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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权力》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1章首任市长落选

九十年代初,在亢州撤县建市后召开的第一届人民上,代市长周林在热烈的掌声中,迈着坚定的步伐,大步走向演讲台。

他站在台前,精神振奋,表情严肃,他的目光扫过全场,直到掌声平息,对着讲话稿,振声说道:

“各位代表:现在,我代表亢州市政府,向大会做政府工作,请各位代表审议,并请全市政协委员提出意见……”

此时,台上的代市长周林,信心满满。在讲话的过程中,语气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可是,就在他代表上届政府做完工作报告后,在第二天的投票选举议程结束后,当全体代表和大会主席团成员又重新回到会场后。

人们发现,主席台樊文良书记旁边的座位居然空着。这个座位本应是代市长周林的位置。

会场顿时出现了一片交头接耳声。

主持人宣布:“继续开会,进行下面的程序,公布投票选举结果……”

彭长宜和大家一样,都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本次大会主席团主席宣布投票结果,偌大的会场寂静无声,静的有些可怕。人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几百双眼睛都投向了主席台。

“本次大会应到代表216名,实到208名,本次大会共收到有效选票208票,周林同志得票数是74票……”

哗……

台下一阵骚乱……

彭长宜惊讶的张大了嘴,脑袋里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代市长周林的得票数没有超过半数!也就意味着周林落选。

那一刻,作为组织部干部科科长的彭长宜,意识到了“阴谋”这两个字!

然而,比这两个字更让他感到后背发凉的是他前几天亲手送出去的那几封信,肯定和这次人代会有关,确切的说是和这次选举有关。

他的后背冒出了冷汗,如果真是场阴谋的话,他也是这场阴谋的参与者。

他下意识的看着主席台上的人,只见组织部长王家栋沉着冷静,波澜不惊。市委书记樊文良更是无形于色。其他领导也都在低着头往笔记本上写着字。从他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

对于彭长宜来说,要想从那些老道的久经官场风云变幻的官员们的脸上找出蛛丝表情,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显然,主席台上所有的领导甚至包括周林在内,提前都知道了投票结果,尽管出现意外,但还是要宣布选举结果,因为这是严肃的大会,一切都是按照法律程序进行。

人们交头接耳声过去后,很快平静了下来。

彭长宜的目光落在了主席台那把空椅子上,他想到了昨天还在慷慨激昂做政府工作报告的周林。不知此刻周林在什么地方?他是否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大会上,没有任何人出面解释周林为什么没有回到主席台来,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回不来了。

亢州,将没有了他施展政治抱负的舞台,他的蔬菜富民计划也将随之而去。因为没有哪个继任者肯嚼别人的剩馒头,况且,他这个宏伟的富民计划并不被干部和群众认可。

事后彭长宜知道,在前台工作人员统计选票的间隙时间,周林和主席台全体成员在小会议室休息,后来当得知选票结果时,他只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哼”的声音后,二话没说,夹起公文包拂袖而去。

当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拦他,事实上大家也不好拦他,拦了他又能说什么。他的秘书看着他离去,呆愣了半天,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追了出去,刚追上就让周林喝退了回来。

周林,就这样带着一腔愤懑离开了亢州,离开了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的亢州。

周林是从三源县调过来的。

三源,也是著名的万马河的发源地,是国家级贫困县。周林在那里当县长有三年多的时间,大力发展农产品加工业,上马了两个大型饮料厂,生产酸枣汁饮料,产品很畅销,供不应求,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局域地区群众贫困的局面,受到了老百姓的广泛赞誉和好评。

他是一个以开拓精神和实干精神著称的干部。

像周林这样具有开拓精神和实干精神的干部,某种程度上老百姓是欢迎的,而且上级也是有意栽培和锤炼他的,这才把他调到比较富庶的亢州。

谁都知道,亢州是培养市级干部的摇篮,大凡调到亢州任职的干部,两三年后就会跃上一个新台阶。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2章神秘的八封信

其实,彭长宜根据后来亢州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后,得出自己的看法。

当时上级安排周林到亢州,实际上也是有着某种政治深意的。表面上看是要栽培重用周林,实际上是希望周林到亢州后扮演一下孙悟空的角色。

但如今,无论周林背负着怎么的政治使命和政治抱负,这样一位在三源县广受百姓称道的县长,却在亢州遭遇了政治生涯的滑铁卢。

彭长宜当时感到脚底发凉,第一次认识到了的残酷性。

这样一位正值施展人生理想的年轻有为的干部,就这样崴在了亢州。

亢州在去年上半年完成了撤县建市的全面工作,周林就是在那个时候调任亢州的,成为亢州的首任代市长。如果组织意图不被改变,他就会是亢州历史上的首任市长。

首任市长被选掉,给亢州的政治开了一个不好的头,然而令彭长宜绝对没有想到的是,这不是最后一次。

其实,不贯彻和体现组织意图的做法,对于亢州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在撤县建市前的人代会上,上级派到亢州来的法院院长,在投票选举中也是未过半数,在组织的第二次投票中,又以奇怪的满票当选。

无论是未过半数还是满票当选,都是人民代表意愿的体现。

考虑到亢州今后面临的政治局面和有可能出现的后果,坐在大会一角的彭长宜,浑身失去了力气,他不再去关心大会,而是仔细回想着几天前发生的事情。

前几天,组织部部长王家栋把几封信交到彭长宜的手上,说道:“这几封信,三天必须送到本人手中,你骑摩托车去。”

彭长宜看了看一共有八封,上面只写着送达的乡镇。他很想问是通知吗?如果是通知的话,打电话就行了,或者让下边乡镇自己派人来取。以往的通知都是这么下发的,何必要劳他这个干部科长亲自去送呢?

但是他没有问,因为他看到这八封信都封了口。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能问,这是官场上的规矩。

八个乡镇,多半个亢州。三天时间?是不是连晚上的时间王部长也给他算在其中了?而且特别强调要他自己骑车去送。

尽管当时机关的交通车辆还不那么充足,但由办公室协调一辆吉普车或者跟下面企业借辆车还是没有问题的。可部长却让他骑摩托车去,想必是不让人知道他干嘛去了。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说:“保证完成任务!”

王家栋部长看了看他,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打火机:“这个拿着,你要亲自交到党委书记的手中,不要交给别人,他们知道该怎样做。”

熟悉王部长的人都知道这个打火机是他的最爱,灌气的那种。金黄色的金属外壳,别致新颖,小巧玲珑,是外国货,据说价格不菲。

王部长递给他一个档案袋,帮他把所有信封全部装进档案袋里,然后又嘱咐说:“你跟办公室请三天假吧。”

从这一刻起,彭长宜真正感到了这几封信的重要。

按说,部长交代的事情,就是公事,怎么自己到成了办私事?而且还要请假?无疑,这几封信非同小可。

他捏了捏这个档案袋,把它郑重其事的抱在怀中,没有说话,而是使劲地冲部长点点头。

部长很满意他的态度,亲自把他送到门口,说道:“去吧,注意安全。”

对于部长叮嘱他“注意安全”这句话,彭长宜当时有了别样的感受。部长叮嘱肯定不是要他这个大男人注意什么安全,显然指的是这些信件送达过程中的安全。

他没有答话,因为部长说完,他已经拉开了门。门里和门外说话是有讲究的,门里话的内容是不能延续到门外面的。

彭长宜有种重任在肩的使命感。

几个月前,彭长宜被提拔为干部科科长,在这之前一直是部长的秘书。尽管县级市组织部长和副市长不设专职秘书,但在领导的身边,都会有这样一个人来担当秘书工作。

彭长宜从下面一所乡中调到组织部后,实际上就担当着部长秘书的工作。尽管现在是科长,但仍然是部长用着最顺手的人。除去年底的全市干部考核工作外,他这个科长的工作几乎都是围着部长在转。

有人说:秘书之于领导,也许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关系之一,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却往往比血缘关系还亲密,还休戚相关。所以,别说是眼下这几封信需要他彭长宜去送,即便再隐私、再困难的事,他彭长宜也得去做。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3章同门兄弟(1)

回到办公室,彭长宜给办公室主任拨了内线电话,就在他摇动电话机跟分机说了一声“要侯主任”的一霎那,他突然明白了部长为什么让他去送信而不是用电话通知了。

在九十年代初期,亢州各乡镇还没有普及程控电话。就连市委、市政府用的内部电话还都是老式电话机,也就是磁石交换机,是要通过分机和总机人工中转才能接通的,这种电话保密性能很差。

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他就越发的感到这几封信的分量。

跟办公室请了假,又给妻子沈芳打了电话,告诉她要下乡,三天后才能回来,尽管沈芳不高兴,但也没办法。

迎着早春料峭的寒风,彭长宜骑着自行车直奔亢州最远的一个乡——三关乡。三关乡坐落在亢州的西北部,因一座古老的水利枢纽设施而得名,是离城区最远的一个乡。

三关乡的党委书记叫黄金,四十多岁,脸色黢黑,声若洪钟。见了彭长宜后,赶紧起身握手,朗声说道:“市委领导,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彭长宜伸出手,笑着说道:“黄书记,我是您的小兄弟,您这样说就是不欢迎兄弟的表现。”

黄金哈哈大笑,照着彭长宜的肩捶了一拳,说道:“这话亏心了。我们驻守边塞,穷乡僻壤,别说是领导一年来不了一两回,就连天上的鸟儿飞过都不看我们一眼的。兄弟大老远的来我能不欢迎吗?”

黄金走到门口,冲外高声叫道:“小董,过来!”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跑着进来了。

黄金问道:“都谁在家呢?”

小伙子赶紧答道:“乡长和副职们都在。”

“告诉他们市里来人了,让食堂单准备一桌,今天中午要好好喝喝。”

小伙子跑了出去。

彭长宜抓紧时间办正事。

他趁屋里没人,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写有他名字的信,来到黄金的办公桌前,像一个屏风似的站在他的面前,这样即便有人进来也不会立刻看到什么。

他郑重的说道:“王部长让我给您送来的。”

黄金接过信,笑着说道:“什么重要指示?还派你这个大科长亲自送来,打个电话我们派人取就是了。”

“内容我也不知道,王部长就说让我亲自交给您。”

黄金见彭长宜表情严肃,接过信后就想往抽屉里放。彭长宜说道:“王部长交代让您现在就看。”

黄金一听,就撕开了信封,里面就一页纸。从背面看也就是一行多字。

看了第一遍后,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抬头问彭长宜“你真不知道是什么指示吗?”

彭长宜认真地回答:“不知道,这信是部长亲自封好后交给我的。”

黄金反复看了几遍后,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明白了。”随后就把信折好,要装回信封。

彭长宜连忙把王部长的打火机递到他的面前,黄金立刻心领神会,接过打火机,不但点着了信笺,连信封也一块点着了,放在水泥地上,很快燃尽,熄灭。

彭长宜收好王部长的打火机,转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黄金掏出一支烟,看着彭长宜,说:“其实,我已经预感到了。”

彭长宜回身看着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确不知道信里的内容,如果他顺着黄金的话问下去,黄金有可能会说出信的内容。

官场历练出来的规矩告诉他: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

他装作没听见黄金的话,把部长心爱的打火机重新装进自己的口袋,转移了话题:“您几天回一趟家?”

黄金木然地看着他,半天才说:“没准儿,路太远,有时候一个星期回去一趟。”

彭长宜刚想说什么,就见黄金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两条“大重九”过滤嘴香烟,抓过彭长宜的包就往里塞。这是当时亢州市面上比较高档的烟。

彭长宜借口自己不会抽烟,他捂住了自己的包,不让他塞 。

黄金拉着脸说:“不要就是瞧不起老兄,你别忘了,咱们可是同门兄弟。”他边说边把两条烟硬塞进包里。

彭长宜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好拒绝了。所谓的“同门兄弟”,无非就是他是组织部出去的干部,并且和王家栋部长走的比较近,也可以说他是王部长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

几年前,黄金曾经过彭长宜现在的角色——任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到乡镇企业局任了两年的副局长,后又调到一个乡任镇长。由于他性格直爽,工作热情高,并且很有一套,在亢州乡镇一级的干部中,是很具有开拓意识的干部,工作中敢于攻坚克难。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4章同门兄弟(2)

这样一位工作能力强,热情充沛且好出风头的干部,必然是乡党委书记眼中的威胁,在他任镇长期间。因为和党委书记同时对乡分机的女接线员产生好感,俩人互生醋意,最后喝了酒的黄金,误入分机室,落入了党委书记事先设计好的陷阱……

那时,樊文良刚到亢州就任县委书记,他对乱搞男女关系比对贪污**更加厌恶。所以坚决要处理黄金。

王家栋对组织部出去的干部有一种先天的近似母性的爱护,他百般斡旋,和纪委书记一起,亲自对当事人进行了问讯,知道是那个党委书记有意算计黄金。

查明真相后,对那个党委书记和黄金各打五十大板,双双调离原单位,职位不变。那个女接线员被开除回家。

黄金算是保住了职位。

在整个事件中,丢人现眼的似乎是黄金,但是在亢州官场中却出现了舆论一边倒的局面。人们把全部同情给了黄金,私下对那个算计他的乡党委书记却是敬而远之,如避瘟疫一般。

黄金在接下来的干部考核中,出乎意料的好,而那个党委书记却在各种考核中不尽人意,没人愿意和他搭班子共事,唯恐自己不小心像黄金那样被算计。

那个党委书记被调到政协,任了一个有实名无实职的头衔——政协研究室主任。

黄金却一路顺风,不但没因为桃色事件耽误前程,还在两年后当上了三关乡的党委书记。尽管是比较偏僻落后甚至是没有人愿意来的乡镇,但终归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亢州当地官员在背后都把政协叫做“正歇”,专指那些年龄到站的官员不想全身而退,再到人大或者是政协过渡一下,到了这里,尤其是政协,也就意味政治生涯停歇了。

那个乡党委书记很是不服气,本来也是满腔抱负而且年龄正值盛年,到了“正歇”后,也不甘寂寞,想做出点成绩来,以博东山再起。

但是,没人愿意跟他共事,更没人提携他。他变成了孤家寡人。后来彭长宜听说他得了很严重的肾病,一直靠透析维持生命。

官场,尽管充满了明争暗斗,但也有着可以遵循的规则,当你向对手伸出利剑的同时,别忘了它的另一面,这另一面也是锋利无比,弄不好自己也会受伤。太过于沉湎于“智慧”和“手腕”的时候,有的时候就会反受其咎。

那个乡党委书记略施小计就把黄金给算计了,可是他绝对没想到这样做的同时,自己从此却是失道于德、失道于同僚,更失道于官场。

所以,当彭长宜听黄金说出“同门兄弟”这句话后,就不好再拒绝他,任由他把两条“大重九”塞进自己棕色的公文包里。

其实,即便不是“同门兄弟”,彭长宜不好拒绝。

试想,乡党委书记给你礼你都不要,等于你自己再告诉人家,你是清高的,是官场上的另类,而且还是没入流的小人物。你将会和这个官场格格不入,所有人都会防着你,如此一来,你就会自绝于同僚自绝于官场。你就会寸步难行,就会到处碰壁。更何况官场上潜规则往往大于规则,清高的人反而会被排挤出局。

他彭长宜眼下没有任何清高的资本的。所以他立刻满脸堆笑着说道:“那就谢谢老兄了。”

黄金笑了,说道:“抽烟喝酒是男人的标志,差了一样也不行,好好练练,老兄管你烟抽。咱们这是弟兄情谊,不像有的市领导说的那么庸俗。”

黄金指的是年前在三级干部大会上代市长周林的讲话,他说:“现在有的干部不思进取,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拉关系找门路,工作一塌糊涂,我一直认为,亢州,是全锦安的排头兵,无论是经济工作还是干部队伍的素质,在锦安都是老大,我在三源的时候,教育我们的干部工作要向亢州看齐,亢州是我们赶超的目标和榜样,可是实际情况又怎么样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流露出明显的鄙视:“一个蔬菜富民工程抓了这么久了,囔囔了这么久了,成绩呢?微乎其微。在看看我们的干部在干嘛?工作时间找不到,但是保准能在酒桌上牌桌上能找到!”

彭长宜发现干部们对周林的讲话很反感,对他动不动就把三源搬出来更反感。周林在三干会上的讲话彭长宜记得清清楚楚,干部们当时就在底下窃窃私语。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5章领导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

周林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彭长宜特意看着台上的市委书记樊文良,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彭长宜知道樊书记对周林质疑干部队伍素质肯定有反感。要知道,樊文良是亢州的市委书记,这支队伍的好坏,直接关系到他的脸面。

周林来亢州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下边干部对他反应最多的就是挂在周林嘴边上的“你们亢州如何如何”这样的话。为此,樊书记还亲自找过他,让他注意跟下边干部们的沟通,尤其是多进行感情方面的沟通,注意用词。

据说,周林曾经理直气壮的反驳樊文良,说:“伟大领袖早就说过:革命不是请客送礼!工作是他们应该干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难道我这个当市长的还要哄着他们干才行?”后来还听说他反而批评樊书记太惯着这些干部了,才使得他们蹬鼻子上脸,办事拖沓,拨拨转转,甚至拨都不转!

樊书记本来是善意提醒,周林反而不领情,樊书记也就很少跟他沟通了。

在亢州,周林发扬在三源时的工作作风,锐意进取,事必躬亲,雷厉风行,整天在下面转悠,甚至还多次吃住在蔬菜建设工地上。

即便是这样,工作进展也不理想。他经常发脾气,因为工作不得力,他还口头撤过七郎乡乡长的职务。

免乡长是要经过一定组织程序的,周林的做法,显然违背了组织程序。

这个乡长不服,他找到樊书记和市人大告状。

为这,周林还和樊书记吵了一架,指责樊书记不支持政府工作。最让樊书记反感的还是周铁那句“口头禅”:真没想到,你们亢州的干部怎么是这样的素质!

据说当时樊书记压着火没和他吵起来。

这个锐意进取的代市长,半年多的工作并不理想,他自己也很苦恼,但却无处诉说。只能把憋着的劲用在工作上。工作抓的越多,他的苦恼也就越多。

有一次下乡检查蔬菜大棚建设进展情况时,周林皱着眉,痛苦的对秘书说道:

“感觉有劲使不出,也不知道哪里受阻,就是他妈的不通畅!一个蔬菜工程居然搞了半年不见成效,在我们那里这项工作早就结束了。什么亢州的干部素质高?半年的时间我算弄明白了一件事,是搞关系搞政治阴谋素质高。”

他这话明显指的就不是一般干部了,因为他不只一次的说过,蔬菜富民工程好像仅仅是政府的事,市委一点都不支持,为这他还去锦安找翟炳德书记告了亢州市委一状,说他根本就指挥不动亢州的干部,还不如当地的组织部长。

事后,翟炳德书记代表市委跟樊文良进行了电话沟通,意思是说周林是年轻干部,要樊书记多支持多爱护,另外要确保选举成功。

樊文良只说了一句话:“一定按照市委的指示精神办。”

也许,翟炳德书记也没指望樊文良做自我批评或者检讨之类的话语,老领导的脾气他是太了解了。

樊文良曾经跟翟炳德是一个部队,既是翟炳德的入党介绍人,又是翟炳德的老领导,还是樊文良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

樊文良转业到锦安地区任副书记,没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居然是自己曾经的老部下,实在有些心理负担。于是他就跟省委请示,来到了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都很繁荣的亢州市,兼任县委书记。

从那以后,亢州就是锦安地区唯一的高配县市,以后历任的市委书记都是锦安市委常委。亢州也就比别的县都高半格,自然也就成了许多干部往上跳的平台。

三源,在周林任县长期间,两年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也让周林有一种骄傲的资本,估计上级也是有意让他到亢州锻炼几年,干出一些成绩后继续重用。

可是不曾想,周林刚来了半年多,就显现出了政治的稚嫩和不成熟。惹的下面的干部对他议论纷纷,有的甚至拿他当笑话说,成为这些干部茶余饭后的笑料。

中午,彭长宜遭到了他这位同门兄弟的热情款待,在他离开三关乡的时候,黄金意味深长的对他说道:“请回去转告部长,领导指哪儿我们就打哪儿,绝不含糊。”

当时,彭长宜没有完全领悟到黄金这句话的含义,后来周林被选掉后,他才琢磨出味儿来。

彭长宜马不停蹄,奔波在送信途中。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送出的这些信,会和几天后的人大代表选举市长有关。

彭长宜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到达了本次任务中最后一站——北城区办事处。也是亢州市委、市政府所在的区域。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6章初识胡力

到了大门口,彭长宜很自觉地下了车,推着车往里走,这时,从旁边传达室里走出一个老者,拦住了他。

“同志,你是市委的彭科长吗?”

彭长宜一愣,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五十多岁,身材瘦小,精干利落,目光矍铄,脸上布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褶皱,穿着一件黑色的中式上衣,面带微笑看着他。

彭长宜很是惊讶,这个老者形象气质不俗,看来,倒是城区,就连门卫都这么干净利落,气度不凡。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门卫居然能认出自己。

彭长宜赶忙微笑着向老者点头,说道:“大爷,我是彭长宜,您认识我?”

老者笑笑,并不急于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冲着传达室一伸手,向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彭长宜没有动,他面带笑容,说道:“大爷,我是来找朱书记的。”说完,推着车继续往里走。

老者的眼睛仍然看着彭长宜微笑,伸出的手臂再次向他挥了挥,执意让他进传达室。

彭长宜笑了,以为是让他登记。他支好自行车,走进了传达室。四下看看,并没有登记薄之类的东西:“大爷,登记薄在哪儿?”

他没有听到答音,往外一看,只见老者把他的自行车推到院子的车棚里,替他锁好了车,把公文包从车把上摘下来,抱进传达室,放在自己的床上,拿出一个白色的印着八一标志的搪瓷缸,准备给他沏水。

彭长宜有些着急了,说道:“大爷,我给您登完记后还要找朱书记,有急事。”

老者笑了,说:“小伙子,别急。实话告诉你,是朱书记交代让我接待你。我中午都不敢眯眼,眼睁睁地等着你。先喝口水,朱书记一会儿就回来。”

彭长宜心里有些不高兴,他已经连续跑了七个乡,哪儿也没像北城区这样,连门都不让进,而且指派一个传达室的门卫接待自己。

看来这个朱国庆提前已经知道自己要来。

真应了那句老话: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门卫就把自己接待了?那时,彭长宜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后来竟然和这个门卫老人成了一对“忘年交”,并且受益颇深。

彭长宜面有不悦之色。但是没办法,既然主人特意安排过,自己只有服从的份儿,何况朱国庆不在,他进楼里也没有用,王部长特意交代,这信只能交给本人。

他惊奇的发现,十多平米的传达室被老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各种物件摆放的井井有条,就连屋子当中的蜂窝煤炉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床单和被子都是军绿色的,而且被子叠的见棱见角,就连被子上的军大衣叠的都和被子一般齐整,同样见棱见角。

当彭长宜发现传达室被老人收拾的一尘不染而且就连床单都平展的没有一丝褶皱时,他立马站了起来,伸手去拽被自己坐皱了床单。

老人笑了,说道:“小伙子,尽管坐。”说着,自己坐在了对面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了。

彭长宜四下看了看,见实在没有多余的椅子,就又坐在了床上。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给您坐皱了。”

老人温和地笑笑:“没关系。”

彭长宜越发地不好意思,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传达室哪,您是当兵出身?”

老人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一辆轿车驶进大院,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微胖,戴着近视镜的中年男人。

彭长宜他就是北城区办事处党委书记朱国庆。

朱国庆下了车,急急忙忙直奔传达室走来。

由于屋里温度高,朱国庆热情地和彭长宜握过手之后,赶紧摘下眼镜,擦拭着镜片上的雾气。随后,坐在了老人刚才坐的椅子上。

朱国庆说道:“一大早王部长就把电话打到了家里,我还没睡醒,告诉我说彭科长今天中午可能会到我们这里来,我就吩咐门卫等你。”

他并不掩饰让一个门卫等彭长宜的事实。

彭长宜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照例从包里拿出了写有他名字的信封。

朱国庆接过后反复看了几遍后,不等彭长宜掏出打火机,直接就把信纸和信封丢进了蜂窝煤炉里,说道:“还有一件事,部长让我转达你,你不用回机关了,直接回家吧,是回老家。你母亲病了。”

彭长宜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头就有些大。

朱国庆又说:“按照部长的吩咐,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车,另外还准备了一些你用得着的东西,刚才我去了一趟棉纺厂,他们已经准备好,一会儿我让车把你送过去,你不用回你的家了,弟妹今天早上就带孩子回去了。”

难怪朱国庆让门卫等自己,原来是给自己节省时间。

彭长宜脑子快速地转着,他预感到母亲绝不仅仅是病了这么简单,想到这里,后背就有些发凉。他想了想说:“我往单位打个电话吧。”

说着,就拿起桌上的话筒,摁了几个数字,他尽管表现的极为镇静,但是伸出的手指还是微微的颤抖。部长办公室没人接。

朱国庆看出了他内心的慌乱,就安慰道:“小彭,别着急,我也有父母。听我的,你别打了,直接回去吧。部长今早能给我打这个电话,想必他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回吧。我马上让司机送你过去。”

彭长宜连声说道:“谢谢,谢谢老兄。”说着就往出走。

这时,朱国庆早就给他拉开了汽车门,彭长宜坐进去跟朱国庆挥手,又跟传达室里的老者挥手。

只用了几分钟,轿车就赶到了北城区棉纺厂的大门口,只见厂长和两外两个人等在门口,旁边有一辆崭新的“日野”牌卡车。

彭长宜陪王部长来过这个厂,认识这个厂长,他叫史炳贤。

他下了车,逐个和他们握手。厂长史炳贤的话很少,只说了一句:“请上车吧。”就给他拉开驾驶室旁边的车门,等他上去后,随后关上了车门。冲司机说道:“注意安全。”一挥手,汽车就驶出了厂门口。

彭长宜抱住自己的公文包,默默地坐在车里,想着母亲的病,不知到底情况如何,居然惊动了部长,而且妻子沈芳也提前回去了。

他怪沈芳没有给自己打电话说明情况,自己倒先跑了回去。想想也不怪沈芳,沈芳既不知道自己下乡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没法和自己联系。

可是王部长知道呀,他怎么也不给自己打电话?他完全可以像今天这样给乡党委书记们打电话,一问就知道自己的行踪了,为什么也不告诉自己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他肩负着特殊使命,这项工作不可以再换个人去做。

但是,王部长也为他着想,吩咐朱国庆为他做了一些事情。他想起朱国庆说给他准备了一些用得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打量了一下驾驶室,除去他的公文包,没有任何其它的东西。

他扭头往后看,果然,在后面车斗里,一块崭新的苫布下,鼓出一个小山。

彭长宜的心在往下沉。

他隐约感到王部长、朱国庆、史炳贤和眼前的司机,他们都对他隐瞒了真实的情况。要不朱国庆怎么知道这些东西自己用得着?而且王部长还亲自派车送妻子回去。

汽车经过将近一个多小时的疾驰,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山村,这就是彭家坞。还没进村,就见村头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转悠。

当村里人看见一辆汽车驶来时,纷纷散到两边驻足观看。

彭长宜的心头一紧,他不敢多想,抱起自己的公文包,对李师傅说道:“师傅,一路辛苦了,你也别见外,吃完晚饭后再回去。”

哪知李师傅却说:“厂长让我呆在这里,说您到时用车方便。”

呆在这里?彭长宜听了就是一愣,心想,他怎么知道我会用车?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件事了,汽车还没到乡亲们面前,他就已经看清了中间有穿孝服的人,腰里系着白搭布,头上戴着孝帽,里面还传出了哭声。

等来到近前,他看到了大哥家的侄子彭松,头戴孝帽,眼睛红肿着,给他拉开了车门,叫了一声“叔……”眼圈立刻就红了,说不出话。

彭长宜的脑袋“嗡”地一声,眼睛就有些发黑。

他盯着侄子看了半天,想问什么就是说不出话,目光呆滞,整个人就像钉在了车座上,动弹不得。

他抑制着自己,把公文包交给侄子,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握着侄子的另一只手,跳下车。

不知是长时间坐车腿不活动的原因还是瞬间精神受到打击,当他在侄子的搀扶下跳下车的时候,居然没有站稳,双腿一软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没有站起来,就势双膝跪地,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匍匐在地。肩膀剧烈的颤抖着,无声地哭了……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7章晴天霹雳

旁边的人们见他跪地不起,赶紧过来把他搀起,朝院子里走去。

彭长宜一眼就看见了北屋的门大开着,正对着门口,一个头逮黑帽脸盖白布的人躺在临时搭的床板上,有人在头前的铁盆里烧纸钱。

彭长宜踉跄着大步走到跟前,大叫了一声:“娘诶——”双膝跪在门口,眼一黑,人就晕倒在地……

他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引来了亲人们又一轮的哭声。

妻子沈芳披麻戴孝跪在里边,看着晕倒的彭长宜,也哭出声来。

“爸爸,爸爸,你怎么啦——”三岁的女儿小娜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看到爸爸躺倒在地,吓得哇哇大哭。

过了好一会儿,彭长宜才在众人的揉搓下苏醒过来,他拨开围着他的人们,以膝代步,跪在妈妈的头前,再次喊了一声:“娘——”恸哭出声……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想起春节回家的时候,妈妈还挪动着小脚不停地为他们忙活着,怎么说没就没了?

无论如何,他都接受不了母亲离世这样的事实。所以也就不管不顾“嗡嗡”地哭开了。

彭长宜哭得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使人动容,周围好多乡亲都跟着流下了眼泪。

他哭了好大一会儿,才被人们强行搀进了东配房。

父亲坐在正中的皮革沙发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见他进来了,往里挪挪身子。

彭长宜没有挨着父亲坐下,而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不停地抽泣着擦着眼泪。

父亲开口了,说道:“节哀吧,别总哭了,还有好多事等着和你商量呢。”

他呜咽着说:“跟我商量什么?您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爸爸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脑子也不清醒,你妈走的太突然了……”说着,抬起胳膊,一边一下抹着两只眼睛。

见父亲伤心了,彭长宜止住了呜咽,说道:“我妈得的什么病?怎这么快呀?”

“好好的,早晨就睡过去了,村里大夫说是心梗。”爸爸又擦了两下眼睛道。

彭长宜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弯下腰,双手捂住脸,低头又哭了起来。

父亲递给他一块手绢,说道:“先别哭了,有些事情跟你说一下,我上午和你大哥商量了,请了村东的老村长当大了。”

大了(liǎo) ,是锦安一带农村对婚丧嫁娶组织者的一个称呼,一般都是由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担当。

按照老例儿,婚丧嫁娶的程序极其烦琐,一般人家遇到红白事都要请大了,一来是当局者迷,对礼仪方面的讲究难免有不到位的地方,生怕亲朋好友挑理;再有就是显示出主人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大了在整场事件当中拥有绝对的权力。老村长将近70岁了,经常给别人家当大了。彭长宜听了父亲的话点点头,表示认可。

父亲又说:“厨子就用咱们村的李三爷,今天已经来了,还带来两徒弟,一会儿你拿盒烟,去见一下。”

彭长宜点点头,忽然说道:“我回来的突然,连家都没进,没买烟,身上也没带什么钱。”

父亲说:“沈芳带回了五百块,家里还有点,你大哥凑了点。差不多了。再说你还带回了这么多东西。”

彭长宜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看见屋子靠西墙堆着一堆东西。两袋大米、两袋面粉,还有两个一大一小的纸箱,上面用胶带封着。

彭长宜想起来了,这是车上拉的东西,就说道:“这是别人送的,纸箱里装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刚想站起身,就见两个妇女手捧孝袍和孝帽走了进来,双双给彭长宜跪下,低着头,恭敬的举起孝衣。

彭长宜说着来到那个小纸箱前,用钥匙划破封条,他倒吸了一口气,不由地愣在了那里。

只见这只小纸箱里装满了香烟,而且都是中高档的香烟,另外还有一卷白布!

至此,彭长宜彻底明白了,是部长为了节省彭长宜的时间,提前吩咐朱国庆给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想到这里,彭长宜心里很感激,尽管因为任务耽搁了奔丧的时间,但是领导把他该做的提前做了,并且安排得周到细致。

这个朱国庆也不含糊,居然想到了白布!而且他有意让门卫把彭长宜拦在传达室,也是为了节省他回家的时间。

但是,面对着这一堆价格不菲的东西,彭长宜为难了。那几袋米面和白布暂且不说,只这满满一箱子的香烟,就相当于他两年的工资。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8章惊现重礼

父亲看见儿子惊讶的表情后,也凑到近前,看过了满箱的香烟后说道:“你不知道?”

彭长宜说:“是的,我不知道。我当时正在下乡,是部长安排别人准备的。爸爸,这东西不要动,我得给人家退回去。”

父亲想了想,说道:“你现在是什么职位?”

彭长宜他明白父亲的意思,他说道:“是科长,小伙计。”

父亲说:“是小伙计更该把这礼收下,不然以后没人搭理你了,你小子也就完了。这事过去后,再以别的方式偿还人家,谁家还不遇上点事,正常。”

是啊,退回去更说不清!

再说了,退给谁?退给朱国庆吧,这些东西又是部长让他准备的。退给部长吧更不行,这拐弯儿的礼物还真没法退?

彭长宜望着这些香烟,尽管分出高中低档三个等级,但就是最次的红梅烟,恐怕这里的父老乡亲一年到头也抽不了几盒吧。

彭长宜决定把那些高档的带回去,剩下低一点的给乡亲们抽。

彭长宜在老家这边料理着母亲的丧事,亢州那边的常务会议早已过了规定的时间,却还没有正式开始,其他人早都到齐了,只有一人还没到,那就是代市长周林。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会议室里的空气越来越紧张,凝重的有些压抑,没有人说话。他们不时的瞟一眼那个空座位,再偷偷看一眼市委书记樊文良。

只见樊文良就像平常那样面无表情的低头翻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尽管他身材不高,但长相中正,平时给人们的印象就是不苟言笑,表情严肃。

今天在他严肃的表情下,似乎多了几分威严。

大家见市委书记樊文良神情冷峻,也就不敢说话了,有的学着他的样子翻看着笔记本,有的在本上写着什么。

组织部部长王家栋,在低头看一份文印稿,神情专注,好像他不是来开会的,而是专门来修改文件的。

原来,下午要开常委会的通知早在上午就由市委办公室通知到了每个常委,结果到现在周林都没到。

副书记狄贵和已经两次出去了,尽管他不说,但是谁都知道他出去干什么去了。

等狄副书记再进来的时候,人大主任孙玉龙不耐烦地说道:“这会还开不开?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太没有组织纪律性了!”

孙玉龙在常委中年龄最大,所以说话就有些不顾忌。

他刚说完,有人就小声地附和:“就是,都过了半个小时了。”

“常委会从来都没有因为一个人迟到而耽误这么久。”

另一个人纠正说:“是从来都没有人迟到。”

的确如此,常委会,是一个地方最高的会议,也是最具法律效应的会议,是严肃的会议,开这样的会议,迟到现象几乎没有。再说,一般情况下,办公室都会提前通知,有事可以请假,没有迟到的理由。

大家都在偷眼看着樊书记,只见他仍然在绷着脸,翻看笔记本,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大家的议论。

王家栋的心思全在那份文印稿上,反复修改着,根本不参与大家的议论。

其他人就不再出声了,有的索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会儿,市委常委办公室主任范卫东进来,伏在副书记狄贵和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狄贵和看了一眼樊书记,对众人说道:“周市长正在下乡检查蔬菜大棚工程,马上就赶回来。”

人们对这个消息没有多少如释重负,也没人说话,好像他们已经习惯了等待。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周林在秘书的陪伴下才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坐在了樊书记身边的空位上。秘书给他摆好笔记本和水杯后就退了出去。

周林环视了一下会议室,对自己的迟到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歉意,而且还有很不满的情绪挂在脸上。

副书记狄贵和看了樊书记一眼,只见樊书记这才慢悠悠的合上笔记本,喝了一口水,然后点了一下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狄贵和刚要宣布“开会”,就见樊书记首先开口,语气一如平时那样,简捷、平实、音调不高。他说道:

“下面开会。”

这句话说出后,狄贵和尴尬地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以往这种常委会都是由他主持,这次樊书记却自己主持了?他暗自笑笑,摇摇头。

听到樊书记撇开主持人亲自宣布“开会”,所有的人都正襟危坐,极其严肃地看着会议的主持者。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9章常委会上的巅峰较量(1)

樊文良看了一眼众人,说道:“今天这个常委会是两会召开之前最后一个常委会,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过了春节后,各项工作都处于开展中,都会很忙。市委和政府还有人大政协都会有许多工作要安排,今天的议程很简单,请各自汇报一下自己分管的工作和会前会后的部署和安排。下面开始。”

市委副书记狄贵和首先发言,他汇报了两会安全保卫工作的布置情况。汇报的很详细也很具体,甚至具体到岗哨的人选和人员的配备,以及代表们从宾馆到会场所经线路的安保情况,公安和驻亢州武警支队协调联动,共同完成两会期间安保任务。最后他说两会结束后,要择日在全市的政法系统准备搞一次普法知识竞赛。

狄贵和汇报完后,市纪委书记崔慈发言,他汇报了如何针对会议期间出现违纪违规现象的防范和督察工作的部署,并对有可能出现的违纪现象如何追究责任的安排意见。

政协主席、部长刘文铎发言。他同样详细的汇报了大会的准备工作。接下来就是人大主任孙玉龙发言,他把大会的准备工作和筹备情况简要的做了汇报,希望大家齐心合力,以保障大会圆满结束。

宣传部长接着汇报了两会报道组筹建情况,并且提出邀请上级媒体的意向。

樊文良说道:“上级媒体就不要请了,年年两会对于亢州来说是新闻,对于上级来说是必须干的工作,不叫新闻。组织搞好内部宣传就行了,多报道一些基层的代表,多倾听一些他们的心声。下一个。”

常务副市长张怀,介绍了亢州准备参加省春季经贸洽谈会的一些情况,并且提出等条件成熟,是否可以考虑亢州自己举办一次这样的洽谈会,因为亢州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中省地直企业云集,这些都是亢州招商引资的优势。

樊文良说:“张怀同志的建议很好,希望政府拿出一个详细的方案,我看明年就可以试着举办一次这样的活动。”

等所有的人都发言完毕后,市委书记樊文良征求周林意见,问他有什么要说的吗?

按说这种场合下,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应付过去了,毕竟他是这次被选举之人,表露一下自己的姿态就可以了。可是,不知这位代市长是想解释今天迟到的原因还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干精神,偏要剑走偏锋。

周林清了清嗓子说道:“对于明年举办经贸洽谈会我没有意见,这个工作张怀同志下来主持进行。樊书记刚才说这次会议是两会前最后一个会议,我听后感到有些欣慰。我们的会议的确是太多了,我知道大家等了我近一个小时,可能会很不耐烦,不过我的确是太忙了,许多工作都要亲自去督促,有的干部你不牵着他的鼻子工作就落实不了。”

他的话让许多人都皱起了眉头。

会场安静极了,只有周林一人在说。

“所以我今天特别向常委会向樊书记建议,能不能减少会议的次数和会议的时间,为干事腾出时间。整天泡在文山会海里什么工作都干不了。在三源,就没有这么多的会议。市委领导尤其是书记市长,对一个城市的价值,绝不次于一个年产值过千万的企业老总,如果天天开会,机会成本太高了。”

常委们发现樊书记的表情依然平静,对周林的牢骚没有任何反应。

大家知道这是他一贯的表情,从来都是临阵不乱,喜怒无形于色,很少在公开场合表露自己的感情。但是,在不温不火气定神闲的背后,却有着一种无法让人无法小视的威严。

不过,对于熟悉樊文良的常委们还是发现了问题,他的两腮明显的在咬动着,看得出,他是在压制着什么。

副书记狄贵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遇事善于“和稀泥”,但此时他也找不到什么好词来平息代市长周林这话说出去的后果。

西方谚语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一只鸟的旁边常常有另一只存在。这句话很符合动物世界的自然法则。

就在周林这些不合时宜的话说完之后,在所有人都愣神的时候,王家栋说话了。

他抬起头,直视着周林:“我的看法和周林同志有些不同。我认为会议的召开很有必要。我们的会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会议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产物,自从有了部落,人类就有了会议。随着国家的形成、社会事务的复杂,会议越来越成为人们相互交流信息的一种不可或缺的工具。”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10章常委会上的巅峰较量(2)

王家栋似毫不理会代市长周林的反应,他的声音续铿锵有力:“试想,我们主政一方,靠什么来统一思想?靠什么来贯彻我们的执政理念?靠什么来传达我们的施政纲领?靠会议!会议是我们达到目的的手段,是我们步调一致的有力保证,是贯彻和执行我们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的主要载体!如果连会议都不想参加的领导,还能做好什么?”

王家栋这句话说得很重,也很解气。

在场的人对周林的傲慢无理、无视大家的等待本来就有意见,但是樊书记都不说什么,所以大家也只好压下自己的不满。

这会儿见他强词夺理抱怨自己忙的连开会的时间都没有时,每个人都想反问他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这些在会议室等他的人就什么事都没有吗?亢州几大班子只有他一人在忙吗? 所以,也就没有觉得王家栋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所有的人中只有范卫东听完王家栋的话后,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周林的脸涨得通红,尽管他十二分的不待见这个总是围着书记屁股后面转的组织部长,但又找不到回击他的有力论据。

显然,周林对王家栋公开站出来反驳自己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他原以为樊文良会对自己的迟到说上两句什么话,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把在工作中遇到的阻力和为什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说出来,没想到,樊文良倒是什么都没说,一个小小的常委倒是跳出来指责自己。

周林对王家栋的指责大为光火,但他又无可奈何。

他阴沉着脸对王家栋说道:“我没说不能开会,我是建议减少开会的时间,我们几乎天天都在开会,这样太浪费工作的时间了。”显然他对这个小常委的话难以应对。

“开会本身就是领导工作的一部分!有些领导就是不知道会议的重要性,不会利用会议来凝聚人心达到施政目的,从而造成工作被动!”王家栋迎着他的目光,铿锵有力地说道。

“你、你太不像话了!”周林“啪”地一拍桌子,挺起身瞪着王家栋嚷道。

哪知,王家栋根本无视他市长的威严,看着他说:“我认为不尊重别人,无视常委会的严肃性,浪费了这么多人宝贵时间的人才是最不像话。一个连最基本会议礼仪都不懂的人,在这里却大谈浪费时间,好笑!”

周林的脸由红到紫,由紫变白,他感到王家栋看着他的目光很放肆,没有丝毫的尊重。

他突然想到了锦安市委书记翟炳德的告诫,强行把下面的话压了下去,愤愤地说了一句:“我和你说不着,你也没有资格这样跟我说话,我是在跟市委提建议。”

“眼下是常委会议,你有不同意见可以表达,我同样有这个权力。”王家栋根本就不示弱。

这时,樊文良用手中的铅笔敲了敲桌子,他看了看全场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周林和王家栋的身上,声音不高,却威严无比、掷地有声:

“有意见下来在个别交换,我们还有民主生活会,在那里可以畅所欲言。眼下中心工作就是确保两会的顺利召开和闭幕,这是目前压倒一切的工作。”

尽管樊文良在他们俩人争吵的问题上没有表态,但是最后一句话却明确表明了自己的倾向性,他继续说道:

“贵和同志汇报的很好,工作布置的很缜密。玉龙主任和文铎主席要把困难想足,工作做细。按分管范围,你们下来要分头召开会议,仔细布置,确保上级的组织意图圆满实现。希望各部门无条件地密切配合。”

彭长宜听到常委会上周林和王家栋争论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了。

那天,亢州来了三辆吉普车和一辆中型面包车,大部分都是机关的人。组织部除去部长王家栋外几乎全到了。

彭长宜跪在车前,一一给同事们磕头。

这是北方民间丧事的习俗,叫“孝子头,满街流。” 无论你官多大,身份多高,只要家里死了老人,见人都要磕头,哪怕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都要给他磕头。

家有老人去世,就是做晚辈最大的不孝,磕头是救赎自己,是赎罪。

组织部副部长卢辉带队,他走在最前面,看见彭长宜跪下,赶忙将他搀起,说道:“长宜,都是同事,别跪了,再跪就站不起来了。”

卢辉说的是实情,这两天总是下跪磕头,还要跪着守灵,彭长宜个子又高,膝盖骨早就跪疼了。

彭长宜在卢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同事们也在乡亲们的张罗下,开始往院子里走,彭长宜一看,组织部的人几乎全来了,他跟卢辉说道:“都来了,谁在家值班?”

卢辉说道:“新分来了一个女大学生,放在你哪儿了。把她留下值班,这是部长批准的。另外部长让我转达他对你和全家的问候。还说让你踏实处理家里的事,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

彭长宜说:“谢谢领导们对我的关心,没有什么困难,过了三天圆坟就我回去上班。”

这时,又有两辆车驶来,是市委办和政府办的几位代表。彭长宜再次给大家跪地磕头。

彭长宜刚被大家搀起,就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瘦高个子的人从最后面的吉普车上下来,深色的外套敞着,里面是一条蓝白格的围巾,他习惯地将双手揣在兜里,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面色温和地大步走了过来。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11章风度翩翩的副市长江帆

彭长宜一看,赶紧又是跪下磕头。

来人紧走几步搀起他,说道:“长宜,节哀。”

彭长宜睁着红红的眼睛说道:“江市长,您那么忙怎么也来了……”

来人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他们忙,我不忙。”

被彭长宜称作“市长”的人名字叫江帆,是国家建设部下派到亢州挂职锻炼的副市长,刚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分管文教、卫生和群团工作。

由于他是来挂职锻炼的,也没什么官架子。他最先和彭长宜还有卢辉认识,是因为第一次踏上亢州的土地就是彭长宜和卢辉去北京接的他,三个人年龄差距不大,志趣也比较相投,所以私下关系很好。

江帆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亢州,下班后,总是寻找各种借口缠住彭长宜和卢辉,陪他喝酒聊天。每当这个时候,彭长宜都会克服一切困难,留下来陪江帆。

彭长宜始终认为自己在亢州官场没有什么人脉,在机关又不好公开和什么人搞关系,江帆在亢州背景简单、干净,即便是王部长知道他和江帆的关系也不会多想的。

江帆是建设部的干部,来亢州挂职锻炼,亢州政坛的权力较量和他当然没有多大关系了,他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别人也威胁不到他。

在选举来临之际,他无视周围的明争暗斗,更无视孙猴子跳舞,他才显得这么轻松自在,所以他才别有深意的小声跟彭长宜说“他们忙,我不忙。”

彭长宜只是笑笑,没有接江帆的话茬。

彭长宜来机关学的第一个规矩就是三缄其口,他可以海阔天空,但却很少触及机关的事;可以慷慨激昂,但却极少评论人和事,何况眼下自己重孝在身。

他陪着副市长江帆来到母亲的灵堂前,江帆恭恭敬敬的站在院子里的灵柩前,深深的鞠了四个躬。

同事们说了一些安慰彭长宜的话就陆续回去了。江帆和卢辉陪彭长宜呆到很晚才走。彭长宜就是从他俩的口中知道了常委会的情况。

送走江帆和卢辉后,彭长宜陷入了沉思。

他感到周林政治太不成熟了!

樊书记说的对,这是亢州市第一届人大政协会议,是当前压倒一切的工作,对全市是这样,对周林本人更是这样!所有的会议、所有的准备工作都是为了周林能够顺利当选,他没有理由自恃骄傲。

连这个都意识不到,那就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志在必得;二是政治白痴!

其实,周林的“幼稚”早就在刚来亢州的时候就有所表现了。不顾亢州的实际情况,急于出政绩,大力推行他在山区获得成功的经验,大搞蔬菜大棚工程和种植果树工程,老百姓和乡镇干部抵触情绪很大。

眼下正是选举的关健时刻,周林居然不懂收敛自己的锋芒,还在为开会这样的小事和樊书记唱反调。

彭长宜不由的隐隐担心,周林这样下去,很难在亢州打开工作局面。尽管他有一腔的工作热情和远大的政治抱负。

有人说:市长于市委书记来说,如同芭蕾舞中的男伴,起的是辅助和托举的作用。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和谐,舞姿才能优美。

显然,周林不满自己的这个作用,应该说他不懂得的协调和配合。在舞台上,谁离了谁都不行,配角有时比主角更重要,没有配角的良好配合,主角也不能尽情发挥,没有绿叶就没有红花的存在。可是一味强调或者过分放大自己配角的作用,在官场上就有些不知深浅了。

彭长宜等三天给母亲圆坟后就回来了,因为两会在既,明天下午,就是代表们报道的日子。

只是彭长宜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亢州第一任市长就被代表们选掉了。更没想到的是,他遇见了一生中最难以割舍的人——女大学生丁一。

凡事都有征兆的,能否看穿和悟到这些征兆,就看你的政治敏感程度了。就在大选前夕,已经有种种迹象表明,这将是一次早成定局的选举。

彭长宜连夜从老家回来,第二天就上班了。他知道部长每天上班都来的早,所以彭长宜也就养成了每天七点半之前就到单位的的习惯。因为,他负责部长办公室的卫生,别人是不能随便进来给他搞卫生的。

他特地给部长带回两条凤凰牌香烟,径直来到部长办公室,先把两条香烟放在他的抽屉里,然后把纸篓里冒出的废物用脚踩了踩,放在一边,准备一会拿到楼下烧掉。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12章美丽的邂逅

彭长宜把部长办公室的桌椅和沙发擦干净后,又将地面反复拖了两遍,才拎起纸篓下楼,来到楼后的垃圾堆放处,点火烧尽后,才回到楼上。又捎带着打了两瓶开水放好,才回到自己所在的办公室。

当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时,不禁愣住了,以为走错了门,再一看没有错,这就是他们干部科的办公室。

但是,眼前的办公室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了。所有桌子上没有了过期的旧报纸,烟灰缸里也没有了杂乱的烟灰烟蒂;原来各个桌边的纸篓早就冒了尖还不肯清理,现在不但没有了废物,而且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彭长宜办公桌的对面,多了一张新桌子,桌上,是一盆飘逸淡雅的文竹。

再看四周的墙角,没有了蜘蛛网,没有了灰尘,角角落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清爽之气。

他忽然想去卢辉在老家跟他说,组织部新分来了个女大学生,放在他这个科室。呵呵,这肯定是那个女大学生的杰作。

女孩子爱好清洁,肯定无法忍受他们过去那种脏乱差的环境,才动手收拾的。

彭长宜进了屋,随手关上房门,很快,他又有了一个新发现。

只见他对面的新桌子上,三张16开写满了小字的白纸一字摆开。彭长宜定睛一看,这次更加吃惊不小。

只见那16开的白纸不是普通的纸,而是宣纸。那上面的小字也不是钢笔字,完全是毛笔写的蝇头小楷!

书写人可能怕墨迹粘连,才这样摆开晾干的。

彭长宜走过去,弯腰低头仔细端详着这蝇头小字,惊奇的发现,这些字只有黄豆粒般大小,匀称工整,端庄秀丽,且排列整齐,尽管只有六、七毫米大,但每笔的笔锋都一丝不苟,笔画流畅纤细,提按分明,给人以平和恬静之感。

彭长宜不会写书法,但却喜欢欣赏,眼前这蝇头小字绝对吸引了他,比起樊书记他们写的那些大字来,不知要秀丽多少倍?

彭长宜想起元代丁鹤年的 《雨窗宴坐与表兄论作诗写字之法》诗:“蝇头小楷写乌丝,字字钟王尽可师。”

这时,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一头短发、上身穿灰色针织开衫、下面穿土黄色细纹灯芯绒长裤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她两只手各拎着一只暖水瓶,腋下还夹着一个白毛巾包裹着的饭盒,进门后弯腰把左右两只暖水瓶放在地上,同时向后抬起一只脚就把门顶上,刚从腋下抽出那个饭盒,就听屋里有人说道:

“你好!”

那个年轻姑娘跟本就没想到屋里会有别人,吓的她突然一激灵,手中的饭盒“咣当”一声就掉在地上了。

彭长宜赶紧过去帮他捡起饭盒,好在有毛巾包着,里面的东西才没有滚落出来。

他把饭盒递到姑娘的手中,又把地上的两只暖水瓶拎起,直到他做完这一切时,发现姑娘还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彭长宜笑着说:“呵呵,看来吓的不轻啊。”

姑娘的脸窘的通红,她捂住自己的心口,说道:“您是彭科长吧?”

彭长宜微笑着点点头。

姑娘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昨天小郝和老钱还说您今天可能来上班,没想到您这么早就到了。”

彭长宜发现这个姑娘长的很好看,脸型娇小五官精致。两只乌黑的不算太大的眼睛明净清澈,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她的皮肤凝白、细腻、无暇,渗着着青春的光泽。可能由于刚才的惊吓和窘态,脸上还有没完全褪去的红润。

“呵呵,习惯了。”彭长宜不好盯着女孩子看,他调开了目光。

“我叫丁一,所有数字中最小的那个,一。”她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随后大方的冲彭长宜伸出自己的手。

彭长宜和她握了一下手。他感到这只小手温热而柔软,他平时握手的对象大都是男性的手,今天握这只手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彭长宜很想看看她的那只手,怎么写得如此清丽的小字,但没好意思,唯恐自己失态,就及时松开了她的手,笑笑说道:“丁一,这个名字好,简单,易记。但却不是最小的,在亢州,你是最大的,在中央也是最大的。”

丁一“咯咯”地笑出声,她说道:“你们怎么都是这种思维呀?”

“哦,还谁这么说?”彭长宜很有趣地问道。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13章漂亮的蝇头小楷

“王部长也这么说,他说我的名字一共才三画,如果我参加选举,按照姓氏笔画排名的时候,保准能捞到便宜,他说人们有个习惯,就是喜欢给排在前面的人打对勾。”丁一说道。

彭长宜笑了,部长从事组织工作多年,把这一切都琢磨透了。就附和着说道:“部长说的对,的确是这样。希望你能捞到便宜。”

丁一掩着嘴,又“咯咯”地笑出声。想想父母给她起名字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层小优势。就说道:“那如果不是选举是砍头呢?”

“砍头的时候不从前面来,一般都从后面的名字开始。”彭长宜认真地说道,还并起手掌有力地做了一个“砍”的动作。

“哈哈。”丁一大笑。

笑够了她说道:“反正,我总能捞到便宜对吧?”

“当然,谁让你的名字只有三笔呀?”

彭长宜说话的时候,就看见她笑的露出两排洁白整齐、晶莹细碎的牙齿,眼睛也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仿佛有一种灵韵的光泽,单纯自然的本色就流露了出来,让人不得不惊叹她的清雅和毓秀。

彭长宜觉得自己不应该盯着一个女孩子看,但是目光还是不自觉的想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一会。

丁一笑过后,垂了下浓密的眼睫毛,看了一眼手中白毛巾包裹着的饭盒,抬起头,扑闪着清澈欲滴的双眼,说道:“彭科长,您吃早饭了吗?这是我给小郝从食堂带回的包子,还热呢?”说着,双手举起了手中的饭盒,递到他的面前。

彭长宜笑着摇摇头,说:“谢谢,我吃过了。”

小郝叫郝东升,是他们科室去年分来的大学生。

彭长宜指着桌上的小字,说道:“这些都是你写的吗?”

丁一“嗯”了一声,说:“这是我每天早上练笔的,写的不好。”丁一谦虚地说道。

“写得太好了!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蝇头小楷。”

“呵呵,怎么可能?”

丁一说着就将桌上的宣纸摞起来,连同笔和墨盒收进抽屉里,她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坐了下来,她冲彭长宜笑了一下,拿出一个日记本,写下了一行字。事后彭长宜才知道那天丁一写的是:今天,我终于见到了我们的科长,一个身材魁伟、谈吐机智幽默、性格温稳沉毅、长相不坏颇有几分英俊但衣着老气横秋的人。

“你这字练了多少年了?那么小,很难写吧?”彭长宜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女孩子面前话还蛮多的。

丁一抬起头:“从十多岁开始练,只练这一种,别的字我不会写。我写的还不是最小的,最小的直径是三毫米。”丁一说着,用大拇指掐着食指的指尖,给彭长宜比划着大小。

“三毫米?”

彭长宜有些吃惊的说道,他也用大拇指掐着食指的指肚丈量着尺寸。然后说道:“尽管我不会写,但是我知道,咱们这方块字往大了写好写,往小了写就不好写了。”

丁一抿着嘴笑了,她说道:“爸爸说不让我写大字,只能写小字,他说人的性格决定书法的成就。可能我这性格这辈子也创作不出大气磅礴的书法作品,只能当个抄书匠了。”丁一说完,自己还撅了一下嘴,估计是对爸爸的话有些不服气。

“你爸爸是搞书法的?”

“教书匠。”丁一撅了一下嘴说道。

“哦,在哪里任教?”

“京大美术系。”

“啊?哈哈。”彭长宜大笑:“看来你对父亲有意见啊,这哪是什么教书匠啊?分明是大学教授,而且还是书画家!”

“就是教书匠。”丁一认真地反驳他。

“哈哈,教书匠是指的我们这种人,我当过好几年的中学老师呢,你爸爸那个层次的是教授,是导师。”彭长宜说道。

丁一认真的说道:“只有教书匠才这么囿于形式,教授都是有创造性的教书育人,所以我从来都跟爸爸叫教书匠,或者叫丁老师,很少跟他叫教授。”

丁一的声音很好听,轻柔的似深山清泉般流过。

她还说什么,彭长宜赶快将一跟手指放在嘴边,冲丁一“嘘”了一声,然后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等这脚步声从门前经过后,彭长宜往前倾着上身,故作神秘的说道:“咱们部长大人来了,我要到他那里去请求接见。”

丁一笑了,小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是部长的脚步声?”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14章领导的爱好被放大

彭长宜说:“这就是观察的技巧,你仔细想想,这脚步声是不是咚咚的声音,连贯而且短促?”

丁一想了想,点点头。

彭长宜又说:“这就说明只有个子不高的人,才会走出这样的节奏,因为步岔小。但是请注意,不是所有这种脚步声的人就是部长。部长的步岔小,沉稳、有力,这跟他的性格有关。算了,不能全教给你。我要去请求接见了。”

彭长宜站起身,故意轻踮着脚步,走了出去。

丁一觉得这个科长很有趣,也很成熟老练,对她很温和,她原先很担心她的顶头上司会是非常刻板、严肃的领导呢,看来不是。

连日来,彭长宜吃不下睡不好,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严重透支,身心疲惫。没想到,一早就遇到了丁一,她身上那特有的青春气息感染了他,一想到在沉闷枯燥的机关生活中,能有这么一位清新的女孩子相处,他就有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事后彭长宜才知道,在分来的大学生中,王家栋部长亲自点的丁一,把她留在组织部,就是看上了她那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

王家栋知道,樊书记没有其他爱好,就连喝酒这个男人的爱好他都没有。他继承了血压高的家族史,所以在锦安市医院工作的夫人,也是心脑血管方面的专家,严禁他抽烟喝酒,并“买通”了秘书监视他。他在部队时爱好打桥牌,而且瘾很大,但是到了地方后,为了注意形象,也杜绝因为打牌而产生的不良影响,他把这个爱好也戒了。原来他家不在亢州,只要不回锦安,晚上闲暇的时候就跑到办公室,把自己多年的书法爱好重拾了起来。

如今,书法,是樊书记唯一的爱好。为了鼓励和培养机关内的书法人才,每年都会举办几次小型的书画作品展。文联首先成立了书画艺术家协会,每年举办两次全市书画作品展。樊书记有时间也把市里有名的书法家请到一起,与这些专业的书法家探讨书法精髓,切磋技艺。

樊书记这个雅兴,也带动起机关一大批书法爱好者,机关的报纸就成了免费的“宣纸。”据说这报纸的洇润效果和宣纸有媲美之处。一时间,报纸在亢州各个科室,是“洛阳纸贵”的翻版,成为书法练习者的抢手货。

樊文良喜欢书法机关里就悄悄的出现了一大批书法爱好者。组织部长王家栋也有意识的选拔这样的干部进机关。

丁一就是凭着一手漂亮、清丽的蝇头小楷被王家栋一眼相中,直接调进市委机关。跟她同批来的大学生就没那么幸运了,都被分到了乡镇。

但樊文良有个“洁癖”,那就是在他工作的周围,也就是目光所及的科室,不许有女同志存在。所以,几年来,市委一些科室几乎没再有新调入的女同志。

像丁一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同志,王家栋是不敢放在樊书记周围的,只好把她放在组织部彭长宜的干部科。

丁一当然不知道她能被安排到组织部的内幕,还以为是自己幸运呢?

彭长宜来到王家栋办公室,看见部长拉开抽屉,正在低头看着报纸包着的那两条烟。他见彭长宜走了进来,就说道:“这是你干的?”

彭长宜笑笑,说道:“是您喜欢的牌子。”

王部长重新关上抽屉,说道:“唉,跟着樊书记,烟都省了。”

樊书记不抽烟,可王家栋是出了名的“瘾君子”,但是樊书记来后,他的烟就抽的少多了。由于王家栋平时跟樊书记接触比较多,但凡有樊书记在场,王家栋保证不抽烟。

以前开常委会没有那么多讲究,人人比着劲抽烟,会议室往往是乌烟瘴气,因为原来的县委书记烟瘾比任何人都大。

自从来了不吸烟的樊书记后,尽管没特别强调开会不许吸烟,但在最初两三次会后,别人就发现王家栋一支烟都不抽,瘾君子都不抽,其他人也就慢慢习惯在开会的时候不抽烟了。

彭长宜后来琢磨过王家栋这个人。樊书记来到亢州后,非常倚重王家栋,他可以不相信市长,可以不相信副书记,但是对王家栋却十分信任。大小事都要和王家栋商量,特别是人事问题,给了他足够的权力空间。

然而,这份信任于王家栋来说也是沉甸甸的。

王家栋有时就像挡在书记面前的一块盾牌,如上次常委会和周林的争执,他必须要站在书记的位置上,方方面面考虑清楚了,才能在书记面前拿出自己的意见,从来都不敢妄自做主。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15章百奸不如一忠

除此之外,王家栋善意的迎合也能让樊书记感到舒心,如抽烟、组织书画比赛等等,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迎合。

此时,彭长宜听王部长这么说,就会心地笑了:说道:“少抽点有好处,我看您这两年气色都好了,白净、红润。”

听彭长宜这样说,王家栋居然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是吗?你小子没拍我马屁吧?”

