作报告的时候很有样子,一点也不怯场。她说一句,我就能想起下句,因为稿子是克豪写的,我看了,文笔不错。毕竟是自己说自己,自然带有几分谦虚,却仍让人咋舌:学生会主席、院一等奖学金、优秀学生干部等等不一而足。讲到“五二”那天的事情时,她仍像那天那样沉稳,好像是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果真有人上台献花,挺帅的一个小子,一个劲地对周若男抛媚眼。ok!周主席,你是我的偶像。

最后,院长亲自出马,总结了一番,有自夸的嫌疑。说警校出现英雄是警校的荣誉,警校的骄傲。言外之意就是英雄是咱警校培养出来的。讲起周若男时,他说和她在一起的那位同学就是在座的某一位,他就在你们中间,但是他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是久违的雷锋精神,值得我们学习。话音一落,礼堂里就响起激烈的掌声,我为了避免嫌疑也跟着鼓掌。

报告会很成功,消息还上了省报,周若男被全院通令嘉奖,那个司法派的学生荣立三等功。在底下,我们都说,这小子工作是不愁了,司法的兄弟多挨几刀,我们就没法混了。

周若男的脚好后了,我再次约见她。她请我到警官食堂吃饭,未免太小气。但有什么办法?为兄弟两肋插刀,就算她说在厕所见面我乔装改扮都得去。

其实在这种场合说事的确不像那么回事,我一想是克豪追她又不是我追她就释然了。

为了这次见面我谋划了好久,最后的指导思想是: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于是我们边吃饭边斗嘴,完了走出食堂,我郑重地说:“有个人喜欢你你知道吗?”

她脸一红:“开什么玩笑?”

“真的,”我一丝不苟,“自从在你手下工作,他就喜欢你了。”

“你说什么呀?”她往周围看看,因为她是名人,又是美女,所以回头率较高,也怕别人听见。

“那天你崴了脚他非常的担心。”

“明涛!”

“骗你是王八蛋。这是他写给你的。”我说着瞅瞅没几个人拿出一个信封给她。

她不来看我,我只得碰了碰她,让纠察盯上就麻烦了,我们靠得这样近。

“回去看看,他说还要继续给你写文章,继续发表。”

我感到她猛地一颤,然后她用锐利的目光逼视我:“明涛,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吓了一跳,好像哪个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这么凶干什么?我摆摆手,学着星驰在《国产007》中的语气,说:“呃,不是我,不是我,反正不是我。”

“你让他自己来,还是不是男人?”

“好的,小的一定把话带到。”我躲避着她的目光,卑躬屈膝地说。

“明涛。”她的口气软了,“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了我?”

她不说话只顾往前走,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我正要转身回走,她忽然叫住我:“安x乐好不好用,你去问你女朋友就知道。”说完疾步走人。

我愣在那里半天作不得声。

最高指示:全心全意为读书人服务!

第十九章 愉快假期

一转眼就要期末考试。英语仍然是我们的老大难,在一次临睡前的例谈上,剑伟发了一同牢骚后,骂道,fuckyoumother,english!海波说,英语他妈还不知道是谁呢?剑伟说那就fuck她daughter,shit!操!难得他还记得住这些词。专科学校的教材和本科的教材不一样,难度低得多,大概是考虑到我们的能力。人家冯兰总拿高分,媛媛的英语也学得好,口语也不错。有时候跟我说急了,她欺负我冷不丁就冒出句把英语我就只得装傻充愣,这个时候我也特想fuckenglish她daughter了。在计算机大队,英语最好的是海波,他看的书不是教材而是新概念英语,关于计算机的词更是张口即来。我们还没开始学c语言,他已经是编程高手了。

英语老师是个女的,二十来岁的样子,大不了我们多少。她让我们叫她姐,但我们都只叫她老师。她最明显的特征是嘴角上的那颗痣,说起话来一动一动的,整个面部就生动了。我上课时没听她讲什么,光顾着这一点了,但她却认为我在认真学习,在瞌睡泛滥的课堂上,这一点对我来说显得极其重要。她的腰身也不错,唯一不爽的就是胸部有点平(这是委婉的说法)。拿队里几个色狼的话来说就是“飞机场”,好在这是警校,要求老师上课必须着装,就把这个缺点给掩饰了。我从来没看到过她穿便装的样子。作为干部,我常帮她收收作业点点名什么的,她对我的印象就深一些。上学期有节课她没来,大队长来管我们,我们才知道她生病了在医院。我打听到她住的医院,便拿了束康乃馨去看望,当然,我说是代表全体同学。买花的钱是从队费里扣的,区队的财政掌握在克豪手里,但支配使用权却在我,我这样多多少少有点以权谋私。老师只身在省城,身边没有家人,只有几个朋友,但朋友都得上班。她一见到我,感动得眼泪都来了,只差没以身相许。这以后就麻烦了,上课老是点我回答问题,我一站起来就卡壳,很没面子。只要我考得不算太差就能过关,平时分都是纯的,不用乘百分数。我到毛锅那查了一下,上学期老师给我的平时分是27分,这学期只有多没有少。当干部还是有好处的。

散打考试的方式是对练,我的搭档是剑伟。自从上次在山上见识了周若男的凌空劈腿,我便觉察出了自己与她的差距,于是使劲了学,还像个样。考试那天,我们都穿着训练服自带拳套护头去。衣服是练柔道那种,穿着散打显得不伦不类。男生都想光着膀子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就像电视上散打比赛那样。但教练不允许,大概是怕引起警花们的非分之想吧。考试地点在警体中心,这幢楼也是刚投入使用的,拿老大的话来说,就是让我们“开了苞”,可惜他是享受不了了。

大家的状况都是一样,学得不怎么样,动起手来一点章法都没有,教练在一边摇头,说直你们怎么学的?为我们在战场上的表现担心。我还想问哥哥你怎么教的呢?下面坐着的也暗暗地笑。轮到我和剑伟上了,之前我们就商量过,动作要轻点,速度要慢点,这样才能显出路数来,教练才能给高分。

我和剑伟面对面站在场地中央,教练喊“开始”,我俩便各自抱拳。我二话没说,一个右勾拳直杀剑伟脸颊,他头往边上一偏,抬起左手来格,同时抬起右脚往我的腰部踢来,我也抬起左脚以抵挡。

边上早就笑作一团。

“停停停!”教练不满地说,“你们干什么呢?是拍电影还是考试?搞什么慢动作!认真点,重来!”

我和剑伟只得各自退回。

“开始!”教练又喊。

我心想,对不起了剑伟。在抱拳放下的同时闪电般又是一勾拳向他捣去。没想到他也是同样的想法,同样的动作。这样,我们都着了对方一拳。

“好!”他们开始起哄。

接下来,就脚与脚的碰撞,拳与拳的交错,两人大体上不相上下,直到教练喊停时,我们都气喘吁吁了。后来我问教练,他说你们还真是在散打,散得乱七八糟。不过,给的分数还算高。

克豪和海波对阵。想不到克豪挺行的,拳脚相当利索,又占尽了身高的优势,海波被搞得手忙脚乱,只怪他自己不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克豪得到教练的赞许,分数最高。

二区队九朵警花,单了一个李琪。轮到她时,教练说,你跟我对练吧。李琪一听就摆脑袋,连说不行。教练说那怎么办?不考了?又转向我们,你们中选个出来跟她练。

剑伟一听就来劲了,喊道:“尹海波上!”

开了个头,很多人都跟着喊,一时间,海波成了焦点,他上去当陪练成了大势所趋。

此时,我们的海波脸憋得通红,还没说出什么来,教练就说,好吧,就你。

于是,海波被逼上梁山了,他只得讪讪地站起来,走到场中去,李琪早等着了。

本来在女生面前,海波就很腼腆,更别说和女生动手动脚了。李琪长得很娇小,但海波在体格上不占多大优势,刚才克豪把他搞得毫无分寸,现在他会不会把女生弄得手忙脚乱呢?我们拭目以待。

结果却令我们大摔眼球,海波比刚才更惨。教练喊开始后,两人都没动。教练又说动手啊。李琪才一脚踢过来,海波居然不躲也不闪,被踢中之后后退一步,仍不主动进攻。

女生都喊“加油”,男生都笑。

接下来,海波像失去了斗志,只招架并不还手。我们都以为有好戏看,怎么说也得吃两口豆腐吧?但海波却不遂我们的愿,李琪就有充分的时间回想教练教过的招式,原封不动地搬出来招呼海波。最后教练也只得摇头喊停,给李琪打了高分。

警花们都像得胜似的高声叫喊。

回去后我们数落他,说他给我们男同胞丢脸。他却振振有辞:“好男不跟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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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放假也不能违犯纪律

放暑假我想回去又想留在省城陪媛媛,征求她的意见时她说你看着办吧。我苦笑,我怎么看着办?看着什么办?看着剑伟办,他和冯兰在外面租了房子,开始时力邀我加盟,说是大家平摊要划算点。但我拒绝了,如果和他们一起住势必会叫上媛媛,我们相处以来,在经济上实行aa制,尽管她付得起房租,我也不忍心再让她破费,在学校住是不用花钱的。再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达到剑伟和冯兰之间的那种程度,万一剑伟耐不住烧起火来,我们都很尴尬。想了半天,我决定先在学校住着,陪陪媛媛也好,想要回去也方便得很。只是学校不让学生打工,发现了要严肃处理。我决定拾起在高中的时的勾当——抒发感慨。我和语文老师还保持着联系,万一文章上不了省里的报纸,我就寄往地区报发表,赚取两分薄酬消遣度日。只是有一点不爽,留校的学生还得在组织下进行定期的锻炼。谁让咱读的是警校呢?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省里一家报社对我写警校的稿子很感兴趣。每次我都亲自把稿子送上门,编辑对我的印象比较深,让我再接再厉,如果题材广的话还可以开专栏,稿费从优。这让我颇为意外,我说写专栏恐怕力不从心,但答应一写出来一定交给他们报社。我颇为自得,心想克豪你要是不加油,你的位置恐怕要让我取而代之了。克豪也回家了,他听我提起此事,也表示高兴,没有一丝嫉妒。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没干什么,写诗。海波很会偷懒,没事的时候到学校来,一到训练时就溜回家了。假期电脑促销,他又购置了一个笔记本。我望尘莫及,心里骂一句:真他妈有钱。但我也占了不少便宜,没事就在他的台式机上练习反恐,技艺大增。学校只允许计算机大队的学生有电脑,我们寝室还集资配置了一套音响,重低音的,没事把音量开到最大,整个楼层都为之震动。边上治安大队的兄弟有意见了:有电脑就牛x了?不是我们配不起,而是不让配,不然还轮得上你猖狂?其实他们也可以有笔记本,只要不让上面发现,台式的就不行了,目标太大。他们向上面反映情况,大队长就来了,那天中午他来的时候,我叼着烟,放着“日掉西山红霞飞”玩着cs。我没察觉到,大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还以为是哪个兄弟想来练练。没想到一回头居然是人见人恨的孙大队,吓得我手忙脚乱地立正说孙大队好,居然忘了把烟头扔掉。他严肃地看着我,说,把声音关小点,你看你,像什么话,不是不让抽烟吗?你居然在寝室里乱搞!

我心中忐忑,赶紧把烟扔掉踩灭,陪着笑说,孙大队,这不放假吗?我也闲着没事做。

“放假也不能违犯纪律!这里是警校,不是菜园圃!你以为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他严厉地说。

这时候电脑里战斗正激烈,各种枪声劈里啪啦跟炒豆一般。大队长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他凑近一看,我用的那人因为站着不动被暴了头,脑浆都炸开来,吓得他后退一步。

“这是什么?”他问。

“反恐。”我赶紧说,“咱军训不没打过枪吗?我只好在电脑里过瘾了。”

“哦!”他反而来兴趣了,“你打给我看一下。”

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大队,你说真的吗?”

“你是想被处分是不是?叫你打你就打。”

于是我又坐上去,加死所有人,开始新的一局。我玩反恐喜欢选匪,买了一把ak。

大队长在我身后饶有兴趣地看,说:“这把枪有点像我在部队上背的那种。”

我说是苏联的王牌,枪王ak47。

“对对对,我们那时候用的就是仿ak。”他说着居然搬了凳子坐在一边。

电脑很弱智,总是被暴头。一局下来,收益颇丰,我转头问:“大队,你也来玩一把?”

“好。”他说。

于是我让出位置来,站在旁边指导。

他坐下后忽然问:“你这电脑里有没有解放军军歌?”

我说有,于是退出来给他放“我们的队伍像太阳”,还调了一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大队长听起来很带劲,居然跟着唱起来,他的嗓子我倒不敢恭维。我们拉练的时候,怕有开小差和掉队的,他开着吉普跟在后面追赶,让我们唱军歌还指导说军歌就是用来吼的。我们累得不行,那里还吼得起来?

但他打游戏就不行了,总是掌握不了方向,我便充当了一回教练,让他不要用力过度,打枪的时候要把枪口压下。

“我懂,”他说,“老子在部队时用过,这枪后座力大。”

我又让他打枪时蹲下,瞄得准点。

他说:“这我也晓得,站起来目标太大。”说着一脚踢了凳子蹲下身子,我差点笑出来,心想大队长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忙指正他用键。

死了几次之后,他就开窍了,命中率越来越高,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太而斯润’是什么意思?”

我愣了愣,赶紧捂住肚子,说:“是说匪徒赢了。”

“不行!我不当匪,我要当警察。”他说。

我又帮他调过来个给他买了把冲锋枪,他说:“怎么不是ak了?”

“当警察就买不到,ak是匪徒专用的,你也可以用警专,也可以打死对方捡ak。”

“有来复没有?”

“有啊,只不过刚打这个用冲锋枪要好些,这把枪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专用枪。”

“嗯,”他边玩边说,“快当,就是子弹太少了。”

“平时我们不也得换子弹吗?这里面重机子弹最多。”

“操!还有重机?快给我换!”大队长居然说出粗话。

他玩了一会儿,拿出烟盒取出烟来,又看看我,把烟递了过来。

我面露难色:“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规矩是人定的,得有人来破。我命令你抽。”

我只得接过来,一看还挺高级的。

这以后,大队长便在军歌声中一路雄赳赳气昂昂,杀得匪徒片甲不留,甚至还嫌刚才调小了声音,又调回最大。

按惯例,下午我们得停电,大队长给下面打电话:“喂,门卫室吗?我是计算机的孙得宇。今天我的学生做论文,要用电脑,下午就不要歇电了。”此时电脑里战斗正酣。

我陪大队长在电脑前坐了一个下午。快到天黑的时候,他才站起来,揉揉眼说:“你累了吧?”

我笑着说:“陪大队玩不累。”

“要注意劳逸结合啊。”他说着展展手臂。

“是得注意,我平时都不玩,放假才玩的。”

“还有,玩这个不要选匪,像什么嘛,我们作为人民警察就要选警察,选匪徒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只得说:“是是,大队说的是。”

“嗯,你有这个游戏的软件吧?”

“有呢,在盒子里。”

“明天你什么时候带过去,装个在我办公室的电脑里。”

“好,我明天什么时候都有空。”

大队长走的时候又丢了一根烟给我:“不要寝室抽!”

“好,我知道了。”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过几天新生面视,你把没走的干部组织一下,听我消息。”

虚惊了一场。

第二十一章 财色兼收

这天早上,剑伟回寝室了。我正在床上睡懒觉,听见他在下面踢板凳摔东西,起身来揉揉眼,他一副气咻咻的样子。

“怎么回事?”我问。

“去她妈的!我和她越来越没共同语言了,真他妈没意思。”他嚷着。

我听出个大概,问道:“冯兰怎么了?”

他顿了顿,问:“你和你那媛媛上过床没有?”

“操!”我一跃而起。

“跟你说了也不明白,这是我们间的事。”

“唉,打是亲,骂是爱,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安慰他。

“这狗日的婆娘!”他余怒未消。

“到底什么事?”

“唉,就那事,妈的,她说老子不配合她。”剑伟说着打开电脑,准备发泄发泄怨气。

我摇摇头,倒下去又睡。

中午和媛媛在一起吃饭时冯兰也在,一见便问:“那王八蛋呢?”

“你是问剑伟吧?他不和你在一起吗?”我装做吃惊的样子,剑伟关照过我不要跟冯兰说起他在寝室。

“不知道爬哪里去了,打手机也关了。真是的。”

媛媛安慰道:“他会回来的,吵吵架而已。”

“唉,你不懂。”冯兰叹了口气。

她说的话跟剑伟如出一辙,我不由一笑,却被媛媛看见了。她气道:“人家吵架你笑什么笑?是不是幸灾乐祸?”

我收住笑,装作一本正经:“不是笑他们,我是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情有那么好笑吗?”

于是我便讲起大队长打游戏的事,同时伴以精确的动作:踢凳子、说中国式英语。她们俩笑得肚子都疼了。

吃过饭,媛媛说她去一下洗手间,我们便等。冯兰坐过来说:“明涛,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我说。

“不如你搬过来和我住吧。”她说。

我跷着二郎腿,一听,跳了起来,差点栽在地上:“你说什么!”

冯兰见我那副模样,脸一红,说道:“你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你和媛媛搬到我们那住一起,也好玩些。”

我才平静下来:“以前不说过吗?”

“我跟媛媛说过,她也不反对,看你的了。”

“她真同意了?”

冯兰点点头。

和冯兰分开后,我问媛媛这事,她说那边环境挺好,安静,在寝室里有点吵。我说你看着办吧,你过去我就过去。她说我跟冯兰商量了,要租咱就租他一年,这样租金就便宜些

这事就定了下来。当初剑伟看房子的时候我也跟着去参考过,位置朝向都不错,两室一厅,只不过客厅很小。一厨一卫,有一间是空着的,房东正寻租,我们过去正合适。一个月三百块,一年就是三千六百块,讲到三千四,先付一半。不包电费水费,摊下来每人将近九百。我有点心疼,有这些钱还不如买个手机,但答应了媛媛,只好这样了。其实两个女生早就串通好了,被子床单都购置好了,一铺了事。

但问题随之而来,最主要是睡觉,冯兰和媛媛都没表态,矛盾双方是我和剑伟。剑伟和冯兰倒可以同床共枕,我和媛媛不行,我坚决反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剑伟也不同意了,说我租房子是用来干什么的?言下之意不用说。最后我屈服了,剑伟和冯兰一个房间,我和媛媛一个,但我每天都回寝室睡觉,因为我到电脑上敲文章,外面的住处对我来说只是吃饭看电视的地方。到时间我仍然要参加训练,我的名字还在留校人员名单上。大队长那已经很好说话,不过如果以回家为借口搬出来,又在校园里见到他就不好了。再说大队长把组织干部接待新生这一光荣的任务都交了我,我也应该报之以“李”,偶尔他还来和我交流一下反恐经验,这种增进感情的方法岂能轻易就放弃了?

我们一进去就买了锅碗瓢盆,冯兰和媛媛当起家庭主妇。我和剑伟乐得其所。不过剑伟后来跟我诉苦了:你那媛媛在,我办案都不畅快,以前老婆叫得多欢,现在他妈的闷葫芦一个。住一起,真是失策。我笑笑,说,冯兰把我们扯进来就是为了让你小子收敛点,大白天办案,三更半夜也办,人家邻居都有意见了。

每篇文章写好后,我总是先拿给媛媛过目,她是学新闻的,有文字功底。有时,她指出我的错误却是我认为的精华,发给编辑见报后,有时候是媛媛对,有时候是我对,有时候全都不对。拿到样报后对照原文查看谁对谁错是我们最开心的事情。她说想不到你是块料子。我说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其实后来发生的一切,不仅她想不到,连我也想不到。有时候发生了才发现,原来自己压根就没想过,就像我第一次在车上见到她,我哪里会想到自己会坐公交车而不是校车?哪里会想恰好有人横穿马路导致急刹车?又哪里会想是她而不是那个胖妞坐在我怀里而不是坐在老大怀里?……这其中要是有一分差错,我们就形同陌路。

一个假期下来,我发表了十数篇文章,差不多可以付自己的房租,再加油的话就能把媛媛的那份也赚了,只不过她一定不会答应。本来在警校我发掘不出什么题材了,编辑说我思想有深度,可以尝试一下写点别的。于是我便关心起家事国事天下事。假期里有几天学校有个地方戒备森严,特警大队的男生全部安排过去站岗,一般人近前不得。我很奇怪,问一个在特警大队的老乡,他说关了一个人,只是不晓得是谁。我一想,关人也应该在看守所啊。回去一翻报纸看新闻,心里就有数了,然后就此写了篇文章。媛媛看了说一定发不了。编辑看了说这事在上面还是个秘密,你怎么就知道了?现在这是根高压线,还摸不得,这篇稿子先压一压,等事情弄清楚了,我们立即发。我想,既然是秘密,那你一个小编辑为什么知道?这秘密原来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几个月后传出消息,省某领导因为经济问题被“双规”,“规定的地方”就是警校,这是后话了。媛媛说你真行,是不是算出来的?我说是,要不要给你算一算,你这辈子一定会找个好老公。

周若男也回家了,他们要实习,我没跟她说我写文章的事情,她不是要我拿出成绩来吗?到时候吓她一跳。

我好不痛快,真是财色兼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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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还得留着牙齿吃饭

大二来了,毛锅说我们这学期有射击课和驾驶课,射击课由大队长亲自教授,我们都高兴得不得了。军训时压根就没摸过枪,而开车也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决定好好地实践一番,把技术学好,回去就可以开舅舅开桑塔纳了。

第一次射击课的前一天,我们都没能谁好觉,想起电视里偶像们打枪摆出的pose,想起自己也可以做出那种样子,我们就兴奋了,有的还借了数码相机准备拍几张相片。其实我摸过枪的,那是舅舅的枪。舅妈是从我们那出去的,大年初二和舅舅表妹回娘家给地下的老祖宗拜年,上坟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放完鞭炮,舅舅抽出乌黑的手枪朝天打了三枪压底。我也想打两枪但舅舅不干,说怕出事。又缠不过我,便退了子弹把空枪给我。那是一把“六四式”手枪,乌黑乌黑的枪身像蛇一样,拿在手里很有质感。枪保养得好,没有生锈的地方。我们那的人都管手枪叫“两斤半”,装满子弹就是三斤。但可能说的是“五四式”,“六四式”要轻些。当时我摆了个姿势瞄准下面马路上的行人,却被舅舅收回枪去并骂了我一通。他教会我说“永远不要把枪口对准除了敌人以外的任何人”。我挺委屈的,心想,谁知道他会不会是伪装的特务?

早上醒来,我踢海波的床:“快去吹叫鸡!”

海波的第二个绰号是“海公公”,因为我把吹集合哨的任务交给了他。每天他是第一个起来的,出门吹哨就跟公鸡打鸣一样。海波是非常不愉快地接受了这一任务。

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来,着好装后告诉兄弟们吃过早饭后到指定地点集合。我和剑伟则到外面住处享受二位娘子为我们准备的精美的早餐。回来时看见兄弟们都整齐站在球场上,因为大队长来了,我俩情知不妙,赶紧跑过去。

大队长斥道:“你们怎么搞的?你身为队干部,不以身作则。你不是说军训时没摸过枪吗?今天让你摸个够。”

周若男也来了,不知道她来干什么。她看了我一眼,表情木然。

“入列!”

“是!”

整好队后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开往靶场。我已经把学校逛了个遍,对靶场我已经不陌生,第一次和媛媛拥抱就在靶场上面。

大队长好像跟靶场负责人很熟,一见面便寒暄,称兄道弟的。我们原地休息,一会儿,那负责人就让我们进场。靶场是一块草坪,中间有一条白线,是距离五十米的标志。依山而建的是一排平房,对着靶场的一面没有墙。里面摆了一排排桌子。我们的注意力却在桌面上的手枪上,清一色是“五四式”。

周若男说:“请大家坐下,不要动桌上的枪。否则,以违规处。一区队左边,二区队右边,请各警体委员安排大家坐下。”

大队长也进来了,待我们坐下后,说:“今天主要讲枪支的拆卸和组装,由你们的师姐演示。”说完也坐在门边,我才明白周若男干什么来了。

我们虽然很兴奋,但都没说话。

周若男站在前面,像一位教员,她接着道:“在演示之前,我首先请你们记住一点,那就是‘不要把枪口对准任何人,除非是敌人’。”

我心里一震,舅舅也这么说过。

“要把你的枪看做你的朋友,最亲密的朋友,她就永远都不会背叛你!”周若男严肃地说,“好,我现在就给大家演示一下。”她说着拿起面前的枪,三下两下不过数秒种时间,我们还没看清楚,那支枪就四分五裂了。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现在组装。”组装的速度稍微慢些,当仍让我们咋舌不已。眨眼工夫,那堆零件,便又组合成一支完整的枪。

“好,现在请大家拿起桌面上的枪。”

我们迫不及待地抓起枪,如同老虎扑向小鸡,小鸡在虎口这么长时间,老虎早就不耐烦了。

随着周若男对拆卸过程分动作的讲解,我们各自动作起来,有的女生力气太小居然拉不动枪栓,有的男生则用力过猛。

“拆卸的讲究的是巧力不是蛮力,优秀的警察,和他(她)的配枪是分不开的。所以,对你的枪,你要把她当成你的手,你的脚。”

我才发现,原来看起来浑然一体的枪在巧力的作用下居然这么不堪一击。来回几次,我就掌握了要领,现在我需要的是速度,周若男几秒钟就能拆卸完毕我却要十几秒,组装更麻烦,起码半分钟。看来言传不如身教,之前在内部发行的教材上看是看不出来的。

我们在拆卸和组装过程中乐此不疲,一转眼就到下课时间了,只得依依不舍地走出去集合。

整好队,我问大队长:“要不要带回?”

大队长想了想:“解散吧。”

散开后,我走向周若男,问道:“周主席,今天你的表演让俺们大开眼界啊。”

周若男淡淡地说:“小意思。”

这时,克豪跟上来,周若男问:“今年的散打比赛,你们报名吗?”

我赶紧摆摆手:“那可不行,我还得留着牙齿吃饭呢。”

“胆小鬼。”她转而问克豪,“你呢?”