彭长宜“嘿嘿”地笑了,说道:“怎么会哪,您自己可以照照镜子看吗,的确是这样,而且还显得年轻了。”

王家栋说道:“你这话说给女人听差不多,我显得的多年轻也没有用,只要家里那口子不嫌弃就行了。”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但彭长宜明显感到部长很喜欢这句话。看来不光是女人,男人也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年轻。

“老人的事都处理清了?”部长这才抬头问他这事。

彭长宜说道:“处理清了。”

王家栋没有跟他解释那天他对沈芳和朱国庆的安排,而是坐在软椅上,开始看手中的一份文件。

彭长宜原想因为送信和母亲的事,部长会向他解释什么,或者进而再表达一下歉意,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应答准备。不想,部长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更别说什么“歉意”了。

部长不这样做因为他是部长,自己不能装傻,他站在部长的面前,郑重地说道:“部长,长宜谢谢您了,这次多亏了您……

王家栋眼皮都没抬,说道:“谢什么?跟我用不着来这一套!”

彭长宜霎时明白了,跟部长用不着来“这一套”,那部长就更用不着跟彭长宜来“这一套”了。

此时,彭长宜内心感到了一种温暖和亲近。从这以后,这种温暖和亲近在彭长宜心里就不曾化开过,直到王家栋的晚年。

有些事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彭长宜听部长这么说,就不再说这件事了,而是从兜里掏出了部长的那个打火机,放到部长面前,说道:“按您交代的都办好了。那天我本想先回单位,可朱书记说……”

“嗯,我知道。”王部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拿起那个打火机,若无其事地装进了自己口袋里。

自打那以后,彭长宜再也没有见过部长这个打火机。

王家栋问他:“这次下乡听到什么反应吗?”

彭长宜明白部长问这话的意思,他想到了黄金和其他乡干部对周林的评价,又想到了常委会部长和周林争执的事。

部长之所以问他,显然是有所指的。许多人为了表忠心,会主动跟他汇报官场甚至社会上一些闲言碎语的,尽管自己不喜欢说这些,但领导问到头上了,如果不如实禀报就属于跟领导不是一个心了。如果领导一旦认为你跟他不一心而且有所隐瞒,那你前进的脚步就到头了。

王家栋在亢州经营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他已经把自己长成了参天大树,这棵大树经风雨见世面,沐浴着阳光,滋润着雨露,早就茁壮无比,高大无比,甚至上可通天,下可入地,他咳嗽一下便可呼风唤雨,晃动一下身子便可撒豆成兵,跺一下脚便可地动山摇。

自从岳母把他交给王家栋那天起,彭长宜就认准了这棵大树。所以,他从不敢跟部长玩心眼动心思,你也动不过他。但是他认准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百奸不如一忠!

彭长宜想了想说道:“是啊,有些反应还比较激烈。”

王家栋的眼睛一亮,说道:“都是什么反应?”

彭长宜说:“主要就是对有些领导张开闭口的口头禅有意见,总是你们亢州长你们亢州短的,下边对这话很反感。认为领导不但没和群众打成一片,反而把自己置身于亢州之外。这种不满情绪表现在工作上就是拖沓和步调不一致,而且怪话很多,有的干部就说了,领导这样下去的话,就不担心选举的时候大家不打对勾?”

“哦?真有人这么说?”王家栋警觉了起来。

彭长宜说:“说这话的多了,不光是我这次下去听到,就是平时也能听到,谁背后不议论领导啊。”

说道这里,他看了看部长,见部长正低头听着,就又说道:“还有,对今年税收意见也很大。都说今年税收任务重。现在有的乡镇去年的三提五统都没有收齐呢,都是乡财政垫付的,所以大家的怨气很大。”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16章人见人爱

王家栋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半天才说:“没办法,遇到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顾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一下子就把家底都抖落出来了,你看吧,年年都给咱们加码,这以后的工作怎么都没法做了!”说完,气愤地将手里的那份文件扔在了桌上。

关于今年税收任务大的原因,在亢州官场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其实,藏丰补欠已经是各地政府工作的常态,遇到好年景,各地都有隐瞒税收的现象。但是周林来了之后,就把亢州的家底完全暴露了,因为这个樊书记在会上受到了锦安市委书记翟炳德公开的点名批评,说这是本位主义在作怪,是不顾全局的表现。转过年后,亢州的税收任务就比头年大幅提升。王家栋气愤的原因就在于此。

看到部长生气了,彭长宜就不敢往下说了。

王家栋也觉得自己在属下面前过于激动,就转了话题说道:“给你们科室分去了一个大学生,正赶上你那几天下乡,又回去忙家里的事,就没和你商量,直接放到了你们科室。她家是阆诸市的,母亲是阆诸市文化局副局长,前几年去世了。父亲是京大教授。她本人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写一手好字。等开完两会,五一期间举办个活动,到时让她露一手。”

彭长宜说:“我早上见过她了,也看到了她在办公室练字。真是吃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写蝇头小楷呢!这下我们组织部可是有人才了。”

“叫蝇头小楷没错,严谨一点叫馆阁体。”部长说道:“这种字体主要以蝇头小楷见诸于世,是明清时期广泛流传的一种书法形式,主要作用于官场行文,人们私下把写这种字的人叫抄书匠,印刷体”

彭长宜笑了,说道:“刚才她还抱怨她爸爸只让她练这一种字体呢,也说自己是‘抄书匠’。”

王部长说道:“是啊,现在这种形式的书体快失传了,已经很少有人写了,更别说年轻人了。”

王部长喝了一口水,把杯放下,彭长宜起身给部长的杯子里倒满了水,重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听王家栋继续说道:

“我特意查了一些资料,才知道,馆阁体曾经是官方使用的一种书体,强调共性,强调规范,这和现代人推崇兜售丑陋怪异的书风,过分强调所谓的个性有很大区别。现代人看不上这种共性的书法形式,贬低馆阁体迂腐、僵化,甚至跟八股连在一起抨击。你以后可以留意一下,凡是批评这种书法形式的人,保证是那些基本功不扎实,写不好楷书的人。”

彭长宜有些纳闷,部长什么时候研究起书法来了,居然对丁一的蝇头小楷这么有研究?看来部长还真是下了功夫了。

王部长接着又说道:“由于这种书法形式需要扎实稳固的基本功,并且费力不讨好,难以形成鲜明的个性。随着书法形式的多样化,这种过去屡见不鲜的书体,慢慢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也很少有人在这方面下功夫了。但是,正式这种整齐划一、完美清丽的字体,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

部长居然对蝇头小楷这种书法艺术形式侃侃而谈,这不能不让彭长宜刮目相看。

王家栋接着说道:“有人就曾说过:如果书法是我们国家的艺术皇冠,那么蝇头小楷就是这顶皇冠顶上的那颗明珠。现在一些有识之士特别是高校里面的美术教授,为了不使这棵明珠失传就曾做过许多抢救性的工作。丁一的父亲让女儿只练这一种体的书法,而且是和蝇头小楷紧密结合,估计也是别有一番深意。”

彭长宜见王部长介绍完了,就笑着说道:“您真行,还专门研究了蝇头小楷,以后得向您学习。”

部长对他的恭维并不领情,说道:“不研究怎么行?到时樊书记问我凭什么招个女的进机关,我怎么说,总不能说她会写字这么简单吧?”

彭长宜点点头,暗自佩服王家栋的处事能力。即便是迎合领导,都做得不显山露水,而且羚羊挂角。他笑了一下,问道:“樊书记见过她的字了吗?”

王部长说道:“还没有,等有机会安排她跟樊书记切磋切磋。以我的眼光,她的字就是到了樊书记哪儿,樊书记也会叫好的。我第一次看见丁一的小字时,你的反应是惊讶,我是喜爱。怎么说呢?就像一个干净、漂亮的小姑娘,没人不喜爱。”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17章江市长有心事?

“是啊,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毛笔字。”彭长宜也由衷地说道。

“据她自己说,上学时就开始练字了,也有十来年的功夫了。”王部长正说着,桌上的电话响了,彭长宜拿起了话筒,问清对方身份后,将电话交给了部长,小声说道:“范主任。”

范主任,范卫东,市委办公室主任,也是王家栋在亢州政坛的宿敌。

王家栋接过电话,故意高声说道:“范主任啊,有什么指示还劳您亲自打电话,让手下的人知会一声就是了吗?”

范卫东在电话里说道:“你说你多大毛病,明明就在电话机旁边,还让秘书接。”

彭长宜知道,他们俩人,既有表面上看得见摸得着的较量,也有背后的互相倾轧,他们在公众场合,从来都不会给对方下不来台,而且表面互相恭维、满脸堆笑,你好我好大家好,但真正的功夫都用在暗处。

不过,作为王家栋的心腹,彭长宜还比别人更有幸地领略到王家栋和范卫东两人的嘴上功夫,那就是他们在明争暗斗的同时,也不失时机地过过嘴瘾,泄泄私愤,尽管这个时候不多见,而且大多是在他们单独相处或者是打电话的时候才有,但往往这个时候很精彩,精彩的像电视剧。

按说,他们这个级别的领导,不会意气用事,但他们之间就有这样的时候,眼下,范卫东就首先有挑衅的意味。

部长“哈哈”大笑,说道:“没办法,走道儿拿虱子——有。要不你也弄个秘书,没人拦着你啊?”王家栋故意说道。

范卫东的秘书被他下派到了北城区任区委副书记去了, 目前他还没物色到合适的秘书人选。

范卫东说:“别跟我显摆了,就你那样的秘书,我这里一抓一大把。”

“你那里的秘书是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吗,你别忘了,是谁给你分去的,能有出彩的人吗?好的,我都扣下了,哼哼——”王家栋冷笑了几声。

果然,范卫东愣了一下,不再跟他斗嘴了,而是严肃地说道:“好了,听着,下午两点半看常委会。”说完,就挂了。

王家栋放下电话,说道:“下午两点半开会。”

彭长宜迅速记在了一张纸上,他要切记在两点半之前提醒部长开会的事。

彭长宜见部长没有别的吩咐了,就说道:“我有个事想跟您请示一下,今天晚上想请请同事们,那天大家都给我随了礼,饭没有吃,水没有喝,就都急着回来上班了,有些过意不去。”

王家栋说:“礼尚往来,别太较真儿,再说马上就要开两会了,各个部门都很紧张,还是少在会前搞这些聚众活动,以免给别人落下什么口实。”

彭长宜当时对部长的话没有完全理解,直到周林落选后,他才回味出王部长这话的深意。

“行,我听您的,不搞了。要不科室小聚一下吧,欢迎新同事吗。”

“只限于你们科室,别扩大范围。”王家栋嘱咐道。

“是,明白。”彭长宜点点头说道。

他们科室人员本来就少,老科长退休后,还剩三个人。彭长宜接任科长后,又是科里的事又是部长的事,有的时候忙不过来。这次总算来了一个,尽管是个女的,也比没有人强。

考虑他们科室四个人吃饭有些冷清不够热闹,彭长宜下午约了办公室主任候中来和副部长卢辉,卢辉又约了副市长江帆。

在机关里,彭长宜平时和卢辉和江帆走的比较近,三人年龄都相差都是四岁,卢辉最大38岁,江帆34岁,彭长宜30岁。

下午的常委会头下班的时候就散了,彭长宜由于事先跟部长请了假,所以,他提前就来到了酒店等大家。

不一会儿,卢辉和江帆走了进来。彭长宜发现江帆脸色不大好,而且闷闷不乐。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江帆总是那么笑容可掬、风度翩翩。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他就给江帆倒了一杯水后说道:“江市长有心事?”

江帆看了一眼彭长宜,叹了一口气,起身去了洗手间。

卢辉小声说道:“他今天回北京着。”

简短的一句话,彭长宜就知道江帆为什么“烦”了。

自从江帆来到亢州挂职那天起,就常住亢州,人们很少发现他回北京的家。有一次彭长宜和江帆晚上喝酒回来,两人在江帆的办公室聊天,聊到兴致最浓的时候,沈芳把电话打到江帆办公室,问彭长宜什么时候回家。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18章江丁初见

彭长宜知道沈芳有个毛病,不倒插门睡不着觉,就很不情愿的说再等一会就回。

江帆感慨的对他说:“回去吧,有个人在夜里惦记着你,是男人的福分。”

彭长宜就笑着说道:“江市长这么优秀,嫂子肯定更惦记了。”

本来彭长宜想开江帆的玩笑,没想到江帆立刻没了笑容,半天才苦笑了一下说道:“唉,最好还是别惦着我。”

江帆这才告诉他自己不回家的原因。原来,江帆一直在和妻子分居闹离婚。

江帆毕业于北京一家建筑学院,后分配到国家建设部,娶了单位老领导的女儿,再后来因为撞见妻子出轨,便一直闹离婚。为了躲避妻子,躲避妻子家对自己的“庇护”,江帆自愿申请到外地基层挂职锻炼,这才来到了亢州。

最后江帆笑着对彭长宜说:“我也不是不回家,每个月的月底回去一次,和她谈判,离婚。”

彭长宜有些震惊,想不到江帆每月底回一次家,居然是和妻子谈判离婚!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年轻有为的江帆,放弃优越的国家部委待遇和繁华的都市生活,来到亢州这个小县城,居然是为了躲避屈辱和痛苦。

打那以后,无论是彭长宜还是卢辉,他们都很少在江帆面前谈及家庭的事,怕勾起他的心事。

所以,此时的彭长宜听卢辉说江帆又回北京着,就知道他又和妻子去谈判了。从他的神态和表情来看,无疑,又是一次谈判未果。

这时,江帆搓着手从洗手间出来,卢辉刚想说什么,就见房间的门打开了,办公室主任侯中来带着丁一和其他两名科室成员从外面进来。

彭长宜便给丁一做介绍:“小丁,这是咱们江市长。江市长,这是我们科室新来的大学生丁一。”

江帆站起来,主动和丁一握手,笑着说道:“在机关食堂见过。”

丁一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笑着点点头,说道:“江市长好。”

彭长宜发现江帆不错眼珠的盯着丁一看,眼睛里就露出了光亮,脸上也有了笑意,跟刚才他进来时的萎靡神态正好相反。

大家坐好后,服务员挨个给他们倒满了酒,彭长宜对卢辉说:“卢部长,咱们请江市长讲两句祝酒词。”

不等卢辉说话,江帆抢先说道:“今个儿是你彭科长请客欢迎新同事,我和卢部长还有侯主任是蹭饭来的,我们谁也不讲,你讲,这是你的事。”

彭长宜笑了,说道:“好,我要讲,那非常简单,就是喝酒,组织部的规矩,连干三杯。第一杯欢迎丁一加入干部科,壮大我们的力量。”

大家举杯示意,都干了。

小郝连忙起身倒酒。

“第二杯的意思是想说,前段家里有事,好几天没来上班,感谢同志们对我本人的支持。”彭长宜说着,又举杯示意,喝干了杯里的酒。

彭长宜刚拿起筷子,想要去夹菜,见江帆和卢辉喝干酒后,没有动筷,而是都看着他。他笑了,赶忙放下筷子,说道:“我犯规了,见好吃的嘴头就着急。”说着,又端起酒杯,说道:“这第三杯酒,我们很荣幸请到了江市长、卢部长和侯主任与我们同乐,干部科的全体同仁起立,敬江市长、卢部长和侯主任。”

江帆看了卢辉一眼,说道:“起来吧,不然咱们真成了领导了。”

卢辉和侯中来站了起来,大家共同喝完了第三杯酒。

三杯酒下肚后,侯中来说话了:“我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三杯,我歇了。”说着,就把酒杯握在了手里,怎么都不让小郝倒酒了。

彭长宜说:“侯主任,您要是撂杯的话,那让江市长和卢部长怎么喝呀?再说了,怎么也得让小丁给你满杯酒啊?”说着,就冲丁一使眼色。

丁一明白了科长的意思,她笑着从小郝的手里接过酒瓶,走到侯主任的身边说道:“侯主任,小丁家在外地,又是刚刚步入社会,以后还得请您多关照。”

侯主任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手捂着酒杯对丁一说道:“小丁,别听你们科长的撺掇。”

彭长宜说:“酒不喝完,小丁是不能回去坐的。”说着,就跟丁一眨眼。

丁一便站在那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江帆见丁一尴尬地站在哪儿,就说道:“侯主任,您要是想让美女在您身边多站会儿,您就继续捂着杯。”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19章部长公子

侯中来一听,“扑哧”笑出声,说道:“我算是上了贼当了,说好了不让我喝酒,我才敢来。”说着,把酒杯放在桌上,让丁一满上了酒。

三杯酒下肚后,彭长宜夹了一口菜,说道:“我三杯任务完成。”这话,是说给科室另外两位男士听的。

这两位男士一个是小郝,郝东升,另一个是老钱,钱守旺。跟比自己领导还大的领导喝酒,作为“伙计”的他们,是绝不能抢风头的,领导不授意,他们是不能越级敬酒的。

听彭长宜这么说,他们两个人也就立刻会意了,轮番站起来敬酒。

侯主任又说话了:“我说彭科长啊,这酒可是不能这样喝了,如果这样喝下去的话,你们都没事,我就得先倒下。我提议,咱们讲笑话。把大家逗乐了就不喝酒了,逗不乐再喝。”

卢辉说:“那我们就完了,这里讲笑话谁讲的过你?”

“可是酒我还喝不过你们哪?”侯中来辩解道。

江帆说:“行啊,只要有意思就行,老侯你先讲。咱们大家争取配合他多笑几声。”

侯中来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公平竞争,愿赌服输,你们不用配合。”

侯中来是机关里有名的笑话大王,那个时候的笑话,都是生活中提炼出来的,有别于后来手机里流行的那些黄段子,诙谐幽默。尤其是侯中来讲的笑话往往让众人捧腹大笑,据说有一次樊书记听了别人学说了他的笑话后,直把刚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侯中来接着就讲了起,他说:“从前有个老员外盖了新房子,他很高兴,正赶上自己过六十大寿,三个女儿都携夫婿前来祝寿,府里非常的热闹。老员外私下对夫人说,酒席上我要考考三位姑爷,问问他们这房子是用什么木头盖的。谁知这话被三女儿偷听去了,她唯恐自己的傻丈夫到时出洋相,就赶紧偷着告诉了傻丈夫,说这房子是槐木柁、槐木檩、槐木窗户、槐木门,到时候你要忘了,我就解开怀(槐)给你提醒。”

听到这里,江帆暗暗地笑了一下,他借夹菜的机会,偷偷看了丁一一眼。

侯中来继续讲道:“酒宴摆上,老员外陪着三位姑爷坐下,说道:今天你们为我祝寿,我很高兴,你们知道我这房子是用什么木头盖的吗?大姑爷眨巴眨巴眼没说上来。二姑爷吧嗒了一下嘴也说不知道。三姑爷一着急也忘了。这时突然见自己的媳妇解开了怀,立刻说到:妈妈柁、妈妈懔、妈妈窗户、妈妈门。”

众人一听,立时哄堂大笑起来。

丁一尽管没有完全听懂这个笑话,但是侯主任绘声绘色的演讲,也不由笑得用手捂住了嘴。再看小郝,笑的趴在了桌上,老钱笑的背过身去一个劲地咳嗽。

彭长宜笑得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来到侯主任身旁,端起酒杯边笑边擦眼泪,说道:“我敬您,敬您,您只需沾沾唇,沾沾唇。”

侯中来的确不能喝酒,按他平时的话说“一杯合适,两杯多余,三杯就醉。”为这,王部长还亲自检验过,五六杯酒喝下去后,他醉的人事不知。

丁一还在琢磨这个笑话,问道:“妈妈木是什么材质的木头?”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哈哈哈”大笑。

侯中来说道:“妈妈,是当地的土语,指的是女人的这个……”他两手放在胸前,做了一个半握的姿势。

丁一的脸“腾”地就红了,她赶忙低下头去,琢磨了琢磨,抿着嘴也偷偷地笑了。

她天真无邪的问话和单纯的表情被江帆看在了眼里,他说道:“老侯你要注意了,当着女孩子说点文明的。”

侯中来说道:“我这够文明的,清汤寡水的,一点荤腥都没有。”

卢辉说道:“老侯,再讲一个,你讲一个我喝一杯酒,你讲两个我就喝两个,你讲三个你的酒我就全包了。”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长相白净、戴着眼镜,身披银灰色风衣的年轻小伙子端着酒杯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比他岁数稍大的人,手里拎着酒瓶。

除去丁一外,众人都认识,这个年轻人叫王圆,王家栋部长的公子。

部长公子很有风度的来到众人跟前,笑着说:“老远就听到叔叔们的笑声了,是不是侯叔叔又在讲笑话。

侯中来说道:“你侯叔叔我不能喝酒,只有给他们整点笑料,当做下酒菜。”

王圆举起酒杯,跟江帆、卢辉和老钱等人叫着“叔叔”,一一打过招呼后,他就看着丁一,嘴里说道:“彭叔儿,这位女士是——”

彭长宜站起,说道:“哦,我忘了介绍了。”他看着丁一说道:“这是王部长的公子王圆……”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20章女孩子的事别人是不能问的

“现在是王总,亢州目前最年轻的企业家。”侯中来插话道。

丁一站起身来,微笑着向王圆点了一下头。

彭长宜继续给他们介绍:“这是组织部新分来的大学生丁一。你们的年岁应该差不多。”

王圆伸出手,握了一下丁一的手,说道:“按我候叔儿的理论,无论大小,都是我的长辈,我都应该跟你叫‘姨’。”

丁一一听,连忙摆手,红着脸说:“千万别,你就跟我叫‘姐‘吧。”

王圆说:“如果不叫姨,那就该仔细论论,对不起,不得不问一下你的芳龄?”

丁一没想到这个人岁数不大,说话还很讲究,就回答说:“二十二岁。”

“几月份生人?”

“十月一日。”

王圆一听,笑了一下,说道:“与共和国同一天诞生。这个生日好啊!全国人民都给你过生日。不过有点对不起了,你当不了姐,我比你大,是妹妹。”说着,再次伸出手跟丁一握:“能够分到市委组织部,肯定丁妹妹有过人之处。”

丁一只好又和王圆握了一下手。

王圆说道:“几位叔叔们别挑理,我先敬妹妹一杯,谁让我刚刚认识她呢?然后再敬叔叔们。”

丁一端起自己的水杯,和王圆碰了一下。王圆看了看丁一的水杯,没有说什么,一仰脖干掉了杯里的酒。

丁一象征的喝了一口水,冲王圆点了一下头,坐下。

王圆这才把注意力从丁一的身上移开。小郝早就给他的杯满上酒,并给他拉过了一把椅子。

王圆没有坐下,他冲江帆说道:“江叔儿,我已经喝的不少了,您就开恩,我一起敬叔叔们吧。”

“好吧。”江帆笑着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王圆端着酒杯说道:“祝各位叔叔们工作顺利,身体健康。”说着,率先干了杯里的酒。

彭长宜发现王圆的目光也一直在打量着丁一,即使是在仰头喝酒的时候,目光也没离开过丁一,心想:莫非这小子喜欢上了丁一?

王圆见众人都喝干了酒,就说道:“江叔,卢叔,候叔,钱叔,你们慢用,我那边还有几个人,就不陪各位叔叔们了,侄儿先告辞。”说着,转身走了出去。那个随从模样的人便把手里的酒瓶放下了。

就在王圆转过身,走出房门的一瞬间,丁一忽然发现王圆走路的姿势有些异样,再认真看时,才发现他是跛脚。

王圆走后,卢辉说道:“这小子,越来越懂事了。”

“是啊,说话也像那么回事了。”侯中来也说道。

彭长宜说:“该懂事了,二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了,不小了。”

“唉,儿子是部长的一块心病啊!”卢辉叹了口气说道。

当酒宴结束时,女服务员走了进来,她笑盈盈地说道:“王总让我转达各位,他在顶楼歌厅等大家,邀请大家去唱歌。”

卡拉ok在那个年代是新兴的娱乐项目,火爆于大街小巷和各个酒楼宾馆。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发现了自己都有歌唱的天赋。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彭长宜。

彭长宜说道:“既然王总盛情,大家就去吧。但是我就不便去了,众所周知的原因。”彭长宜指的是自己母亲刚去世,不适宜去娱乐场所。

江帆说:“喝了不少酒,我也要回去休息。”

彭长宜知道作为副市长的江帆是不便出现在这些公众娱乐场所的,就没说什么。

卢辉和侯中来也不去。

彭长宜就把目光投向了丁一和郝东升,说:“小郝和丁一去吧,那里本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丁一说道:“不好意思,我也去不了。”

彭长宜心里想,说不定王圆就是希望你去,弄不好我们大家都是陪衬,但他的嘴上却说:“你没家没业没牵挂,晚上的空儿,去玩玩吧。”

丁一笑了,说道:“我也有事。”

彭长宜说:“女孩子说自己有事,一般情况下别人是不方便问的。”他转向郝东升说道:“小郝,还是你去吧,现在就你没事,都不去不合适。”

郝东升点点头。

几个人就走出了饭店。

彭长宜没有骑车,就和江帆、丁一一起走了出来。到了岔路口,江帆对彭长宜说道:“时间不晚,聊会儿再回家吧。”

彭长宜想了想说:“也行,现在满嘴酒气,到家也让人不待见。”

三人就往市委大楼走去。

市委和市政府都在一个大楼里办公,市政府领导人在二楼,市委领导人在三楼。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21章领导们都在加班

三人上到二楼时,江帆跟丁一和彭长宜说道:“到我宿舍坐会吧。”

与其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副市长江帆的办公室。彭长宜知道江帆白天管这里叫办公室,晚上的时候就叫宿舍。按照江帆的理论,这叫概念时空转移,说这样有利于身心健康。

丁一没有跟着他们走过去,而是在后面说道:“市长、科长,你们忙,我回宿舍了。”

江帆看着丁一,说:“如果没事一块儿坐会儿,别介意,我的宿舍其实就是办公室。”

丁一看看彭长宜,彭长宜说道:“既然江市长这样说就一块儿坐会儿吧,我们两个大男人也没啥好聊的。”

丁一不好再推辞,就和他们一同走进了副市长江帆的办公室兼宿舍。

江帆拿出了茶叶,就要沏水。

彭长宜说:“对了,我那里有好茶叶,龙井,是王部长的老朋友特地从南方给他寄过来的,我就偷偷地截留了一点。还没舍得喝呢?”

江帆说:“我这里都是办公室供应的茶叶,还是喝你们的龙井吧。”

彭长宜摸了摸兜里的钥匙,说道:“我去拿。”

他说着,就上了楼,来到办公室,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六棱的小铁罐,往纸上轻轻一抖,那外形扁平光滑,苗锋尖削,色泽嫩绿的龙井就抖出一小堆儿,用纸包好,就走了出来。

刚把门关上,就听见有人叫他:“彭科长。”

彭长宜回头一看,是市委办秘书科的科长,他说道:“郭科长,加班哪?”

秘书加班是常有的事,郭科长这个时候在走廊里出现一点都不奇怪。

就见郭科长沮丧的说道:“嗯,刚挨完批。”

彭长宜笑着说:“为什么?”

“一个秘书把领导的排序弄错了,我也没注意,被范主任发现了,刚把我训了一顿。”

彭长宜笑了,没说什么,就跟那个郭科长一起往外走。

领导干部的排名,历来是一门很深的政治学问,也是政治的风向标。排名靠前的领导,权力就重。就跟春晚演员的出场顺序一样,直接决定你走穴时出场费用的高低。所以,这么严肃的问题出了差错肯定要被批评的,往大了说就是政治事故。

“你也加班?”郭科长问道。

彭长宜说:“没有,到办公室拿点东西。那好,你忙,我下去了。”

彭长宜没说回家也没说去哪里,在机关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跟部长学会了说模棱两可的话了。

官场上,学会说模棱两可的话就如同自己掌握了一门独家武器一样。

有的时候,他认为模棱两可的话是最具语言艺术的。这种语言艺术不光是对他这样的机关小人物来说,有很大的好处,就是放在领导身上也是有着很强的艺术深意,甚至可以上升为政治艺术。

在机关工作以来,也就是进入了官场,而进入官场的第一步就是学习规矩,学习做小伙计的规矩。

官场是个讲伦理,讲规则,讲等级,讲秩序的特殊职场,你只有学习好遵循好这些规矩,才能在这个特殊职场上进退自如,从而步步为营。

彭长宜眼下最需要讲的规矩就是赶紧走开。

作为组织部长的秘书又是干部科长,彭长宜是不能和别的部门的人尤其是市委办的人接触过近,更不能公开来往,这是官场大忌。

尽管没有明文规定,但却是约定俗成。因为谁都知道,主管这两个部门的人一向不睦。

就在他在下楼的时候,意外遇见了副市长高铁燕。

高铁燕正在往楼上走,他连忙闪到一边,说道:“高市长,您好。”

高铁燕抬头看见了彭长宜,说:“小彭啊,你还没回去?我到楼上去一趟。”

“哦,您忙,我走了。”

彭长宜说着,便下了楼。

在二楼办公的副市长们,如果跟你说“我到楼上去一趟”,不用怀疑,肯定是去市委书记的办公室。

市政府的领导在二楼办公,楼上是市委的领导们。作为副市长的高铁燕要说上楼,绝不是要去别的什么科室,那么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市委书记樊文良的办公室。

彭长宜有些明白过来了,刚才看见市委的郭科长,知道了市委办主任范卫东在。现在高铁燕来了,而且去楼上,那就说明樊书记肯定也在。

樊书记在的情况下,王部长也应该在。

他想想刚才回办公室的时候,没有看到王部长办公室灯亮,如果他在也应该在樊书记的办公室。

这么多领导晚上来加班,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22章危机意识

樊书记原则性很强,他很少单独和副市长们会面,眼下刚过了年,没有什么主要任务,只有“两会”是当前的中心工作,那么,他们是在为“两会”加班吗?

没有任何来由,彭长宜感到气氛有些异样,究竟怎么异样他也说不清,完全是一种感觉,一种在机关工作的人特有的感觉,这种感觉也可以叫做“政治嗅觉。”

彭长宜轻手轻脚地来到江帆的办公室,他下意识的往走廊尽头周林那个房间看了一眼,没有亮灯。

周林不在机关住,他头来亢州时,市政府办公室就给他在亢州宾馆安排了一个套间。

本来江帆也可以住进宾馆的,市府办给他也安排了房间,但是他觉得自己是下来挂职锻炼的,住宾馆有些底气不够,所以就谢绝了组织上的好意,说住办公室更方便一些。

彭长宜敲了下房门,随后推开走了进去。

只见江帆和丁一谈兴正浓。见彭长宜进来,江帆说:“长宜,我正在跟小丁探讨读在职研究生的事。”

“哦?”彭长宜不解地看着他们。

丁一笑笑,起身,接过了茶叶,打开纸包看了看,放在面前刚刚洗好的三只玻璃杯里,又拿出另一只空杯,洗好后,将暖瓶里的水倒进这只空杯后,再从这只杯子里倒入装有茶叶的三只杯子,分三次将这三只杯子蓄满水。

江帆暖瓶里的水,是下班后工作人员给他打好了的,这样的水温对于龙井有些过高。

丁一因陋就简,因地制宜,用另外一只杯子充当公道杯,这样就能轻易的控制了水温。

丁一动作娴熟优雅,且程序明确,两只纤细的手在几只杯子中轻柔的鼓捣着,最后她高冲低倒,就将两只跳跃着嫩绿茶芽的水杯放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江帆和彭长宜的目光都被丁一的动作吸引住了。

那神奇变幻的茶叶,似乎也随着这个女孩子优雅的动作,被赋予了某种诗意的内容。

各自端杯喝了一口,彭长宜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们谁想读研究生?”

“我啊。”江帆挺了挺了上身说道。

彭长宜笑了,说道:“您那么高的学历,还要读研究生?”

江帆说道:“高什么啊,落伍了。我前几天回部里,想找平时几个不错的人聚聚,结果你猜怎么着,谁都没时间,一问,人家都在复习考研,准备读在职研究生或者全职研究生。”

彭长宜说道:“跟大部委的人比,我们的差距太大了。”

江帆说:“现在对干部的要求是越来越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就我那本科学历,快跟不上了。你看丁一这代人都进机关了,我们再不学,就落伍了。”

彭长宜一咧嘴,说道:“照您这一说,我这师范生还别活了。”

江帆说道:“倒不是那个意思,尽管我反对唯学历论,但是提升自己,增加自己的硬件实力总是没有坏处的。所以我刚才问丁一京大都有什么样的研究生可以读在职。”

其实,江帆意识到的问题,彭长宜也意识到了。

江帆又说:“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选拔干部的条件已经非常明了,所以我们应该有危机意识。”

彭长宜点点头,心想,倒是国家部委出来的干部,站位就是和基层干部不一样。于是说道:

“您说的有道理,丁一,回头问问你父亲,看都哪些学科招在职研究生,我走走后门,是应该继续提升一下自己了。”

丁一看了一下手表,说道:“爸爸有早睡的习惯,我明天再问吧。”

江帆说:“说办就办,现在准备还来得及,今年上半年争取入学。明天给同学打电话,看看北京的学校,有什么适合的专业。”

“我还是对教育学感兴趣。”彭长宜说道。

“尽管我知道你教书育人有一套,尤其善于对方那些调皮捣蛋的初中生,但是你不可能再去从事教育事业了,还是加强一些政治理论修养吧。”

彭长宜觉得江帆说的很有道理,而且话很实在。

丁一对眼前这两位领导没有了陌生感,反而有了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觉得他们是她在亢州值得信赖和的人。

这种感觉,在以后的岁月中,一直陪伴着丁一,尽管经历了种种磨难和考验,始终未曾消褪,而且,历久弥新……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23章半夜召唤

三个人在这里闲聊着,谁也没有意识到,亢州的选举之波已经酝酿成熟。

这时,江帆办公室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江帆接过电话,只听了一句,就对彭长宜说:“找你的。”

彭长宜接过了电话,里面传出妻子沈芳抱怨的声音:“怎么还不回来?这么晚了也不打个电话?”

彭长宜其实往家里打了电话,沈芳还没有到家,再后来到饭店后就忘了。那时的座机电话还没有来电显示功能,所以沈芳不知道他已经打过电话了。

他懒得跟沈芳解释,沈芳从来都是喜欢用这种“疑问加埋怨”的句式和他说话。此时他也不想招惹她多说话,就淡淡地说道:“有事吗?”

沈芳没好气地说:“王部长刚才来电话找你着,我一猜你就在和江市长闲聊呢。”

彭长宜看了一眼江帆,皱下眉说:“他说什么事着吗?”

“没有。”

“知道了。”彭长宜挂了电话,说道:“部长找我。”

江帆看了看表,说道:“这么晚了肯定有事。”

彭长宜感到晚上部长找他应该有很重要的事,他不敢耽搁,就说道:“我上去看看。”说着就要往出走。

江帆说道:“长宜,还是先打个电话吧。”

彭长宜想了想,就拿起了外线直播电话,他没有直接往办公室里打,而是先把电话打到部长家里。

果然,得到部长夫人的答复是“他去单位了”。

彭长宜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江帆。

江帆又冲着电话向他努努嘴。

彭长宜再次拿起江帆桌上的内线电话,刚要摇,江帆说道:“用那个。”

江帆指的是外线直播电话。

彭长宜忽然就明白了江帆的用意,他拿起外线电话,拨通了部长办公室,果然,部长在办公室里等他。

王部长说道:“你在那里?”

彭长宜想反正今晚的活动部长肯定会知道,别人不告诉他王圆也要告诉他。就说:“我们刚刚散,我在江市长办公室。”

“丁一呐?”部长问道。

“和我在一起。”

“你带她到我办公室来,江市长如果没事的话一起过来吧。”王部长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彭长宜撂下电话,对江帆和丁一说道:“听见了?”

江帆点点头。

丁一不解地看着彭长宜,说道:“还有我?”

彭长宜说:“听口气你还是主角呢,我们俩是配角。”

江帆愉快地说:“这配角必须要当,大晚上的部长找一个女孩子势必不方便,所以咱们一定要讲政治。”

三人一起上了楼,刚来到楼上,彭长宜就听到江帆使劲的吸着鼻子,好像在闻什么,彭长宜不解地看着他,他却若无其事地仰着头往前走去。

部长见他们进来,没有站起来,而是问江帆和彭长宜:“晚上喝了多少酒?”

两人都说:“不多。”

王部长也没有再追问,就说:“樊书记在练字,我跟他说我们组织部来了个才女,写的一手好字。他很高兴,想见见。丁一,你去拿几张你写的字,请樊书记指教指教。”

这一刻,彭长宜更加证实了自己刚才下楼时的猜测。

他知道樊书记有晚上练字的习惯,但是每次练字都是在没有人打扰的前提下,这次这么兴师动众,是不是故意告诉别人,他今晚来单位只为了练字?

丁一听部长说樊书记要看她的字就有些紧张,她说:“我的字拿不出手啊?”

部长笑了,说道:“切磋技艺,能拿出手的那是书法家。去吧,一会儿你直接去樊书记办公室找我们。”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掐灭了手中的半截香烟,又喝了一口水,在嘴里反复漱了几下后吐在痰盂里,然后自嘲的说道:“还是你们不抽烟的人好啊,没有口味。”说着,就带头往出走。

彭长宜非常佩服部长,他知道樊书记不抽烟,不但不在他面前抽烟,居然还很在意口腔里的烟味,难怪樊书记把他当做心腹,看来不光是能力问题,还有一个发自肺腑真心真意的尊重问题。

一个领导能得到属下这样程度的尊重,试想,不拿他当心腹才怪呢?

他们跟着王部长来到了樊书记办公室,王部长却敲了旁边的那个门,等待里面的答复。

这个房间本来是打算给书记当做临时休息室的,可是樊书记有个“毛病”,就是从来不在单位设置宿舍,更不在办公室放床,就把这间屋子改成一个小书房,当作他练习书法的场所。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24章惊叹她的小字

他们进来后,彭长宜果然发现樊书记刚刚开始练习写字,之所以说他是刚刚铺开宣纸,刚刚开始写,还因为旁边没有任何写好的或者晾晒的字。

两会在即,明天代表们就报道了,樊书记居然有闲心练书法?彭长宜感到周围似乎都不对劲了。

尽管彭长宜不知道首脑们今晚商议了什么大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和书法无关。

跟丁一切磋书法艺术也只是个表面文章,因为大家都知道,樊书记练书法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人打扰的。

樊书记抬头看了看他们说道:“来了两位文化人,献丑了。”

江帆说道:“您才是真正的文化人,我根本拿不起来软笔,一握毛笔手就开始哆嗉,勉强写几个字那笔画也都是锯齿状。”

樊书记笑笑,说道:“练时间长了就好了。你们墨水喝的比我多,对文字结构的掌握比我强。”

“您太谦虚了,不练书法的人,是很难理解汉字间架结构的。”

彭长宜发现江帆很会说话。

一会儿,樊书记就写好了三个字:天 地 人

彭长宜知道,这是《孙膑兵法·月战》里的话: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练习书法的人习惯于取前三个字。只是后来彭长宜才琢磨出樊文良此时写这个几个字的真正用意,他是借助这三种力,完成了撤县建市后的选举工作。

樊书记写的是隶书,扁方形,典型的蚕头燕尾,方正、雄厚、饱满。

这时,旁边传来两声敲门声,彭长宜走了出去,看见丁一在敲书记办公室的门。

彭长宜冲丁一招招手,丁一手里拿着一小卷纸就走了进来。

丁一只是在机关食堂见过一两次樊书记的面,从来没有机会和樊书记说过话。

王部长见丁一进来,就说道:“小丁,见过樊书记的书法吗?”

“没有。”丁一轻声答道。

“你看樊书记的书法怎么样?”

很明显,与其说是王部长在考验丁一,不如说是再给丁一创造跟樊书记交流书法的机会。

彭长宜就为丁一捏了一把汗。

就见丁一歪着头,端详了一会樊书记写的大字,说道:“樊书记的书法,方劲古朴,藏锋逆入,大气藏于内敛中,颇有造诣。”

她的话,不但引来部长欣慰的笑意,还让江帆向她投去吃惊和赞许目光。

彭长宜也看着丁一,他没有想到,这个洋溢着书卷气息的女孩子,果然是表里如一,内外兼修。

听了丁一的话,樊书记略微直起身,他抬头看了一眼丁一,就又低下头,边写边说道:“家栋,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大学生?”

王部长赶忙说道:“对,这就是丁一。”

丁一赶紧点了一下头,身子往前稍倾了一下,说道:“樊书记好。”

樊书记皱着眉说道:“家栋,分明是个女孩子吗?”

如果不了解樊文良的人,一定觉得这句话是废话,但是王家栋理解这话的含义。

樊书记对机关干部性别有些额外的要求,尽量少的进女同志,对此多次和组织部部长王家栋讲这个问题。他很反感机关男女的是非问题,作为他本人在工作之外也是极少接触女同志。

但是有一个部门他却束手无策,那就是妇联,其次是团委,这里大部分是女同志。尽管机要室也有女同志,却很少抛头露面。

王家栋连忙说道:“是的,京州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字写的相当不错,当然了是在我这外行人的眼里。她父亲是京大教授,很有影响的书法家。”

樊文良直起身,打量了一眼丁一,说道:“你父亲是谁?”

“丁乃翔。”丁一微笑着回答。

樊文良点点头,说道:“难怪。”

“樊书记认识小丁的父亲?”王家栋说道。

樊文良放下笔:“听说过。”

王家栋见樊书记对丁一并不反感,他的心里轻松了下来。从丁一手里接过那个纸卷,展开,放到樊书记面前,说道:“樊书记给看看,小丁这小字写的怎么样?”

樊书记低头只扫了一眼,就吃惊地说道:“这是她写的?”

“是。”王家栋答道。

那一刻,江帆和彭长宜也都凑了过来,弯腰看着。

这是人们熟知的诸葛亮的前《出师表》,工工整整的书写在在一张竖幅的宣纸上。六百多个蝇头小楷,而且字的大小如一,清逸秀丽,整洁干净。

江帆再次吃了一惊。

就连再一次看到这种蝇头小楷的彭长宜,也是赞叹不已。

樊书记不由的用手托起,细细地打量,半天才说:“不错,非常不错!”

他转过身,问江帆:“江市长,你看怎么样?”

江帆惊喜地说道:“叹为观止!叹为观止!简直不可思议!”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25章歧视女孩子

樊书记笑了,说道:“你这个词用在这里可不全是夸奖,也有歧视女孩子的意思。”

“哈哈。”王家栋听樊书记这么说,他的心就彻底放了下来。知道丁一的小字打动了市委书记。

江帆说道:“的确太出乎我意料了!这组织部里,藏龙卧虎啊。”

樊文良说道:“那是人家王部长长着一双慧眼啊!”

樊书记最初见到丁一时的不快没有了。

王家栋见自己顺利过关,就说:“丁一,樊书记是书法家,早年他的作品参加过全军书法展的,你以后多向樊书记请教。”

丁一说:“以后请樊书记多指教。”

樊文良看着王家栋,不动声色地说道:“家栋同志啊,你说什么呐?她这才是真正的书法家,她要是到了我这个岁数,那可不得了。”

丁一谦虚地说:“不会的,爸爸当初让我练这种书体,为的就是传承,这个就跟现在的印刷体一样,照着写,写好就行了,是成不了书法家的。您那才是真功夫,一看就有书法大家的气象,真正是‘笔所未到气已吞!’”

丁一这番话说完,别说其他人,就是彭长宜这个不懂书法的人都暗自佩服。

这个女孩子不但人长得漂亮,字写得漂亮,就连说出的话都这么漂亮,让人们听着舒服,比起那些直接奉承的话,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樊书记抬头打量着丁一,说道:“你来多长时间了?”

彭长宜见樊书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摸不透书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多星期了。”丁一答道。

樊书记又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字,不紧不慢地说道:“刚来一个多星期就被你们部长带坏了,也这么喜欢夸大事实地奉承我。看来,有什么样的部长就有什么样的部员啊,小丁,你可别跟他们学。”

王家栋赶忙说:“小丁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据我观察,她还没有学会奉承人。”

“这还不快,已经一个星期了,再一个星期就出徒了。”樊文良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丁一听了,用手掩着嘴,不敢笑出声。

其余的人都“哈哈”大笑了。

樊书记伸了个懒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了,当着真人不敢写了,收工,回家。”

他这么一说,江帆便主动拿起桌上的毛笔,在水洗里洗净,放在笔架上。

彭长宜也帮着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就写了那么一幅字。

彭长宜说道:“樊书记,这幅字归我了?”

樊书记说:“那个字写得不好,别要。”

彭长宜说:“我虽然不懂书法,但是我喜欢这六个字。”

樊书记没再反对。

彭长宜就托着这幅字开门出去,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江帆一看彭长宜拿了樊书记写的字走了,就急了,说:“不行,我也不能空手回去,也得踅摸一幅樊书记的字。”

他找了一圈,除去周围的墙上挂着几幅裱好的字外,没有一件写好的字,失望地说道:“怎么连草稿都没有啊?”

这是樊文良练字的习惯,每次都让人把练笔的字烧掉,只留下他认为还可以的字。

王家栋笑着说:“江市长,看你这起点,为什么他要了草稿你也要草稿,墙上有啊,摘呀?”

江帆看了一眼樊文良,说道:“不忍夺爱,我看了,摘走其中的任何一幅,樊书记的心都会疼。”

樊书记笑了,说道:“你们当着小丁就打趣我吧。如果你不嫌弃,改天我特意给你写一幅。”

王家栋一听说道:“樊书记,您的字不是从来不送人吗?甚至草稿都烧掉,怎么对江市长就偏爱了,这么多年我要字您可是从来都没给过我啊,您就不怕我有意见?”

樊文良的确不给周围的人写字,尽管他的字的确有些功底,但是他不想听那些无聊的恭维。

再说了,今天你在亢州,是亢州的市委书记,明天你离开后人家兴许就把你的字烧掉呢?樊文良不拿自己的书法作品给人,也是明智之举。

樊文良冲着王家栋说道:“小江跟你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王家栋反问道。

樊书记想了想,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比你年轻,比你有前途。”

王家栋一听,立刻用手捂着脸低下头。

丁一没想到这么大岁数的领导,也很有意思。就忍不住“哧哧”地笑出声。

王家栋跟丁一说道:“小丁,要不把你这幅小字给部长吧,我要不到书记的要你的应该没问题吧?”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26章他为自己轻佻的举动脸红了

江帆听王家栋这么说,赶紧从樊书记面前把丁一的那卷小字拿在手里,说道:“我既然来了,就不能空着手回去,丁一,你改天再给你们部长写吧,这个归我了。”

丁一说:“樊书记的字都不给人,何况我这个无名小辈,更不敢拿出去示人了。”

江帆边卷起那幅字边说道:“有名的咱现在要不到,我再不顺手牵只羊回去?”

其实,江帆自打第一眼看到这清丽的蝇头小楷时,就非常喜欢。

但他不能直接跟丁一要这字,而是假借跟樊书记求墨宝之名,巧妙地提出自己的意愿。他没有理会丁一的话,而是很快就把那幅字卷好握在手里。

“哈哈”樊书记和王家栋都笑了。

走出门后,丁一说道:“江市长,把那字还我吧,那还是以前写的呢,改天我写好一点的再给您。”

“这个就是最好的,我收藏了。”

江帆说着,把那卷纸放在自己嘴边,亲了一下,他就赶紧走了,他觉得自己那个动作在女孩子面前有些轻狂,脸就有些发热。

经过彭长宜办公室时,见他的门敞开着,就站在门口说:“还不走。”

“马上。”彭长宜说着就关了灯,锁上门后跟江帆一起下了楼。

“到我那儿再坐会儿吧。”江帆说着,也不等彭长宜反应与否,就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彭长宜随后也跟了进来。他看见江帆手里那小卷纸就说:“你要了丁一的?”

“是啊,我先跟樊书记要着,他没有,就顺手牵羊了。其实,对书法这门艺术,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个字都隐着书写者的性格,别人都说好的未必你喜欢。但是丁一这小字我真的很喜欢。”

彭长宜笑了,说道:“依你看,樊书记的个性是什么?”说道这里,彭长宜感到有背后议论领导的嫌疑,就赶紧加了一句话:“就书法而言。”

江帆似乎并没在意,就说道“人家丁一早就说过了方劲古朴,藏锋逆入。”

彭长宜想了想,说道:“丁一那是指他书写的风格。”

江帆笑了,看着彭长宜说道:“你不是说就书法而言吗?”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是说从书法再到具体的人。”

江帆哈哈笑了起来,说道:“长宜,学会拐弯抹角了。”他收住笑,说道:“从书法再到具体的人,仍然是丁一的那八个字:方劲古朴,藏锋逆入。”

彭长宜回味着他这句话。丁一这话是从书法风格而言的,显然被江帆赋予了新意。细细想来,这八字的确适合樊书记本人。

江帆把丁一的小字展在桌子上,低着头,仔细打量着,边看边说道:“的确漂亮。一笔一划都经得住琢磨和挑剔,真是清爽,干净!字如其人”

彭长宜偷眼看了看江帆,见江帆欣赏小字时那喜爱的表情,想起晚上他第一次见到丁一后眼睛就错不开了的表情,就说道:“那丁一的风格是什么?就书法而言。”

江帆不假思索的说道:“美丽、清新、干净。如同从宋词小令中走出来的女子。”

“嘿嘿,江市长,犯规了。你这是直接对书写者本人进行评价,怎么跟前者正相反了。”彭长宜调侃着说道。

“不是你让我做评价的吗?”江帆看着他说道。

“没错,但我刚才特地强调了一句话,‘就书法而言’。”

江帆直起身,看着彭长宜,不由得“哈哈”大笑。他收好字幅,把门关严,神秘地对彭长宜说道:“今晚你发现了什么?”

彭长宜认为江帆是在转移话题, 眨眨眼说:“发现什么?”

“樊书记不是练字来的,确切的说他没练字。”江帆说道。

彭长宜进门时就发现了樊书记房间里没有其他的字。

“另外咱们上了楼后,你发现了没,有很呛的烟味。”江帆低声说道。

彭长宜想到江帆使劲吸鼻子的情景,就说道“这说明什么?”对于楼道的烟味,彭长宜早就习以为常。但是晚上那么大的烟味就绝不是一人所为了。

“这说明亢州政坛要发生点什么?”江帆神秘的说道。

“您怎么知道?”彭长宜问道。

江帆笑笑说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是局外人,当然看得清。”

当时江帆说这话的时候可能他们俩谁都没意识到,几天后,江帆不但不是局外之人,还成了亢州权力漩涡中的中心人物。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27章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彭长宜见他又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就说:“市长大人不要总这么说话,恕长宜不敬,斗胆问您一句:难道您是来亢州看热闹来的吗?”

江帆笑了,说道:“呵呵,长宜,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本来就在亢州之外。”

彭长宜想了想,认为江帆说的也有道理,他本来就是挂职来的,是到地方镀金增加阅历来的,回去后就会被提拔重用的,不需要参与地方上的权力博弈。

江帆继续说道:“你想想,樊书记不抽烟,王部长烟瘾上来了就必须要回到他办公室抽。再说他就是开着门抽,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烟味。那么就是说,今天晚上会有两个人以上在楼道里抽烟,不然不会那么呛。”

彭长宜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觉得江帆说的非常有道理。就笑着说:“嗯,有道理,但这真能说明亢州要发生点什么吗?”

江帆自信的说道:“肯定会发生点什么,或大或小。凭我的直觉,不该是小事。”

彭长宜想到在走廊里遇到郭科长和高铁燕的事,但是高铁燕不抽烟,而且那时郭科长似乎是下楼回家的。的确还有别人在楼道抽烟。

如果真如江帆说得那样,那么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彭长宜不好和江帆就这个问题深谈下去,因为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送出去的那几封信,一直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也说不清楚,他也不想弄清楚。有的时候不清楚比清楚本身更好。

他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太晚了,我该回家了,您也休息吧。”说着,就往出走去。

江帆起身送彭长宜出门。

回来后,又展开丁一的小字,重新打量着每一个字,的确有一种白看不厌的感觉。

丁一,就如同眼前的小字,清丽、干净,带着一种特有的气质,给江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晚,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彭长宜和丁一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一段话:她带着一种特有的青春气息,就像一串跳跃的音符,踏着节拍,从宋词小曲中走来。清新的如轻云出岫,娴静的如姣花照水,纯洁的如白雪公主,不染一丝尘埃;还像那只小鹿,轻捷的从我的箭下逃出,只回眸一笑,我的心灵就被洞穿了……

江帆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心境如同自己第一次写情书时的那样,既惊奇有兴奋。他反复看了两遍后,自嘲的笑了。毕竟自己的年龄远不是歌德笔下那个钟情的少年了,何况自己已经没有“钟情”的资格了。想到这里,他撕下了那页纸,划着火柴,把它烧掉了……

江帆今晚的预言,几天后便得到了证实。

在接下来的人代会上,亢州,就发生了首任代市长被选掉的政治事故。

出于种种原因,许多地方党委不满意上级的人事安排,或者党、政一把手合作不默契,或者其中有什么利益冲突,人代会就成了一个排除异己冠冕堂皇的好机会。

彭长宜现在无从知道都是哪几个代表团没有选周林,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自己在会前跑的那几个乡镇,应该都脱不了干系。

他后来想过,作为“局外人”的江帆,都能从楼道里异常的烟味中,意识到亢州政坛要发生点什么事情,而他居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政治反应迟钝?一个对政治不敏感的人,是很难在政界上“混”下去的。

周林被选掉后,樊文良在第一时间就将选举情况上报到锦安市委书记翟炳德,他为自己没有组织好这次选举工作,没能充分体现组织意图做了深刻检讨,请求组织上对他进行处分。另外向上级市委请示下一步该怎么走?

翟炳德沉默了,也许他不知该对老领导说什么,也许他的确不满意老领导给他出的这个难题,半天,他才说:“一会儿给你们电话。”说着,就挂了电话。

几乎同时,锦安人大主任康瑞年也接到了亢州市人大主任孙玉龙的情况报告。

周林没被选上,按照《地方组织法》和京州省修订意见规定:在正职等额选举下,候选人在投票中得票不超过半数,即为落选;要对等额选举候选人落选后,怎么样再次提名选举进行规定……

此时,锦安市委书记翟炳德,站在办公室,对着墙上的全市地图上那个鹅样的版图发呆,他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暗自说道:老领导老领导啊,亢州是人民的亢州,是锦安的亢州,他不是你的116师,也不是你个人的山头。难道你真要把这个地方也搞成铁板一块?

于是,一个大胆且带有博弈性质的念头从翟炳德脑海中形成。

很快,锦安市委和市人大做出决定:周林回锦安市委组织部报到。亢州人代会如期闭幕。由锦安市委酝酿亢州新的代市长人选。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28章另有打算

为了不使亢州政府出现权力空缺,几天后,锦安市委召开书记办公会议,专门研究亢州市长人选的问题。人大主任康瑞年和组织部部长刘季青两位同志特邀参加。

副书记谢长友和市人大主任康瑞年对亢州市委不能贯彻和体现组织意图很不满意,对出现的选举事故更是忧虑重重。

比翟炳德大七八岁的副书记谢长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您对老樊在某种程度上说还是有感情的,也知道老樊是久经考验的老同志,党性强,立场鲜明,工作也很有一套,但是,那也……也不能过分谦让和纵容啊……”最后这句话他有意降低声调,并且是用小声说出的。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谢副书记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不但小,而且很轻,有几分弱懦和小心的成分。要知道谢长友也是军转干部,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既然谢副书记都不好说什么,别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锦安市委组织部部长刘季青也说道:“是啊,现在就有这样一种说法,说文良同志想把亢州搞成独立王国,让市委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我听说纪委就接到过许多举报亢州某些领导问题的信件,但是每次调查都被樊文良同志以各种借口挡了回来,其中反映最多的就是组织部长王家栋有卖官的嫌疑。”

“有真凭实据吗?”翟炳德问道。

“目前没有,调查组到亢州后,樊文良根本就不配合,每次都是这么去的,还怎么回来。”刘季青不瞒地说道。

翟炳德说道:“没有真凭实据地方上当然很难配合了。如今,两毛钱邮票,告状信到处飞,有的时候我们调查这类事情还是要谨慎的。”

无论如何,在公开场合下,翟炳德还是维护樊文良的。对于一些子虚乌有的指责,他还是要主持一些公道的。

刘季青看了一眼谢长友,也小声说道:“反正,如果组织意图总是在亢州打了折扣,许多地方要是效仿起来……”一向喜欢说半句话的他,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翟炳德一眼。

市长董兴说道:“不是效仿,是别处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去年的宽县,县长也被选下去了,但是总这样也不好。”

大家都听出这位市长说的话很有分寸,也就没人插话。

董兴继续说道:“周林同志工作能力强,有热情有干劲,敢于碰硬,这样一名优秀的干部落选我的确感到不可思议,另外我同意大多数人的意见,无论选举结果是否合法,我们对这种行为都不应该姑息,对于亢州代市长具体的人选我尊重市委的决议。另外对亢州出现的这次选举事故,我们不能姑息,一定要调查清楚,这样对落选的同志也是个交代。”

“调查也没有用,上次宽县选举事故还是省委组织派的调查组呢,还不是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康瑞年说道。

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谢长友不免有些牢骚,他偷偷看了一眼翟炳德,对这位貌似“软弱”的市委书记有着无法言说的怨尤。

处在翟炳德这个级别的市委书记,可能是最难做的了。上有省委和中央,下有县和乡,工作稍有不慎,就容易出现问题,甚至会给一个地区的政治生态带来损失。有的时候这种损失会延续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不可估量。

翟炳德没有为自己辩护,也没有为樊文良辩护,他另有打算……

翟炳德知道,对樊文良,他可不是他们所说的偏爱和纵容,他也需要等待。

刘季青说樊文良搞“独立王国”是有些根据的。

锦安市派去一个副书记,不到一年就被“挤兑”出局;曾经派过去一个法院院长,也是在人代会上经过了二次选举后才当选,险些也被亢州踢回来。几次想将王家栋调出亢州,樊文良愣是不放,还找到市委,鼻子不是鼻子脸子不是脸子的,说市委是在拆台。

如果亢州工作一切都顺利的话,市委也不会说什么,关健是前年的税收任务本来可以超额完成的,樊文良隐瞒不报,还偷偷将超额部分藏到下一年。

尽管这种藏丰补欠的现象各地都有,那是在上级不知道的情况下,一旦知道了无论是哪位主官都是不容许的。

如果周林不到亢州,锦安市委和政府都不会知道亢州真正的家底。周林不听樊文良的指挥,如实上报了各种数字,才使得他成了亢州一部分人的眼中钉。他被挤兑出局,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29章要敢于使用下九流的手段

不过可能周林永远都不会想到的是,自从那一年他真实的上报了亢州的家底后,锦安市下达给亢州的无论是税收还是财政收入指标,永远都排在全市的最前头,而且年年还在加码。

即便在亢州经受风雨洗礼和雷霆整顿后的经济萧条中,税收任务也从来都没有减少过,至使亢州任务过重,经济复苏缓慢,以至于被后来的督城赶超,取替亢州成为了全市的老大。

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基层干部还是普通百姓,说起这些都会对周林怨恨有加,这也是周林始终都不会被亢州人忘记的主要原因。相反对那时采取“阴谋”手段把周林赶出亢州的人,大家反而认为是功臣。

后来,王家栋因为受贿被捕入狱,被提前释放出狱后,彭长宜经常去看他,用轮椅推着他散步,每次回首往事的时候,说起周林被选掉这件事,王家栋都笑而不答,始终不跟彭长宜解释那几封信的真正内容,他的表情安然而且满足,并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

只有一次,当彭长宜巧妙的涉及到那次选举事故时,王家栋模棱两可的说道:“小胜凭智,大胜凭德。但是,官场是个特殊的战场,有的时候要敢于使用下九流的手段,但前提是以大局以正义的名义,先胜了在说。我当时不过我是那个敢于去取胜的人!”最后这句话他说的有些悲壮。

彭长宜那个时候就想到了彭大元帅的一句话:“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也许,在当时,王家栋就是那个敢于做下地狱的人。

亢州选举失败,该如何收拾残局,翟炳德的确有些挠头。

他发愁的不是亢州没有市长人选,他的手里有几百个正处级别的人,还有几千名副处级的干部,他思忖的是让谁去,以什么理由?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完成老领导交给他的嘱托而不被别人诟病,这才是他考虑的关键。

市委书记翟炳德决定在亢州产生新的市长人选。表面是上向老领导伸出的橄榄枝,其实他另有目的。

纵观亢州目前的副职中,没有能够胜任市长的人选。不是年龄大就是学历低,不符合眼下干部选拔的标准。从中央到地方,每年召开的组织工作会议上,都会把干部素质的提示当做一项重要内容加以强调。

这样想着,一个人的名字就理所当然地从翟炳德的脑海中蹦出,他就是江帆。

只有翟炳德自己知道,江帆能够来亢州工作,他是受了北京一位老领导的托付才到亢州来的。

这个老领导就是江帆的岳父,当年曾经是翟炳德在建设兵团时的老上级,后转业到国家建设部任职,目前已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

老领导当然不能跟翟炳德说江帆和女儿的婚姻出现问题,只跟翟炳德说江帆不愿留在原单位熬岁月,想到基层挂职锻炼几年,希望翟炳德能够暗中帮助。于是,翟炳德就通过省委组织部,把江帆放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准备重点培养一下。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江帆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自以为逃出妻子束缚的江帆,却始终都没有跳出如来佛的掌心,这是后话。

于是江帆便进入了翟炳德的脑海中了。

当然,翟炳德也考虑过狄贵和。尽管狄贵和年龄偏大,身体不太好,如果给他压担子他也会挑起来的。他性格温和,和强势的樊文良配合肯定没有问题。但却起不到制约樊文良的作用。

年轻的江帆,倒是比狄贵和更适合做亢州下一任的市长候选人。他比狄贵和有学历、有热情、有性格,比周林有思想,有见识,而且性格沉稳,为人谦虚、低调,相信他会不负所望的。

奥古斯丁有句话说得好:万物的平衡就是秩序的平衡,秩序就是把平等和不平等的事物安排在各自适当的位置上。

如果一个地方一旦失去了平衡,就会出错,周林就是一个教训。作为他的确应该反思。操之过急会使事物向相反的方向发展的。

在跟樊文良的较量中,翟炳德也认识到了自己一些失当之处。所以他这次才决定向这位老领导妥协,看似妥协,其实是他另有打算。

江帆是属挂职锻炼来的副市长,所谓的挂职,名义上就是原单位准备提拔重用的干部,下派到基层锻炼增长工作经验来的,使用这样的干部不是锦安市委能做主的,必须请示省委,省委同意后,还要和江帆的原单位沟通,还有和本人沟通。

第一部·第一卷 市长落选的背后_第30章江帆走马上任

当然,翟炳德也和老领导进行了电话沟通。老领导不惊不喜,若有所思地说道:“谢谢你小翟,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你们看中,是原单位和锦安对他共同栽培的结果。”

其实,无论是省委还是翟炳德都非常清楚,锦安实际上是帮助他们腾出了一个位置。如果不是樊文良闹了这么一出,他翟炳德才不会做这等学雷锋的好事呢!

一个月后,江帆成为周林后亢州市政府第二任代市长。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江帆即便再能掐会算,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这场权力斗争中最大利益获得者。

当樊文良以锦安市委副书记、亢州市委书记的身份通知江帆立刻赶往锦安时,江帆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当他来到锦安市委书记翟炳德的办公室,他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翟炳德正式和他谈话时,他居然懵了。

尽管他平时显得比彭长宜见多识广,但是他还是不大相信天上还能掉馅饼,甚至还能砸到自己的头上?

要知道他江帆来基层挂职,起初并不是单位的意思,是他自己强烈要求来基层的,他根本就不想呆在原来的单位,一刻也不想,即便他知道不久以后会有一个理想的职位等着他,但他不想要。他只想逃离,远远的逃离那个他一刻都不想呆,甚至多呆一刻就会让他无法自由呼吸的地方。

他内心里巴不得亢州能够留下他,无论有没有职位,他不在乎,哪怕一辈子当个挂职的副市长都行。对政治进步这事他做梦都没想过,他目前的人生只需做一件事,那就是离婚。

惊喜之余,他并没有得意忘形,也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在翟书记面前保持一种怎样的姿态。他沉静了一会儿说道:

“翟书记,说实话,我真的感到很意外,不仅因为我是个挂职的干部,还因为我的资历尚浅,来亢州的时间又不长,分管的这块工作刚刚熟悉,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心里真的……没底,担心愧对亢州父老,愧对组织对我的信任。”

江帆这几句话说的很实在,翟炳德很满意,他几乎不费力气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他首先肯定了江帆半年多的工作成绩,肯定了他勤政敬业的精神,也肯定了他虚心好学的态度。并指出尽管他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基层对他的反应很好,民主测评和锦安市委在年底的考察中也排在最前面。而且请他放心,市委会全力支持配合他的工作。同时也郑重向他申明:眼下,亢州需要他!人民需要他!希望他能和樊文良同志紧密配合,共同做好亢州的事。

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拒绝这样是需要,江帆更是不可能。

现在,亢州、锦安,向他伸出橄榄枝,向他敞开了怀抱,他就像一只漂泊的孤舟,终于有了自己可以安身立命的港湾,他想立刻融入其中,投入到这个自古男人都会向往的权力场中,来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和雄心。

就这样,江帆走马上任。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1章叫唤的鸟儿没肉吃

树 林 与 树 林 间

最 短 的 距 离

任 何 有 轻 盈 翅 膀 的 小 鸟

都 会 叽 叽 喳 喳 告 诉 你

不 是 直 线 ……

——非马

历史上最短命的代市长周林,被淘汰出局,亢州迎来了江帆时代。

至此,樊文良核心地位进一步得到巩固。

两会后不久,彭长宜和部长王家栋去锦安参加为期两天的全市组织工作会议。翟炳德作了重要讲话。刘季青在会上做了上一年的组织工作报告。各个市县的组织部长和干部科长参加了会议。

在闭会那天的中午,各个饭桌上都摆了两瓶酒,这也是锦安的惯例。报道当天的第一顿饭和闭会的最后一顿饭有酒。其它时间则不容许喝酒。酒是锦安当地酒,很有名的“锦安特曲”五星。

吃饭那天,锦安市委书记翟炳德在副书记谢长友还有组织部长刘季青的陪同下,逐桌给大家象征性地敬酒,之后翟炳德退席。

彭长宜从领导们的脸上没有看出什么对亢州对王家栋的不满,但是在接下来各市县的组织部长互相串桌敬酒的时候,发生了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由此可窥见出周林落选在锦安还是有一定不良影响的。

当彭长宜跟着王家栋来到另一桌敬酒的时候,大家都起身端起杯,唯独三源县的组织部长坐着不动,根本无视王家栋和彭长宜的到来。

这时,有人提醒他:“老李,王部长敬酒来了,你怎么还吃呀?”

哪知那个人却头偏向一边,不屑的说道:“老李这杯酒,休与小人喝。”

彭长宜一听,火“腾“的上来了,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王家栋的手制止住了。

就见王家栋跟没事人似的的说道:“家栋敬大家,敬酒者先干,大家随意。”说完,自己仰脖喝干了杯里的酒。然后示意彭长宜又给自己倒满。

他再次端起酒杯,说道:“第二杯酒是邀请各位无论是进京还是出京的时候,都会从亢州路过,到时候,别忘了到我那里坐坐,吃的多好不敢说,畅饮两杯还是没问题的。”说着,又干了。

这是王家栋的习惯,每桌都喝两杯。干了第二杯酒的时候,他将空杯冲那个李部长亮了亮,很有涵养笑了一下,然后拱手跟大家告辞。

彭长宜转身离去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说李部长:“老李,你这是为何?”

“为何?你说为何?谁不知道周县长被选掉是他一手操办的,我才不跟这等小人喝酒呢,纯粹是樊文良的一条狗,一条咬人的狗!”三源的李部长高声说道。

立刻就有人小声说:“老李,你喝多了。”

“我要是跟他喝了这杯酒,那才是真喝多了。就是因为清醒才不跟他喝!”李部长愤愤的说道。

听着部长被别人无端羞辱,彭长宜“噌”地转过身,要跟这个人理论,王家栋立刻拽住了他的衣袖,严厉地说道:“不许乱来!”

彭长宜瞪着眼睛看着部长,难以咽下这口气,半天才耷拉下脑袋,忍气吞声地跟在王家栋的后面,继续挨桌敬酒,心里感到特别堵得慌。

在回去的路上,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彭长宜一路无话,王家栋便笑着说:“怎么了长宜?情绪不高啊?”

彭长宜笑笑,故意遮掩着说道:“没有啊。”

“呵呵,你在生那个山区部长的气。”王家栋一语点破,并且有意强调了“山区”两个字。

彭长宜长出了一口气,愤恨地说道:“您要是不拦我,我非得跟他理论理论,保证让他丢丑,太不像话了!太没素质了!”

王家栋笑了,说道:“哈哈,既然你都知道他没素质,那还生气干嘛?”

“我能不生气吗?他……他那样说您!”彭长宜梗着脖子说道。

王家栋根本不生气,依然笑呵呵地说道:“我跟你说,你啊,可以生气,但是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置气。我前两天看到了一个外国人说的话,觉得挺有道理,这个外国人说:人有自由的意志,成人成兽全靠自己。那个人了解的是三源时的周林,亢州的周林他不了解。人家在为老领导抱不平。无可厚非,嘴巴长在他身上,愿说就说呗。”

这是自周林离开亢州后,王家栋第一次提到这个人的名字。

彭长宜知道这句话是卢克莱修说的,古罗马伟大的哲学家。但他没有告诉部长卢克莱修的名字,因为他觉得这不重要。

王部长继续说道:“亢州有句老话:叫唤的鸟儿没肉吃。这就是三源干部的水平,真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干部。但愿这只是少数人。其实说到底,还是自卑的表现,过分自卑,就会演变成另外一种表现形式,那就是自傲。你仔细琢磨一下,在对照他们本身,是不是这个理?”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2章喜欢她的眼睛

王家栋说的没错,山区干部对经济发达的亢州的确有些嫉妒的成分,这从历次工作大检查中就不难发现。每次各市县互查的时候,在别处可以忽略不计的毛病,到了亢州保证是吹毛求疵,而且抓住不放。但是,亢州各项工作的硬指标摆在那里,永远都没当过第二名,不服不行。所以,每次全市开会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亢州、督城、和甸等几个实力差不多的市县干部坐在一起。

彭长宜想了想,觉得部长说的有道理。周林来亢州半年多了,张口闭口还是你们亢州如何如何的,似乎从来都不打算和亢州“同流合污。”

但是他还是余怒未消,愤愤地说道:“今天这个姓李的就是公然挑衅!您要是不拦着我,我一定不会跟他客气,其实丢人的不是咱们,而是他,就他那素质?哼!”

部长笑了,耐心地说道:“你还太年轻,看不透这些。他挑衅又能怎么样?咱们不理他,他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力没有发出去,他会比你更窝囊。你没发现这些人太幼稚了吗?他们幼稚的根本就不怕在你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

王家栋说的很尖锐,他见彭长宜不吭声又继续说道:“从这一点上看他们就不是一位老练的政治能手。这种人,永远都是最先挨宰的那个。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这种人其实最悲哀的,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这话果真让王家栋说着了,两年后,当彭长宜奉命去三源当县长的时候,他没有见到这个李部长,后来才知道,那个李部长非常不得志,早就被人挤兑走了。

听了部长的话后,彭长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道:“他不是混蛋就是糊涂蛋。”

彭长宜没有用“他们”,尽管他知道王家栋说的“他们”里面是包括周林的。但是他只用了指代性非常强的“他”,指的是三源的组织部部长。

彭长宜知道,凭他目前的身份,远没到可以对一个败走麦城的市长到了不三不四的份儿上。即便到了这个份儿上,凭他的为人他也不会这样做的。

应当说,彭长宜在王家栋身边没少学知识,当然是官场处事的知识。

彭长宜常常观察王家栋和樊书记之间的关系,如果单单说王家栋取悦樊文良,对他溜须拍马似乎有失偏颇,也低估了樊文良的智商和党性原则。

但是王家栋对樊书记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他从不在樊书记面前抽烟,甚至担心跟他相处时自己口腔里的烟味,这就是最好的佐证。

有的时候,王家栋高兴的时候,就会在他面前有意说一些为官知识,彭长宜不好装作太认真,唯恐王家栋在意他的“认真”反而不说了。

王家栋听了彭长宜的话,哈哈大笑,说道:“记住,任何时候人都不能自傲,自傲就是自卑,就是无知,就是幼稚。”

“就是糊涂蛋,混蛋!”彭长宜接过了话茬,说完自己也哈哈笑了。

回到单位后,他把王部长送到他的办公室,将部长的公文包放好,又给他沏上一杯水,部长开始看桌上的文件。说道:“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

王部长看了看他,说道:“没事,你就回家吧,我一会去樊书记哪儿。”

彭长宜“嗯”了一声,反身给部长带上房门后走了出来,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丁一一人,她见彭长宜进来,赶紧站起来,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科长回来了?”

彭长宜很喜欢丁一,喜欢她干净的皮肤,漂亮的长相,温婉的气质,随和的性格,尤其是喜欢丁一的眼睛。

丁一的眼睛,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眼睛双眼皮,也不是水汪汪的,而是干净、清澈、透明。

她眼睛并不大,但却是很精致的镶嵌在她的脸上,眼神从来都是温润如波,从来都是纯净清亮。

作家们喜欢说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户,这话一点都不假。

试想,如果心机过重或者思想复杂的人,是绝对有不了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的。

因为喜欢丁一的眼睛,后来,彭长宜离婚后,邂逅了一位跟丁一眼睛非常相像的女孩子,发展了一段非常恋情,那个时候,彭长宜才意识到,丁一,其实早就在她的心里是扎下了根的……

彭长宜不好死盯着人家女孩子看,就赶紧调开了目光,说道:“他们俩个呢?”

丁一轻启朱唇,露出两排皓齿:“老钱陪岳母去找您的岳母看病去了。小郝陪女朋友去金店买首饰去了。过两天他要订婚了。”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3章围城里的人都这样吗

彭长宜的岳母是市医院的党委书记,年轻的时候和王家栋在同一个单位——锦安第二机床厂,王家栋那时是生产副厂长,彭长宜的岳母是工会副主席。

王家栋调出后任亢州组织部部长,锦安第二机床厂改制为京州机床厂,牌子大了,效益却不好了,许多人都通过王家栋的关系调了出来,几乎亢州各个单位都有原第二机床厂的人,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也都有个小职务。

后来这也成为王家栋卖官其中的一条罪行。

其实彭长宜知道,沈芳妈妈当初往出调时,不但没给王家栋送礼,甚至都没有当面谢过他,就是在办公室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后来两次带礼物登门致谢,王家栋都让夫人回了很重的礼物。

彭长宜调到组织部后,钱守旺的岳母住院没有床位,就是彭长宜领着去的。所以这次听了丁一的话。他突然说道:“小郝要订婚,好啊,小丁,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丁一的脸红了,说道:“估计您还得耐心等上一阵子。”说完,低头笑了。

除去眼睛之外,彭长宜觉得丁一的牙齿也很好看,大小适中,洁白整齐。他甚至觉得她的嘴型也很好看,典型的小元宝嘴,小巧而性感。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盯着人家女孩看不说,居然还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自从丁一来到他们科室后,不光办公室发生了变化,就是办公室这三个男人也发生了变化。变的更注意自己的仪表了。尤其是老钱,皮鞋不再像过去那样灰蒙蒙的,打油的次数也多了。

的确是这样,办公室不再像以往,痰盂脏兮兮,纸篓满当当,桌子上乱哄哄。现在一切都变得的井井有条。每次头下班,老钱主动去倒痰盂,并且用刷子刷干净,每次都会说上这么一句话:“这个活儿可不能再让人家小姑娘做了。”

而彭长宜最大的变化就是更愿意呆在办公室了,因为他觉得办公室就连气味都变得清新干净。

丁一给彭长宜的杯子里倒上水后说道:“江市长刚才来电话,他说您开会回来后别走,让您等他。”

彭长宜现在很少和江帆聚了,江帆当上代市长后,明显比平时忙多了,是平时工作量的一百倍, 他本来就不太熟悉亢州的情况,冷不丁接手全面工作,各种汇报他都听不不过来,所以彭长宜就很少打扰他。

今天听丁一这么说,他还真是有点想江帆了,毕竟平时总是泡在一起,他赶忙问道:“江市长说有什么事着吗?”

丁一说: “没说,只是让我跟您说别走。”

彭长宜笑了,神秘的说道:“我有一种很好的预感,但是现在不跟你说。”

他的话丁一似懂非懂。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彭长宜惊喜地跟丁一说,“是江市长,你信不信?”

不等丁一回答,他就走了过去,拿起电话,故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喂,您好。”

“什么时候回来?怎么还不回家?”

里面居然传出妻子沈芳声音,而且开场白永远都是这种疑问句式。

彭长宜立马泄了气,冲丁一咧了一下嘴,对着话筒正色的说道:“刚回来,现在目前眼下还回不去,在等江市长,他说有事要找我。”

“晚上回家吃饭吗?”沈芳问道。

“目前还说不好。”彭长宜认真地说道。

“那我做着你的饭吗?”

“如果方便的话给留一口也行。”彭长宜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

“什么时候练的嘴贫了?”沈芳不满地挂断了电话。

彭长宜感到自己刚才的幽默很无趣,因为沈芳根本不吃这一套。

丁一捂着嘴偷偷地笑,见他挂了电话说道:“我以后要是有了家,坚决不打电话问他是否回家吃饭。”

“呵呵,现在打电话只是个程序问题,没有了最初的耐心和真诚了。就跟咱们伙房一样,每天头做饭的时候大师傅都要上来溜达一圈。你能指望他对你有多少真诚吗?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上来数数有几张嘴吃饭。”

“呵呵,围城里的人都是这样吗?”丁一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反正我是。”彭长宜沮丧地说道。

说完这话后,彭长宜觉得自己有些轻狂,居然跟个女孩子谈论这样的话题。他不敢看丁一的眼睛了。还好,这时电话再次响起。

他拿起电话,这次是江帆。江帆告诉他晚上亢州宾馆给他接风。彭长宜连忙说道:“得嘞,您别折煞我了!”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4章她撞到了市长怀里

江帆笑了,说道:“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天天被被他们追着听汇报,就跟填鸭一样,你说这些人也不怕我消化不良?”

“呵呵。”彭长宜笑了,说道:“知道您忙都没敢去打扰您。”

“唉,我现在就跟刚睁开眼睛的婴儿一样,目不暇接,对新世界充满了好奇。”江帆说道。

彭长宜被他的自嘲逗笑了。

江帆继续说:“忙归忙,咱们弟兄还是要聚的。你叫上卢部儿。”

“好嘞。”彭长宜痛快地答应着。

“叫上丁一吧,就咱们几个,随便聚聚。我先去处理一下内务问题,半天都没来得及动地方。”

彭长宜一听就乐了,说道:“真是辛苦。好的,我马上跟他们传达您的指示。”

以往都是江帆想方设法留住彭长宜或者是卢辉,喝点小酒然聊聊天,以打发他晚上的时间,现在显然他没有了这方面的时间。今天晚上,他们应该算是江帆就任市长以来的第一次聚会。

彭长宜跟丁一说道:“怎么样,我的预感没有错吧,市长请客,特意关照,让叫上你。对了,卢部在家吗?”

丁一笑了,原来科长说有好的预感指的是这事,她说道:“我没有看见卢部长。”

“嗯,我看看去。”彭长宜说着就要往出走,到门口又回来了,他想还是给卢辉打电话合适,万一他办公室有人不方便说。

江帆现在是市长了,不再是过去那个“闲人”了,尽管他们聚会纯属私人行为,但是在官场,没有任何一种私人行为是纯粹的。所以,该注意的细节必须要注意。

彭长宜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卢辉应该还在办公室,就拿起内线的话机,摁住摇了两下。要通后,彭长宜跟他说了江帆的意思,卢辉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估计他办公室有人。

见彭长宜放下电话,丁一说道:“彭科长,我晚上不跟你们去了。”

“为什么,有约会?”说这话的时候,彭长宜的脑子里就闪过王圆看丁一时的眼神。

不知为什么,那个时候,彭长宜就敏锐地感到,无论是江帆还是王圆,似乎都对丁一产生了好感。

要说好感,他彭长宜对丁一也有,这么一位漂亮可爱、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哪个男人不喜欢?只是自己比不得江帆,更比不得王圆。江帆离婚在即,王圆未婚,他们比自己更有资格去喜欢丁一。

丁一面露难色,说道:“你们领导间的聚会我去不合适。”

彭长宜见丁一的确不想去,如果她勉强去了可能会觉得别扭,就说:“行。我跟江市长说吧,就说你晚上有事。”

“谁晚上有事?”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江帆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口往里看。

彭长宜跟丁一对望了一眼,两人站起,同声喊道:“江市长。”

江帆笑了一下,说道:“你们等我,我先去樊书记哪儿。”说着,就走了过去。

彭长宜知道,江帆自从当上代市长后,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每天下班后,如果他人在机关,必定去樊书记办公室转一圈,即便不在机关,他也会想方设法给樊书记打电话,,直到确认樊书记没事后他才安排自己的事。

这一点别说是周林,就是以前任何一位搭档都做不到。

江帆懂得尊重,也懂得配合,还懂得该如何在他还不曾站稳脚跟的官场中,甘当一名小学生。

彭长宜看看丁一,说道:“听见了吧?”

丁一笑笑,说: “我走了,您见着江市长替我解释一下吧。”丁一说着,低着头就去开门。

哪知房门这时正好打开,江帆一步就跨了进来。

还没容丁一抬头,就撞到了江帆的怀里。

丁一和江帆都怔住了。

旁边的彭长宜不由地“哈哈”大笑。

丁一的脸“腾”地红了,忙说:“市长,对不起。”

江帆赶紧摆手,说道:“没关系,希望多几次这样的机会。”

他见彭长宜在笑,就说道:“你笑什么?”

彭长宜擦擦眼泪说道:“我笑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而且还撞了个正着。”

丁一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江帆说道:“对了,要跟我解释什么?”

彭长宜故意说道:“没什么要解释的呀,您听错了吧?”

丁一没想到彭长宜却背叛他,就看着他,彭长宜装没看见。

江帆看着他们 说道:“这样,我先走一步,一会你们再过去。”说着,走了出去。

彭长宜理解江帆“先走一步”的含义。毕竟江帆的身份转移了,不可能再向从前那样随意了。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5章把市长得罪了

官场上是不能有自己的小圈子的,更不能拉帮结派的,哪怕这个“小派”是环保无害的也不行。因为没有人能够保证这个“派”跟周围政治没有关系,更何况中心人物是亢州新任的市长。

丁一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彭长宜笑了,说道:“傻了吧?”

丁一白了他一眼,撅着嘴说道:“还是科长呢,一点都不懂得配合。”

彭长宜笑了,没想到丁一还这么有分寸。如果换做其他的女人,一说市长请客,巴不得推掉所有的事情去参加市长的饭局呢?想到这里他对丁一就有了几分欣赏。

卢辉这时推门进来,他连声说道:“瞎了,瞎了,我去不了了,参加不了你们的活动了。你替我跟江市长说一下,部长刚才要我跟他去陪客人。”

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亢州几乎每天都有锦安和省城路过的客人。这些客人中大部分都是进京办事的领导,也有各个职能部门的领导。每次都习惯在亢州歇个脚,补充给养。

王部长出面陪的客人,肯定就是这两级市委中的部门领导,如果是科局领导,一般都有对应的科局接待就是了。

每年用于这项接待内容都是一笔很大的费用。亢州的官员们还不得不认真应付,说不定得罪了哪尊佛就没有好果子吃了。所以卢辉不能参加他们的聚会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彭长宜说道:“看,又一个不讲政治的人。”

卢辉笑了,说道:“还有谁?”

彭长宜向丁一努努嘴。

卢辉知道彭长宜说的是丁一,就说道:“小丁,你晚上没事的话就跟他们去吧,两个大男人喝酒有啥意思?部长的应酬江市长是知道的。对于我来说,县官不如现管。现管就是最大的政治。对于你来说,最大的政治不是市长而是科长。”

“市长都请不动,我就更不用说了。”彭长宜故意沮丧地说道。

“你要小心彭科长给你勒鞋带呦。呵呵,我也要讲我的政治去了,不跟你们凑趣了。” 说完,就走了出去。

彭长宜看了一下表,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了。

他站起,对丁一说道:“走吧。你今天如果不去,我敢断言,你就把市长得罪了。在亢州,得罪了市长可是没有多少好处的。”

听彭长宜这么说,丁一笑了,说道:“危言耸听,如果江市长那么容易得罪的话,就不会当上市长了,也就不会跟科长成为好朋友的。”

彭长宜觉得丁一说的有道理,尽管他感觉江帆当上市长,有很大的幸运成分在里头,但是他后来的表现的确不俗。就从每天下班到樊书记办公室走一趟这样的小事来看,他就不是等闲之辈。上任两个多月以来,无论是工作还是为人处世,没有让人挑出不是的地方。各界对这个年轻的新市长都很满意。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樊文良为核心的权力集团要对他满意。他既会做事还会做人,对王家栋和狄贵和还有班子成员给予了相当的尊重和配合,与周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由于他甘当小学生的姿态,也使他很快进入了角色,完全融入到亢州官场中了。

彭长宜不能跟丁一讨论这些,就玩笑着说道:“嘿,你这逻辑可不对,他跟我是好朋友不假,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你得罪他,和我扯不上干系。”

彭长宜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拉上丁一,因为他似乎从江帆的眼里看出了什么,这点事要是都办不了,以后还怎么在官场上混。凭他内心来讲,他也希望丁一去。

丁一不好推辞了,就跟在彭长宜的后面,来到了亢州酒店。

当他们来到亢州酒店的时候,江帆的秘书林岩走了过来,说道:“彭科长,江市长在那边的车上等你们。”

彭长宜一看,果然江帆乘坐的旧蓝鸟车停在酒店的边上,司机小许降下玻璃冲他们招手。两人走了过去。

彭长宜说道:“卢部来不了,跟部长接待客人去了。”

江帆说道:“嗯,我想到了。”

“怎么,这里没地方了吗?”彭长宜问道。

江帆说:“唉,倒也不是,就是有些……有些不方便,所以临时改地方。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领你们去吃野味。”

彭长宜觉得江帆没有把话说完全。

说话间,蓝鸟驶出城区,一直沿着国道向西北方向驶去。

眼下时令已经到了四月下旬,刚下过的春雨,给万物输入了生机和活力。田野中那特有的清香从敞开的车窗中吹拂进来,有一种温润的清新气息,浸润着每个人的肺腑,使他们感到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6章副市长背后的小动作

下了国道,汽车驶进了一条两边盛开着桃花的乡间土路。拐进了一条用红砖砌成的小路。

红砖路的尽头,是一个用红砖圈起来的大院墙,大院墙的四周同样栽满了杯口粗的杨树。大门口矗立着一个木头门楼,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农家小厨。

汽车直接进了红砖大院,又熟练地拐进了最里面的一个用玉米秸秆分割成的小院落。

他们下了车,彭长宜和丁一被这里独特的环境吸引住了目光。

丁一来到篱笆旁边,新奇地说道:“居然还能见到这样的建筑?”

江帆看了她一眼,说道:“跟你这么有情致的人吃饭,必须要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才能有情致。”

彭长宜问江帆:“市长,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都没听人提起过?”

丁一说道:“肯定是剧组拍电影或者电视剧留下的。没听说吗?世界上有三害:艾滋病、蝗虫、摄制组。摄制组到处布景,甚至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这里保准是摄制组遗弃的,所以有人就把它废物利用,当成了饭店。”

江帆笑笑了,说道:“很具有中文系学生的想象水准。这里的确是拍过电视剧里的几个镜头,但不是剧组留下的废物,而且主人有意建造的,是后来吸引的摄制组。”

彭长宜一听,笑了:“看来是个有钱有闲的大老板,花钱玩怀旧。”

江帆笑了,说道:“你说对了。我是前两天来这里的水利协调办事处,中良县的同志在这里招待的我们。这里不但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环境独一无二,食物绿色环保,有点像世外桃源,而且沿途的田园风光很好,所以今天就领你们来了。”

彭长宜凑近丁一身边,接着江帆的话茬,小声跟丁一说道:“更主要的原因就是这里饭菜肯定便宜,今天是市长私人请客。”

没想到江帆听到了,他笑着说:“这里的饭菜没有价格,完全按顾客的感觉给钱,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今天为了陪你们我连樊书记和王部长让我陪人我都推了。要知道我是第一次推书记大人的饭局的。所以你们谁不来都对不起我。”

彭长宜故意看了丁一一眼,丁一不好意思地笑了。

彭长宜说道:“其实,您也可以不和我们玩,继续陪书记和部长,只是我们会感到很无奈。因为市长装的是亢州的黎民百姓,我们也只能默默的望其项背了。”

“长宜,你够阴的,你也不想想,这冷不丁的被权力馅饼砸中了脑袋,知道的是天下掉下来的,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我不定在背后怎么活动着呢?有抢了别人饭碗的嫌疑啊!所以同样的工作,我就要比别人多做出一倍的功课多付出一倍的努力。想想我容易吗?唯恐因为自己忙冷落了弟兄们,今天斗胆辞了樊书记,赶紧和弟兄们套套近乎,你还冷嘲热讽。丁一,我算明白了,这阴人年年有,就今年多,你说对吗?”

丁一夹在两个领导之间,不好表明自己的立场,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是嗤嗤地笑。

彭长宜何尝不知道江帆的难处?

尽管幸运之神垂青了他,但是有的时候往往就是这样,一人意外升迁了,各种猜测和嫉妒也就纷至沓来。

原来没有权力竞争的时候大家一团和气,一旦有了权力竞争,这种和谐局面就会被打破,往往就会出现明争暗斗。

人,也许都有这个弱点,眼睛盯着的就周围那么几个人,尤其是掉“馅饼”这种机会,谁都认为应该砸在自己的头上,没砸中自己的往往不服砸中的那个人,认为那是幸运,不是因为个人能力,难免在工作中搞些小把戏,把这种怨气和不服找补回来。

据说,常务副市长张怀,就是典型的这种人,在背后经常有这些小动作。

就拿这个水利办事处来说吧。每年市里都会给这里拨一些专用资金,用于协调周边关系。往年这笔钱早就到了,但是主管财务的常务副市长张怀却迟迟没有动作,让水利办事处工作的两位同志打了好几次报告,江帆亲自过问了一次,张怀仍然没有报到他这里来。

作为主管财政一支笔的江帆来说,也不好干预副市长的正常工作程序,但是一市之长的尊严也要彰显一下,所以,才有他那次公开视察水利办事处的行动。

这个水利办事处的全称是中良水里协调办事处。是由北京的中良县、京州的亢州、督城,还有阆诸市的丰顺县共同出资创建的官办民间机构。

因为这些地区的农田灌溉用水都是来自万马河。万马河在中良县拐了一个胳膊肘弯后,又回到了京州境内。

在这个胳膊肘拐弯处,中良县建了一个大水闸,只要他们一落闸,水就被截留,下游的督城、亢州和丰顺就没水了,等于扼住了万马河的咽喉。所以历史上因为争夺水源,两地四县经常发生暴力抢水事件。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7章无情对

为了协调用水,两地在中良大闸旁边,共同成立了一个水利协调办事处,负责协调四地农田用水问题。每当到了春末夏初,四地的县领导都要到这个办事处走一圈转一遭,巡查用水情况,可见这个办事处被重视的程度。

但作为一地政府一把手到这个水利办事处视察工作还是很少见的,顶多就是水利部门或者主管农业副市长到这个地方看看。

江帆这一去不但显示出亢州对这个办事处重视的程度,也惊动了中良的县长,后来其他地方的长官也都相继效仿。对这个办事处重视的程度上升了一定高度。

其实,只有江帆自己清楚,他是做给一个人看的,那个人就是常务副市长张怀。

尽管这是一件很小的事,小的甚至不值一提,但是作为刚刚主政的代市长江帆来讲,任何小事都要用心对待。

办事处其他三地的资金都到位了,就差亢州了,一来让亢州的同志说话不硬气,二来给外界造成新市长上任工作拖沓的印象,一笔小钱却迟迟不拨,势必会影响个人形象,更主要的是,他说话不能不算数,更不能拖沓不办。

江帆既不能逼着副市长办这事,又不能看着不管,平稳过渡是他代理市长期间的主要工作思路。在他视察完水利办事处后的第二天,张怀就将报告递了上来。

在等上菜的功夫,江帆说道:“墙外面还有个小鱼塘,要不要出去转转?”

“好啊。”丁一非常感兴趣。

江帆起身,就领着彭长宜和丁一走出这个篱笆小院,推开西墙上的一道小门,走了出去。

眼前是一个大鱼塘,被一圈垂柳包裹着,四周是麦田,远处是散落着的村庄。鱼塘边的一颗垂柳树下,一位顶着草帽的老大爷,坐在那里正在钓鱼,旁边和他并排坐着的还有一个小孩子,估计是老人家的小孙子。

两人全神贯注地坐着,根本没发现有人走了过来。看到这一老一小,丁一想起了胡令能的《小儿垂钓》:

“蓬头稚子学垂纶,

侧坐莓苔草映身。

路人借问遥招手,

怕得鱼惊不应人。”

此情此景可谓如出一辙,真是别有一番韵味。风轻轻地吹,拨开了水面秀人的裙漪,一圈连着一圈,绵绵絮絮。

回到土坯房里,江帆和彭长宜早就盘腿坐在了颇具农家特色的土炕上。夸张的印花棉布单上,有几个手工拼接的棉垫,很有艺术气息。

江帆和彭长宜的旁边各空着一个棉坐垫,看来是给司机小许和丁一准备的。丁一学着他们的样子,坐在了彭长宜的旁边。

这时,小许从外面进来,说道:“江市长,喝什么酒?”

江帆说道:“酒要好点的吧,今天难得组织部的同志们赏光。”

丁一知道江帆话里有话,就扭头看着旁边的彭长宜,彭长宜说道:“别看我,市长说你哪。”

司机小许拿着一瓶酒从外面进来,给市长和彭长宜倒满后,就要给丁一倒酒,丁一赶紧说道:“谢谢许师傅,我喝不了酒的。”

小许举着瓶子,看着江帆。

江帆看着彭长宜。

彭长宜看着丁一手里的酒杯。

丁一笑着把杯子收起来了。

江帆就仰起头不说话了。

小许见状,就说道:“我去催菜,有事喊我。”

“你吃饱了?”江帆问道。

小许揉着肚子说道:“你们去看钓鱼的时候,我就提前跟厨房要了两碗面条,早下肚了。”

领导的司机大都是这样,从不跟领导在一桌吃饭,他们抓紧一切时间吃饱后,空出时间休息。

彭长宜看看自己手中的酒瓶,又看看丁一手里捂着的酒杯,说道:“就一小杯。”

丁一笑着摇头。

彭长宜不好劝女孩子喝酒,他看了江帆一眼,沮丧地说道:“唉,丁一不喝酒。”

江帆自言自语地说道:“小许面下肚。”

丁一听了他们的对话后,眨了眨眼睛,忽然说道:“无情对!”

江帆和彭长宜互相看了看,江帆脱口而出:“还别说,真够得上无情对!”

“对呀,太绝了!”丁一拍着手说道。就把酒杯放到了桌上。

彭长宜趁机给她倒满了酒。

“无情对”是对联的一种格式,对联一般要求上下联内容要相关,配合要紧密。但无情对不是这样,只讲究上下联字词相对,至于内容则各不相干,使人产生奇谲难料,回味不尽的妙趣。

彭长宜笑了,说道:“以后如果想让小丁喝酒,就对无情对。”

“哈哈。”江帆非常高兴。

放下酒瓶后,彭长宜问江帆:“司机和秘书都没换?”

小许曾经是周林用过的司机,那个时候单位的车辆比较少,江帆坐的旧蓝鸟也是周林用过的车。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8章新官上任不烧火

江帆说道:“我什么都不换。司机、车、秘书、办公室,分给我什么我就用什么。你想,我在亢州有什么?白纸一张,无所谓。”

江帆说的有道理。周林就因为架子太大,人太傲。来了以后秘书就换了两个,司机小许是他自己从小车班里挑的。他总认为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王家栋的卧底。

王家栋就曾跟彭长宜说过:自古就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说法,但是在官场,有的时候明明知道是“疑人”,也要用,“用人”必须要疑。所以,官场里的许多学问,彭长宜都是跟王家栋学来的。

一个把别人当成敌人的人,也就不怪别人会成为你的敌人了,甚至是真正的敌人。但是在官场上,你又不能把所有的人当做朋友。

伟大领袖早就说过:革命的首要问题就是分清楚,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有的时候敌友关系很难区分,官场上更是如此。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很是不可思议。看似弟兄钢铁般的关系,兴许就不堪一击。

列宁也说过:政治是一种科学,更是一种艺术。其实,在官场上,与人艺术的相处才是一门真正的科学!

此时,坐在桌子对面的两个人,在几年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真的会无情面对,所以说话也就心无芥蒂,赤诚相见。

彭长宜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在该表达自己的观点时,能够见好就收,不把自己的内心观点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无论是王家栋还是在好友面前,他都能适时的收敛自己的见解,不太喜欢长篇大论的评论别人。

他比别人更懂得如何“收敛”自己,这丝毫不影响他有自己的思想和政治见解,当他听江帆说他自己是一张白纸时,试探着说道:“您上任后,准备在这张白纸上印上点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您可都上任快三个月了。”

江帆笑了,说道:“呵呵,你少来这一套。我给自己定了‘三不四自’原则,所以什么火都不烧。”

“三不四自?”彭长宜反问道。

“对。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所以你们俩个给我保密。”江帆跟彭长宜和丁一说道。

丁一有些不太自在,感觉的确不该参加领导们的活动。

“三不就是一不搞面子工程,二不越权,三不拉帮结派;四自就是自珍、自省、自重、自律。”

江帆解释道:“不搞面子工程,并不是我准备要当个庸官,而是现在对我来说是不合时宜。我不了解亢州的市情,不熟悉基层工作,所以不能盲目烧火。”

江帆看了一眼他俩,接着说道:“我不是周林,周林在三源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有着切身的实际工作经验,所以他到亢州来敢搞富民计划,敢搞蔬菜工程,这是其一;其二不越权,对我来说不越权都不够,还要当好学生的角色,这是我真心话。”

“您太谦虚了。”彭长宜说道。

“我不是谦虚,我是发自肺腑。我不但要向樊书记和王部长学习,还要向大家学习。遇事多请教,多学习,没有一个教师会拒绝学生的提问的,就是基层的同志都比我懂得多了解的多;其三就是不拉帮结派,眼下对于我来说没有派就是最大的派。四自也不用我详细解释,你们也都能听明白的。”

彭长宜觉得江帆的确很有思想,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上任后,他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熟悉工作和“学习”上,没有烧过一把火。他不但不越权,政府工作还主动跟樊文良汇报。

他十分明白自己的位置是多么的脆弱,就像刚刚在温室孵出来的雏鸡,没有一点抵抗风雨的能力,只能自己夹紧翅膀,慢慢长大。

但是,不拉帮结派不等于他是孤家寡人,不“烧火”不等于他没有自己的抱负。彭长宜相信,江帆是有政治理想的,在未来执政的岁月里,他是不甘于碌碌无为的。

“您说的都对,但是也不能怕摔着不走路吧?”彭长宜小心地试探道。

江帆笑了一下,说道:“长宜,我不是怕摔跤,你想,张怀市长当过镇党委书记,又当过大局的局长,而且这个大局还不是一般的大局,乡镇企业局,非常不得了,人家又是多年的常务副市长,论工作能力和基层工作经验,那是我江帆根本就不能比的。但凭什么我当上了市长而不是他?”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9章女服务员怀孕

江帆又说:“我还不是沾了学历的光了吗?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比我更高学历的人?这顶乌纱对于我江帆来说,是来得容易戴住难,如果我不小心从事,被风刮跑的可能是极大的,保不准就是第二个周林。能不小心吗?”

是啊,尽管江帆脱颖而出成为亢州的代理市长,但是他还将是亢州有史以来代理时间最长的市长。江帆最终能不能成为政府市长,最终还要经过人大代会选举。

这一年,无论是他的履职技能还是协调各方面关系的能力,都将是最脆弱的时候,稍不小心,市长这顶官帽就有可能易主。

尽管谁都知道,名利是身外之物,那是在你没有的时候,一旦你真正拥有过这些又突然失去,那种心理落差和挫败感将是一生都抹不去的。

官场上,每个人都身怀绝技,随时都会为了利益向对手发起致命的攻击。江帆主动示弱,其实某种程度上说已经为自己赢分了。他属于新手上路阶段,这个阶段自己甘于学习,勤于讨教,对于巩固位置、站稳脚跟,是有好处的。也为自己成长赢得时间。

但是话又说回来,亢州也不会欢迎一个碌碌无为的市长。

大概江帆看出了彭长宜的心思,他说道:“我知道一味求稳不干事也不行,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干应该干的事。不然下届人代会上没法向全市人民交代。”

事实上,江帆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只是没有哪项工作是明显带上江帆个人印记的。

彭长宜端起酒杯说道:“您处在权力的巅峰上,却能甘当小学生,在这一点上,长宜将终身向您学习。”

“还有我。”丁一也学彭长宜的样子端起酒杯说道。

丁一主动端酒杯敬自己,江帆非常高兴。

冷不丁主政一方,这段时间的滋味只有江帆自己知道,今天能和彭长宜、丁一在一起畅饮畅谈,而且两人又共同举杯敬他,他很高兴。三只杯就碰到了一起。

彭长宜说:“如果周林能像您这样明白,加上他严谨的作风和吃苦干事的精神,也就不会有那样的结果了。”

对周林的落选,彭长宜一直都感到很惋惜。尽管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倒周的“阴谋”,但心里一直愧疚,毕竟周林是个肯干事的官员。

江帆说道:“长宜,我知道周林身上有你欣赏的东西。但我问你,我为什么带你们来这儿?”

彭长宜说道:“让我们新鲜新鲜呗。”

“如果只是让你们新鲜新鲜,那么一开始不跟你们说来这儿,而且定了亢州宾馆?”江帆盯着彭长宜说道。

其实,这个疑问一直在彭长宜的脑子里,他只是不问罢了,他想了想又说:“您不是说樊书记在那里有客人,您方便敬酒吗?”彭长宜说道。

“那为什么又出来了?”江帆继续问。

“这个……呵呵,我被您绕 糊涂了。”彭长宜笑了,摇摇头。

江帆说:“我开始的确并没打算带你们到这里来,是想找个休息日的时候再来,能玩的时间长些。我尽管推了樊书记的饭局,但还是不敢走的太远,唯恐临时叫我敬个酒什么的。你刚才说到周林我才不得不告诉你离开那里的真正原因。”

江帆严肃的说道,并没有跟他们开玩笑的意思:“尽管从咱们离开的那一时刻起,这件事将不会是什么秘密,但是你们俩个也要保证不往出说,因为我不希望这件事是经我江帆的嘴传播出去的。”

彭长宜和丁一点点头。

原来,江帆到了亢州宾馆后,就看到酒店大堂里围了好多人,好像在吵闹什么。江帆就让秘书林岩去看看怎么回事。一会儿林岩就回来了,坐到车里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原来,周林在这里有一套宾馆住房,久而久之和这里一个女服务员产生了感情,还为他怀了孕。他离开亢州后,就跟这个女服务员断了关系。女服务的父母知道后,就找到宾馆,要宾馆赔偿女儿的青春损失费,并跪在大厅的地上不起来……

彭长宜吃了一惊,说道:“真的怀孕了?”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10章彭长宜紧张了

江帆看了一眼丁一,措着词说道:“嗯,据小林回来说从那个女人身体上看,的确有这迹象。”江帆又说道:“无论这件事真假,我这个时候进去都不好处理。所以才临时决定来这里了。”

彭长宜点点头,江帆说的很实在,周林毕竟是他的前任,怎么处理都不能避嫌。

“但是,一会儿樊书记和王部长就要到的?还有上级的客人?”彭长宜有些担心。

“是啊,所以我把小林留下就是做这事的。让他交代宾馆经理,无论这件事结果如何,都要先把当事人父母稳住,劝离大厅。如果在这件事之前你说他作风严谨我还是同意的,但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

“也许,他们是想讹周市长吧?”彭长宜有些不相信周林会和宾馆服务员之间发生什么。从平时的言行举止来看,周林不是一个轻浮的人。他一直都很欣赏周林的实干精神。”

江帆说:“我并没有断言这事已经成为事实。但是无论真假,都不应该发生。作为周林同志,就不应该用什么女服务员,一个县级领导,有必要这么摆谱吗?尽管我也不大相信这件事。”

彭长宜沉默了,他想到了自己送出去的那几封信。如果那几封信真的和选举有关的话,那么安排一个小服务员“怀孕”也就不足为奇了。亢州的这些老政客们,给周林一个迎头炮把他赶出亢州的同时,是否还会因为某种原因,在他的背后再踹上一脚?

他突然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能这么想呢?

要知道,周林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目前还在锦安组织部待命,对亢州的人和事已经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亢州不会这么小肚鸡肠穷追猛打吧?再说也没有这个必要,这个手段太小儿科了,是真是假公安一审就明白了。

难道,周林真有这方面的问题?

经过大脑的一番分析,彭长宜似乎认定了这事和周林有关了,无论跟女服务员是否发生那方面的关系,他惹上这事就说明跟他有关系。

想到这里,他感慨地说道:“看来还要自身过硬啊,这样别人才能打不倒你。”

“这话我赞同。打败你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江帆说道。

丁一觉得两个年轻的领导很有些理想主义色彩,他们的话题吸引了她。

彭长宜说道:“有人说,西方国家的官员是因丑闻而落水,中国官员是因落水才有丑闻,也许,这就是中国特色吧……”

“长宜,你说的太对了。比如水门事件中的美国总统尼克松。”江帆说道:“其实,东西方的官员都有丑闻,丑闻,是官场的通病,国人洋人概莫能外。你说的中国的官员大多是因落水了才丑,西方的官员是因丑了才落水。”

“是啊,您说的太对了。”

这时,服务员开始给他们上菜。

江帆看了看说道:“我失算了,野味主要以肉类为主,丁一,你吃的惯吗?”

丁一喜欢素食,但是听江市长这样问自己,就说:“可以。”

江帆笑了,说道:“口气有点勉强。按我的理解,‘可以’应该不是‘好’,也不是‘不好’,而是好的最低档,不好的最高档。不是‘行,’也不是‘不行,’而是行的最低档,不行的最高档,总之是勉强。”

彭长宜也附和着说:“对,这种勉强在尺度之上,接近于底线,所幸的,还算在底线之上,几乎是否定的态度。但是人家丁一比较善解人意,人家说‘可以’就不错了,没给您用‘可以吧’,或者‘还可以吧’就不错了。您呀,也就别抠字眼了。”

丁一“咯咯”的笑出了声,她知道自己辩不过他们,就说道:“两位领导的思辨能力真是让我叹为观止,让我望尘莫及!”

丁一的俏皮把江帆和彭长宜逗得哈哈大笑。

江帆继续跟彭长宜说道:“长宜啊,你在适当的时候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了。”

彭长宜知道江帆指的是什么,就笑着说道:“我资历不够,顺其自然吧。”

江帆笑着说道:“凡事都要努力,像我这样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可是不多的。”

彭长宜给江帆满上了酒,说道:“您总是这样说,有句俗话说的好:吃食看来往,穿衣看家当。还是有,不然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砸中您了。”

江帆说道:“长宜,我客观的分析过,的确是运气。你想,我有什么?不像周林,有政绩,有资历。但是周林太骄傲,骄傲太过了就是自负。我跟他不同是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本,甘当小学生。这话不是冠冕堂皇,是事实。有的时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能多听、少说。我为什么喜欢和你谈论周林,就是想借此时常给自己敲敲警钟,要在小节上注意,许多时候细节决定输赢。”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11章守拙的技巧

彭长宜和亢州任何一个官员一样,在心里无数次琢磨过江帆任市长这事,所以觉得江帆说的也很实在,也是真话。他琢磨周林失败的时间更长,远远超过琢磨江帆成功 。

周林身上折射出来的一些问题,是每一个想在官场生存的人都应该好好反省的。之前王家栋说周林是“自卑”,江帆这会说他是“骄傲”,他感觉两位领导评价的都准确。不过王家栋的更深刻一些。周林的确给人的感觉太过骄傲。

巴普洛夫说过一句话:“不要让骄傲支配了你。由于骄傲,你会在该同意的时候固执起来;由于骄傲,你会拒绝有益的劝告和友好的帮助;而且,由于骄傲,你会失掉客观的标准。”

江帆继续说道:“周林身上,有许多我们自己应该反思的事情。无论这次选举是顺应民意还是有别的什么,至少说明一个问题,他不适应这里。不适应这里,并不能说明这里黑暗一片,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至少可以让自己发光。”

彭长宜心里一动,这是人代会后,第一次听到有人议论选举的事。而且还是亢州市长。他不由的紧张起来。

彭长宜绷紧了神经。

“接下来我说的不是他,而是你。”江帆转移了话题:“你年轻,有学历,又有很好的工作能力,差不多该下去锻炼锻炼了。要知道,‘有基层工作经验’这句话将来要是写在你的档案里,对以后从政是很有帮助的。我看王部长对你也比较器重,适当的时候可以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愿。”

江帆并没有继续说选举的是,彭长宜“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跟您说句实话,因为知道自己实力不够,所以还从没动过这心思呢。”

江帆笑了,说道:“有句话怎么说着,当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吗?”

“哈哈。”彭长宜笑了。

这是从儿时就熟知的一句话。眼下尽管他和江帆都带“长”,区别却相差十万八千里。这也是人们不惜倾其所有,拥挤于官场这根独木桥的目的所在。

尽管彭长宜嘴上说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但是对于一个身处官场之中的男人来说,没想过是不可能的。

的确是这样,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官场更能突现权力的至高无上和诱惑无穷的了。同样,也没有什么能比官员更知道和熟悉如何使用和赎买权力的了。男人对权力的兴趣,远远超过对女人的兴趣。

江帆又说道:“长宜,我知道你可能对我的建议持不屑的态度,但是别怪我俗,在馅饼砸在我头上之前,我也会跟你一样这么说的,但是,我现在不会这样说了。如今的官场,就是政治的运动场,投身其中的选手们希望夺冠,希望出人头地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当然,我鄙夷那种不择手段削尖脑袋甚至不惜踩着别人脑袋往上钻的人。但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和理想,适当的推销自己也不是不光彩的事。因为你只有将自己融进这个圈子,才有可能实现你的理想和抱负。所以适当的‘跑跑’还是应该的。”

好多年以后,彭长宜都在回味江帆的这段话,某种程度上说,他是认同的,而且关键时刻也是这样做的。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读在职研究生的事吧?”江帆说道。

彭长宜点点头,“记得。”

“对于樊书记和王部长甚至更早时期的干部,政治需要的不是学问,不是才华,需要的是行政能力。”江帆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的干部只要在大风大浪锻炼过,行政执行能力强就行了。但是以后培养选拔干部的标准将会是专业知识化年轻化了。因为我们要搞改革开放,要大力发展经济,以后还要复关,还要跟国际接轨,没有知识是不行的。”

这是江帆第二次提到继续充电的事,而且进一步阐述道理,彭长宜很感激。

在机关里,要说谈得来的,也就是江帆和卢辉了。显然,跟江帆更能做到心思相通。那种畅谈的快意总是让彭长宜感到身心愉悦。

他发自肺腑的说道:“跟您在一起,总能丰满我的内心,让我能够认清自己,督促我进步,我谢谢您!”说着,一杯酒一口喝下。

江帆也有些激动,他也喝干了杯中酒,说道:“长宜,我要感谢你,总缠着你不让你回家,弟妹都对我有意见了。说真的,以前你们都下班了,整栋楼里除去下面值班的只有我一人在,真是既空虚又无聊,那段日子多亏了你,还有卢辉。现在忙起来后,感觉充实多了。今天仗着酒劲,我说一句话,以后用到我时候尽管说,尽管目前在亢州我是人微言轻,但是在班子里还是有一票的。”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12章机关不适合她

彭长宜知道,江帆把话说到家了,他赶紧说道:“长宜以后还仰仗您多提携多指教。”

江帆说道:“你目前有王部长用不着我提携。我刚才跟你说也是这个意思,换届之前,全市干部可能会有一些调整,你心里该有个数。这是个机会。”

彭长宜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机会对于仕途中人来说,尤为重要。桑佛就说过:机会是神的雅号。有的时候机会就好比股票市场的交易,稍有延误,它就掉价了,甚至永远都没有反弹或者反弹的过程很长。

江帆顿了顿,看着他,继续说:“抓住机会。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的太明白,你应该知道亢州目前的政治格局是上级不希望看到的,但是有一点,我江帆永远都不会背叛亢州。”

江帆这话说的很有深意,以至于让彭长宜的心动了一下

这是彭长宜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也是他这个层次的人触及不到的问题。眼下江帆这样说,难道是得到了锦安高层的暗示?还是他这两个月以来跟锦安的领导接触过程中独自嗅出什么政治信息?

在政治敏感方面,彭长宜十分佩服江帆,他认为他有超群的政治嗅觉和敏感神经。

已经得到证实的就是那天晚上江帆居然从三楼楼道中弥漫的烟味,推断出亢州官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一点他彭长宜是永远都无法企及的。

他很想进一步追问,但是不能,许多话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这是规矩,即便是好朋友也不行。

彭长宜不好再问。这涉及到高层政治,他一个无名之辈,要是以前的江帆还可以进一步探讨,但是眼前分明不是以前挂职锻炼的江帆了,而是亢州的主官,是亢州的二号人物。

他既不能趁着酒劲诱导江帆说出不该说的话,也不能让江帆意识到他对这句话上了心!跟这样具有高超政治敏感的领导谈话,他必须向薛宝钗学习“守拙”的技巧。

彭长宜装做似懂非懂的样子说道:“跟您说老实话,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琢磨过,眼下我资历浅,的确是没有说话的资本。卢部长都副了那么多年了,不也没有提任何要求吗?”

彭长宜巧妙的绕过了江帆刚才的话,他这话说的也是事实。当初提彭长宜为干部科长的时候,是经过了充分的考察和三个月的试用后的结果,这些江帆都知道。

江帆听他说起卢辉,就说道:“放心,卢辉的未来不会错。你能这样评价自己很好,无论怎样,要求进步的意识你还是要有的,另外抓紧报考一个研究生,咱们和那些老干部们比,优势就是学历,越高越好。 ”

彭长宜点点头,端起酒,向江帆示意了一下,说道:“还望市长多关照。”说完,自己喝干了。

丁一显然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她起身说道:“我出去看看夜景。”说着就走了出去。

看着丁一的背影,江帆换了一个姿势,突然说道: “我很喜欢丁一的性格,安静,淡雅,稳重,温柔。”

如果换了别人这样评价丁一,彭长宜不会往心里去。但这话从江帆的口中说出,他的心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自从给丁一接风的那天晚上,彭长宜就从江帆看丁一的目光里,读到了喜爱的含义。仅凭这些还不能断定江帆对丁一有意思,要是联想到江帆正在闹离婚,他就不得不往这方面想了。

想到这里,彭长宜笑了一下。

江帆说道:“你笑什么。”

彭长宜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己无意识的笑都被江帆捕捉到了,看来江帆在密切注意自己的表情。赶紧说道:“我那是认同的笑。您说的很对,如今像丁一这样踏实稳重的……大学生不多见了。”彭长宜很想用“女孩子”这样称呼丁一,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就临时改成了“大学生。”

“只是机关不太适合她。”江帆说道。

党政机关是个非常特殊的地方,男人在里面都很难打拼,更何况是个女孩,而且还是个性格文气的女孩。

后来,彭长宜和江帆都对丁一产生感情后,两个人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今天聚会的情景,妙语连珠,才思敏捷。都想在丁一面前展现出最睿智、最灿烂的一面。其实,不光是这次,以后只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情景出现。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13章妻子的刺激

回去的时候,江帆有了明显的醉意,走路都东倒西歪的了,彭长宜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上了车后,丁一赶快降下了车窗。连声说道:“我不喝酒闻味就快醉了。”

江帆和彭长宜哈哈大笑。

江帆已经不在办公室住了,前几天他就搬到了中铁专家楼里。因为常常有人知道他不回家,到办公室找他,的确是无法正常休息,难怪周林不在办公室住。

江帆下车前,对彭长宜说 :“你这个样子别回去了,弟妹又该对我有意见了。”

彭长宜笑笑,说道:“不回去错误就更大了,这叫夜不归宿。”

彭长宜到家时已经很晚了,沈芳还没有睡。她有个毛病,不插门睡不着,插门后彭长宜进不来。

当彭长宜满身酒气从外面进来时,沈芳皱着眉,捂着嘴,去给倒洗脸水。

他们现在住的是原县委办公的地方,全部是小平房,这里住满了跟彭长宜一样的无房户,三十多平米。尽管面积不大,但是经沈芳的手,也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共有两小间,里面小间是卧室,外面这小间是客厅。他们和别人家一样,吃住都在这两间房里。

不同的是,彭长宜住的靠里面,他就在靠西墙的地方搭了一个小饭棚,除去冬天,他们都在那里吃饭。

听说最近市里正在筹建家属楼,以彭长宜现在的资历,分到楼房的可能性很小。

沈芳给他倒好洗脸水后,又去给他倒洗脚水。捂着鼻子说道:“喝了多少酒?这么大味儿?”

彭长宜自知没理,冲妻子“嘿嘿”地笑了两声,没有说话。他脱下衣服,就准备往床上躺。

沈芳一看就不干了,赶紧拉过他,说道,“洗完后再上来床。”

彭长宜嬉皮笑脸地说道:“我洗干净了。”

沈芳气的笑了,说道:“都没洗,哪来的干净?水都给你弄好了,我看着你洗。”说着,就把他拉回到脸盆旁边。

“你看着我洗哪儿?”彭长宜坏坏地看着妻子说道。

哪知妻子却不理他这一套,继续数落道:“天天下班不回家,就知道跟他喝酒!他不要家你也不要家了?”

彭长宜今晚和江帆、丁一在一起,他心里很高兴,尤其是江帆的开导,让他对自己下一步的仕途规划有了目标,回到家就想跟妻子逗两句,一听她又开始数落自己,就有些不耐烦。

沈芳操持家务绝对是一把好手,最大的毛病就是嘴碎,喜欢教育人,好像什么都是她正确,别人永远都处于受教育的地位。这一点跟她那个医院党委书记的妈妈像极了。

每次他喝酒回来,知道理亏,沈芳数落他就不言声,这次听沈芳说起“他”,就不高兴的反驳道:“我哪天天跟他在一起了,他现在忙的都见不着,好长时间了,今天是第一次聚。”

“对呀,他不忙的时候找你喝酒,忙了就把你甩一边了,你跟他泡了半天,人家当市长了,你哪?还是小兵一个。”沈芳递给他毛巾擦脚。

沈芳说得没错,尽管彭长宜是科长,但是身份仍然是科员,好听一点的说法是部股级待遇。

但是这跟江帆没有丝毫关系,相反他觉得能做江帆的私人朋友,无论是江帆的职位还是江帆的为人,自己都高攀了呢?人在官场上混,哪能没有几个知近的朋友?哪能没有自己几个小圈子?如果连这都没有,下班就回家,围着老婆孩子转?真到了那样的情形,老婆在数落你的时候兴许就换了一套说辞了,保准会说你没有本事之类的话。

想到这里,他没好气的接过毛巾,擦着脚,说道:“你尽管数落我,不许扯上别人!”

每次遇到彭长宜不高兴的时候,沈芳倒也不跟他硬碰硬,见好就收。她把彭长宜的洗脚水倒掉,插好房门,说道 “我今晚听妈说今年调干部的动作可能很大,你天天跟当官的一起混,也想想自己的出路,别老是给他们轰蝇子。如果关系真好,就让他们提拔提拔你。”

彭长宜听见她说这种无聊的话,就赌气的把毛巾抛向脸盆架上,嘟着脸,说道:“就是把全市的干部都扒拉一遍也不会有我的份儿,跟了我你就认了吧。”

男人,有两件事怕被女人看不起。一个是怕自己的女人嫌弃自己的官小,在一个就是嫌弃自己那方面的功夫不过硬。

眼下,沈芳不光是“督促”自己进步,还有嫌自己进步慢的意思。她分明是晚上受到了她妈妈的影响。

彭长宜总是能从沈芳身上捕捉到她妈妈的动态,这些动态立刻就会在她身上表现出来,而且从来都不隔夜。

沈芳见彭长宜生气了,就说道:“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信息,你心里有数就行。别看你天天在机关跟领导打交道,有些内部信息你不见得比我知道得多。”

彭长宜冲她瞥了一下嘴,打鼻孔里发出一个“哼”字。要说沈芳除去爱唠叨之外,另外一个优点就是自以为很有见识,其实,就这一点见识还是从她妈妈那里趸来的。

女人,有时真是愚蠢的可爱。

想他这里,他扑哧一声笑了,说:“听你的口气好像是部长说的话。”

沈芳一听,有些恼怒的给了他一拳,脸就红了。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14章农民式的亲热

社会上早就有沈芳的妈妈和王家栋关系不错的说法,尽管彭长宜和沈芳没有说起过,但是两人都听到过这种议论。

“脸红什么?我又没说什么。”彭长宜嘟囔了一句,转过身正要脱/衣服,就听“啪”的传来一声脆响,后背就挨了沈芳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太重了,以至于在寂静的深夜里显的异常响亮。

沈芳自己也惊的睁大了眼睛,她赶快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女儿,生怕惊醒了她。

彭长宜疼得倒吸了一口气,他摸着后面的肩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沈芳得意地笑出声,她也没想到这一巴掌的声音会这么大。

彭长宜躺在床上,晚上喝得酒,让他两侧的太阳穴突突蹦的厉害,想着江帆今晚对他说的话,怎么也睡不着。

凭他现在的资历,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有提拔的希望的,再说,刚当上科长没有多长时间,一年还不到,几乎没有升迁的可能。

既然没有可能,他也就不可能去跟领导提什么要求了,眼下更犯不着自寻烦恼去琢磨了。江帆那样跟自己说也是一种善意的提醒,如果自己真的当回事就有些官迷心窍了。

可是,能不当回事吗?

就像江帆说的,眼下的确是个机会。

今天听江帆的意思,卢辉会有希望。那么卢辉能去哪里呢?接替王部长吗?王部长又能去哪儿呢?原来倒是听说过亢州推荐王家栋为市委副书记,自从狄贵和来了之后,这种传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但是……

彭长宜突然想到,狄贵和的年龄似乎也快到站了,看趋势有可能去人大。那么人大孙玉龙又能去哪儿?在这次选举中,周林被选掉孙玉龙很是意外,他曾经努力过,甚至试图去做代表们的工作,主张进行二次投票,当然被樊文良否了。

难道,孙玉龙和樊文良之间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彭长宜双手枕在脑下,眼睛瞪着天花板,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芳给他倒了一杯酸梅汁,没好气的放在床头柜上,说道:“给你,醒醒酒,天天这样喝,早晚有一天喝残了。”

彭长宜一听,突然来了兴致,他跃起上身,伸出一只手,就把沈芳拉倒在身上。

沈芳小声惊呼:“小心孩子。”

彭长宜上来就扯沈芳的衣服,眼睛里喷着火:“什么事我都能小心,唯独这件事不能小心,我倒让你看看,我残没残。”

他们夫妻已经很长时间不在一起了。

人们都说官员的生活是最没有规律的,其实最没规律的应该是官员的夫妻生活。尽管彭长宜只是一个小伙计,但是要想在一穷二白的官场建立自己的人脉,就少不了应酬。

同僚、同学、同乡,这些都需要经常聚,互通信息,交流感情。再有部长有喝酒的任务也叫他,有的时候,他就是部长的酒桶,色、干、啤等各色酒都往得往肚里倒,常常是喝了这桌喝那桌。

酒喝完了还不算,如果领导有兴致再消遣一下,他还得左右伺候着,等最后把领导平安送到家,自己东倒西歪回家后,往往就筋疲力尽了,只想着倒头就睡,反而把人生中最不该荒芜的事给荒芜 了。

为此,沈芳没少抱怨,说他比领导还忙、还累。

有时他就反驳说:“比领导忙比领导累就对了,不然要伙计干嘛。”

见他猴急的样子,本来沈芳还在怨尤的目光里,此刻溢满了女人在这个时刻特有的笑意,任由丈夫脱光了自己。

彭长宜没有任何地闯入了。

事实上他们夫妻在一起,他很少有前、戏,即便有也是比较短暂的那种。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早就没了前戏的耐心了,更多的时候都是这样,想起来就做。为此沈芳就说他是农民, 是“农民式的亲热。”

没有,并不能说他们不需要。

有的时候彭长宜也想浪漫一下,但总是浪漫不起来,自己累是一方面,跟回到家后沈芳没完没了地唠叨他也有关系。所以,很多时候,夫妻间美好的事情就变成了例行公事。

因为一整天了,沈芳有太多的话要说,她家里的,单位里的,邻居的……

在彭长宜听来都是一写无聊至极的话。所有的兴致就都在她这些无聊的话中淹没了,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合眼睡觉。即便偶尔来了激情,也是这种“农民式的亲热。”

他使劲地闭紧眼睛,闷着声用力……不知不觉间,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美丽的幻影,浅浅的笑,清澈透明的眼睛,洁白的牙齿……

突然间,他的体中聚集起一股无穷的能量,他需要释放,需要宣泄,需要征服……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草原上的猛豹,一只需要快速奔跑才能展现自己力量的猛豹,这只猛豹必须不停地向前奔突、跳跃……不能蛰伏,不能停歇……

因为,所有的同伴都在奔跑,都在追逐着目标,他没有停歇的理由,虽然拼命,虽然肆无忌惮,他也必须要向前奔跑,奔跑……

耳边传来的气喘声,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刺激,反正是他喜欢听的那种声音,这声音今天听来特别的好听,糯糯的,柔柔的,甜甜的,还有那盈盈的娇羞的笑意……

他喜欢这种声音,他在拼命追逐着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如同天籁,荡漾着他的身心,弹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眼看他就要追上她了,就要淹没在她那清澈的明眸中了……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15章被下属捉弄

这时,身下传来一声惊呼,他才猛醒过来,才意识到身下的女人是沈芳,而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所有积蓄的能量都在一霎那喷薄而出……

彭长宜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想多停留一会,停留在那近乎灵魂出窍和幻影朦胧的美好感觉里……

一连好几天,沈芳都追问那晚他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这么疯狂?