克豪居然脸红了:“还没确定呢。”

“那你参加吗?”我反问,“你不胆小。”

“如果事先知道事情的结果,再徒劳又有什么用呢?”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比赛结果了?你的消息可真够快的。”我讥讽道,“这是打比赛,有人看的,你以为是开黑店啊。”

“懒得理你。”

那天回去把克豪写给她的信还给克豪,虽然我一再鼓励他向周若男表白,并说一定有戏,但却迟迟不见他的行动,实在让我伤心。现在他在周若男面前又像小孩一样,说两句话就脸红了,怎么能成事呢?

想不到克豪居然报名参加散打,如果老大在,他一定会挺身而出,不知道克豪是怎么想的。我回去一想,周若男的话不无道理,虽说冠军不明确,但无疑是特警大队的人,人家多牛x啊,练的就是这个。

“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我问。

“事在人为。”他说。

我摇了摇头。

司法派也有人参加,他们说不能光看公安派表演了。今年的篮球赛因此把时间延后,我怀疑学校是不是吸取了去年的教训。可在擂台上,公安派的人和司法派的人一见面,那还不是往死里磕吗?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我再次目睹了周若男的飒飒英姿。第二次到靶场时,特别要求每个人都得打武装带。

这是第一次打靶,大队长非常重视,严肃地宣布了纪律,需要注意的事项。如果出了事故,他这个大队长就当不成了。讲过了怎样装子弹、握枪、击发等诸多要领后,周若男给我们演示立姿射击:跨步、取枪、上膛、击发。一连五枪,简直帅气极了。一会儿,靶场工作人员报靶:42环。五发子弹42环,对我们来说,已经很高了。

我们不禁叫好。

大队长也技痒了,也上去打了五发,结果是43环。但是我看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和周若男一环之差。虽说宝刀未老,但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我们在后面跃跃欲试,但一次只能十个人一齐上。于是学号靠前的美滋滋地上前领了枪,后面的就等得心焦。五发子弹出去得快,可还要等工作人员报靶,速度就慢了。第一拨上的人成绩非常糟糕,很少有人过30环的。有两个女生还脱靶了,差点哭鼻子。这很正常,因为有后座力,后面三枪有可能往天上打了。有的女生还端不稳,所以,有几把枪的枪托上都有线,可以缠在手腕上,专为女生设计。据说还没这样之前,有个女生拿枪不稳,掉在地上走了火,险些谅成大祸。靶场对面是也是山,山上有树,严禁人进去。细心的人会发现,山上松树的树干上密密麻麻都是枪眼,有大部分都是女生的杰作。

周若男转回来坐下,解下武装带放在桌上,我也过去坐下,小声说道:“你刚才的动作真是太酷了。”

她笑笑不语。

“其实你扎武装带很好看。”

“有什么好看的?我倒不希望自己因为扎武装带而好看。”

“平时也很好看啊,对了,刚才你用的是‘六四式’吧?”

“对。”

“后座力大不大?”

“还可以,比‘五四式’要小。”

“我一会儿选‘五四式’。”

“那是男人用的,你小心点。去年毛导带我们一开始都练单发,今年大队长偏要求什么间隔不超过五秒,真是有病。”

“你说大队长坏话,小心我告密哦。”

“哼,告就告,我怕过谁?我还想告你呢。”

“说真的,你的枪法不错,有准头。”

“都是在家练的。”

“家?”

“在我父亲单位。你以为就这几节课就能练出名堂吗?在这里只能学到皮毛而已。”

我们的射击课只有半学期,一共就二十来节,一星期两节,间隔两三天,根本就不连贯,还不如集中在两三周内完成,效率更高。听她这么一说,我回去也得在公安局练上一练,只是不知道舅舅批不批准了。他不答应,一切都是白搭。

“克豪报名参加比赛了你知道吗?”我问。

“嗯,他跟我说过。”

“你怎么看?”

“事在人为。”

嘿嘿,和克豪说的一模一样。

“你们不上课吗?”

“上,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们来了。去年我是射击冠军,大队长就要我过来示范。”

“开不开你钱?”

“革命需要,不计报酬。”

“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在一起比试枪法。”

“好,我等着。”

这时,有人叫我,轮到我上了。

我取了枪和子弹,把子弹一颗颗地按进弹匣,再把弹匣推进去。然后站在指定位置,等着口令。我心下十分忐忑,毕竟是第一次,有点紧张。

一声令下,我跨步站稳身体偏向右,同时从枪套里抽出枪拉上膛端起来。右手稍弯曲,左手托住握枪的右手,然后瞄准五十米外的靶心,三点一线。击发,后座力果然强,整个右臂为之一震波及上身。赶紧压下枪再略略瞄准因为大队长规定中间停顿不得超过五秒。

成绩下来,刚好30环。

在后面的练习中,我又选了‘六四式’手枪。‘六四式’比‘五四式’温柔得多,如果说‘五四式’是大汉,那么‘六四式’就是待嫁闺中的小家碧玉。她的后座力不大,易于再次瞄准。我还发现,弹壳从‘六四式’里弹出来时总是有规律地朝着一个方向,从‘五四式’里出来都是四处乱飞。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后者多一些,很符合我的性格,就像周若男说的,是男人用的枪。

还没过够瘾,一节课又结束了,大家骂骂咧咧的,真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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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训练新生

像去年我们来报到时的情形一样,来自全省各地的新生和车把学校的气氛烘托得热热闹闹。不同的是,我是以学生干部的身份来接待他们的。新生们看我们的眼神就像去年我们看师兄们的眼神一样,更多的是羡慕,有的表面上不屑,其实内心却激情澎湃了。

在计算机做事,这次真是大饱眼福,来报到的女生都能入我的法眼,不像我们区队。接待办公桌仍设在去年的地方,我在桌子后面坐下。又一个女生过来,她上身一件米色休闲装,下身一件牛仔裙,脚蹬一双帆布鞋,提着个小箱子。看着她系成一束垂于胸前的黑黑的长发,我真替她感到可惜。

“这里是计算机吗?”她近前了明知故问。

我还没开口,旁边一哥们就殷勤地说:“是的。”我看了他一眼,靠!刚才没见你这么热情。也难怪,还是那句老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那哥们想去接她的通知书,她却递给了我。我接过来,抽出来一看,叫郑月琳。

“郑月琳,名字挺好。”我说道,并在录取名单上找到她的名字划了下。

“我自己起的。”她说。

我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把通知书递还给她:“一个人来么?”

她笑笑:“是的。”

“挺有胆识。”很多女生都是由家长陪同来。

“请问,计算机专业有没有一个叫韦明涛的学生?”她问。

我皱了皱眉,又看看她,感觉没见过,好像面视那几天也没见到过她。我说:“好像有,怎么,你认识他?”

旁边的兄弟看了看我,没揭穿我的“阴谋”。郑月琳说,不认识,但听说过他。

兄弟挺嫉妒地看了我一眼,我想,想不到自己还蛮有知名度的。暗自得意,也没继续问下去,倒是旁边的老兄跟她摆上了,还给她让了座,服务还挺周到。一会儿,学生会的女生来了,又等来一个女生,就领着她们去寝室。

毛锅告诉我一个非常振奋的消息:今年新生的训练工作由大二大三的学生中抽调人负责。让我从我们区队抽出两名学生负责计算机新生二区队。这其中当然得有我,不是每个人都能尝到当教官的滋味的。司法的新生运气不好,他们的教官全是防暴大队的兄弟,这些老生平时训练就很艰苦,一定会将训练他们的方法转介到新生身上。

在训练前,老生都统一了思想。所以,在第一天的训练上,我就跟他们讲:在校园里,见到老生必须喊“师兄师姐”。男生以我为楷模,一律板寸,女生发不过肩。去年教官还要求女生发不过耳,相比之下,我还算仁慈的。我来当教官,不排除居心不良,吃吃豆腐。但我想不到,下午三个女生长发依旧,其中包括郑月琳,我对她的印象比较深。男生中也有几个头发还长。

我有些生气:“都给我听好了,今天中午也许理发的人多,你们个别人没排上,但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哪怕是自己用剪刀剪用手扯,都不要让我再看到长发。听见没有?”

“听见了。”

“大声点!”

“听见了!!!”

总体来说,我对自己在第一天的表现还算满意,除了在自我介绍时跟新生笑了笑,以后都铁面无私。

第二天训练由副区队长汪伟负责。剑伟曾要求来训练,因为我不答应,还跟我闹了闹,不过我还是选了汪伟。因为我不方便,他同时兼着新生区队的区队长。

想不到第三天见面,三个女生长发依旧,还有个男生的头发都长到脖子上来了,这着实让我恼怒,汪伟这小子怎么搞的?

“头发长的都给我出列!”我大声喊。

三个女生和那个男生倒挺自觉,跑出来站在一起。我又看了看:“第三排左边第五个男生,出列!”

一个男生跑出来,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也是一样的表情,心想你怎么出来了。忽然意识到我的左边和他们的左边是不同的,于是指着跑出来的男生说:“看到没有?这才是寸头。”又对长发男生说:“你看你什么头?毛头!”

他们都笑起来。

“不许笑!”我顿了顿,“现在我宣布:谁要敢违犯纪律,给我绕着运动场跑十圈,或者蛙跳两圈。有谁想试一试,先跟我打招呼。”

“你入列!第三排右数第六个男生,出列!”

男生跑出来。我问:“理发了没有?”

“理了。”

“我再宣布:在你们说的每句话之前,都要说四个字:报告教官。”又转向那个男生,“理了没有?”

“报告教官,理了。”

我点点头:“不合格,再理!”

我转向四个长发:“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去理发,一个小时后回来,可以提前。”

三个女生互相看了看,又去看两个男生,长发男生撇撇嘴,斜着眼,没动。

“拿我的话当放屁是不是?”

队伍中又有人笑。

“不许笑#涵笑处理谁!听清楚没有?”我喝道。

“报告教官,听清楚了!”他们大声喊。

理发不合格的男生看了看我,转身朝场外走去。两个女生看了看也跟着去了,只有郑月琳还站着不动。

我看看郑月琳,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满地看看我:“郑月琳。”

“我刚才说什么了?”我厉声问道。

“你不问我名字吗?”她居然反问道。

我又指着队伍中一个女生:“你说,我刚才说什么了?”

女生尖声尖气道:“报告教官,你刚才让我们说每一句话之前都要说‘报告教官’。”

我又问郑月琳:“听清楚没有?”

“报告教官,听清楚了。”她软绵绵地回答。

“叫什么名字!”

“报告教官,我叫郑月琳。”

“大声点!”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尖利。

“你呢?”我问长发男生。

“报告教官,我叫,叫什么来着?对,叫邱尚明。”

他一副桀骜不训的样子让我怒火中烧,要不是顾及到大队长再三叮嘱在训练千万别对新生动粗,我早上去扇他两耳光了。

我计上心来,冷笑道:“做过俯卧撑没有?”

“报告教官,没做过。”

分明是撒谎,今年的面试搞了体能测试的。我咬牙切齿:“好,今天让你做个够,一百个。你们都给我数好了,少一个加十个!”

邱尚明居然昂首望天,我的权威遭到严重藐视。我再也忍不了了,管他妈的,都粗就动粗,大不了处分。于是上前一步,一把抓祝蝴的衣领,一脚踢过去,他身子倾到半空我才放手,他一下子就扑倒在地。

“你要不做也行,在这趴一下午吧。”

“你呢?”我看看郑月琳。

她看了看邱尚明,有些犹豫。

我临时想起来,如果她再没有反应,我罚她蹲马步,读小学时常常被老师这样惩罚。

她抿抿嘴,还是不说话,于是我决定将我的计划付诸实施。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我有些不忍心了,但有什么办法,这就是纪律,谁叫你不听话,我必须得杀鸡给猴子们看。一咬牙训道:“哭什么哭?你不是来警校玩的,以为是这是游乐场啊?再哭我就延长时间。”

邱尚明趴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这样不雅观,于是做起来。我说:“郑月琳,你给他数着,错一个,罚你多蹲五分钟。”

她幽怨地看着我,还好我立场尚稳,转身让其他人站军姿。

邱尚明做了三十几个就软了,又趴着不动。

我走过去说:“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给我做!就是死,也要做到一百!”

这话果然奏效,一个男人如果被认为“不是男人”是很没有面子的,他又勉强做了起来。我又对郑月琳说:“你这叫蹲吗?你这叫站!下去点。”

最高指示:全心全意为读书人服务!

第二十四章 谈恋爱就是拉拉扯扯

我当然不是铁石心肠,一个小时后就停止了惩罚,让他们参与训练。但邱尚明有种,硬是撑到一百个,还是我叫的人才扶他起来。这天训练结束后,我押着邱尚明和郑月琳到校园里的理发店。邱尚明不拿正眼看我,理了发后直接走了,还得让我付钱,这他妈什么世道?

郑月琳此时已经洗好的头发,她走到我面前说:“韦师兄,你怎么骗我?”

我一愣:“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明明就是韦明涛。”她委屈地说。

我想起来,有些歉疚,说:“那天心情不好,我向你道歉,但今天你必须理发。”

“能不能求你件事?”

我又愣了下,说:“不要说求,我受不起,只要不是不理发,只要我能办到,我可以答应。”

“我想在理发前照两张相片,做个纪念。”她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

看着她俊俏的脸,头发湿湿的,有几缕落在额前,着实让人心疼。于是我说好吧,又让理发师给她吹干了头发,说好了再来剪。理发师似乎对此类现象见惯了,也没说什么。

走出理发店,我说:“真想不通,你们女生怎么想的,尤其是你,想读警校又舍不得头发。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她看看我,说:“韦师兄,你陪我照好不好?”

“你还得寸进尺了。”

“你刚才说的,你能办到的。”

我无奈:“好吧,但要快点,再晚,你们就得整理内务。”

她回寝室取相机,我在女生楼下等得好不耐烦。

“韦师兄。”

我定睛一瞧,吓得一跳,难怪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原来是梳妆打扮去了。她换了一件吊带裙,裙子垂到小腿部,上面印些红色的花,头发披散了在肩上,脚蹬一双几乎透明的凉拖鞋。手里拿着个小巧的数码相机,十分妩媚。

我皱皱眉:“打扮成这样,想勾引我啊?今天你就算是仙女下凡,也得给我去理发。”

她一笑,妈的,我简直受不了了。

“韦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穿这样的裙子了。”她说着把相机递给我。

我接过来,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已经有很多人朝我们这看了。但她却靠近我,我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得给你找个师姐来。”我说。

“韦师兄,你在说话不算话呢?你还是不是男人?”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吸口气:“哎,我说,这话是你说的吗?”

“不是我说的,”她狡黠地眨眨眼,“是你今天训练时说的。”

我无语,只得陪她在校园里东游西逛,虽然我总是尽量避免熟人,但我还是失败了。一来这么小的地方,我认识的人又多,二来跟这么一个很吸引色狼眼球的女生在一起。我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真不该答应她。

在校门前,郑月琳突然提出要跟我合影。没办法,这也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调好相机放到前面不远处的花台上,而后又快速地跑回站在我身边。在即将拍照的时候,她忽然一把抱住我的手臂,并把头靠在我肩上。我措不及防,吓了一跳,甩开她,但这一幕已经被摄入相机了,更为严重的是,这一幕也被一个人看到了。

“明涛!”

我一听,完了,是媛媛。不禁暗暗叫苦,转头一看,她已经板着脸朝我们走来。

我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她脸色不好,看着光彩照人的郑月琳,明知故问:“你们在干什么?”潜台词是“你们什么关系”。

我赶紧指着郑月琳说:“她是我们专业的新生。”

郑月琳问:“这位是——”

“我同学。”

“什么?”媛媛显然不满,她甚至更加相信我与郑月琳不明不白了。

我赶紧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我是老生,不能让新生知道我在谈恋爱。这件事不麻烦也麻烦,过后我一定跟你解释清楚。”

“好吧,”她明白我的意思,但仍将信将疑,“一会儿你回不回来吃饭?”

“当然回,辛苦娘子了。”

她嗔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这时,郑月琳走过来向媛媛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郑月琳。”

媛媛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司马媛媛。”

往回走时,我一边走一边埋怨:“你说你今天穿这么妖艳干什么?不就三年不穿吗?你放假回去穿都没人管,毕业以后穿更没有人管你。”嘴里不留情,心里直骂娘。

郑月琳忽然问:“那个司马媛媛是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你不知道学校不允许谈恋爱吗?”我不满地说。

“嘿嘿,你骗我,我看得出来。”她得意地说。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没谈恋爱。”

正在为刚才的事情懊恼,麻烦又来了。马北和校学生会纠察部一个成员臂戴红章迎面走来,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顶上去。

“韦明涛。”马北叫住我。

我停住:“干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看看我,又看看郑月琳。老大走了,他却没把他和马北之间的矛盾带走。矛盾转接到我们身上来。克豪和他没有任务上的联系,情况好些,剑伟和海波是“平民”,更是矛盾不上。我作为纠察部长,直接受他牵制。在纠察部有两股势力,其中一部分以我为中心,实际上是周若男的旧部,另一部分是马北那伙。他有个关系好的对周若男任我为部长耿耿于怀,在布置任务时仗着马北是副主席时常跟我作对,为顾全大局,稳定压倒一切,我常姑息迁就。这些事我都没跟周若男讲,男人之间发生勾心斗角的事情在她看来很不屑。开学以来,纠察部还没有运作起来,马北带着人,而且是校学生会纠察部的奔我而来,我不得不认为他有什么居心。

“你是什么人?”马北问郑月琳。

“我是新生啊。”

“新生?哪个学校的新生?”

“警校的啊。”

“新生不开始训练了吗?你怎么还留着长头发?还穿成这样?”

我不满马北的语气:“马副主席,你什么意思?”

“我怀疑你跟她关系不正常。”马北指了指郑月琳。

“那你说正常的关系应该是怎样?”我讥讽道。我的情况不同于老大,老大那天是被抓了现行的。

马北噎住了,一会儿才说:“你们在谈恋爱,这是违反学校规定的。”

“马北,你要你说的话负责。你凭什么认为我和她在谈恋爱?”

“凭什么?就凭你们在校园里,在公共场合拉拉扯扯,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哦,原来马副主席认为谈恋爱就是拉拉扯扯啊。”

郑月琳笑了起来,马北的脸很难看。

我忽然伸手搂住郑月琳,她看看我,又看看马北。

“我就是谈恋爱了,怎么?你送我去学生处吧。”我不屑地说。

“于阳,你也看见了吧?”马北跟另一名纠察说话。

我也认识于阳,但只是点头之交,他看看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冷笑:“我们走。”手仍没从郑月琳的肩上放下来,拥着她就往前走。

“操!我他妈跟大队长说去!”马北在后面喊。

我视若罔闻。

“我们去哪?”郑月琳问。

“当然去理发,还真和你谈恋爱啊?”我说着松开手,心中气愤未消:“今天的事,都是你整出来的。”

“对不起。”她低下头。

“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妈的,想整我,没那么容易。”

又来到先前的理发店,郑月琳坐下后,我对理发师说:“把她耳根以下的头发全部剪下,一根不留!”

理发师看看我,又看看郑月琳,不知所措。一般我们到这里理发,都不用说什么,他们知道该怎么剪,警校学生的头发,还能有什么花样?

郑月琳对着镜子笑:“听他的。”

第二十五章 大队长明察秋毫

送郑月琳回寝室,她进去时说:“韦师兄,你知道吗?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帅多了。”说完对我抛一媚眼,只差没有来一飞吻了。

我心想这什么话,没生好气地应道:“你还嫌不够麻烦吗?”她笑了笑,转身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后背上的肌肤露出来,没有一点瑕疵。大概是没了长发的缘故,感觉十分不协调,我开始后悔把她的头发理那么短了。要求发不过肩,尺度还是可以灵活掌握的。不过她走路的姿势倒不难看,我叹口气,真是红颜祸水,一点不假。

然后去住处吃饭,剑伟见到我凑过来在身上嗅嗅。

“你干什么?跟他妈的狗一样?”我推开他。

“涛哥,怎么一身腥味?”

“操!”

一边吃饭,我一边将整个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说了出来。媛媛仍存在怀疑:“你以后小心点就是。”

回去后先检查了新生的内务整理情况,邱尚明那小子趴在床上一点生气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太不自觉了,去年我们蛙跳后还不是照样踩被?不过我没去动他,先看看他在以后的表现。

回寝室报个到后到刑技大队找到老乡会的负责人一起去新生寝室找云江来的学生,跟他们打招呼。警校就是这种情况,老生一进入新生寝室,新生都得立正问好,老生新生不顺眼就会动手动脚,并美其名曰:搓毛鸡。当然这种事情不是所有的老生都做得出来。这个陋习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去年来的时候,云江的师兄找到我和剑伟,要我们不怕,老生敢动手就告诉他们,由他们来解决。我们云江来的都很齐心,有次两三个老生一伙来我们寝室,问明我和剑伟是云江的不敢动手,把目标转移到海波身上去。海波什么话都不敢说,老大看不过眼拦祝蝴们,差点就动起手来。真要是打起来我和剑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那帮老生看占不了什么便宜,只得讪讪而去,那以后,我们寝室再没受到骚扰。

新生都被调教得不错,我们一进入他们寝室,他们立刻站起来“师兄师兄”叫个不停,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转了几个寝室找到两个老乡,克豪就跑下来说大队长在办公室找你有事。我说马上去,正要走又想起来,于是对克豪说,你去305找一个叫邱尚明的,他好像不太好,情况可能和你一样,被押来的。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克豪说好,我这就去。

大队长找我谈话,估计是因为郑月琳的事。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写什么东西。治安大队的大队长也在,他们每人叼了一根烟,屋里烟雾缭绕,空气很不好。

“来了,坐吧。”大队长说,“等一会儿,马上写完,要喝水自己倒。”

自从大队长和我有了共同兴趣,对我就客气起来。

果然,一会儿,大队长合上本子,说:“刚才马北跟我反映个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具体情况一摆,而后说:“这帮新生太犟了。孙大队,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处分我,我没法干了,让他马北训去。”

“不要动不动就撂担子嘛。只不过,你得注意方法,不要意气用事,在校园和人家搂搂抱抱,很没形象。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要让新生学坏了。”

“我会注意的,他冤枉我谈恋爱,我没有的嘛。”我装得很委屈的样子。

“没谈恋爱?”大队长笑道,“你没跟新生谈恋爱我倒相信。你说因为这个,我找你谈过话没有?”

我明白是在后山和媛媛的事情,也笑笑:“是,大队长明察秋毫。”

“行了,你回去吧,把工作抓好。”他说。

回寝后洗漱完毕又玩了会电脑,克豪回来了,说周若男刚刚打电话到我这找你。

我便借了他手机,说:“邱尚明的情况怎么样?”

克豪说:“状态不好,是跟我一样,家里逼着来的。想不开,甚至连自杀的想法都有。”

我笑道:“你们有同感,安抚安抚一下,别出岔子了。哎,不知道怎么搞的心理测试。”

“你忘了我是怎么进来的吗?刚才说了一大通,他好了点。”

“谢谢朱队为属下分忧。”

电话通了,我说:“主席好,有什么重要指示?”

周若男在那头笑:“明涛,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勾引新生。”

“我勾引她?她勾引我还差不多,咱多正直?两袖清风,出淤泥而不染,党的好干部,人民的好公仆——”

她打断我:“行了行了,别自吹自擂的,好像什么优点都在你身上。刚刚有几个女生找我,说你欺负她们。”

“大姐,我怎么欺负了?例行公事嘛,又没对她们动手动脚。要不?到部队请兵二哥来试试。恐怕她们要想我的好,怎么?她们请你当说客的吗?”

“说你的头。我是女生,当然得向着她们了。”

“呵呵,你还别说,你那边也抓点紧,让她们把内务抓好。我还想拿个优秀区队优秀教官的牌子呢。”

“想得挺美。”

“是挺美。”

散打比赛拉开了帷幕,克豪的签抽得好,没有碰到特警队的学生。他的第一场比赛我们全寝出动去给他加油,那天刚好汪伟接手训练。我交待汪伟对新生不要客气,拿出老生的威严来。事实却正好相反,后来郑月琳告诉我,汪伟对他们的训练松垮得可以,虽然新生是轻松了,但成绩没能拿上去,最后在评比中输给了新生一区队,让我在一区队区队长面前很没面子。

比赛采取五局三胜制。一上场克豪就向观众展示了他优美的身姿和健壮的肌肉,这回可不像考试时那样,光着膀子干多带劲?我对散打比赛的解释是合法地单挑,如果老大还在学校,一定会乐呵呵地报名参赛。连老师都敢打的角色,还怕了什么?而且就是那密密麻麻的胸毛往那一摆,男生心惊,女生尖叫致狂,很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其实克豪在心理上占了优势,刚来时他还比较羸弱,在警校呆了一年,各方面素质跃然而升,完全没了当年诗人的模样。站在台上,一米八的个头先把对方震慑住,除非对方善于运用四两拨千斤的招,否则都是白搭。

果然如我们所愿,对手是戒毒大队一小子,也是一米七几的个头。但坏就坏在这里,手脚都没有克豪长,克豪可以对他进行远程打击,以牺牲自己胸部或者腰部直取对方面部。对方若是再长一点和他势均力敌,或者再短一点便于灵活移动攻击也好,吃亏就吃亏在身高上。最终克豪以三比一的优胜成绩胜出晋级下一轮。

第二十六章 救美

紧接着国庆节来了,大二和大三都放五天假,新生只有一天休息时间。配合这次休息,头天晚上连续拉了三次紧急集合,情况比我们训练时还惨。我知道我们新生时紧急集合师兄师姐们为什么速度那么快了,搞紧急集合都是事先通知了的,然后睁着眼等铃声响。当然,不可能让新生知道。

剑伟和冯兰准备在二号这天去情人谷玩,问我们去不去。我刚好没任务,征求媛媛的意见,她说行。于是,二号我们就去了。

情人谷是个风景区,环境还算可以。沾了名字的光,特别受情侣们的青睐。平时人就多,国庆一放假,情侣更是如织,奉劝打光棍的兄弟就别去了,免得伤感。门票还要三十,用学生证只能打八折,加上我们打车的钱,就一百多,还不如逛街买买小东西吃实惠。只不过木已成舟,我也自然不能扫他们的兴了,尤其是媛媛,一路上都挂着笑脸,她开心是我最高兴的事。

我曾问过媛媛为什么那么喜欢蓝色。她说因为蓝色纯洁,一尘不染。这当然是她的观点,但我却因为喜欢她而喜欢蓝色。我说,要是这身警服也改为蓝色就好了。交警大队的衬衣就是蓝色的,其他专业发的衬衣都是黑色,严格地说跟警服一样,藏青色。

我总喜欢抚弄媛媛的头发,长而柔,给我一种很惬意的感觉。而她触到我的头发的时候说硬得像针一样。我说如果我也留长发,绝对比你的酷。又问她知不知道我抚摸她的头发是什么感觉?当我解释这种感觉跟抚摸小猫一样时,她便毫不顾忌长久以来保持的淑女形象对我施暴,说我的头发跟毛虫一样。事实是,她一看到毛虫就会吓得尖叫起来,更别提触摸了。

媛媛和冯兰都喜欢吃零食,我和剑伟充当起无偿的劳力来。下车伊始,我和剑伟就各自拥住自己的女朋友躲在伞下。媛媛的伞也是蓝色的,每一段伞面上都绣着一朵精致的花朵,百般娇媚。

情人谷并非只是一个谷,也有山有水有树林。谷地里人比较多,我们决定到山上去。这里的一切都是天然的,没有人工的改造,所以,上山的路显得崎岖不平。但这并不妨碍青年男女们的兴趣,登山本来就可以给人一种征服感,男同胞们恐怕想得更多的是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吧。

媛媛只爬了几步就显出累来,说起话也断断续续的,一看就知道是缺乏锻炼。我更加怜惜,她看上面有些男的背着女的,就撒起娇来,硬要我背她走。冯兰也被感染了,也吵着要剑伟背着走。

我说:“扛行不行?”