彭长宜没好气的说着三个字:“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者说他无法确定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感觉闭上眼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幻影,刹那间,他的身体就像着了火,他必须奔跑。

只有不停的奔跑,才能将火熄灭。又似乎有劲没地方使去,也只有奔跑才能消耗体内瞬间聚集的力量。

但有一点他清楚,他的力气就要消耗殆尽的时候,他闭着的眼里,的确出现了美好的、虚幻的影景……尽管这些不是那么具象,但却是他特别渴望的那种,眼看就要抓住了,就要看清了,哪怕再多那么一秒钟,半秒也行……

以后的一连几天,他频频的要着妻子,希望自己还能重回到那个境界,找到那种模糊的能诱发他灵魂出窍的感觉,遗憾的是,别说看不到那虚幻的景象,就是想奔跑的兴致都没有,每次都是刚一起跑,就草草收场……

他遗憾,沈芳也遗憾,那种骇然的冲撞她再也没有经受过,无论她怎样努力,他的丈夫也没有那么疯狂了。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不该发出那样一种声音,不过那次他的确弄疼了她。

第二天天还没亮,彭长宜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他揉揉眼睛接听了电话。是江帆打来的。

江帆在电话里急切的说道:“长宜,赶快起来,跟我去锦安开会,小许已经接你去了。”

彭长宜愣住了,心说是不是昨晚喝的酒还没有醒,大早晨的就说酒话?

但是听口气江帆很认真、很严肃,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说一千道一万,也轮不上他跟市长去开会啊?这不合套数啊?而且昨晚喝酒的时候他怎没说?

究竟出了什么事?

江帆感觉到了彭长宜的怀疑,就说道:“锦安两天前通知办公室了,今天召开全市招商引资专题汇报会,这帮混蛋不知怎么搞的,刚刚打电话通知我!”

听得出来,江帆很气愤,以至于少了往日谦谦的风度。

彭长宜说:“张市长呢?”

江帆说:“这块工作本来是常务副市长张怀主抓,但是他昨天就有病住院了,林岩跟他联系不上,算了,你跟我去,半路上帮我想点辙,别让我丢太大的人就是了。”

“好的,我马上到。”彭长宜放下电话,立刻起床。

沈芳从床上坐起来后说道:“什么事这么急?干脆跟樊书记说说,你给他当秘书算了。”

沈芳从电话里听出是江帆的声音。彭长宜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自己手头上是否有这方面的文字材料。

几分钟后他洗漱完毕,想了想,决定给部长打个电话。

部长也还在睡梦中,听了彭长宜的电话后,他说道:“我抽屉里有几份这样的材料。告诉那个学生官,千万不能慌,实在不行就真的假的胡诌一通,汇报这事好对付。”

彭长宜担忧地说道:“就是胡诌也不能太离谱啊?”

“理论上不离谱就行,反正也都是愿景的东西,没人跟你秋后要账。下来再补作业就是了。”王家栋不以为然。

挂了电话,彭长宜暗暗佩服,倒是官场老手,深谙其中之道。

的确是这样,有些工作汇报就是走走形式,无非就是主管领导摸摸情况,督促一下进展,真正具体实施还是下边的人去做。如果所有汇报都变成落到实处的东西,也就没有这么多的工作要做了。俗话说的好。

“记住,别跟他说我知道这事。他要问起,你就说你是请假出去的。”部长嘱咐着他。

彭长宜立刻心领神会。部长这样做是为江帆免去尴尬,毕竟堂堂的一市之长,被办公室人捉弄,的确有失威严。再有,王家栋这样做也是不想让樊文良有什么误会吧。

彭长宜心里有了底,他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这时江帆的司机小许正好到了门口。彭长宜说:“先送我到市委。”

到了市委门口,彭长宜下了车,快步走进办公楼,他看到江帆的秘书林岩站在窗前张望。露出不安之色。

彭长宜径直来到部长办公室,打开他的抽屉,找出两份文件后,重新锁好。

他直接走出大楼,等在大门口的外面。

这时。林秘书拿着江帆平时用的笔记本和一个文件袋也走了出来。彭长宜冲他点点头,俩人都心照不宣的站在旁边的柏树后等江帆。

林秘书当时是周林自己挑选的,他唯恐办公室给他安排的秘书是樊文良的眼线,那时林岩刚从亢州师范毕业分到政府办公室工作时间不长,周林感觉他应该没有背景,就让他给自己当秘书。

彭长宜以前跟林秘书没怎么接触过,因为和江帆的关系,才和他有了接触。

周林落选后,林岩惶惶不安了好长时间,好在江帆不像周林那样小心眼,继续留用了他和司机小许。

当然,江帆留用这两个人也有自己的目的。周林走后,司机还好点,秘书就如同没娘的孩子一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如果江帆不用他,他就会被打入冷宫。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16章秘书失职

秘书的命运向来是和他服务的领导息息相关的。如果他服务的领导升迁了,情况还好,如果他服务的领导被排挤出局,那他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对江帆的感激,林岩是深深藏在心中的。

林岩对彭长宜是敬重的,这份敬重主要来自于江帆。尽管他知道彭长宜以前也是做着部长秘书工作,但是他觉得彭长宜这个秘书做的很成功,不但部长信任,而且还被提拔为干部科科长,成为最有潜力的后备力量。

机关里的年轻人都在私下议论,说彭长宜命好,跟对了人。一个教师,来到机关三年多的时间,比那些书记市长的秘书混的还好。

当然也有人说到了他的丈母娘。但是林岩觉得,彭长宜还是有实力的,去年全省组织工作现场会之所以在亢州召开,据说就是王家栋两篇大的理论文章引起的反响,而那两篇文章都是彭长宜代笔的。

有人预测,彭长宜很快就会下去到乡镇任职,只要下去,板上钉钉的副科级。

林岩站在彭长宜的后半步的位置,他悄悄打量了一眼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发现他和他们这些领导秘书的确有不一样的地方。

长时间跟着领导的秘书,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奴”性,在彭长宜的身上,这种色彩不明显,也可能是他“奴”的时候林岩没有看到。

彭长宜不但不奴,反而给他的感觉很沉稳,也很有主见,这就难怪市长一大早晨把他也叫来了。

想到这里,林岩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他真诚的冲着彭长宜说道:“彭哥,您给部长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秘书了,肯定有很多经验,以后您要多教教我怎么做。”

彭长宜侧过头,看了看马路的这边,他笑了:“你太客气了。”

林岩说:“彭科长也是师范毕业的?”

“是啊。”

“那您就是师兄,以后更应该多指教。”

彭长宜看着他:“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跟着领导学。”

林岩琢磨着彭长宜这句话,觉得非常有道理,尽管话不多,但却很精辟,也很实用。没错,对于秘书而言,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跟你服务的领导学习。

彭长宜理解林岩,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没人告诉你怎么做,只有自己勤用心,勤用脑,勤用眼。

说到底,秘书就是领导的眼睛和耳朵。领导看不见的你要看见,领导听不见的你要听见,你就是领导的情报员。

正因为你的命运是和领导紧密相连的,你必须要时刻警觉,要善于嗅出危险的味道。只有领导安全了,你才能安全。

但是你又不能把自己的判断强加给领导,也不能把听到的所以信息不加甄别就全端给领导。那样就会占用领导大脑中的库存,还会干扰领导的判断,所以,秘书这个工作的确需要有很好的悟性,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教会的。

但是今天这事,林岩肯定心不安了。他也确实该不安了。领导被捉弄,某种程度上就是秘书的失职。

秘书是干什么吃的?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吗?

彭长宜没有教训市长秘书的义务,他漫不经心地说:“我跟你一样,都是为领导服务的,凡事想周到一些,仔细一些。慢慢就摸索出门道来了。”

“师兄,下来我单请你。”

这时,江帆的蓝鸟疾驰而至,彭长宜拉开后面的车门,和江帆坐在一起。林岩则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

彭长宜看出江帆的表情很严肃,显的也有些紧张。林岩刚坐好,他就说道:“那个高尔夫的材料带来了吗?”

“我找到了一些。”林岩说着,就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份材料。

彭长宜知道,这个高尔夫俱乐部项目是常务副市长张怀通过省里的关系引进过来的,是港商司徒戎源独资开发的。

张怀曾经凭借这个项目,登上了常务副市长的宝座上,周林在任的时候,这个项目他也插不进手去,需要汇报的时候,都是他跟张怀要些材料和数字。

江帆刚刚上任,张怀从来都没有正式跟江帆汇报过高尔夫的情况,樊文良知道的情况都比他要详细,只是需要他签字的时候张怀才跟他介绍几句。

正因为如此,江帆上任后,从来都没有刻意过问过这个项目。这个项目目前是锦安各市县中投资最大的一个项目,这次开会必提无疑。就是你不汇报,锦安的领导也会问的。

江帆看了一下林岩递过来的资料,这些跟他平时掌握的一样,没有什么新鲜的。他放下材料后,把头靠在后背上,闭上了眼睛。

彭长宜看的出来,这件事对江帆的触动很大。张怀意外住院,政府办的会议通知传达晚了,前赶后错就导致了江帆今天仓促赶往锦安汇报招商引资的汇报会。

此时,江帆有一种被放在了火上的感觉,而且别人还在旁边看热闹,成心出自己的丑。

彭长宜把从部长那里拿的两份材料给他。

江帆大致看了一,往本上抄下了几个最新的数据。他翻看了一下这份材料,奇怪地说:“小林,见过这个材料吗?”

林岩看了看:“没有。回头我去跟办公室找找。”

江帆看了一眼彭长宜,无奈地笑笑:“有人不安分啊,总想搞些小动作。”

彭长宜说:“目前这形势搞什么小动作也无济于事。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讨人厌。”

听着他们的对话,林岩大气不敢出。

彭长宜见江帆的确很介意这件事,就说:“您啊,别琢磨这些了,还是想想汇报的事吧。前两天我跟部长还有樊书记下乡,看了看倒塌的大棚,樊书记有些心疼,当时就跟下边说还是想办法把这些大棚利用起来,不然就真成了劳民伤财了。”

江帆点点头:“对,樊书记也和我磨叨过这事,只是怎么利用是个问题。”

“您在北京资源多,好多农口的科研单位都在京郊租大棚,做实验基地。咱们也可以把这些大棚重新修整好后,向外出租,也可以搞招商。”彭长宜在开发着汇报内容。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17章偶遇师母

江帆点点头,往本上记了几笔。

“另外我听说中石油管道局正在筹建自己的蔬菜供应基地,但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下来可以摸摸。”彭长宜继续说。

“这不能说,过早透露出去不好。”江帆说得有道理,一些没定型的项目如果过早透露出去的话,反而有被别人“劫持”的风险。

彭长宜看出了江帆的顾虑:“您用词的时候可以含糊一些,可也说某个中直单位,别说那么具体。“

江帆笑笑没说话。

彭长宜自己觉得这块砖抛的不高明。

如今,各个地方招商都是无孔不入,过早的透露出去就等于在给别人传递信息,而且是非常有价值的信息。再者,江帆可能也考虑到了市委这层关系。

彭长宜知道他说的市委实际就是樊文良,这也是江帆的谨慎之处,就说:“必要的时候可以胡诌,先应付过去再说。”

“唉,有些东西可以胡诌,有些东西就不能胡诌。”江帆说道。

的确是这样,不该胡诌的你胡诌了就会给工作造成被动。

对以后的工作尤其是经济工作,江帆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而且有些想法很成熟,他不想这么早就把这些想法抛出来,但是眼下也要稍微渗透一些,不然上任两个多月,还没有自己的工作思路,也说不下去。

于是,他在车上主要就是和彭长宜讨论汇报的内容,就一些提法和尺度,他需要彭长宜给他参谋,给他把关。

快到锦安的时候,他们就拟好了一个大致提纲。江帆明显的轻松了许多。他说:“找个早点摊停下,咱们先吃饱了再上战场。”

四个人吃完早点后,江帆说:“长宜,你跟小许可以自由活动,也可以去蒸个桑拿,中午我们再碰。”

彭长宜把江帆和林岩送到锦安市委招待所后,他刚转过身准备上车离开,这时,一个身材高挑,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他一看,是自己初中时的班主任靳老师的爱人。

立刻迎了上去,亲热的叫了一声:“戴阿姨,您好。”

那个中年女士扶了扶眼镜,说道:“你是……”

彭长宜笑着:“靳老师的学生,彭家坞的。”

“哦,彭长宜!”戴阿姨终于认出了他。

“是啊,您还记得我名字?”

戴阿姨惊喜的给了彭长宜一拳:“行啊,长大了,娶媳妇了吧?是不是孩子都有了?”

彭长宜说:“我都三十多了,再不娶媳妇生孩子就有问题了。”

“哈哈。你在这儿干嘛?开会吗?”戴阿姨看了看他旁边的汽车。

彭长宜说:“不是,我来锦安办点事,搭我们市长的车来的。”

戴阿姨又问道:“哦,你在哪儿工作?”

“亢州,师范毕业后当了两年教师,后来就调到了市委组织部。”

“不错,有出息!”戴阿姨的眼里流露出赞赏。

“靳老师好吗?我出来上学后,就听说他调地区了,以后再也没机会见面。”

“好,没事就鼓捣他的业余爱好,我说你都快成古董了。”戴阿姨说道。

“还是喜欢瓦片和破书?”彭长宜知道老师是个考古迷。

“是啊。我们都老了。对了,他现在在教育局,我跟说,过几天他就要调走了,你要是想他赶紧去看。前两天他还说想彭家坞了呢?”

“哦?在教育局,还要调走?”显然,彭长宜对老师后来的情况知道的不多。

“他去年底从下边调上来,最近又要到省政策研究室去工作,这事目前知道的人不多。”戴阿姨说道。

“哦,那您……”

“我是年前才从工业局调过来,现在在政府办工作。这不,刚给了我大会议程表,今天是我主持。”戴阿姨不等他问主动介绍。

彭长宜一听,惊喜地说道:“前两天还听有人说起戴秘书长,敢情就是您啊?”

“上任后就去党校学习去了,回来没多长时间,还没顾得跟下边的同志接触呢?”戴阿姨说道。

“那我得求您点事。”彭长宜说。

“什么事?”戴阿姨扶了扶眼镜问道。

“您让我们市长晚点汇报。”

彭长宜知道,每次开会,无论是汇报工作还是发言,亢州的名次都是靠前的。

果然,戴阿姨一看亢州排在了锦安市区的后面,是第二名。她笑了:“为什么?”

刚才那话说出后,彭长宜就想好了原因,他总不能说我们市长不熟悉工作来的匆忙吧。这样江帆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这种形式的汇报,越是到最后,汇报的人就占便宜,因为那时听汇报的人已经疲惫了,对最后汇报的就不太较真了。

所以他就故作神秘地说道:“我想去看靳老师,如果市长汇报完了该给我安排工作了,晚点汇报可以拴住他。”

戴阿姨笑了:“好,阿姨就满足你。”

本来彭长宜不想离开招待所太远,担心江帆有事找他,这下他放心了,买了两袋水果和一些营养品后,就驱车来到了锦安市教育局。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18章省里有亲戚

在一个年轻人的带领下,敲开了写着党组书记门牌的门,彭长宜这才知道,老师已经是教育局党组书记了。

进了门,就见一个秃顶的人正拿着放大镜,对着一个鼻烟壶仔细观看。听到有人进来才抬起头,彭长宜故意看着他不说话。

那个人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平静地说道:“彭长宜,你打哪儿冒出来?”

彭长宜没想到老师居然能认出他来,就说道:“您还真能认出我呀?”

“那怎不能?就跟我捡回来的瓦片一样,记得住,分得清。”

彭长宜乐了:“刚才在招待所看见戴阿姨了,才知道您在这儿,我就赶紧摸了过来。”

“哦,你戴阿姨现在了不得,人家是政府副秘书长,你有事可以去找她。前两天她还跟我磨叨想彭家坞的榆钱贴饼子呢。”

靳老师曾经因为家庭成分,被下放到彭家坞中学教书,那时妻子戴俊苹在锦安工作,夫妻俩过了三四年两地分居的生活。

节假日的时候,妻子就从锦安赶过来看他,彭家坞到处长满了榆树,每到春天,树上的榆钱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戴阿姨最爱吃彭长宜母亲做的榆钱贴饼子,每次春天来,都能吃上彭长宜母亲做的榆钱饼子。她走的时候,彭长宜和几个大孩子还会爬树给她捋一袋榆钱带回城里吃。

后来,彭长宜考上了县一中,他在学校住宿,不经常回家。但只要回家,就去看靳老师,听他讲瓦片,讲古董。靳老师落实政策后,就调回锦安了,在后来彭长宜考上了亢州师范,就失去了联系。

彭长宜仔细打量了一下老师的办公室,发现除了那个放大镜和鼻烟壶外,还有一个瓦片,那个瓦片上有着明显的绳纹痕迹。

彭长宜看着这种纹饰很熟悉:“您的老爱好还没丢呀?”

“不但没丢,还小有成就。”老师扶了一下眼镜,语气里流露出自豪。

在彭长宜印象中,老师就是个古董迷,彭家坞有个商周时候的土台遗址,老师总是喜欢拿个小铲在土台的断层下面转悠,有的时候捡一个瓦片回来,有的时候兜回一袋土。后来彭长宜知道他在考古,但老师说这是业余爱好。

靳老师拿出两本书:“送给你。”

彭长宜一看,都是老师写的,其中就有一本是专门写彭家坞商周遗址的。在这本书里,就有从那个遗址中发现的带有绳纹的瓦片、罐子耳拔和彭长宜见都没有见过的器皿残片等。

毕竟是自己家乡的文物,使对这些本不感兴趣的彭长宜就对多了几分亲切感,他收好书,说道:“听戴姨说您就要到省里工作了,政策研究和考古应该没关系吧?”

“我一再重申,我这不叫考古,是业余爱好,考古那得专业层面上的事,而且是享受国家专项资金支持的那些人。我呢?都是自费,谁让咱爱好呢?”说道这里,老师有些无奈。

“那您应该去文物部门工作呀?怎么去了政策研究室?”

“唉,是过去的老领导,看中了我肚子里仅有的那点库存,非要我过去,好像离了我不行似的。”老师嘴上这么说,口气里还是流露出一丝自豪。

彭长宜很想问问老师在省里的关系,但是怕引起老师的反感,就即兴说了一句:“那以后我省里就有亲戚了。”

“当然,我不认谁,也得认你,谁让你是彭家坞的彭长宜啊。不过我要去的那个部门什么权力都没有,恐怕帮不上你。”老师高兴地说道。

彭长宜因为惦记着江帆,他谢绝了老师的挽留,回到了招待所。

正赶上江帆他们刚刚走出会场,彭长宜看到他早已经没有来时的紧张了。就笑着迎上去:“汇报完了吗?”

“还没轮到。今天破例,亢州安排到了下午,这样就更有准备的时间了。”

彭长宜笑笑没说什么。

下午,江帆很轻松的就汇报完了,他把目前高尔夫的进展情况和对方资金到位的几个数字汇报了一下,又谈了一些今后对招商引资工作方面的打算,既有愿景预想,又有当下一些措施,有条不理。

尤其是他表示将那些倒塌的蔬菜大棚,准备以招商的方式向外寻租或者承包给当地有种植技术的能人时,市长董兴表示出了极大的赞赏,并当下说北京某地有个生物研究院,有一批试验课题,准备在郊区承包一部分日光温室大棚。

江帆说道:“感谢市长关心,我们的大棚都是这村两三个,那村两三个的,没有形成局域规模。”

董兴市长点点头,不再说话。看来要想盘活那些大棚的确不容易。

散会后,董市长叫住了江帆,问道:“那些大棚真的就废了?”

江帆有些不理解市长的意图,本来是招商工作汇报会,为什么市长对那些倒塌的大棚感兴趣。

“实事求是的说,基本就废了。当初建大棚的时候,都是就近取的土,四周都是壕沟,我看了一下,想恢复地貌都有些难度,想要集中都做不到。”

江帆看到市长的脸色有些难看,赶快又说道:“不过我们也在积极想办法,采取政府补贴方式,鼓励农民搞温室特色种植,先搞示范,等见到效益后,再推广。”

董市长点点头:“你今天汇报的很好,以后的工作思路也不错,多在发展经济招商引资上下功夫,亢州招商条件是最好的,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好,要善于抓住这个优势。项目,就是生命,就是选票,就是民意。你们申报的省级经济开发区批下来后,要多在这方面做做文章,不能让它徒有虚名啊。”

江帆一听高兴了:“是不是快了?”

董市长笑笑就走了。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19章不能打乱别人的步伐

江帆一阵激动,如果开发区这个项目批下来,亢州的经济工作即将面临一个大飞跃。项目就是生命,就是选票,就是民意?难道周林上任的时候领导也是这么说的吗?江帆琢磨董市长这话好长时间。眼下,的确全国上下都在火热招商中,有的地方为了政绩,甚至不惜牺牲局部利益,也要把商招来,甚至是不法的商。江帆可不想为了自己这顶官帽子,给亢州带来什么后患。但他也绝不会碌碌无为。尽管这次汇报有惊无险,但是对江帆仍然触动很大。

回去的路上,他佯装睡着的样子,在想自己上任两个多月来的点点滴滴,尽管自己目前没有烧火,但是他似乎感到了有人在他的屁股下架柴,总会有人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出来。

江帆并没有像人们预料的那样,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表现的太过于沉静甚至低调。甚至彭长宜都对他的沉静表示出了疑问,但是有些话他不能明说,跟谁都不能。

实际上他太想烧三把火了!有谁不希望在上任伊始,热闹的烧起三把火,昭告一下自己时代的来临?但是他不敢烧,周林的教训时刻提醒着他。尽管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幸运的砸到了他的头上,但是他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以幸运的心态对待自己的权力了。

到亢州挂职也有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中,他也把亢州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亢州是锦安的前沿,是政治经济和文化最繁荣的县市,实力也是最强的,是全省第一批进入全国百强县。谁不想在这个地方主政?谁不想在这个舞台上大有作为?可以想象,当时全地区有多少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亢州市长这个位置?谁能想到,他江帆一个“逃难”者,一个外来户,居然成为这里的主政者!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又喜又惊又怕,喜惊不必说,单说这怕。凭着自己对亢州政坛的了解和对周林事件的反思,亢州,已经深深的烙上了樊文良的印记,甚至王家栋的印记,别人要想印上自己的印记就非常困难了,周林就是佐证。

他直到现在也不十分理解上级为什么选中他这个新手,而且翟书记一再跟他强调,希望他不辱使命,敢挑重任,争取将亢州带上一个新台阶。

他曾经反复咀嚼翟书记这几句话,尽管咀嚼出一些味道,但还是不能完全知其味。

“亢州新台阶”在他心里是有数的,挂职期间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完全看热闹,把自己置之亢州之外,而是冷静观察过,思索过。

可真的融入到权力中心的时候,真的到他施展这些抱负的时候,他才知道,只靠热血和激情做事是不够的,而且是大错特错的。盲目出招,急于求成,让自己被动不说,弄不好还会让整个政府工作被动,会陷入僵局,他必须要讲策略,策略是生命,是政治生命,他不敢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去赌。

他要逼迫自己压制激情,放慢脚步,慢慢的融入到角色中去,他要把一切看清,看清每一步,必须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他不光要自己走稳,也不能打乱别人的脚步,他不但不能打乱别人的脚步,还要跟上别人的节拍,确切的说,是跟上樊文良的节拍,甚至是王家栋的节拍,而不是一上来就走出自己的新花样。

江帆必须这样走,他别无选择!他不这样走就会出局,下场可能会比周林更惨。

上任以来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有些乡镇长和科局长们跟他汇报工作时,他就看出,有些人明显是不得不汇报而已,有些事情他还不如副市长张怀敢拍板。

尽管樊文良不喜欢让下边的人找他汇报工作,但是他明显的感到,但凡重要一点的事,樊文良总是最先知道。

他曾经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真诚做人,真诚做事,在与樊文良合作期间,绝不容许自己有不轨的言行。不轨的言行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想法。只是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在不影响别人的前提下,才能提出来。这样的日子很郁闷,但郁闷也要过。

他排遣郁闷的办法就是找彭长宜和卢辉聊天喝酒。 和彭长宜在一起,他没有戒备心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彭长宜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相似的东西,敏锐、犀利,原则性强,稳重、正直有分寸,难能可贵的是还有自己的道德和信仰。

有这几点做支撑,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的素质就具备了,重要的是,他从彭长宜的身上看到一个优秀干部的未来,一个有别于他的官场教父的优秀品质。江帆相信彭长宜会成为他有力的臂膀。

上任两个月以来,他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怎么和市委搞好关系上了,还真没有想到内部却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

凭空接着一个大馅饼,不遭嫉妒是不可能的,别人没有想法也是不可能的。哪个地方都会有这种现象出现,只要有位子,就会有人来坐,你坐了,别人就失去了机会,你就有占了别人位子的嫌疑。总会有一些人认为自己应该坐这个位子,总会有一些人认为你抢了他的权力饭碗。所以,出现不和谐的因素在所难免。

这些江帆可以理解,但是他绝不会纵容,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俗话说的好,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有的时候,你的忍让就是对对手的放纵,老虎不发威别人就会认为是病猫。但是这“威”怎么发,需要他好好想一想,绝不能盲目行事,狐狸没逮着惹一屁股臊的事他不干。

想到这里,他睁开眼睛,看了旁边一眼彭长宜,目前在亢州,彭长宜应该是最值得他信任的人了。于是说道:“长宜,你说这件事问题出在哪儿?”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20章有人来认错

其实,彭长宜早就看出江帆很在意这事,说真的,没有哪个领导不在意的,他甚至在想,如果王家栋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也可能王家栋根本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樊文良更不会遇到,没有敢跟他们耍花招。那么江帆遇到了,就说明有人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根据目前江帆的情况和处境,彭长宜不能火上添柴,那样的话不但使自己变得猥琐,而且还容易误导江帆,使江帆失去判断事物的理性。别人失去理性不要紧,但是江帆失去理性就不行了,那样的话,他就有可能走乱自己的步伐。他的步伐走乱了,整个政府工作就有可能走乱,亢州就有可能秩序失衡。既然市长相信自己,自己就有一份责任,这份责任不光是对市长江帆,还有对亢州。

他知道,每个领导上任,都会有一个权力的敏感期,这个敏感期包括威信、政绩、人事关系等多种因素组成。所以,对待这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冷处理,不能因小失大。于是他说道:“也可能的确是无意的,现在机关办事效率就是这样,拖拉马虎。”

江帆明白彭长宜的意思,嘴角流露出赞许的微笑,但是随即就消失了。

坐在前排座位上的林岩有些羞愧,今天一整天他都在琢磨这件事,认为是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秘书的责任。就像彭长宜说的那样,凡事多留意,显然,自己留意的不够。

想到这里他说道:“市长,今天这事都怪我,是我的工作做的不细,您批评我吧。”

江帆把头靠在后背上,闭上了眼睛,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也许,我们都需要成长。”

他这句话对秘书林岩的触动很大,也正是他的这句话,让林岩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工作水平还停留在为领导端茶倒水、搞搞卫生等服务上,没有上升到领导智囊的层面上,甚至充当耳目都不合格。

其实,江帆说的很是意味深长,不光是说给林岩的,也是说给自己的,甚至是在座所有人的。

这是每个人都需要思考的一个话题,那就是如何成长?

上班第二天,江帆刚刚走进办公室,政府办副主任曹南紧跟着走了进来。他小心的叫了一声:“江市长,我是来向您承认错误来了。”

江帆一怔,这才看见背后的曹南。

曹南,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是驻亢州某部队通讯大队的转业干部,以前在部队一直做技术工作。

在江帆的印象中,此人工作认真,性格比较耿直,由于跟主任苏乾的关系不太好,几乎被苏乾边缘化,名义是副主任,其实和普通干事没有区别,所以也就养成了我行我素的性格,跟谁都不打连连,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和自己不沾边的事很少往前凑。

江帆很早就注意到了曹南,尽管和这个副主任没什么来往,但早就注意到了他,某种程度上也把他纳入自己的视线之内了,只是曹南没有意识到而已。昨天早上,江帆就是被苏乾的电话吵醒的,苏乾告诉他今天锦安有个招商引资工作汇报会,要求政府一把手参加。当时江帆感到很吃惊,一般上级召开任何会议,都是提前几天通知的,更别说是工作汇报会了。

苏乾没等江帆问就说道:“通知早就到了,是办公室工作失误,没有及时通知您。我一定要追究这件事。”

江帆当时没有表态,他知道,这事绝非这么简单。他已经料到会有人登门跟他解释这事,但是没想到会是曹南。

“承认什么错误?”江帆不动声色地说道 。

从江帆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曹南的脑门就渗出了汗,他知道,领导对你的错误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是最可怕的。但是无论如何,他也要跟市长解释清楚,任凭市长发落。想到这里就说道:

“我查了上级来电记录,开会通知没有登记。昨天下班的时候我收拾报纸,才发现了这份通知,我当时汗就下来了。没有找到您,这才跟苏主任汇报了这事,苏主任当时就批评我了。这件事的确是我的责任,您处分我吧。”

江帆很有意味地笑了一下:“如果这错误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信,但是发生在你身上我不信,因为你给我的印象一惯是认真负责的。”

听市长这么一说,曹南有些放心了,似乎市长比他的心里还有数。

曹南在部队也是带过兵的团级干部,级别比苏乾还高,只是转业时间没他早,况且苏乾是本地人,而曹南是山东人。尽管他是政府办副主任,但是跟打杂的差不多,今天听市长用这种非常肯定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他的确有些激动。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年轻的市长,尽管资历尚浅,但一点都不缺乏看问题的睿智和敏锐,就有了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只是他不能有任何的侥幸心理,许多问题无法跟市长说清,唯有老老实实承认是自己的失误:

“的确是我工作大意疏忽,不瞒您说,我一夜都没睡着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是想不明白,不管怎么说,是耽误在我这里了,您还是批评我吧。”

江帆说:“老曹,这件事我不想追究,过去就过去了,我刚主持工作时间不长,有许多事还要仰仗同志们的帮助,你是军人出身,也是我比较信任的同志,希望你以后对分管的工作多上心,不仅是对工作负责,也是对我负责。”

最后这句话曹南听了激动的都有些惶恐了,一直被边缘化的他,今天却因祸得福,市长不但不追究这事,而且还对自己表示出了信任,也就是说市长没拿自己当外人。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谢谢市长对我的信任,好听的话我这个人也不大会说,我曹南知道该怎么做,您就看我以后的行动吧。”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21章旁敲侧击

曹南前脚走,政府办主任苏乾就到了。他一进门就点头哈腰地说道:“真是对不起,都怪我工作做的不细,给市长工作造成被动,我是领罪来了。”

政府办先后两个主任,一大早都紧着来跟他承认错误,江帆突然感到很好笑。不过显然苏乾的目光里少了曹南的真诚,很显然,他是不得不来表个态。

江帆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矮墩墩的头发稀疏的人,忽然很有兴致的想到目前掌握亢州大权的人,除去他以外,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矮个儿,不知道有意为之,还是矮个人天生就比别人聪明?

从樊文良、王家栋,到范卫东和眼前的苏乾,就连崔慈和武装部长的个子也不高,难怪有人说亢州是矬子的天下。

苏乾见江帆没说话,自顾低头的笑了一下,他心里就有些慌,站在那里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半天江帆才抬起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怒色,就听他说道:“苏主任这话过了,工作中谁都会有失误,只要不影响大局怎么都好说,一旦影响到大局,那就不能含糊了,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这是原则问题。”

苏乾注意到江帆把这件事说成是失误而不是事故。他不住的点头,连忙说道:“谢谢江市长大人大量,以后定加注意”

这时,苏乾看到江帆桌上有一本吴佩孚传,就没话找话说:“市长喜欢这个人吗?”

江帆笑笑:“说不上喜欢,就是消磨时间。怎么,苏主任对这个人有研究?”

“呵呵,没有,我也是随便一问。”

江帆随手翻了一下:“我也刚看,才知道民国这几个军阀很有些意思。”

“我只知道曹锟和张作霖是儿女亲家,其他就不了解了。”苏乾不得不琢磨市长话的意思。

江帆说:“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儿女亲家。直皖战争后,曹锟和张作霖在军饷、内阁和裁军上意见不一致,也就是分赃不均,直奉之战一触即发。曹锟是不愿打的,吴佩孚则主张打,张作霖到天津谈判,天津就流传这样一句顺口溜:津门迎接张大帅,只为战后分赃来。”

苏乾静静地听着,他不知道这个年轻的代市长为什么要给他讲这个。

江帆继续说:“哪知,张作霖见了曹锟第一句话就说:三哥,你说是亲家好还是部下好?曹锟当然明白张作霖的意思,就说当然是亲家好了。他说的这个部下就是当时握着重兵的吴佩孚。吴佩孚曾跟曹锟说过一句话,亲家虽好,不如自己的好。在战争开始前,他给吴佩孚发了一封电报,说你既是我,我既是你,亲戚虽亲,不如你亲。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在大是大非面前,曹锟最终选择了部下而不是他的亲家,因为吴佩孚握有重权,那是他的身家性命。”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苏乾。

苏乾尴尬极了,他终于明白了江帆讲这个故事的用意所在,他这是在借古喻今。

但他也是聪明人,在政办主任这个位置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听完,笑着说:“市长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博学,博学啊!”

江帆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转了话题:“张市长的病情怎么样了?”

“哦,我还没来得及看他去呐,估计又是老胃病犯了。”

“这样,你安排一下,咱们去看看他。”

“现在吗?”

“对呀,亢州的习俗,看病人要上午去看,下午看病人可是犯忌讳的。我明天上午有事,去不了,再过一两天他上班了咱们就看不成了,你说是不?”江帆说道。

“上……上班?也好,我就去安排。”苏乾从江帆的办公室出来后,才摸了一下脑门,发现全是汗,心想,这个市长远比印象中的老辣。

苏乾走了以后,江帆陷入了沉思,本来昨天回来的路上自己还想发发“威”,但此时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当对手已经形成同盟时,最好不要急于跟他正面冲突,急于打掉这个联盟也是幼稚的,要有意给他们制造机会,让他们充分表演,这样,有些马脚自然而然就会暴露出来,你也就容易看清对方的真实目的了,只有当对手暴露出真实的目的,你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江帆相信自己能够等来这样的机会,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自然规律,是搞小动作人的必然结果。但是江帆也不能这样吃哑巴亏,所以他决定探望“病中”的常务副市长张怀。

张怀没病,尽管他接到苏乾的电话后,为了应付江帆的到来,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但还是仍然没有逃过目的性极强的江帆的眼睛。

江帆跟张怀夫人说道:“嫂子,张市长这一病您又要辛苦了,多受累,替我们照顾好他,给他多做一些好吃的,好让他早日上班,不然工作都让我一人干了。”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22章你快成精了

张夫人说:“还怎么给他做好吃的?昨天一个蒸碗(扣肉)几乎都让他一人吃了。我就说胃病都是吃出来的,吃大肉不好消化,没办法,就好这一口,不让吃就生气,管不住嘴。”

张怀喜欢吃蒸碗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如果胃病犯了的话,他就连沾都不敢沾了。显然,能吃一个蒸碗的人,最起码是昨天的胃应该没事。

至此,江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于是他笑着跟张怀的老伴儿说:“嫂子,真是谢谢你,辛苦了。”

事后,当江帆把这一情况跟彭长宜说了,彭长宜说:“看来您需要面对的挑战还会不少。”

挑战,是官场中人每时每刻都要面对的,没有挑战没有斗争的官场不叫官场,有的时候,比的就是腕力,就是耐心,就的智慧。

彭长宜知道,江帆今天遇到的问题,就有可能是他日后遇到的问题,是每个官场中人不同程度都要遇到的问题。

因为你的每一次升迁,无形中都是阻碍了别人进步的脚步,尽管你不这样认为,但并不代表别人不这么认为。

早上刚一上班,彭长宜接到了一个电话,当老钱把电话递给彭长宜时,小声地说:“纪检委的。”

彭长宜接过来一听,原来是纪检委审理科的科长马登科。

彭长宜就笑着说:“你老兄想吓死我呀,以后在找我别说是纪检委的,直接报名字上来。”

“哈哈,你害什么怕呀?难道老弟你也心虚?”对方说道。

“谁不心虚呀,来的路上我还盯着一个美女回头看了半天哪,差点撞着电线杆,本想到你那里去忏悔,还没得时间去哪。你没听说吗:组织部谈话,是进步,纪检委谈话,位子保不住。纪检委来电话就跟半夜鬼叫门一样。”彭长宜调侃地说道。

马登科和彭长宜是在去年的党风党纪大检查中交下的友谊。在这之前,尽管大家都彼此认识,但是没什么交情,直到那次在一起摸爬滚打了将近一个多月,两人脾气相投,并且很说得来,就一直没断了来往。只是碍于马登科的工作性质,平时走动不太多。

马登科听他说完哈哈大笑:“老弟,请你吃饭,务必赏光。”

“纪检委请喝茶都会吓的人尿裤子,别说吃饭了,你还是饶了我吧,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

“我哪敢指示组织部的领导了,除非我不想进步了。你要是不方便说话就请移步到我的陋室里来,有事请你帮助。”马登科的语气开始认真起来了。

彭长宜说:“好吧。不过有人看到我你可得替我解释,别让人以为是纪检委找我谈话。”

“去你的吧。”

放下电话,彭长宜就往出走。

纪检委在大楼的东侧的裙楼里,彭长宜敲开了审理室的门时,里面就马登科一个人。

马登科不等彭长宜问,就说道:“有个朋友,中午想跟你一块儿坐坐。”

彭长宜看着他说道:“不敢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下班前一分钟,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马登科这才说:“理解,晚上也行,时间你定。”

彭长宜感觉马登科有事,就看着他问道:“有事?”

马登科想了想说道:“唉,我也就不敢你绕弯子了,河营乡的副乡长柳泉,是我表妹,老大不小的了,总在乡下连下一代都耽误了,想回城里工作。”

彭长宜对这个柳泉有印象,丈夫是军官,两年前在选拔科技副乡长的时候,她被市委下派到河营乡,那个乡紧邻三关乡,也是距离市区较远的乡镇,女同志的确有些不方便。

彭长宜一听,故意冲他棱着眼睛说道:“我能帮什么忙?该找谁不找谁,再说了,如果要是想生孩子,她可以正当像组织部反映自己的情况,组织还没有残酷到不让人生孩子的地步。”说着就往出走。

“嘿,你还没当部长就这么大的架子呀,这要是哪一天接了班还了得?”马登科也冲着他瞪眼睛。

彭长宜一听,回过头,狡黠的看着马登科,低声说道:“我要是当了部长,就把她调到你身边……”

彭长宜话还没说完,马登科赶紧去关门,说道:“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呀?让人听见。”

“我早就说你,别玩出火,现在是不是一天看不见她就想得难受?还想把她调到你身边来?”彭长宜坏坏地看着他。

马登科说:“找你的目的就是让你帮助出出主意,在适当的时候跟部长建议一下,看能不能弄到城里来。”

彭长宜说:“如果不要职务当普通一员,我就能做主。”

“不要职务找你干嘛?”马登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彭长宜不怀好意地笑了,说:“老实交代,是不是被胁迫了?”

“你快成精了!”马登科给了他一拳。

彭长宜尽管官不大,在人事问题上做不了主,但他总是能遇到这样的事,这就显得他比别的科室的科长风光的多,他也的确给别人帮过忙,办成过不少的事,只是做的都很有分寸,不能因为部长信任他就胡来。

这些忙该帮也得帮,这年头,感情和人脉都是在互相帮忙办事中建立起来的,很难想象一个不会办事或没有能力给别人办事的人,会得到尊重。

彭长宜明白,人们对他的尊重是因为他背后的靠山,权力的可爱之处也概莫如此。

马登科又说:“眼下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彭长宜不解。

“装傻?”

“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眼下不是要调整干部了吗?这个时候你帮忙跟领导请示一下,不是机会是什么?”

“谁说要调干部了?”彭长宜问道。

马登科伸出手指着他说:“你这人,真是不能搭理,装傻充愣是吧?下边都在议论,首先北城马上就要空出位子,其二是组建开发区班子,其三是换届,你说这三件事能让人踏实吗?谁不得有点想法。”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23章给她压担子

彭长宜不想跟他正经谈论这事,就避重就轻地说:“你是不是也有想法,别到时人家调上来你却下去 了。”

“你说点正经的行不,别老说我,难道你对眼前那朵晃来晃去水嫩的鲜花就不眼馋、不动心?”马登科不还好意地说道。

彭长宜一听他把话题扯到自己头上,就赶紧说:“说这话可是有失纪检干部的水准啊,好了,我只答应你跟领导建议一下,结果怎么样我不保。”

“你只要建议就没问题,谁都知道你的建议最管用。”马登科紧逼盯人地说。

“你就给我挖坑吧,想让我死的快点是不?我告你说,如果你对我抱有那么大信心的话这事我还真管不了,再说了,我真有那么大本事,早就把自己建议出去了。”

马登科深知彭长宜是个原则性强、办事有分寸的人,他一看彭长宜认真就说道:“哈哈,看你还认真了,反正就这点事,我也不给你压力了,能办到什么地步就办到什么地步,这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像个老兄的样。”说着,他就要往出走。

“哎哎,是中午还是晚上。”马登科冲着他的后背问道。

“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我都不去,把机会留给你吧。”说完,赶紧就溜了出来。

出门后彭长宜就想这件事,按说他跟部长建议一下,把柳泉平调城里来可能不太难,但是他又有一种担心,真要助纣为虐了后果会是什么样?

调回城里,肯定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弄不好会毁了两个人的政治生命。可是,人在官场上行走,不可能没有朋友,也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圈子,纵观机关的每个人,谁没有自己的小圈子,尽管这些小圈子都小心翼翼的被掩藏着,但是谁和谁是一码事都分的一清二楚。

不然,为什么一些小道消息传播的这么快?看来,今年调整干部的脚步会提前到来。

回到办公室后,刚想倒杯水,才发现只有一只暖水瓶,并且还是空的。

钱守旺说:“没水。”

彭长宜看见他桌上的杯子里放好了茶叶,显然在等水。

他抬手看了手表。心想丁一肯定是睡过头了,每天这个时候早就下来了。

这时,郝东升也进来了,他放下早点:“丁一还没下来?”说着,拿起杯子就去倒水,拎起暖瓶:“小丁这两天是怎么回事?连着两天都不打水了。”

彭长宜瞄了一眼老钱的水杯,严肃地说道:“丁一不打水咱们就不喝了?什么时候丁一变成咱们专职的开水员了?”

郝东升和钱守旺对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郝东升赶忙把暖水瓶里的剩水倒到脸盆里:“呵呵,是啊,我去打。”说着,拎起那只空水瓶走了出去。

老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习惯小丁打水了,这就是人的惯性和惰性。”

彭长宜没笑,开始查看自己的工作日志,脑子里却在想一个问题,丁一今天怎么还没下来,听郝东升说她昨天早上也迟到了,会不会有什么事?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老钱接了后对彭长宜说:“科长,部长叫你过去。”

彭长宜来到部长的办公室,看见办公室主任侯中来也在。

王部长见彭长宜进来,就说道:“长宜,侯主任那里有个通知,机关工委和文联联合举办一个书画摄影艺术展览活动,我们刚才把咱们组织部的人滤了一下,只有侯主任还有你们科室丁一的字可以拿出去溜溜,别人就都不行了。”

其实彭长宜知道,部长也在偷偷的练书法,只是他从来都不公开。

那个年代的人和那个年龄段的人,几乎都能写上几笔,因为都有写大字报的经历。侯主任就是典型的写大字报的行家。那个时候他能把整篇人民日报社论摘抄下来,放到县委机关门口外面的橱窗里,供来往的行人阅读。但是真正称为书写艺术的却不多。

王部长转向彭长宜说道:“你们科的丁一要好好培养一下,侯主任办公室人手少,我想让她锻炼锻炼写写材料什么的,中文系的毕业生,应该很好上路的,该给她压担子了。老侯你把《政府快报》和《亢州通讯》找出几份,给丁一看看,先让她练着写信息,负责搜集整理全市各乡镇办事处的组织信息工作。以后这块工作就交给丁一吧。”

彭长宜一听赶紧问道:“那她算哪个科室的人?”

“当然算你科室的。”王部长说道。

“但我怎么听着是在干办公室的活儿。”

“办公室人手少,组织信息搜集整理也是你们科工作的一部分。”

“矫情。”侯主任白彭长宜一眼。

彭长宜笑了。

部长对侯主任说:“中来,你去安排吧,我和长宜还有点事。”

“好。”侯中来起身就走了出去。

王家栋看着彭长宜,半天才说:“这两天没少喝吧?”

彭长宜一愣,部长的消息太灵通了,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是驻亢海军某部一个政委请江帆,彭长宜又喝了不少酒。

彭长宜笑笑,说道:“前天晚上喝着,是江市长请客,自从他当上市长后,总说请客,总也不兑现,昨天晚上是海军油库政委请江市长,从锦安回来后我也跟着去了。”

彭长宜不想狡辩,他读过李光地的《性理精义》,其中有一句话他记得,那就是“百种奸伪,不如一实。”他认为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跟王家栋相处最成功的就是两个字“实诚。”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24章官场校长

他从不有意在部长面前隐瞒什么,事实上他什么也瞒不住。以前江帆刚来时,他们交往的比现在还频繁,部长也都知道,但从来都没过问过。

王部长没有任何的不悦,事实上,他潜意识里还希望彭长宜和江帆走的密切一些,组织部长当了这么多年了,要说自己没有私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喜欢提拔年轻人这一点却是他独有的爱好,这也让他有了“官场校长”这个特别的雅号,但是这个雅号只有他和樊文良知道,因为那是樊文良送给他的。

“你脸上现在还有宿醉的迹象。”王家栋指着他说道。

彭长宜用手搓了一下脸说:“以后定加注意。”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家栋直接问道。

彭长宜知道部长问的是昨天江帆汇报的事,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部长事情的原委。

王家栋点点头:“这帮老奸巨猾的东西们,以后他有事你尽管去,不用请示我。”

王家栋这是通过彭长宜在向江帆伸出橄榄枝。根据他的摸底,江帆能当上代市长,尽管有翟炳德搞权力平衡的意思,但江帆肯定有背景。

自从江帆来到亢州挂职后,一直没有人拿他太当回事,他分管的工作也是鸡肋部分。可是周林落选后,他就像一匹黑马一样脱颖而出,不得不引起王家栋的重视。他也希望通过彭长宜能和江帆套套近乎,这种“近乎”决不能自己去套,不然樊文良就会有想法。

他这样做多半是为了儿子王圆,王圆在亢州办公司,是离不开政府支持的,他总会有老的那一天,总会有退位的那一天,俗话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的时候,人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所以彭长宜从他的话中没有嗅出虚伪的味道。

从部长屋里出来后,彭长宜心里嘀咕开了。要知道,王家栋可不是多话的人,他的每句话都有让人们琢磨的必要。

他可是亢州官场资深政客,某种程度上樊文良都要依靠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尽管王家栋在常务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这年头,谁也不愿为自己树敌载刺,尤其对方是市长。

人到了某种位置上,都是要积蓄自己的力量的,无论是部长还是书记和市长,都不能免俗。

彭长宜想了想觉得王家栋应该没有恶意,尽管如此,彭长宜也要注意跟江帆的交往,要知道,一言得咎,一步走错,都将是仕途的凶险所在!

彭长宜回到办公室,仍然没有看见丁一下来,他问道:“丁一还没有下来?”

钱守旺点点头。

彭长宜皱了一下眉,丁一可是从来都没有迟到过,不但不迟到,反而每天都会早到,提前搞卫生和打水,甚至有的时候还给他们买好早点,她不至于睡到现在还不起床吧?是不是病了?

彭长宜转动着手里的铅笔,跟钱守望说:“老钱,咱们是不是应该上去看看?”

钱守旺说:“嗯,应该。”

“那你辛苦一趟,去看看她。”彭长宜看着老钱说道。

老钱说:“等一会小郝回来后让他去,他年轻,爬楼不费劲。”

彭长宜皱着眉:“老钱,小郝去和我去有什么区别吗?人家是个年轻女孩子,你年岁大,你去总比我们俩去方便吧?”

钱守旺想了一下,笑了,说道:“也是啊,行,我去。”他说着就摘下老花镜,走了出去。

这时,郝东升打水回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两个包子。进门就说:“食堂的大师傅还问我着,怎么没看见小丁,科长,她是不是病了?”

彭长宜说:“老钱去楼上看她了。”

过了一会,钱守旺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他进了门冲着彭长宜摆摆手,半天才说:“没在,我又是敲门又是叫的,里面没人应声。”

彭长宜有些纳闷了,丁一向来遵守纪律,而且懂事,她即便有什么事出去的话也会跟彭长宜请假的,就是彭长宜没来也会给他留下个纸条的。

她去哪里了?

彭长宜没有心思跟郝东升讨论这个话题,他满脑子都在想丁一去了哪里?他想给江帆打个电话,问问他是否知道丁一的行踪。

但是他又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昨晚江帆和自己在一起,再说了,丁一不见了,他彭长宜凭什么怀疑丁一跟江帆在一起?难道,就因为他从江帆的眼中看出了对丁一的喜爱?就因为那天在中良农家院,江帆曾经跟他说过喜欢丁一的话?

要说喜欢丁一,不只是江帆一个人吗?他自己不是也喜欢吗?还有部长的公子王圆,难道丁一不见了,他还要去问问王圆不成?

荒唐!他不由的甩甩头,暗骂了自己一声。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25章丁一失踪

两年多的机关生活,而且又在部长身边,彭长宜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在官场上,无论做什么,说什么话,都要找到理论依据,如果没有理论依据,你最好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

尽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彭长宜越来越焦虑了。

丁一到底去哪儿了?

他开始有些心神不宁。

他感到丁一迟迟不露面,而且也没请假,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丁一牵动了他。

的确,他已经习惯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看到丁一,习惯他一进门就看到清爽的办公室环境,习惯了空气中弥漫的她特有的那种书卷气息,习惯了每天她甜甜糯糯的叫自己“科长”……

自从丁一来到他的科室后,彭长宜的确是每天的心情都变得爽朗起来,更加喜欢在办公室逗留了……

他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半了。就有些坐不住,去趟办公室,也许侯主任知道,可刚才看见了侯主任,侯主任并没说,那么也就是他不知道丁一迟到的事。

彭长宜坐立不安了,要知道,她在亢州没有任何可以亲近的人,难道,她被劫持了?

想到这里,他“腾”地站起身,开开门,咚咚地跑下楼,来到二楼,他径直向江帆的办公室走去。

“彭哥,市长不在。”

彭长宜刚要敲江帆的门,背后却传来了秘书林岩的声音。

彭长宜一愣,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自从那次去锦安回来后,林岩就不再跟他称呼彭科长了,改称“彭哥。”

彭长宜看着他,半天才说:“市长……他……他还没上班来吗?”

“嗯,我也在等他,不知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来晚过。彭哥有事吗?”林岩问道。

“没……没什么事。”彭长宜说着,转头就往回走。

“要不,到我办公室等等?”林岩说道。

“不用了,我没什么要紧的事。一会有空我再下来。”彭长宜冲林岩勉强笑笑就走了。

丁一没来上班,江帆也没来上班,而且秘书都不知道江帆的去向。

彭长宜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回到办公室,他什么都干不下去,满脑子都是丁一去哪儿了?江帆去哪儿了?

如果丁一真的跟江帆在一起的话,除去有些失落外,从某种程度上他倒认为这是好事,毕竟江帆很快就会离婚的,而且作为男人,江帆仪表堂堂、温文尔雅,除去年岁比丁一大很多外,还真没什么不好。

尽管是这么想的,彭长宜的心里就有种酸楚的感觉。

酸楚归酸楚,假如丁一真的是跟江帆在一起也好,总比她出了意外好吧。

这时,电话响了,彭长宜如同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抢在郝东升之前,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他急切地问道。

“长宜啊,我,江帆。你找我?”

是江帆。

彭长宜的心渐渐平复下来,他非常恼怒自己的失态,说道:“是啊,我没要紧的事,您先忙,等我腾出空儿再去找您。”

“哦,好的。”

江帆说着就挂了电话。

彭长宜满腹狐疑,听江帆的口气镇静而自如,没有激动和欣喜,而且昨天他们在部队一起喝的酒,即便是跟丁一在一起,那么晚了,他们又是怎么到一起的?再说了,如果现在就在一起,是不是速度也太快了?

江帆行事稳重,是个有思想的人,而且对待周围的人彬彬有礼,凭他的学识和身份,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对一个小姑娘下手的呀?

彭长宜似乎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但话又说回来,男女的事,也是说不清楚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许多不可能的事,都在男女之间发生了。

江帆风度翩翩,谈吐不俗,是非常能吸引向丁一这样小资的人注目的。发生点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

彭长宜甩了甩头,他感觉自己的想法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尽管知道自己不着边际,但他还是抑制不住胡思乱想。

丁一还没有来,彭长宜有些坐不住了,他预感到丁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最起码他应该跟部长说一声。

正胡思乱想着,又有电话打了进来,郝东升接了电话。

“喂,您好……部长,哦,小丁,她……不在啊……”郝东升睁大了眼睛看着彭长宜。

彭长宜起身,接过了电话,说道:“部长,您找小丁,她目前没在办公室。”

“她回来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部长说着就挂了。

“看见了吧,这就是水平,不服不行啊。”老钱放下手里的报纸,喝了一口水说道。

郝东升说:“什么意思?”

老钱说:“部长找小丁,你直接就说小丁不在。你看咱们科长怎么说,说目前不在。说话是要讲究艺术和水平的,科长就是科长,你啊,如果想要求进步,不学是不行的。”

彭长宜向来反感老钱的阴阳怪气,他故作认真地说:“老钱,我身上那么多闪光点不学,学怎么糊弄领导?你什么意思?”

“语言艺术就是水平之一,这本身就是优点,你怎么刚才说是糊弄领导?”老钱据理力争。

彭长宜没有心思跟他们逗嘴,他显得心神不宁,他在想,丁一到底去哪儿了?

部长找她,肯定是刚才跟彭长宜说的那些事,万一丁一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跟部长交代?那么现在他该不该告诉部长丁一没来上班的事实?

彭长宜对丁一真的是牵肠挂肚了……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26章深夜不速之客

彭长宜有些坐不住了,丁一是回家了还是被歹徒劫持了?

不行,他必须告诉部长。想到这里,他刚要起身去见部长,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丁一脑门淌着汗从外面跑了进来。

彭长宜用余光就知道是丁一进来了,他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但是他他故意不抬头,装作没看见,好像很认真的样子看着桌上的东西,耳朵却竖了起来。

老钱从老花镜上面看着丁一说道:“小丁,你去哪里了?科长不放心,让我去宿舍找你,害得我爬上爬下的去了六楼。”

郝东升也扭头看着她。

丁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擦了一把汗:“我早上有点突发的事情……”

她没有说是什么突发的事情,而是把目光投向彭长宜,怯怯地说:“科长,对不起,有点事耽误了上班。”

彭长宜的表情尽管有些不悦,终归丁一露面了,他的心也就放下了。

他抬头,看着丁一,奇怪的是,丁一居然穿着运动服和旅游鞋,显然,她早上的确有事去了。很想问她到底干嘛去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女孩子的事终究还是不方便问的。说道:“你干嘛了?”

丁一的脸不好意思地红了,她说:“科长,如果没事我先上去换身衣服。”

丁一没有回答他,看来,她是不方便让人知道她干嘛去了。

“快点下来,找你还有事。”

丁一点点头,短发一甩就跑了出去。

老钱从老花镜上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道:“小丁今天有点反常。”

“是啊,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而且看样子好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而且大汗淋漓。”郝东升起身倒了一杯水,又给彭长宜和老钱的杯子蓄满。

彭长宜没有参与他们的议论,他也看到了丁一满头的汗水,他在心里不停地琢磨,丁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她迟到了这么长时间?要知道,亢州,她人生地不熟,除去上班,她没有其它的事,也不认识社会上的人,当然,王圆除外。

彭长宜哪里知道,就在他们前天从中良回来的那天晚上,丁一在自己的宿舍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丁一迟到,都与这位不速之客有关……

那天晚上,因为回来的太晚了,丁一上楼后,踮起脚尖,唯恐自己的脚步声惊扰了别人。来到宿舍门前,掏出钥匙,刚要开门,忽然感觉背后有人。

她回头一看,一个身影已经逼近了她的近前,她吓了一跳,刚要惊呼,那个人却暗示她别出声。

丁一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那人来到跟前,她才缩着脖子,低低地叫了一声:“陆原哥哥!你怎么来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军容整齐,英气精干的年轻军官——继母乔姨的儿子陆原。

“先开门,请我进屋。”陆原压低了声音。

丁一赶忙掏出钥匙开门。

陆原走进了房间,放下手里的军用提包,不等丁一说话,一边摘下军帽,一边没好气的问道:“你去哪儿了?害得我等了你快四个小时了。”

“啊?”丁一冲他瞪大了眼睛。

“啊什么啊?你们下班我就来了,一点都不奇怪。”

丁一嬉皮笑脸地说:“我跟我们科长出去吃饭了,对不起,让陆长官久等了。”

见丁一跟自己嬉皮笑脸,陆原的怨气减了许多,他往丁一身边凑了凑,嗅着鼻子说:“你喝酒了?”

“就喝了一口,身上的酒味都是熏的。”丁一赶紧给哥哥倒水。

陆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

“呵呵,正因为是小姑娘家家,我才只喝了一口。”

“一口都不能喝,有了第一口,就会有第二口,地方这些当官的,非常善于劝酒。你要注意形象,这样的场合以后少往前凑。”

“是,知道了,陆长官。”丁一笑嘻嘻地说:“今天情况特殊,是我们新当选的市长请客。”

“市长请客?”陆原机警地问道:“你当心啊,离这些当官的男人远点,在这里先干一段,以后想法调回去,这里太远了,我不放心。”

陆原绝没想到,他这话本来是想给丁一打预防针,不想最后却成为了事实,他钟爱的妹妹,最后却情陷亢州……

“说话的口气像个家长……”丁一娇嗔地嘟囔了一句。

她没有享受到继母乔姨的爱,却得到了这个哥哥的关爱,她很依赖这个继哥,兄妹俩相处的很好,这让过早失去母爱的丁一,多少有了被人宠爱的感觉。

“某种程度上,我……我就是家长,别忘了,那个……长兄如父。”说这话的时候,陆原心里明显底气不足。

好在丁一没有察觉出他的心思,就好脾气地说道:“好,好,听你的——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了?”

“哦,我是来锦安接新兵的。顺路过来看看你。你是不是坐那辆蓝鸟车回来的?”陆原问道。

“是。你看见了?”

“当然了,不看见我怎么尾随你上楼了?我一直在下面等,值班的说你在六楼,我都敲了好几次门了,还指望你挣了工资后好好请我一顿呢,结果总也等不来你,我就只好自己去喂肚子了。”

“对不起了——”

“我一会还要赶回锦安军区招待所。对了,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记得还欠你一个生日礼物,是吧?”

“记得都快一年了,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丁一说道。

“现在给你补上。”

“现在?”丁一的眼睛露出惊喜。

“是啊,现在。”哥哥认真地说道。

丁一看看陆哥哥空着的双手,有睁大眼睛盯着哥哥衣服上的兜。

陆原扑哧笑了:“没在兜里,在那里。”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军用提包。

丁一看了一眼,这才想起哥哥带来的一个军用提包,蹲下去拉提包上的拉锁。

“汪!”突然,从提包里传出一声狗叫。

丁一慌忙蹦起身,吓了一跳,惊恐地望着地上那个提包,说:“你该不会真的送给我小狗吧?”

陆原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他得意地说::“好了,扯平了,四小时换来你的一跳,我心理平衡了。别忘了,这可是你跟我要的生日礼物,我给你送来了,你却害怕了?哼,叶公好龙。”

丁一想了起来,去年十月一日她生日那天,陆原哥哥从航校打来电话,祝贺他生日,并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脱口而出想要一只白色的小京巴狗。陆原当时就答应她下次回家的时候一定给她买一只白色的小京巴犬,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他竟然没忘了这个承诺。

陆原走到提包前,轻轻地把拉锁打开,立刻,一只有着纯白色毛发、眼睛乌黑圆亮、耳朵垂着的小狗出现在丁一面前。

“哇,太漂亮了!”她惊喜地说道,伸出手就要去摸那小狗,哪知,小狗冲她又叫了一声。

她吓得赶忙缩回了手。

“住!”陆原冲着小狗呵斥了一声。

小狗看了他一眼,立刻就不再叫了,毛茸茸的尾巴不停的摆着。

丁一胆子便大了起来,她学哥哥的样子,用手梳理着它漂亮的毛发,嘴里不停地说道:“你太漂亮了,小宝贝。”

哪知,小狗对对她的“阿谀奉迎”根本就无动于衷,它依然昂着小脑袋,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陆原。

“它叫什么名字?”

“一一。”陆原说道。

“啊?你真坏!”丁一说着,扬手就要打哥哥,哪知小狗突然跃起,冲丁一大叫了两声。

丁一吓得赶紧把自己的两只手藏起来,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一只勇敢忠诚的小家伙。”

“训犬时有这一项课目,叫‘护主’”哥哥解释到,向丁一显示小狗的与众不同。

丁一更加惊喜:“你把它训好了?”

“当然,不然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给你。它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犬,是我们空军军犬基地第78期学员,当然是没有学籍的学员,旁听生。”

“哈哈,原来你是旁听生!旁听生还这么傲气。”丁一看着小狗说道。

陆原摸着小狗的头,指着丁一,说:“一一,她也叫一一,是你的新主人,你要听她的话,去,跟她握握手。”

哪知,这只小狗根本就不理丁一,又圆又大的眼睛扫了她一眼后,就看着陆原,仿佛她是空气。

“哥哥,它根本就不打算跟我握手,我对它没有任何吸引力。”丁一委屈地说。

“熟悉后就好了。我告诉你,它非常善于察言观色,主人的情绪直接影响到它,比人还鬼,说真的,如果不是答应了你,我还真不舍得给你了。”

丁一喜爱得不得了,她摸着小狗的头说:“想不到它的勇敢和忠诚,更胜于你的漂亮和优雅。”

“那是。”陆原站起来,说:“好了,我该走了,记住,它每天早晚排便,所以你要及时给它放风。还有,你在机关里养它行吗?如果不行我还带走。”

“行,我平常没事,照顾它没问题。”丁一赶忙说道,唯恐哥哥带走小狗。

陆原从提包里掏出了一本书交给了丁一, 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军绿色的小项圈和一根牵引带交给她,说道:“我平时很少给它系牵引带,但是你目前必须用这个,防止它跑丢。另外,你需要尽快掌握对它的口令,以便控制它,熟悉了口令后,你就可以不用这个牵引了,它不太喜欢被束缚。好好学吧小同志,我走了。”陆原说着,摸了一下丁一的头,又摸了一下小狗的头,然后又向小狗伸出手,说道:“一一,跟哥哥再见。”

小狗迷茫的看着陆原,伸出右前爪,让陆原握住。

陆原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哪知小狗也摆着小身子,迈开四只小蹄,也向门口走去。陆原冲它伸出一根指头:“定!”

小狗立刻站住了。

陆原又说:“坐!”小狗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

丁一送走了哥哥,她回宿舍后,惊奇地发现,小狗居然还保持刚才那个姿势坐在地上。她蹲下身,摸着它光滑的背毛,把它抱在怀里。

小狗给她带来了许多快乐,也给她带来了许多麻烦,这两天业余时间她都贡献给了小狗了,就连雷打不动的练字时间都没有了。

今天,天还不亮,小狗就冲她吱吱叫,丁一心想,倒是军犬,作息时间都跟军人一样这么守时。丁一知道小狗要排便,就把它装进那个军用提包,拎着它飞快地跑下楼。

来到楼下,丁一环顾左右后犯了难,院子里有花坛和草坪,尽管没到上班的时间,但是保洁人员和警卫人员都在院里活动,根本就没有小狗如厕的地方。她急忙有拎着提包快步走出了大门口。来到人行道上,看见了前面一个垃圾桶,垃圾桶旁边有个树坑,她蹲下身,躲在垃圾桶的后面,拉开拉锁,小狗急不可耐,一下就蹦了出来。

她如释重负,站起身环顾左右,见不远处有两个清洁工人在扫大街,她心想可不能让环卫工人看见了小狗,她看过一篇报道,说是环卫工人对宠物留在地上的粪便非常头疼,提倡市民文明养狗。

她看了一眼小狗,这才发现地上只有它的排泄物,小狗早就不见了踪影,她急忙抬头,只见前面的柏油路上,小狗昂着头,四蹄并用,在卖力的追赶一辆军用吉普车。

雪白的毛发向后飞扬,在奔跑的同时,还不断冲前面的吉普车发出“汪汪”的呼叫。

丁一的脸吓白了,她赶紧向前追去,并在后面大声叫着“一一,回来!一一,回来——”

小狗根本无视她的喊叫,四条矮腿捣蒜似的往前奔跑,那条军绿色的牵引带在它的身后飘来荡去。

尽管早上的车不是很多,但是处在市中心的马路上,仍然有各种机动车来来往往,丁一根本追不上一一。

这时,从旁边斜插过来一辆汽车,司机看见了奔跑中的小狗,急忙踩刹车,车子在紧急制动的情况下,硬是搓出十多米远……

“完了!”丁一的脑袋轰地一声,心一沉,腿就吓得软了下来,那团白色的影子消失了,她绝望地停止了追赶,没有勇气面对车轮下小狗的惨状,她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哭出了声……

她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哥哥半年多训犬的心血!更对不起那个鲜活、可爱的生灵!绝望的泪水,顺着手指流了出来……

这时,丁一感觉自己的脚面上热乎乎的,她把手从脸上挪开,居然看见了一一在嗅着她的双脚。

她冲动的一把抱过它,抚摸着它的全身,惊喜地说道:“天哪,你没事呀?吓死姐姐了……”眼泪又滚了出来。

这时,一个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放心,它毫发无损。”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27章有了她清晨都变美好了

丁一抬头,这才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攥着小狗的牵引带。她赶忙站起来,感觉眼前这个人有些面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那个人很有风度的向丁一伸出手,说道:“你是丁一,我们见过,我是王圆。”

王圆?丁一想起来了,在彭长宜组织科室的人,给丁一接风的那天晚上,中途王圆来敬酒。

想到这里,丁一下意识的看了看王圆的腿,只见他站着的时候,残疾不是太明显。

丁一抱着小狗,赶忙伸出自己的手:“谢谢你,王总,谢谢帮我找回了它,我还以为它……”

无论如何,丁一都不忍心把下面那个残酷的字眼用在小狗身上的。

“不用谢,我看见它疯狂的追我的车,又看见你在后面跑,就停了下来。对了,它干嘛追我?”王圆不解地问道。

丁一明白了,原来小狗追赶的吉普车是王圆的。

她说:“哥哥把它送来的时候,坐的是军用吉普车,可能看见吉普车就以为是它原来的主人吧?”

王圆点点头:“有道理,真可爱,这么恋主,你要带它去哪儿?”

丁一说:“我是带它出来排便的,大楼里没有地方,就拉它到了街上,谁知就看见了你的车。”

王圆笑了:“你敢在市委大楼里养狗?亏你想得出。”

“我白天把它锁在宿舍里,一早一晚才拉出来溜。”丁一赶忙辩解,因为他的爸爸是她的上司。

“那也不行,早晚会被人发现的,你会挨批的,弄不好就得让你把它遣送出去。”王圆说道。

“我把它放提包里,别人不会发现的。”丁一强调着说。

“哈哈,它是有生命的,它会叫,它还要吃还要拉,要想不被人发现很难。再说,你在大街上拉着它招摇过市,只要被任何一个机关的人发现,就都知道你把它藏在机关的宿舍里了。”

王圆感觉眼前这个女孩子很可爱,干净,漂亮,完全不同于他周围的那些女孩子,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有了心动的感觉。

“那怎么办呀?总不能让它24小时呆在屋里吧?”丁一为难了。

“我有办法。”王圆说道。

他很喜欢和她多说会话,多呆上一会。他今天早早从家里出来,是因为公司一个重要的客户要走,为了礼节,他要陪那个客户吃早饭,以示送行。

“什么办法?”丁一问道。

“有一个绝佳的地方,那就是市委大楼的楼顶。”王圆神秘地说道。

“楼顶?”丁一下意识地往市委大楼看了一眼。

“对,你的宿舍应该在六楼吧?”王圆说:“六楼旁边有个小门,那个小门的外面就是西楼的五层楼顶,也就是大楼右侧的裙楼,从五层的楼顶就能上到北楼六层的楼顶。楼顶四面都是一人多高的安全墙,你在上面活动,下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你。”

丁一说:“倒是可以,那我也不能总去顶楼溜它,接触不到地气,视野不开阔,它的本领会退化的。”

“你听我说完。”王圆打断了她的话:“楼顶可以当做应急场所。还有就是市委后面有一道小门,那个小门出来就是师范学院的后门,只隔一条街道,进了师范后门,就是学校的大操场,四周都是树木和草坪,师范家属院的人都在那里遛狗。你只需贿赂一下看门的人就ok了。”

“这个主意不错,一会我先去侦察一下。” 丁一冲着王圆歪着头笑了。

王圆越发的喜欢这个女孩子,沉静不失活泼,单纯不失调皮,如同这早晨刚露出的朝霞一般,纤尘不染。

面对这样一个纯净的女孩,王圆仿佛从她清澈的瞳孔里照见了自己,照见了自己早已经不再洁净的内心。

那一刻,他竟然有了片刻的迷茫和冲动,他早就忘了陪客户吃早饭的事儿了:“走,我马上带你去,上车。”

丁一说道:“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早上去公司也没什么事,走吧。”说着,他冲司机招招手,他自己都奇怪为什么看见丁一后就改变了之前陪客户吃饭的打算。

那辆车徐徐地开了过来,小狗看见了那车又是一阵激动。

王圆带着丁一从师范学院的后门进入了操场,丁一蹲在地上,从提包中放出小狗,小狗就跟撒了欢儿一样,高兴的跑来跑去的。丁一再也不敢松开牵引了,一直紧紧的拉着它,唯恐它再跑掉。

王圆发现,每当小狗想自己跑起来的时候,丁一总是严厉的喝道“靠!”,那只小白狗就乖乖地靠过来,跟着她往前走。

丁一也想让小狗跑,其实何止是小狗,呼吸着雨后清晨的清新空气,她都想跑步了,只是,她和小狗跑,那王圆……

王圆大概明白了丁一的心思,就说道:“你们尽管跑,不用管我,我也借机散散步,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的雅兴了。”

是啊,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单纯和美好,只是随着自己变成跛脚的那天起就离他远去了……

他忘不了军营里那阴暗的一角,忘不了班长那非人的折磨,忘不了班长一次次索礼未果,把拳头落在他瘦弱的身上……

尽管他瘦弱,但不是孬种,他坚决不给那混蛋班长进贡,在那个远离驻地的风雪哨卡,他被班长惩戒赤脚罚站了半夜,在零下40多度的严寒中,他冻掉了脚趾。

部队怕事情闹大,严密封锁了消息,开除了那个班长,以哨卡执行巡逻遭遇暴风雪冻坏脚趾的名义,给王圆记了功,让王圆光荣退伍。

对这个决定,王圆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跟爸爸说出真相,尽管爸爸和妈妈几次问他冻伤的经历,他都闭口不谈。

那时,新兵入伍,都是要用烟和酒来和班排长以及老兵搞好关系。

这种现象古今中外皆有之,但是倔强的他就不送礼。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跟家里要钱,家里也不会给他的,爸爸的脾气他太了解了,他会说部队管吃管住管穿衣,每月还有津贴,要钱干嘛?不惯他这个毛病!

所以,尽管他瘦小枯干,但是最脏最累的活儿是他,受皮肉之苦最多的也是他,那个时候,他丝毫感受不到爸爸权力的庇护,感受不到家庭的优越。

军营一年多的经历,是他无法从心头抹去的噩梦,即便是现在也是常常从那梦魇般的深夜醒来,浑身就会筛糠般的哆嗦,恐惧会再次袭来。

在亢州,知道他是王家栋儿子的人,会百般巴结他,女孩子们更会主动投怀送抱,但这一切,丝毫不能消减他梦靥般的恐惧。

他甚至发誓,在有生之年,和这个人有个了断。

“光荣”退伍后,亢州的各个工作岗位任他选,可是他对上班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经商,因为他需要钱,需要用钱来实现自己的复仇计划。

因为他知道,他的班长,被开除回家后,也办起了公司,并且做的还不错。

他始终没忘记这个人,通过各种渠道获知他的最新消息,有的时候,他发现恨一个人,远比天天想着一个人还难以忘怀,他以自己的方式,来“怀念”这个人,记恨着这个人……

丁一和小狗并没有撇下王圆独自跑去,而是又跑了回来。

看着丁一青春洋溢的脸,他有些羡慕,尽管他们是同龄人,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离青春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了……

他收回思绪,不能让那个恶魔搅了这个美好的早晨。

他指着南面的市委大楼说道:“丁一,你看,那就是市委大楼,如果你在那上面遛狗,就你这身高,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你。”

丁一跟小狗小步跑着,听他这么说,就扭头张望。她说道:“我每天早上带它到这里来,晚上可以去楼顶。”

王圆笑了笑:“你最好别在晚上去,这么漂亮一个女孩子,徘徊在楼顶,容易让人毛骨悚然。”

丁一笑了。她跟小狗尽情地在操场上撒着欢儿,完全忘了时间,她就是这么迟到的。

当丁一回到宿舍,快速换好衣服,来不及搭理小狗,就跑下了楼。

彭长宜对她交代了部长的安排,说让她负责写信息,另外准备书法作品,参加全市的书画摄影艺术大赛。

当彭长宜交代完这一切的时候,看了丁一一眼,说:“一会你去趟部长办公室,他刚才打电话找你着。”

“哦——”

丁一站起身。

郝东升这时走了过来,递给丁一一个包子,说道:“大师傅说你没去吃早饭,我给你带了个大素包子。”

丁一接了过来,看着包子才想去早上忘了喂小狗了,它疯跑了半天肯定饿了。

彭长宜在无意抬头时,看见丁一正拿着包子出神,。

这时,电话响了,是侯中来让丁一去拿资料。丁一放下手中的包子,就快步走了出去。

郝东升说:“小丁有心事。”

彭长宜没说话,他也觉出丁一有些反常。

彭长宜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手稿,是两份由他起草的《全市党政领导班子后备干部队伍建设规划》和《关于做好培养选拔年轻干部工作的意见》的报告。

为了适应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的大好形势和亢州撤县建市的需要,组织工作也面临着新的挑战。这是前些日子锦安组织工作结束后安排的规定动作,也是今年组织部一个重要的工作内容。

为了这两份材料,彭长宜不知熬了多少个夜晚,家里空间狭窄,沈芳天生嘴碎,他常常是吃完晚饭来单位来办公室写材料。

他看了一下手表,决定给部长送过去。

来到部长办公室,他敲了敲门走了进去,他看见部长办公室里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北城区委书记朱国庆。

朱国庆在母亲去世的时候是帮了自己的大忙,彭长宜对他一直心存感激。从老家回来后,曾经带了礼物,特地登门拜谢过朱国庆,今天见了就感到格外的亲切。

跟朱国庆握手寒暄后,彭长宜给朱国庆倒了一杯水,就想退出去。

王部长说:“你坐下吧,正好要叫你。朱书记辖区的棉纺厂要搞一次竞职上岗,公开选拔一名副厂长、办公室主任和工会主席,你们科室配合一下,让朱书记把一些详细情况介绍给你。”

朱庆轩说:“我今天来是向部长口头汇报来的,下午我让我们组织委员把详细资料报上来,到时请彭科长大力支持。”

“您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

北城区的企业属于集体企业的范畴,应该由市劳动人事局直管,选拔厂长不在市委组织部管理范畴。市委组织部管理的干部都是国家财政开支在编在册的干部。

朱国庆的长处就是善于借势造势,他不单单要请劳动人事局参加,还要请市委组织部参加,后者才是他最想请的。

王部长说道:“小彭,好好帮助朱书记操办这事,他准备在辖区内陆续推行公开选拔副厂长甚至是厂长的办法,你不但要协助他们成功搞好试点工作,还要好好总结一下北城区的经验,争取在全市推广,甚至可以延伸到政府部门的一些岗位,这也是今年组织工作改革的一个重要内容。”

一件本来跟组织部没有关系的事,部长几句话就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意义重大。

彭长宜当然会认真对待,他赶紧点点头,递上自己写的两份材料,说道:“朱书记搞的这次活动太好了,正好为咱们的论点提供了论据。我正在苦于没有实际的例子。朱书记,这项工作您准备在什么时候搞?”

朱国庆说:“如果市委和王部长支持,我准备这月底就搞。”

王部长低头翻看了一眼彭长宜放在桌上的报告,跟朱国庆说道:“回头我和狄书记念叨念叨,你抓紧准备吧,没听出来我们彭科长还在等米下锅吗,他想在你那里抓典型吗?”

朱庆轩说:“我们也是试着搞的,心里也没底,毕竟是第一次。”

王部长说:“不但你北城是第一次,这在全市也是第一次,北城是全市工作的排头兵,是出经验的地方,只要你坚持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一切程序都是透明的,就没有问题。到时让长宜他们全力配合你,搞好这个第一次。”

“那我先谢谢彭科长了。”朱国庆说道。

彭长宜赶紧举起双手:“您就别寒碜我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朱书记就用不着跟他客气了,要说感谢他还应该感谢你哪?”王家栋说道。

“部长说得对,家母的事,还要感谢您,多亏了您想的周到,不然我就真的抓瞎了。”彭长宜赶紧说道。

朱国庆听他这么说,赶忙冲他摆手:“小彭,不是我,你该感谢部长,他老人家一大早就给我下命令,我当时还在被窝里呢?”

王部长一听,赶忙制止住了他的话,说道:“行了行了别说了,张良怎么样?”

张良,是北城区政府主任,患肝癌已经住院三个多月了,这期间,一直是朱国庆代管区政府的工作。

朱国庆皱着眉头说道:“很不好,家属要求手术,医院不给做,说是没有手术的意义了,兴许手术后还能走的快点。我还想给市委打个报告,今年工作任务这么重,张主任又住院,是不是提前考虑一下我们那里的实际情况……”

“怎么考虑,人家在住院治病,我们这边就把人家免了?”王家栋说。

彭长宜一听他们在谈人事问题,就站起身分别给部长和朱国庆的杯里加满水后就悄悄的走了出来。

从部长办公室出来,彭长宜就在想,北城区办事处历来是亢州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向来是亢州的脸面,全国20多家中省地直企业驻扎在这里,也是市委市政府机关所在地,主任病危,政府权力空缺,书记党政工作一肩挑,跳独脚舞,这种局面估计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那么,由此会不会引发下一轮的干部调整工作?北城党政班子的人选向来是历届市委都非常重视的,也是亢州的风向标,人们往往能从北城班子的构成看到亢州市级权力结构的缩影。

樊文良即便是再不揽权,对北城班子成员的搭配也是要拥有绝对裁决权的。

彭长宜刚出部长办公室,就看见了一个人影闪进了旁边小楼道最里面的市委办主任范卫东的办公室。

彭长宜从背影中认出,那是北城区副书记任小亮,是亢州“木头人”的代表。

“木头人”,是亢州对那些从东北林区来的人的统称。

改革开放初期,亢州和其他地方一样,经济建设和城市建设的步伐加快,对木材和钢材的需求量急剧增加。而那时国家还未全面放开对木材和钢材统购的限制,实行的是价格双轨制,如果仅凭国家调拨的木材和钢材远远满足不了各地的需求,这样,各地就挖空心思想方设法搞到木材和钢材。

那时,亢州县物资局和亢州县乡镇企业局的主要工作就是拉关系、跑指标,无论是计划内还是计划外的,只要跑来物质就的领导眼里的能人和红人。于是,那个年代,我们国家就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市场现象——官倒!

一些党政干部甚至部门机关,钻价格“双轨制”的空子,利用手中的职权专事倒卖钢材、木材、水泥、化肥、农药等紧销物资,人们管这些人称之为“官倒。”

随着林区的木材紧俏,一些地方就加大了公关的力度。林区许多权力部门也抬高价码,就将自己的子女、亲朋好友的户口搭车弄到关内各个城市,有的举家离开寒冷的东北。

这些人大量涌入内地,由于北京户口管制严格,他们大部分都留在了北京周边地方,也有一部分人随木头南下,到达了内陆和沿海一带的城市。

亢州管这部分人叫“木头人。”

据说任小亮只是林区某个林场的办公室一名普通文秘人员,到了亢州后,一跃成为副科级干部。直接进入亢州县委办公室任副主任,两年后,被范卫东力荐到到北城任党委副书记。那年他才35岁。

在亢州权力的金字塔中,书记市长自然不必说,那是塔中的顶尖人物,比他们稍逊一些的就是那些盘踞多年的老政客们了。除去书记市长,能够与王家栋过手的恐怕只有范卫东了。在亢州的权力场中,无论是过去十年派系斗争期间还是最近亢州的权力更替过程中,王家栋和范卫东始终不睦。

凡是王家栋拥护的,范卫东无论对错一定要反对;凡是王家栋反对的范卫东一定要拥护。反之王家栋对范卫东也是如此。两人从来都不避嫌,明里暗里地较量。有的时候闹大了,樊文良出来就说上几句话,事态很快就平息了。上任县长就曾建议过把他们分开,推荐其中一个出去任任个副处级,但是樊文良始终没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最近两三年,范卫东一个显著的弱势就是年岁大了,身体不好,不再像过去那么好斗,一般在亢州的权力分割中,他是占不了上风的。所以,任小亮也只能按规则出去任实职,绝无破格或者重用之说。

自从当上副书记后,任小亮就暗中向更加强势的王家栋靠拢,他主管的党建工作做的很出色,跟组织部的关系也逐渐密切起来,好几次组织部的活动都是由北城区承办的。

另外,任小亮也巧妙的暗中帮助王圆的经贸公司做成了几笔木材生意。

这事别人或许不知,但是彭长宜却知道。有一次彭长宜听见王家栋打电话,斥责对方说道:

“你不愿意上班愿意做生意那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你,但是你不许把手伸到我这里来,不许动用我的关系,别以为你们做的事我不知道,那几单木材是怎么回事?你也不想想,别人帮助你,能不让我知道吗?即便不直接告诉我,总会有些暗示让我明白的。”

对方好像在辩解什么,王家栋严厉地说道:“什么利益,别蒙人了,人家不会看重跟你合作的利益的。总之以后你给我注意,把事情办利落一些,别留下什么把柄给别人!”说完:“啪”的挂断了电话。他气得脸有些白,愤愤地说道:“我真是作孽,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他了!”

彭长宜断定,这个电话定是部长的儿子王圆无疑。因为他对儿子脚的残疾始终心存愧疚。

在王圆成长阶段,父亲王家栋疏于对孩子的教育和管理,王圆凑合着上了高中,但打架斗殴是出了名,最后哪个学校都不要他了。儿子不成器,这几乎成了王家栋夫妇的心病。后来王家栋执意要儿子去当兵,他认为部队的大熔炉绝对能教育好他的儿子。于是就把不到当兵年龄的王圆,送到了最艰苦最边远的边防部队。儿子身残并光荣退伍后,他感觉儿子变了很多,成熟稳重得不像过去的那个儿子了。

不过王家栋感到很欣慰,毕竟是部队大熔炉,能够锻炼人,他甚至庆幸让儿子当了兵,只是那可恶的暴风雪……王家栋把儿子安排到了市公安局上班,但是儿子对这种机关工作不感兴趣,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经商上。那时全国各地都在办公司,就连党政部门都有三产,王圆就以单位的名义,跟北京的朋友办了金盾经贸公司,挂靠公安局。

尽管任小亮最先寄于的是范卫东门下,但是最近一二年中,他似乎开始脚踩两只船了,一直都在暗中努力向王家栋靠近,靠近王家栋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跟王圆的公司介绍木材业务。

对任小亮暗中转向的做法,彭长宜很是不屑。对方好像在辩解什么,王家栋严厉地说道:“什么利益,别蒙人了,人家不会看重跟你合作的利益的。总之以后你给我注意,把事情办利落一些,别留下什么把柄给别人!”说完:“啪”的挂断了电话。他气得脸有些白,愤愤地说道:“我真是作孽,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他了!”

彭长宜断定,这个电话定是部长的儿子王圆无疑。因为他对儿子脚的残疾始终心存愧疚。

在王圆成长阶段,父亲王家栋疏于对孩子的教育和管理,王圆凑合着上了高中,但打架斗殴是出了名,最后哪个学校都不要他了。儿子不成器,这几乎成了王家栋夫妇的心病。后来王家栋执意要儿子去当兵,他认为部队的大熔炉绝对能教育好他的儿子。于是就把不到当兵年龄的王圆,送到了最艰苦最边远的边防部队。儿子身残并光荣退伍后,他感觉儿子变了很多,成熟稳重得不像过去的那个儿子了。

不过王家栋感到很欣慰,毕竟是部队大熔炉,能够锻炼人,他甚至庆幸让儿子当了兵,只是那可恶的暴风雪……王家栋把儿子安排到了市公安局上班,但是儿子对这种机关工作不感兴趣,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经商上。那时全国各地都在办公司,就连党政部门都有三产,王圆就以单位的名义,跟北京的朋友办了金盾经贸公司,挂靠公安局。

尽管任小亮最先寄于的是范卫东门下,但是最近一二年中,他似乎开始脚踩两只船了,一直都在暗中努力向王家栋靠近,靠近王家栋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跟王圆的公司介绍木材业务。

对任小亮暗中转向的做法,彭长宜很是不屑。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28章设局请领导吃饭

官场中许多游戏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跟押宝一样,无非就是一个赌字,靠向哪个领导是赌,站在哪条线上是赌,还有人把经典的金融学原理用在了官场上,那就是“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更不能一棵树吊死。

好朋友寇京海就跟他说,别站在一块云彩下等雨,一个人要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那是很危险的事,寇京海还说他是愚忠。

当然说这话的时候不是现在,是王家栋跟樊文良曾经出现过一段冷淡时期,那段时期许多事情都让人看不清楚,很多人都有意的疏远了王家栋。

现在不是这样了,现在说这话的寇京海也在挖空心思的接近王家栋,作为信息科科长的寇京海,他的直接领导应该是范卫东,但是寇京海跟范卫东的关系一直不咋地,信息科长都当了七八年了,适当的调整投资战略也是情有可原的。

尽管寇京海说得有道理,但是彭长宜却不这么认为,且不说王家栋这块云彩有雨,即便没雨的话,伤害感情的事他也不会去做,这不是愚忠,是性格。性格这东西是生就骨头长就肉的,是改变不了的。

彭长宜胡思乱想着回到科室,手捧着报纸,却无心看,脑海中闪现出任小亮的背影。

在机关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日子里,彭长宜非常知道自己的优势,他头顶上的这片丰厚的云彩就能降下甘霖,他只要做好自己就行。所以,他比其他人就显得淡定和从容。但是在内心里,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星空的憧憬和仰望。

他当初就是依靠岳母当年和王家栋是上下级的这点关系,调出教师队伍,来到了亢州权力的最中心地带。王家栋第一眼见到彭长宜很是喜欢,说他面相忠厚,说话得体,就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担负起他秘书的工作。进入机关的第一步,彭长宜就给自己定下规矩:埋头做事,用心学习,苦练内功。

也许江帆说得对,我们每个人都重要成长,在这个大舞台中成长。

这里,的确是个大舞台,每天都有人登台和谢幕,每天都有悲喜剧上演。记得他刚调入机关时王家栋跟岳母说得一句话就是“先让他跟着我锻炼锻炼,学学规矩。”

那时,彭长宜就反复琢磨这个规矩指的是什么?官场里有许多规矩,没有明文规定,但其分寸拿捏的程度,有如某项国际标准一样,既严格,又细化,而是似乎还有据可依。

官场的规矩,是必须要学的,学习当伙计的规矩,学习做人的规矩,学习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各种规矩。规矩跟谁学,跟上司学,跟同僚们学,学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发现,你已经不是你了。

彭长宜自认为在机关的三年时间里,他学到了很多规矩,尤其是跟领导相处的规矩。那就是无论领导多么赏识你,你到死都要明白一个道理:领导永远是领导,伙计永远都是伙计。

领导就是头顶上最实惠的一块云彩,维护好这块云彩,自己就能得到更多的恩泽,这是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领导的秘书,就是要善于维护,维护领导的形象,维护领导的工作想法和思路,他一旦有了新的思路,你就要顺着这个思路提前走下去。领导的思路就是种子,你要让领导的种子发芽,开花,结果。领导点个点,你要让他变成圈,领导划个圈,你要让这个圈里丰满起来,所谓把蛋糕做大,就是要把领导的蛋糕做大,领导的蛋糕大了,你的才能大。

眼下,部长要抓用人制度的改革,要拿北城当试点,尽管是摸索阶段,但是对于彭长宜就不只是试点这么简单的事了,他要让这个试点开成花,变成经验,变成值得在全市、全锦安推广的典型经验,甚至在全省、全国也不落后的经验。

由于北城区的特殊情况,看到任小亮又在上下活动,彭长宜也就有些不平静了。就像江帆说得那样,对权力的渴望是男人的本性,每个进入官场中的男人,都将掌握政治权力作为自己最大的追求。

是啊,对男人是这样,那么女人呢,她们来这里干嘛?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丁一一眼,只见丁一正在低头研究政府那些快报,但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可能意识到了对面的目光,丁一抬起头,看了科长一眼,见彭长宜对着自己或者是自己之外的什么东西发呆,忽闪着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彭长宜笑了。

丁一感觉科长发呆的样子很真实,完全是不设防的那种发呆,没有了平时的伪装,他的笑很真实,很可爱……

朱国庆进来和彭长宜打招呼,彭长宜送走他后转回身,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了电话,是找丁一的。

彭长宜举着电话说:“小丁,找你的。”

丁一愣住了,说:“谁呀?”

彭长宜摇摇头:“没听出来。”他确实没听出来。

打给丁一的电话很少很少,同学和家里人找她很少在正常的上班时间,一般都会在下午头下班前。

她随后一想,肯定是哥哥,哥哥不放心小狗。接过电话,她欢喜地刚“喂”了一声,就听对方说道:

“你只需听我说,别出声。”

丁一愣住了,她听出了是王圆的声音,就不由的看了大家一眼,随后背过身去。

王圆说:“你那狗应该是血缘比较纯的京巴犬,而且是部队出来的应该叫军犬。如果放在你的宿舍里养,它的功能会退化,你早上出来遛它的时候,就放到我公司,白天有专人照顾它,晚上你再牵回去。我已经派人给它做了漂亮的窝,你下班可以过来先看看。”

丁一为难了,她不知道王圆怎么知道小狗是军犬,是不是从小狗的行头中看出来的?

她不想追问这个问题,尽管王圆说不让她出声,她还是很客气地说道:“不麻烦你了,我会照顾好它的。谢谢你。”

说着就要挂电话,这时就听对方又说:“你在宿舍里养着,早晚会被人发现,再有它会蜕变回一只普通的狗。”

“我先试试吧,如果不行再麻烦你,谢谢了。”

对方不出声了,她就放下了电话。

丁一显的有些心神不宁,不停的看着墙上的电子挂钟。

机关里有个很普遍的现象就是到了上午十一点后,各个办公室的电话比较忙碌,这个时候接到的电话大部分是约吃饭的。

彭长宜也接到了约吃饭的电话,但是他不到下班的最后一刻,不敢应允任何人,尽管他目前是科长,但大都时候还是部长身边的秘书,部长习惯了拿他当秘书用,部长不走他是不能安排自己活动的。

东城区办事处副书记姚斌给他打来电话,问他部长屋里这会有人吗?彭长宜想了想说道:“我刚出来,有人。”

姚斌又说如果部长中午没安排他就过来,如果有安排了他就请彭长宜吃饭。

彭长宜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安排,但是也不排除有临时变化。我目前也不能定,你老兄应该明白,我在下班前一分钟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彭长宜说得入情入理,姚斌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

姚斌笑了,说道:“没事,反正我目前也没事,我等你电话,可能的话你就打电话,你要是不方便来电话不要紧,我就知道结果了,只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老弟别忘了我这个师兄,多多成全吧。”

彭长宜说:“师兄你太客气了,我会把这事记在心上的,有机会肯定促成这事。”

姚斌,彭长宜师兄,比彭长宜早六七年毕业。姚斌的父亲退休前是亢州政协主席,有了父亲的关系,姚斌毕业后就直接进了政府机关,后从理论研究室主任的位置调到城关镇任副书记,撤县建市城关镇分家,他就平调东城区办事处副书记,是全市唯一一个正科级的副书记。

姚斌认为市委两次这样的决定对他很不公平,他选择了接受,并且没有找过一次领导,但是最近他打破了沉默,因为有一次他跟彭长宜说:“敢情还真是叫唤的孩子有奶吃!”

官场的确是这样,这是一个极其讲究尊严和规矩的地方,又是一个极其不讲究尊严和规矩的地方。

矜持和清高这些可贵的品质在官场中是万万要不得的,因为没有人会主动提拔你,没有哪顶乌纱帽不是自己主动争取而是大风刮来的。尽管姚斌是干部子弟,但是干部子弟也需要放下尊严抢帽子。

彭长宜平时和这个师兄关系走的很近,尽管他只是一个小科长,这个师兄从来都对他高看一眼。母亲去世时,姚斌正在外地考察,他特地托别人给彭长宜随了很厚的礼金。

彭长宜很感激姚斌的这份情谊,两会后,彭长宜分批、分系列地答谢朋友,有一次请到了姚斌和几个朋友,结果姚斌最后反而给他结了帐,事后还说等彭长宜有职有权后再请他。

在一次单独相处中,姚斌委婉的向他透露过想回北城的想法,要彭长宜帮他留意一些情况。在机关,即便是彭长宜这样的小科长,也有自己活动的圈子,这种小圈子很隐秘,每个人都有。因为谁都在为以后铺路,机关是摇篮,他们早晚都会飞出去。所以积累人脉就成了年轻人必需的课目。

彭长宜也不例外,显然他比别人更具优势。

北城主任病重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了,许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当时彭长宜就觉得这个难度比较高。据他观察,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止姚斌一人,明摆着那里就有一个任小亮,无论是实力还是社会关系以及个人的活动能力,都在姚斌之上。并且他还是那里的副书记,本身就占着先机。

按常理说,任小亮公关比姚斌要单纯一些。姚斌毕竟是本地人,而且父亲还是退下来的市级干部,这些东西有时是优势,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是劣势。那个时候他就跟姚斌说,师兄应该比我更清楚北城的情况,如果师兄真想试试,光走王部长的关系绝对不行,各单位一二把手的配备向来是樊书记拍板儿的事。姚斌当时说你只需给我留意王部长就行了,樊书记那里我自己考虑。

北城主任的病重,加快了人们跑动的步伐,彭长宜当然明白姚斌打电话请部长的用意。他放下姚斌的电话,他看了一下表,走了出去,来到了部长办公室,城建局局长在那里。

见彭长宜进来,王家栋站起身来,跟城建局长说道:“就那样吧,你先回去。下来我和樊书记磨叨磨叨。”

局长站起身来说:“您老如果中午没什么重要安排,给个机会让我表现表现。”

王家栋说:“我的安排彭大科长都掌握着呢,我都不知道接下来他要怎么安排我。”

彭长宜知道,每当部长说这样话的时候,就表示他不想跟眼前的人去吃饭。但是作为上级领导,又不能完全拒绝下属的好意,只好推到秘书身上,由他出面拒绝。

彭长宜一笑说道:“今天的饭局昨天已经定好了,要不您改天?”

局长本来对这种临时邀请领导就没抱多大的希望,况且如果真想请领导吃饭,也不能在办公室里约。他就笑着点点头说:“那好,我就不打扰领导了,改天再专门邀请。”说着,就走了出去。

王家栋活动了一下双臂,说道“半天没动地方。”

彭长宜说道:“您中午有安排吗?”

王家栋笑笑说道:“不是你小子要安排我吗?”

彭长宜笑了,说:“我那是糊弄别人的,难不成把您也糊弄住了?”

王家栋说:“我不管,反正中午饭冲你说了,我先去看看樊书记。”说着,就走了出去。

彭长宜一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姚斌还在等电话。没办法,他只好边搞卫生,边等部长回来。

他刚洗好茶杯和烟灰缸,门就开了,彭长宜一喜,没想到部长这么快就回来了,部长回来的快,就说明樊书记那里没事,那样的话,姚斌请部长吃饭的事就有戏。他这样想着,就回过头,刚要说话,一下子愣住了,推门进来的不是部长,而是市委书记樊文良。

彭长宜赶紧直起腰,说道:“樊书记您好,部长去找您了。”

樊文良说:“我刚出来,没看见他呀?难道他是拐弯儿了?”

“哦,也可能是拐弯儿了。”彭长宜说得“拐弯儿”,是指王部长有可能去卫生间了,但是樊文良说得“拐弯儿”,绝不是去卫生间了,他暗指王家栋有可能去了别的领导的屋子。

樊书记扇了扇眼前的烟雾,咳嗽了两声说道:“他这半天冒了这么多烟,能熏死一头大象了。”

彭长宜一听,赶紧去开另一扇窗子。

樊文良有的时候在屋里坐上半天,可能没有一个人来找他,但是像副书记狄贵和、组织部长王家栋,甚至是范卫东他们这些人的办公室,可能每天都会门庭若市。

这可能跟他的作风有关。一是他不管小事,他从不越过主管领导直接插手下面的工作,二是他平时话少,跟他反映问题或者汇报工作的人,可能滔滔不绝说上半天,兴许末了就得到他一句话“这个事你先给狄书记反映一下。”要不就是“江市长知道吗?先跟他磨叨磨叨。”

人们都说樊书记会当官,只管大事不管小事,其实他是不直接管小事,试想,从他这里推出去的事,哪个副职不敢跟他汇报结果?

如果没有结果,到时他说不定就会在哪个公开的场合漫不经心的问你一句“那件事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没准就会弄你一个大红脸,所以,如果你认为是他不重视那些事才推出来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时间久了,属下们就摸清了樊书记有个习惯,那就是涉及到中省地直各单位的事他不推,涉及到招商引资和社会稳定的事他也不推,有的时候还会当面解决问题;再有就是人事问题他从来都不推。

所以,就又有人说樊书记只关心两件事,一是人事,二是发展和稳定。

如果市委书记不忙,一般情况下会出现两种局面,一是副职们忙,二是权力被架空,对于樊文良来说,显然不是后者。

樊文良比任何人都会平衡各方的关系,比任何人都明白怎样使用权力,而不是像别的一把手恨不得把所有的权力都攥在自己手里,使自己陷入繁杂的事物中和副职们的抱怨声中。

实践证明,权力是具有张力的,但却很少有人明白怎样使用它。

樊文良显然无法忍受屋里二手烟的味道,咳嗽了两声,捂着鼻子就要往出走。

王家栋这时从外面进来,看见樊文良在自己的屋里,就说道:“我说您怎没在办公室呢。”

王家栋比樊文良大两岁,跟他说话却从来都是毕恭毕敬,而且人前人后都是用“您”这个称谓。

没想到樊文良却说:“到你这里找饭吃来了,老伴儿出差会诊去了,不瞒你们说,早饭都没吃。”

王家栋一听,眼睛一立,说道:“小赵怎么回事?”

小赵是樊文良的秘书,人比较木讷,尽管没有彭长宜这样机敏,但也是聪明内秀。如果樊文良不说,他是绝不会想到要主动给领导准备早饭的。

“怎么回事,还不是你给我挑的秘书,成心饿着我呗?”樊文良白了一眼王家栋,看着彭长宜不温不火地说道。

这是他典型的说话风格,从不高声,即便是很严厉的话,也是用一个平缓的语调说出,但却很具有张力。

王家栋委屈地说道:“怎么是我挑的?那是人家范主任给您挑的,我哪敢把手伸到他的地盘里啊,这还整天说我胳膊长呢?”

“那也是经过你组织部考察的。”樊文良不讲理地说道。

彭长宜偷偷地笑了,如果不是亲耳听见,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他们说得话。

谁都知道王家栋和范卫东不睦,范卫东经常在背后鼓捣王家栋,不放过任何机会说他的闲话。王家栋却很少说范卫东的闲话。

今天在樊文良这位市委书记面前,难得王家栋却发了句牢骚,而樊文良也是一副“不主持正义”的样子。看来,两个领导之间还是有默契的。

自从樊文良的前任秘书吕华调到南城任区委书记后,王家栋有意让彭长宜做他的秘书。可是范卫东紧盯着这个位置不放,声称给书记配备什么样的秘书是市委办的权限范围,不容别人插手。

为了平衡关系,樊文良戏说自己太矮,彭长宜太高,不适宜当自己的秘书,最终用了范卫东推荐的秘书小赵。其实王家栋心里明白,这是樊文良的领导艺术,大事上他注意平衡属下之间的关系,小事也如此。

不过樊文良的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樊文良是四川人,典型的四川人的身材,如果彭长宜跟他站在一起,还的确不般配。前任书记就闹了这么一个笑话。秘书比县委书记还要高,还要壮,而且很有气宇的样子,走路昂首挺胸。

结果书记刚来亢州,到部队去慰问,部队官员以为横着膀子走路的那个肯定是书记,纷纷越过书记去跟秘书握手,弄的秘书不知如何是好,没几天就被换掉了。

樊文良不要高个子秘书的理由相信大家都能理解和接受,只有王家栋不这么认为,成熟起来的彭长宜也不这么认为。

说到底,领导艺术,其实就是一门平衡的艺术,是一门让意见不同的一群人和平共处的艺术。所有的政治都是表达不同的意见,排解纠纷,寻求合作之道,完成集体目标,这就是政治的最终目的,也是领导者的最终目的。

显然,樊文良深谙此道。

在旧事上跟领导纠缠显然是没有必要也不合时宜的,王家栋笑着说道:“难得您今天这么有兴致,您想吃什么,让长宜安排咱们?”

“随便,来蹭饭的人不挑三拣四。”樊文良背着手,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王家栋看着彭长宜说:“长宜,中午怎么安排?”

彭长宜犹豫了一下,说道:“中良县的边上开了一家农家小厨,环境也好,味道也家常,尤其是野菜馅的饺子不错,要不樊书记您换换口味去?”

樊文良不动声色地看着王家栋,说:“王部长,怎么听他的口气好像我天天山珍海味似的?”

“哈哈。”王家栋笑了:“长宜这话没毛病,无论您是山珍海味,还是吃糠咽菜,换换口味没有错。”

“怎么比我还护犊子。”樊文良微笑了一下,说:“那就野菜饺子。”说着,就带头往出走。

彭长宜看着部长,没有动。

王家栋看出彭长宜的犹豫,就说道:“怎么了?”

彭长宜说道:“姚斌一直在等您。”

“他有事吗?”王家栋问道。

“没说,就想和您中午坐会。”

王家栋说:“他没和咱们约好吧?”

“是没约好,从上班开始就打电话,您屋里一直没断了人,我也没机会跟您汇报。”彭长宜解释道。

王家栋想了想说道:“这样,叫他一个人来,别带别人。”

彭长宜一阵高兴,小跑着回到办公室,办公室已经没人了。他赶紧给姚斌拨了电话,唯恐姚斌等不及走了。

哪知电话一响,姚斌第一时间接通了,彭长宜简明扼要跟他说明情况后,姚斌激动地说:“师弟,太感谢了,我这就出发。”

彭长宜放下电话后就急步走了出来,正好看见王家栋和樊文良已经从侧面的小楼梯往下走。他跑了几步追了下去,似乎听见王家栋正和樊文良说到姚斌的名字。

樊书记没言语,彭长宜在后面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事实上,就是面对樊书记,你也很难从他的面色中看出内心的真实反应。他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不慌不忙,喜怒不形于色。

王家栋听到了彭长宜的脚步声,回头说:“长宜,你去看下江市长。”

彭长宜立刻心领神会,小跑着来到江帆办公室,他进去后,发现刚才那个城建局局长,又坐在了江帆的办公室。

机关里都知道这个局长是出了名的“屁股沉”,见了领导总有说不完的话,他马上面临着退休,作为代理市长的江帆,肯定不好意思往出撵他。

彭长宜抢在江帆开口前说道:“樊书记和王部长让我来叫您。”

老局长一听领导有事,赶忙站起说道:“那好,你们忙,改天我再过来请领导。”

江帆站起跟老局长挥手再见,回头跟彭长宜说道:“樊书记叫我?”

“是,还有王部长。”

江帆用手理了下头发,疲惫地说道:“去哪儿?”

“我说还去那天咱们去的那个农家小厨。”彭长宜语气里有征询。

“还有谁?”

“姚斌。”

江帆愣了一下,看着彭长宜说道:“姚斌?”

彭长宜点点头。

江帆若有所思地跟着他走了出来。

樊文良和王家栋在旗杆下边说话边等他们,樊书记的新皇冠停在旁边。

江帆和彭长宜来到跟前后,樊书记说道:“坐我车吧。”

彭长宜一愣,显然都坐书记的车有些挤,他看了一眼江帆的车也开了过来,就给樊书记和后面的江帆拉开车门,等他们坐进去之后,自己就紧走了几步上了江帆的旧蓝鸟。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市委大楼,奔向国道,向京郊的中良开去。

彭长宜突然意识到樊书记的秘书小赵没有跟着。再一想小赵可能都不知道樊书记去了哪里了,他出来后就没有回办公室。

跟丢了领导,小赵说不定会有多急呢?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29章姑娘的内心被他触动了

彭长宜正在胡思乱想着,他们的车就到了目的地,果然如彭长宜所料,姚斌早就站在饭店门口等他们。

樊文良和王家栋显然没到这里来过。两位上了点岁数的人,非常喜欢这里的风格,对这里的环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彭长宜偷偷地看了一眼姚斌,姚斌的表情有点紧张。

姚斌没法不紧张,凭他一个副书记,居然请到了亢州政坛三巨头,而且,樊书记是很少跟乡镇级的人吃饭的,姚斌惶恐也在情理之中了。

接下来姚斌的表现也是不含糊,首先他点的菜都是既不铺张也不简单,几道精致的野味,还有几道时令小菜,当然,还有典型的山野菜。

樊文良和王家栋很喜欢吃这些,樊文良居然端杯喝了酒。大家都知道他不抽烟不喝酒,除去很少的场合下他喝一点外,人们几乎没有见过他喝过酒。

姚斌自然高兴,连连干杯,最后他竟然有些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彭长宜赶紧上去搀扶他,姚斌指着卫生间说道:“没事,师弟放心,等送走了领导,我带你去玩玩。”

彭长宜知道姚斌只想表达一下对自己的感激,就故意开玩笑的说道:“去哪儿玩,卫生间吗?”

姚斌一听,也哈哈大笑,说道:“今天的事全要感谢你,我跟你说,自从老爷子退下后,领导可就没拿正眼看过我,别说请他们吃饭了!”

彭长宜知道他说的领导就是樊文良,但是他不能接姚斌的这个话头,就说道:“你还是谢部长吧,是他安排的,我没做什么。”

姚斌拍了拍彭长宜的肩膀,不再说什么了。

等他们俩人回来后,野菜馅的饺子也端了上来。

这里的饺子看着就有食欲,薄薄的面皮下,透着碧绿的菜馅,白绿相间,而且都是手工包的,小巧、精致、漂亮。

众人食欲大开,酒就被冷落到了一边,对饺子却倾注了极高的热情。

樊文良首先下筷,夹起一个尝尝说道:“家栋,这种不好吃。”说着,又吃了一个,皱着眉,品咂着滋味,继续说道:“你们都别吃了,实在是太难吃了。”说着,又皱着眉夹了一个。

听樊文良这么说,彭长宜也紧张了,他看了姚斌一眼。

姚斌的脸“腾”地红了,要知道点这些他可是费尽心机点了。领导吃了不高兴,他就弄巧成拙了,心里肯定会不安。

请领导吃饭为了什么,不就是让领导吃的高兴、吃的满意吗?

听了樊书记的话,他的反应就是立刻起身,想要撤掉那盘饺子。

王家栋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然后笑嘻嘻的看着樊书记说道:“您多夹几个,认真鉴定,在您鉴定完之前,我们谁都不吃。”

“扑哧”一声,樊文良几乎要把吃进去的饺子喷出,他赶紧扭过头,强咽了下去。

另一侧的江帆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

樊文良喝了一口水后说道:“家栋,你这样做不对,差点噎着我。”

王家栋依然笑嘻嘻的说道:“来来来,您慢慢吃,慢点鉴定,别急。”说着,把那盘饺子端到了樊文良跟前,并且继续给他往盘子里夹。

姚斌和彭长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两位领导是在开玩笑。

江帆说道:“不行,这么难吃的饺子哪能都让樊书记一人吃了,我也出把子力。”说着,就去樊文良跟前夹饺子

“就是,响应一下江市长的号召,帮着樊书记鉴定。”王家栋说着,也去樊文良的跟前夹了一个饺子。

彭长宜和姚斌不好意思去夹,姚斌起身就又去要了一盘这种饺子。

等第二盘上来后,王家栋说道:“其实说真的,素了吧唧的有什么好吃的,也就是您爱吃,我还是愿意吃有肉的。”说着,就将热乎乎的饺子往他面前的空盘子里倒了一半。

樊文良眼睛盯着王家栋倒走的那半盘饺子,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就说你们不爱吃吗,好像我使得的是阴谋诡计一样,既然不爱吃,就不要恶意哄抢了吗——”

“哈哈哈。”江帆一听,笑的不行,他赶紧放下筷子,站起身,边笑边咳嗽。

尽管很好笑,但是彭长宜和姚斌却不敢像江帆那样哈哈大笑。

彭长宜吃了一口,感觉很好吃,有一种野菜特有的清香,这种清香也只有春天里的野菜才有,其它季节里的没有这种清香,既然书记喜欢吃他当然不好意思多吃。

王家栋说道:“趁着梅大(dā)夫不在,您就过过年,吃几个肉馅的吧。”说着,就给樊文良夹了两个肉馅的饺子。

王家栋习惯跟梅大夫叫梅大(dā)夫。

樊文良赶紧制止住了,说道:“总吃肉的确容易三高,领导不在我更要自觉遵守纪律。”

江帆说:“您也不胖,多标准的身材,要是我们到了您这个岁数,能保持这么完美的身材,就好了。”

樊文良说:“我这身高,要是胖了的话还能看呀?我们家有高血压遗传史,血压高了,两外两项就必须控制,绝对不能高。这是梅大夫给我的命令。”

王家栋说道:“即便是三高不让我吃肉也受不了,您的自制力太强了,这方面得向您学习。”

两位领导在那里逗嘴皮子,连江帆都不冒然插话,彭长宜和姚斌自然只有嘿嘿笑的份儿了。

樊文良夫人是部队军医,跟他一起转业到地方后,在锦安第一人民医院工作,前两年刚调到亢州,为了避嫌,他没有把夫人放到当地医院,而是放到了和地方没有任何关系的中铁医院。

这一点王家栋就不如樊文良,王家栋夫人总是挑最好的单位,一旦对这个单位不满意,立刻又换到另一个单位,后来王家栋一气之下,让她提前退休了。

这顿饭樊文良吃的很高兴,也很开心,最后他说:“谢谢长宜和姚斌,尤其是长宜,以后你们部长再去什么好地方吃饭,想着带我。”

彭长宜只是抿嘴笑,不知说什么好。

王家栋急了,说道:“樊书记,您就冤枉我吧,这个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不信您问长宜。”

“呵呵,问他跟问你有什么区别?”

彭长宜赶忙说道:“樊书记,的确是这样。我是和同学聚会的时候来过,部长说您喜欢吃清淡的,我就想起这个地方来了,是想让你换换口味。”

彭长宜本想把姚斌带出来,唯恐自己弄巧成拙,能在一起吃饭就什么都不用解释了。

“呵呵,江市长你看到了吧,不愧是黄埔军校校长培养出来的学生。”樊文良说道。

樊文良是多年的组织部的部长,樊书记经常用黄埔军校做比喻,并且在不同的场合下,都说过王家栋就是黄埔军校的校长。

事实正如彭长宜想的那样,姚斌想回北城,他早就找过王家栋,王家栋私下也向樊文良说起过,毕竟是好几年的副书记了,而且是正科级的副书记。

看来这次王家栋有意要帮姚斌,不然也不会临时动意叫上江帆了。

一个干部要想进步,绝不是只请领导吃吃饭这么简单,是要具备多方面因素的。俗话说“年龄是个宝,能力做参考,关系最重要。”

尽管这话谁也不好在公开场合下说,但谁都明白其中的精髓。在能力、资历差不多的情况下,最后就是拼关系、拼经济实力、拼野心,后两者都是在具备前者的基础上进行的。

关系是什么,关系就是在一个干部仕途中特别是对晋升有用的所有的社会资源。

看得出,王家栋在为姚斌的下一步进行着某种铺垫。

回到机关,彭长宜果然看见樊书记的秘书小赵,拿着樊书记的公文包,在一楼值班室里东张西望。看见樊书记他们进来了,他赶紧走了出来,脸窘的通红,后面还跟着市委办主任范卫东。

显然是小赵挨了范卫东的批评,这些从的脸上能看出来,他赶紧跟在樊书记的后面往楼上走。

范卫东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凑到王家栋面前,小声的说道:“又是你在背后使坏?”

王家栋满脸红润,故意装出得意的神情说道:“老兄,你是不是在你那间背阴的办公室呆的时间太长了?为什么就不能阳光一点?总是处在一种黑暗状态下?这样是不利于身心健康的。”王家栋故意让脸上充满了鄙夷。

“笑话,只有自己心里见不到阳光的人,才去指责别人阴暗。如果不是你使坏,小赵怎么会跟丢了老板。”范卫东小声但却很气愤地说道。

王家栋白楞了范卫东一眼,不屑地说道:“明明是你自己失职,还怪别人钻空子。”

“我怎么失职了?”范卫东这才认真起来。

“我问你,谁给一把推荐的秘书,本身就是勉强往上拱还找旁的理由。”他说完往后看了看,毕竟有些话属于他跟范卫东之间才能说的,是为了互相攻击对方,如果别人听到就不好了。

江帆早就回办公室了,小赵也早已随樊书记走在前头,只有彭长宜在后面跟着,王家栋这才放心大胆地继续跟这个矬胖子斗嘴:“你呀,不称职,还大内总管呐,徒有虚名!书记夫人不在家,早饭、午饭、晚饭都没地方吃,办公室二十多个人干什么吃的,我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事,你不感谢我反过来还指责我,丢人。”

范卫东听他这么说也有些紧张,他往上推了推眼镜,说道:“他没事的时候都是在小食堂吃的,谁知道他今天老早就出去了,你是逮到机会就算计我,给我眼里插柴!”

王家栋成心气他,就说道:“往你眼里插柴的事我肯定没少做,我也不是做不出来的那一位,不过这次我可是在给你擦屁股,别不知好歹!”

“这么多年你总算说句实在话。”

“我还敢说呢,你不是连说都不敢说,只会在背后搞小动作吗?”王家栋故意装的理直气壮。

范卫东这会可没心情跟他斗嘴,他要去樊书记那里,就轻轻凑到王家栋的耳边说道:“休与小人喝!”

这句话曾经是三源县的组织部长在锦安组织工作会议上说给王家栋听的,范卫东不知从哪儿听到了这个故事,没人的时候经常拿这句话打击他。

当时王家栋制止了彭长宜跟这个人去理论,但说真的他很在意这句话,在心里把这个人不知诅咒了多少次。

眼下听范卫东又这样说,就很正色的说道:“范主任,你当着我的部下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小心我告你侮辱人格罪!”

范卫东回头看了一眼彭长宜,小声说道:“多好的部下都会被你带坏了,他现在跟你一个德性。”

“是吗,长宜——”王家栋站住了,转头叫道。

彭长宜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知道他们到一起就掐,恨不得连遮羞布都不给对方留下,有些话他不能听。这会听到部长叫他,他紧走了两步跟上来。

范卫东一看,拉着王家栋就紧往前走,说道:“你这老家伙真阴,咱俩说的话怎么让他们听见,你是不是想让组织部所有的伙计都骂我才甘心啊?”

“哈哈。”王家栋笑了,说道:“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毕竟两位都是市委领导,私下怎么掐都可以,但是在小伙计们面前他们还是要道貌岸然一些。

范卫东回头看了看彭长宜,彭长宜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还故意往旁边的办公室里张望。

王家栋说:“说正经的,你那个小赵不行,愣头愣脑榆木疙瘩一个。”

范卫东说:“你说小赵是榆木疙瘩,我告诉他去,让他恨你一辈子。”

王家栋也急了,他说道:“你要是扩大战火,我可跟你不客气。”

范卫东扭头看着王家栋,一脸的轻蔑,说道:“王家栋,你也有怕的时候?哈哈。”说着,就径直向樊书记办公室走去。

王家栋冲着他的背影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什么人啊?”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彭长宜没有很快跟上来,他知道两只公鸡互相靠近的时候,绝不是为了拥抱。

王家栋和范卫东无论是在暗地还是在明处,就像两只好斗的公鸡那样,斗了将近二十年。但他们又特别注重在彼此属下面前的风度,说他们好面子也好,虚伪也好,反正很少有下属看到他们俩争的面红耳赤,因为他们俩都知道,今天这些下属,明天就有可能是亢州的栋梁。

纵观亢州政坛,最实惠的还得说王家栋和范卫东。

他们已经完全本地化了,他们亲属的亲属都在亢州扎根了,他们在这里经营了三十多年,各自编织的关系盘根错节。他们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又都不忘把目光盯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们水平、能力相当,势力相当,你弱必然他就强,他强必然你就弱。

人往往都是这样,一旦形成对抗关系,便会在思想、行动甚至所有阵营里的人都贴上了标签,并且很难逆转,除非你高到他无法企及的高度,或者低到根本威胁不到他的低度,不然很难改变。

何况,王家栋和范卫东还有很深的政治宿怨,是从那个年代走出来的人共同的烙印。

丁一这几天没心思准备参展的新作,她全部精力都在小狗一一身上。

自从小狗到来后,丁一的业余时间都被它消耗掉了。一天早晚两次遛狗,每天还要给它洗澡,下班后她就躲在宿舍里忙碌。

不过她的日子过的很充实,她听了王圆的建议,有的时候就拉着小狗到楼顶上溜达。楼顶很干净,她就在那里训练小狗,让小狗复习所有的课目,强化和巩固哥哥的训练成果。

但是目前有一项小狗复习不了,那就是游泳。

亢州目前有个标准的露天游泳池,但那是人去的地方,能够让小狗游泳的地方还没有。她为此打电话咨询过陆原哥哥,他说军犬基地都有专门的游泳池,不过哥哥说游泳不用训练,狗天性就会游泳,军犬训练的是水中救生的课目,这个项目丁一无法完成,其实许多项目都不是丁一能做的。

这天晚上,丁一在后面的机关浴池洗完澡后刚上楼,就听见背后有人说道:“小丁,参赛作品准备好没有?”

丁一回头一看,是樊书记,她赶忙站到边上,让市委书记先走,说道:“樊书记好,我没有写新的。”

樊书记听了她这话,立刻就把脸拉了下来,说道:“说明你太不重视了。”

丁一听了这话,心里立刻就紧张起来。

丁一嗫嚅着说道:“现在准备新作品恐怕来不及了吧?”

樊书记说:“有什么来不及的?年轻人,加加班就写出来了。你看我今晚就是加班赶作品来的。”

听了市委书记这话,丁一的心里踏实了一些了,她赶忙乖巧地说:“行,那我也赶新的。”

“一定要认真对待,拿出高质量的作品来,你如果没地方裱的话写出来后给赵秘书。” 樊书记说着就往上走。

丁一赶紧说道:“谢谢樊书记。”

他们刚上到二楼,就见江帆站在楼梯口,说道:“我在上面就听见了,小丁想偷懒,被书记批评了。”

丁一抬头看了一眼江帆,低下头,小声说道:“现在不敢了。”

樊文良说:“看来你原来的确想偷懒。”

“哈哈。”江帆笑了,说道:“小丁,听到了吧,樊书记都加班准备新作品,你也不能含糊。”

丁一赶忙说道:“一定。”

江帆又说:“樊书记,我有几张照片,刚洗出来,您帮我看看,够不够参赛资格。”

樊文良一听,高兴地说:“哦,那好。”说着就随江帆往他办公室走。

江帆回过头说:“小丁,你也过来吧,指点指点。”

丁一看着江帆,小声说道:“我哪够资格啊。”

她把脸盆放到楼道的边上,就跟着他们进了江帆的办公室。

江帆拿出一个档案袋,掏出几张照片,给樊书记看。

樊文良一张张的看着,说道:“不错啊,江市长很有艺术功底,藏而不露啊!”

江帆笑了,说道:“哪有什么艺术功底啊,还不是响应号召,赶鸭子上架,要说艺术功底,您和小丁的书法那才叫真正的功底,我这不叫功底,充其量叫复制,因为美好的东西就在那里,我只需一架照相机就能把它复制下来。”

樊文良看着丁一笑着说道:“咱们的江市长是不是谦虚的有点过了?”