“为什么?”媛媛说。

“在家时,我上山打柴就是用肩扛,只有女人才用背。”

她打我一下:“好啊,你把我当什么了,做饭用的柴啊?背!”她说得斩钉截铁。

“好吧,”我弯下身子,嘟哝道:“柴是用来烧火做饭,老婆也是用来烧火做饭。”

媛媛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呢?再说一遍。”

我赶紧说,“没什么,老婆当然比柴火重要,快上来吧。”

“谁是你老婆?”她趴在我背上在我耳边问,吹气若兰。她的乳房紧贴在我背上,软软的让我感觉很舒服,这是从未有过的,我不禁心神不宁起来。

“媳妇总可以吧?拜托,把你的头发管好,别让它遮住我的视线。”

她把头发弄到耳朵上:“媳妇也不行,人家还待字闺中,你娶我了吗?”

我心想,那是早迟的事,又说:“那女朋友你总该不会说什么吧?”

“我也没说过做你女朋友啊/。”

“那我还背你做什么?我们什么关系嘛。”我停住脚步。

“我乐意让你背,别占了便宜还卖乖。”她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摇摇头,继续走。走了几步忽然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她又敲了我一下。

“你是不是孙悟空变的?”

“什么意思?”她不解。

我不说话继续走,剑伟冯兰都笑起来,她才明白过来,掐起我的手臂,疼得我叫起来。

“看你还乱说不?”

“是猪八戒背媳妇,又不是媳妇背猪八戒。”

她得意起来:“你就是猪八戒。”

“对对。”我心想,你承认自己是猪八戒的媳妇就好,又说:“现在这儿有两个猪八戒,到底哪个是真的?”

冯兰说:“上头还有好多猪八戒呢,就是如来佛主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剑伟摇摇头说:“都他妈是!”

山其实并不高,但路比较陡,相对于媛媛的身高来说,她偏瘦,不超过百斤。这对我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在家时一百多斤的担子挑起来腰都不闪一下,两百斤的挑起来也能走上一段路。但剑伟就不行了,估计他是案子办得太多了。于是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半个多小时爬上山顶时,我和剑伟都累得不行,放下她俩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相视苦笑,媛媛过来为我遮住烈日。

山上是一块面积相当大的平地,片片树阴下坐着对对情侣,相对于谷里来说,这里人少。

“快起来了,”冯兰催道,“咱们找块地方坐下来,痛痛快快地休息,痛痛快快地玩吧。”

我和剑伟都站起来,我说:“你看我这么辛苦,犒劳一下吧。”

“怎么犒劳?”

“献上你温柔的香吻吧,我的爱人。”我张开双手说道。

“想得美。”

“当然想得美,想得不美,我半路就把你撇下了。要不,你背我试试?”

媛媛把背包递给我:“走吧。”

我无奈,只得接过来,斜背一边。这时,她忽然凑过来在我脸上就是一吻,迅疾又退回。我也凑过去吻她,她却推开我:“不要了,满是汗。”

我们边走边打嘴皮子仗。

“这明显不公平嘛。”

“哪里不公平了?”

“要说我背你你不背我就算了,但凭什么只许你吻我却不许我吻你?”

“我喜欢,不行吗?”

“唉,这什么世道?我们男人最基本的权益都得不到保障。”

“怎么没保障?”

“那我吻你。”

“不要!”

……

好不容易找着块地,只是杂草有点深了,我和剑伟一脚脚使它们伏地。

媛媛忽然大叫:“snake!”冯兰不是被snake而是被她吓得不轻:“哪儿?在哪儿?”

“刚才嗖一下钻到草里去了,我看到了,是绿色的。”媛媛惊魂未定。

我掰开她紧抓我的手:“你使那么大劲干啥?我又不是蛇。你学外语可真用功,还snake。不过你刚才那个拟声词用得不错。”

“讨厌。”她拂拂胸口。

我和剑伟倒不怕什么,在踩出的草地上铺上塑料膜,取出零食饮料啤酒什么的堆在中央,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下来。

媛媛坐下后,心有余悸地看看后面,仿佛刚才那蛇又会不知不觉地钻出来吓她一跳。

我让出身前的地方说:“坐这儿吧,我做你坚强的后盾。”

她才移过来,边上剑伟和冯兰早搂成一团,动作十分暧昧,搞得我差点把持不住,赶紧启了一瓶啤酒来喝,压一压火。

吃了一口鸡肉,剑伟和冯兰更加放荡。我说:“喂,你们两个保持点形象好不好?”

剑伟一听,松开冯兰,笑道:“涛哥,你也太道貌岸然了吧?这里又不是警校,我又没着装,怎么你还想纠察纠察?”

冯兰看看媛媛,又看看我:“就是,明涛你怎么不去管管他们?”她说着指着不远处一对情侣,他们做得更过分。

我收回目光,看看媛媛,她脸红红的。的确,我是像剑伟说的那样“道貌岸然”,内心十分龌龊。只不过和媛媛相识以来,我一直苛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没有越过雷区。我并不怕一踏进去就出不来,哪怕被炸得粉身碎骨我也无所谓,只是我得为媛媛负责。在我眼里,她是那么清纯,接一下吻都会羞得满脸通红,令我不敢染指。在她面前,我的理智总是高于冲动。老大曾说过你守着这么个女人还不如找个妓女。为此我还差点和他闹翻,我警告他不要在媛媛的名字前加“陈”,不然不要怪我不认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可以插兄弟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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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涛哥受伤

在我看来,情人谷并不适合我,它的名字太惹人,人来得多就失去了韵味。倘若它改名“分手谷”,我倒是挺愿意来,这样的话,恐怕主管部门的经济收入会一落千丈,这样的傻事只怕连傻子也做不出来。休息后陪着媛媛冯兰四处游荡,拍照留影,媛媛像个孩子似的。女生都喜欢逛街,我在这方面吃过苦头,也不知她们哪里来的精神,为了一件衣服可以逛遍大半个省城。和媛媛外出一次,我的腿就会像灌了铅,比军训还累。女生的第二大爱好大概就是照相了,四处留香,仿佛要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留下她们的影子才好。

一圈下来,我又不行了,想回去,但他们仍兴致不减。冯兰说,听说南边还有瀑布,咱们去看看吧。

媛媛当即表示赞同,我看看剑伟,他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我也只得答应。

往那边的路更加难走,所以去的人少。到了地方,哪有什么瀑布,因为天气太热,只剩下一股校寒流,石壁仅仅被润湿了一下。只有我埋怨冯兰,她却责怪起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人不告诉我们。我没和她辩,心想人家凭什么告诉你?果然在回去的路上,冯兰迎着去寻找瀑布的情侣时脸上露出的是幸灾乐祸并不主动告诉他们根本没有什么瀑布。倒是媛媛心有不忍,主动跟来人说,但不相信仍往前走的人居多。几次下来,她也懒得自讨没趣。我小心翼翼地在一边保护着她,来的时候在路窄的地方,媛媛暴露的手臂甚至被路边的刺划出伤痕,我心疼得不行。她还差点落泪,说回去后只能穿长袖了。我说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嫌弃你吗?太看不起我了。她说,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是看不起它们,刚才不来好了。她开始后悔了。一来一去就到了下午时分。

快要从小道上脱离出来时,前面忽然传来几声女声尖叫,这种声音像是刚才媛媛被蛇吓后发出的声音。凭着警察的直觉,我认为出事了,我们疾步往发声的地方去,和两个女生在一起,速度比在学校百米跑要慢许多。

刚走出小路迈上康庄大道,迎面走来四五个人,他们也走得很快。近了,我问:“哥们,你们知不知道刚才的叫声是怎么回事?”

前面一个看看媛媛和冯兰,说:“你马上就能听到了。”说着猛然从后面抽出一把刀,恶狠狠地说:“把你们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我一惊,媛媛和冯兰果然尖叫起来,紧紧抓住我和剑伟。妈的,又遇上了,这回没有周若男,得自力更生了。

“妈的,搜!”

几个人围上来,准备动手。

“等一下!”我在短暂的惊慌后镇静下来,“你们不就是要钱吗?我们自己拿就是。”

我想起来周若男上次对付流氓甲乙丙丁戊的妙招,摸出钱包递过去。又说:“你们都把钱拿出来。”

钱包里有警校的卡,我希望他们像上次那帮流氓那样看到后会吓得落荒而逃。他一打开钱包,脸色果然一变,但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嗬,还是警校的学生,他妈的吓我啊?你就真的是警察老子也照抢不误。”

我紧紧抓住媛媛的手,我感到她在颤抖。

“动手!”

几乎在同时我和剑伟都与对方接上火。

在这种场合下,我早已忘了在警校学的擒敌拳、散打的招数,凭的是一身蛮力,凭着魁梧的身体保护身边的媛媛,我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我不知道媛媛什么时候被拽开我身边的,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王八蛋正伸手拖她的包,她紧紧拽住不肯松手。我被两个人缠住脱不得身,心里干着急。

“去你妈的臭娘们,活得不耐烦了!”那个流氓脸上被媛媛抓了几道,他恼羞成怒,腾出一只手照着媛媛就是一耳光。

我怒了,奋力推开阻挠过去救她。那混蛋一松手,媛媛就像被推了一下扑倒在地,包也扔了老远。但混蛋的对象已不再是她的包,而是她的人。他从腰间拔出尖刀上前一步往正要站起来的媛媛刺去。眼看就要刺到,我一急没去制止根源而是扑在媛媛身上。一瞬间两人都倒在地上,我感到腰部好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我翻过身来,眼见那混蛋又举刀向我刺来,情急之下,我一脚踢去,正着他的腹部。这一脚贼狠,他被踢出去老远,刀也丢在地上。

这时从他们来的路上跑来几个人,那混蛋捡起刀还想扑过来却被他的同伙拦住:“快走,保安来了!”一伙人像疯狗一样从小道上跑了。

几个保安过来,手提警棍跟着追过去,一个保安停下来拉我起来,问道:“没事吧?”

“没事。”我说。

他没再说什么,跟着追上去。

我拉起媛媛,她抱着我哭起来。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心疼地说:“媛媛,没事了,没事了。”

冯兰的包被抢走了,她也在哭。剑伟忽然说:“涛哥,你受伤了!”

冯兰尖叫道:“他流血了!”

我认识到,自己真的受伤了,后腰上一阵痛。媛媛闻言,撩起我的衣服看伤口,哭得更厉害了:“明涛,怎么办?怎么办?”

她用小手捂住我的伤口处,像一块暖玉敷在上面,但止不住血。

“还,还在流。”她泣不成声。

我也急了,我看不见背后的伤口。剑伟过来拿开媛媛的手,观察了一下,又从冯兰那拿过纸巾死死地摁住。

“伤口不深。”他说。

媛媛仍在哭,我抚摸着她被打的脸,轻声地说:“没事的,别哭。”

“现在怎么办?”她抽噎着。

“咱们回去。”

“你走得了吗?”冯兰问。

我试着走了几步,还行,有点痛,只是怕流血不止。

只一会儿,纸巾就浸湿了,剑伟换过后扔在地上,触目惊心,我感到有些头晕。

“得赶快送医院。”剑伟说,“涛哥,你自己按住,不要松手。”撤出手后又到前面来背上我就走。两个女生跟在后面,没忘了捡起遗失的包。

剑伟一边跑一边说:“涛哥,这刀要再深点,你的办案能力就废了。”

靠,这小子这种时候还顾得上打趣。

冯兰在后面叫道:“剑伟不要乱说,快跑。”

我紧紧按住伤口,在颠簸之中感到更加疼痛。

妈的,不要真废了吧?我着急地想。

上山容易下山难,剑伟背着我,有好几次差点没滚下去。她们在后面滑倒了也不去管,只顾往前走。

“涛哥,一会儿就到了,坚持住!”

我他妈的不是要死了吧?我想。

血仍然在流,媛媛一边跑一边用手机给风景区管理处打电话,但没人接。跑下山,停了一会儿,媛媛把一包纸巾全按在伤口上。出了谷才有车,一路飞奔,事后我想起来,剑伟这小子太牛x了,那速度就跟驮着空气似的。谷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大概他们知道上面有人抢劫都跑了吧。

出了谷,外面只停了几辆车,出租车都没了。剑伟直骂娘,放下我又去拍售票处的玻璃,吓唬他们说要出人命了,快叫车来。他们中果然有人有私车的,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把车开了出来。

一路上,剑伟和冯兰催着司机快点开。剑伟苦于还没学过驾驶,不然早接过方向盘像开飞机那样了。

媛媛一上车又哭出声来,我不得不安慰她:“没事,死不了的。这算什么?”话这么说,但我心里也虚,血和她的眼泪一样从一开始就没停过。我拉起她的手,发现破了皮,一定是在下山的时候栽倒挫的。我一下子忘了自己,把她的手往嘴里含。

第二十八章 你把我的人也好好保存吧

终于到了医院,好像性命垂危似的,他们把我往急诊室里运。医生问了问情况,看我还有气,也不慌。抬我上手术台后把他们仨轰了出去,我倒慌了,想起电视电影里的镜头,在病人快没气的时候总把人家亲属往外赶,也不让人家见最后一面。我不会也没救了吧?

“很可能是伤了动脉。”医生说,“局部麻醉。”

麻醉师动手给了我一针,相对于伤口的痛来说这点痛是小菜一碟,大痛把小痛兼并了。一会儿,我对伤口就没什么感觉了,起作用了。医生在动手的时候,我还是隐隐感到痒。

“医生,我没事吧?”

“闭嘴!”护士制止我。

医生却说:“小问题。”

他们都戴着口罩,因此说话都瓮声瓮气的,但我还是听清楚了,大觉宽慰。潜下心来,色狼的本性就露出来了,我观察起刚才训我的护士来。她有一双明媚的双眸,只是穿着绿色的手术服,看不出腰身来。见我盯着她看,她瞪了我一眼。

不过半小时,手术完毕。他们推我出去,媛媛见我还活着,松了口气,她迎上来握住我的手。她的眼泪还没消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又看见她手上的伤口,说:“你快去把伤口处理下。”

她摇摇头:“不。”

“快去,冯兰你陪她去,我死不了,不信你问医生。”

媛媛看看医生,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她才和冯兰向外科走去。

护士去下口罩,让我很失望,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差。她对剑伟说:“你去挂个号把钱交了。”

剑伟说好的,就去了。

我说,医生,谢谢你。

医生微笑:“没什么,(对护士)把他送到病房去。”

进了病房,护士扶我下来。麻醉的劲还没过去,我还没觉着痛,下担架时力度有些大,护士赶紧说:“小心伤口!”

我趴在床上歪着头看她:“护士姐姐,谢谢你。”

“不用谢,你是病人我是护士。”她好像仍对我刚才用眼睛非礼她不满。

在她推着担架回去时,我又说:“护士姐姐。”

她回过头。

“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

这话大约说到点子上,她嫣然一笑,又走回来,说:“小弟,这次你运气好,你的皮带挡在外面,不然,这一刀早把你的肾穿破了。”

我不禁后怕:“真是倒霉,让剑伟说中了,这肾一动,我的办案能力就废了。”

护士大约对我的话很感兴趣,坐了下来,连珠炮似的问:“什么办案能力?你是警察吗?肾跟办案能力有什么关系?”

我暗暗叫苦,只得编话骗她:“要是肾有问题,跑起来就累人,你说是不是?那我还怎么抓坏人呢?”

“哦?你真是警察呀,在哪工作?”

“我还在读书呢,在警校。”

“哦,你是怎么受伤的?”

“说起来话就长了。”我故意卖关子。

“你说吧,我不怕长。讲一讲你英勇抓坏蛋的故事。”她笑道。

“你不上班吗?万一医生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没事,那边还有人。”她好像迫不及待似的。

这时候,媛媛和冯兰进屋了,我说:“姐姐,我以后给你讲好不好?”

护士看看她俩,凑进了说:“你女朋友很漂亮哦。”

我也低声说:“姐姐,你更漂亮。”

她脸一红,道:“小鬼。”口气有些嗔。

媛媛过来对她说:“姐姐,谢谢你们。”

“不用谢,你们好好照顾他吧。”护士说完起身推着担架出去了。

媛媛坐下来,掀起我的衣服看:“痛不痛?”

“麻药还没过去,不痛。你的手没事吧?”我拉过她的手。

“蹭破了,不要紧,消消毒就好了。刚才护士跟你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她说你很漂亮。”

“撒谎吧你。”

“真的,骗你是小狗。她还说要不是皮带替我挡了一下,我就废了。”

媛媛和冯兰都凑近看我的皮带。

“是不是这样?”

“要皮带是铁的,你就不会受伤了。”

我伸手刮刮她的鼻子:“亏你想得出,我要是穿防弹衣不更没事了?”我们发的皮带质量还是不错的。

媛媛伸手在我背上抚摸,她的手软软的让我感觉很舒服。忽然她就哭了,我忙问:“不没事了吗?还哭什么?”

“我高兴,才哭。”

冯兰好像很愧疚的样子,说:“今天我们不去看瀑布好了,都怪我。”

我说也不能怪你,我不受伤还得有人受伤,鄙人也算见义勇为了。没准学校给我个嘉奖。

“我宁愿你不要受伤也不要什么嘉奖。”媛媛说。

剑伟倒没什么事,只不过脸上有青淤,有碍警容。他和冯兰当天就回去了,媛媛留在医院里陪我。我又给大队长和毛锅打了电话,他们问明了情况,一听就没事就放心了。我让大队长把明天的训练安排一下,他说好,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还不知道,估计得个把星期。他说把伤养好才行,不要顾虑这边。我深感大队长宽宏大量。

这年头住院费贵得很,在医院呆了两天就花去五百多,加上手术费更不得了了。钱是剑伟和冯兰还有媛媛凑的,我心疼得不行。给情人谷管理处打电话,他们的态度有点暧昧,我怕到时候花的是自己的钱,又不敢跟家里说,怕他们担心。于是跟媛媛商量了一下,第三天就回住处了,没来得及给可爱的护士姐姐讲故事。不过还有机会,过两天还得去复查,夏天热,容易出问题。

媛媛本想做顿好吃的慰劳我,但医生说不能吃荤,只得罢了。克豪和海波特地来看我,队里只有他们俩知道我和剑伟在外面租房子。当天接到两个女生的电话,一个是周若男,这是我通过克豪的手机接的。她问了情况表示慰问,我说谢谢领导关心,伤好后一定加油为人民尽忠,为国家捐躯。另一个我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郑月琳,而且她是打到媛媛的手机上,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媛媛的号码的。虽说只是几句简单的问候,但媛媛仍是狐疑,我说如果我和她有什么,她还敢打你电话找我吗?那不是找k吗?媛媛才释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弱智,这话不假。我又说我为你伤成这样,你在感谢我呢?媛媛便忘情地吻我,没有脸红却又流泪了。

再到医院处理一次伤口,就等着好了。已经可以不用趴着睡了,前几天媛媛怕我翻过来压着伤口,整宿整宿都没合眼,我也只得陪她说话。我在她的闺房里休息,剑伟就在寝室里睡了。

晚上,我在床上躺着看书,媛媛端了盆过来。她扶我起来,然后打湿了毛巾,我自己擦了脸。洗脚就不行了,我不能弯腰,只得由她代劳。我说:“劳驾娘子亲自动手,小生甚感荣幸啊。”

她嗔我一眼,蹲下去把我的脚按到盆里。洗着洗着,眼泪又来了,滴在水中溅起朵朵小花。我忙说:“怎么老是哭呢?我又不是要死了。”

她站起来两手湿湿的就抱住我,哭得更厉害,我一个劲地安抚好像受伤的是她而不是我。

“不许你提‘死’字。”她抽泣着说。

“好,好,不提,我死不了,长命百岁。”又吻吻她说:“跟你说,等伤好了,我天天给你洗脚。”

“想得美。”她松开我,破泣为笑。

“姐啊,这该是你美而不是我美,天天有人服侍你还不好吗?”

“你呀,老想占人家便宜。”

洗好后她有扶我躺下,倒了水后又回来坐在床边看我。

“把皮带解下来。”

“解皮带干什么?”我不解。

见我不动,她便自己动手,我一把握祝糊的手:“你干什么?”心下惴惴不安,“我的伤口还没好呢,你就要釜底抽薪吗?”

“死人,你想哪去了?”她的脸在一瞬间通红,娇态可掬,“人家只是想解下皮带。你这条皮带我要好好保存。它是你为我受伤的见证。”

我伸手拉她过来,轻轻地说:“你把我的人也好好保存吧。”

她定定地看着我,片刻间,我来了感觉,正要抬头上去,她就吻了下来。这是我和媛媛第一次深度接吻,一开始我脑海里还想着老大“教授”的接吻“技巧”,往后就是凭着本能,什么都没想,只是将舌头往她嘴里探,和她的舌头相交、相叠、相错。我们都发出刺激对方的声音,触电般的感觉一直保持在我的体内。

我的手也不安份起来,在她胸前一阵乱摸。她穿着裙子,我一时伸进不去干着急。她把手反向背后拉拉链,没拉到。我理解了,伸手过去摸到链头一拉就下来了。我从肩头想把裙子往下拽,她很配合,拽到一半,我就等不及了,伸手进去,摸到她的乳罩。又拽乳罩没能拽下来,便往上推,就摸到了她的乳房。先前触电220伏,现在是高压。好亲切,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一瞬间实实在在地托在我手里了。又摸另一只乳房,它一样温软得可爱。它是我的了,它们都是我的了。我想一把抓祝狐们,但一只手不行,只得伸进另一只手。舍不得放手,于是另一只手使劲拽她的裙子,她的手也跟着我使劲,裙子却好像跟我作对不肯下来。我急了,拼力一拽,裙子就下来了。现在可以了,我两只手都摸到了,她的小兔一般的乳房被我捉住了。它们现在只属于我了,甚至媛媛的手过来也被我粗暴地打开。

我真就是一只狼了,吃到两只兔子仍不满足,腾出一只手伸向下边。往下是小腹,胡乱摸了一阵,继续往下是肚脐,再往下。妈的,够不着了。我立起身子。

“哎呀!”我叫出声来,立起身子时牵动了伤口,疼了。又只得躺下,本该顺理成章的连贯就此打住。

我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媛媛,她也娇喘连连,想不到接吻竟这样累。

就这样,我们对视了好长时间,她的眼泪忽然又来了,滴在我的脸上,滴在我嘴里,咸咸的。

我慌起来,伸手替她擦拭。

泪流不止。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把裙子给她重新穿上,一看却被撕坏了,又赶紧拿过床头我的衬衣给她披上,扣上两个扣。她的乳房,刚才还属于我的乳房,两只可爱的小白兔,就这样回归了。我已经没了非份之想。

媛媛忽然趴下来,脸贴着脸,仍是抽泣。

除了“对不起”,我还能说什么?

我抚着她的背,好一阵子她才平静下来。

“明涛,你不要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受伤了。”

“怎么还说这个?不要说了。”

她忽然起身:“你的伤,快让我看看。”不由分说轻轻地翻我的身子,仔细瞅了瞅才舒口气,又将我翻过来。

“你要想报仇雪恨,也来摸一下吧。”我指指自己的胸口。

她果真伸手,却不是摸,而是捏,使劲地捏我的rǔ头。我疼得大叫,又想起身,却被她死死按住。丫头真狠。

她笑起来,很开心地笑。

看着到她清秀的脸动人的眼,我说:“媛媛,我爱你。”

她俯下身:“明涛,我也爱你。”

第二十九章 散打比赛

克豪居然一路跌跌撞撞地进入半决赛。他以后的比赛我都没能去看,因为我还得养伤,媛媛不让我去热闹的地方。当然他每上场之前我都会打电话支持他。半决赛我也没能去,但我答应他如果他杀入总决赛,我一定会不顾他弟妹的劝阻,看他完成绝杀。比赛那天,海波时时和我保持联系——发短信。这次不像以往那样,这次碰到的是特警大队的学生。进入半决赛的四个人中,只有克豪是非特警大队的学生,已经很有面子了,但他说他想更上一层楼,我们都期待着。

第一局就进入胶着状态,克豪明显不如对方。平了一局后,以后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涛哥,二哥倒了。但他也打了对方几拳。”

“涛哥,二哥一脚把对方踢倒了。”

“二哥又倒了。”

“二哥流鼻血了。”

“对方也流血了。”

“二哥又倒了,但他站起来了。”

“又倒了。”

(局势不妙)

“靠!裁判在数数。”

“站起来了。”

“那王八蛋又把二哥打倒了。”

“又站起来了。”

“又倒了。”

“站!”