丁一看看樊书记,又看看江市长,她只是笑,不敢发表评论。

“我说的是真的。”江帆说道:“如果说摄影也勉强算做艺术的话,我认为这种艺术指的不是摄影者,而是大自然。只要有个照相机,傻子都会。”

“呵呵,小丁,听见了没?有句话说的好,谦虚过度就是骄傲。”樊文良看着丁一说。

“嗯。”丁一点点头。

江帆笑了,不再继续“谦虚”了。

丁一认真的看了一遍,全都是亢州景色。有清晨建筑工地的塔吊、晨练的老人,还有几张亢州的名胜古迹。

樊文良手里端详着的是一张亢州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的外景照。他说道:“咱们这个大楼建好后,好多摄影爱好者都拍过。但是都不如你这张有内涵。”

“哦?”江帆看着市委书记。

樊文良说:“你看,他们拍的时候我特别注意到了,旗杆上红旗从来就没飘扬起来过,门口的警卫,从来都没这么精神干练过。还有他们拍的时候大都用的是仰角,给人的感觉是在故意夸大它的肃穆和庄严感。这不好。我们是人民的政府,就是要以最低的身姿对待人民。你这张就好,平视角,而且看着舒服,没有那种肆意夸张的压抑,但你又不能不说它有一种神圣的气质,这就是作品的内涵。”

江帆由衷地点头赞叹:“您太睿智了!其实,我也有仰角拍的,总是有您说的那种感觉。”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片子,递给樊文良。

樊文良接过来看了看,说:“他们拍的都是这样。”说着,随手扔到了一边:“还是这个好,看着舒服,有一种内敛的威严,可能咱们今天说的是那些普通摄影爱好者无法体会的。”

“人心是想通的。”

这时的丁一却拿着另一张照片端详。

这是一张麦苗特写,由于是低机位,带着露珠的麦苗显得勃然向上,翠绿而有生机。顶端是刚刚冒出的红日,充满了朝气和一种别样的温暖。

樊书记说:“这张不错,能够看出作者的用心。”他就从丁一手里拿过照片端详着。

丁一又把目光落到了一张夕阳的片子上。近景是已经抽穗的麦田,中间是弯曲的淌着细碎金光的万马河,远景是远山。红彤彤的夕阳,把四周层层叠叠的云都染成了耀眼的殷红,所有地平线上的一切,都被如血的夕阳镶上了金边,远处的村庄静谧而不乏温馨,很容易让人想起暮归的人们。

尽管夕阳的绚烂被定格在一张小小的照片上,但是整个片子色调凝重、大气,夕阳那无以伦比的瑰丽让人炫目,霎那间就触动了丁一心底里那深沉的情感。

这时,樊书记又从丁一手里拿过夕阳的照片,看了一会说道:“这张也不错,很大气。对了小丁,我考考你,在没有任何地面参照物的情况下,怎样区分朝阳和夕阳。”

丁一接过片子说道:“这个应该是日出,早晨的太阳艳丽,夕阳殷红,还有点玫瑰色。另外早上的太阳不如夕阳个大。夕阳落下去的时候从视觉上看会变扁,夕阳从气韵上看色彩应该更加深沉、凝重,这张应该是夕阳。”丁一说着,把手里那张有麦穗的照片给樊书记看。

“呵呵,你观察的很仔细。”樊书记对比着说道。

这个问题本来就难不倒她,她太熟悉夕阳的一切了。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30章冷美人变身交际花

这时,丁一看见樊书记手里的照片背后有一行铅笔字,仔细一看,上面写着:1992秋,万马河南岸。她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位置。

五一前夕,北城棉纺厂公开招聘副厂长的活动正式开始。在这之前,组织部干部科和组织科已经提前帮助他们审议并完善了所有程序。等到了竞聘开始那一天,卢辉带领彭长宜和组织科长三人参加了竞聘会。

彭长宜是第三次进入这个棉纺厂,只见大门口的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市领导莅临指导工作。”北城区党政班子成员全部到场,并早已等候在厂部。

首先是朱国庆过来和他们一一握手,其次是副书记任小亮。

任小亮握过卢辉的手后握住彭长宜的手,看着他说道:“长宜,我来北城后,你可是一次都没来看老兄我呀。”

彭长宜不敢正视任小亮,因为他长的太漂亮了,漂亮的油头粉面,漂亮的不像男人。白净细腻的皮肤,完美无缺的五官,尤其是那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未说话先带出三分笑意。

这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每一个男人走近他,都会在心里感慨造物主对他的偏护和对自己的刻薄,居然给了他这么一幅无可挑剔的容貌!

如果硬要去在这张漂亮的脸上跳出毛病的话,那就是在他流盼的目光中,透出的是绝顶的聪明和机巧,他看你的时候永远都是“枪口抬高一寸”,握着你的手,热情的跟你说着话,眼睛却看着你头顶一寸以上的位置,给人的感觉就是,此时你并不在他的眼里。

彭长宜不只一次的在想,他看樊书记时,目光也是这样“抬高一寸”吗?

彭长宜没有跟别人探讨过任小亮的“一寸目光”,他不知道别人是否跟他有同样的感受。看着那张漂亮的不真实的脸,彭长宜移开目光,故意弯下腰说道:“是老弟我的不对,不想给老兄添麻烦,以后一定常来讨饶。”

任小亮笑了:“理解,我也在机关也呆过,除去眼睛闭上那会时间是自己的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听喝的。”

任小亮很会说话,语气温柔亲和,一下子就能拉近和他的距离,只要你不看他,是无法想像他是抬高了目光在和你说话的。

卢辉这时过来说道:“你们俩还这么客气,住的是一排房,一个东宫,一个西宫。”

彭长宜现在住的地方是原来老县委的房子,他在最西边,任小亮在最东边,所以经常有人就这样开玩笑称他们“东宫”和“西宫。”

别看在一排房,他们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交往,而且很少在家见面,一年只互相走动一次,还是在春节拜年的时候。

彭长宜说:“别看一排房,平时根本碰不到任书记。”

任小亮说道:“没办法,下边和机关不一样,事无巨细,实在是太忙了。”

卢辉点点头,说道:“这倒是真的,不过怎么忙小亮也不显憔悴,永远都是这么漂亮、精神。”

任小亮一听赶忙拱手作揖,说道:“卢部长,说点别的吧,要不回头我往脸上抹点锅灰?”

“哈哈。”卢辉和彭长宜都笑了。

这时的厂部大院传来了乐曲声,他们便往里走。

在厂部大院的空场上,摆放了一个临时主席台,门前的廊柱上,挂着横幅:“北城区棉纺厂竞职现场会”。

那时公开竞职上岗别说在北城,就是在整个亢州还是第一次。

尽管是公开竞职上岗,但围绕着“公开”也有许多不被人知的游戏规则,这可能就是中国式的公开竞职。不过,对于厂工人来说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毕竟他们手中有神圣的一票,这一票可以投给信任的人。会议还没开始,他们就早早来到院子里,坐在凳上等待着投票的那一刻。

彭长宜发现,这些几百个凳子全部是新的,再看随后到来的市劳人局和司法局公证处的两位同志,就知道朱国庆为这次处办企业竞选做足了功课。所有的竞职人员被事先请到了一间办公室,彭长宜看见那天跟他回老家的李师傅,正在隔着玻璃向外张望,彭长宜冲他微笑着点点头。李师傅名叫李子康,并不是专职司机,而是办公室主任,这次竞职的岗位是副厂长。

就在彭长宜跟李师傅打过招呼之后,他看到了里面一个美丽婀娜身影闪到了一边,彭长宜感觉那个身影特别熟悉,因为没有看到这个人的脸,也就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大会正式开始。

北城区委副书记任小亮担任大会主持人。他一一介绍了主席台上的领导之后,又由区纪检书记刘忠宣读了竞聘规则,竞职演讲正式开始。

竞职从职位低的开始,先是车间主任、工会主席、厂办公室主任,最后才是副厂长。

这时,竞职办公室主任的人选走上演讲台,彭长宜立刻愣住了,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烫着一头大波浪、美丽端庄的女人走了上来,忽然间就想起了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姚静。

姚静,彭长宜曾经的同事,就在彭长宜调出那所乡中后,姚静也辞职了,原来她是到了棉纺厂。想当初彭长宜差点跟姚静结为伉俪。就是父亲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初衷,使他放弃了心中的这个女神,选择了县医院党委书记的女儿沈芳。

那个时候,老校长给彭长宜同时介绍了两个姑娘,一个是姚静,一个是沈芳。当彭长宜见了沈芳第一面后,就否定了她。后来父亲来学校看他,他就跟父亲说了两个姑娘的情况,哪知父亲却倾向于他跟沈芳交往,因为姚静的家庭负担重,父母早逝,她底下还有两个上学的弟弟和妹妹需要她供养,姚静本人也没有转正,还是学校的代课教师,而沈芳的妈妈是县医院党委书记的女儿,家庭优条件优越,而且在政界上也有一些关系,将来肯定能帮上彭长宜。父亲还说:“男人不应该口渴了才想起去挖井,一定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彭长宜不同意父亲的观点,他说沈芳不如姚静长得漂亮,尽管眉目眼的不难看,但就是组合到一起不如姚静漂亮,记得父亲当时说:“漂亮管什么用,漂亮的脸蛋能长大米吗?”

这句话是朝鲜电影《鲜花盛开的村庄》里的台词。一个媒人给小伙子介绍对象,由于姑娘的长得不漂亮,小伙子百般不乐意,媒人劝他说:“脸蛋漂亮有什么用,漂亮的脸蛋能出大米吗?”那时,中国电影里的人物都是高、大、全,说的话全是空话、套话,根本没有这种来自生活中的生动语言。

这句话自从这部电影在中国放映的那天起,就被人们普遍传诵应用,成为风靡一时的流行语,也是那个年代的经典对白,当时流行的程度不亚于今天本山大叔小品里的对白。

但是,父亲绝对没想到的是,时至今日,漂亮的脸蛋不但能长出大米,还能提高产米量,甚至能拉动一方局部经济效益,这就是火爆全国媒体的各种选秀活动!尽管这是文化产业化的一种形式,但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这时,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见姚静面带微笑,优雅的转身,向主席台上坐着的领导鞠了一躬,又向坐在对面的工人们鞠了一躬。只见她面带微笑,那双美丽的凤目流转过全场,轻启朱唇,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今天竞聘的岗位是厂办公室主任……”

彭长宜的眼睛都直了,他定定的盯着那个美丽的身影,心里嘀咕道,好几年过去了,这个姚静不但美丽依旧,而且别有一番风韵,之前曾经两次来过棉纺厂,怎么没见过她?

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释,如果不是姚静必须上台演讲,恐怕就会像刚才那样见到他后早就躲闪到一边去了开。

彭长宜甚至在想,是不是上次回家包括朱国庆准备的那些东西,姚静也知道?那么她是成心不想和自己照面。

彭长宜结婚后,姚静就不和他说话了,刚结婚的时候,彭长宜没地方住,他和沈芳就还住在学校的宿舍。沈芳有一次说,这个学校所有的老师都和她说过话,就是姚静没搭理过她。彭长宜解释说,她就是那样,工作好几年也没见她搭理过谁。后来彭长宜调到组织部工作,就再也没见过姚静。

姚静依然那么漂亮,漂亮的让人炫目,赛过全厂所有的女职工,就是那些被厂部精心挑选出来做大会服务工作的年轻女孩子们都无法比拟,有一种成熟的、婀娜的美丽。

从她时髦的装束中,已经找不到她当年的窘困了,完全是一幅城里人甚至比城里人还阔绰的打扮。

彭长宜的眼睛可能累了,也可能意识到这样盯着一个女人实在有失风度,他就收回了目光,但是他发现,无论是对面的工人代表还是主席台上的各级领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姚静引住住了。

全场非常安静,人们都在注视着这个美丽的女子,似乎她讲了什么都无所谓,人们享受的是她那好听的字正腔圆的声音和她那让人惊艳的美貌。

无疑,这么一位美丽动人、气质稳重大方的女人做办公室主任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姚静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演讲,她再次优雅的向会场和主席台鞠了两个躬,然后款款走回了那间办公室,两次鞠躬的过程中,她没有看彭长宜一眼,似乎对他视而不见。

在接下来的评委投票中,彭长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笔停在她名字下面居然好久没有动,直到收票的人过来,才把票扔进了投票箱,这时才想起他居然交了空白票。

事后彭长宜自己也想不明白是一种什么心理。按说北城请他们去参加这个仪式,无非就是走走过场作作秀,具体岗位的人选他们早就做了安排,可是他为什么居然投了弃权票?

接下来就是李子康。李子康竞职的岗位是副厂长,他演讲的很朴素,话说的很实在,把几项生产方面的硬指标作为他任职的目标,同样博得了人们的掌声。

所有竞职人员演讲完毕,评委会做了最后的投票统计,李子康全票通过,顺利通过竞选,当上了北城棉纺厂副厂长。姚静除去一票弃权外,也是全票通过。另外几名竞选者也都得到了自己竞职的岗位,毫无悬念的皆大欢喜。

大会公证员当场做了公证,选举有效!

当宣布结果的时候,彭长宜下意识的看了看站在前排竞选者人行列中的姚静,姚静竟然也鬼使神差般的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心虚的垂下了眼皮,若无其事的往本上写着什么。

中午自然是北城以棉纺厂的名义答谢各级领导,所有当选人也参加了答谢会。宴会自然安排在亢州宾馆的酒楼里。免不了这些当选者给在座的领导敬酒,其中也有姚静,她和其他几位当选者一起,敬在座的领导。彭长宜发现,姚静的杯里是白酒。

朱国庆对棉纺厂厂长史炳贤说:“史厂长,留下两个代表,其他人就请回吧。”

这个史厂长彭长宜见过,那天朱庆轩的车把他送到后,就是这位白净富态的厂长接待的他,不但给他准备了好多东西,还把厂里的新车让他白用了三天。

史厂长让李子康和姚静留下敬酒,其他人都回去了。

朱国庆说:“你们两个商量一下是单来还是一块儿来。”

李子康慷慨的说道:“肯定要单来,我先来。”说着,他走向前去,端着满满的一杯酒说道:“感谢各位领导对我们厂工作的大力支持,感谢各位领导对我本人的支持和信任,请各位领导放心,我一定会协助厂长把我们厂的效益搞上去,再上一个台阶。我把这杯酒干了,领导们随意。”说着,他就干了杯里的酒。

李子康很感激,连声说:“谢谢,谢谢!”

李子康又礼节性的给每位领导满上酒后就退出去了,接下来就轮到了姚静。

只见姚静款款向前,纤细的手指端着酒杯,矜持地说道:“刚才李厂长已经表态了,下面该轮到我了……”

“你先等等,史厂长,小姚这酒怎么喝,我们大家听听你的意见。”朱国庆说道。

史炳贤说道:“小姚来敬酒,自然要听小姚的,怎么能听我的?”史炳贤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我可是知道小姚的酒量,她这次可不能一杯把我们在座的全都敬了。”

史炳贤刚要说什么,姚静抢先说道:“那我听朱书记的,您说让我怎么喝就怎么喝。”

“打硬圈,每人一杯。”朱国庆说道,这时,早就有人给姚静搬过来一把椅子递过一套餐具。

“呵呵,今天朱书记是把小姚豁出去了。”姚静眯起眼睛,柔声细气的看着朱国庆说道。

她今天的确很漂亮,尤其站在男人堆里更显突出。略施淡妆的脸上,容色娇艳,无论是眉梢还是眼角,都透着春意,一双柔媚的眼睛波光盈盈,似笑非笑,很是迷人。

朱国庆明显的不敢直视姚静,他把目光投向史炳贤,说道:“史厂长,小姚这话有些毛病,也是,让一个女同志打硬圈似乎有些残忍,要不您来,先说好了,如果您来的话就得打两圈。”

史炳贤点头哈腰的说道:“朱书记啊,您怎么把火烧到我身上了,是小姚敬市领导和区领导的酒。”

尽管他的话里有些委屈,但却明显的有一种自豪,是男人特有的那种自豪感。

彭长宜无法给这种自豪准确定义,但这种自豪是男人在酒桌上愿意表露的一种情绪。

朱国庆笑了,他肯定是不能忽略市领导的,只是调节一下酒桌上的气氛而已,于是冲姚静说道:“小姚,先从卢部长这儿开始,然后是劳人局、司法局的领导,最后是你的厂长。”

“怎么又扯我头上了?”史炳贤看着朱国庆说道。

“有小姚在,你肯定脱不了干系。”朱国庆的话里有话。

史炳贤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姚静说道:“我明白了,朱书记无非就是想让小姚多喝几杯,这个硬圈我打了。”说着,她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只用了两根芊芊细指象征性的托着杯底,来到卢辉面前。

卢辉赶紧起身,端起一满杯酒。

姚静说道:“感谢卢部长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们厂指导工作,也感谢您投了我一票,小姚敬您。”说着,一仰脖,动作极其优雅的喝干了杯里的酒。

彭长宜对姚静的表现有些吃惊,和从前的姚静简直判若两人,但是姚静没给他时间多想,就端着酒杯来到他的面前,说道:

“彭科长,感谢帮助,姚静敬您。”

一个“您”字,似乎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别人感觉不到什么,彭长宜心里却很别扭。

彭长宜站起来,不知为什么,从姚静的目光里,彭长宜觉得她肯定知道那张弃权票是自己干的,他有些心虚,不敢正视姚静的目光,眼睛盯着手里的酒杯说道:“祝贺姚主任。”说着,就率先喝干了酒。

这时,坐在朱国庆旁边的劳人局一位副局长跟彭长宜很熟悉,他见彭长宜不等姚静自己先喝了就说道:“彭科长这杯不算,哪有不等女士自己先喝了,罚。”

彭长宜看了看自己的酒杯,又看了看姚静的酒杯还是满满的,就说道:“你怎不喝?”

姚静看着他,半天才幽怨的说道:“等着跟彭科长碰杯哪。”

众人立刻起哄,纷纷谴责彭长宜。早就有人给他倒满了酒,彭长宜只好端起杯,说道:“我认罚。”跟姚静轻轻碰了一下,这次并不急着往嘴里送,而是等着姚静。

姚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就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两杯酒下肚,彭长宜感到浑身不自在,他跟卢辉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就起身走了出去。

从洗手间出来后,在走廊里,他意外的看见了前面走着的丁一。丁一是从另一端的洗手间里走出来。

“小丁?”

随着短发的快速甩动,丁一回过身来,惊喜地叫了一声:“科长?”

“你跟谁来的?”彭长宜问道。

丁一笑嘻嘻地说道:“小郝说您今天会被大餐伺候,他就决定掏钱请我们吃小餐,我们三个就来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就你们三个人?”

“出来的时候就我们三人,本来想去吃刀削面的,后来碰见熟人就被请到这里来了。”

“哦,碰到谁了?”

“王总。”

“王圆?”彭长宜问道。

丁一点点头。

彭长宜知道王圆几乎天天泡在饭店,如果看到组织部的小伙计吃饭,他都会买单,何况今天还有丁一在场。就说:“别跟他们喝酒。”

“我不喝,科长,你也要少喝点。”丁一说着,用一根手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彭长宜摸了摸脸,有些热,肯定红了,

看着丁一清澈、纯净的大眼睛,彭长宜不由的想起刚才那双幽怨、柔媚的眼睛,就说道:“我没事,你去吧。”

丁一点点头,向彭长宜挥动了一下小手,转身进了前面的包间。

彭长宜看着丁一的背影,他忽然不想回刚才的包间,觉得很别扭,就往出走,想去楼梯口透透风。这时,背后有人叫住了他:

“彭长宜。”

无疑,这是姚静的声音。

自己似乎躲的就是她,没想到还追出来了。他回过头,姚静款地向他走来,指了指大厅影壁后面专供客人休息的沙发说道:“到那边说话。”

彭长宜心里打鼓,会不会姚静问那张票的事?

姚静坐了下来,彭长宜坐在她的对面。姚静理了一下额前的卷发说道:“还好,你没什么变化。”

彭长宜笑笑,他不知该说什么好,甚至不敢看她那张因为酒精而染红的脸,是那样的白里透红,就像熟透的苹果那样诱人。

姚静从嘴角挤出一丝冷笑,直视着彭长宜,说道:“看出我有什么变化吗?”

说实在的,彭长宜觉得姚静变化很大,过去姚静不大爱说话,见了同事顶多就是点点头,有时候都不看你一眼,是所有男老师心中的冷美人,现在居然左右逢源,应酬自如,而且还喝了那么多酒,完全是久经这种场合的交际老手。但是他不能说这些,只好说了一句大实话:“变了,变的话多了。”

“哈哈哈。”姚静不由地大笑。

彭长宜奇怪,这么一句话值得她那么笑吗?

姚静说得:“是啊,就我今天说的这些话,可能够上我在学校和同事们说一年的了。”

“岂止是一年,抵过好几年。”彭长宜说道。

姚静又笑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感地盯着彭长宜说道:“不变不行,要被饿死的。”

彭长宜没有接她的话茬,他感到她话里有话,就笑笑,扭头看着外面。

姚静说道:“见到我意外吗?”

彭长宜老实地点点头。

“见到我的变化意外吗?”姚静又说道。

彭长宜又老实地点点头。

“还记得你当初说过的一句话吗?”姚静理了理头发问道。

彭长宜抬起头看着姚静,摇摇头。

姚静又“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你说我指不定哪天就被吉普车接走了。我记着你的话呢。”

彭长宜的脸红了,他没想到当年一句戏言,老校长居然传给了姚静。他不能辩解什么,因为那话的确是他说的,就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咳,开玩笑的。”

姚静收住了笑,认真的说道:“我不这样认为。你这句话让我认识到了自己还有潜力可挖,俗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我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不过吉普车不行了。怎么也得是进口的小轿车。”

彭长宜尴尬地说:“那时年轻不懂事,你就别记在心上了,我今天给你赔礼道歉行不,真是对不起,我当时没有任何恶意。”

姚静又哈哈地笑了,说道:“我跟你说句真心话,我并没有记恨你,你信吗?”姚静酡红的两颊很好看,两只美目就要滴出水了。

彭长宜点点头,说:“那就对了。

“但是,你这话启发了我。”

这时,有三两个人剔着牙、挺着肚、红着脸往出走,不时的和他打招呼。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31章发现她的秘密

姚静也站起来,说道:“彭长宜,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吧,自打见面我们还没握过手呢。”说着,很优雅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彭长宜感觉姚静的笑很程式化,她是不是总是带着这种标志般的微笑接待各级领导?心中就一丝反感,另外感到姚静说这话是多此一举,本来就是同事关系,干嘛还强调一下“朋友”?

他不想和她纠结过多,就点点头,说道:“好。”握了下姚静的手,往刚才的包间里走去。

就在离开姚静的那一刻,彭长宜突然想起了莎士比亚的《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里的一句话:美貌!你的真诚在何方?

从这一刻起,姚静留存于彭长宜年轻心灵时的一切美好,经过这次意外相逢后就淡然失色了。

彭长宜下班回家后,刚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酸味。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说道:“什么味?这么难闻?”

彭长宜有过敏性鼻炎,遇到刺激的味道就不停打喷嚏。

沈芳连忙从外面的小凉棚里跑进来,说道:“哦,我忘了收起来了。”说着,拿起桌上的一兜东西又往出走。

“到底是什么?”他捂住鼻子皱着眉头问道。

“是晓慧送来的。”沈芳说着,就把那兜东西放在凉棚的窗台上。

“哪个小慧?”

“梁晓慧呀,你什么记性,任小亮的媳妇呀?”

彭长宜白了她一眼,说:“我哪记住人家的媳妇叫什么。她干嘛送这个给你?”

“我也不知道,许是吃不了吧,天气马上就要热了,还给了点野山菇。”沈芳说道。

任小亮和彭长宜他们住一排房子,也是属于无房户,机关分房的时候根本考虑不到他们。他家在最东头,彭长宜家在最西头,尽管在一排房住,但是下班后很少见到。

任小亮那时是市委办秘书,彭长宜是组织部秘书,他们各为其主,而且他们的“主”又是那么不睦,所以两人只是见面打招呼而已。

任小亮到北城区任职后,她的妻子比从前活跃多了,今天到这家坐会儿,明天到那家坐会儿。

彭长宜对任小亮的媳妇没有什么好感,那个女人长的古怪精灵的,眼睛都会说话,不像沈芳,聪明都写在脑门上。据说她和任小亮吵架从来不在家里吵,因为他们住的地方隔音都不好。他们把孩子送走后就利用散布的时候到外面没人的地方吵架。等回来的时候保证是手拉手,彭长宜觉得他们很会演戏。

“小娜呢?”彭长宜捂着鼻子问道。

“爸爸接走了。”沈芳说道。

“吃什么?”

“绿豆粥,正熬着,谁知道你回不回来吃……”

沈芳的话还没说完,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是江帆。

江帆在电话里说:“长宜,回来吧,来了个朋友,跟弟妹请个假。”

彭长宜笑着说道:“报告市长,您饶了我吧,我中午可是喝傻了。”

江帆说道:“我说是让你陪客人,谁说让你陪酒了?把电话给弟妹,我跟她说。”

彭长宜没有把电话给沈芳,他知道沈芳说话很愣,怕给市长下不来台,就说道:“不用了,我马上就到。”

沈芳早在一旁瞪着眼睛听着呢,见彭长宜放下电话就说:“又是他,是不是叫你去喝酒?”

彭长宜说道:“来了个朋友,让我帮着陪一下。”

沈芳说道:“他没家没业没牵挂,你整天跟他能泡出什么?”

彭长宜小声但很严厉地说道:“说你多少次了,说话注意,你怎么知道他没家没业?说话不负责任。”

沈芳一点都不顾忌,说道:“有家他干嘛不回?还整天拉着你喝闲酒。”

“喝酒也是工作,妇人之见。”彭长宜反驳到。

沈芳憋了半天居然没有找到反驳他的话,两只眼瞪着他,不说话。

彭长宜得意的在心里暗暗笑了,心想,善于没理搅三分的沈芳,也没话说了。看来,无论多么难缠的女人,只要将工作与他们男人的前程挂上关系,保证一路绿灯。

他有些不忍心,就把语气放温和一些,说道:“以后在家里不许说机关里任何人的任何话,咱这房子不隔音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芳委屈地说道:“我又没点名,别人听到能知道是谁?”

“别自作聪明了,你那话跟点名一样。”

“对了,梁晓慧给咱们推荐了一款热水器,她家新按的,用着挺好。”

“喜欢你就去买,钱在你哪儿。”彭长宜没好气地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沈芳搬到这个大院里多了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念叨别人家的事,跟收音机里的“每日一歌”一样,无论他多晚回来,都会听到别人家琐碎的事情。

其实不只是沈芳,这里住着的女人好像都有这个毛病,也许是他们的男人都在大楼里工作的原因,除去好传播小道消息以外,还有一个通病就是喜欢比较,拿别人家的男人跟自己家的男人做比较。

也难怪,在这里住的都是机关里资历相当的年轻干部,女人们心里自然就有了比较。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家有几窝耗子甚至是公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彭长宜对这一点极其反感,几次告诫沈芳不许跟这些家属扎群,少在一起东扯西扯的。沈芳有一次嘲笑他说道:“你以为你是多大的官呀,那次我上街看见王部长夫人,她还拉着我说了半天的家务事呢?你要是当到了部长,我是不是就得见人装哑巴了?”

彭长宜觉得搬到这里来后沈芳的确变了许多,有的时候表现的不可理喻。

他很快就到了大楼,大楼里很安静,他径直来到江帆的办公室。他进去后,就愣住了,只见江帆的办公室没有任何人,甚至江帆也不在。彭长宜见办公室没人,刚要转身往出走,江帆从外面回来了。

江帆进门洗着手,笑着说道:“弟妹还真把你放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不来呢?”

彭长宜说:“您发话她不敢不放我。”彭长宜又说道:“哪儿的朋友?”

“朋友?”

“您不说让我陪个朋友吗?”

“哦?哈哈——我那是谎报军情,不那样说你出得来呀?”

彭长宜笑了,这种把戏江帆以前经常干,没想到成为市长后还这么干,就说道:“我还以为你真来了朋友呢?”

“谁让你那么早就下班回家了?”

“我中午喝了好多酒,头现在还懵呢。”

“好好好,给你一个小玩意,作为补偿。”说着,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塑料包装袋,递到了他手里。

彭长宜一看,惊喜地说道:“传呼机?”他接过来,打开塑料袋,说:“新的?”

“当然,能给你旧的吗?”

“多少钱?”

“钱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只管用就行了。”

彭长宜爱不释手。要知道当时一个小小的传呼机,是身份的象征。那时买传呼机是要走后面托关系的,有钱都买不到。

彭长宜想了想忽然说道:“这个不会是喝酒热线吧?”

“让你猜着了,以后找你们就方便了。”

“呵呵——”彭长宜笑了。

江帆说道:“在北京,这个东西早就有了,就是咱们这样的小城市,通讯设施跟不上,今年政府就准备加大通讯基层设施的投资和建设。如今,通讯不通,就跟死城一样,没人肯来投资。”

彭长宜试着呼了一下自己,刚放下电话,手里的呼机就传来清脆的bb的声音。

江帆说道:“你可以把它调成振动模式,这样别人就听不到了。”

彭长宜果真按照说明书,把传呼机调到了震动模式。

江帆又说:“据说,摩托罗拉公司正在研制汉字显示功能的传呼机,可以给机主留言,然后机主就能看到。估计用不了半年,这种就会被淘汰。”

彭长宜笑着说道:“更新换代我就提前拜托您了。”

“你还沾上我了。”江帆笑着说:“去把丁一叫下来,咱们出去吃个饭,反正她在单位也没事。”

彭长宜问:“还有别人吗?”

“有卢辉,他先去接孩子,把孩子送回家后直接去饭店,我先走,你去叫丁一。”

彭长宜犹豫了一下,走了出去。

今天是周末,而且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每层的楼道里都很安静。彭长宜没有走中间的楼道,他走的是靠西侧的小楼梯,他担心被别人看到自己在下班时间独闯六楼找丁一,难免别人会说闲话。

俗话说得好:舌无骨却能折断骨。

其实,彭长宜的想法很朴素,他既不想给一个姑娘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每个生活在机关的人,都是如履薄冰,稍不注意,就会跌的很惨。许多人都是输在小节上的。

“大才不拘小节”是领袖人物和干大事人的一种洒脱和气度,甚至会被人们津津乐道。然而这句话放到官场上绝对是行不通的,很有可能你会因为小节而死的更快。

来到机关上班后,彭长宜的确学到了许多官场上的规矩,这些让他终身受益,同时也成就了他。

尽管丁一是他科室的人,而且在机关住了这么久,彭长宜还是第一次上六楼来找他。彭长宜在想,这么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呆在顶楼宿舍,也没有什么朋友,亏得江帆能想到她,不然慢慢长夜连电视都没地方去看。如果自己的女儿大了,绝不能让她离开身边只身漂泊在异地。

彭长宜一口气来到了顶楼,站在楼道口稍稍喘口气,正要朝左面的走廊里走去,这时,他的无意一瞥,就发现了通往右面五楼楼顶的门上,挂着一串钥匙,钥匙上面有一个五彩的小绒球,这个五彩的小绒球彭长宜认识,是丁一的。

他有些奇怪,平时这个楼道门应该是锁着的,既然丁一的钥匙在,就说明这是丁一开的门,难道她在五楼也就是西楼的楼顶?一个女孩子跑到楼顶干嘛去了?

彭长宜往门口走了两步,隔着门刚往外看了一眼,他就立刻缩回了头,因为他发现了这一生都无法磨灭的景象。

只见楼顶上丁一坐在椅子上,面向西南方向,左手抵住脑门,正在低头看着一本书。许是累了,她换了一个姿势,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扣在右手的手心里,眼睛从书本上移开,抬起头,看向西边的夕阳。

她的前面是一张会议室里的小桌子,上面铺着一块练书法的专用毡布,写满了小字的宣纸被压在桌子上,一旁是她的笔和砚。想必是她已经完成了参赛作品,不想辜负这夕阳美景,慵懒的坐在这里看书。

这冉冉渐翳的金光,照在她的身上、头发上、鼻梁上,勾勒出非常优美的线条,使她身上的一切都具有一种鲜明的质感,把她罩在了祥和温暖的光影中了。只是她的神情有着一丝无法掩饰的伤感。

彭长宜心里涌起一种怜爱,这样一个女孩子离开家乡,被分到陌生的地方工作,肯定是想家了。难怪江帆会想到要叫她,他们有着共同的孤独。

彭长宜伸出手,刚要开门,立刻又把手缩了回来。他意外的看到了一只雪白色的小狗,瞪着两只溜圆漆黑的眼睛正在警惕的看着他。原来小狗早就发现了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小狗密切监视着。

刚才只顾看丁一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小狗,这时,就听那个小狗的嘴里发出了“哼哼”的警告声音。

丁一回过头来说道:“不许叫!”

小狗立刻回头看了主人一眼,晃动了一下尾巴,很快就又掉过头,瞪圆了眼睛,继续注视着里面的彭长宜,这时只要彭长宜开门过去,估计它就会采取行动。

彭长宜赶紧闪到一旁,难怪最近丁一显得忙忙碌碌的,没到下班时就不停的看表,人也显的不安,恨不得马上回宿舍。原来她是在金屋藏狗!

丁一从什么时候养狗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这个女孩子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小狗,毕竟在机关里养狗是不妥的,尽管没有明文规定,也是不容许的。

楼顶,夕阳,女孩,小狗,构成了彭长宜眼中一道特别的难忘的风景。

那一刻,他居然不忍开开门,更不忍去惊扰她,这样一个女孩,不应该属于酒桌上的调味品,她应该属于恬静、纯美而没有任何风尘的世界里,一如她的蝇头小楷,清丽无比,纯洁无暇。

他默默的转过身,轻轻的下了楼,胸中就有了一种特别的东西在升腾。

忘了是哪位哲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在爱情没开始以前,你永远想象不出会那样地爱一个人……”

那时候的彭长宜,绝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在心里永久的储存下了这个美好的影像,一如他那深沉的爱。

当彭长宜赶到亢州酒店的时候,江帆和卢辉正在说话,见他一个人进来,江帆愣了一下没有问,彭长宜也就没有跟江帆解释丁一为什么没有来。

卢辉正在跟江帆说周林和那个宾馆服务员的事。彭长宜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来,这名服务员怀孕的确跟周林有关系。

卢辉说:“现在这个服务员已经找不到了,市纪委下来人调查这件事,到了她家里,她父母这次是一反常态,忙说我们不告了,不告了。那个女服务员始终没有露面,估计周林做了安抚工作。”

江帆点点头。

卢辉说:“今天省委调查组走了,据说没有查出这次选举中有任何违法违纪的现象。”

其实,省委来调查组专门调查周林落选的事,彭长宜早就知道。他甚至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找到他,问起那几天他失踪的事,他会怎么说,但是,没有人找他。对自己送出去的那几封信,他也只是怀疑和这次选举有关,但是信的内容他始终不知道。

其实,黄金当着他的面打开信后,问过他知道这信的内容吗?他说不知道,如果自己稍稍表示那么一点好奇,他也可能就知道信上写的什么了。他没有那样做,既然是机密,就有他不该知道的理由。

王家栋不但自己封好了信封,甚至给了他打火机,这一切都强调了保密性。另一方面也是在保护彭长宜,如果彭长宜能够悟到他的良苦用心,就不会去刻意探究,那么他就是个聪明人,也是可塑之才,彭长宜自己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应该没让部长失望。

江帆说:“孙主任会失望吧?”

“有点,这次省委调查组来他表现的很积极。”卢辉说道。

彭长宜给两位老兄满上酒,说道:“今年调班子会不因为北城而提前?”

江帆笑了,说道:“你是组织部长的大秘,应该问你。”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老婆还说我是市长跟班的呢。”

江帆笑了,说道:“看阵势会是这样。”

北城区政府一把手张良肝癌晚期,尽管已经住院好长时间了,但是作为市委不能因他住院或者说康复的希望小而免职的,这样做有失人道。所以北城的党政工作目前朱国庆是双肩挑,主任位置的人选始终是悬而未决。越是悬而未决的事,就越发引人关注。

别说是北城,现在任何一个位置都会有许多人关注,这也是目前官员体制的一大特色,是县乡级官场的过度竞争造成了。

因为县乡干部是中国干部群体中数量最多最庞大的一部分。所以,一旦有位置空出,就会被许多双眼睛盯住。姚斌就是其中的一个,任小亮更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彭长宜在想,这个主任如果从北城内部产生的话,会有一个副科的位置空出来。

卢辉听彭长宜问北城班子的事,就笑着说道:“看来长宜有想法了。”

彭长宜说:“这个想法不敢有,只是好奇。”

江帆看着彭长宜说道:“有,才正常,没有,就不正常了。”

彭长宜想起第一次在中良吃饭时江帆对他说过的话:权力场,永远都是男人最向往的职场。的确是这样,人们坐在酒桌上最乐于谈论的话题就是谁谁上去了,谁谁下去了,往往以对权力的占有来判断这个人的成功指数。

所以,尽管官场的路坎坷险峻,总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前赴后继的奔走在这条路上,去的人络绎不绝,回来的人却为数不多,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对职位对权力追逐的脚步,所以江帆才说这是“正常。”

江帆又补充了一句:“兴许亢州甚至是整个锦安都会提前进行。”

“就因为一个北城?”卢辉问。

江帆说:“那到未必。”

江帆的话很有深意,周林被选掉,势必将拉开锦安市委和亢州市委的博弈,某种程度上说也是翟炳德和樊文良的博弈。

樊文良不按组织意图办事,公开挑战组织权威,不能不说是对翟炳德的冒犯。无论是什么原因,周林被选掉都是事实。即便是在选举中没有违纪违规的现象,也说明樊文良控制政治局面不力。

卢辉又说:“北城主任人选是焦点啊!”

“不光是这里,下面还有一个年龄到站的党委书记,另外,还有我们的省级开发区,这个班子也是要重新组合的。”

“这个开发区应该是处级单位吧?”卢辉说。

“副处。所以说今年应该是干部调整的大年,会有许多机遇和位子。”江帆说道,端起酒杯,跟他俩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

卢辉看了看彭长宜说道:“像小彭这样有机关工作经验又有学历的年轻干部应该放下去了。”

江帆说:“放下去是一定的,就看放到什么地方了。”

卢辉说:“小彭,你天天跟着部长转,没给部长提提。”

彭长宜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哪有资格跟领导提要求啊?就指望着你们两位老兄提携了。”

江帆说道:“你是部长的红人,除去樊书记,谁提携你都不好。再说,我不搀和人事安排,在亢州也没有仨亲俩好的,你们算是跟我关系最近的了,但是目前你们用不到我。”

江帆这话说得很实在,没有任何的委与虚蛇。

卢辉说道:“我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把我放下去。”

“你呀,就等着接班吧。”江帆说道。

“不谦虚的说有这种可能,因为我最听话,但不排除锦安市委派人的可能。”卢辉似乎很自信。

其实,他们三人在一起谈话从来都是这样开诚布公,不隐瞒自己的任何观点。

卢辉起身去卫生间,江帆趁此机会问彭长宜:“你就没想法吗?”

彭长宜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说一点想法没有那是假话,但是我不好跟部长提,毕竟更给我提了科长,一切顺其自然吧。”

江帆想了想说道:“我刚才的话你别介意,你的问题如果王部长不主动提出来我是不适宜提的,那样有到别人园子里摘桃子的嫌疑,对你将来的发展也不利。”

彭长宜笑了一下说:“您不用解释,长宜懂。”说着就喝干了杯里的酒。

“我估计部长不会留你了,今年干部调整面积会很大,又要成立一个开发区,每个优秀的干部都会有机会。”

其实,彭长宜尽管嘴上说:“顺其自然”,他也早就动过下去任职的心思,正如他说得那样,如果部长不主动安排,他是不会去找他的。争取是积极主动要求进步的表现,但是如果时机不对这份主动就会给自己造成被动,甚至永远都会被动。

在官场上,有的时候不争就是争,争就是不争。特别是在选择的关口,更要处处小心不能乱了阵脚。自从上次王部长知道江帆请客的事后,彭长宜现在和江帆接触都是小心的,好在江帆明白其中的道理,尽量避讳。

这时卢辉从外面进来,关严门后说道:“这个地方以后真要少来了,王圆那小子又在这儿呢。”

江帆笑着说道:“不是少来,是以后要经常来了,甚至要创造条件来。”

卢辉和彭长宜都没听懂他这话的含义,卢辉说:“怎讲?”

江帆说:“这个宾馆承包到期了。”

彭长宜恍然大悟,这么说王圆盯上了亢州宾馆。还没容他说出口,卢辉说:“他该不会是动了这个心思吧?”

“一切皆有可能。”江帆说道。

“这个可是范主任的侄子在承包呀?”卢辉担心地说道。

“承包不下去政府当然要换人。”江帆吃了一口菜说道。

“嗨,谁干都不好干,如今这些人吃了饭不给现钱,全都是欠账,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还真经营不下去。”卢辉又说道。

江帆意味深长地说:“王圆不怕。”

的确是这样,王圆有自己的公司,每年迎来客往的钱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自己经营一个宾馆当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日后在这个宾馆,江帆几乎身陷绝境,如果不是彭长宜和丁一,江帆的仕途可能最终结束在亢州。

江帆说道:“前两天我刚签了字,准备给他结一部分饭费,这也是市长办公会上决定了事,你们猜怎么着,居然还有五年前的账单,这笔钱我没有签字。后来范主任找我,跟我哭了半天穷,我说等我们商量一下再说吧。”

彭长宜明白他所说得商量极有可能不是跟副市长商量,而是跟樊文良商量,这种商量可能是非正式的,但肯定会交换意见的。

江帆最大的成功就是甘当小学生的姿态,本来有很多属于市长权力范畴的事,他也喜欢和樊文良沟通,深得樊文良的赞许。这也为他的成长,为他站稳脚跟打下了基础。世上有几个像周林这样的政治白痴,刚一上来就十八般兵刃全都亮了出来,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吃几两干饭的,在两军对垒中过早暴露目标必败无疑,在中也是大忌。

三人今晚喝了两瓶白酒,论酒量江帆不及彭长宜和卢辉,所以脸就红了,说话时舌头也有些僵硬。

卢辉说道:“长宜,你送江市长回去吧,我回家。”说着,就向彭长宜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了。

彭长宜问江帆回哪儿,江帆说办公室。

彭长宜愣住了,说道:“干嘛不回住处?”

江帆说:“我的车没在,小许的母亲病了。”

彭长宜扶着江帆回到了办公室,赶紧给江帆泡茶。

泡茶的时候他们不由而同地想起一个人,江帆说道:“丁一怎么没参加?”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32章离婚谈判日

彭长宜借着酒劲,斗胆的问道:“您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江帆笑了,说得:“呵呵,喜欢跟不喜欢没有区别。丁一这样的女孩子生下来就是让男人喜欢的,不过你给我听清楚,我永远都不会对丁一怎么样的,用党性担保。”

彭长宜看着江帆红红的眼睛,说道:“我信。”

“对了,五一期间研究生班有面授,你别忘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还行,您这酒没多喝,还能记着这事。”

彭长宜听了江帆话,报考了省京州大学在职研究生班的产业经济专业,江帆则报考北京人民大学的在职研究生,主修国际经济学。在职研究生的授课时间大部分是利用节假日进行,平时以自学为主。

当时在选择专业的时候江帆和彭长宜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就是学经济,因为以后的干部如果不懂经济必然会落伍,所以他们都瞄准了经济。

彭长宜笑着说:“开始是有些不同意,唠叨说这么大岁数还上什么学,我也懒得跟女人解释。”

彭长宜说得是真话。当他让沈芳给他支钱交学费的时候,沈芳的确唠叨了半天,但最终还是会拿出钱的。

彭长宜又补充说道:“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跟她吵,她只要一唠叨,我就不言语。我一不言语,就表明我不高兴了,她也就不唠叨了。”

江帆说:“羡慕你啊,还有人唠叨你。要知道,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一副健康的身体是男人最好的幸福。唉——”江帆叹了一口气,头靠在背后的软椅上,说道:“明天,又是我回北京谈判的日子。”

彭长宜一愣,知道触动了江帆的心事,说道:“既然嫂夫人不愿意离,那就别离了,这样对孩子不好。”

江帆仰头看着天花板,然后又看着彭长宜说道:“长宜,你的孩子也是女儿吧?”

彭长宜点点头。

“女儿跟爸爸有一种天生的依赖,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可是我的女儿却只能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却无法继续爱她了……”江帆说不下去了。

彭长宜心里一咯噔,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地说:“江市长,您……”

江帆揉揉眼睛,强笑了一下,说道:“是一次意外交通事故,对我打击很大,这两件事加在一起,我就无法原谅她。”

尽管江帆说得很轻松,但是彭长宜还是觉出拥堵在江帆心中的巨大悲痛。

彭长宜震撼了,尽管江帆透露过一些离婚的理由,但是他女儿的事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一时惊愕的不知说什么好。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了江帆的对面,一时竟找不到话说,不知该怎样安慰江帆。

这时,江帆手颤抖着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彭长宜赶紧从茶几上拿过打火机,给他点着手里的烟。

彭长宜知道江帆是不抽烟的,他只在心情特别烦闷的时候才抽上一两口,一根烟都抽不完。江帆吸了两口烟,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也憋的通红。

彭长宜见江帆被烟呛的直流眼泪,就从他手里拿过香烟,摁灭在烟灰缸中。彭长宜知道酒犯心事的道理。

明天江帆回北京,进行每月一次的离婚谈判,不得不面对不想看见的人,现在他又想起了女儿,自然心里会不平静。

也可能是香烟刺激的他,使他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说道:“长宜,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江帆的眼睛充满了痛苦,他看着彭长宜,似乎彭长宜的脸上写着他要的答案。但是,很快就黯淡下去了。

彭长宜的心揪紧了。要知道,江帆,有着令人羡慕的一切。良好的学识,国家部委出来的干部,幸运的成为亢州代市长,年轻有为,没想到他除去这些光环之外,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长宜,来,认识一下我女儿。”说着,他站起身,带头走进了里面的卧室。

在亢州,彭长宜算是江帆走的比较近的人了,但是彭长宜从来都没进过他的卧室。江帆坐在床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相框,凝视了一眼说道:“长宜,看看。”

彭长宜接过相框,立刻被上面的小女孩打动了。

这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长的粉妆玉琢,就像年画里的福娃宝宝一样,胖乎乎的小脸蛋,有两个酒窝,呲着两排整齐的牙,正笑嘻嘻的看着他。尤其是那两只乌黑发亮有着长睫毛的眼睛,像极了江帆。

彭长宜的心动了一下,他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小天使,竟然和父母天地相隔。他不敢继续看下去,相信任何一个做了父亲的男人都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江帆从彭长宜手里接过相框,用一个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小女孩的脸蛋,说道:“是不是没想到?”

彭长宜的眼睛红了,尽管他不知道江帆是如何失去女儿的,但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却着实打动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心。

江帆把相框放回床头柜,走出卧室,坐在沙发上,平静的向彭长宜讲了女儿的事……

“那年,我们单位有一个援外项目,作为部门负责人,我带队奔赴一个中东国家,帮助他们搞基本建设,头走的时候,给女儿照了这张照片,当时她还呲着小牙对我说‘爸爸,回来带我去公园玩’。那天我给女儿整整照了一卷的照片,没想到,这竟是最后一次……”

江帆有些说不下去了,彭长宜给他倒了一杯水,他不想让他说下去了,他没有权力让朋友去重新揭开伤口。他想制止他,可这时又听江帆说道:“女儿是跟外婆回家时,不小心遭到了车祸……我得到消息后,一刻都没耽误,立刻通过大使馆买到飞机票赶回国,我都回国了,可她却在外面跟别人游山玩水……长宜,我没法原谅她……”

尽管江帆说得断断续续,彭长宜也能听明白。半天,彭长宜才小心地说道:“也许,您该原谅她的,也许……”

莎士比亚的《奥赛罗》里有这样一句话:啊!婚姻的烦恼!我们可以把这些可爱的人儿据为己有,却无法掌控她们的各种欲望。也许,这是所有婚姻男女都必须经历的烦恼。不难想象,江帆的妻子肯定有容有貌有背景,江帆当年肯定为此痴迷为此追逐过。

江帆见彭长宜说了半截话,他就说道:“长宜,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早点回家吧,不然弟妹一会又来电话了。”说着,站了起来。

彭长宜说:“我陪您回宾馆吧,那里比较安静。”

江帆无力地摇摇头,说:“就在这凑合一夜,明天一早就回北京了。我对谈判结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八年抗战的准备。”说完,他竟然冲他笑笑。

彭长宜那一刻感到江帆的笑里边有着许多男人间才懂的无奈和痛苦。彭长宜站着没动,说道:“也许,您该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江帆痛苦地说:“别说换一个角度了,我都换了无数个角度了,没办法,说服不了自己,只能如此。”

彭长宜点点头,说道:“可能我说得话您都想过千遍万遍了,我也不干扰您的思路了,也许,你们更需要的是时间。”

江帆很感激彭长宜没有继续说些规劝他的话,就冲他笑笑。

彭长宜告别了江帆,走出市委大楼。不知为什么,当他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居然回头看了看西楼的楼顶。

夜幕下只见几棵松树挺立在大楼的西侧,楼顶镶嵌在月白色的天空中,安静而神秘。只有那皎皎的半轮明月悬浮于夜,柔柔的周边的云彩已褪去了白天的炫彩,纤华洗净,他默默的转过身去,心里似乎有了异样的感觉,就像不远处那颗不知名的星星,若隐若现,也好似那些夜幕中的云彩,连连缀缀的只留下淡淡的写意的灰白和朦胧。

从此,彭长宜有个习惯,无论什么时候进入市委大楼,他都喜欢往西楼的楼顶看一眼,尽管什么都看不到。

彭长宜走后,江帆却无法平静下来,他躺在床上,又拿出了女儿的照片,端详着,仿佛听到了女儿用她那稚嫩的声音在叫他。

江帆泪流满面,他把相框扣在自己的脸上,低声抽泣起来……

江帆的妻子叫袁小姶,俩人是大学同学。袁小姶由于家境好,人长的漂亮,从刚一入学,就成了众多男生追求的目标。江帆也不例外,这个从矿区走出来的年轻人,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硬是打败众多竞争对手,最终博得袁小姶的青睐。

袁小姶也在毕业前夕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来因为这层关系,江帆毕业分配时,就留到了北京,通过袁小姶父亲的关系,被分配到了建设部,后来做了一个部门的负责人。

婚后,两人感情很好,女儿出生后更是给他们带来了天伦之乐,袁小姶父母更是把这个小天使视为掌上明珠,经常把孩子带在身边。

孩子上幼儿园后的那年,单位有个援外工程,要去中东地区的一个国家,那里条件比较艰苦,考虑到孩子已经上了幼儿园,而且自己的履历上基本上是空白,为了锻炼自己,也为了增加履历上的资本,江帆便抛弃了眼前优越的生活,毫不犹豫的报了名。

哪知,他报名援外得到了岳父大人的积极支持,却遭到了妻子袁小姶的反对,最后还是袁小姶被说服,江帆踏上了援外的道路。

那天,单位给他们援外人员召开了隆重的欢送仪式,一家三口在送他们去机场的大巴车前告别。已经懂事的女儿搂着他的脖子,嘟着小嘴对着他的脸亲了又亲,然后还替他抹去了脸上的唾液,呲着一口小白牙,细声细气地说道:“爸爸,妞妞等你回来。”

江帆幸福地亲了一下女儿和妻子,就和同事们一起登上车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和女儿这最后的一面竟是永别。

江帆在中东一呆就是半年,在他准备回国探亲的时候,意外接到了家里的电报。才知道女儿出了意外。

那是岳母带女儿去幼儿园半路,被一辆疾驰的汽车夺去了生命……

江帆迅速回国,岳母已经精神崩溃,可江帆从国外都回来了,妻子袁小姶却还在外地和情人旅游。

岳父一家人都对江帆表示了愧疚,飞来横祸,江帆不怪谁。处理完女儿的事后,江帆还备回中东,因为那里的工程还没有完。但就是在他头走的那天晚上,他意外偷听到了妻子的电话。

这几天,江帆总是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只要他一接,对方就放下。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对方打错了,可是后来他发觉不是那么回事。

有一次,他们夫妻双方被同事邀请到郊区住了两天,刚刚回来就听到电话响,江帆刚想去接,袁小姶就急忙说道:“我来。”

她抢先接了电话,只“喂”了一声,立刻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她低低地说道:“我还有事,挂了……。”

可能是对方说了一句什么,袁小姶的眼里立刻就有了泪光在闪动,她的声音顿时温柔起来了,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笑意,尽管她说的话不多,但是分明有了几分甜腻和几分激动,脸上出现了红晕。

只有恋爱的人才有这样的表情,这不由得让江帆多想了。本来吗,女儿刚刚走了没几天,打到家里的电话大部分都是慰问的电话,而且袁小姶都会眼泪吧嗒的,唯独今天她没有流泪。

想到平时他接到的好几个无声电话,江帆多了个心眼,悄悄地回到卧室,关上门后,轻轻地拿起卧室串的电话,这一听,他就全明白了。

就听一个男人说道:“宝贝,对不起,这几天我都在给你和你的单位打电话,单位说你不在,打到家里也都是他接的电话,找不到你我很着急,也很为你担心,女儿的事我也对不起了……”

袁小姶哽咽着说:“不要这么说,和你没有关系,纯粹是个意外。”

“宝贝,如果我不硬拉你出来去广西,也许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袁小姶轻轻抽泣着,不说话。

“对不起亲爱的,我知道我无力还给你一个女儿,但是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任由你的处置。

听到这些后,江帆的头就有些眩晕,他握着听筒的手哆嗦着,只觉得眼里一片黑蒙蒙的,他赶紧闭上了眼睛。直到袁小姶进来,他还站在那里呆若雕塑。

袁小姶觉出话筒里的声音有些异样后,才放下电话走进卧室的,果真发现江帆的手里拿着听筒,脸色煞白,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

无需吵闹,袁小姶很平静的跟他坦白了一切。正如江帆预料的那样,袁小姶果然出轨了。

那是在江帆走后不久,孩子又上了幼儿园,袁小姶的时间一下子空出了许多,本来就活泼好动的她,就和单位里几个同事出去旅游,这次旅游是一位富商赞助单位的。这个富商是北京很有名的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正因为袁小姶的家庭背景,这个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放弃过追求袁小姶。

按说以袁小姶的家世和学识,她绝不会贪图这个富商什么的,可能就是因为江帆不在跟前的原因,自己一时没守得住寂寞。袁小姶喜欢旅游,那个富商投其所好,又先后多次以各种名义邀请袁小姶去旅游,就在女儿出事的前一天,袁小姶就是跟这个人去了广西,江帆从国外都回来了,她都没能赶回来。

知道事情真相后,出乎意料,江帆并没有和她吵,只是冲着她痛苦地摇了摇头,木木讷讷地走出门去……

从中东地区回来后,江帆被提拔为项目部主任,成为部里年轻的处级干部。仕途的进步根本弥补不了失去女儿的痛苦和妻子出轨带来的耻辱,但是他当时并没有提出离婚。

没有提出离婚,并不是他原谅了妻子,而是恰恰在这个时候,岳父袁豪由于年龄关系,刚刚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如果江帆这个时候提出离婚,唯恐别人对他另眼相看。家丑不可外扬,作为丈夫,他是不可能跟任何人说出离婚的真相的。于是,他就和妻子分居,开始了漫长的冷战。

江帆真正提出离婚是来亢州挂职后的第一个月。自从女儿离开后,那是他第一次回家。江帆等到很晚袁小姶才回来,而且是满身的酒气。当他开灯的时候,发现了沙发上的江帆,就冷笑着说:“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江帆懒得搭理他,从兜里掏出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站起身说道:“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走错门了。”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袁小姶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哭泣着说道:“帆,对不起,回来吧,我们再生一个女儿。”

江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说真的,他很喜欢袁小姶从背后抱住他的感觉,是那么温馨、绵软,每次只要她这样抱一下自己,保证会立刻投降。但是现在却不行,他的脑子里在闪现她抱着别的男人时的情景。想到这里,后背就像被蝎子蜇了一样激灵了一下,赶紧挣脱了袁小姶的双臂,说道:“离婚协议书我写好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归你,如果没有不同意见就签字吧。”

袁小姶松开了江帆,走到茶几前,把那几页纸拿在手里,看都没看一眼,就撕得粉碎。

江帆仍然背对着她,头也没回地说道:“我还可以接着写。”

袁小姶声音立刻高了八度,摇摇晃晃的走到他的面前,说道:“你写多少我就撕多少!早就知道你一心想下去,就是安了离婚的心,告诉你,甭想!我不离。”

江帆知道那张脸肯定会因为愤怒而变形,平静地说道:“你喝多了,等你清醒了咱们再谈,时间还长着呢,我有耐心。”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打那以后,江帆每个月的月末都会定时回家,和妻子谈判离婚的事,但是没有一次成功。无论他怎样努力,袁小姶就是不同意离婚。江帆也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反正按当时的《婚姻法》规定,夫妻分居三年法院就能判处离婚。

无论是江帆还是袁小姶,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是不可能去法院离婚的,一是不愿招致无端的猜忌,二是不想让双方家长主要是袁小姶的父母亲知道。她母亲的病情很不稳定,时好时坏,父亲退休不久心里肯定也会落落寡欢,他们不想因为这事给袁家带来什么不良影响。

江帆只有把离婚的希望寄托在长期谈判中了。

可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知道妻子出轨更让他感到耻辱的事了,这也是江帆对外保持沉默的一个主要原因。

“拥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一副健康的身体是男人最好的幸福”,要知道这句话是他当矿山工会主席的父亲对他说的话。那是一个最朴素的幸福观,江帆对此深信不疑。几十年来,自己父母就是这样过来的,他们没有惊天动地的爱,却日夜相守,相濡以沫。

送走彭长宜后,江帆又从抽屉里拿出两张写好的离婚协议书。他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为明天的北京之行做着准备。

也就是这时他看到了抽屉里面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他知道,那是丁一的作品,是那天他们看樊文良写字时,彭长宜拿走了樊文良写的“天地人”,他顺手拿走了丁一抄写的诸葛亮前《出师表》。他不由地展开,立刻,那清新秀丽的蝇头小楷,就如一股轻风漫过心头。

江帆这个时候想起丁一,无疑是对他心灵的一种抚慰,他宁愿将这种喜欢埋在心里,也不会让这种喜欢变成触手可摸。

有人说:所有外遇,都是有了面包后还想吃蛋糕的结果。自己此时不切实际的想到丁一,那么妻子袁小姶是怎么想的呢?难道她只想尝尝面包之外蛋糕的味道?

他不得而知,是他从来都没听袁小姶解释过什么,他从来都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事实上这也的确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有人说:男人出轨是女人一半责任,女人出轨是男人全部责任!江帆无数次的咀嚼着这句话,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的责任在哪儿?

迷迷瞪瞪睡着后,江帆梦见了女儿妞妞,呲着一口小白牙,嘻嘻的笑着,张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冲着他说道“爸爸抱,爸爸抱。”

睡梦中,江帆下意识的张开双臂,但是不等他将女儿抱起,就被自己的动作惊醒了,他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33章再遇胡力

五一前夕,由机关工委和文联主办、亢州金盾经贸公司承办的全市书法美术摄影艺术展在亢州宾馆东侧的多功能厅,正式开展。来自全市各界包括中直单位和驻亢部队官兵的一千多件作品参展。

这个展览的规格很高,市委副书记狄贵和主持了开幕式,文联主席介绍了展览情况,市委书记樊文良、代市长江帆都是作为参展作者参加的开展仪式。

由于书记和市长都有作品参展,市委和政府几大班子成员对这个展览便给予了高度关注。《亢州报》报和亢州电视台也给予了充分的报道。展览当天,江帆陪着樊文良逐一参观了全部作品。

彭长宜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来到了展览现场,刚一走进大厅,一股淡淡的墨香就扑面而来。里面仍然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参观。因为知道樊书记和江帆都有作品参展,他进来后先奔最显眼处走去。

果然,在最引人注明的地方,挂着樊文良两幅字,一首是岳飞的《满江红》。一首是伟大领袖的《七律·长征》,还有一个横幅,上面是七个遒劲的大字“人间正道是沧桑。”

他来到近前,刚看了几眼,就发现旁边一位身穿白衣黑裤的老人也在认真的打量樊书记的字。

彭长宜忽然发现这个老人的侧影有些面熟,他扭过头一看,不由地笑了。这个个子不高、面目清瘦、衣着干净的老人就是北城区的门卫胡力胡师傅。

上次送信到北城,就是这个老师傅把自己挡在传达室里等朱国庆的,后来他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又回到北城区取车,发现老人居然把摩托车给他擦得很干净,他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盒过滤嘴香烟,给了师傅。师傅没客气,很爽快地就收下了。

彭长宜没想到,一个看大门的老人,居然对书法作品感兴趣,确切的说是对樊书记的作品感兴趣,因为彭长宜发现他进来的时候老人就站在这里看,等彭长宜把两幅字的诗默念完,老人仍然没有动弹。

彭长宜转过头,对着老人说道:“胡师傅,您好。”

老人似乎没有听见彭长宜跟自己打招呼,也可能他认为这里不会有人认识他,所以眼睛还停留在樊书记的书法上。

彭长宜往老人身旁凑了凑说道:“胡师傅——”

这次老人听见了,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看了彭长宜一眼,半天才说道:“哦,你认识我?”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是组织部的小彭啊。”

老人笑了一下,说道:“知道,你是彭科长,我以为到这里的都是艺术家和市领导,不会有人认得我。”

彭长宜笑了,说道:“怎么会呢,我不就认出了您吗?”

老人说:“好了,我看完了,你慢慢看吧。”

彭长宜说道:“别的您也看了?”

老人睁着两只不大但是很有神的小眼睛说道:“我不懂书法,我只是看热闹,看看他写的就行了。”

彭长宜一皱眉,不懂书法只为了看“他”写的。“他”,难道是樊书记?

“离下班还有一会,您再看看别的,那边还有江市长拍的照片呢?”

老人看了一眼彭长宜,笑着摇摇头就走了。

彭长宜看看老人的背影,又看看墙上挂的樊文良的字,他感觉这个胡老头和樊书记肯定有些交情。尤其他刚才说得“看看他写的就行了。”“他”,显然指的就是樊文良,而且从语气中听出关系应该不一般。

难道,樊书记和这个胡老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

【】

相比书法而言,摄影作品就不那么让人费解了,是最容易跟人沟通的艺术,好的摄影作品常常带给人的是心灵的震撼和感动。

眼前江帆这张夕阳的照片,就有一种让人震撼的感动。

那火红的太阳,经过一天的跋涉,从蓬勃的日出到最后疲惫的落下,夕阳发出的光芒给周围的云彩镶上了一圈金边,让晚霞更为美丽。它是日月更替前最后一抹金色的温暖。比起新鲜懵懂的晨光,热烈急躁的骄阳,夕阳虽犹迟暮却更显出一份无以伦比的壮美!

尤其是地平线上的高压线和冬小麦,沐浴在夕照中,对熟悉这一切的彭长宜来说,有着一种无法用语言代替的感动。

彭长宜对着江帆的几幅作品,隐隐的就有了一种向往和冲动。他今生可能都与书法艺术无缘,但是以后买个相机和江帆去野外拍照片还是有可能的。他奇怪这些照片他什么时候的拍的,于是目光就搜索着下面的说明:1992年冬摄于万马河南岸。很显然,这些照片都是在亢州境内拍的。

彭长宜转了一圈刚要离开,就看见卢辉和副市长高铁燕还有文联的同志,在书法展区正在交谈。就听高铁燕大声说道:“长宜,没想到你们科室还藏着个才女,会写这么好的小字。”

“是啊,的确不错。”彭长宜说道。

看了一圈书法家们的大气磅礴、龙飞凤舞,再回来看丁一的小字,仍然感觉清新自然,没有恣意的夸张和挥毫,有的只是规矩,整齐划一,干净秀丽,就像午后的清风一样,让人神清气爽。

书法家追求的是个性,他们最忌讳的是把每个字写的都一样,就拿《兰亭序》来说吧,里面有20个“之”字,再加上他名字里的之字,一共21个。这21个“之”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书写风格迥异。

彭长宜认为,把21个“之”写的不一样容易,如果把21个“之”字写的大小相同而且完全一样那就难了。恰恰丁一具备这样的功夫。

“字如其人啊!”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说这话的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温庆轩。

高铁燕说道:“温部长,你说说怎么就是字如其人了?该不会因为她长的漂亮就这样说吧。”

温庆轩以前是亢州师范学院政治系的教师,毕业于京州大学哲学系,樊文良爱惜他的才学,把他调到市委宣传部,任副部长。是个纯粹的学者型的干部。多次给樊书记捉刀,在党的刊物《求实》杂志上发表多篇理论文章。擅长研究欧美形势,经常参加北京等地学术会议。在亢州甚至锦安地区都小有名气。

听见高副市长这样问自己,温庆轩到一时有点语塞了,他想了想说道:“不完全是这样,这个字的确漂亮,当然,小丁人也漂亮。”

“哈哈。”高铁燕扯着嗓子大笑:“温部长是秀才,那你教教我,怎么才能理解你刚才字如其人那句话?”

温庆轩想了想说:“您想想当年老牛给你写情书的时候,是不是开篇都有一句话叫见信如面?”

高铁燕想了想点点头,说:“有啊,大伙儿都这么写。”

“跟那个意思一样。”

高铁燕说:“说真的我还真欣赏不了这小字,扣扣索索的太小了,还是觉得樊书记的大字好看,大气磅礴。”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着说道:“那是,咱们樊书记是全地区县委书记里边水平最高的,大书法家呢。”

这时,高铁燕回头跟彭长宜说道:“小彭,改天把那个丁一借给我用一下如何?”

彭长宜赶紧说道:“市长,您要借小丁得跟部长说,我不做主。”

“看见了吧,是人才就有人护着。你别害怕,我只是这么一说。她写东西怎么样?”

“目前还不知道,还没让她试过。”彭长宜说道。

彭长宜在心里想到,高铁燕想借丁一干嘛?不会是让丁一给她做秘书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彭长宜就吓了一跳,他暗暗为丁一捏了一把汗。

谁都知道,高铁燕不好伺候,先后换了两个秘书了。尽管副职没有专门的秘书,但是每个副职身边都有一个类似于秘书这样的人存在。

她先后当过县里铁姑娘队队长,后来当过乡长,公社副书记、书记。是樊书记亲自提拔她成为主管农业的副市长,从基层一点一点干上来的。

尽管文化水平低些,但她工作作风泼辣,实干精神强,工作热情高。樊文良第一次下乡就到了高铁燕所在的乡镇,正赶上高铁燕包村下乡修路,当他和高铁燕握手时,看到她被风吹裂的皮肤和满手的血泡,他当场就跟随行的人员说:“这就是我们的干部,不等不靠不向上级伸手,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这才是真正的党的干部,是群众信任的干部。”不到一年,高铁燕便被提拔为副市长。

“小彭,这个丁一的家在哪里?”高铁燕似乎对丁一很感兴趣。

“阆诸。” 彭长宜答道。

卢辉在一旁对彭长宜挤着眼说道:“得,高市长看上丁一了。”

彭长宜一听,立刻觉得如鲠在喉,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干笑了两声。

他的不自然被高铁燕看在了眼里,高铁燕说道:“你看,人家彭科长都不敢表态了。”

彭长宜往前一倾身说道:“市长大姐,您就别寒碜老弟了,哪轮的上我表态呀!”

高铁燕笑笑说道:“别紧张,我可没胆量到你们王部长的篮里去剜菜。走,咱们看看江市长的作品去。”说着就向众人一招手。

彭长宜知道,高铁燕有个毛病,喜欢人们对她前呼后拥的。彭长宜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高铁燕的话,心说,我紧张了吗?我为什么要紧张啊?不过他的确心不安了,后来的发生的事也证实了彭长宜的不安。

彭长宜参观完所有的书画和摄影作品后走了出来,这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彭长宜看了看表,又从腰里摘下bp机,没有人呼自己。他决定回家,吃完饭后准备到办公室复习功课。

既然报名上了在职研究生班,他就要努力拿下这个文凭。记得当时报名需要单位盖章的时候,侯主任惊讶的张大了嘴,说了一句:“世界是你们的。”就啪的摁上了红戳。所以,他对这个研究生这个学历踌躇满志。

到了家门口,刚放好自行车,就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他听出来了,是岳母来了。

他进门后跟岳母打了招呼,女儿小娜笑着抱住了他的腿,举着手里一套录音磁带说道:“爸爸,童话故事。姥姥买的。”

彭长宜蹲下身,看了一眼女儿手里的录音带,对女儿说:“谢过姥姥了吗?”

“没有。谢谢姥姥。”女儿乖巧的冲着姥姥说道。

“总教孩子那些虚的。一家人谢什么谢?”沈芳在一旁数落道。但是脸上却很高兴的样子。

岳母说:“今天这么早下班了。”

彭长宜说道:“今天没什么事,早点回来吃饭,一会去单位看会书。”

“看书还去单位?家就不能看吗?”沈芳说道。

岳母拿眼剜了一下沈芳,说:“就你这嘴没有闲着的时候,在家里能学的下去吗?”

沈芳笑了,说道:“看来我要供养一个大学生了。不,是研究生。研究生毕业了,咱能当个什么官?”

岳母训斥道:“别那么小见识,上学就是为了当官吗?那是提高自己的知识结构,我看你也要注意学习。”

沈芳说道:“都学习,谁管家?”

“我说得学习不是你像长宜这样非得拿个文凭,多读书看报也是学习,好了,你们吃饭吧,我走了。”岳母说道。

送走岳母后,彭长宜问沈芳:“是你说得我读书的事?”其实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多此一举,家里发生了芝麻大点的事,岳母保证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沈芳说:“我早就说了,不过好像你们部长也跟妈妈说了。妈妈刚才还教育我让我支持你学习,别拽你后腿。”

彭长宜说道:“人家老太太都比你有远见。”

“怎么是人家?彭长宜,她也是你妈——”沈芳说道这里眼睛立了起来。

得,话又不投机了。

彭长宜赶紧伸出右手食指抵在左手的掌心,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就走到女儿跟前,帮助女儿把磁带的包装拆开,装进了双卡录音机里,立刻里面就传来孙敬修爷爷的声音。

彭长宜吃完饭后,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他没有骑自行车,而是把教材装进公文包就步行来到市委大楼。

刚刚走进大门口,他习惯的往西边五楼的楼顶上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他甩甩头,暗笑自己神经质,就来到了办公室,发现门没关严,有灯光透出。他笑了一下,开开门,果然丁一在里面。

“科长,你来了,我打了个电话。对了科长,您什么时候去听课?”丁一睁着两只乌黑的眼睛问道。

京州大学有一个校区坐落在阆诸市。彭长宜说:“还没想好是头天去还是当天去。”

丁一说道: “您去了就住我家吧,如果我回不去到时给爸爸打电话,就住我家老房子。”

“不用不用,我就在学校附近找旅馆就行。”彭长宜说:“你五一不回家吗?”

“想回,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丁一嚅嗫着说道。

彭长宜笑了,说道:“也许我能帮助你回去。”

“您能帮助我?你又不知道是什么事。”丁一说道。

“我知道,我能掐会算。”彭长宜神秘地说道。

丁一哧哧地笑了,说:“那您说我有什么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方便回家的原因是没办法安置你宿舍里的那个小家伙。”

丁一吃惊的看着他,随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道:“什么……小家伙?我听不懂您的话。”说着就要走。

彭长宜说道:“我可以给你找个地方寄养那个小家伙,保证不让它受屈。”

丁一见再也瞒不住了,脸就有些红,说道:“科长,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彭长宜笑而不答。

“是王圆告诉您的吗?”

“王圆?不是,我没见过他。”彭长宜收住了笑,丁一果然和王圆有交往。就说:“你是发愁不让它上公交车吧?你如果放心的话,回家时可以把它寄养在我家里。”

丁一犹豫了,说道:“再说吧,我刚才给哥哥打电话了,如果哥哥回家我们就可以搭他的车回家了。”

彭长宜又说道:“或者你可以把它装在包里,带到公共汽车上,就没人能发现它了。”

“哥哥说不行,我还是不敢冒险,到时被乘务员轰下去就糟了。”丁一说道。

彭长宜说道:“要不这样,你跟我一起回去,到时我还可以给你观敌瞭哨打掩护。”

丁一听科长这么说,好像看到了曙光,就高兴地说:“好,如果哥哥不回,我就跟科长一起回去。”

“唉,你说你一人在外,养它干嘛呀,自己还照顾不过来呢。”说着,就去翻课本。

“哥哥怕我寂寞,就给我送来了。其实自从有了一一后,我真的就不寂寞了。不然每天看着你们下班回家,整个大楼几乎没人了,好寂寞的……”她说着就走了出去。

彭长宜理解她一人在外的感受,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只要晚上江帆叫他去喝酒,他都毫不犹豫,因为他理解江帆,理解丁一。

望着丁一的背影,彭长宜有了片刻的出神,他甩甩头,想继续看书,找遍了自己的抽屉,没有发现一本稿纸,这才想起前几天郝东升说稿纸没了,丁一就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稿纸给了他。

想到这里他就站起身,来到丁一的办公桌前,这才发现丁一的抽屉没锁,而且那个红色绒球的钥匙还在上面,他拉开丁一的抽屉,果然里面有一本稿纸,他拿出后扯下了一半,又给她放了回去,刚要关抽屉,看见了一个精致的日记本,想到丁一每次都往本上写什么,就下意识的拿出这个日记本,翻开看了几眼后就心血沸腾了……

里面记着丁一看见他的第一印象,而且每篇几乎都有他的影子,还有一页就写了一行字:今天上午没见到科长,他下午来了,穿来了一件新t恤,人显得的很精神。

从字里行间中,他感到这个女孩子似乎对他有了某种说不明白的依恋。他快速的翻到最后一页,居然写着:科长要去听课了,希望能在阆诸跟他相会。

彭长宜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手微微颤抖,难道这个女孩子对他有了意思?这时,他听到了丁一的脚步声,吓得他赶忙将笔记本放了回去。

丁一是上了楼后才发现自己的钥匙忘在了办公室,她转身又跑了下来,在她跑到三楼的时候,看到了樊书记、王部长和江市长三个人拿着水杯和笔记本,往贵宾接待室走去。

丁一回到办公室后,果然发现钥匙就挂在抽屉上,她下意识地看了彭长宜一眼,见彭长宜正在低头看书,还不时往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她拉开抽屉,看了看那个笔记本,见笔记本还呆在原来的位置上,就放心地锁上抽屉,拔出钥匙,说道:“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看见樊书记、王部长和江市长了。”

彭长宜一愣,说道:“还有谁?”

“就他们三人,去接待室开会去了。”

“就他们三人?”

丁一点点头。

尽管彭长宜觉出三位大领导肯定是商议人事问题,因为有部长参加,但他绝对想不到的是,今晚樊文良三人的秘密碰头会,居然导致了他的命运出现转折……

这一切都要从江帆从北京回来说起……

江帆在参加完书画摄影作品展后,便前往北京肿瘤医院去看望北城区办事处主任张良。这是江帆上任后,第一次作为市长去医院看望他。

江帆向他转达了市委书记樊文良同志对他的慰问,并表示无论是市委市政府还是北城区党委和政府,都会帮助他度过难关的,希望他有困难向组织提出来,一定为他解决。

很显然,这是一次临终前的慰问。

张良已经明显表现出了这种病人垂危的一切迹象。面色灰黄,毫无光泽,并且骨瘦如柴,完全脱相了。他说很感谢组织上对他的关心,另外他口头正式向组织提出辞职,很感谢组织在他重病期间没有免他的职,自己虚荣心作怪,也没有向组织提出过辞职,给工作带来了一定的损失,他向组织检讨,希望组织尽快考虑北城区主任人选问题。

江帆安慰他说道:“你在一天,就是北城区的主任,这也是文良书记的意思,您要坚强起来,战胜疾病,早日回到工作岗位上。”

话虽这样说,但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他回来的希望渺茫。

江帆回来跟樊文良汇报了张良的情况,并转达了张良辞职的申请。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34章确定区政府人选的关键时刻

樊文良听了江帆的汇报后,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样吧,晚上叫上家栋,咱们三个先磨叨磨叨。”

江帆晚上参加了一个接待酒宴,他惦记着晚上的碰头会,没怎么敢喝酒。酒宴结束后,他径直来到了三楼樊书记的办公室,见办公室黑着灯,旁边的那间屋里亮着灯,他便敲门进去,看见樊书记正在练书法。

樊文良见他进来,就说道:“今天结束的很早啊?”樊文良指的是晚上的接待任务。一般情况下,樊文良晚上是不参加任何应酬活动的,所以这些活动就都推给了江帆。

江帆说道:“知道有事,没敢喝酒,好在对方也想早点休息,就结束的比较早。”

樊文良说:“那就好,咱们等等家栋,他刚才来电话了,一会就过来。”

“呵呵,我不急,反正晚上没事。”

樊文良抬头看了看江帆,说道:“小江,有些事是可以过去的,有些人也是可以原谅的。有的时候尝试着退一步,你就会感觉心就不那么累了。”

江帆在成为代市长后,和樊文良简略的谈到过自己的事情。江帆和樊文良说这些也有自己的考虑,离婚是早晚的事,他不希望自己成为市长后,落个抛弃结发妻子的名声,跟樊文良说这些也是有在他这里“备案”的意思。

但是他没有跟樊文良说明为什么离婚,只是说他的婚姻遇到了不可逾越的障碍,正在和妻子谈判离婚。

其实,男人都懂得这个“不可逾越”是个什么障碍,樊文良也不例外。他当时没有任何的表态,但是今天却称呼他为“小江”,而不是以往的“江市长”,就表明自己的话只是以朋友甚至是兄长的身份跟他说得。

江帆明白他的意思。

樊文良又说:“我们这些人,有的时候是很不自由的,个人的事有的时候会影响到政治地位。”

江帆当然懂得这些,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不能大张旗鼓的公开和袁小姶闹离婚。听了樊文良的话后,他说道:“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樊文良看出江帆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毕竟是个人的私事,作为他来说提醒到了就算尽到了同僚的责任。

这时,王家栋从外面进来,他搓着两只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了,家里有点事,害得两位领导久等了。”

樊文良笑笑,直起身,说道:“临时动意,是我们打扰了王部长,怎么你到说对不起了。”

王家栋一听,赶紧接过樊文良手里的笔,在水洗里涮干净,说道:“行嘞,您就给我留点面子吧。”

樊文良也笑了,他说:“小接待室能开开吗?”

王家栋摇摇头,说道:“钥匙在卫东主任那里。”

其实王家栋进来后就发现这里只有江帆一人,他说这话无疑是想确认一下今天参加碰头会人员的范围。尽管一会就能揭晓答案,但是在官场上,尽早掌握一些信息往往就能争取主动。

这应该是王家栋多年的经验总结,尽管他知道今晚不会有斗争的迹象,但是他有这样的想法是某种惯性思维的结果。

樊文良不会不知道王家栋的心思,就说道:“那就在我办公室吧。”

市委的小接待室和政府的小接待室前不久刚刚装修过,即便江帆有意去政府的小接待室开会,但是他也不能自己提出来,因为这个碰头会是樊文良书记提出的,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往政府那边让的。

只有市长到市委这边开会的,从没见过市委书记离开大本营去政府那边开会的,至于这里有什么玄机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几乎各地都是这样。

有的时候,官场上一些分寸的拿捏程度,往往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政治觉悟和智慧。有些分寸和规矩尽管没有明文规定,但却如同某项国际标准一样有据可依。这就是江帆有心去政府小接待室又不能提出的原因。

王家栋突然说道:“我记得上次装修完,好像卫东主任给过您一把钥匙吧?”

樊文良看着王家栋说道:“不可能,我要那东西干嘛?”

王家栋的确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市委办公室主任范卫东当着王家栋的面,给过樊文良小接待室的钥匙,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想到这里,王家栋说:“您给我钥匙,我去找。”

果然,在墙上挂着亢州地图的大镜框的钉子上,挂着一个单个钥匙。

就这样,三人从樊文良办公室出来,去了小接待室。只是他们谁都没有看到楼梯上的丁一。

三人坐定后,樊文良慢悠悠地说道:“今天我也是临时动意,才把你们叫到这里来碰个头。首先重申,这不是会议。如果要是会议的话就不是咱们三人了。完全是临时动意。”

樊文良这人原则性很强,他之所以重申是“临时动意”,再次表明了这次他们见面的性质,是非公开性的。既不是书记办公会也不是常委会,只能说是碰个头。

樊文良继续说道:“家栋可能不知道,江市长今天去北京看张良同志去了,情况很不好,另外张良正式向组织提出辞职。我的意见出于人道主义,我们暂且不接受他的辞职,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照顾大多数人的情绪。毕竟张良同志还在,又没有犯错误,所以他还是北城区的主任,你们看这样行吗?”

江帆和王家栋都表示没有意见。

樊文良继续说:“我们可以不接受他的辞职,但是人事上的事也应该有所考虑,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同志弥留之际免了他的职,也不能到他撒手的那天措手不及,这就是我今天把这个意见碰头会缩小到我们三人的原因所在。”

听樊文良这样说,江帆和王家栋表情异常严肃认真,他们俩不停的点着头。

樊文良说道:“我想听听你们俩的意见,尤其是江市长分管政府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北城政府人选问题有什么考虑?”

人事问题向来是官场上的核心问题,是官场中最具诱惑力的蛋糕,每个人都想在这个过程中受益,向来都是权力斗争的焦点。而这个蛋糕的主宰者只有一人,那就是市委书记。

樊文良今天出乎意料的征求市长的意见,不得不说给了这个年轻的代市长足够的尊重。

但是他没有得意忘形,他明白真正融入到亢州,还需要自己夹着尾巴做人,彭长宜说得好,周林就是他们的一面镜子。有这么一个生动的教材摆在那儿,江帆就不能再为“无知”交学费了。他必须懂得“周旋”、“妥协”和“谦让”,正是这些忍功,才构成了官场上全部的政治生活和政治技巧。

所以他谦虚地说道:“尽管我分管政府工作有段时间了,但是我的情况两位领导也都知道,毕竟来亢州的时间很短,对于干部们的情况掌握的不多,不敢点将。在干部任免这个问题上,我跟两位前辈表明一下我的态度,我完全尊重市委的意见。市委怎么安排怎么好。”

江帆这话说得很实在,也很真诚,樊文良和王家栋都很满意他的态度。

其实江帆对北城区政府人选问题甚至全市即将面临的干部调整问题是动过脑筋的。但是他知道,动脑筋只是动脑筋,他是不会在条件不成熟的时候拿意见的。

盯上北城政府主任这个位置的就有两个人找过他,希望得到他的支持,一个是姚斌,一个是任小亮。他当时跟他们说得都是一样的话:如果可能的话他会建议,但是绝不会参与人事权的。他心里非常清楚,以目前亢州的局面和自己的情况,远没到他该参与人事领域事的时候。

这一点他必须守住。

樊文良说道:“有没有人找过你?”

江帆笑了,说:“能没人找吗?”他知道,尽管樊文良强调了这只是个小范围的意见碰头,小到只有他们三人,尽管樊文良开始说得话中没有提到一次保密这个字眼,但是话里话外无不透着这次会议的绝密性和重要性。

不过,在如今关系错综复杂的今天,已经没有绝对的机密了,这次会议的内容仍然会以某种方式渗透出去。如果他江帆不提一提姚斌和任小亮,将来万一会议内容泄露出去后,他江帆势必就会失去这两个人。该你江帆说话的时候你居然都不提一下,显然是不合情理。所以,他很快又说道: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35章部长的秘密客人

丁一想象不出王部长吹胡子瞪眼睛该是什么表情,说道:“你怕他吗?”

“怕,我都怕死了,无论你有多大本事,在他面前都永远是孩子,永远是被教育被改造的对象。”

“呵呵。”丁一掩嘴笑了。

王圆注视着丁一说道:“丁一,我哪,没有兄弟姐妹,你在亢州也是孤独一人,我能要求你一件事吗?”

丁一一愣,想起王圆对自己的帮助,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她看了王圆一眼,赶紧调开目光,小声地说道:“什……什么事?”

王圆笑了,说道:“我希望我们能做好朋友,你如果有什么困难,请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吗?”

丁一听后松了一口气,并为刚才自己的担心而脸红了,她冲着王圆笑笑,愉快地说道:“好的。”

王圆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就松开了,说道:“再见。”说着,就跛着脚走了,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丁一,我昨天去看书画展了,看到了你的字,太漂亮了!画展结束后,你那两幅字我可是要定了。”

丁一笑着说道:“谢谢王总夸奖。”

王圆听她又叫“王总”,就把手指竖在唇边,然后冲他摆摆手就走了。

丁一站在原地,望着王圆的背影,沉思起来。她奇怪,这个王圆尽管岁数跟自己差不多大,可是却有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深沉和老练。既然自己跟王圆说了要回家,这个家就必须要回了。

“唉,一一,看来咱们必须要回家看爸爸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小狗,正巧小狗也在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仰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尾巴冲她摆来摆去的。

王圆说起她的字,她才想起她还没有给赵新裱字的钱。写完字后,她想起樊书记那天说如果她不知道哪里裱的好,就让她给秘书赵新,一块去装裱。

今天王圆不提,她还忘了这事了。想到这里,丁一的心里很是不安,她要强迫自己记住这件事,上班后就去找赵秘书。

刚才王圆说到书画展,自己还没有去看呢,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看自己的作品。等快下班的时间再去看吧。

尽管丁一跟王圆说再转一圈,其实那是她的小心眼,她不敢跟王圆一同出去,因为这会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她可不想招致别人的什么闲话。

走到门口,她蹲下身,打开提包拉锁,说道:“一一,进来。”

小狗显然不愿进去,只是看了提包一眼,就把脑袋扭到一边。

丁一笑了,又说道:“一一,乖,到点了,姐姐要去上班了。”

小狗装听不见,根本不理她的话。

丁一扥了扥了牵引带,拉下脸,口气严厉起来:“一一!”

这次小狗回过头,两只圆圆的眼睛看着她,摆着小尾巴,冲她一摇三晃的走过来,坐在她的旁边。

看小狗不情愿的样子,丁一知道小狗没玩够,就摸着它的脑袋说道:“我们回去洗澡。”

小狗显然听懂了这话的意思,立刻浑身颤动起来,眼里也放出光彩,站起身,摇头摆尾的舔着丁一。

丁一拍了一下它的头,说道:“来,进去。”说着,抱起小狗,把它装了进去,又将拉锁拉上,留下了一段缝隙。这才拎着大提包走出了师范门口。

就在丁一拎着大提包出来,直接走上市委后门的小台阶时,就在旁边的炸糕小吃摊上,在排队买炸糕的人中,有一个人看见了她,那个人就是彭长宜。

今早起来后,女儿小娜想吃师范后门的炸糕,老早就嚷嚷着叫妈妈来买。彭长宜昨晚睡的很晚,沈芳不好叫醒他,就冲着小娜伸出一根手指,往卧室里指指。

小娜果然聪明,立刻明白了妈妈的意思,捂着嘴笑了,然后就悄悄的推开门,来到床前,捏着爸爸的鼻子,小声说道:“爸爸,起床。”

彭长宜睁开了眼睛,看看女儿,又从枕头下摸出手表,看了看说:“爸爸再睡会儿。”说着,倒头便睡。

小娜见爸爸不起,就又说道:“爸爸,娜娜想吃炸糕……”

彭长宜合着眼说道:“去跟妈妈说。”

“妈妈不给我买,要爸爸去买。”女儿撇着嘴,要哭的声音。

彭长宜睁开了眼,搂过女儿,说道:“好好好,爸爸马上就起来,去买炸糕,不哭。”

女儿立刻笑嘻嘻的抱住爸爸,亲了一口,然后就跑出了卧室,跟妈妈说道:“爸爸去买。”

彭长宜穿好衣服,走出卧室,沈芳正在拖地,见他出来了说道:“是女儿要吃,和我没关系啊。”

彭长宜瞪了她一眼,嘟囔着说道:“小聪明,解释什么。”

彭长宜太了解沈芳了,总是耍一些小聪明。另外喜欢推卸一切大小的责任,这个习惯跟她总是挑剔别人的毛病有关。

洗好脸后,彭长宜骑车径直来到师范南门的早点摊,这里的炸糕最有名,皮薄馅大,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等。他支好车,站在队伍后面,很快他的后面就又排上了几个人。

就在彭长宜无意扭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王圆从师范里面出来,然后上了奔驰车走了。他有些闷,不知王圆到那里干嘛去了。

彭长宜是从这个师范毕业的,他知道这个门口正对着大操场,难到他去操场……

他想起了丁一说过去师范操场遛狗的事。

因为这样想,也就往师范门口多看了几眼。

果然,过了一会,他就看到丁一穿着一身黄白相间的运动装,拎着提包从里面出来了,掏出钥匙,开了市委的那个小门,然后门又被她从里面关严锁死。

无疑,那提包里装的是小狗。她怕别人尤其是机关里的人看见,才把小狗装到提包里。

彭长宜恍然明白了丁一昨晚上跟自己说得“军事秘密”的全部含义了。

无疑,机关后门的钥匙,甚至包括六楼楼道的钥匙保准是王圆帮助她搞到的。因为丁一来的时间不长,平时跟机关里的人没什么接触,能够得到两个地方的钥匙,估计是王圆所为了。

看来王圆喜欢上了丁一。

彭长宜暗笑自己在心里居然去琢磨两个小青年的事。就像江帆说得那样,丁一这样的女孩子就是让男人喜欢的。

他甩了甩头,但就是无法做到心止如水,一早上的思绪都是王圆和丁一。

彭长宜照例来的很早,他将部长办公室收拾好后,又打满了两瓶开水,这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要在平时,这会丁一早就打好水,拖好地了,而且还有写字的时间,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她下来的很晚。

彭长宜不好总是让一个女孩子做这事,有的时候他就搞科室的卫生。今天正在拖地的时候,丁一进来了。

丁一显然是刚刚洗过头发,短发还湿漉漉的,进来后见彭长宜正在拖地,赶紧说道:“科长,我来吧。”

彭长宜说道:“我来吧,你现在每天早上也够忙活的了,是不是没时间练字了?”

丁一说道:“嗯,这个小东西的确多了很多事。我现在也睡不了懒觉了。天一亮它就在床边哼哼唧唧的,如果我不醒,它还会扒着床舔你脸,直到你醒了为止。”

“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遛它,然后回来洗澡。如果你不给它洗澡它就不高兴,看见我用吹风机吹头它都着急,扒你的裤脚,也想让你给它吹吹,哪怕给它吹一下,它就会安静了。”

“呵呵,我们俩个现在几天就用一瓶洗发水,天天吃火腿肠,我快养不起它了,而且我感觉它跟着我并不开心。”

丁一滔滔不绝的说着,彭长宜边擦地边说道:“呵呵,在机关里养宠物不现实。你别把它养回去就行。”

丁一明白科长说得“养回去”的含义。

“你每天都去师范操场遛它吗?”彭长宜问道。

“嗯,有时间就去。”

“每次都装在提包里?”

“嗯。”

“我今早看见你了。”彭长宜直起身,把拖布放到门后面。

丁一睁大了眼睛,说道:“在哪儿?”

“我在卖炸糕的小摊。”

“您还看见什么了?”丁一想到了王圆。

彭长宜笑笑,看着丁一紧张的样子,就说道:“就看见你了,拎着大提包出来、进去。没了。”

丁一松了一口气,半天才说:“科长,我五一也要回家,你就不用找住处了,住在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36章老教授奉女儿命去请彭长宜

后来,时任锦安地区行署副专业的樊文良刚刚到任就接到了一封信,举报王家栋借助权力,将他喜欢的女人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来,尽管樊文良对这种不署名并且捕风捉影的举报信比较反感,但是对被举报人的敲打还是要进行的,就把王家栋叫来,很直接而且又很委婉要他注意工作方法,特别是在对部的提拔上尤其注意。

王家栋是谁呀,马上就意识到了这封信是谁干的,从那以后,两人心里便结下了难解的结。

但是,没几年,王家栋就遭受到了和张怀一样的境遇,谷卓攀上高枝远走高飞了,空留下两个男人对她不同的念想。

所以,王家栋这次不出门接待谷卓也是有情可原。

试想,见面又能怎么样,又能怎样诉说彼此的这种久违?

彭长宜没想到,他替部长接待的这个人就是曾经在亢州政坛上充满传奇色彩的女人。他突然想到自己一个人接待她有些孤单,但是部长说过只让他一人知道就行了,显然部长不愿彭长宜以外的人知道,更不想让熟识她的人知道。

这么一个显赫的人物回来省亲,居然由彭长宜这样一个小伙计出面接待,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够格,但转念一想,既然是私人性的会晤,部长不愿见她,由彭长宜出面到也不足为奇。

彭长宜感到部长对这个女人有些轻视,但从他烧信时的表情中又明显看出他内心有一种很复杂的沉重感。

火车晚点了半个多小时,当彭长宜举着那张纸盯着出口看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三十多岁、身材修长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看到彭长宜后,皱了一下眉,又往四处扫视了一番,失望地来到他的面前,说道:“我是谷卓。”

彭长宜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只见她一头短发,有着漂亮女人应该有的漂亮,皮肤很好,眼睛很大,似秋水含波,气质端正优雅,衣着朴素大方。

彭长宜赶紧接过她的旅行箱,做了自我介绍,告诉她王家栋出差的事不能亲自接她,所以才派自己来了。

他随后招手要了一辆面的,说道:“对不起,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出租车了。”

说着给她拉开车门,把旅行箱放在她脚旁,自己坐在前排,跟司机说了一句话,面的就直接奔中铁招待所而去。

车上,彭长宜不时回头和她说着话,就发现谷卓不时的打量着窗外的城市,回答的很被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也许这个她曾经经历过的城市里,留有她值得回忆的东西吧。

彭长宜拎着旅行箱,陪谷卓走进了事先订好的房间。

古卓看到房间的设施后,很满意,彭长宜给她沏上了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说道:“部长临走的时候特别指示我,要做好您的接待工作,由我全权负责您在亢州的一切事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谷卓坐了下来,没有去碰那杯水,她盯着彭长宜的眼睛,说道:“彭先生,你们部长真的出差了?”

彭长宜在这双乌亮漆黑的大眼睛里,分明看见了忧伤,他说道:“是临时任务,中午连饭都没吃就走了。走的时候一再嘱咐我,要我照顾好您。如果您想见谁就吩咐我,我去给您联系。”彭长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流露出足够多的真诚和热情。

谷卓勉强的笑了一下,神情非常暗淡,那双漂亮的会说话的眼睛就有了一层潮气,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我这次回来不想见亢州的任何人,只想见他。看来他是这辈子都不想见我了……”说着,眼圈就红了,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彭长宜不忍看那双含泪的眼睛,说道:“不是不想见您,而是身不由己,上边来了命令,他不能不执行。”

对于彭长宜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古卓没有说什么,她只是默默地擦着眼泪。

彭长宜说:“您先洗个澡,休息一会,我六点过来,准时陪您吃饭。”

谷卓把头扭向一边,彭长宜看到两滴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掉了出来,半天她才说道:“好吧,谢谢你。”说完,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彭长宜告辞谷卓后,走出了宾馆。他看了一下手表,离六点还有些时间,就又回到了单位。

他原想晚上叫上丁一跟他一块陪谷卓吃饭,自己一个大男人,陪着一个漂亮女人,多少都会有些不自然,如果丁一能出面,可能气氛就会好些。

他回来后没有见到丁一,钱守旺说丁一和雯雯出去了。彭长宜就要了部长屋里的电话,不出所料,没有人接听。他放下电话后来到部长办公室,敲了两下,没人答话。他掏出钥匙开开门,部长没在屋里。

重新锁上门后,彭长宜退了回来,他知道,王家栋有意躲了出去。本想在办公室呼他,但是钱守旺在旁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彭长宜六点准时来到谷卓的房间时,就看见房间的门开着,里面有服务员在收拾房间。彭长宜纳闷的问道:“这个房间的人呢?”

服务员说道:“走了。”

“走多大会儿了?”

“有一会儿了。她给您留下一封信,在桌上。”

桌上果真有一封信,信封是深圳罗湖海关的专用信封,跟部长烧掉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抽出信笺,就见上面写道:

“彭先生好,不好意思,我只能不辞而别了,因为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我知道他出差是假,不见我是真。五一那天是我结婚的日子,如果你和你的领导有时间的话,就请过来喝一杯喜酒。谢谢你的照顾,顺便代我向他问好,小卓祝福他。”

小卓。彭长宜从这个落款中,看出了古卓对王家栋的情谊。

他收好信,学着谷卓的样子,长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走了也好,与其在这里不受欢迎,还不如走开的好,对双方都有好处。这说明她是个懂分寸的女人。

在彭长宜的印象中,谷卓就是一个势力且工于心计的女人,通过短暂的接触,他觉得人们对她的评价有些偏颇,从她的神情中,不难看出,她应该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彭长宜的判断。

彭长宜拿着这封信,回到了办公室,他在办公室呼了王部长。很快,部长就回电话了。

彭长宜说:“部长,是我。”

王部长低沉地“嗯”了一声。

彭长宜感觉到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就说道:“走了,留下一封信。”

“我马上回去。”

十多分钟后,走廊里就传来了部长那特有的短促、有力的脚步声。等部长进屋后,彭长宜就来到了部长办公室。

王部长低垂着眼睛,没有说话,彭长宜掏出那封信交给了他。

王部长看完后,掏出打火机,打了两下没有打着,彭长宜就接了过来,拿到那个铁簸箕跟前,就把信点着了。

看着那封信化为灰烬后,彭长宜说道:“她不相信您出差了。”

王家栋的表情深沉凝重,似乎还有一抹淡淡的忧伤,听了彭长宜的话他就赌气地说道:“算她聪明。”

彭长宜笑了,用玩笑的口气说道:“您五一还不去北京喝喜酒?”

“喝你个头。你小子给我记住,永远都不许跟别人提这事!”王家栋看着彭长宜,厉声说道。

彭长宜嬉嘻的笑了两声,说道:“您没见她真的不后悔?不过她很伤心,都流泪了。”

王家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显然他也在压抑着什么。

他没有正面回答彭长宜的问话,而是说道:“这种游戏不好玩啊!你记住,在女人问题上,男人,永远都要知道该怎么做,要懂得进退自如,收放有度,绝不能在女人身上栽跟头。这样做尽管有的时候残忍,但是也要做。”

听他这么说,彭长宜不再跟他嬉皮笑脸了,那一刻他感觉部长的确了不起,女人都送上门了,尽管自己很痛苦,但就是忍住不见。兴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大事。

五一前一天的下午,陆原来接丁一了。

本来特别希望哥哥来接她,那样就能把小狗带回去,但是看到哥哥的一瞬间,她心里有了一点小小的失望,说道:“真来了?”

陆原说道:“还不是你哭着喊着叫我来,我根本请不下来假,五一是我们训练最紧张的时候,我明天老早就得赶回去。”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37章吻她时的顾虑

丁父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彭长宜,感觉这个年轻人身上隐隐透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是他的那些学生身上所没有的。沉稳、大气、笃定、老成,眉宇间还有一种收敛的自信和坚定。最主要的是此人个子高大,相貌中正英俊。尽管谈话间表现的温和谦逊,但是,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和深邃的双目判断,此人必定有大的气量。

丁教授在以一种画家的职业的眼光,审视着彭长宜,而且毫不隐瞒自己的眼神。

彭长宜被丁父看的有些发毛,感觉自己此时就是老画家笔下的模特,脸上的每个表情,身上的每块肌肉、每块骨骼他都能看穿看透,他有些紧张的躲避着丁父的眼神,心想既然丁父亲亲自来叫自己,如果自己再推辞就显的有些不懂礼貌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就谢谢您了。”

丁乃翔笑了,带头往出走,屋里的两个年轻人出来相送。

走出学校大门口,彭长宜看了看自己,觉得应该买点水果,这样空手去显然不礼貌。于是他就环顾四周,看见了许多水果店。就说道:“丁叔叔,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等丁父说什么,就小跑着进了水果店。

一会功夫,彭长宜就拎着两袋水果走了出来,丁乃翔笑了一下,没有说一句客气话,好像彭长宜就该这样做似的。

来到大学家属楼,丁父没用钥匙开门,而是摁响了门铃。

很快,丁一便开开门,她看见了爸爸身后的彭长宜,叫了一声“科长。”就闪到一边,把他们让进屋,接过科长手里的水果袋,随后关上门。

“是小彭吧?”这时,一个留着短发显得很干练的中年妇女走出厨房,她热情的跟彭长宜打着招呼。

“阿姨好。”彭长宜说道,换上了丁一递过来的一双拖鞋。

丁父早就自顾自的进了屋里,脱下外套后,就笑容满面地看着彭长宜。

彭长宜感到无论是丁父还是眼前的丁母,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他感到很不自在。

这时,小狗围上来,冲着彭长宜友好的摆着尾巴,并且围着他亲热的转着。这个细节被丁父看在了眼里,他笑着招呼彭长宜入座。

丁父显得很兴奋,彭长宜陪他喝了两小杯酒,他的脸就红了。他还要倒酒,丁一就拦住了,说道:“爸爸,您血压高,不能再喝了。”

丁父说道“你看小彭一点事都没有,我哪有不喝的道理?”

丁一咯咯地笑了。

父亲说道:“你笑什么?”

丁一说道:“爸爸,您可是不知道我们科长的量,他天天泡在酒桌上,一人喝这一瓶也没有问题,就您这酒量,是陪不了他滴。呵呵。”

彭长宜愠怒的看了丁一一眼,心想你怎么把我说成酒囊饭袋了。

丁父笑了,说道:“呵呵,好好好,能喝酒好办事,如今许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办成的。有人说酒量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大。不像我,不能喝酒也办不成什么大事。”

彭长宜笑了,说道:“您是做学问的,不用喝酒办事,凭的是真本事。我们在基层的,有的时候是躲不开酒场的。”

丁父感到彭长宜说得很实在,就倒满了杯,说道:“小彭,我不叫你科长了,小女在亢州还要拜托你多关照,我敬你。”说完,就喝干了。

彭长宜赶忙站起身端起这杯酒,说道:“您言重了,那是我应该做的。”说着,也喝干了。

丁一不再给他们倒酒了,她把瓶子收好,这时乔姨给彭长宜和丁父各自端来了一碗米饭。

就见丁父满脸通红,说道:“我的确喝多了,头有些晕。小彭,你多吃点。”说着,又跟丁一说道:“吃完后,你送小彭赶紧回去,他晚上还要看书,就骑我的车回去吧,这两天我没事。”说着起身向卧室走去,步子有些摇晃。

彭长宜赶紧站起,想去扶他。乔姨赶紧说道:“我来吧,你们吃。”

看着丁父和乔姨走进了卧室,彭长宜看了一眼丁一,发现她正在没心没肺的吃着。

吃完饭后,丁一就帮着乔姨收拾碗筷,乔姨说道:“小一,你不用管了,既然小彭还要看书,你就早点领她回去,你回来的时候也别太晚。”

丁一点点头,放下碗筷后,就转身从衣架上摘下彭长宜的外套,递给了他,然后摘下自己的风衣。

乔姨送他们走到了门口,说道:“你爸爸的车在地下室呢。小彭,明天中午和晚上回来吃饭。”

彭长宜说道:“不了阿姨,太麻烦,我自己在外面随便对付点就行了。”

乔姨说道:“外面吃不舒服还贼贵,想着来。”

彭长宜没再否定,就跟丁一走出了楼洞。

这时,丁一看见乔姨科室的杜蕾,穿着漂漂亮亮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水果,老远就跟丁一打招呼。

丁一看见她后,笑着说道:“蕾蕾,你先进屋,我一会就回来。”

杜蕾盯着彭长宜说道:“一一,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噢,我的科长彭长宜。这是乔姨的小同事,杜蕾。”丁一给他们做着介绍。

杜蕾仍然笑盈盈的看着彭长宜,说道:“听乔姨说了你们要来。”

丁一凑到她的耳边说道:“陆原哥哥早晨走了,你昨晚干嘛去了?”

杜蕾捶了她一拳,说道:“赶紧走吧你,快去快回啊”说出这话后马上就改口纠正道:“你可以不快回。”然后狡黠的看着她笑了。

丁一估计杜蕾肯定是误会了彭长宜的身份,想向她解释,当着彭长宜的面又不便说,就冲她摆摆手,骑上车走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天边呈现出好看的红霞。

进了丁家小院,彭长宜有些吃惊,没想到在阆诸繁华的闹市,还有这么一处幽静所在。等他进了屋里,更加感觉这个老屋里的主人很有生活品味。

尽管屋内面积不大,但是布置的井井有条,而且很温馨,有一种久别的亲切感。从那家具和各种摆设中,都传递出着一种岁月的痕迹。就连暖水瓶都是竹编的外皮。

说实在的,每个跨进这小屋的人,都会感到一种宁静,一种踏实,一种轻松,都会毫不犹豫的将浮躁抛到屋外。

彭长宜四下打量了一下,笑着说道:“谁在这里住?”

“我呗。”丁一甩着短发说道。随后脱下风衣,挂在一楼的衣架上,又替彭长宜把外套挂上。

“你?呵呵,给我的感觉应该是你的爷爷奶奶住的地方。”

“呵呵,我那些同学也这么说,妈妈是从事历史文化研究的,所以这些摆设陈旧了一些,但是我很喜欢。我给你介绍一下房间就走,不耽误你看书。”丁一急忙说着,好像是急于表达自己的某些目的,说出后就有些脸红。领着他上楼,小狗早就先她一步跑上了楼梯。

彭长宜跟在丁一的后面,他感到丁一今天穿的很漂亮,很有女性的韵味,这件连身短裙很和体,颜色高雅,把她的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就在她上楼的时候,后面的彭长宜就看见了她的身子优美的摆动着。

上了楼才发现更是别有洞天。原木地板,有些地方已经褪去了颜色,但却一尘不染。楼上以书房为主,一面墙摆满了书柜,正中间是一个大案子,估计是用来写字绘画用的,因为上面铺着墨迹斑斑的白毡。

这个书房很大,是开放式的,这并不是有意为之,完全是将就房间不大的面积才这样布置的。再看卧室和书房之间只隔了一个雕花的大屏风,是半开放式的。

床上小碎格的床罩,给这个老房子平添了一股特有的清新,无疑,这就是丁一的卧床。阳台上有一个躺椅和一个小茶几,还有一个小课桌,小课桌上也铺着白毡,估计是主人临时写字用的。

彭长宜发现,这个小课桌居然还有升降装置,就笑着说:“这个是不是你小时候用的。”

“是的,小时候就在这个桌上写作业,是爸爸特意找人定做的,自从升到这个高度后就再也没降过。”丁一比划着高度。

彭长宜笑了,觉得丁一的样子很天真。

“这里面是洗漱的地方,里面有新毛巾和牙刷,也可以洗澡,是太阳能的。”丁一指着一个半封闭的小房间说道:“这张床你放心使用,里外都是新换的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38章对于那天的行为向她道歉

爸爸慈爱地说道:“你是出于好心才让你们科长来家里住,而且怕他不来还让我去接他?”

“对呀,怎么了?” 丁一说道。

爸爸说:“你看,你让我去请他来家里,我怎么看?我以为是你相中他,故意让我独自去考察一番。”

丁一掩着嘴笑了,说道:“爸爸,你太可爱了。”

“可爱什么,丢丑。”

“为什么?”

“你看,我见着他后,很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口一个小彭,人家出于礼貌,跟我回家了,还买了水果。饭吃了,满足了你的地主之心了。他可能感到了我和你乔姨会错意了,但是又不便解释什么,你说人家还怎么在你家住?再有,他也可能的确想利用外出的机会多看看书,因为自学是很苦很累的事。”

她问道:“那他干嘛还跟我回那边,然后还悄悄的走了。”

“这个,我也说不清,可能他认为采取偷偷溜走的办法是省得跟你费口舌吧。”爸爸说道。

丁一不说话了,陷入了沉思中。其实,丁一最清楚彭长宜为什么不辞而别,只是不能告诉爸爸而已。

爸爸知道她做事待人比较真诚,就说道:“你也不用多想了,只要心意尽到了就行了。”

“嗯。”丁一点点头。

“昨晚你哥哥回来说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个地方,是吗?”

“哦,没有,停喜欢的。那里人不错,尤其是科长待我很好。”丁一心想哥哥还是跟爸爸说了。

“你如果真不想在那个地方呆了,就告诉我,我豁出这张老脸……”

丁一打断了爸爸的话,说道:“爸,不用,我也想一人锻炼锻炼,再有,也没有什么要离开的理由,时间太短。好女子志在四方,以后再说吧。”

她的幽默没有打动爸爸。

“小一,你妈妈走后,我的确用在你身上的心思少了,还请你……理解。”

“爸爸,您别说了。”丁一靠在了爸爸肩上,心里一阵难过。

第二天一早,丁一就回亢州了,她没有带走小狗,她说陆原哥哥再回来的时候再把一一给她送去。

她反复跟乔姨说了小狗的习性,乔姨拍着小狗对丁一说道:“比养个小人还麻烦。陆原这个混小子也真是的,你说你在单位,怎么能养它啊?”

乔姨对儿子给丁一买小狗非常不满。

上班第一天,郝东升就接了一个电话,让丁一到市委信息科去一趟。

丁一眨着眼睛重复了一遍:“信息科?”她想起来了,前几天她写给《政府快报》写了两篇稿子,送到了信息科

“对,去找寇科长。”郝东升说道。

“寇科长?”

“是的,寇京海,丁一,你不会不知道寇大人是谁吧?”

老钱说:“嗯,小丁可能不知,她接触不到他。”

“哦,那我得给你进行临阵培训了。”郝东升说道:“这个寇京海也是大兵转业,我刚毕业就是分到信息科的,最后让他给我骂出来了,说话特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人送雅号寇大人。什么天王老子了,老虎屁股了他都敢摸,跟他说话一定要小心。”

“啊?”丁一惊愕的张大了嘴,机关还有这样的人?

“哈哈。”老钱大笑起来,说道:“我不这么看,这个寇大人心直口快,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尽管说话不给你留面子,但是人不错。丁一不用担心,他跟咱科长是好朋友,如果欺负了你回头让科长收拾他。”

“还别说,一物降一物。你说咱科长平时在场合上不多言多语跟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就是不给这个姓寇的留面子,经常淡淡的一句话就把他的嚣张气焰扑灭,说夸张一点,就跟拔气门那么见效。不管怎么说,小丁也要做好心理准备,那毕竟是个说损话不犯算计的主儿,如果是跟你说稿子的是,你只管听,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别反驳他,不然给你两句你受不了。”

丁一看着郝东升,说道:“他这么厉害哪?”

“厉害去了!我给你举个例子吧。高市长刚刚当上市长,原来乡里的都来给她夸官,正好在饭店遇上了寇京海等人。寇京海就过去敬酒,你知道他第一句话说得什么吗?他说,来,我敬未来的女狗官……”

“啊?天哪!”丁一吃惊的张大了嘴。

“这不新鲜,高市长是副市长。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说周林吗?”

丁一摇摇头。

钱守旺接着说道:“记得周林市长头来亢州的时候,全区组织的信息工作交流会在三源召开,就因为周林只顾陪着地区的领导,过来给他们敬酒晚了,他就说你一个贫困县的小县长子有什么牛的,把我等凉了半天都不过来敬酒。当时把周林说懵了,有心发作又顾着面子,毕竟来的都是客人。后来周林调到亢州当市长,据说这下他可慌了,好长时间都不踏实,几次想跟周林套近乎,人家周林根本不给他机会。”

“还有,他见到报社和电视台的女记者,从来都是张名妓李名妓的这样叫。上次我亲耳听到他跟畜牧局的局长叫……”

“叫什么?”丁一问道。

老钱说道:“嗨,畜牧局当官的,他能有什么好称呼。”

郝东升鼓了鼓腮帮子,看了看丁一,最后说道:“女同志不宜,算了,不说了,总之,老钱说得对,你要有心理准备,即便他说几句不在行的话也别生气,反正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人不坏。另外有些话他也不是一张嘴就出来的,他说高铁燕是狗官,我因为他们有交情,他跟高铁燕的丈夫曾经是战友,他也看对象。别看他嘴上似乎是没有把门的,但是这个人非常讲政治,心里明白着呢。”

“对,其实他是个非常讲政治的人。”老钱问道。

“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科长,让科长收拾他。要不你就等科长回来,让科长跟你去。”郝东升说道。

丁一想了想说道:“我还是去吧。”

老钱说道:“没事,见了他客气点,虚心点,他不会对一个女孩子说脏话的。”

丁一拿着钢笔和笔记本,就敲开了信息科的门。

她被让进去后,才发现这个信息科办公室比他们科室大多了,得有五六人,其中一个人问她找谁,她说找寇科长,那个人就往里间屋努努嘴,丁一就在敞着的门上敲了两声,也没听见回音。

她就推门走了进去,只见里间屋里只有一个人两张办公桌,靠里面的桌子上一颗脑袋正低着头写着什么。

丁一想起老钱他们的告诫,极力表现的真诚又恭敬,她柔声细气地说道:“是寇科长吧?”

“嗯——”那个人从鼻腔里发出这个音,依然不抬头,还在低头写着什么。

“我是组织部的丁一,是您找我吗?”丁一的心都提了起来。

那个人这才慢慢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又耷拉下眼皮,伸出一跟手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丁一坐下来。

丁一心想还不错,寇大人居然还赐坐给自己。

但是她没有动,而是依然这么保持着恭恭敬敬的站立姿势。

寇京海没听见动静,抬起头,见丁一还站在那里,就开口说道:“你……”说出这一个字就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估计他是看见丁一是个漂亮文静而又很懂礼貌的女孩子,实在说不出什么脏话和狠话的缘故吧。他把笔扔到桌上,说道:“坐下说。”

丁一这才坐下,但是依然保持着谦恭的笑容。她心想人不打笑脸,我就始终这样谦卑着,你难道忍心跟我发彪?

也可能寇京海看出了丁一的做作,他有些好笑的低下头,拿起刚才正在修改的稿子,说道:“这文章是谁让你这么写的?”

丁一这才发现,他正在写字的正是自己的稿子,她的小脑袋飞快的转着,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我们科长。”

这话果然管用,就听寇京海小声嘟囔了一句“靠。”

丁一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仍然用充满谦恭的眼神看着他。

寇京海说道:“就知道是你们破科长的水平。我说一个刚来没几天的学生就会写官样文章了,真是那样的话你还真的不可救药了。”

“还请寇老师您多指教。”丁一用充满虔诚的目光看着寇京海。

寇京海见丁一如此夸张和做作,不由的笑出声,他说:“头来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39章冲动得控制不住自己

“我……”当彭长宜抬起头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才发现丁一已经不在屋里了。

突然一阵空虚和失落扼住了彭长宜的心,他几乎想一步冲出去,把丁一抓回来……但是他跟自己较了半天的劲,也没有冲出去。

电话突然响起,彭长宜居然惊得手一颤。

是江帆的电话。

这次他没说叫丁一。

彭长宜给沈芳打电话,告诉她今晚有应酬,另外吃完饭后在办公室学习一会再回去。沈芳刚说了一句“天天有应酬,就是家里没应酬……”彭长宜没等她说完就挂了。他心情有些不好。

小狗没回来,丁一空出了许多时间,她回到宿舍后,想着科长刚才说得话,盯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这时,她的房门被敲响了,她心一动,以为彭长宜是执行市长的命令来叫自己了。忙着打开门,卢雯雯笑嘻嘻的站在门外。

“吃饭去?”

丁一垂下目光,摇摇头说道:“我不吃了,你去吧。”

雯雯笑了,说道:“干嘛呀,你还要减肥吗?”

“不用,是不想吃,你快去吃,然后跟我上街去看自行车。”

“你买自行车?”

“嗯。”

“那我就不吃了,咱们先去吧。”

“别,你先去吃吧。车行关门晚。”

那好,半小时你就下楼,我就不上来了。”卢雯雯说完就下楼了。

上次看书画摄影艺术作品展的时候,丁一再次看到了市长江帆的摄影作品,再次看到了那张摄于万马河南岸的夕阳照片,她总想去看看,但却少了辆自行车。

丁一在雯雯的陪伴下,转了两家自行车行后,没有发现自己可心的自行车,就无心在继续转下去,天色也暗了下来。来到街上的羊肉串摊前,丁一说:“我请你吃羊肉串吧。”

“好啊。”雯雯高兴的应道。

两个女孩子就坐在羊肉串摊前,立刻就有个新疆模样的小伙子戴着一个五彩的小圆帽走了过来,询问她们吃什么,雯雯抢先说道:“先来二十串羊肉、二十串羊筋、六个鸡翅,外加两碗卤煮火烧。”

等老板端上他们点的羊肉串和鸡翅的时候,雯雯说道:“丁一,咱俩要一瓶啤酒吧,我渴了。”

“嗯,好的。”丁一也感到了口渴。

一瓶啤酒很快就下肚了,两个女孩子又要了一瓶。丁一说道:“雯雯,我平时是不喝酒的,怎么感觉今天这酒这么好喝呀!”说着,又喝了一大口。

雯雯笑了,说道:“我也是,咱们肉吃的太多了。”

她们俩很快又将一瓶啤酒喝完。

丁一说:“我要记住这个牌子的啤酒,以后我们科室再聚会,如果让我喝酒,我就点这个牌子的酒,好喝。”

雯雯笑了,说道:“你真是傻,咱们在小摊上能喝到什么好啤酒,这是最便宜的了,你们科室聚会,彭科长肯定不会让你们喝这种啤酒。”

雯雯提到了他,不知为什么,丁一低下头不说话了。

雯雯哪里知道丁一的心事,继续说道:“丁一,大学四年你就没喝过酒?”

丁一摇摇头,说道:“我不住宿,学校离家很近。就有一次和哥哥喝过,那是我头毕业,哥哥回来请我吃饭,一杯下肚就晕了。以后再也没喝过。

“那你还是有潜力的,今天都喝了两杯了。”

“嗯,今天这酒好喝,可能我适应便宜的啤酒。”

雯雯本来就是一个性格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丁一和她年龄相仿,又很投脾气, 她今天也特别的健谈,把她上学时的趣事和男生对她的追求都讲了出来,不时引得丁一哈哈大笑。

丁一今晚很开心,跟雯雯在路边小吃摊上又吃又喝,不时的引得旁人侧目。

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喝了两瓶啤酒。雯雯倒完最后一杯,扭头冲老板喊道:“老板,再拿一瓶酒。”

她的话音刚落,丁一就见王圆在四五个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的簇拥下,径直朝这边的羊肉摊走了过来。丁一赶忙拉了拉卢雯雯的胳膊,说道:“雯雯……”

王圆走到了她们面前,丁一和雯雯赶忙站起,丁一说道:“王总好。”可能是站起的太急,竟有些头晕。卢雯雯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才站稳。

王圆镜片后的一对小眼睛迅速打量了一下她们的餐桌,眼睛就落到了两只空酒瓶上,说道:“怎么样,再喝两杯?”说这话的时候,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丁一。

丁一赶紧摇摇头,说道:“王总,这是团委的卢雯雯……”

不等她说完,王圆就打断她的话:“我认识,卢部的侄女。”

雯雯惊讶的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发现王圆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丁一。

这时,老板又将一瓶啤酒拿了过来,丁一赶忙说道:“老板,对不起,我们不喝了。”丁一说着,她拉起卢雯雯的手说:“王总,不好意思,太晚了,我们要先回去了。”

说完,两个女孩子互相拉着手走到老板面前,丁一从包里掏出钱夹,就要结账。这时,王圆从旁边过来跟老板说道:“丁一,你这不是寒碜我吗?有我在能让你结账吗?”

丁一忍住头晕,说道:“不用了王总,谢谢你。”说着就掏出了钱。

王圆站在那里,冲着老板说道:“你要是敢要她们的钱,我就把你这摊砸了,你信不信?”

老板看见这个白净的年轻人眼露凶光,就没敢接丁一的钱。

丁一有些尴尬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卢雯雯笑嘻嘻地说道:“那就让王总破费了。谢谢您,我们走了。”说着,拉起丁一就走。

丁一回头冲王圆笑了笑,就和卢雯雯消失在人群外了。

王圆站在那里,注视着她们的背影,这时,跟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走到王圆面前,挽住他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道:“人家都走远了,别看了,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王圆没有理她,而是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抽出,就跛着脚来到餐桌前,早就有人殷勤的给他拉出了凳子。

两个女孩子快步逃出王圆的视线,来到拐角处俩人不由的哈哈大笑了起来。雯雯说道:“丁一啊,这下你青春玉女的形象就要被颠覆了。

丁一反讥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他还知道你是卢部长的关系。”

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回到了单位。刚进大院,丁一就下意识的往三楼办公室的窗户上看了一眼,只见窗子里没有往日的灯光,她想肯定是科长喝酒还没有回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科长晚上会来单位学习的。

她们互相搀扶着,嘻嘻哈哈的走了进楼道,上到三楼后,丁一说:“我去办公室拿壶热水。”

丁一来到了办公室,就在打开门的一霎那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科长居然在屋里。他旁边的桌上有一台小台灯,再看平时不怎么用的窗帘也拉上了,难怪她没有看到灯光。

彭长宜、卢辉和江帆今天都没怎么喝酒。江帆是听说彭长宜要去党校学习,便约了卢辉,说是给他送行。彭长宜笑了,他心里明白,他们三人好长时间不在一起聚了,彼此坐在一起,也起到互相沟通信息的作用。尽管江帆现在贵为政府一把手,但是也需要了解不同的信息。

彭长宜早上就带来了台灯,他感到屋里太亮,不利于集中精力,另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在单位学习的事,就没有开屋里的灯,所以丁一也就看不到屋里有明显的灯光了。

丁一进来,彭长宜也愣住了,丁一打开灯的开关,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知道您在里,我拿壶开水就走。”

丁一进来,就从桌子下面拎出了一个暖水瓶,想了想又放下了,说道:“还是给您留着吧,我走了。”

彭长宜赶忙说道:“等等。”说着,几步走过来,弯腰拎了拎两个暖水瓶,挑出一个分量重一点的递给丁一,说道:“我不用。”说着,就将两个瓶里的水倒到一个瓶里,递给了丁一。

“谢谢科长。”丁一接过暖水瓶就要往出走。

彭长宜突然闻到了她有酒味,而且感觉她的动作也有些异样,就说道:“丁一,你喝酒了?”

丁一回头冲他笑了一下,说道:“嗯,喝了一点啤酒。”

“跟谁?”彭长宜皱着眉问道。

彭长宜感到她喝的

第二卷 江山代有才人出_第40章首次升迁

刚进大院,彭长宜就看见了团委书记方莉,骑着一辆崭新的红色小木兰摩托车往出走,彭长宜跟她挥了挥手,不由的想去昨天晚上的情景。

昨天下班后,江帆开着车,带着卢辉和彭长宜来到了中良境内的农家小厨,由于这家饭店不接受预定,而且生意很火,外面停着好几辆车。江帆感觉没有位子了,就让彭长宜下去看看。

彭长宜来到院里,刚走出影壁墙,就见王家栋和方莉一前一后走出院子的西门,无疑,他们是去外面的鱼塘了。他赶紧隐在篱笆后面,这时从通往鱼塘的那个小门缝中,彭长宜看见王家栋伸出手拉了一把方莉,他们就消失在墙外了。

彭长宜赶紧走了回来,以这里没有空桌为由,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其实,彭长宜早就发现部长和方莉有些暧昧。方莉长的很漂亮,应该说是机关里第一大美人,尤其是两只大眼睛特别像王晓棠,身材也好,按现在人的说法就是魔鬼身材,凹凸有致。尤其是现在她把两条秀腿端正地放在摩托车踏板上,挺着身板驾驶着摩托车,样子十分的秀美帅气,任谁都会回头看的。

但是彭长宜不敢回头看她,尽管是单纯的对美的回望他也不敢,兴许在那扇窗户后面就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呢。

果然,他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部长的传呼。他给部长打过去电话,原来部长是要彭长宜和组织部几位科长的档案。

彭长宜很快找出档案,送到了部长办公室。刚一进去,他就闻到了一股女性的脂粉气味,他把一摞档案放在部长的桌上,忽然想起寇京海的事,就说道:“部长,有一个人想单独见您,跟我说了有好长时间了,我都说您忙。”

“哦,是谁?”

“寇京海。”

王家栋抬起头看着彭长宜,说道:“什么事?”

“没跟我说。”

“有事让他找范胖子,那是他的人,我要是管了他,范胖子非跟我急不可。”“范胖子”就是市委办主任范卫东。

“这个,估计他不会去找。”彭长宜选择着措词。

“为什么?”

“您想想,如果要找的话,他早就找了。”

王家栋低下头,说道:“管好自己的事吧。”

彭长宜听部长的口气,并没有对寇京海表示反感,而且语气也没有完全拒绝,不由的心里一阵暗喜。

彭长宜说道:“是。我在办公室看书,您有事随时招呼。”

回到办公室,彭长宜就用外线的直拨电话呼了寇京海,寇京海很快回了电话。彭长宜说道:“部长就在单位,我刚跟他说了。”

寇京海急忙问道:“他态度如何?”

“最起码没对你表示反感。”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对你没有反感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唉,你可比我损多了。”寇京海无奈地说道。

挂了寇京海的电话,彭长宜坐在桌子边,他想不明白部长要他们的档案和考核记录干嘛?

“不会是……”这个念头在彭长宜的脑中一闪而过,他不由地在心里说道:别想美事了。

彭长宜身在权力中心,而且是最靠近决策者的人,要说他没有想法那是自欺欺人。他不敢流露也不能流露,如果一旦在心里明确了这个想法,势必会流露到工作中,造成被动。

那时他还不知道,所有人的档案都是给他彭长宜做陪衬的,王家栋要别人的档案是假,要他的是真。他不能跟彭长宜只要他个人的档案,唯恐彭长宜从中嗅到什么,他和樊书记还有江帆拟定的人事问题,是不应该过早让下边人知道的。

彭长宜拿出教材,居然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最近发生的事就像走马灯般在眼前缭绕。周林落选,江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上位,在大的格局改变下,北城区政府正职的位子几乎空闲了半年了,但是领导们出于人道,这个位子始终都没有派新人去。

黄金、姚斌和寇京海,甚至任小亮,似乎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忙活,甚至马登科都在为情人忙活,然后就是亢州下一轮的权力博弈,而自己居然还在办公室面壁读书,是不是自己也该有努努力?