“倒。”

“又站!”

“倒。”

“再站!”

……

克豪坚持得很苦,对方最终以三胜一平的成绩胜出。克豪最终出局了,他只能争季军。回去后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我去看他时只看到一只大熊猫。

“兄弟,好样的!”我说。只是不明白,他何以如此拼命?平一局输两局后,按当时的情况来看,完全可以弃权了,为什么还要上呢?还要争夺第三名,怎么不保存点体力呢?更令我意外的是,他放弃了季军的争夺战。哪怕是大队长和毛锅亲自游说,他仍坚持弃权了。问为什么,他也不说。我们都想老二真是好样的,真让我们钦佩,拿不到冠军不屑于拿别的军了。

我给情人谷管理处打电话,如果不报销我的手术费和住院费的话,我将诉诸法律,并且准备写文章到报纸上揭发他们。那里的保安是吃干饭的,一个人都没抓住。他们后来终于松了口,还赔偿了冯兰的损失,冯兰的手机丢了。

“十一”放假过后,海波就被公安厅通令嘉奖并且得到一万元的奖励。他编的《户籍管理实用软件》在科技大赛上获得二等奖,被公安厅推广到全省基层派出所。我们眼馋得很,当然,作为兄弟,我们还是高兴的,纷纷磨刀霍霍向海波,狠狠地宰了他一笔,不宰白不宰,宰了也白宰。海波由队级名人升级为院级名人,一副娃娃脸是他的标准造型,绝对不会认错。

我们的警花李琪自上次在散打考试中几举击败海波后,心怀愧疚(她知道海波是让她的),主动找海波攀谈,想以柔情作为报答。哪知海波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我们都心如明镜他却傻呵呵的,不知道是不是在装蒜。纵使警校女生万般不输须眉,但毕竟仍是女生啊。感情上的事情难道要人家主动挑破吗?我们跟他说起,他又脸红。唉,扶不起的阿斗啊。

过了期中射击课就接近尾声了,开设了驾驶课。我们练习射击,只能说是过了瘾。在后面的的时间里我们与“七七式”手枪,微型冲锋枪有过亲密接触。“七七式”手枪在军队中常见,在职业警察队伍里却不常见。微冲这种制式武器更是见少,只有县级以上公安机关才有,派出所是指望不上的。微冲练习单发有准头,但不过瘾,连发的准头没有单发好,但一梭子扣出去,让人十分畅快。如果你感觉不到,你可以回想一定有过某一天肚子不舒服,满街找公共厕所。好不容易找到后连钱都没来得及付就奔进去一阵咆哮。那种感觉与微冲连发带给人的感觉相当类似。

我们还学了在与歹徒发生枪战时如何利用墙壁、墙角、门窗等外物掩护自己和与战友交替掩护;在墙边、在拐弯处应该如何站立怎样持枪;在野外发生枪战时,视情况采取直身前进、跃进、匍匐前进(匍匐前进又分为几种)或者滚进……但过后我们都忘得差不多了,如果真的遭遇枪战,恐怕表现出来的都是本能反映。实践才能出真知啊,想当年,中国和越南冲突的时候,邓爷爷硬是让八大军区的部队轮番和越南部队接触,就是为了获得实战经验(那时候舅舅就在边境上呆过)。而作为内卫警察,哪里有什么战场让我们去实践呢?

我用一颗子弹给媛媛做了个项链,那颗子弹是我偷偷从靶场带出来的。这是不被允许的,一旦被发现就记过处分。这个想法是剑伟提出来的,我表示赞成,并和他密谋把它付诸实施,还发了咒,谁不做谁是孙子。于是在一次练习时装子弹的时候我俩都只上了四颗,剩下一颗纂在手里,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装在兜里。打靶的时候我和剑伟是挨着的,毕竟做贼心虚,他每打了一枪都左右看看,拖延时间。结果出来,每个人都大吃一惊,我射了四颗子弹却打了41环,而剑伟则只有25环,创造了历史最低,连女生都及不上,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一定不干这事。大队长过来说,你怎么搞的?两发子弹脱靶?在别人看来,我们都是打了五发的。我一看我的靶纸,上面居然有五个弹孔,想想才明白,原来剑伟东张西望后再瞄准的是我的靶。我们都阴阴地笑,顺利取回子弹。回去后我小心翼翼地拧下弹头把火药倒出来再安上去,这样子弹就空了没什么威胁。又在弹壳底部对称地钻了两个孔,再找了根蓝线穿起来就完成了。媛媛拿到项链后非常高兴,奖励我一个甜美的吻。

第三十章 你做我男朋友吧

驾驶课在学院的驾驶学校里开。先学的是骑摩托,好多同学在读警校之前就掌握了这门技艺,因此不感兴趣,想着摸方向盘。不会的先骑三轮摩托,这些军绿色的摩托车很像抗日时期小日本开的,历史很悠久了,动起来只能说是在走而不在跑,而且还一路放响屁。最开心的是女生,她们在学车时总会毫无顾忌爆发出欢快的声音,尽显巾帼本色。其实我们最喜欢看的是教练的表演,他们日复一日的接触这些车,很熟悉了。开动时立起拖斗、原地打转、行进中捡东西等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在三轮摩托上熟悉后就学两轮摩托,这只需掌握平衡即可。二轮摩托们岁数也大了,其中一台是三轮摩托卸下拖斗后改成的,双动力,劲很大,颇受男生欢迎,女生推都推不动,更别说骑了。

学了两星期摩托后才开始学四个轮的。一开始我们就都处于临战状态,教练本想先介绍车的各组成部分及其工作原理的,但在我们一致要求下直接拉上去过瘾。教练说你们可以暂时不记别的,但必须记住刹车。后来真的差点出事,一位警花因为车速稍快慌了神把油门当刹车踩。眼看要撞到墙上,教练在一边急中生智手脚并用,掰开警花的腿,一脚踩住刹车停下车才没酿成大祸。后来,所有的教练车都改成教练坐的右边也安了刹车板的款式才杜绝了此类现象的再次发生。教练车清一色是北京吉普,倒不像摩托车那样旧。

从喜欢到厌倦只是一个短暂的过程,熟悉了启动打方向等基本动作后,翻来覆去就是倒桩,动作量大而枯燥。几天下来,很多人的手掌因为和方向盘长时间的摩擦而起了泡,痛苦得很。警花们不再是笑而是哭了,这时候我们才都站在车边听教练讲起车辆的各组成部分。

学车的规格由教练陪同发展到两人一组,最后是单独练习。在这个过程中,最开心的仍是警花们,一堂课下来,我们的耳朵里充盈了笑声尖叫声。男生都是含而不露,也激动也高兴,但不像警花们那样疯狂。

当大多数学生都可以在驾校的场内纵横驰骋的时候就该是上路的时候了。这才是上战场,以前的都是演习。在教练的陪同下,四人一组开一辆车上公路,交替学如何会车超车让车。的确是实践出经验,几个回合下来,我们都一改最初的畏畏缩缩,变得胸有成竹了。教练好说话,还和我们一起抽烟。这些教练以前大都是司机出身,开后门来的警校,不算正式职工,不授警衔,但我们仍尊称他们为“教练”。

有次,我们几个和教练开车在路上慢吞吞地行驶,一辆运输车超上来,把吉普的屁股刮了下。我们示意司机停车,谁知他非但不停,反而加快速度。我们非常气愤,教练接过方向盘紧追不舍。追到一个岔道口,运输车慌不择路,撞到一棵树上,吉普差点吻上去。下了车过去一看,要不是有树挡着,运输车就得下坎。司机赶快下车陪笑脸,我们中有个兄弟脾气火暴不压于老大。上去责问“为什么不停车”啪啪啪就是几耳光。还想来硬的,直到被我们拉住。最后,那司机赔了三百块还请我们吃顿饭才了事。其实车只是小伤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司机要是当时停下来说两句好话,还能免受皮肉之苦。何苦呢?那三百块钱有两百归教练,剩下一百买了烟散给车上的四人。从这事可以看出教练的驾驶技术还是不一般的。

熟悉海波的人都知道,与他的关系远近亲疏在他的手机里能表现出来。比如我是“涛哥”、克豪是“二哥”、蒙先飞是“老大”(只不过没内容)。队里有些人只是干巴巴的名字。里面的女生则更有趣,什么美美啊、晓晓啊,我们都不知道具体是谁。

快放假的某一天晚上,海波在床上摁着手机笑个不停。我们问他有什么好笑的他也不说。终于,机会来了,他下床去小解,手机就放在枕边。我爬过去拿起来翻看短信(这种行为似乎让人不耻),见有好几个署名为“琪琪”的,一猜就是李琪。内容也相当暧昧:

“我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你做我男朋友吧。”

最近一条是:“你就答应我嘛。”看来警花李琪是耐不住寂寞主动向海波发起进攻了。

我计上心来,时间来不及了,简单回复:好吧,我答应。用的功能是“仅发送”,得保证不被察觉。在海波哼着小曲回来前,我已把手机放归原位,躲在被窝里直乐。

不一会儿,海波的手机又响了,他看过后一个劲地说“不可能”。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问他怎么了,海波挺郁闷的什么也没说。克豪和剑伟知道我做了手脚,但不知道是什么,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中午,海波提着一大块巧克力回来,摇着头还是一直说“不可能”。我暗笑,说:“海波,你的巧克力可有我的一份哦。”

他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这是李琪送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他更加迷惑了。

我奸笑起来。

“操!”他好像明白了点,“是不是你做的手脚?我就说没发过那条短信。完了,涛哥,你可害死我了。”他把巧克力狠狠地扔在桌上。

“不要这样嘛,这也是人家一片心意。”

“唉,我又不喜欢她。”

“管你喜不喜欢她,反正我可要尝尝鲜,这可是爱情巧克力啊。”我说着拿起巧克力撕开包装像散烟似的递给兄弟们。递给海波他不要,嘿,没心情吃。

只不过,我这个恶作剧没有能彻底,没过多久,海波还是向李琪表示并不喜欢她。最后,在他的手机里,“琪琪”还原为“李琪”。幸亏他没因为这件事把“涛哥”换为“韦明涛”。

计算机c语言是难学,好在有海波照顾我们。这学期开的邓论、犯罪心理学等科目基本上没问题。我和老师混得溜溜熟,英语自不必说,其他科目考前都有复习提纲。教心理学的老教授对克豪挺熟悉,因为克豪在面试时给了他独一无二的印象。教授还专门找克豪谈了这个问题,明白了个中原因。如果克豪在这上面还有心理障碍的话他一定会帮忙,只是克豪的心态已趋于稳定。尽管心理学很枯燥,但我们都爱听教授讲,他的第一节课是从封面开始的:字体是怎么设计的,为什么这么设计,封面应该怎样布局才好看……,后来我们知道他以前干过封面设计这一行。教授每堂课都会留下一定时间来给我们讲他的经历,这是我们喜欢的他原因之一。只不过一个学期下来,他还只讲到刚改革开放时他的情况。最后一节课上,我们纷纷表示下个学期还希望教授授课。

考试后,我陪了媛媛几天就回家了,因为大二得实习,当然,也得回家过年。学校给每个学生都开了介绍信,其实大多数人不要这东西也能在公安局、派出所实习。

第三十一章 实习

回家呆了一个星期,我就到城里舅舅家,实习期间当然住在他家。舅妈把堆杂物的那个房间收拾收拾铺了张床,把我当杂物一样安排。

大二的实习并不正式,都不用拿鉴定回学校。舅舅本想把我安排在局办公室,想到呆在办公室太死板,不合我的性格,我就到刑警队去报到,也不说专业对口了。其实我们这一届云江的学生有七八个,只不过好几个家都在乡下,就在派出所实习了,专业更谈不上对口。大三的师兄师姐们全部被安排在巡警大队,一般说来,大三的实习是定向的,在哪实习,将来就在哪工作了。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姓梁,他让我到刑警二中队跟中队长宋杰混。宋杰对我很热情,大概是因为舅舅。

第一天我穿警服上班,宋杰就让我再来时穿便装。刑警恐怕一年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着便装,这是刑警的特殊要求所致。他们每年都上千元的所谓化装费。

第二天一早去城区派出所就送来一个人,他偷了机械厂的发动机。审问时,我也在一边听,这是个学习的机会。

“姓名?”宋杰威严地问。

那个人老老实实却萎萎缩缩地坐在对面答道:“蔡水。“

“住哪儿?”

“八一村。”

“把你犯的事说一下。”派出所的人都审过一遍了,刚才宋杰看了笔录。

蔡水急了,想站起来。

“坐下!”

他又只得坐下来辩道:“警官,我没偷啊。那个发动机是我在路边捡的。昨天晚上天黑,我路过时被绊了一跤,以为是一块铁砣砣。哪个晓得是发动机哦,我想抱回去卖废品,半路就被派出所的抓了,我才晓得是发动机。警官大人,我冤枉啊。”他说着居然滴下几滴狐狸的泪水。

宋杰一拍桌子:“不要狡辩!”

“我说的是真的。”

……

审了半个小时,蔡水死不松口,宋杰只得罢了,指示先把蔡水关押。在队里和其他人说起,有个警官笑道:“我在派出所时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抓住一个偷牛的,审问他,你们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大家都望向他。

“他说,晚上在路上捡到根绳子,想拖回家去。睡知天亮一看,绳子另一头是头牛。”

我们都笑了起来。

在刑警队呆了两三天,每天都有这样的案件,大都是盗窃,但烦人。报案人一来就得出警看现场,其实也看不出什么来,作了记录就回来,让受窃者等消息。没事的时候就坐在电炉边烤火聊天,到了下班时间就各自回家。

这天下班回去后,看到舅妈正在厨房里忙着,而且已经炒了好几个菜。舅妈对我很好,从初中到城里读书起,每到周末我都会到舅舅家蹭饭吃,因而也很随便。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我边说边想拈点菜尝鲜。

舅妈敲一下我的头:“在还是这副德行?去把手洗了,来给舅妈打下手。”

“是不是要请客?”我回想起没人过生日。

“是啊,你舅舅的老同事要来。”

帮舅妈洗菜的时候,外面传来喇叭声,舅妈说:“回来了。”果然,一会儿就听见开门声,舅舅跟客人说了几句,我听到一个女声,感觉非常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舅舅趿拉着拖鞋过来,声音很响。

“做好了没有?”他在厨房门口问。

“饭好了,菜还差几个。”舅妈回答。

舅舅走后,又有一个人过来,走路的声音很轻。

“明涛,是你吗?!”刚才那个女声在身后想起。

我一下明白了,心想真苯,一边转身就说话了:“周主席,你好,稀客啊。”

周若男一脸惊喜:“果真是你,你怎么在这?”

舅妈回头一看,说:“你就是周若男吧?”

“是,阿姨您好!”她很礼貌地回答。

“你和小涛怎么认识?哦,对了,你们都是警校的。”

“还一个专业呢,”我说,“她是师姐。”

“阿姨,我来帮你做菜吧。”周若男走过来。

“不用了,有小涛就行了,你快去坐着看电视吧。”

但周若男却洗了手,帮助我洗菜。

“这怎么行呢?”舅妈说。

“阿姨,以后还得麻烦您,以后呢,我天天都帮你做饭。”周若男很爽快。

我问:“什么意思?你要嫁到这里吗?舅妈家没有儿子啊?”我不明白。

她踢我一脚:“讨厌!哦,原来你是李叔叔的——”她反应过来但想不起称呼。

“外甥。”舅妈说。

“你到云江来干什么?”

“实习呀。”

“怎么会来这里实习呢?你们那边又不是没有公安局。”

“什么叫‘你们那边’,我老家就在云江。”

“这么说,你是想回来工作了?”

“是滴。”她放低声音。

“小涛啊,也在公安局实习。”舅妈边抡铲子边说。

“哦,在什么单位?”

“刑警队。要不你来吧,我正寂寞呢,来跟我搭个伴。”

“得看李叔叔怎么安排了。”

周若男是他爸亲自送来的,他爸和舅舅一个级别,都二杠三星,一级警督。只不过他看起来比舅舅要老一些,两人大概是多久没见,喝起酒来。本来想拉上我,但我装做不会喝酒混了过去,周若男就朝我笑,我心想你笑什么,你不也能喝吗?

吃过饭,周若男的爸爸又和舅舅聊了好长时间才想到走。

“老李,我姑娘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老周,我一定安排好。”

周若男她爸跟周若男说:“若男,要听李叔叔的话,和这位,这位小兄弟搞小兄弟搞好关系。”他被酒精刺激了,一时想不起我的名字,刚才介绍过了的。

我心想,又是“小兄弟”。

“知道了,爸,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听李叔叔的话。”

舅舅说:“老周,你还是休息一晚吧,你看你喝了这么多,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不好跟嫂子交代啊。”

周若男也是满脸焦虑。

她爸摆摆手:“这点酒小意思,再说局里还有点事。”

送出门上了车,周若男说:“爸,慢点开车。”

她爸点点头。

“那我就不送了。”舅舅说。

“好的,你们都回去吧,天冷。若男,一定要听话。”

周若男一个劲地点头。

她爸开车走了,舅舅舅妈走在前面,我和周若男在后面。

我小声说:“唉,你爸叫我小兄弟,你就得叫我小叔叔了。”

她也轻轻“呸”了一声,往我背上揪来,好痛,但我忍住不敢作声。

在我的要求下,舅舅也把周若男安排到刑警二中队。

我说:“在警校,你是师姐,我听你的,但在刑警队,你得听我的。”

“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我比你先进警队啊,先入为主嘛。”

“想得美。”

周若男到警队上班的第二天就发生了一起相对来说较大的案子。一个公司经理到云江来开会,住在云江宾馆,被盗去现金一万和一个笔记本电脑。他着急地说钱不重要,重要的是笔记本里装的资料,这些都是公司的机密,希望能尽快找回来。经理隔壁一个人也失窃了丢了六千块钱。宋杰带人查看了现场,我和周若男在队里忙别的事,没有去。然后排查登记薄上的人,逐渐把目标集中在一个叫曹洪的人身上,他是个重庆人,在案发后就不知去向,十分可疑。回队后宋杰便吩咐与当地派出所取得联系,查清此人的底细。从当地派出所发回的传单看,曹洪的嫌疑更重了。他从某大专学校毕业后一直在跑业务,而这一点与失窃的公司经理说的公司机密相吻合。于是又发传真过去,让他们一旦发现此人,立即予以扣留。

两天后,当地派出所打电话来说抓住曹洪。宋杰便带了人去重庆,走之前问我去不去,我说不想去。其实若不是周若男在这,我就去了。在押回曹洪的路上,宋杰他们就开始问讯。但曹洪一直不肯承认是他做的。他说他的确来过云江,但案发那天已经到省城,并且和朋友在一起吃饭,不可能来云江来作案,他朋友可以作证。问题他的身份证为何在云江出现。可曹洪说那个身份证是在学校的时候办的,离校后没退回去,后来丢了。他现在用的是在家办的。

考虑到从宾馆失窃到曹洪被抓,他有足够的时间串供,回来的当天,宋杰马上安排继续审。因为这是传唤,问不出来什么来48小时后必须放人。路上已耽搁了不少时间,时间很紧。

审了一个晚上,曹洪仍叫冤枉。只剩下最后一招了,让宾馆服务员指认。带曹洪过去时又叫了几个出现场那天没去的警官,我是其中之一。

我们都着便装跟曹洪站在一起。

宋杰对那天值班的服务员说:“你看一下,哪个眼熟?”

服务员说:“我真记不起了。”

“再仔细看看。”

那个服务员一个个地打量,看到我时,迟疑了一会儿,指着我说:“是他。”

我心里暗骂,操,你他妈行不行?然后看到周若男在一边暗暗笑了。

“你确定是他吗?”宋杰问。

“对,就是他。”服务员仿佛得到鼓励似的变得坚定起来。

“带回去。”宋杰说。

我走在后面,跟那服务员说:“大姐,你搞不清楚不要乱讲冤枉好人。你看我像小偷吗?”

那服务员脸上一阵红。

出了宾馆,周若男说:“其实这事简单得很,只要一对指纹不就清楚了吗?”

我说:“未必,如果我是小偷,我作案时一定会戴上手套;再者现场已经清理干净,宋杰他们又不保护一下。这里的工作太不规范,勘验现场都不戴手套,而且,云江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指纹鉴定只能送到省厅。一来一去,曹洪早放了。真要是他做的,放了再抓就难了。已经打草惊蛇了。”

“分析得挺彻底,好像这件案子就是你做的。”她说。

“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了,真是孺子可教啊。唉,你说曹洪他干嘛不去小旅社呢?那样不就没他事了吗?”她仍有疑惑。

我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她又揪我。

我挡开她的手,说:“你可真可爱,曹洪不是想偷东西吗?到宾馆住是不就是为了创造条件吗?他住外边怎么偷?真想不出,像你这么头脑简单的女生怎么能当警察。”

“韦明涛,你找死是不是?”她又要动粗。

我赶快跑到宋杰他们身边,她不敢放肆了,只得狠狠地瞪我。

最后到了羁押时间,不得不把曹洪放了,这个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第三十二章 让这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们非正式工作人员是不值夜班的。晚上下雨了,表妹在炉盘上做作业,我们也在炉子边烤火聊天,舅妈的手机响了。她接过之后焦急地对我说:“小涛,你妈发高烧。你舅要你去公安局取车回去看一下,情况严重的话就送到城里来。你舅现在脱不开身。”

我一听急了,站起身就走。

周若男说:“我和你去吧。”

“算了吧,你明天还得上班,我不怕。”我头也不回地出了厨房又跑到睡处取了衣服,还得去门口换鞋。妈的,城里人就是讲究,进屋还换什么鞋?心里十分着急。

冲进瓢泼大雨里,周若男拿着伞追到门口喊道:“明涛,你没伞!”

“不要了!”

“那你小心点。”

“知道了。”我几步跑到街上拦了辆出租车往公安局赶。

舅舅正在会议室开会,见我到了,便中止会议出来。

他把车钥匙给我,说:“技术过得硬不?”

“得行!驾照都拿到手了。”我接过钥匙转身就走。

“路上注意点开,慢点。”

“晓得。”

虽说去年舅舅答应把车给我开,但我没碰过。桑塔纳加速好快,轰着油门一放离合就射出老远,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熄火了。

妈的!我骂了句,调整了状态再点火。出了城,往家里的路是土路,正因为雨大,我才不担心打滑。所以我精神高度集中,车开得很快,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屋里没有人,弟弟在城里读书。我一个劲地鸣喇叭,隔壁有人过来,以为是我舅,一看却是我。他说:“你爸送你妈去乡医院了。”

我说声“谢谢”后掉转车头就往乡里去。

到了医院,问问医生,就直接往老妈的病房里去。老妈打着点滴,满脸通红,身上压了两床棉被。老爹正守在老妈身边,我过去喊了声“爹”又摸摸老妈的额头,烫得很。我问:“怎么样?”

“高烧都快四十度了。”老爹说。

“用不用送到城里?”

“医生说不用。”

我得确定一下,跑到走廊那边的值班室一问,医生说打完这瓶药水情况还不好的话再往城里送也不迟。我跟老爹打了声招呼,又开车回家取了衣服。老爹全身也差不多湿了,不要他也发烧了,那就是祸不单行了。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床边,握着老妈的手。医生隔十分钟过来量一下体温。老妈虽然偶尔说句胡话,但知道我在身边,一瓶药水滴完,医生又量了下体温。

“医生,有没有事?”

医生看看温度计,说:“降了,情况还算好,得再输。照这样下去,应该没问题。”

他说“应该没问题”,而不是“一定没问题”,我还是不放心,右手紧紧攥着老妈的手,左手捏着车钥匙。情况一旦有变,我立即行动。第二天,烧退到38度多,我才舒了口气,又去给舅舅打电话,告诉他妈没事。舅舅说,你再陪陪她,下午回来吧。

下午时分,又下起雨来,和昨晚一样大。老妈的烧已退得差不多了,只是身子虚,需要调养。我开车送她和老爹回去后,帮着老爹做好饭菜,随便刨了两口就往城里走。

回去我就开得慢了,品味起开轿车的乐趣来。这辆车是两轮驱动,而且是前面两个轮,如果打滑的话就容易甩屁股,越野能力不及吉普。不过要是在平路上,轿车的速度就比越野车快许多。但是如果它和三菱吉普或者切诺基摆在一起,我会选择吉普。越野车能给我激情,舅舅说他年轻的时候也喜欢驾驶越野车,现在老了,没那份心了。换句话说,我年轻,还有而且应该有“那份心”。

雨越下越大,雨刮器拼了命地摇动,也只能让我看个大概。我开得更慢了,一路回去都是一档二档。车上的音乐全是军歌和民乐,不过也喜欢,把声音调到最大。

进了城,出租车像疯狗一样到处乱窜,这时正是赚钱的好时机,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忽然,我看到人行道上有一个人正跑着,忙靠过去仔细一看,却不是周若男是谁?

我不停地按喇叭,她充耳不闻仍向前跑着。我不得不按下车窗大声喊,她听见了回头一看才又向车跑来。

上了车,我见她全身都湿了。

我把毛巾递给她:“怎么搞的?你没带伞吗?”

她气喘吁吁地接过去说:“走的时候没下雨,没想。”

“那刑警队的车呢?”

“都派出去了。”

“狗日的宋杰,”我骂了句,“那你干嘛不坐出租车。”

“人都刚下班,车都被拦了。”

“那你也该等雨停了才走嘛。”

“这雨恐怕又要下一个晚上,我不回了吗?”

她脱下外套,我看了她一眼:“穿多功能(警服)也要好点嘛。”

“唉,让着便装,再说多功能忘在家了。”

“我妈刚退烧,不要你也感冒了。”

“别咒我,阿姨没事吧?”

“没事,不过昨天够吓人的,都烧到十四度了。回去后你赶快换衣服,不然真感冒了。”

“还用你说?”

“知道你在这里挨雨淋,周局长一定要日嚼李局长了。”

舅舅舅妈都没回来,舅舅的车在我着,他们恐怕得打车回来了。进门换了鞋,周若男就往表妹房间里去,她和表妹住一起。我则慢条斯理地打开烤箱伸进脚去打开电视看起来。

忽然感觉不对,怎么没想到自己开车去接舅舅舅妈还有表妹呢?我一敲脑袋,真是苯。于是起身拿起电话,正要拨舅舅的手机,周若男就在房间里喊:“明涛,帮我一下。”

“什么呀?”我说完才一震,你换衣服,我能帮你什么?

“帮我把阳台上的衣服拿来,淡绿色那套,内衣。”

我只得放下电话往阳台上去,取下她的内衣。在往回走时,我看着她的衣物,鬼使神差地,居然放到鼻子上嗅了嗅。

没什么特别嘛,我想。

走到门前,我按下把手一推,推到一半感到了阻力。

什么破门,我心想。舅舅家刚装修过,那些工人做得差劲得很,装的门没过几天就吊角。于是再用力一推,门就开了。但我却呆了,几乎在同时,周若男叫出声来。

我没想到她只穿了一个裤衩,连乳罩都只穿到一半,露出一边白白的乳房,在日光灯下格外耀眼。

愣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把衣服递过去,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好久她都不来接,我把头垂得更低了,把衣服放在一边的凳子上,又说:“对不起。”

正要转身,她忽然一把紧紧抓住我的手,生生地疼。我的心又是猛地一震,抬起头来,正碰到她火一般的目光。她的头发还有些湿,让人怜爱。

“明涛。”这一声不像她平时叫我,而是呼唤的声音,需求的声音。

两双热唇吻在一起。我一只手搂祝糊,另一只手按向她的乳房架着她向床走去。一到床边,双双倒了下去。

我后悔了,从周若男身上下来,我就后悔了。我首先想到的是媛媛,然后是克豪。我居然做出这样下流的事情,我对不起他们。

我起身想走,但被她拉住:“明涛,不要走。”

靠在床头,我搂祝糊的肩膀,另一只手取了烟,点起抽了起来。

她紧紧抱着我,我们都没说话。

抽完一枝烟接着抽第二枝,她才说:“明涛,我对不起他。上学期,我答应他了。”

我低头看她,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我仍没说话。

“知道他为什么报名参加散打比赛吗?他说他是在替我打,他是打给我看的。没拿到冠军,他感到对不起我,连第三名也不争了。他给我写了好多诗,我知道他很爱我,我却对不起他。”周若男哭出声来,抱得更紧,差点让我喘不过气。原来他们已经好上了,克豪,你他妈的怎么从来都没说过!我更觉后悔。

吸了一口气,我说:“我也对不起他。”

好一会儿,她才止住哭,但仍抽泣着。

我继续抽烟,吐出一个个烟圈,它们交织在一起,大的套着小的。它们一个个地消失,我一个个地吐出来。

“你喜欢她吗?”她问。

我苦笑,我爱媛媛:“现在怎么办?”

“明涛,你有你选择的权利。我不会也不敢干涉你。”她说。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松开我,拿过来一看,说:“是李叔叔。”一接:“李叔叔,嗯,我在家。妹妹还没回来。嗯,好。”

“李叔叔让你听电话。”

我接过来:“舅舅。”

“还没吃饭吧?”

“没呢。”

“一会儿芳芳回来,你带上她和若男到月圆宾馆来,我和舅妈在这等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好。”我挂掉电话。

“什么事?”周若男问。

“叫我们去吃饭。”

我立起身子想下床,她抱住我:“明涛,我舍不得你。”

我再次伸手搂祝糊:“不行,一会儿表妹就回来了。我们这样怎么行?”

她只得松开,说:“好吧。”

我下床背对着她穿好衣服,说:“你也得起来。”

“你给我穿。”好似撒娇。

我真他妈贱,没有拒绝。动起手来,给她穿裤子时,我居然拂了一把,她又抱住我。

尽管我也来了感觉,但拼力忍住了:“不行,来不及了,放学了。”

她只得松开。

她的乳罩是黑色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上次在山上,我已经隐隐看见,只是那时仅仅局限于开一次玩笑。慢慢地给她穿好衣服,就当她是个小孩。

“抱我出去。”仍撒娇。

我仍没有拒绝,一把抱起她走到客厅,把她放到沙发上。又回去打扫战场,我怕被表妹发现。

第一次和周若男做爱后的第二天,我身着便装像个贼一样萎萎缩缩地去买紧急避孕药。怕买到假药,我选中一家外面看起来很华丽的保健品店。

店员大概看惯了做贼心虚的模样,表情漠然地卖药给了我,整个过程波澜不惊。所以我第二次再去的时候就显得理直气壮胸有成竹。第二次我买的是避孕套,但店员却换作了一个有点姿色的女生。乍一看,还有点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或许我真的很贱吧。

她一看到我,脸居然红了,让我很得意。

“有套吗?”我装做很老行地明知故问。

她手往玻璃柜台上一拂:“都在这里,自己看吧。”

我便仔细看那几种牌子,但差不多一个样,于是不经意地问:“你认为哪种好用?”

她没说话,我抬头正看到她红红的脸,忽觉失言,忙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看。

一会儿,她指着一个品牌说:“很多人都用这个,不贵。”

于是我决定买那种,一下买两盒。

“你什么号?”她问。

“什么什么号?”我不解地问。

她脸又一红,我忽然想起老大跟我们讲过,于是说:“拿中号吧。”

付过钱后,我本想再戏问一句:“如果小了可不可以来换?”但一想算了,还是少惹事为好。

那个女的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我以后每次上下班经过那里都没再看到过她,只有第一次去时看见的那个雀斑脸。

其实我想告诉她,那个牌子的中号避孕套很适合我。

我和周若男都回家过年,初五再回警队上班。在家时我时时想起她美妙的身体,捱到初五见面,我们都迫不及待,上午早早地下班回去做起来。我们一共做了三次,天气比较冷,但我们都流出汗来,气喘吁吁的。

完事后,我搂着她靠在床头抽烟。每次做爱后我都抽烟,一枝接一枝地抽。

她把脸贴在我胸前,忽然问道:“明涛,你觉得我好不好?”

我想了想:“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你是我的第一次。”

她忽然流起泪来,湿了我的胸膛。也不问他为什么哭,我拉过被子紧紧盖祝糊,怕感冒。

半晌,她才抬头问我:“我和她,哪个好?”

我手一抖,愣了愣,说:“若男,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

她又把头埋在我胸前:“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

一会儿,她又说:“让这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我吐出一个烟圈,说:“好!”

第三十三章 大变故

我不知道怎样面对媛媛,到学校后在寝室里呆了两天,媛媛打电话到克豪、剑伟和海波的手机找我,问我怎么来了也不回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更应该来。我只得去了,一见面她就说,找你还真不容易,得配个手机。说到做到,于是拉着我到市区手机城。其实我很早就有了这个想法,现在兜里揣着几分稿费也就够了。买了手机,媛媛就给我装上卡,原来她是早有预谋的。我输入她的手机号码打过去,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四个字:“亲爱的涛”,我更加郁闷。

“你这个号码很有意义哦。”她说。

“什么意义?”我问。

她调出号码给我看,我一瞧就明白了,尾数是“0618“,她的生日。

“看出来没有?”

我点点头。

“以后我给你打电话,你要随叫随到哦。”

“上课呢?”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要是在以前,我一定会摊开手说“把你的分寸拿来我看看”,但现在,我看着她天真的带有几分撒娇的笑脸,我说不出什么来,负罪感更重了。

我先来的学校,周若男还得在云江呆上一个月。大三的实习完毕一回学校,建成的教学主楼就要被我们“开苞”了,说好在我们刚来的时候投入使用,但一直拖到现在才竣工。第一次到主楼上课,我带着二区队和一区队齐头并进。离近大楼了,我命令原地踏步,等一区队先进去后,我们跟在后面。来到指定教室,进入后看到一区队的正拿着什么纸看。他们都朝我看来,有疑惑,有讪笑。我走到一张桌子边也拿起上面的纸。一看,惊呆了。

看!计算机学生会主席使十大罪状

一在云江公安局实习期间与某实习生保持不正当关系;

二利用其学生会主席的职务欺压下属,鱼肉同学;

三利用不正当手段获得院一等奖学金,沽名钓誉;

……

那些字都是打印出来的,就像一颗颗子弹铺天盖地地向我的眼睛射来。犹如晴天霹雳,我的目光长久地定在第一条“保持不正当关系”上,呆了好久,周围喧哗起来。我回过神,看见克豪铁青着脸回收每个人手里的纸。

老师进来,上课铃声响了,见这么多人站着,问:“怎么回事?”

“这是诽谤!”我对克豪说,“有人心怀不轨。”

他没说话,一把扯过我手里的纸,转身走了。我也跟着出去。

一路急冲冲地来到大队长办公室,没有敲门就进去了。

大队长见我们招呼都不打,脸色不爽,放下笔合上本子,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不上课?”

克豪走到他面前把那些纸递过去,说:“对不起。”

大队长狐疑地看看他,接了过去,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一拍桌子问:“在哪儿发现的?!”

“教学楼。”克豪回答。

“我们教室。”我补充。

“太不像话了,这是谁干的?”大队长站起来,叉起腰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和克豪都没说话。

一会儿,大队长拿起电话。

“喂,学生处吗?我是计算机孙得宇。我这有个非常重要情况,请你们查一下主楼的监视录象。今天早上以前的。你等一下,(又问我们教室在哪)教室是421,请你们查一下有什么人在那里出入过。好,谢谢。”

大队长放下电话,说:“这些东西放我这,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在路上,我说:“克豪,这是诬陷,有人要陷害若男。”

“我知道。”他冷冷地说。

学生处没查出来。教学楼刚使用,监控室还没运作起来。上午上完课,大队长和辅导员就来了,强调这件事,限在本年级,绝不允许往外扩散。谁若议论此事,发现立即开除。但几乎是在同时,大一的学生也出现同样的情况,所谓的“罪状书”被有的学生带走,后来只收回一部分。

我给若男打电话,让她找个僻静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好直接见面。

“若男,你不要管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已经不清了。”她带着哭腔。

下午回住处吃饭,媛媛显得很焦急,一见我就问:“你和周若男是什么关系?”

我看了看剑伟,一定是他说的。

“上下级关系,她是学生会主席,我是纠察部长。”我这样说,却底气不足。

“那什么是‘不正当关系’?”媛媛紧逼。

“那是诬陷。”。

“你们在云江住在一起。”

“操!剑伟,你他妈的嚼什么舌根?”我把矛头指向他,“周若男是我舅的同事家姑娘,我们是住一起,我们都住在我舅舅家。这样的关系正不正常?”我大声喊道,却出了冷汗。我的心其实是虚的,作贼似的心虚。

“对不起,明涛。”媛媛轻轻地抱住我。

“媛媛,相信我。”我显得很可怜地说。

这件事最终通过地下渠道在全院传得沸沸扬扬,就像厚厚的坚冰之下,江水仍汹涌地流动,暗藏杀机。

周若男写了辞职申请,辞去学生会主席和队里的一切职务。

克豪自那天后对我一直不冷不淡,他知道周若男在云江实习,也知道她住在我舅舅家,和我一起。现在,他也怀疑“某实习生”指的是我,不但媛媛和他,云江的实习生都这么认为。

我决定请克豪喝酒,周若男说让我们之间成为秘密,为她着想,也为克豪着想,我必须作出清白的样子,就像我和周若男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坐在餐厅的里间。

“若男告诉我你们好上了,我是你的兄弟,你还不相信我们吗?我们是住在我舅家,但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克豪喝了口酒。

“我知道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但我敢吗?兄弟妻不可戏。退一万步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跟她有什么,我也不敢啊。那是在我舅家!”

克豪的脸抽搐了一下。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喧嚣。

“来,马哥,咱俩喝一杯,祝你步步高升。”

“还升个屁!再过个把月,咱们都得退。”是马北,周若男退出学生会后,由他代理主席。

“有这个月也不错嘛,去掉个‘副’字,你档案就重了两斤,兄弟们是不是?”

一群人都喊起来。

“来来来,喝。”

我和克豪都没再说话,静静地听。

“不知道罪状书是谁干的?”

“是不是真的?”

“你说是不是?”

一阵别有用心的笑声。克豪的脸越来越青。

“那个娘们,咱们在学生会没少受她欺负。这下咱可以扬眉吐气了,只可惜她退出学生会了。”马北说着低下声音,“我寝室里老四说她在云江实习时跟纠察部的韦明涛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他们早就有一腿了,不然她干吗不在屈县实习,而跑到云江去?那边方便办案呗。”

克豪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抓起凳子就往外走,我也气愤不过,跟在后面。

出了门,马北背着我们跟他那帮猪朋狗友正说得来劲。那帮人听得挺“陶醉”,一见我们出来就噤声了。马北一看不对劲回过头,克豪正举起凳子往他身上招呼。他一愣赶紧往边上闪,正闪到我面前。我二话不说一个直拳打过去,正中他的脸,他一下歪在桌子上。克豪的凳子没打中他打到桌面上,桌子便震动起来,一碗汤歪了,正洒在马北的脖子上,烫得他大叫。他那帮死党才反应过来,有人来拉,有人来打,一时间乱作一团。

“你说你们像什么话?!”,大队长一拍桌子,“公众场合聚众闹事打架斗殴,你看你们还像警校学生吗?”

我和克豪低着头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克豪在刚才的打架中大发神威,怎么说也是参加比赛进过半决赛的。我则摸摸肋骨,暗暗叫痛,大三那几个拳脚真狠。

“马北还被烫进医院,看你们怎么收场?”大队长背着手,颐指气使。

“他活该!”克豪抬头叫道。

“还反了你!”大队长指着他。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忘了调震动了。这种时候给我打电话,不是周若男就是媛媛,她们中任意一个我都不好在这里在这个时候接,尤其是周若男。于是伸手进裤包里掐灭了。

克豪辩解道:“孙大队,是他自己找的。他指名道姓说周若男跟,跟韦明涛的坏话。我,我是气不过。”

“那你们也不该动手打架。唉,怎么说你们呢?”

我的手机又不屈不挠地叫起来,大队长瞪了我一眼,克豪也看看我。我很尴尬,干脆关掉。

“回去把事情经过写下来,每人写份检讨交上来,等着处理吧。”大队长说。

“那马北怎么办?”克豪不依不挠。

大队长气上加气:“你们还想怎么样?再跑去医院打一架?”

“不是说不让谈这件事吗?他作为干部,带头煽动情绪。”

“你们先回去,这事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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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你要了我吧

出了办公室,我避开克豪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了手机,看到刚才是周若男打来的,于是回拨过去。

“怎么关机了?刚才还不接电话,我都急死了。”

“对不起,若男,刚才和克豪正挨大队长训。”

“明涛,我都听说了,我想见你。”

“现在?不好吧,风言风语的。”

“我受不了了。”她好像要哭。

“好吧,你一会儿坐车去滨河公园,我在那等你。”

我小心翼翼地往滨河公园去,事情发生后,我发现自己变得神经质了,老是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指指点点,担心有人跟踪。

周若男一见到我就扑上来抱住,哭了。我慌忙向四周看看,人很多。

“若男,你不要这样,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她松开我,眼红红的,看来这几天哭得厉害。

“马北曾经追过我,被我拒绝了,还反映到大队长那里,他被批评了。”

“哦?”我感到惊讶。

“他怀恨在心,我一直没想到。但他在那种场合那样说我,太过分了。”她说着又要哭。

“去他妈的,这个小人!”我骂道。

“明涛,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不要这样说。其实,克豪真的很在乎你。”

“我知道,”她带着哭腔,“现在怎么办?”

我迟疑了一会儿说:“我们最好,最好再也不那样。那样对你对我,对克豪还有媛媛都没有好处。”

“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吗?”她终于哭出来。

“最好这样。克豪不能没有你,我不能没有媛媛。”

她又紧紧抱着我。

晚上,我身心俱废地回到住处没去寝室。想不到剑伟也没回,他们都在等我。

“明涛,你下午去哪儿了?手机也关机。”媛媛一见我便上前责问。

我看看她又看看剑伟冯兰。

“你下午都没去上课。”

我狠狠地瞪着剑伟:“剑伟,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像他妈妇人一样!”

“韦明涛!”媛媛大叫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她见面去了?”

我痛苦地摇了摇头。

“你居然为她打架,你和她是不是真有什么?你给我解释清楚!”媛媛拽着我的衣服。

不知怎么了,我甩开她的手,也喊:“你烦不烦?”

她又拉着我:“你给我说清楚!”

我粗暴地推开她:“为什么要跟你说清楚?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你还不是一样,去当模特,去坐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喊完这些,我惊呆了,这样话是从我嘴里冒出来的吗?媛媛定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眼泪像下雨般流了下来。她捂住嘴,跑了出去。

“唉,媛媛。”冯兰追了出去。

我呆在原地。剑伟过来说:“涛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跟冯兰说,没想到她跟媛媛说了。”

我用仇恨般的眼光盯祝蝴,他抖了一下。

“去你妈的!“我一个勾拳朝他下巴打去。这一拳不是我们考试那拳,他跌倒在地。

处理结果很快下来,马北有前科,争端又是他挑起的,被留校查看,免去一切职务。我和克豪还有参与打架的都被记大过。我们都认为给马北的处分太轻了,马上就要毕业了,还留个鸟校,哪怕我们留校查看,也该开除他,至少也得是劝其退学。

媛媛走后就没再理我,打电话也关机。她不愿意见我,我知道我那句话深深地伤害了她,也没再到住处去。我很后悔,我不是说不管她干什么都会爱她,都会永远的呵护她吗?我后悔从实习以来做下的一切,我这是自食其果,有什么好说的呢?

媛媛哭着跑出去的第十一天晚上,我已经准备休息了,却收到媛媛的短信:涛,你到家来,我要见你。我迫不及待地穿好衣服就往楼下跑,一直跑到住处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客厅里开着灯,我开门进去,媛媛没在。我喊了一声:“媛媛。”

没有回答,她的卧室也亮着灯。我走进去就看见她穿着睡裙躺在床上。

我走过去叫了声在床边坐下。

她睁开眼睛看着我,看得出来,她刚哭过。

我说:“小心感冒了。”说着正要拉被子,她却一下解开睡裙,整个身体便展现在我面前。

我惊呆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胴体,那是怎样的一具胴体?那么白,白得耀我的眼;那么美,美得触目惊心:随着激动的心跳而颤颤巍巍的乳房,乳房上面嵌着两颗枣样的rǔ头;浅浅的乳沟;一只手放在丰腴的大腿上,欲遮还羞。尽管还没进入花开的季节,但已满屋春色。

我能听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此时,媛媛已经成为我的女神,在她的圣洁面前,我自惭形秽,没有半点亵渎的意念。我整个人仿佛也变得高尚。

“明涛,你要了我吧。”她轻轻地说。

我才回过神来,看她的眼睛,却闭上了。我伸手把她的睡裙合起来,关住整个春天。她睁开眼睛:“明涛,你怎么不来?你不喜欢我不爱我吗?”说着又流泪了。

我凑上去吻吻她的泪眼:“不,媛媛,我喜欢你我爱你,但我觉得配不上你。”

我又拉过被子盖祝糊:“小心着凉了。”

“明涛,我是不是很下贱?”她用头摩挲着我放在她肩膀边上的脸。

“不,你很纯洁,你是我的女神,我不敢玷污了你。”

她又流下泪来,我也忍不住陪她掉泪:“媛媛,对不起。”

“涛,吻我。”

我决定向她坦白,嗫嚅着说:“媛媛,我和她——”

她打断我的话:“明涛,不要再提这事了好不好?就算有什么,我也会原谅你的。”

是的,她今天能有这样的举动,已经从根本上原谅了我,我还有必要说什么呢?

“媛媛,你真好。”

第三十五章 幸福时光

不久后,学生会改组,我和克豪都递交了辞呈。郑月琳在军训后报名参加了学生会,并且到纠察部成为我的直接下级,我们也很熟悉了。她被任命为纠察部副部长,我开玩笑:郑纠察,将来师兄犯了什么事,还请你高抬贵手。她把拳头一握说,你临阵脱逃,以后落在我手里,我一定加重处理!没有看到周若男,我一直怀疑“罪状书”的始作俑者就是马北,至少他也是策划者,但却没有证据。他的脖子上烫伤后好大一块惨白惨白的,妈的!为什么不烫到他脸上,这个王八蛋。会后,大队长说,你们两个退会很可惜,其实还可以进一步的。他看得起我,更对克豪青睐有加(因为克豪父亲)。我知道他在安慰我们,于是说,我们犯下这么大的事,给孙大队你添麻烦了。打过架后,我和克豪的关系才趋于缓和,但彼此之间都感觉少了什么。剑伟这人我不好说什么,古道热肠是好的,但没有度。他什么事情都跟婆娘讲,这有好也有坏,好在我刚认识媛媛的时候,媛媛可以通过他们来了解我,事半功倍。但坏起来也不得了,在媛媛面前几句话就差点让我失去她,这些事媛媛迟早要知道,但剑伟告诉得不是时候。剑伟掌握分不了事情的火候,如果媛媛不原谅我,我一生人都不会和他来词。克豪为了心爱的人可以什么都不顾,我也可以。

但愿,我和周若男之间的事可以永远地成为秘密。

天气热起来,学校开始策划举行纪念建院五周年建校五十五周年暨第二十五届运动会。这当然得隆重了,甚至有传言说公安部周部长也会来捧场。学校正处于升本(科)的关键时刻,周部长随时有可能大驾光临,这就得引起重视了。各大队一米八以上的学生都被抽调出去轮流到大门口、教学楼等要害地方站岗,怕部长大人某一天会不期而至。纠察队员们也辛苦起来,在校园里两人一组地走来走去,遇到某个警校学生敞着衣服或者挽着袖子,立即上前予以纠正。晚上查寝更严了,几乎每天都来,大队长也一反常态,晚上也上班,九点以后才回去。

为了运动会开幕式,各专业都领到任务。计算机大队的任务是演习警棍操。操练棍操很苦,每次练习回去后我们都筋疲力尽,衣服都能拧出水来。不过在新建的运动场上训练也不觉得寂寞,很多区队都在跑道上踢正步。运动场中间是草坪,苦不堪言的我们把怨气发泄到无辜的小草身上,穿着胶鞋使劲地踩,仿佛与它们有着上一代的冤仇。小草们第一天被我们踩倒,第二天又倔强地立起身子,不屈不挠。我们的折磨慢慢地起了作用,不久后,运动场上就跟癞子的头差不多了。

经过二十多天的训练和几次全过程大排练,运动会准时开幕。周部长倒没来,只请到省委某领导和公安厅长。公安厅长是刚上任的,以前都是由省政法委书记兼任的,书记当了十多年的厅长,舅舅的委任状就是他签的。

运动会开幕这天热闹得很,来了好多记者。领导们在主席台上坐定,院领导和省里的领导们难得有机会坐在一起,领导都是高级警官,警衔至少得是一麦一星(三级警监),让站在下面的我们很眼馋。我们心里都充满了期待和向往,盼望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他们那样坐在上面。不想当警监的警察不是好警察,虽说全国只有千把高级警官,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升上去,但有这份心也是好的。

领导讲过话后,接着是阅警式,首先经过主席台的是国旗护卫队。这些哥们清一色一米八以上,经过严格训练的,踢起正步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喊起口号也震人心脾。接下来是教师方队,警校有很多老师都是从外面招聘的,只经过个多月的训练没有成气候,稀稀拉拉的,步调都不一致,跟国旗护卫队简直没法比。跟着是特警方队,特警招收都要求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他们中选出来的也全是一米七八以上,齐刷刷的威风得很,抱的全是从省军区押运过来的特种兵的专用枪,我们都叫不出名字,这种枪支警校是没有的。军队和警察队伍的待遇不一样,当然,军人身负的职责也比警察重。再接下来是女警方队,其中女子特警队的居多,腰中武装带上都挂着“六四”式手枪,英姿飒爽。各个专业的方队都过一遍后,我们都站在草地上等着领导来检阅、问候。下来三个人,领头的当然是省领导,公安厅长靠后,院长又比厅长稍微后一些,级别一眼就看出来了。省领导举手问好,后面两位也赶紧敬礼。他们的前后都有摄像师随着领导们的前进而移动。我们把“首长好”和“为人民服务”喊得震天响。问候完毕后,领导又讲话。然后队伍就解散了,无干的人先到场边等着,各大队按排练时的秩序走马灯地上演节目,花样叠出。阵容浩大的擒敌拳、散打对练等轮番上场,我们大队上去后拿出训练时的架势,有条不紊地操练起来,最后两百多人在草地上组合成“忠诚卫士”四个大字。特警的表演是压轴戏,运动场边上有一块地是专门供特警大队练习用的,有伪墙人工障碍等设施。特警还是牛x,爬楼速度够快,三米高的墙都一跃而过。最后还有学生扮成匪徒胁持人质,特警们当然应对有方,各个击破,成功击毙或抓住匪徒,人质丝发不损。

开幕式结束后,运动会就开始了。我没报名参加,已经不像大一时那样有激情了。

运动会后不久,媛媛的生日就来了。我本来想把克豪和海波都叫来庆祝庆祝的,但媛媛说算了,她不想张扬。我依了她,和剑伟冯兰在祝葫搞了个小型家庭聚会。媛媛的手艺很好,我喜欢吃她做的糖醋排骨,脆脆的,很香。冯兰也贡献了几个菜,只有我和剑伟两个大男人无所事事,坐享其成。

两个女生喝葡萄酒,我和剑伟则喝白酒。中途时,冯兰起身上洗手间,剑伟不小心碰到汤勺,掉了,他说:“媛媛,麻烦你给我再拿一个。”

媛媛说好的,起来转过身拿勺了,剑伟趁机拿起白酒往冯兰的酒杯里倒。

我正要说你干什么,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立马明白了他的居心,原来他碰掉汤勺是有预谋的,估计是想让冯兰“配合”他。

冯兰回来一喝酒,说:“怎么这味道不对啊。”

剑伟说:“有什么不对?酒味道。”

“嗯,好像比刚才好喝了。”

我偷笑。白酒兑葡萄酒,虽然可能好喝点,但劲大打头。我只吃个半饱的时候,冯兰就摸着脑袋说:“头好痛,昏昏的。”

剑伟说:“喝多了吧?”对我们说,“你们吃,我扶她进去休息。”他扶冯兰进入房间后再也没出来。媛媛表示不理解,她说我也喝这么多,怎么冯兰就醉了呢?我表面上不露声色说,你的酒量有进步了。心里却直乐。

剑伟走后,我和媛媛继续吃饭,我不知不觉遵循了我们喝酒的规矩:不留残酒。把剩下的酒全部倒进胃里后,我也感到头晕了。饭后,帮着媛媛洗了碗后就猫在她卧室里看电视。看了一会儿,视野就模糊了,于是说,好想睡觉。

媛媛看剑伟大概不会把冯兰送过来,就说:“就在这休息吧。”说着帮我脱下鞋子。

一挨上枕头我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恍惚间,我被一种叫声吵醒了。努力地睁开眼,灯是亮着的,又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我开始想不对呀,剑伟跟我说在这里办案时冯兰都是闷葫芦一个,怎么今天一反常态了?仔细一听,果真是他们屋里传过来的。又想起媛媛,手一动,才感觉她躺在我身边偎依着我。心里不禁忐忑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和她同床共枕。仔细瞧她,她已经睡熟了,像个小孩一样发出平和的气息,长长的睫毛显得很生动,我不禁凑过去吻了她一下。

“啊。”她醒了,睁眼一看我正打量她,不禁红了脸。或许是灯光刺激,抑或是听到了冯兰兴奋的叫声,又或是两者兼而有之,她又垂下眼帘,脸红得更厉害。

“媛媛。”

“嗯。”

“媛媛。”

“嗯。”

我凑过去吻她,对接吻我已不陌生。

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轻轻地呻吟了一声,让我更加怜惜,于是以后的动作我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终于越过雷区,我已经没有退路,只有走过去,我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果实。

事毕,我披上衣服靠在墙头,又取出一枝烟,刚点火吸了一口,媛媛就伸手过来拿掉:“不要抽烟。”

我说:“我习惯了。”

她不说话。

我警觉:“我是说,我习惯抽烟了。”而不是习惯在做爱后抽烟。

“明涛,你戒烟好不好?就算为我。”她说。

“好,其实还不算上瘾。”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她的皮肤是那样的光滑,想绸缎一样,又富有弹性。从某个方面讲,她是柔弱的,需要一个男人来保护她。我说过抚摸她的头发就像抚摸小猫,而现在,她就是一只小猫,很温顺地躺在我的臂弯里。

当你发现你认为的事物比你想象的更完美的时候,你会是什么心情?我的心情就是这样,第二天早上很晚才起来,没有课我不着急。当我在蓝色的床单上发现媛媛身体里流出血的时候,我流出了泪水。媛媛当模特又怎么样,她洁身自好,最终把宝贵的初夜献给了我。我发誓要用一辈子去爱护她。

“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对媛媛说,心里说我要让你是比我更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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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和美女相处是让人头疼的

期末考试后,我依依不舍地告别媛媛,得回去实习,不然我就留在省城了。大三的学生在七月初就已全部离校,到该去的地方报到。周若男没有去云江,“罪状书”对她没多大影响,她留校任教,但得先去公安大学学习一年,回来就是本科文凭。那次滨河公园一别,我们就很少见面,见面也只是随便打声招呼。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像阳光下的水珠变成蒸气挥发掉,这些蒸气在以后变成雨或雪或冰雹砸在哪个人身上,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依然去刑警队,这次我去一中队,我懒得与宋杰来词。我有点看不起他,那天他要是安排车送周若男回去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而且据说宋杰是因为他岳父的财力才当上的中队长,这一点让我尤为蔑视。

在二中队呆了两天后,又来一名警校生,没想到居然是郑月琳。经过一年的训练,她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白了。

我问:“你怎么来这了?你们大一不用实习的。”

“我来玩了。”她说。

和美女相处是让人头疼的(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想起前次的教训,我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这期间倒是发生过一起大案。那天已是凌晨时分,电话铃声吵醒了我。刑警们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其实实习生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但我想忠于职守,所以像他们那样严格要求自己。我睡意朦胧,一接电话,值班的老姜就让我立即去警队。

我赶到警队时,人基本上齐了。队办公室坐着三个女孩,哭哭啼啼的,队里的女警正安慰她们。带上三个女孩出发后,在路上,队长讲了情况,原来,其中有个女孩是邻县的,在网上认识了云江一个高中生,正巧这个女孩在云江有个同学,她来看同学时约见了这个高中生网友。高中生热情地招待了她和她同学以及同学的同学共三个女生,中途时高中生的两个朋友也加入到其中来。喝醉后(或许是装醉),要求女生将他们扶回住处。这三个女生也不知怎么想的,送他们回去后就走不了了。一个男生提出非分要求,女生们当然不同意,一开始女孩的网友也不同意,但最终参与其中。云江的两个女生中有个认识其中一个男生得以幸免,剩下两个女生就遭殃了,三个男生霸王硬上弓,强奸(具体讲应该是轮奸)了那两个女孩。半夜后三个女生才趁着他们睡觉偷偷地跑出来到警队报案。

队长讲,我们的任务就是在女生的指引下直扑男生们的住处。来到案发地点,只抓到两个,他们居然还在呼呼大睡。二话不说先抓起来,押回其中一个后又带着另外一个男生去找第三个,但却没找到,了解到他们是一中的,没归案那个是高二(1)班的。我们决定打草不惊蛇,等天亮了再去学校。由于案情简单,犯罪嫌疑人也抓获,队长便让我们回去睡够了再审。我们把俩男生押解到隔壁的看守所。看守所值班的司警被叫醒,对我们在这种时候打扰很不高兴,但按规定也只得迎进去。我们还没走出大院,里面就传来男生的惨叫声,身边的人说“又开始搓毛鸡了”。司警把不满发泄到那两个男生身上了。

第二天早上,在一名干警的带领下,我和郑月琳去往一中校园。郑月琳是自己要求去的,她没赶上凌晨的抓捕。

路上,我问:“你一个女生家,当当内勤在办公室摸摸电脑玩玩游戏就可以了,干吗非要去舞刀弄枪呢?”

她把嘴一嘟,一副很可爱的样子,说:“怎么了,女生就不能舞刀弄枪了?”

“那你也得先有那个金刚钻才拦瓷器活儿啊。才大一的小丫头,不定是你抓罪犯还是罪犯抓你呢。”

“师兄,你太小看我了。再说了,我抓不了人,看你们抓人总可以吧?”她显得有些不满。

到一中找到高二(1)班的教室,没想到正在讲课的是我当年的数学老师。老师还认识我,也知道我在警校读书,一看我招呼她,就放下书让学生自习就出来了。打了声招呼,走到楼梯处,我才说:“老师,我在公安局实习,这位是刑警队的张警官。”

老师问候张警官后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说来找一个叫安强的学生。老师皱皱眉:“这个学生今天没来。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呢?”

张警官问:“你怎么知道他没来呢?”

老师有点不满:“我的学生没来我当然知道。”

我知道老师是很负责的,赶紧打圆场:“老师说没来就一定没来,那我们下午再来。”

“你们找安强究竟有什么事?”老师问。

“没什么,就是例行传唤。”张警官说。

走的时候,我留了电话号码给老师,让她如果看到安强就打电话给我。

下午刚走到刑警队门口,正好看到郑月琳,我们一起往楼里走的时候,我的手机就响了。一接是老师:“明涛,我看到安强了,你们来吧。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找他。”

“见到他再说。”我挂掉电话,对郑月琳说,“师妹,找到安强了,你赶快回去跟队长说。我先到一中。”

她说:“我也要去。”

“你先回去,我先去看住。”我说着就走。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给队长打电话就行了。”她倔强地说。

拿她没办法,我只得拦了辆车和她一起坐上去直奔一中,路上给队长打了电话,让他立即再派人过去。队长叫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一会儿到了,老师在等我,我问:“人呢?”

“你先跟我说到底什么事,我得对学生负责。”

无奈,我只得低声说:“现在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参与了一起案件。”

“他犯什么事了?”老师焦急地问。

郑月琳插话说:“老师,我们不会空口无凭的,我们已经抓住了他的两个同伙。”

我看了她一眼,不满意的口气。

老师好像很不相信,但仍指着篮球场上一个男生说:“穿红色球衣那个就是。”

我早把队长的话忘了,正要走过去,郑月琳拦住我:“不等他们了?”

“没问题吧。”我说,那个男生和我差不多一样高,我相信凭着在警校学到的拳脚足可以应付。

“还是我去吧。”她说,“我是女生,目标小。一会儿你趁我和他说话时动手。”

我还没说同意,她就走去,我赶紧装做不经意地从侧面靠近。

“喂,安强。”郑月琳走近了招呼道。

安强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女生,把球一丢,问:“你谁呀?”

郑月琳招手:“你过来。”

安强走近,我也在靠近中。

“安强,知道为什么找你吗?”郑月琳问。

安强疑惑地摇摇头:“不知道,我不认识你。”

“那你总该认识唐晓莲吧?”

安强一脸茫然:“不认识,她谁呀?你有什么事就说,不然我打球了。”

郑月琳板起脸:“我是公安局的,跟我走一趟。”

安强的脸刷地白了,我提高警惕。但他居然没有反抗,说:“好吧。”

因为没带手铐,郑月琳在转身时朝我使个颜色,我心领神会跟在后面。走到校门口时,郑月琳说,进保卫室去。安强乖乖地进去,里面的保卫问:“什么事啊?”

郑月琳和我一前一后跟进去,我插上门,看见门后挂着警棍,伸手取了下来。

保卫厉声问:“你干什么!”

“公安局的,抓人!”我回应,用警棍指着安强:“蹲下!”

安强乖乖地蹲下。

一会儿,警队的车来的,郑月琳出门迎上去。队长带着凌晨抓的一个男生进来确定是安强后给他铐上手铐带走了。

尽管顺利抓到了人,但还是让队长批评了:第一,你们没在确认是昨晚作案的安强就动手。郑月琳说,当时我说我是公安局的,再看他的表现就知道他是了。

队长说,就算是这样,但人已在那里,你们忙什么忙,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老师得知安强犯下强奸罪后很震惊,她说安强的成绩还不错。还是法律意识的淡薄,安强在被审问时居然问什么时候能回去读书,看着他和我差不多一样年轻的脸,我不禁苦笑。

郑月琳对这次抓捕很满意,我说幸亏那小子没有负隅顽抗,否则,还得师兄出马。

周末我常缠着舅舅,要他带我去打靶。但他总推说没时间,又不敢把枪借给我,有明文规定不能转借枪支。终于有一次,舅舅耐不过我,带我到公安局靶室。靶室在地下,设备比学校的靶场要好多了,全自动的。在打靶时我忽然想起周若男,她说过等着我跟她比试枪法。其实我们早已经比试过了,和她做爱时我总跟她开玩笑。在靶场上,我比不过她,但在床上,她是我的靶标,我每次都是满环,她比过我。想起这个又想起媛媛来,媛媛已经原谅了我,我再想周若男真的太对不起她。但我仍不由自主地想,我发现自己才真的很贱,很流氓,连畜生都不如。

舅舅看我心不在焉,毫不留情地说了我一顿,并给我示范。他宝刀未老,每次都能打十环九环,最次也是八环。但我一拿起枪就想龌龊的事,提不起精神来,成绩一次比一次糟。最后舅舅说你不要再缠着老子来打靶了,你不是干刑警的料,毕业回来你干内勤吧。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天下午时分,队里接到荆棘乡派出所的电话,说某某已经露面了,要求刑警配合抓捕。剑伟家在荆棘乡,他在那里的派出所学习,我便要求一起去。在去的路上,年长的警官说,去年春节前,此人和邻居发生口角用杀猪刀捅破了人家的肚皮后外逃。警官还骂了句:他妈的,害得我去年年都没得过,这次抓到他一定要他好看。

赶到后,剑伟也在,看到我很高兴。在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吉普车走了好长一段路后,还得步行一段崎岖陡峭的山路。不过还好,没什么周折就抓住了人。回来时经过一处地方时,看见马路边有人正在殴斗。我们赶了个巧,赶紧停下车,上前制止。已经有人脑部中伤倒地,派个人送伤者去医院后,我们把与打架有关的人押到派出所就地审讯。中途给舅妈打电话说不回去吃饭了。我和剑伟审讯的那个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说话也结结巴巴,让我很恼火,拍了几次桌子。情况问明后,派出所的同志说要请我们吃顿便饭,队长推辞不过就却之不恭了。

正吃饭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在席上不好接听电话,再说嘴巴正忙着抓“收入”,没空,于是没接。谁知,掐几次响几次,打电话的人不屈不挠的。我很恼火,走出门去接。没想到却是冯兰,回云江后,我们都换了号,她从媛媛那得到我的号码。

我问:“我正吃饭呢,你有什么事吗?”

她说:“我有个表哥,在荆棘乡当上门女婿。下午的时候打架被派出所抓了,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看能不能放出来。”

我说:“我们正在荆棘乡处理这事呢?”

“那情况怎么样?”

听她的口气,好像挺着急的,我戏谑道:“怎么?你这么在乎你表哥,是不是和他有一腿?”

她不高兴了:“不跟你开玩笑,是我妈让我问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说,还没处理好呢?到时候再告诉你吧。你那个表哥叫什么名字?

冯兰说了她表哥的名字,我答应帮她看一下,她像给我立军令状似的说你一定要把他弄出来。

我一点也不急,她的表哥正是我和剑伟审的那个人,问完后知道他没有参与打架,只是拉架的,早放了。我没告诉冯兰是跟她开玩笑,想让她多急一会儿。

挂掉电话,我忽然想起来,剑伟不在这里吗?她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剑伟却又转弯磨角的来找我,真是奇怪。于是回去后,我问:“剑伟,刚才冯兰打电话给我,问他表哥的事,他表哥就是我们审那人,你知道吗?”

剑伟毫不奇怪:“我不知道他是她表哥,知道了又怎么样?”

“那她怎么不打电话给你呢?”

剑伟苦笑,小声说:“其实,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我也不觉得奇怪,这已不是他们第一次分手了。也笑道:“真分还是假分?”

“这次是真的,妈的,我们真的完了。”

我不以为然:“靠,每次都这么说,有哪次分了?”我相信他们又会像前几次那样跟玩过家家一样,分分合合的。

“信不信由你。”他说。

吃过饭就押着参与打架的人回警队,在路上,我打电话给冯兰,告诉她人已经放了,问怎么感谢我呢?她说你说呢。又问她和剑伟的事,她也跟剑伟说的差不多。我表示怀疑,她说这次是真的。

第三十七章 警察也有七情六欲

留队的人还在忙,去荆棘乡的干警派出了大半。后来他们又接到案子,人手不够,连郑月琳都参与到审问中。

把各项事务都处理差不多后,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和郑月琳一起走出刑警队,她说:“师兄,你送我回去吧。”

我说:“为什么要送你回去?”

“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呀。”她很自信地说。

“呵呵,我要表现也不是在你面前。”我笑道。

“其实,我怕黑,这个理由行不行?”

我大笑道:“小师妹,有没有搞错,你是警察!”

她又撅起小嘴:“谁规定警察就不怕黑了,人家从小就怕黑。”

我无奈:“好吧,鄙人就勉为其难,送你一程。”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苦笑,我得什么便宜了我?

她只告诉过我她住在她亲戚家,亲戚住在步行街那边。我问,你饿了没有?她说没有。到了步行街,她又强烈要求逛一会儿。面对这种古怪精灵的女生,我没什么办法,只得听她摆布。

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很多人饭后都喜欢到这里来散步散热,所以这里很热闹。步行街的两边都是商店,多是买衣服和鞋的。这里是黄金地段,门面租费特别贵,我读高中时在外面租房住,一年才八九百,而这里一个月一个门面就要四五千,不能同日而语啊。虽然这是酷热的夏天,整条街却是满目春天,或者说正因为夏天的酷热,这里才满目“春”色。虽然是内陆小城,但近几年云江的女生越来越开放了,穿得都比较露。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不得不饶有兴趣地仔细打量,甚至在郑月琳面前品头论足,完全没有师兄风范。

“你看,穿红衣服那个女的,头发好长。”

“那边那个,腿好细,比你好看多了。”

……

对我的放肆,一开始郑月琳什么都没说,只是很鄙夷地看看我,但我后来有些过份了,她不满地打断了我的话:“师兄,你看你还像个警察吗?还除暴安良呢,我看你就是‘暴’。”

我笑道,我又没穿警服,再说警察也有七情六欲啊。

“那你也不该在我面前说,还拿我做比较。你可是师兄,在师妹面前保持点形象好不好?人家都说警校男生是色中恶狼,我算是见识了。”

我说:“那你可得提高警惕了。”

她撇撇嘴,没说什么。

其实她也穿得有点露,比上次在学校都过份:一身黑装,敞着肩,短裙只盖住大腿一半。她来实习后,每天都改变装束,让队里几个年轻人侧目不已,有事没事就往她身边靠。

我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说:“你每天都穿这样,是想勾引同行还是勾引犯人?“

“我勾引你行不行?”她气冲冲地回应。

又说要进商店买衣服,硬要我陪着去。忙活了一天,我觉得好累,急需休息,但她人前脚已经进去,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后脚也迈了进去

服务员热情地为她介绍各种款式的服装,她终于选中了一件,拿着进试衣间。出来时,我正和那个胸部很大的服务员聊得热火朝天,服务员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

郑月琳一见如此,脸就拉了下来:“喂,帮我看看。”

我说:“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她说不好,又接连试了好几种款型,都不中意,最后什么也没买就出去了,店里的人都不高兴。

出来后,她说:“其实我好喜欢第一次试那件。”

“那你为什么不买呢?是不是没钱,没钱我可以借你。”我说着想转身。

她瞪我一眼,不满地说:“谁让你不帮我参考,还去勾引人家服务员,你是帮我还是帮她?”

我哭笑不得:“我勾引她?你没有看走眼吧?郑师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和她熟悉了,好帮你侃价啊。”

“我可没看出来,有些人看到女生眼睛就瞪得老大,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摇摇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谁是狗?”

我看她神色不对,赶紧道歉:“好好好,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最后,她买了一套白色的衣服,穿上后就不再脱下来,把先前穿的打包。我想,大概她在警校穿黑的时间太长了,想换换口味吧。

“给我拿着,作为师兄,你应该表现得绅士点。”她把袋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嘴上却说:“你不说我们警校男生都是色狼吗?色狼怎么能绅士起来?”

在经过一段昏暗的街区时,她伸手抱住我的手臂,我没有拒绝,表示理解。

“师兄,我好久没有看过你写的文章了。”她说。

我很意外,说:“你看过我的文章吗?”

她没说话,一会儿才开口,却答非所问:“你认识杨元易吗?”

我说:“认识啊,他教过我语文。问这个干什么?你认识他吗?”

她没回答,走了一段,忽然说:“师兄,你说我留长发好还是短发好?”

“就我个人来说,我比较喜欢长发女孩,但短发呢,简单,精辟,各有优点。”

“我是说我。”

“用我这种色狼的眼光来看,你还是留长发好看,而且我觉得你现在这套衣服跟长发配起来才更好看。”

“那你刚才干吗不说?”

“刚才看你那么高兴,我也不好扫你的兴,是不是?其实,有的时候,自己认为好看才好看。”

“师兄,你知道吗?我的长发,是为你理去的。”

我说:“你不是为我,是为警校。你要怪只能怪警校和警校的纪律。我就不明白了,警校对你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其实,我是为一个人去的。”

“谁呀?你男朋友吗?”

“我倒希望他是,但他不是。”她说话的时候靠我很紧,甚至乳房都贴到我的手臂,随着走动而轻轻地摩擦。

我暗暗要自己稳住,却开玩笑道:“不会是我吧?”

“当然不是你了,你是我什么人?对了,你女朋友对你怎么样?”

“对这个问题,我有权保持沉默。”

“嘿嘿,露馅了吧?当初还说你没有女朋友。”

“那个时候你们刚来,我作为教官,作为师兄,怎么说也得给你们树立起好的榜样吧?”我怕她把话题引到那件事上去,我就难堪了,她一定看到过那张“罪状书”。

还好,她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了:“你知道吗?你太凶了,我们都骂你呢,还是人家汪伟师兄对我们好。”

“骂就骂,反正我大一时也骂过我们教官,这是报应。你骂我没有?”

“骂了。”

“那你放开我,自己回去吧。”

“不干!”她紧紧抓住。

到了地方,我感觉挺熟悉的。来开门的竟然是我的初中老师杨元易,难怪,但我仍纳闷,搞不清楚她跟我的老师是什么关系。

此时,郑月琳已经松开了我。老师说,月琳这么晚才回来。然后狐疑地看了看郑月琳身边的我。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打招呼,老师仔细一瞧,带有几分惊喜道:“这不是明涛吗?快进来,快进来。”

我满脸疑惑地进屋坐下,郑月琳朝我狡黠地笑。老师虽然责怪我上了大学都不来看他,但对我不期然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吩咐师母拿出水果点心招待。

在老师家呆了半个多小时我才告辞,在交谈中我知道,郑月琳是老师的表侄女。

回家后,看到舅妈在客厅里很着急的样子。我问,怎么回事?

舅妈说,有点事要找你舅,这个死鬼,手机也关了,不知道到哪里鬼混去了!

我暗笑。

第三十八章 媛媛走了

还在客车上的时候,我就给媛媛打电话。近两个月没见面,我们互相都热烈地思念着对方。尽管在假期也打过电话,但话费贵,打了两次我就感觉负担不起,而又不忍心让她给我打,倒是上网在一起痛快淋漓地聊天的时间要多一些。但怎么说也没有面对面来劲。

从她的语气中我听出她的渴望,她说,快来,我给你做好吃的。我说现在唯一想吃的就是媛媛。汤圆是不是?现在怎么做啊,再说我也不会呀。丫头真会装的。

进屋后我正准备喊,却听见洗手间里传来哗哗水声。难道是媛媛在洗澡吗?我心怀鬼胎地放下背包,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走到门边,里面就传出一个女声:媛媛,帮我把浴巾拿一下,在外面的凳子上。

糟了,是冯兰。我一下呆住了。

“媛媛,喂,我听到你开门了,快点!”

“死媛媛。”冯兰说。我看见浴巾就在眼前,正考虑要不要给她递进去的时候,洗手间的门就开了。冯兰光着身子湿漉漉地现出身来。

“啊!”她捂住胸叫起来,“是你!”又腾出手捂住下边,顾上顾不了下,顾下又顾不了上。

我哪里有心情欣赏,回过神来,暗骂,妈的,历史又重演了。我没有犹豫,转过身走到外面,心里想着怎么收场。

我来到我和媛媛的卧室打开电视看,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冯兰进来了,她穿着拖鞋发出很大的声音。我没有转过脑袋,她却走到我面前,我转向哪个方向她就跟到哪个方向。

“你想怎么样?”我无可奈何地说。

“你刚才看了我。”她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是你。”

“可你还是看了。”

“那你想怎么样?”我不敢看她。

出乎意料,她居然一把解开浴巾,白晃晃的肉便呈现在我眼前。“再看。”她说。

我闭上眼睛,心里乱糟糟的。

她举起乳房凑到我脸上:“你再看啊。”

我退后,把凳子打翻了,一下坐在床上。我摸到毛巾,一把扔到她身上:“把衣服穿好。”

她一把把毛巾扔到地上,步步紧逼:“你看了我,我也要看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伸手来解我的皮带,我措不及防,她轻车熟路。皮带一松,她的手像蛇一样伸了进去,很轻松地抓住我的“配枪”。她的指甲蓄得很长,弄得我有点痛。

我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她。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你他妈的要不要脸!”我跳起来吼道。

谁知她又站起来,继续向我走来,我步步后退,被她逼到墙角。然后她放荡地笑起来:“原来你是孬种。”

“我不是!”

“你就是!”

“不是!”

“就是,不然你怎么不敢上我?”

我被这句话冲昏了头脑:“谁说我不敢!”一把抱起这个荡妇狠狠地扔到床上。她又笑起来,并摆出富有挑逗性的姿势。我随时可能发疯的神经被残酷地刺激着。

那一刻,我仿佛失去了理智,一步一步朝这个笑面狐狸走去。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开的。卧室的门没关,对着客厅的门。

媛媛那张充满笑意的脸一下僵住,手里的蔬菜水果散落一地。

我回过神来,定定不动。

媛媛的泪水流了下来,流在我心上,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媛媛双手捂住脸,顷刻间,泪水从指缝泛滥而出。

“媛媛。”我绝望地喊了一声。

媛媛转身便跑,我迈步就追。

在这个夏日的中午,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女孩在公路上发了疯似的跑,后面一个警察发了疯地追。那速度,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越来越近了,忽然,媛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一个趔趄,终于战立不稳扑倒在地。

“媛媛!”我大喊一声,跑过去想扶起她。

她翻过身踢我一脚:“不要碰我!!”我被蹬得退后两步。

“媛媛,你受伤了。”我焦急地说。

“韦明涛,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她艰难地站起来。

我又想上前扶她。

“不要碰我!你敢碰我,我就去死!你听见没有,我就去死!你再跟着我,我也去死!!”她歇斯底里地喊。

她说完又跑,她一定受伤了,跑得很慢很艰难。我追上去紧紧地抱祝糊,她无力挣脱,用牙齿狠狠地咬我的手臂。我没松手。

“韦明涛,你看得住我一时,看不住我一世!你给我放开!我说到做到,你不放开,我就死给你看!!”

我屈服了,松开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跑远,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媛媛的身影消失的一刹那,我虚脱了一般一下子瘫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筋疲力尽地爬起来,像个落水狗一样往回走。

这是个曾经给过我温暖的地方,曾经是我们的家。

我无助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将媛媛带来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捡起来。捡起最后一个苹果时,我机械地咬了一口,然后机械地咀嚼,机械地下咽,它的味道是咸的,是苦的。

冯兰已经穿好衣服,来到我面前。

“对不起,明涛。”

“去你妈的!”我一个耳光扇过去。

她擦去嘴角的血:“我也不是故意的。”说完挤出门走了。

这是报复吗?我只是一不小心看到冯兰的身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泪水像军训时的汗水那样在我痛苦的脸上流淌。

媛媛看见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男人是她爱着的人,女人是她的好朋友。同时也爱着媛媛的那个男人跳进长江也洗不清了。

我不停地给媛媛打电话,她关机了。

“媛媛,你听我解释。”

“媛媛,我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想过发生那样的事。”

“媛媛,求求你,我会向你解释清楚,我要见你。”

“媛媛,给我一次机会。”

“媛媛,你不要走。”

“媛媛,我不能没有你。”

“媛媛,我不能没有你,再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

“媛媛,我爱你呀!”

……

手机里一条条回执写的是:发送暂缓。

我在房间里等着媛媛,这里还有这么多她的东西,她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我一步也不敢离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反正天黑过,又亮了。门开了,进来一个人,是媛媛的同学。

我冲上去抓祝糊的手臂,哀求道:“请你告诉我,媛媛她人在哪?求求你。”

“请你放开。”她冷冷地说。

又进来几个人,问:“搬哪些?”

“你们想干什么?”

“来搬属于媛媛的东西,媛媛是不会再见你的。”

“不,你们不要,你们敢!”

“韦明涛,请你不要阻拦。媛媛说了,这些东西,她不要也罢!”

我颓废地坐在凳子上,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同学对照单上把蓝色的东西一件件拿走。

“这是媛媛还给你的。”她同学在走之前留下了我给媛媛的用子弹做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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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老子早就和她分手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克豪和海波进来。剑伟跟在后面,我跳起来一把把他推倒在地。

“明涛,你干什么?”克豪和海波拉住我。

“你他妈疯了!”剑伟喊道,站了起来。

“都是你他妈的冯兰!”我大声喊。

“老子早就和她分手了,分手了!”剑伟说完转身走了。

我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媛媛走了,媛媛真的走了。周围的人都说我变了,我变得沉默寡言。

我没有倾诉对象,要是老大在,他一定会安慰我。克豪和若男都不行,海波不懂,剑伟?虽说他和冯兰没有了瓜葛,但我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个贱女人。毕竟,他和冯兰是有过关系的。

我是自食其果啊,我的脑海里出现无数个“如果”:如果那天我来早点或晚点;如果我没看到那个女人的裸体;如果我看到后马上出去等着媛媛;如果当初就不跟他们合租;如果……,那样媛媛就不会离我而去,我就不会伤她的心,我们依然会幸福地在一起。

但是,这些“如果”都不是真的。事实是,媛媛离开了我,我再也不会见到她。我去师大找她,她的同学告诉我,她转学了,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知道,媛媛要他们不告诉我。

这以后,我把精力投入到训练中去,有时间我还和特警大队的兄弟一起训练。这样的训练能使我在沉睡中暂时忘掉从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大三了,有传言说我们这一届和以后的公安类学生不包分配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都不安起来。我无所谓,大不了干别的,我已心灰意冷。有人说不包分配,那三年不白读了?不行,要是安排不了,老子就贴个告示联合人马当匪去;有人说分配不了就穿着警服去打工,端盘子、扫街,把警校的脸丢光;这个牌牌也硬实,回去挑粪水经得起磨……。特警大队的学生不愁工作,省厅要组建一个直属特警队,在校的特警都不够人数,很多人在后悔当初没报特警。后来又说到2008年全省要增加五千人警力,优先安排警校学生。厅长发话了,所有毕业生必须全部下基层派出所。工作有保障了,怨气逐渐平息下来,只不过还要参加公务员考试并且合格后才予以安排仍让许多人悬着心。

海波不用愁,省厅已经把他作为有特殊贡献的人才,一毕业就把档案提过去,羡煞旁人。他在情场上也得意起来,正所谓“福兮祸所伏”,他也因此遇到了麻烦。

海波的女朋友不是李琪。他实习时在一次同学聚会上认识了同学的同学,喜欢上了人家。也不知道生性腼腆的他是怎么表白的,反正女生也同意了。只是这个女生是工大的,而且在学校还有人追她。有好几次在工大和女生约会,海波都小心翼翼的,但仍被情敌盯梢。终于有一次,情敌在海波和女生约会对海波时大打出手,海波寡不敌众,寻个机会就跑。那帮x人一直追到警校门口方才罢休。

那天海波鼻青脸肿地回来时,我正准备下楼去,见状大吃一惊。问明原由,我十分生气,太他妈的猖狂了,居然欺负上门来,还是警校的大门,这帮x人不想活了。我跑回寝室,找到哨子在走廊里吹起来,一楼在寝的人都出来了,问怎么回事。

我高声喊:“有人欺负到咱学校来,咱们怎么办?!”

很多人回应道:“搞死他!”“叫他死!”

“那就跟我走。”

也不用整队了,出来四五十个人,听我说了海波的事,都是一副义愤填膺样子,有的回屋找了家伙,纷纷跟在我后面下楼向校门跑去。海波还说“要不算了吧”,我气愤地说,你算我们不能算,否则咱警校的面子往哪搁?中途又加入些人,一共就六十多人了,整整一个连队。

出了校门,我们往工大那边走。海波忽然指着前面几个人说就是他们,那几个x人居然还大摇大摆慢吞吞地在路上走着。我们跑得更快了,快要接近时他们才发觉,见势不妙,都撒腿跑起来。快到工大门口被我们撵上了,一群人像乌鸦似的一窝蜂地涌上去,拳打脚踢,打得几个鸟人哭爹喊娘,求饶不止。卧龙堡派出所就设在警校里,他们其实在刚才海波被追打的时候就接到报案,但出警后逞凶的几个人都已走远。我们从学校里聚集拉出来,他们其实早知道了,只不过看着有人到警校来欺负人,他们面子上过不去,不让我们解解气也说不过去。等到我们心满意足了,他们才出来制止:“够了够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事了。”

“有种回去叫人,老子在警校等着!”

派出所的干警对仍想动手的兄弟好言相劝,这种情况很常见,大凡与外校干仗,他们都向着警校。有时候警校学生吃亏了,他们还得安慰一下,怕出事啊。万一哪个警校学生心里窝火,干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他们处理不及就要挨批评。

“你们几个,还不回去,是不是想进派出所?”派出所的喝道。

那几个鸟人才捂着伤一瘸一拐往回走,女朋友抢不到不说,连面子也丢尽了。

“下次再看到,见一次打一次!”队伍里有人喊。

在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兴高采烈的,我对海波说“以后别去工大,小心挨揍,要约会到警校来,有兄弟给你撑腰”。海波面露难色,我说,你又不是要办案,要办案也不用去工大啊,随便找个旅馆就行了。一帮人都笑起来。

为这事,我又成为大队长的“座上宾”。

“你行啊,三番五次地违反纪律。你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

我装做很无辜的样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喊的我承认。但事情是他们先挑起来的。”

大队长又拍桌子:“你还有理了?”

我不敢再造次。

“人怎么样?”

“我方轻伤一名,对方全体重伤。”

“战绩不错嘛。”大队长赞许道。

我还以为他说反话,抬起头来,一看不像,于是又说:“我们就是为了这名轻伤才拉出去的。他们都追到咱学校门口来了,咱们也得以牙——”

“行了行了,”大队长朝我挥挥手,“你回去吧。”

“那这事怎么办?”

大队长一瞪眼:“怎么,还想我给你发勋章是不是?”

我赶紧逃出办公室,打架的事情不了了之。

当天晚上,我收到媛媛的短信:我能容忍你一次,但不能容忍你二次,你好自为之。我赶紧拨过去,媛媛又把手机关了。我知道自己深深地伤害了她的心,我一再发短信请求她的原谅,但我的短信回执依旧写的是“暂缓发送”。直到我打电话时,里面一个机械的女声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再以后说的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媛媛走后,我变得忧郁了,常常到后山上的断崖边上坐着抽烟,一抽就是一整包。媛媛曾说过要我为她戒烟,但现在她不在了,我还有目标吗?

媛媛,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我在悔恨和悲哀中度过了一个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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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最后的疯狂

如果不是和冯兰上过床,我在以后的情况可能会好点。和她做爱我是怀着仇恨的,因此事后我感到非常后悔这样过激的行为来。她以后给我打电话我都拒绝了,打得多了,我干脆换了号码,但“0618”这个号我继续交费,我怕有一天媛媛打到上面,接电话的却不是我。

大三的实习要持续两个月,我们这一届所有大三的都分到巡警队,我也不例外。云江城比起省城来小多了,没什么值得巡逻的。巡警队主要的工作是查违章车辆,罚款后返还百分之六十。这仿佛应该是交警队干的勾当,但云江就是这样,各个单位职责不清,要过年了,都忙着抓收入,去年我在刑警队都偶尔去客串一下。春节前查车特别严,尤其是摩托车,看见摩托就拦下,问机动车行驶证和驾照,只要没有,不管你是忘了还是真没有,一律扣车缴钥匙,有什么事到队里说。我的同行们年轻气盛,态度蛮横得不得了,看看他们的表现,再看看自己,觉得自己好像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在老实人面前,我实在端不出盛气凌人的架势。

回家过年玩了两天继续实习,这时候城里的老板们接二连三地请巡警队吃饭,有时候也叫上我们。有次吃饭,排场大得很,队里的原班人马一桌,我们实习生一桌。一上桌,每个人面前就摆着一包高级香烟。那边桌上的队长率部下笑纳了,我们这一桌却有个公安大学的小子,将香烟一包包地收起来,收到我这时,我问:“你干什么?”

那小子刚去公安大学,大一。他说:“还给老板。”

公大学生的素质就是不一样,还知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但在我们警校生面前就不一样了,你还得叫我们“师兄”“师姐”。

我按住香烟:“你知道我不抽吗?”又把伸出另一只手:“拿来。”

“什么?”他不解。

我一把把他收起的香烟夺过来:“你不抽并不代表我们不抽。”然后又问另外几个警校生,“你们抽不抽?”

他们点点头,我便一包包地扔还,有两个女生都不要,我本想自己拿下,但还是考虑到影响,还给了老板。

公大生只得悻悻地坐下。我暗想此人真是不知深浅,人家领导都收下了,你还给老板不是把领导的面子给方了吗?毕业到大机关单位的和我们这种警校毕业只能分到乡派出所的小兵比不得啊。队长后来私底下跟我说,公大生有什么了不起,到头来还是被警校生领导。队长也是警校毕业的师兄。

几天后,舅舅在家说巡警队长找我点名要你,说毕业后直接到他那报到,他说你是个人才。

我说还不是看你面子?心却想,人才?怕是拆后墙的人才。

初八这天晚上,110指挥中心通知巡警队,让我们出警,步行街有人斗殴。队里的车被几个实习生开出去了,用对讲机联系不上。指导员值班,我便和队里另外一名实习生每人骑了一两摩托车赶赴现象。

城内出警要求二分钟内赶到现场,我俩一路鸣着警笛风驰电掣地过去,只花了一分半钟。下了车,我们就提着警棍往最热闹的地方去。现在警棍都人性化了,是橡胶的,不像从前都带电。拨开人群,街中心的水池里,两名男青年正在单挑,你来我往拳脚交错不亦乐乎。边上一名女青年正不停地喊“你们别打了”,口气里听不出一丝慌乱。我看了一眼,只觉得有点面熟。不及细想,赶快跟兄弟一起下水去拽开两名青年,他们浑身都湿了。

我俩每人拽一个上来,我命令道:“蹲下!”那青年急红了眼,还想冲上去,被我一棍子打在肩上。我恨他们让我也湿了脚,手劲使得大,他负痛只得乖乖蹲下。另一名青年则在兄弟的警棍下蹲下去。

接着用对讲机联系警车,还是没联系上。于是用手机打,原来他们巡逻到城边去了。警车过来后,把两人带回队里。我骂了句想开车回舅舅家换鞋,却听见有人喊我,一看,正是刚才叫唤那女的。

我很诧异:“你认识我吗?你有什么事?”

“刚才他们打架是因为我。”她说。

“那你为什么不去?”心想,原来是争风吃醋。

我发动摩托,说:“上车,我带你去队里。”

她横着坐上来,我说:“跨着坐,我的技术不好。”她只得依言而行

路上我问:“你怎么认识我?我不记得你了。”

“你忘了,在灵秀公园,还是你救的我。”她说着搂住我的腰贴了上来。

“哦,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你魅力不小嘛,还有男生为你打架。”

带她回队里后,我回去换了鞋又回来,看见她在公安局门口,见到我她就迎了上来。

“处理完了?”我问。

“嗯,他们两个被拘留了。”

我停好车,又问:“你好像不太关心他们。”

“我又不喜欢他们,干吗关心他们?”

“那他们为你打架?”

“他喜欢我呗。”

居然有这种女人,不知道刚才打架的两个人知道,会是什么想法。我暗自摇头:“那你还在这干什么?”

“等你呀。”

“等我?等我干什么?”

“想认识你,”她笑道,“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

我想这种女人还是少接触的好,于是说:“既然如此,那你赶快回去吧,大过年的在家陪陪家人多好。”

我说着想走,她却走到前面拦住我:“韦警官,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吧。”

“为什么要给你?”

“方便联系呗,有什么事也好找你嘛。”

真难缠,我说:“没有。”说着又要走。

“你撒谎,我刚才看见了。”

“那是队里内部的,不能给你。”

我上楼时,她说:“我在这等你。”

十点钟下班后,她果然还在那站着,真是不可理喻。

她又迎上来,说:“韦警官,我今天是缠上你了,你必须把你的号码告诉我。”

我想了想,说了个假号,谁知她挺精明的,拿出手机拨了这个号,是空的,又追着我要。我只得把真号给她,她又拨了,我的手机就叫起来。

“你满意了吧。”我说。

“韦警官,晚上有空吗?”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没空。”我冷冷低说,然后迈步就走。

“我找你玩啊。”她在后面说。

第四十一章 安全期也不安全

大年十五是云江最热闹的一天,晚上要炸龙灯。全局所有干警全部都要出动维持秩序。近两三年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公安局的领导们轮流坐镇,一宿都没空闲。

我正在街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龙灯和耍龙灯的人被炸得稀巴烂,手机就响了。一看是个生号就掐了,谁知它又叫起来,街上鞭炮声响得很,我转身看到刑警二中队宋杰的车停在旁边,于是躲进去接电话。

“喂。”

“韦警官你好。”

“你哪个?”

“韦警官真是善忘,那天你处理打架,把号码给了我的。”

“哦,是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见见面吧。”

“你真会挑时候,有什么事就说,”我不耐烦了,“我现在正在值勤呢,没空。”

“这事很重要,得当面跟你谈,我在玉溪桥头等你,不见不散啊。”她说完就挂掉电话,不容我有反应的时间。

本来我不想理她,但一想让人家久等不好,毕竟是女生。玉溪桥离这挺远,我便找宋杰要钥匙。

“你干什么?”宋杰问。

“李局找我有事,我开车过去方便些。”我理直气壮地说。

宋杰不好说什么,把钥匙给了我,我驱车绕过热闹的人群,往玉溪桥驶去。到地方看见她在那等着,东张西望的,我把车停在她身边按喇叭。她才注意到我,打开车门上来了。

“我还以为你骑摩托车过来呢。”她说。

我看她一眼:“这么冷的天,你穿这么少,不冷啊。”我觉得肯定有事情发生,“有什么事说吧。”

“这里不方便,你找个安静的地方。”

我干脆开车往城外走,路上,她问,你们授衔了?

我没有回答。我现在戴的是一杠一星的肩章,自己做的。大三的学生都不喜欢戴折杠了,舅舅是两杠三星,我可不敢戴,我这么年轻,戴上别人见了还不以为我是公安部的下来检查工作了?我把他的肩章去掉边上两颗星星和一条杠,感觉还是不合适,位置不对。于是在取下自己的肩章上的折杠,戳了三个洞,把星星和横杠安了上去,才像个样。再过半年,我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杠一星了,警校毕业生都是这个衔,三级警司。

我把车开到郊外烈士墓才停下来,熄掉火,打开驾驶室的灯,说:“说吧。”

烈士墓平时就少有人来,更别说现在夜深人静的现在了。这里埋的并非全是烈士,车外一片黑,幽静得让人害怕。城里的鞭炮声都差不多听不到了。

“主要是,想看看你劲大不大。”

“什么意思?”

她不说话,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妈的,果然是这码子事。

我又发动车,严肃地说:“下车。”

“你干嘛?”

“叫你下你就下,罗嗦什么?”

她下去后,我开车便走,把她抛在后面,急得她边跑边喊,我充耳不闻。

走了一段,心有不忍,把一个女子扔在那种没有人烟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个男人做得出来的,于是我又调转车头回去。

车灯光里,她坐在地上哭,看见车来又站起来迎上来。

我停下车打开后门,她爬上车,还在哭:“警官,你耍我。”

我没说话,开门下车。

“喂,你干什么?”

又打开后门坐进去,伸手触到她的腰,一把揽她过来抱在怀里。

“唔,”她使劲推着我,“你干什么?”

我松开手冷冷地说:“你不是要看我劲大不大吗?”

“帮我办件事。”她说。

“我最烦的就是做交易,尤其是拿生殖器做筹码。”我说得很直白。

她又靠过来:“对你来说是小事了,一句话的事情。”

“什么事都不行!”

“你不做也行。”她说着抱住我吻起来。

我避开她的唇,又推开她:“什么事,你说吧。”

“帮我取车,一辆摩托,被交警队扣了。”

“交钱就能取出来。”我明知她的意思,故意说。

“那多没面子。实话跟你说吧,我有个朋友,哎,也不能说是朋友,这个臭娘们,仗着她老子的权利,从小到大,我都输她一码。前天我们的车都被扣了,她让她爹给取出来,可我却要拿钱去取。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但那娘们还在我们姐妹面前说我不行,我就呀证明给她们看,我不用花钱也能取出来。”

“那你怎么不去勾引交警队长,却来勾引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警察。”

“瞧你说得那么难听,人家喜欢你嘛,”她说着吊着我的脖子,我没拒绝,“那天在山上,要不是你,我就——,哎呀,反正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可是你却先走了。”她娇滴滴地说。

“你那个男朋友呢?”

“早吹了,你看他那天的表现,我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那倒是,我当初也这么想。后来,你又有过很多男朋友吧?”我不屑地说。

“哪里有?”

我点燃一枝烟抽起来。

“你抽烟的姿势都这么酷,我爱死你了。”她又凑上来。

“我们后来是不是又在哪里见过?”

“你说呢?”

“不记得了,我感觉我们是见过的。”

“警官,我们真的有缘。我给你推荐的避孕套好不好用?”

我猛然想起来:“操!原来是你。”

“你那天搞得人家好难堪啊。”她说着把柔柔的小手伸进我的衣服,我没有拒绝,“你只尝过警花的滋味,现在尝尝我的味道吧。”

我终于来了感觉,丢掉烟,又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去,直接就摸到了她的乳房。

“你怎么没戴乳罩?”我问。

“不为了方便你吗?”

“有备而来啊。”考虑到她的乳房大概已是公共物品,所以我的手在我的指挥下显得肆无忌惮。

“呀,你下面什么东西硌着我了。”她娇笑着伸手进我的裤子里,准确无误地抓住我的“微冲”。她的手指弄疼了我,我忽地想起冯兰,又想起媛媛,心中十分愧疚,一把抓祝糊的手,又把她推到一边去。

“怎么了嘛?”她又扑上来。

“你把它弄痛了。”

“对不起啊,那我关怀关怀它好不好?”她说着俯下身子。

我制止她:“我不习惯这样。”

她居然跨坐在我大腿上:“那我门当户对地关怀好不好?”

我的感觉又来了,抱起她一通乱咬。

一会儿,我又停下来,说:“不行,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没关系,这几天是安全期。”她呢喃着说。

“安全期也不安全。”我非要逼她说出来,上次在山上,我瞥见她的包里有只套,只是没好意思说。

“我不需要你为我负责。”

“可我要为我自己负责。”

她只得说,我带了套。

“是不是那种?”

“是。”

这辆车是三菱吉普,里面空间比较大,但她每次都碰着头,几下过后,我把她翻在后面凳子上,但这样我只能一只腿着力,时间一长就不舒服了。于是把前面的座椅展开,放她上去,这下皆大欢喜。

第四十二章 日‘蔻’

她做爱时喜欢大声喊叫,尤其是快要高潮的时候。尽管在这寥无人烟的地方,我也很不习惯,腾出手去捂她的嘴却被反咬一口。于是我打开音乐把声音调至最大,但她兴奋的声音在震耳的音乐声中仍显突兀。我在这两种声音中高歌猛进。

这是一场战斗,敌对双方作起战来都很勇敢,尤其是进行白刃战的时候。

完事后,我把她抱在怀里,仍抚摸她硕大而又富有弹性的乳房。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可不可以不告诉你。”她撒欢。

“不告诉我我怎么给你取车?”

“好吧,我叫乔蔻,豆蔻年华的‘蔻’。”

“你爹妈怎么会给你取这么奇怪的名字?怎么不叫倭寇日寇?”

“你才倭寇日寇呢,”她打了我一下。

我想了想,笑出声来。读高中时,我们都很讨厌班主任,她有个女儿跟我们一班,在我们面前,班主任总是叫她女儿的小名“菲菲”。于是在私底下我们开玩笑时总说:你小子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入非非了?但读“入”时总把拼音的韵母改发成“i”。

“对对,我日‘蔻’,我日‘蔻’。”我笑道。

“讨厌。”

在我坚持不懈的抚弄下,她又兴奋起来,于是一场战斗逐渐演变成一场战役。中途一次正要高潮的时候,座椅啪地一声塌了下去,乔蔻的身体也随之脱离我而去,吓得我差点“走火”。一看,原来是座椅不堪重负,折了。只得骂了句,把战场再次移到后座。

我们做了四次,第一次我换了三次弹匣,第二次换了两次,第三次也换了两次,第四次我一梭子打完再也进入不了状态。乔蔻似乎也筋疲力尽,这场战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瘫坐在后座上,我不敢再去弄她,免得她又想要。

我点起烟,开玩笑道:“你是不是乔百万家姑娘?”乔百万是云江首富,以前就叫这个名,现在他的资产何止百万?

她喘着气,说:“是,乔百万是我爹。”

“什么?”我惊得坐起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又瘫坐下来:“那你干嘛不让你爹给你取车?”

“我和他关系不好,再说,我跟你说了,想用自己的能力来证明给那婆娘看。”

“你挺有能力的。”我说。

我把烟蒂往窗外一扔,突然想起什么,又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想起一首诗。杜牧说‘停车坐爱枫林晚’,我是‘停车做爱烈士墓’。”

“还来不来?”她又抱住我。

“不行了,一会儿踩刹车的力气都没了,要出事的。”

第二天早上,我把车开到二中队的定点维修处。修车的师傅看起来挺实在,查看了损伤的地方,摇了摇头说:“怎么搞的?三菱的质量不会这么次吧,去年买的车,到现在在这个地方已经坏了四次了,每次都得加条焊。”

乔蔻简直是个花痴,我仿佛明白了她那个男友为什么面黄肌瘦了,估计有多半是她的功劳。那天晚上以后,她有事没事就撩搔我:“韦警官,想不想日‘蔻’了”、“来日‘蔻’吧,我等你”。甚至在我上班时也这样,搞得我防不胜防。我答应了,她就说:“你到‘xx’宾馆来,跟总台说你叫韩波,他们就会把钥匙给你。”这些宾馆都是乔百万开的。

她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张网罗雀,我主动撞网,一进门就搂在一起,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只不过每次下来,我都会萎靡两三天,神色不好。舅妈甚至以为我病了,要带我去医院。我只好说自己去,要是她陪我去,医生说最好不要房事过度,那我就菜了。

乔百万还开了几家大浴池,对乔蔻来说,当然是免费的。我也跟着沾光,与她做一对戏水鸳鸯。我不喜欢桑拿浴,太闷人了,我的身上是没有赘肉的。

有次洗完澡出来在大厅居然看见穿一身警服没戴肩章的小子,他仰躺在是沙发上,一副很舒服的样子。我心想太牛了吧,大摇大摆在这种场合出现,将来一定不是什么好警察。不过有个性,我喜欢,产生了结识他的想法。

我坐下来说:“哥们,你好。”

他没坐起来,斜看我一眼:“好。”

我感觉不爽,但仍说:“哥们,在哪读书?”他看起来像学生。

“呃,”他敷衍道,“在外头。”

废话,老子当然晓得你在外头,哪个读大学的不在外头,云江又没有大学。我对他傲慢的语气不满,瞥见他的臂章上写的是“司法”。心里骂道,杂种,你冲个卵,就算你是公安大学的,也是司法派,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屌?计上心来,我装做不经意地伸手进裤兜,弄出手机铃声,然后拿出来,装做接电话,故意把声音放宏亮。

“喂,嗯,我是,宋队长啊,这种事情还用跟我请示?狗日的他不听话(这时我轻蔑地瞥了那小子一眼)把他抓起来关两天再说。好,不要说废话了。就这样。”

挂掉电话,那小子早已立起身子一脸恭敬了。这时候乔蔻出来了,我站起来搂祝糊大摇大摆地从他跟前走过,也没去结帐。我没向后看,估计那小子得目瞪口呆。

我知道,乔蔻喜欢用粉红的乳罩,进口的卫生巾。她浑身上下除了人是国产的,其他都是外国产的,不知道物装饰人还是人装饰物。我知道当初周若男说“安x乐好不好用问你女朋友就知道”是不对的,因为媛媛用的是护x宝。我知道,周若男喜欢黑色乳罩,媛媛喜欢蓝色和白色。我惊诧于自己想起这些已经脸红心不跳,我感到颓废,因为我已完完全全没了廉耻,没了羞耻感。

最后一次和乔蔻做爱是她终止的,高潮要来的时候,她摸到我腰上的伤疤,问:“你,这个伤,是,是怎么回事?”

我没控制住,当场就“走火”了,任乔蔻再怎么挑逗我,引诱我,我都没了感觉。我仿佛变成了行尸走肉,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我哆哆嗦嗦地取出烟来,哆哆嗦嗦地点上。吸完五枝烟,我才差不多镇静下来。

“乔蔻,这是最后一次了。”我说。

“不要,我真喜欢你了。”她搂住我的脖子。

我推开她:“真的,这是最后一次了,你没看见,我已经不行了。”

“不,你一定行的,我帮你弄。”

我下床穿衣服,头也不回地说:“你很贱。”

“是的,我承认,我贱。”

穿好衣服,我说:“我走了,你不要再打扰我。”

走到门边,她就喊起来:“你他妈的更贱,你自己有女人还去搞警花,搞兄弟的老婆。你说你他妈的贱不贱!”她哭起来。

我的心猛地一颤,缓缓地转过身,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她泪流满面,“我喜欢你才去了解你,我爱你才知道你的一切!”

我苦笑,你她妈了解我?现在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他妈知道我的一切,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乔蔻,我们算了吧。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只要不违法违纪,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帮你办。”我在这种时候还是有原则的。

“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滚!”她把枕头扔过来,歇斯底里地喊。

我依旧苦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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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我想起郑月琳,这个寒假,她没来云江。我去了一趟她表叔家,证实了我的猜想。老师说,月琳这丫头是看了你的文章才想到去读警校的。我那时候在省里的报纸上发文,也寄到云江来,并不冲突。

我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动过笔了,特别是在媛媛走以后。我给郑月琳打电话,说需要马上见她。她很诧异,也很高兴,说请假后马上来。

郑月琳来那天,我借了舅舅的车去接她。很容易在人群中看到她,她上车后,我一句话也不说,她问什么我也不搭腔。开着车往高速路上去,一路狂飙,吓得她直喊:你干什么?你疯了吗?你慢点!我快被你吓死了,停下停下!

最后,我把车靠在专供故障车辆停靠的地方。

她捂住胸口直叫唤:“师兄,你吓死我了,你找我来,是不是就是想我陪你飙车?”

我没说话,抽起闷烟。

“师兄,你怎么了?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

我看了看她,仍没有说话。天还有些冷,她却穿着上次我陪她一起买的那一套装。胸前绣着一朵鲜红的玫瑰,随着因害怕引起的心跳而剧烈起伏,在惨白的底料上格外夺目。

她见我盯着她看,不好意思了:“你看什么啊?”

我把烟一丢,凑过去搂祝糊在她脸上一阵乱吻。

“啊,你干什么?师兄,啊,明涛,你,你不要!”她奋力推我。

我似乎失去理智,直到她一个耳光扇过来,啪地一声把我打回原位。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也泪水涟涟。

“师妹,你不用怕我,我现在已经废了。”我哽咽着说。

“你为什么会这样?”她哭着说。

“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是喜欢你,”她喊起来,“但我不喜欢你这样!”

半晌,我们都平静下来。

“对不起,师妹。”

“男人不该说‘对不起’的,即使真的‘对不起’,你也应努力使自己‘对得起’,对得起别人,对得起自己。”

我愣了愣,怎么这么熟悉呢?一想,原来媛媛也这么说过的。

我颤抖着声音说:“师妹,月琳,我不是人了,我是畜生!”

她看了看我,好一会儿才说:“师兄,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但我喜欢的是以前的那个你。以前的你多好,虽然很凶,但我喜欢。那时的你,有朝气,有理想,有威严。但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又哭出声来。

我又点起烟:“月琳,你做我妹妹好不好?做我的亲妹妹,很亲很亲的那种。我有好多话,需要有人来听。”

她定定地看着我,说:“好,我本来就是你妹妹。你说吧,我会很认真很认真地听的。”

于是我讲起来,从高中毕业报考警校、接触媛媛、认识老大海波剑伟克豪……,这两年多来发生的一切一切,我都讲了出来。讲到最后,我泣不成声,我的月琳妹妹抱着我的头,也跟着我哭。在她温暖的胸前,我没有半分邪念。

“所以我才找到你。”说到最后,我仿佛虚脱了,也仿佛解脱了。

良久,月琳才说:“哥,媛媛姐会回来的。”

“会吗?”

“会!”

“真的会吗?”

“会,一定会!哥,你就相信我,相信你的妹妹吧。”

“会,一定会。给她做的项链,我都一直随身带着,她会知道的。”

我振作起来,像一个从战场上败下来的士兵在长官的激励下重新树立起必胜的信心。

看见她胸前被我泪湿了一片,我感到不好意思。

“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来的时候不,现在感到冷了。”她说着抱起双臂。

我脱下警服披在她身上:“你要着凉了,我会愧疚的,走,哥哥给你买衣服去。”

我开车转回云江,给月琳买衣服,在这个过程中,她失去了主见。我说好她跟着说好,我说不好她跟着说不好。最后,我买了件灰色的上衣和一条牛仔裤让她穿上,当然付款的是我。然后我亲自驾车送她回实习单位。分别时,我说,月琳,哥哥祝福你。她说,哥,我也祝福你,媛媛姐回来你一定要先告诉我。回云江后遭到舅舅的一阵痛骂:“手机也关了,你把车开到什么地方去鬼混了?”。“鬼混”这个词我听过舅妈说过好多次,只不过对象不是我而是他。他倒是第一次这样说我。

实习完毕后,我就要再回学校渡过剩余的三个月。舅舅说坐我的车去。我说你送我吗?他说你不够格,老子要去拜访老上级,现在的公安厅长。我知道,云江公安处就要换届了,他是瞄上其中一个位置了。唉,大树底下好乘凉,我这棵小草乘的是他的凉,想不到还有更大的凉。

上了高速路就快了,舅舅开车也是高手,很快就出了云江。他说这车开了五年,该换了。我心想,你是想换奥迪吧。他送我去面视的时候我计算过,轿车和一般客车同时出发,前者要先于后者一个多小时到达。

一路和舅舅说话,车在超过一辆客车时,我随意地瞥了一下,猛地警觉起来。

“舅舅,后面那辆车好像不对劲。”我说。

“怎么不对劲?”

“它后面的窗子用纸挡着的,边上的窗子都拉上了窗帘。”

“不会是抢劫吧?最近这段高速老是发生抢劫,人心惶惶的。”舅舅看了一眼后视镜,“我把车放慢,你到后面去,近距离看看。”

我爬到后座,但舅舅开的是警车,车速一慢后面的客车更慢,果然有问题。

“看不清楚,他们好像不敢跟上来。”

“拦下来看看。”

“这不是你的地盘也管吗?”

“废话,不要忘了你是警察!这是中国的地盘。”舅舅义正词严地说。

说话间,舅舅加快速度,离客车很远了靠边停下。我跟着他下车,站在车边。客车过来了,舅舅做了个手势示意停车。谁知客车不但不停,反而加快速度冲过去,我们接连后退。

“上车!”

“我看到了,有个人用匕首指着司机。”

车没熄火,舅舅脚踩离合一挂档,车就射了出去,又顺手拉起警笛。

“我也看到了。”他说,“拿我手机,找一个叫余闯的,打他手机。”

我边拿手机边问:“余闯是谁?”

“这里的公安局长。”

我找到号码拨过去,一会儿通了,忙把手机放到舅舅耳朵上。

“闯王吗?嘿,是我。不跟你废话,我现在在你的地盘上(听听这口气),有车匪打劫一辆蓝鲸。谁他妈跟你开玩笑?出了问题又不是我负责。车牌号是xc31580,你马上派人设卡拦截,不能让它跑了。再说一遍,蓝鲸,操!当然是蓝色的了,车牌号是xc31580。我追你堵,咱哥俩好好配合一下。现在经过牛潭了,好,就这样。”

渐渐地离客车近了,但始终超不过去。对面没来车时,蓝鲸占着“茅坑”拉屎;前面来车,我们又不敢超,只得这样紧咬着。我的精神高度紧张,心脏砰砰直跳,快到嗓子眼了,舅舅铁着脸,镇静得很。十几分钟后,高速路下坡出现一道比较急的弯(这是山区的高速路,有弯道是正常的),蓝鲸在下坡拐弯时不敢开快(后来我们知道司机也在配合),车身逐渐移到左边道上去。因为体积大,在右边就让出部分来,正好够我们的车塞过去。舅舅一咬牙,一踩油门就冲了过去。车头先超过蓝鲸(当然是),但车尾在过来时被蓝鲸的脑袋挤了一下。我感到一震,忙回头看。舅舅不慌不忙地操作,很快就脱离了接触,渐行渐远。

“小涛,找家伙,注意,一会儿我停车,你立刻从右边下车,记住,右边!”舅舅冷静地说。

我一听有些慌,翻遍车里才在后面找到一个扳手,提高警惕,随时准备下车。

又开了一段,舅舅看看后视镜,一踩刹车,同时急打方向。我只感觉到身子猛地向前一冲又向右一歪。车子恰到好处地停在路中央。

“下车!”

我打开车门下车,舅舅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却身手敏捷地从车窗一跃而出(刚才应他的要求把车窗按下),让我这个做小辈的自叹弗如,佩服且羡慕不已。

在跃窗而出的同时,舅舅已从枪套中抽出枪拉上膛。我们一齐后退,等着。客车近了,舅舅鸣枪示警。看来车匪不要命了,逼着司机往前闯。司机好歹是条汉子,最终踩了刹车,蓝鲸发出刺耳的声音,四脚摩擦着地面冲向桑塔纳,很亲密地吻了下,好难闻的橡胶味。

“妈的,车是得换了!”舅舅咬牙切齿地说。

蓝鲸停下,我和舅舅奔过去,听到一阵玻璃破碎声和里面人们的尖叫。车匪们一定是破窗而出,我和舅舅一前一后从车头车尾绕过去就追。车匪一共有五个,我瞄准其中背包那个,包里面一定装满了钱。五个车匪分散从高速路护拦上跃下,我们紧紧追过去。下面是陡坡,陡坡下面是洼地,再往那边就是树林,车匪要是跑进树林就麻烦了。舅舅站在护拦边鸣枪示警。我一跃而下,心想要是我早开枪了,还鸣个鸟枪示个鸟警啊。

跑到,应该是跳到陡坡中间,枪声就响了,车匪中跑下洼地的其中一个应声倒地,舅舅打中了他的大腿。要是有冲锋枪就好,舅舅在上面狂飙掩护,我在前面追,没有后顾之忧。

我也跟着下了洼地,拔腿又追,枪声又响了,又倒了一个。舅舅太牛了,实战经验真他娘的丰富,不愧是打过越战的。此时我已追到背包的了,大概包很重,他也累了。真是舍命不舍财,这种人一般是歹毒的。

我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一跃而起,单脚朝背包的车匪踢去。这不用我解释,在灵秀公园就曾实践过,我还没学会周若男那样的劈腿,再说这速度也快,劈不得。这一脚正中背包车匪的背部,他的身体没有经过趔趄的过程顷刻扑倒在刚才被舅舅打倒的车匪的不远处。

几乎在同时,又听到两声枪响,估计远了些,舅舅不好瞄准,没听见哀嚎,没打中。我站起来时看见剩下一个车匪已经跑入林子了,离林子不远有个车匪趴着一动不动,估计当场毙命。我气喘吁吁地走向背包车匪,用扳手指着他,骂道:“操你妈!再,再跑啊。”

他果然还想站起来,我赶紧上前两步,骑在他身上,他也累得不行,加上被我一压,几乎没了反抗的力气。

虽说我们警察也必须像解放军那样优待俘虏,但我仍气不过举起扳手在他肩膀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哎呀,”他叫唤起来,“饶,饶了我吧。”

我心想,老子饶了你,还像个警察吗?站起来,刚到一半时,却听到舅舅大喊:“小心!!”

我情知不妙,上身一转,左边稍后那个刚才中枪的车匪扑了上来。我只觉得腹部被什么东西抵住,又进入肉里,当即一阵巨痛。我低头看了看,妈的,是把刀。大吼了一声,举起扳手用尽全身力气,朝那车匪敲去,正中头部,血一下飙了出来。我感觉自己也流血了,和车匪一起歪倒在地。

“小涛!”在倒下去的一刹那,我转头看了看,舅舅撕心裂肺地喊。

舅舅跑下洼地,扶起我时,巨痛差点让我昏过去,我忍住没叫出声。

“日你们先人板板!你们还不下来,帮忙!”舅舅对着护拦边上朝下观望的人大喊,恍惚间,有人跳了下来。

我被抬上去时听到越来越响的警笛,余闯派出的人这才赶到。

我被抬上一辆警车,好像是舅舅开车,又有人手忙脚乱地用什么东西按在我的伤口上,还有人打电话,说些什么我听不清,只听见舅舅大声喊:“小涛,你给我挺住,一定要挺住!我以局长的身份命令你,你给老子挺住!”

这是幻觉吗?好像在看警匪片。

越来越疼了。

我看见有个女孩在面前,她身着蓝色的衣衫,她在看着我笑,向我伸出手来。媛媛,我伸出手,张张嘴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手也抬不起了。

眼一黑,一下子,什么都没了。

第四十四章 美女爱英雄

啊,这是什么地方?我现在在哪里?怎么脑袋嗡嗡的?腹部传来一阵巨痛,我想起来了,我追车匪,被插了一刀,但那王八蛋也被我用扳手敲中脑袋。我的手想使劲,但一点力都没有。舅舅呢?舅舅在哪?还有媛媛,我刚才看见她了,但现在不见了。媛媛,亲爱的媛媛,你在哪儿?我这是在哪儿?我是不是死了?

我努力睁开眼,呀,一片空白,是不是上天堂了?妈的,我应该下地狱才对。逐渐看清楚了,那是什么?哦,是天花板,上面还有一盏吊灯。斜着眼又看见白色的窗帘,边上一个氧气瓶,还有别的我叫不出名字的仪器,跟电视里放的一模一样。我明白了,我这是在医院。原来我还没死,我没死!上帝不用见,阎王爷也不用见!一阵欣喜,受伤的地方又疼了。

知觉逐渐恢复了,我感到手里有什么东西。歪过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坐在凳子上,头靠在床上。是媛媛,我又是一阵欣喜,真是媛媛,她回到我身边了。我拼命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手微微一动,她握着我的手,我感到昔日的温暖。

又一阵巨痛传来,我叫出声来。这声音很轻,但媛媛感觉到了,她睁开眼,瞅见我睁开的眼睛,脸上就出现了笑容,很惊喜那种。她好像不相信似的,抬起手揉揉眼,是真的。

“明涛,你醒了?!”她兴奋得叫出来。我眨眨眼,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她的眼睛红红的。我还看见了,她戴着那个子弹项链,我高兴起来。但她又流下泪来,喜极而泣。

“明涛,你没事就好。”媛媛抓起我的手在她脸上摩挲,又亲吻。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媛媛,你别走。”

“明涛,我知道,我也爱你,我不会走,我不会走!”她凑上来吻我的脸。

“啊,叫医生。”她伸手按下床边一个红色的按钮。

“明涛,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亲爱的。”

“我要通知爸爸。”她腾出手来,从包里拿出手机。

“喂,爸爸,你快来,他醒了,明涛醒了!你快叫李叔叔也来。”

我用复杂的眼神跟她交流:爸爸是谁,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他认识李叔叔,我舅舅?

媛媛用眼神告诉我:明涛,你马上就知道了。

一会儿,医生过来了,检查了一下,媛媛焦急地问怎么样了。医生说昏迷了五天五夜,刚醒过来,身子骨太虚弱,需要休息。

五天五夜?我睡了五天五夜?够了,我已经休息够了,我要和我的媛媛说话。

又过了好久,走廊里闹哄哄的,急冲冲的脚步声直扑而来。有人出现在门口,媛媛回头:“爸爸,你快来,他醒了。”

一个身着警服的人过来,我看着挺熟悉的,后面跟着几个警察,其中有舅舅。

“小涛,你醒了?”舅舅俯下身子问,但前面那个里面穿着白色衬衣,肩扛一麦三星的老警察离我更近。

“小伙子,你醒了就好。”他和蔼地说。

我猛地想起来,这是我们在运动会上看见的那个,全省的警察头子,公安厅长。他来干什么?爸爸,他难道是媛媛的爸爸,怎么会呢?他不会,一定不会是媛媛的爸爸!可我分明听见媛媛这样叫他,媛媛拉着他的衣服让厅长看我。

“我正看着呢,丫头。”他说,“小伙子,你很勇敢,你和你舅舅抓住了一伙车匪路霸,好样的!已经为你请功了,正在审批。”

我张口想说话,却还是说不出。

“你需要休息,不要说话。”他仍就和蔼地说,又转身问医生我的情况。当医生说到我的伤口时,他制止了医生。

我闭上眼睛,脑袋里乱哄哄的。其中一个念头是,厅长是媛媛的爸爸,那就是我的泰山大人。妈的,一棵小草,摇身一变成树木了。

媛媛又叫起来,我赶紧又睁开眼睛使她放心。

后面一个警察说,老李太鲁莽了,不等我们赶到就采取行动,让这位小同志受伤了。

舅舅转头道,等你们来,情况更糟糕。

但你们这样做也太危险了。

我想换辆车还不行啊。舅舅说。

这话有很深的寓意,一换就换成处长坐驾了。

“你们都别说了,让小涛好好休息。”厅长说。

舅舅告诉我,我出了事都不敢让家里人知道,现在我醒了,他要去接老爹老妈来。

在走之前,厅长让媛媛好好照顾我。

我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媛媛,你原谅我?”

“媛媛,你为什么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哦,我跟你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只是它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是我的一个姐妹。我和她读小学就在一班,考上大学后她去大卖场当模特时装秀,我也去客串一下了,当然是帮她了。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但我知道你一定知道。那天,你和蒙先飞还有海波在下面,穿着警服,我当然一眼就看到你了,只不过呢,我假装没看见。就是要气你!”

“那第一次看到你确实是在公交车上了,你还骗我?”

她点点:“那时候人家好难为情啊。”

“你爸爸同意你那样做吗?”

“哼,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最小,他最宠我了。”

“媛媛,你真的原谅我了?”

她低下头拿起项链:“你看,我又戴上它了。”

“其实,那天我和她真没做什么,但是后来——”

“别说了,明涛,别说这些好不好?”她说着说着就要流下泪来。

“媛媛,你真好。我对天发誓,我一辈子都对你好,再也不干坏事了。”

“我相信,我也相信我的魅力。”她笑着吻吻我。

“你这半年都去哪了?”

“我转专业到南校区了。”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你的事都上报纸了,还登了你的照片。我当时吓坏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晕了,他们说你正在抢救中。我恨不得马上飞到你身边来。爸爸知道了,你猜他什么说?”

“怎么说的?”

“你猜一猜嘛。”

我笑笑:“是不是美女爱英雄?”

“太俗了,他说乖女儿给我找了个英雄儿子。”媛媛的脸红了,“其实我一点也不乖,不然的话,我怎么会认识你呢?”

“对了,怎么厅长不跟你一个姓?”

“我是跟我爷爷姓的。”

“什么?这是什么道理?有跟爹姓的有跟妈姓的,没听说跟爷爷姓的,跟爷爷姓不就是跟爸爸姓吗?”

“苯啊你,我爸跟我奶奶姓嘛,这都想不明白?”

“哦,”我低下声音,“你说我们的儿子跟谁姓?”

“讨厌。”

“跟你谈正事呢。”

“不和你说,你重男轻女。”

“没啊,这样好不好,生儿子呢跟他爷爷姓,生女儿呢跟她妈妈姓。”

“还是重男轻女。”

“反过来也行啊,儿子跟你姓,女儿呢跟我。”

“刚才不说跟爷爷姓吗?”

“这回轮到你苯了吧,我跟他爷爷一个姓嘛。”

“讨厌。”

“最好是生两个,一个姓司马,一个姓韦,最好是龙凤胎。”

“哎呀,不跟你说了。”她羞红了脸。

“还是生一个吧,中国这么多人,咱得想办法为共产党办点实事,减轻负担,造福人民,你说是不是?”

“那最好是一个不生,呀,上你当了。你把人家当什么了,说生就生,说生几个就生几个。”

“但你是韦明涛警官的妻子、老婆、内人、拙荆……”

“再说不理你了。”

“媛媛,我挨一刀得到你,再挨一刀又得到你,我以后再见不到你,我就去挨几刀。”

“你想死啊,我不会再让你受伤的。”

“那你永远不离开我。”

“不行。”

“那不还让我挨刀吗?”

“人家呢,还要读书的嘛,还要上课,以后还得上班。怎么能永远不离开你呢?离开你我转一圈就回来了,这样行不行?”

……

“媛媛,我爱你。”

“我比你爱我更爱你。”

“我也是。”

第四十五第章 尾声

在媛媛的悉心调教下,我的伤口逐渐愈合。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后的一天,媛媛走进病房:“明涛,你看谁来了?”

我定睛一瞅,原来是老大,激动得想起床,却被媛媛按住:“小心你的伤口!”

这狗日的居然穿着一身警服,肩章上孤零零地缀着一颗星。

老大坐下来:“老三,老子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消息,但忙得不行,现在才请假来。你狗日的吴三桂倒是清闲,每天都有陈圆圆陪你。”

我还没说话,媛媛就说:“蒙先飞,你的嘴巴怎么还那么臭?”

“操!你这两年去哪了?都把兄弟们给忘了。”

“看,媛媛姑娘,这小子嘴巴更臭。老子回去当兵,提前退伍,第一天回来,第二天上岗,第三天授衔。只不过丢人得很啊,只有一颗星星,二级警员。”他说着摸了摸肩章,“不过,嘿嘿,兄弟又成了战友,咱又是同一战线并肩作战了。”

“你这种人渣,不过也好,你要不当警察抓流氓,你就会当流氓等着我来抓你。”

“这话算你说对了。你知道不?马北那小子让我抓了。”老大得意地笑起来,我看了看媛媛,她好像不以为意。

“这王八蛋,跑到我们辖区赌博,还跟那几个吹牛说搞得定我们派出所的。老子可不管他是什么,照抓不误。这小子,被延期实习。听海波说,你跟老二还和他干了一架。”

我又看了媛媛一眼,沉默了。

“跟你说吧,抓那狗日的那天,老子也在打牌。一听是他,丢下牌就走,扑个正着。他看到我,吓得差点没往牌桌下钻。”他说着做了个向下的姿势。

“唉,老大,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不用跟我造句,饶人那也得看是什么人。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看来矛盾还得继续下去。

“你见到海波了?那克豪他们呢,他们都没来看我。”

“你这些天养尊处优,被当大熊猫养,还有媛媛姑娘为你挡驾。他们想来也来不了,还好,媛媛姑娘跟我有一腿才开了后门。”

媛媛踢了他一脚:“乱讲!”

我笑道:“媛媛,再蹬这个王八蛋几腿。”

媛媛欲蹬。

老大闪开:“别别别,媛媛姑娘,脚下留情。”

“你小子,注意点,跟兄弟们说什么都没关系,跟外人讲,嘴上积点德,不要动不动就骂人,这样容易得罪人。兄弟这样说是发自肺腑,不是兄弟我还不说。忠言逆耳,你不要不舒服。”我严肃地说。

“金玉良言,老二也这样说。放心,我一定改。”

媛媛笑道:“有句俗话怎么说,叫什么改不了吃什么。”

老大举起右手:“好,在媛媛姑娘面前,我蒙飞郑重宣誓——”

“操!你要宣誓别在我老婆面前,去找你的副区队长去。”

媛媛揪了我一下。

“对了,你怎么改名了?蒙飞,你蒙谁呢?”

“蒙那些招兵的,我当兵改的名,背那么大的处分,蒙先飞早没了。”

这时,护士来给我换药。我一看,居然是上次在医院看到那个。

“护士姐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我微笑着说。

她笑笑:“上回你没给我讲故事就走了,这次你又来,还带来了更好听的故事。不过我已经听别人说了。”

我也笑笑。

“我还是想听你上次别人没讲过的故事。你手术是我打的下手,算你命大,这一刀啊,差点洞穿你的肚子,和上次的伤口接上。这回又有皮带替你挡了一下,不过,幸运的是,根本没碰到你的肾,你不用担心你的办案能力了。”

一听此话,老大愕然,还好,媛媛不知道,脸色如常。谁知老大走后,她便对我兴师问罪,问我背着她干什么坏事了,说着说着又要哭。我慌忙将上次跟护士的谈话都说了出来,她才破泣为笑。

我说:“有这么好的老婆,我怎敢见异思迁?就算迁也不会迁到她头上。”话一说完,我又后悔了。

还好,媛媛只是敲了我一下:“还说!”

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办案”的含义的,我记得没跟她说过,也不敢问,因为我猜测她多半是从冯兰那知道的。

我才又想起郑月琳,我的妹妹。她跟我说过媛媛一回来就要跟她讲的,我食言了。于是跟媛媛说,收了个妹妹,让她打电话过去报平安。

媛媛打过去,一听如故(其实她们见过面),说了好一会儿才把电话给我。

我拿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月琳妹妹,听见没有,你嫂子回来了”。

尾声

二○○六年六月份,我参加警校内部相对简单的公务员考试并顺利通过,本应响应厅长号召下基层派出所,但随后参加面向全国的省公安机关的招警考试,笔试面视合格后被录用到省公安厅新闻办,八月报到,九月上班。

克豪也参加了该次考试面视合格后被省交警总队录用,剑伟回云江,海波也到了省厅成为厅长的御前带“机”侍卫。分别前,我们说永远都是好兄弟。

队里的警花警草们灿烂依旧,分散各地。

越明年,除个别人考试没过关,我们这一届公安类毕业生都被授衔三级警司,授衔令上签着媛媛的爸爸的名字。

我等着媛媛毕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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