他站在窗前,背着手,望着眼前的泡桐树和远处的大门口,确切的说是面对着亢州的权力场,他的内心不是没有冲动过,但他始终觉得自己条件不成熟,还不具备与人抢吃蛋糕的实力,越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果部长认为他羽翼已丰,势必会放飞他的。如果部长认为他还有待提高,即便你去争也不会得到好结果的。反正自己现在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这次自己去党校学习,是不是部长也认为他需要充电了,这是不是有意在栽培他?而且还是科级干部培训班?要知道目前他只是股级干部身份。

彭长宜把目光收了回来,他这才发现,他这边的窗台上,早就换了一盆盆栽月季,已经有一高一低两个花亭秀出,各顶着一大一小两个花苞,其中那个高一点的花苞,已经裂开一条小缝,露出了淡粉色的的花瓣,估计明后天就会完全绽放。

自从丁一来了之后,总是喜欢在办公室摆点绿色植物或者盆栽花卉等,不仅美化了办公室,还让人赏心悦目。由月季花想到了丁一,在眼前纷繁复杂的环境中,彭长宜的内心就如一股清风吹过。

也许,他今天到单位来,也是为了能见上丁一吧,毕竟明天自己就要去学习了,想到自己的两次道歉,丁一都没有原谅他的意思,彭长宜内心就不舒服。

这里离六楼只隔了中间两个楼层,但是对彭长宜来说,即便再想,他也是不能上去的。这是他的底线。

这时,门在他的背后轻轻打开,想曹操曹操就到。他一阵激动,但是他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没有立刻回头。

丁一是拎着一壶开水进来的,她想科长晚上可能会来学习,自己昨天把暖水瓶拿走了,晚上他会没水喝。没想到,刚一开门,就看见科长背对着门口,倒背手站在窗前沉思,她本想退回去,但那样做又觉得不够大方和磊落,就悄悄的将暖水瓶放到桌下,惦着脚尖就往出走。

“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彭长宜仍然面向窗外站着。

丁一很奇怪,他始终都没有回头看,怎么就知道是自己。就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彭长宜这才回过身,笑着说:“别忘了我有特异功能,专会听脚步声。”

丁一想起第一天见到科长时,他就在屋里准确的听出了部长的脚步声,就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彭长宜坐回自己桌前,说道:“怎么,话都不愿跟我说了,我是怪物吗?”

话说出后,彭长宜的眼里就有了一抹痛楚,他不由的皱了下眉,定定地看着丁一。

听他这么说,丁一心里也很不好受,但自己又不知说什么好,慢慢的垂下了眼睫毛。

彭长宜心里一动,但是他克制着自己,故意轻松地说道:“丁一, 那天我的确考虑欠周,让你在家人面前丢了面子,我……”

“是我不好,我考虑的欠周,拿自己不当外人,其实我那样做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因为在这里,我得到了科长和同事们的照顾,也想着能为科长做点什么,没想到表达方式有误,让科长误会了我的意思,科长,我不想在亢州闹出什么故事来,还请您多理解,多帮助。”

丁一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的了,彭长宜有些脸红,他使劲闭下眼睛,又睁开,看着丁一说道:“丁一,对不起,我让你不安了。”

丁一的心里一阵酸楚,她是喜欢科长的,也明白科长的心思,但是,就像她说得那样,她不能在亢州发生什么故事,也不能让科长受到什么影响,这是昨天晚上跟雯雯喝酒回来后她想明白的。

听他又说:“对不起”时,她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要知道,从阆诸回来后,科长都跟她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就有些热,她不敢抬头看他,摇摇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低下头开门走了出去。

彭长宜低着头,他没敢看丁一,是没脸看丁一,人家一个小女孩,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想在这里闹出什么故事来。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1章上访危情

“西望夕阳里的咸阳古道,我等到了一匹快马的蹄声。”

——卞之琳

彭长宜从党校回来,正式到北城上任,开始了他副书记的从政生涯。

上班第一天,彭长宜信心百倍地骑着自行车向北城区办事处驶去,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卞之琳的这句诗。

他知道这句诗不能全部和他目前的心情吻合,但是他喜欢这诗的节凑,喜欢这诗里那悠远的快马蹄声,此时,他仿佛看到他已经乘上这匹快马,奔向自己美好的未来。

年轻的北城党委副书记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尽管这份憧憬是深藏在内心的,但还是反应到了他的脸上。

他就带着脸上的笑意,来到了北城区街道办事处,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栋坐西朝东的四层办公楼。

这是全市26个乡镇办事处中经济实力最强、办公环境最好的单位了,能在这个地方任职是最好不过的了。

然而,刚走进单位大门的那一刻,彭长宜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面临着一场突如其来的考验。

就见门口聚集着二三十号人,扶老携幼,乱糟糟的样子。

彭长宜下了车,刚想问一下他们是干什么的哪个村的,这时,就见传达室的那个胡老头出来了,冲彭长宜一个劲的招手。

彭长宜只好看了看大门口的人群,放好自行车后,直奔传达室。

由于彭长宜现在的身份是北城区的副书记,主管政法工作,对这类上访事件肯定是要管的。但是他看见叫他的神态比较神秘,就问道:“胡师傅,这是哪个村的人?到这里干什么?”

说道:“是莲花村的,告村委会的,来过两次了。”

彭长宜在组织部的时候,就听说过莲花村告状的事,是因为市里在那个地方建一个18洞高尔夫球俱乐部的事,目前这个项目正在进行中。莲花村民告状的主要原因是村里账目不清。

“那也不能堵在大门口啊,影响正常工作啊?”彭长宜说着,就要往出走。

“你现在不能出去说话!”声音不高,但口气很重。

彭长宜下意识地收回了脚步,他盯着这个七品看门官,目光里就有了凌厉之气。

没想到这个根本不畏惧他的目光,而是沉着地说道:“你刚来,不了解情况,这里面有许多事你不了解。你这样出去会陷在里面的,是会很被动的。一会就到上班高峰了,我不希望大家看到他们的新书记上班第一天就被告状户围在里面,狼狈的不知所措。”

彭长宜皱紧了眉头,心想,难怪岳母说北城水深,看起来这话不假,一个看门的老头都能参政议政,还敢干预副书记是行为?

但是,彭长宜不得不承认,说得很有道理。

迎着彭长宜的目光说道:“我也是瞎管闲事,你是领导,怎么做随你。”说着,自己坐在椅子上,端起搪瓷缸就喝了一口水。

彭长宜的目光渐渐地温和起来,脸上也有了笑纹,他说道:“胡师傅,谢谢您的提醒。但是朱书记一会就上班来,他坐着车,进不了大门口怎么办?尽管我是第一天上班,总不能坐视不管吧?况且按照党委分工,我也是正管。”

似乎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就说:“我已经给朱书记打了电话,让他上班从后门进来,我刚才已经把后门打开了。他问我任主任来了吗?我说还没到。估计这事会让他出面。原来是他分管的范畴,莲花村又是他的包村。”

彭长宜看了一眼,心想,按照上次开会时的分工,任小亮分管的那块工作,已经转到了彭长宜这里,尽管没有办理什么移交手续,但已经成为事实。

于是他说道:“那我怎么办?总不能见势不好就绕着走吧?”

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流露出了赞赏,说道:“估计朱书记快到了,你上楼去吧。”

彭长宜在心里说道:我堂堂一个副书记,凭什么要听你一个看门人的指挥?又一想,也只能如此。

他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声:“谢谢您了。”就走出传达室。

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望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彭长宜来到了北城原来的党办室,因为按照上次朱国庆的意思,他和党办互换了办公室。但是他来的比较早,进不去办公室,正在犹豫期间,就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传来,有人从楼上下来。

彭长宜一看,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红褂黑裙,皮肤很白,稍胖。见走廊里的彭长宜就说道:“彭书记,您稍等,我给您开门。”说话间,就进了旁边的党委办公室,也就是前不久去世的已经经过重新装修的张主任的办公室。

彭长宜冲他笑了一下,点点头,等在原地。

姑娘拿着钥匙很快就出来了,她给彭长宜开开门后,又给他把窗户打开,然后说道:“我去给您打水。”

彭长宜说: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打。”

姑娘笑了,说道:“我们有分工,您的办公室归我管。”说着,拎起两只新暖瓶就走了出去。

彭长宜没有拦她,因为党办的人就是为领导服务的。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地方的党委班子成员了,按排序说是第三把手,无论是卫生还是开水,都有人负责的。

想到这里,他有了一种惬意,打量着这间新装修的办公室,尽管很简单,但是很干净,桌椅和书柜都是新的,靠墙有一张新的军绿色的钢管床,上的被褥也都是军绿色的,全部是新的。

办公室兼休息室,这样的配置在乡镇非常普遍,因为乡镇一级的班子成员,晚上和节假日甚至遇到中心工作都是要值班的,所以,办公室也就有了宿舍的功能。

他来到窗前,正好看见大门口,只见人数比刚才多了一些,任小亮还没有来。

他不知道自己躲起来是否合适,但是看门老头说得也有道理,自己不理解情况,唯恐说了不该说得话,造成工作被动。

尤其是这种群众集体上访事件,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绕道过去,一是他不忍心于上访者不顾,二是朱国庆知道自己回避不管,会不会对自己有想法,所以他现在急切盼着朱国庆快点到来。

他不时的抬起手表看。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由他的门前向里面走去。凭他对脚步声的判断,应该是朱国庆到了。

他听到朱国庆开门的声音响过之后,稍微愣了一会后,就敲门进去了。朱国庆抬头一看是他,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说道:“来了。”

彭长宜点头说道:“嗯,来了。”

朱国庆开始拿起电话,给任小亮家里打电话。他家里说他上班刚刚走。朱国庆看看手表,跟彭长宜说道:“长宜,门口那些人你看到了?”

“看到了,但是我不了解情况,怕适得其反,所以特地上来等您。”他话说得既是事实,也比较得体。

果然,朱国庆对彭长宜的态度很满意,说道:“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就是为高尔夫占地的事。”

“没赔偿吗?”

“赔偿了,可是市里暂借了一部分,安置农机厂的下岗职工,办事处按规定提留了一部分,该给老百姓的已经发到他们的手里了。”

“没跟老百姓解释过吗?”

“解释了,不管用,占地补偿款下来后,村里买了小轿车,供村干部使用,村委会主任家里还盖了楼房,老百姓就认为是用了占地补偿款。赶上今年换届,就要求村里公开账务,公开选举常委会主任。原来是任主任包这个村,没少做工作,还是闹到这里来了。”

朱国庆说着,就又拿起电话,呼了任小亮。

半天,任小亮才回电话,说是在市委临时有事,估计一时半会回不去,他还说按理这块工作按理交了彭副书记,如果他继续管下去彭书记会有想法。

朱国庆狠狠的摔下电话,脸色有些难看,想发泄两句当着彭长宜又不好意思。彭长宜估计任小亮是故意躲着不回来,就说道:“要不我去试试?”

“你不了解情况。不行,我叫他回来,只要不是樊书记找他。”说着,就又去拿电话。

彭长宜认真地说道:“别打了,现在人越来越多,影响不好。任主任说得对,这块工作现在归我管,不熟悉情况我可以跟他们先沟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2章政治生涯第一仗

彭长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才发现早上那个姑娘给自己泡好的茶水早就凉了,而且杯子里飘着一层金属般的茶锈,尽管很渴,但是没有喝的欲望。

他倒掉了茶水,重新倒上了一杯白开水,他忽然就想起丁一泡的茶,味正,好喝,而且涤荡精神。

想到这里,他才想起要回刚才那个电话,于是就给干部科打回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您找谁?”是丁一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听到这个声音,彭长宜的心里很是舒服,他故意说道:“我是彭长宜,谁呼我。”

“科长?您好。”丁一的语气里流露出了惊喜。

“你好啊小丁。”

“好,科长,是小郝呼您,可是他现在不在办公室。”

“哦,你知道他找我干嘛吗?”彭长宜问道。

“知道。”丁一说道。

“呵呵,干嘛?”

“要不等他回来跟您说吧。”

“你说吧,我一会还要开会。”

“是……是这样,我的……那两幅字,刚才被拍卖了……”丁一支吾着说。

“哦,恭喜你,是不是想请我吃饭呀?”彭长宜不等丁一说完就猜到了郝东升的用意。

“他们说让我请客,还说要把您叫回来。”

“好,等我有时间给你们打电话。拍了多少钱?”

“不是想象的那样拍,我跟您说过,是他们不懂,我当时不在场,我准备把这钱退给人家。”丁一解释道。

彭长宜乐了,说道:“你要是怕钱咬着手,就捐出来请客吧?”

“科长,您别取笑我了,我都跟您说过了,爸爸说也就是值一百元钱。感觉不该要这钱。”

“要,干嘛不要……”彭长宜还要说什么,见党办主任王学成进来,就说道:“好了,下来再说,拜拜。”说着挂断了电话。

王学成说道:“彭书记,朱书记叫你过去开会。”

彭长宜点了一下头说道:“好的。”说着,站起身拿着笔记本就往出走。

姚斌曾经跟彭长宜说过,这个王学成早就在争取北城副书记这个角色,但是终究没有达到愿望,姚斌还说他的心眼不宽。

彭长宜也觉得王学成的笑容里有些假,语气中有不得不客气的成分。

快到朱书记的办公室时,王学成说道:“对了彭书记,今天晚上党委这边您值班,因为您补的是任主任的缺,所以轮到您了。一会我让小姚把值班表给您送过来一份。”

基层乡镇党委成员晚上都有值班任务,如果到了汛期或者有中心工作,值班都是党政双岗。

彭长宜说道:“好的。”说着就推开了朱书记的门。

任小亮也在里面,看见彭长宜进来了冲他点点头。

朱国庆跟王学成说道:“王秘书,一会你过来记录。”

这时,党委委员、纪检书记刘忠拿着几封信件走了进来。

朱国庆主持会议,他说:“咱们今天专门研究莲花村的问题,市委特别指示,今年是换届年,要抓紧解决群众反应的热点难点问题,把工作做细,不留一切隐患,莲花村的问题也不能拖了。”

朱国庆扫了大家一眼,扶了扶眼镜,对纪检书记刘忠说道:“刘书记你把最近莲花村群众上访情况汇报一下,彭书记刚来有些事情不太清楚。”

刘忠说:“到目前为止,主要问题有:第一电费问题,电费不光是这届村两委班子,包括以前的也有。第二这届村委会主任上任是时候给大伙儿承诺,要给60岁以上的老人每人每月发放20元补助,一直没有兑现……”

“哼,吹牛皮也要上税。”朱国庆讥讽地说道。

刘忠继续说道:“还有就是高尔夫占地问题和人员安置问题。高强的儿子第一个去高尔夫俱乐部上班去了,还有另外两个班子成员的孩子。这是以上反应过的主要问题,还有一些别的问题,但都不是主要的问题。今天发生的事我就不说了,大家也看到了。”

朱国庆说:“今天高强辞职了,刚说了几句就跟我翻车了。今年任务还是很艰巨的,计划生育、清理宅基地等等,都是当前的中心工作,我的意见是派个工作组下去,看看你们有什么不同意见?”

任小亮琢磨了半天,说道:“派工作组有必要吗?”

“怎么没有?他辞职了,还得党委去求他吗?”朱国庆说道。

“高强那小子是不是意气用事啊?据我所知,莲花村的工作并没瘫痪?前两天还组织育龄妇女上站体检去着呢?而且他们村是上站率最高的村子。”刘忠说道。

彭长宜也觉得没有必要派工作组,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这样就派工作组进村,对村干部的伤害是很大的。

但是他是第一天上班,又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的事件,他给自己的原则的多听,少说,更不能随意表态。

朱国庆一听就站了起来,他气愤地说:“现在全村停电总是事实吧?咱们离市委一步之遥,老百姓再来恐怕就不是在咱们门口闹了,就会去市委闹,到时谁负这个责?”

任小亮想了想:“我的意见是先供电。”

“我的意见也是先供电,可是这个工作谁来做? 陈有囤说不定早就找好借口在家装病呢?”朱国庆很激动。

“要不我跟高强谈谈?”任小亮的口气有些勉强。

“谈什么?不谈!离了鸡蛋不做槽糕了?跟党委摆邪!”朱国庆显得很是气愤。

“我的意见派工作组,然后村务公开。有事就处理,没事让大伙明明心,也不是什么坏事。”朱国庆心平气和了不少:“这个工作组在今年两会前都不要撤,要确保这个村不出现上访告状事件。”

任小亮和刘忠都不言语了。朱国庆又说:“彭书记你说说吧,尽管今天第一天上班,来了就遇到这事,应该有些自己的看法吧?”

彭长宜合上了本,想了想说:“我个人意见还是供电,恢复正常生产和生活,然后在解决其他问题。”他故意回避了工作组的事。

哪知朱国庆根本不想放过他,紧问道:“对派工作组的事怎么看?”

“我还不太了解情况,如果像刘书记所说得那样,工作并没有瘫痪,只是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对于老百姓反映的汽车和占地赔偿等问题,党委可以介入,最好不要以工作组的名义展开调查。”

“以什么名义?”朱国庆脸色有些阴沉。

“不是都有包村干部吗?暗中加大一些工作力度,配齐包村人员,包片区内也可以联动。”彭长宜说完自己就后悔了,要知道他顶的是任小亮的缺,包村干部是他自己。

朱国庆想了想说:“反正无论是工作组还是包村,你都跑不掉的。这样,我们先拟个方案,报市委,看看市委怎么说。”

大家就都不再言声了。

彭长宜心里有些嘀咕,这不是等于将困难上交吗?按照现在的形势,市委肯定同意派工作组,稳定第一。但是他刚来,不能表态。

早过了下班时间,朱国庆说:“都别走了,一会三关乡的黄书记和张乡长过来,来看彭书记。估计是呼你你没听见。”

彭长宜赶快掏出呼机,看了一眼说道:“果然是,我调的是震动。”

“王秘书,看看班子里还都谁在家呢?”朱国庆说道。

王学成拿着本就走了出去。

任小亮为难了:“我今天还答应了工业局那帮人,要不一块?”

朱国庆说:“一块吧,黄金大老远的跑来,不参加不合适。”

“那又是一场恶战啊!老黄喝酒了不得。”任小亮说。

“有什么了不得?还都憷!。”

朱国庆的口气很生硬,谁都听出,他不单单指喝酒。

彭长宜回了办公室,看见早上那个姑娘把一份值班表放到他的桌上,他问道:“你就是小姚吗?”

姑娘笑笑:“我叫姚平。我认识您。”

“哦?”彭长宜有些纳闷,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不认识这个姑娘。

“我们家有你的照片,是在教师节照的。”姚平说道。

“你是……”

“我是姚静的妹妹。”

彭长宜明白了,那是1985年全国第一个教师节,全体教师在学校合影留念。

“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不是妹妹,是弟弟,他叫姚安,今年春天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3章科长对不起……

胡力说:“你管我叫什么都行,狐狸也行,老狐狸也行,不过瘾的话你就叫我狐狸精也行,谁让我跟你有缘呢。”

“哈哈。”彭长宜觉得胡老头很风趣,就说道:“除去我,有这样叫您的吗?”

“没有,大伙都叫我,胡老头,看大门的。朱书记从来都是叫胡师傅,有的时候值班时也跟我聊两句,任主任几乎跟我没说过话,尽管你是第一天上班,但却是和我说话最多的了。”

彭长宜真诚地说道:“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啊。”

那个时候彭长宜就觉得这个头绝不仅仅是开大门的这么简单,就冲他在书画展只看樊书记的书法作品这一点上,就能判断出他是有来头的。很长时间以后,彭长宜才知道了胡力的真正身份,尽管断定他不凡,但没想到居然这么的不凡。

就在彭长宜和胡力在传达室聊天的时候,在北城不远处的一个小咖啡厅里,丁一百无聊赖的坐在圈椅中,她端起咖啡杯,轻轻的皱着眉,喝了一口,又轻轻的放下,眼睛就落在了对面的半杯咖啡上。

此时,那半杯咖啡的主人手里握着大哥大,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很优雅的把大哥大放到桌上,礼貌地说道:“没办法,喝杯咖啡也不清闲。杂事太多。”说着,用小勺搅拌了两下:“咱们说到哪儿了?”

丁一一愣,她想了想,摇摇头,是的,她想不起来他们谈过什么话题。说真的,她到现在也不知道王圆为什么要约她出来喝咖啡。

王圆说道:“我听评委说,你没要拍卖的钱,只拿走了一百元?”

丁一明白了,原来他是为这个请自己,就笑着说道:“爸爸说我的那两幅字,顶多值一百元。”

王圆说道:“可那是拍卖所得,是公平的,也是愿打愿挨。”

丁一笑了,说道:“他们不懂,我那作品真的不值那么多钱。”

王圆说道:“丁一,你知道是谁拍得你的作品的吗?”

丁一点点头。

“是我们总公司的领导,他非常喜欢你的小字,还说以后求你再写几幅呢。”

“没问题,只要他喜欢。”丁一说道。

“所以,这钱你收下,这是物有所值。”王圆说着,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桌上。

丁一赶紧把信封推回去,说道:“王总,请你理解我,我不该拿那么多钱,那样的话会让别人笑话的,有那么多老书法家的作品都没拍出几幅,会让人家认为不正常的。樊书记和江市长的都没参加评选……”

王圆盯着丁一看,心想,丁一果然和他遇到的女孩子不同,他刚要说什么,就听有人说道:

“呵呵,谁在说我,我听见啦。”丁一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走过来说话。

真是巧极了,只见江帆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旁边还跟着他的秘书林岩以及政府办两名年轻人,走在最后的是司机小许。

王圆急忙站起,伸出手说道:“江叔叔好。”

江帆朗声说道:“小圆,没想到碰到了你们。”说着,就握住了王圆的手。

被市长单独碰见她和男人喝咖啡,丁一有些窘迫,脸微微地有些红,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桌上那个信封。

王圆也注意到了丁一的眼神,就说道:“我找丁一有事,我们总部领导拍下她的两幅作品,结果丁小姐只收了五分之一的钱,其余的钱又退了回来。对了,市长叔叔评评理,她要是不收下这钱,我就没法跟老总交代。”

“哦?有这事?”江帆故意地说道:“丁一,不是我向着小圆说,这就是你不对了,正常拍卖所得,如果你自己都认为自己的作品不值那么多钱,那让收藏者会怎么看?周围人又会怎么看?”说完,江帆自己都奇怪这话的逻辑性。

丁一刚要辩解,就听见王圆跟江帆说道:“江叔,你们是私人聚会吧?我看您好像被抓了大头,没关系,侄儿我请客。”

江帆笑了,说道:“今晚不用你请客,不然他们该说我没有诚意了。”又跟王圆说道:“小圆,我们进去了,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就在几个年轻人的簇拥下进了里面的包厢。

重新坐下后,丁一就有些不自在了,这时,王圆的呼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放下呼机,把那个信封推到她的面前说道:“这是你该得的,市长都这么说,你就不要难为我了。”

丁一犹豫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我圆的呼机又响了一遍。丁一说:“王总,你有事咱们就走吧。”说着就站了起来。

王圆也站了起来,把那个信封放到她的手上,说道:“今晚我的确有生意上的事需要处理,改天我在单独请你。”说着,就离开丁一向里面的包厢里走去。

他来到江帆几个人面前,说道:“江叔儿,哥几个,你们慢慢用,我有事得回去。江叔,过几天我去找您,有事向您汇报。”

江帆几个人客气的跟他挥手告别,远处的丁一也向这边摆摆手。

出了咖啡厅,王圆跟司机说道:“你送丁一到市委,我打车回去。”

丁一赶忙说道:“不用,你有要紧的事要办,我正好散散步。”

王圆看了看她手里的信封,说道:“还是送你吧,晚上不安全。”说着,就招手叫过来一辆面的,坐进去后就走了。

回到宿舍,丁一感觉市长今天有些怪怪的,怪在哪里又说不太清楚,甚至感觉跟在市长身边的人,表情都有些怪怪的。看来以后还是少和王圆接触,千万不能给别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丁一看着手里的信封,她突然想起彭长宜,白天他回了电话后,就再也没有打回来,看来上任第一天肯定很忙。彭长宜走了,丁一感到自己有些空虚,不知道新科长什么时候能来,来了以后是不是也会像彭长宜那样容易相处。

彭长宜这些日子忙的不亦乐乎。上任后,几乎没怎么在单位呆着,大部分时间都在莲花村找村民座谈。自从市里同意北城成立由纪检、计生、妇联、宣传、司法、财务工作组进驻莲花村后,他带队深入到村民家里,挨户座谈,发现问题远不止这些。许多问题都是显而易见的。有一点彭长宜不清楚,为什么党委一直没有正式解决莲花村的问题?

这个问题让纪检书记刘忠道破了其中的端倪。

原来在对待莲花村的问题上,前任北城办事处张主任和朱国庆存在着分歧。张主任认为目前村干部不好选,有人干就不错了,不要责全求备,即便有一点问题只要不影响大局就行。再有高尔夫占地从开始论证到破土动工,都是层层征求村民意见后才开始筹备的。而且这个项目是市里的项目,在去年就纳入了政府大事要事之列中的。这是改革开放后亢州一个大项目,出现不同的声音群众有些不理解和反应是正常现象,如果因此而彻查村干部甚至办事处干部,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后来张主任就病了,包村的任小亮也不愿接手管这事,这才有了围堵大门事件的发生。

彭长宜陷入了沉思,高尔夫立项和占地一点问题都没有,群众反映最多的就是村里账目不公开,另外勾连起许多陈年旧账。引发围堵办事处大门的就是供电问题。这个问题在工作组进村后通过跟供电所协商后,暂时把电供上了。但陈欠的电费没有解决。

前任电工因为贪污了村民们的电费和附近租赁户的电费,受到了惩罚,现在还在狱中服刑。通过几天的查对账目,发现有四十多万元的款项是建筑材料钱,许多都是白条顶账,经手人都是高强本人。

另外,在跟群众座谈过程中,有个村民叫陈乐,当彭长宜问他现在干什么的时候,这个村民说是瓦工,是个小工头,正在领着一个小建筑队在高尔夫俱乐部旁边施工,那里有一排正在施工的小洋楼。

彭长宜有些纳闷,目前,高尔夫俱乐部主体工程都已经结束,而且像地方这种资质的小建筑队应该是没有资格进入俱乐部施工的。于是就多聊了几句。

在跟陈乐的闲聊中,彭长宜发现陈乐也不知道他们具体给谁盖房。当初的确是高尔夫施工方派他们过去的几个人,但是,来这里干活的大部分和高尔夫没有关系,领工资的时候也不在高尔夫这边的施工队领。据包工头讲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4章报道当天就被市长训斥

与说是餐厅,其实是很高档的饭店,尽管受场地制约规模不大,但是饭菜品质和内部设施却很高档,最大的特色就是土耳其烧烤。

当彭长宜和江帆走进一个大雅间的时候,姚斌、寇京海已经等在了那里。彭长宜没有看见姚静,以为有市长参加姚静不来了。没想到,只过了几分钟,姚静就打外面走了进来。

彭长宜注视着姚静,但是姚静跟本就不看他,一双美目就停留在了江帆的脸上。江帆愣了一下,看看姚静,再看看姚斌,欲言又止。

姚斌笑了,说道:“市长,这位漂亮的女士得让长宜给您介绍,他最有资格介绍。”

彭长宜立时就有些窘迫,他反驳道:“师兄,人家是找你来的,怎么是我最有资格介绍?”

今天的姚静的确很漂亮,且不说她那时髦的卷发,就是身上那入时的打扮把她高挑、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恰到好处,这样的女士出现,想必谁都会多看上两眼。

姚静不等彭长宜介绍自己,主动伸出自己白皙修长的手,说道:“江市长好,我叫姚静,棉纺厂的,姚书记是我们的老上级,彭长宜是我原来的同事,我们同在一所中学教书,寇大哥也刚刚认识,如果等他们俩商量好了再来介绍我,恐怕我都急死了,所以自力更生,自我介绍。”

姚静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字正腔圆,而且落落大方,弄得彭长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江帆握了一下姚静的手,而是转头看着彭长宜说道:“长宜,怎么没听说你还有这么漂亮的同事?”

彭长宜只好笑着说:“怪我,一直没跟您汇报,让师兄抢了先。”

“哪儿呀,人家彭书记是师范毕业,国家正式干部,我当时是代课教师,临时工,相当于二等公民,他从来都没拿正眼看过我,怎么会主动介绍我呢?”姚静终于发泄出了自己的怨气。

众人“哈哈”大笑。

彭长宜没想到姚静嘴叉子居然这么厉害,而且练得能说会道,要知道那时的姚静,可是多一句话都不愿跟同事们说得呀,看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此时的彭长宜,也只有“嘿嘿”笑的份儿了,根本无还嘴之力,他是极不善于跟女同志辩论什么的。

寇京海在旁边听着很过瘾,说道:“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敢情我说不过的人,居然有人说得过。”

大家又笑了起来。

姚斌把江帆让到了正坐,江帆看了看,如果自己不坐这个位置,恐怕不会有人坐,这个时候再拿捏就有些不好了,所以就不客气的坐在了正中的位置上。让姚静坐在江帆的左侧,右侧的位置留给了彭长宜。

彭长宜是怎么也不敢坐这个位置的,他说:“师兄和寇兄在,我可不敢坐在那里。”说着,就拉姚斌坐在这个位置上。

姚斌强行把寇京海让到了这个位置,自己想坐在寇京海的旁边,被彭长宜抢先一步坐下。这样,姚斌就坐在了姚静的旁边。林岩坐在了彭长宜的身边。

酒桌上的排序向来是酒文化的一部分,有着很多的讲究,谁该坐在什么位置就坐在什么位置,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有女士在的情况下,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姚斌看了一眼,说道:“江市长,让司机也过来吧?今天又没外人。”

江帆说道:“我是心疼他们,本来服务领导就是个累差,再让他们坐在酒桌上,就更累了,他们自己单独吃更舒服,还能休息一会。”

姚静说道:“江市长真会体恤下情,遇到这样开明的领导是伙计们的福分啊。”

江帆笑了,说道:“怎么这话从美女嘴里说出听着这么舒服啊,是不是长宜?”

彭长宜笑笑,没接话茬,说真的,自从上次在棉纺厂见到姚静后,彭长宜就很惊讶姚静的变化,今天她这开场白更是让彭长宜刮目相看了。所以,他不敢轻易说话,不知姚静又会说出什么话让他下不来台,跟女士打交道,还是小心的好。

接下来姚静的表现,更加颠覆了以前在彭长宜心目中的印象,不但频频举杯,而且话到酒到,成了酒桌上的中心。当然,她敬的最多的就是江帆,这江帆也不含糊,毫不推辞,姚静敬多少他就喝多少。

秘书林岩就有些紧张,不停地看着彭长宜,彭长宜说:“老同事,你啊,悠着点,别光敬市长,还有姚书记,寇科长,尽管寇科长长的不如江市长英俊,但那也是不能忽视的对象。”

姚静收回酒杯,坐了下来,幽幽地看着彭长宜,脸色早就让酒浸染得红红的,目光里就有了一些内容。

寇京海听彭长宜这么说,早就端杯站了起来,说道:“哪有让女士敬酒的,我敬姚主任。”

彭长宜说道:“你这话有毛病,你这是变相批评市长,先自罚一杯。”

因为有市长在的原因,寇京海今天表现得比较低调,此时听彭长宜这么说,就自认倒霉,说道:“好,我错了,认罚。”说着,就要喝。

姚静这时站起来说道:“寇兄,咱们干嘛听他的。来,我敬你,一起喝。”说着就干杯。

姚斌这时说话了:“长宜,我看我这干妹妹对你有意见啊,说说看,怎么得罪她了?”

彭长宜立刻说道:“怎么出来了干妹妹?”

“你说哪,她叫姚静,我叫姚斌,说不定都不到500年,我们就是一家人哪?这个你别吃醋, 我在城关镇的时候……”

“哥,别都告诉他。”姚静的身子歪向姚斌说道。

江帆来了兴致,说:“别那么神秘,容易让我们产生联想。”

姚斌刚要解释,这时,就进来一个风姿绰约、满脸笑意的女士,她手里端着一支红酒杯,后面跟着饭店的领班。姚斌一见,赶忙站起,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饭店的孙老板,这是江市长。”

孙老板巧目一笑,说道:“电视里经常看到,江市长果然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啊。”说着,伸出手去。

江帆跟她握了一下手,跟姚斌说道:“怎么你今天介绍的这些女士都这么会说话?”

姚斌笑了:“原来我来这里还比较有自信,您今天一来我就没自信了。”说着,又给孙老板逐一介绍了一遍。

女老板举杯,说道:“我第一杯敬市长,您来小店用餐,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希望这个小店能够得到您的关照。”说着,干了杯里的红酒。

姚斌小声说道:“市长喝了不少了,不能干了。”

女老板点点头,后面的领班又给她倒上了红酒。

哪知江帆却说:“女士敬酒哪有不干的道理。”说着,也干了杯中酒。

老板走过去,拿起酒瓶,给市长满酒,她很善解人意,没有给他倒满。然后冲大家举杯,说道:“这一杯敬大家,还有漂亮的女士,欢迎以后多多光临,给我们提出宝贵意见。”

大家统统干了杯中酒,女老板临走的时候说道:“姚书记,今天这酒我请客,希望大家能够常来。”

女老板走后,彭长宜悄悄碰了一下寇京海,就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寇京海也出去了。他看见彭长宜进了洗手间,就紧随其后,也来到了洗手间。

彭长宜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小声说道:“你的事基本定了,交通局副局长,党组书记,内部小范围定的,注点意,别声张,另外该怎么做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

寇京海一听,眼睛都冒了光,他抑制住自己的喜悦,说道:“谢谢老弟,我明白。”

回到酒桌,姚静又在跟江帆喝酒,彭长宜想到自己晚上还要找朱国庆,江帆也喝了不少,就把目光投向姚斌,姚斌马上心领神会,说道:“干妹,我知道你今天没尽兴,但是江市长辛苦一天了,酒也没少喝,一会主食来了咱们杯中酒。”

其实,姚静已经呈现醉态了,她用手支着下巴,不住地冲姚斌点点头,两颊早已绯红,目光就有些迷离。

彭长宜不敢跟姚静的目光对视,倒不是有愧于她,而是他觉得姚静的目光有些热辣和大胆,这是以前她没有过的。

就在大家站起要散的时候,姚静突然对姚斌说道:“哥,咱们去唱歌吧?”

彭长宜一听皱了一下眉,要知道唱歌的话他回去肯定会早不了,他今天一定要找到朱国庆,提前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5章再次面对突发事件

此时,会议室中的江帆,正在主持着这次会议。

会上,锦安市委组织部的同志宣读了锦安市委关于孟客同志的任命决定,组织部部长刘季青讲了话,他在讲话中对孟客同志给予了高度肯定,同时,也充分肯定了亢州市委和市政府领导班子的工作,说亢州是一个团结的班子,务实的班子,开拓进取的班子,希望孟客同志向樊文良书记学习,配合江帆市长的工作。

他特别指出,孟客同志毕业也京州大学经济学院,对当前的经济工作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希望他能够发挥所长,为亢州工作再上一个台阶贡献力量。

接下来就是孟客讲话。他站起身,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他先是感谢了锦安市委和刘部长等领导对他的充分信任和栽培,然后表示会紧密团结在市委周围,辅助江帆市长做好政府的一切工作,接着话题一转,开始做自己的履职承诺,他充满激情和谦恭,不时博得人们热烈的掌声。

江帆在给孟客传递话筒的过程中,曾经把目光投向同排的樊文良书记的脸上,见他一如既往的镇定、沉着,带着肃然之气。

其实,在这之前,孟客就给江帆私下打过电话,并且向江帆说明他到亢州任职是带着翟书记特别嘱托的。翟书记私下嘱咐他:要不遗余力的配合江帆,稳定亢州的政治局面,把亢州的工作带上一个新台阶。

亢州的工作其实就是政府的各项工作,政治局面的稳定应该是党委的工作。江帆不傻,翟书记是通过孟客的嘴,在向他传递一种信息,也是一种期盼。

但是江帆不能显得受宠若惊,因为亢州的实际情况恐怕翟书记并不完全知道,孟客更不知道,他不能助长孟客的雄心勃勃,只是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感谢翟书记的信任和关爱,感谢孟市长的支持,亢州欢迎你,江帆欢迎你。

江帆感到,翟炳德已经悄悄地在亢州布局了。

最后,樊文良代表亢州市委讲话,他语气平缓,声调不高,显的大气庄重。

樊文良的确有着一般人无法比拟的魅力。刚才孟客还在激情饱满的发表着讲话,使会场的气氛显得热烈而生动。但是樊文良慢条斯理刚说了几句话,会场立刻就变得异常的安静,他平缓的语速,不动声色的表情,似乎就像一只手,抚平了大家的情绪,这使刘季青都感到了一种肃穆。

会议暂时进行到这里,下午四点政府一班人还要就分工的问题继续开会。为什么安排在四点,就是考虑到中午招待锦安市的领导,肯定是要喝酒,所以就把会议时间定在了四点。

听到了散会的脚步声后,林岩赶紧站起身来,丁一也随后站了起来,半天才看见高市长走了过来。

林岩侧过身,丁一赶紧出来说道:“市长,用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一会去宾馆吃饭。”说着,看了一眼丁一后,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林岩使了个眼色,丁一赶紧跟了进去。

“你在那屋干嘛?以后不能乱串,秘书有秘书的规矩。”高铁燕不高兴地说道。

丁一说:“暂时腾不出办公室,安排我跟林秘书一屋办公。”

高铁燕抬起头,恍然明白过来,随即又说道:“那以后也要注意,注意自己的言行和衣着,咱们这是机关,不是大城市,穿的朴素一些,下乡哪有穿高跟鞋的,老百姓看见了会怎么想?”

丁一眨着眼睛,要说穿高跟鞋下乡是有些不妥,但老百姓会怎么想她还真不知道,再说,现在农村姑娘穿的也很洋气,也穿高跟鞋。

她心里有些小意见,尽管高市长批评的有道理,但就是不能让她心服口服,就说道:“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一会吃饭的时候别走太远,跟紧我。”高铁燕说道。

丁一点点头:“好的。”

【1】

丁一和高铁燕走出办公室后,就看见樊书记、江市长和新来的孟客副市长以及四大班子成员簇拥着锦安市的领导走了出来。

高铁燕把公文包塞给丁一后,紧走几步,跟在了领导们的后面。

丁一见其他的工作人员都跟领导保持着距离,如果自己紧跟着市长,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被人误认为自己也是领导之列里的呀?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茫然了,不知该和领导保持一个什么样的距离。这样想着就落在了高铁燕的身后。但是又比别的工作人员离领导近,就显得她很孤单。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向彭长宜请教做秘书的经验。

这时,走在前面的江帆回头往后看了看,可能是想看看都什么人来了吧,无意中就看到了形单影只的丁一闷头走着。

恰在这时,丁一抬起头,就冲市长笑笑。

市长很快就回过了头。

丁一为自己冲市长这一笑又懊恼不已,她觉得自己太不稳重了。大庭广众之下冲市长微笑是要被人笑话的。

那么多人,你凭什么跟市长笑,是想告诉大家你和市长关系近,还是想讨好市长?看来自己在组织部呆了那么长时间,还是一张白纸啊,需要她学的东西太多了!

尽管高市长嘱咐她,吃饭的时候跟紧她,但是她不能太紧跟了,那样显得她太没深浅了。

她学林岩和其他秘书们的样子,站在旁边,离领导不远不近,两眼紧盯着自己的领导,时刻观察着,只要这时领导一个眼色,秘书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领导面前,或者替领导喝酒,或者问领导有什么需要。

直到领导们按照官场的排序规则坐好了,真正进入到喝酒气氛中,他们才陆续退出大包间。被曹南安排在旁边的一个大包间里,里面是锦安市领导带过来的秘书和司机。领导陪领导,秘书陪秘书,司机陪司机,没有谁规定,但是都能准确找到该陪的人。

好在都是领导的跟班,吃喝就没有讲究,直接上主食,抓紧时间先填饱肚子,然后随时听候召唤。

尽管刘季青部长的秘书和司机坐在上位,两边是赵秘书和林岩,张怀的秘书金栓和孟客从锦安带过来的秘书以及丁一,还有领导们的司机。但是他们显然心思没在吃饭上,不时的出去,但门口转一圈后又坐回来。菜还没上齐,他们已经吃饱了。

丁一显然不适应他们的速度,她还在低头摆弄餐具的时候,刘季青部长的秘书一碗米饭早就下肚了,大家都在闷头吃,谁也不让谁。他们放下筷子后,都出去转,丁一就想,是不是自己也出去转一圈,万一高市长有事找她呢?

她刚要站起来,樊文良的秘书赵启明从外面走回来,他冲着丁一说道:“你怎么这么能吃,还没吃饱。”

丁一赶紧放下筷子,说道:“你们吃饭的速度太快了。”

赵秘书哈哈大笑,说道:“提高吃饭速度,是你当秘书过的第一关。”

赵秘书曾经给丁一裱过参赛作品,所以丁一感到不陌生,就说道:“你们那速度简直就跟打仗一样。”

这时,副市长张怀的秘书李立说道:“就是打仗,你不抓紧吃饱,领导一叫你也得放下碗筷,不饱也得饱。”

这时,林岩从外面进来,说道:“领导们还在进行中,丁一是不是没吃饱?”

赵启明说:“我一说她吃的多就不敢吃了。”

林岩说:“吃吧,还有时间,不过丁一,你要学会抢吃抢喝,不然就得饿肚子。”

这时,刘部长的秘书和司机也从外面进来,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抽烟,众目睽睽之下,丁一即便没吃饱也吃不下去了。

她站起来,也学他们的样子出去看看。尽管高市长嘱咐她吃饭的时候别离开她,但是连赵秘书都没跟樊书记在一起,她怎么能进去不离左右呢?

不想在走廊里,遇到了市长江帆,陪着锦安政府秘书长去洗手间。她赶紧靠边,让他们过去。然后来到领导大包间的门口,往里望望,正好看见樊书记和刘部长在低头说话。

她又往侧面看了看,就看见高市长正在用牙签费力的剔着牙,非常不雅,她不由的咧了一下嘴,就缩回了头。

“丁秘书上任了?”

她惊得一回头,江帆从洗手间出来,站在她的背后。

她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谢谢市长。”

江帆一愣,说道:“谢我什么?”

“谢谢您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6章遭遇省报美女记者

彭长宜对这个村子的情况已经摸得很清楚了,老书记身体不好是事实,像他这样年龄的村支书全市还有好几个,尽管年纪大了,还远没到干不动的时候。他对党委有意见,因为他不同意高强当村主任。

自从高强当了主任后,村里的事几乎他就不管了。对于村里发生的哄抢事件,他肯定也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只是在观望,观望党委的态度。

彭长宜说道:“您老身体不好,这情况党委知道。别说您老还没辞,就是辞了看着咱们村民抢人家的东西也不能无动于衷呀,怎么好像是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陈有囤脸有些不自然了。

彭长宜又说道:“大道理我也不讲了,您老的党龄都比我的年龄长,您看,这是省报的总编,要跟踪报道这事。大叔啊,据我所知,咱莲花村尽管还不太富裕,可是从来都没出现过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的事。据我所知,前几年也是在这里出过一起车祸,那还是咱村的人开着拖拉机给送医院的呐,结果保住了性命,而且车上的东西一点都没有丢失。”

彭长宜猜测的完全正确,哄抢发生的第一时间陈有囤就知道了,他也听说高强在旁边看热闹,尽管高强跟朱国庆吵起来,一气之下口头辞职了,但是党委还没有明确接受他辞职。既然党委没有明确,你高强就还是村干部,作为村干部不去制止,却在旁边看热闹,丢的不光是莲花村的脸,还有党委的脸。

他很佩服彭长宜到来后采取的处理措施,也知道他一会就会来家里找他,他就想要这个态度,说白了是党委的态度,他明白这事他是推辞不掉的,他也不能推辞,也就做好了准备。这会听彭长宜说起当年的事,眼里就流露出自豪之色,深有感触说道:

“哎,现在人心不古了,当年开拖拉机的不是别人,就是我……”

老书记还要追寻往事,这时,那个厂家业务员不知怎么也赶过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老书记面前,他满脸愁容地说道:“请您老帮帮忙吧,如果东西追不回来,我被开除不说,还要承担全部损失,我们好不容易联系的这单业务,还指望着货到后我就能拿回支票给全厂开工资呢,说知道出了这档子事。”说到最后,居然声泪俱下。

这个时候,叶桐的相机也抓拍到了这一情景。

老书记赶紧起身,搀起他,说道:“别说求,是我们对不起你。走,我们去大队部。”

彭长宜对老书记说道:“我的意见是先用大老板广播几遍,看看效果,如果效果不明显的话,就规定出一个交还货物的时间,如果不交出来将来被人检举就以抢劫罪论处,怎么表达这个意思您说了算。还有,我们分三个组,挨家挨户做工作,您看这样行不?”

“行,当然行,我就愿意和彭书记共事,痛快,不拖泥带水,走,去大队部。”陈有囤说道。

彭长宜笑笑,众人就跟着陈有囤往村部走去。

大队部,也就是村两委会班子办公的地方,直到现在北方的农村也习惯将这个地方叫大队部,沿袭的是原来建制的称呼。

彭长宜看到江帆的信息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离他规定四点全部交出东西来还有一个多小时,午饭还没吃。

半个小时,成败就在这半个小时。所有出去做工作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只差田冲带的那组还没回来。已经有人在陆续交来抢走的东西,侯丽霞和另外一个女同志在帮着那个厂的业务员统计登记。

望着疲惫不堪的包村干部和几名派出所人员,还有跟他们一块儿饿着肚子的叶天扬和叶桐,彭长宜走进广播室,老书记还在不厌其烦的广播着,家里人给他送来的午饭就放在旁边,但是他没有食欲。

见他广播告一段落后,彭长宜示意他关了麦克风,说道:“先吃饭吧,不吃饭的话,估计人们就干不动了。”

老书记点点头,说道:“我让家里做饭。”

“不麻烦您了,我派人去买。”说着,到院里叫过来了侯丽霞,掏出钱来,递给了她说道:“大姐,麻烦您跑一趟,去弄点吃的来,钱不够您垫上,开票就是了。”

侯丽霞把手里的本和笔交给了另外一名女同志,说道:“谁跟我去。”

正在外面抽烟的孙其说道:“我去。”说着掐灭了烟,几步来到摩托车前,就要发动车。

彭长宜说道:“还是坐派出所的车吧,拉东西方便。”

等他进了大队部,就见叶桐正在看墙上镜框里的伟大领袖画像和语录,可能她这个年纪无法理解农村人对领袖的敬爱,她感兴趣的应该是歌星是四大天王而不是眼前的镜框,叶天扬则靠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彭长宜说道:“对不起了,饿坏了吧。”

叶桐说道:“没什么,大家都饿着呢。”叶桐居然冲他笑了一笑。

叶桐对彭长宜的态度的确是好多了,甚至有些崇拜。

她看见彭长宜坐着挎斗摩托车疾驰而至的时候,果断的让人铐住了车上的村民,以凌烈之势迅速控制了局面,并且快速做出追缴决定,深入到村民家去做工作。这么年轻,居然对基层生活这么熟悉,对突发事件掌控的非常有分寸,跟老百姓说得话入情入理,几句话就能把抢东西的人说得脸红,而且心甘情愿的把东西送回。

尽管他的官职不高,但是在这个农村干部身上,叶桐发现了以往不曾看到过的东西,实在、真诚,果断、硬气,指挥有力。可能后者在哪级干部身上都不难看到,但是说话办事那股子实在、真诚的品质是叶桐不曾看到过的。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基层干部,自打进入报社起,她采访的对象几乎都是在省直单位进行,有的时候到地级,那些头头脑脑们面对记者非常会说话,官话、套话、谎话一堆一堆的,有的时候他们说了上句叶桐就能替他们说出下好几句来。面对,他们更是练就了一副真本事,推诿、搪塞、拒绝、不开口。

但是彭长宜不是这样,尽管有那么一点点的“匪”气,这一点从他跟爸爸的对话就能看出来,也可以说是“霸”气,对,是霸气,是山大王的霸气,但是他很坦诚,不护短,知道逃不掉被报道的厄运,索性把记者套住,让你跟他一起见证货物的追缴全过程,而不是生硬的拒绝采访激化跟记者的矛盾,要知道,这个过程往往是记者被“赤化”的过程,难怪刚才爸爸也说:“这个家伙比较狡猾。”

的确如此,叶桐现在在看彭长宜,就有了几分好感甚至是崇拜了。她打量着进来的彭长宜,只见这个人五官端正,容貌英俊,目光深邃,透出坚毅,尤其面对哄抢物资的村民时,他的眼睛里更多流露出来的是冷峻和不容更改的坚定。就这目光跟你对视一会后,你也不得不低头认输。所以,他带的这一组,很快就见到了成绩。

难能可贵的是,他居然不给这些村民太多的难堪。这也是他这个组进展顺利的原因所在。彭长宜身上体现出的硬气,是叶桐周围的那些男性所缺乏的东西,所以,彭长宜在她的心目中就有了英雄的色彩。一个年轻的女性,一旦在心目中将这个男人定位在这个层面上,内心的活动是可想而知的了。

彭长宜从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叶桐在打量他,就有些不知所措,几次和她的目光对视在一起,都不好意思笑着躲开了,还是叶桐大方,她说道:“四点真的能全交回来吗?”

“问题不大,现在就剩田部长这一组了。”

“基层工作真的不好干吗?”

“呵呵,要不你来基层体验体验来。”彭长宜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彭书记,今天……对不起了,我态度不好,请……多包涵。”说着,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彭长宜忽然发现,这个叶桐笑起来还是蛮温柔的,没有了刚才的强势和咄咄逼人,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他不由的想起了丁一,想起丁一叫科长时甜甜的糯糯的声音。

其实,女人还是应该像丁一那样,温柔一些,善解人意一些,干嘛把自己搞的那么强势那么盛气凌人,像个母老虎似的,女人就该更像女人,更该有女人的魅力,干嘛非要去抢男人应该有的那些东西,除非那些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7章险酿祸端

皎洁的月光洒满院子,把彭长宜的身影投射在水泥地上。这点酒要说不算什么,但是今天奔忙一天了,他感到很累,就回了办公室,刚准备躺下,猛然想起江帆那个传唤,他看了一下表,江帆应该还没睡,就给江帆宾馆的房间打了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传来了江帆的声音:

“喂——”

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不大自然,还有些沙哑,彭长宜就愣了一下,说道:“市长,我是长宜,今天我下乡了,没顾上给您回话……”

“知道。”完全是不得不应付。

彭长宜居然不知往下说什么了,就说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

话筒里传来气喘声,这个声音对于身为男人的彭长宜应该不算陌生,而且也知道在特殊情况下半夜接到电话后的懊恼,难道市长……

彭长宜赶紧说道:“那好,您先休息吧。”说完赶紧挂了电话。

毫无疑问,市长旁边有人。

彭长宜听得出,只有在那种情况下才能有那样的气喘声和那样的语境。那他的旁边会是谁呐?丁一吗?

想到这里,彭长宜的心里突然狠劲的跳了几下。想想还是自己龌龊了,凭目前的观察来看,江帆喜欢丁一不假,但是远没到这个地步,而且看得出,江帆对丁一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轨言行。

那今晚谁会在哪儿呢?

一个老婆长期不在身边的男人,面对着一双双渴盼的眼睛,很难做到心静如水。再说,江帆又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英俊,谈吐不俗、气度非凡,身边就是有一两个女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大凡像他这样的官员,哪个不是如此?想着想着,他就进入了梦乡。

彭长宜进入梦乡,江帆却被他的电话惊醒了,对,是惊醒,险些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来。

彭长宜猜对了,江帆的确不是一个人,他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是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姚静。

晚上,中铁工程局的雷总请江帆,江帆就带着孟客一起出席。最近江帆和这些中省直单位的领导接触的比较多,他总感觉这些单位尤其是中字头的单位,都有地方无法比拟的政策和资金的优势。他们知道江帆也是从国家部委下来的干部,自然也就高看一眼,某种程度上说有共同语言。

哪知,双方刚碰面,那头的一位姓郭的副局长和江帆握过手之后,走到孟客的面前,他不是伸出手,而是伸出拳,重重的给了孟客一拳,说道:“老同学,恭喜。”这才跟孟客握手。

江帆的眉头一皱,心想,这个孟客城府够深的,从开始到现在,也没听他说这里还有个同学,但是,从他们那熟悉亲切的表情来看,显然不是刚刚知道彼此。

江帆突然发现,这是个十分能够装得住的男人,在官场上,只要你会装,就成功了一半。也难怪,给翟书记当了好几年秘书,又在政府部门干了快一年,城府,可能是他修炼的最成功的课目。江

帆不打算打扰他的装,场合上,遇到一两个同学和朋友是很正常的,可是对方的雷总不干了,非追着他们问是怎么回事。

孟客这才说道:“我还没来得及汇报呢,我和郭局是高中同学,他毕业后就进了央企,我呢,就在县上当了一名通讯员,所以,我一直都像仰望喜马拉雅山似的仰望他。”

众人哈哈大笑,分宾主落座。

喝酒是自然少不了的内容,如果没事,江帆也喜欢喝一点酒,横竖自己一个人,醺然薄醉后就把自己交给宾馆那张大床,一夜也就过去了。

没事的时候,或许看看书,这就是他全部的业余生活。今天孟客第一天上班,而且对方的雷总又是极其好客,带领全体班子成员参加,不喝就说不过去了。

孟客的酒量也很大,应该不在彭长宜之下,怎奈,他今天沾了初来乍到的光,那一帮人轮番敬他酒。江帆以前也和这些人在一起喝过,除去雷总,别人都不好让江帆喝酒。

今天江帆不能让孟客躺着出去,他主动端杯,要替孟客解围。雷总拉了他一下,说道:“让他们闹去,咱俩说说话。”

江帆跟雷总说道:“不行了,没看都站不住了吗?”说着,起身说道:“让孟市长歇歇,我来敬大家一杯。”雷总也站起来说:“我陪一杯。”说着,喝干了杯中酒。

林岩和孟客的秘书自然也想把火往自己的身上引,怎奈这些人就像是冲着孟客去的,大有不灌趴下一个不罢休的阵势。

林岩出去,只好把两个司机也叫了进来,这两个司机也就充当了酒桶。江帆一看这酒不能这样喝了,及时叫了暂停。

林岩忙着喝酒,这时他的呼机响多好多次了,他却不曾听到。

呼他无数次的是丁一。

丁一出来倒洗脚水,忘了带钥匙,楼道的风就把宿舍的门关上了。

她进不了屋,只好穿着单薄的睡裙,脚穿着拖鞋,悄悄的下楼,她要到办公室来碰运气,因为办公室的抽屉里另有一个宿舍的钥匙,林岩不在。她来到值班室,往里看了一眼,有两三个人在看电视,其中就有副主任曹南。

她想进去打电话,让林岩给自己开门来,但是穿着睡裙,实在有些不雅,她又悄悄的跑上了楼,敲雯雯的房间,这才想起雯雯去参加表姐的婚礼去了。她想了半天,总不能这样在楼道呆一夜吧,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下楼,敲开了值班室的门。

此时,值班室里只有曹南一人在看电视了,这样还好,免得被好多人看到。

曹南一看丁一这身打扮,就上下打量着她,笑着说道:“丁秘书,你这是……”

“曹主任,我要呼林秘书,让他给我开门,办公室有宿舍的钥匙。”说着,径直走到电话机旁,就呼了林岩,并给他留了言。

过了一会,不见林岩回电话,丁一想总不能呆在这里呀,这里是值班室,总会有人进进出出的,就说道:“曹主任,麻烦您多给我呼几次,我这打扮哪儿都去不了。”

曹南看看值班室,实在没有多余的衣服让她披上,就说道:“行。”然后又去呼林岩。

丁一出来后,觉得自己呆在哪里都不合适,她徘徊在宿舍门边,就想起小狗,如果小狗在里面,说不定能给自己开门呢,好像哥哥说小狗受过救主课目的训练。

她似乎听到有人上楼了,就赶紧躲到了另一侧的楼道,就下楼去等林岩,她不敢走大楼梯,因为大楼梯人多,只能走边上的小楼梯,站在二楼楼道的隐蔽处,焦急的等待着。

而此时的林岩,根本就没感觉到呼机的震动,他喝了太多的酒,连司机都过来喝了,还好,他们这一行人,还算很体面的的走出酒楼。

孟客也很有风度的跟东道主告别,坐上他从锦安带来的轿车,回住处去了。

他们几个人中,江帆喝的最少,这种情况下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江帆喝多的。江帆主动坐在驾驶位置上,先将司机送回家,然后送林岩。

林岩刚从车里钻出来就跑到一颗树坑边哇哇大吐,吐出后,感觉好多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呼机的震动,掏出来一看,说道:“市长,我得回去给丁一开门,她进不去宿舍了。”

江帆笑了,说道:“你这个样子就别回去了,赶快上去吧,把钥匙给我。”

林岩就摘下自己腰里的钥匙,递到了江帆手里。江帆看着他晃晃悠悠的上楼了,才快速开车回到了机关。

他迈开长腿,他一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随着楼道里声控灯的亮起,看到了丁一身穿一件淡蓝色有着湖水一样透明窄带睡裙,蹲在门前,裙摆包住了双腿,她双手抱膝,头埋在腿上,柔顺的短发盖住了她半边脸,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一样卷缩在门边,等待着主人回来,样子十分的可怜。

【90】

江帆的心底就有了一种冲动,是那种从心底里潮涌般的冲动,这种涌动,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出现过了,大多情况下他的心是一片死水。丁一的确是搅动了他心底的这潭死水,从她出现的第一天起。

他镇定了一下自己,慢慢的朝这团淡蓝色走去。

丁一抬起了头,揉揉眼睛,看清楚是市长后,就往他的身后看。

江帆知道她在找林岩,就说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8卷高手布棋走一看三

当时,黄金和党委书记不和,书记借黄金喝醉误闯女接线员宿舍这事,让黄金趁着酒劲写了一份情况说明并写了保证书,当时跟黄金说,只要他写了这个保证书就没事了,即便女接线员闹到县委也不顶用。哪知第二天,那个党委书记就拿着这份材料找到了樊文良,当时樊文良大怒,要处分黄金。

王家栋当时跟他和卢辉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说道:“出事并不可怕,工作上,人生上,谁这一辈子不出点事,但是出事后最应该有的就是一个积极的态度。万事都有补救的机会,如果你连补救都不做,那就只有一条路,死。”

王家栋又引申了说道:“智取威虎山这出戏好在哪里,我看不是好在反应英雄这个主题上,而是反应在滦平和假的斗智上。滦平是真心的为三爷好,警告三爷是假的,尽管他说得是事实,但是已经晚了,他被杨子荣抢占了先机不说,还不讲究斗争的智慧,而是当着众人说,三爷啊,这个是假的。他在这里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他破坏了潜规则。试想,这个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三爷说是假的,那把三爷置于一种怎么难堪的地步?三爷是谁呀,是座山雕是山大王,是被众匪仰视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错?所以,就冲这一条他就得死。第二条也是关健的一条就是杨子荣先入为主,抢在滦平前取得了三爷和众匪首的信任,这一点他争取了主动,占尽了先机,所以尽管滦平对三爷忠心耿耿,是真心的为三爷好,但是因为没有争取主动,又不注重跟领导沟通的方式,即便你是忠心的也白搭。”

记得最后王家栋曾经反复说道:“千万别害怕跟领导沟通,领导的眼睛不一定二十四小时都是睁着的,可是领导的耳朵却是二十四个小时都支愣着。所以,凡事都要主动。滦平就因为失去主动权又不讲究的方式方法,即便是正确的都不行,何况你做了不正确的事就更不行了。”

彭长宜陷入了沉思,部长打电话来,特意跟他说起“三爷”的故事,显然是有些用意的。

难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做的不够主动吗?

想着想着,他突然笑了,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于是,他中午哪儿都没去,简单的在食堂吃了点饭后,就回到宿舍,用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一篇由莲花村哄抢事件引发的辖区内精神文明建设的意见稿形成,几乎是一气喝成。这也是叶天扬提示过他的。

写完后,他没有立刻让朱国庆看,而是在等待,叶天扬说今年要在全省大搞精神文明创建活动,要彭长宜把握先机,到时可以给报刊甚至内参投稿,更可以搞出自己的特色。

机会的确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没过多长时间,全省果然召开了精神文明创建活动动员会。彭长宜起草的意见稿经朱国庆的手,送到了狄贵和和樊文良的手里,立刻全市转发。大会召开后,新闻记者就涌了下来,作深入报道;那些搞理论研究的笔杆子们也纷纷往下跑,力求抓到最鲜活的例子。

这时的莲花村,不但按照彭长宜的方案重新启用了高强,还在全村开展评选五好村民的活动,还有一系列内容积极健康向上的文体活动。

彭长宜一鼓作气,又找到了已经就任为交通局副局长的寇京海,帮助争取优惠政策,修通了进村公路和村里的主干道,使这个村彻底改变了面膜。当叶桐再次来到莲花村的时候,莲花村已经变了大模样了,很快,亢州的莲花村成了锦安的典型,也成了全省的典型。

彭长宜这天接到了叶桐的电话,她说他跟着省精神文明办和省政策研究室的人要到亢州调研,彭长宜笑着说道:“我只能代表彭长宜对你的即将到来表示欢迎。”

稿子见报后,彭长宜跟叶桐打过电话,向他表示过感谢,叶桐也几次给彭长宜打电话,向她咨询基层的一些情况,一来二去,俩人就熟稔起来,说话也就没了生疏感。

叶桐在电话的那头咯咯地笑了,她撒娇的说声:“讨厌了。”就挂了电话。

彭长宜握着话筒,似乎从她那声娇嗲的三个字中,品出了一些其它的意味。

随着跟叶桐交往的逐渐深入,他觉得这个人并不是那么不好打交道,某种程度上,还帮了彭长宜。

但是最近叶桐的电话明显频繁起来了,每次总会参杂着一两句这样的嗲话,刘忠就跟彭长宜说,可能这个女记者爱上你了。他当时笑笑说道:这怎么可能。我有家有业的,人家怎么会爱上我?但是每次通话都能从叶桐的话中听出一些别的味道。

有消息说,开发区项目今年就能批下来,本来没那么快,据说江帆频繁的往返省里和北京跑了好长时间,这样就加快了上级部门审批的速度。

彭长宜理解江帆,他也是在跟自己赛跑,毕竟转过年后,他头上的代字就该去掉了,在下一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他总要有可以拿得出去的成绩,这样做起报告来也有底气。即便什么都不做,就这一项也是他这一年的成绩,何况,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尽管小心地跟樊文良保持着密切的合作的关系,但是自从孟客来了以后,江帆就逐渐伸出自己的触须,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悄悄在进行着扩张,扩张自己的执政理念和手段,只是这种扩张都是在夯实基础工作上进行的,所以,并没有显示出他的急功近利。

开发区项目如果今年能批下来的话,那么久蓄在亢州权力场上一的干部调整工作就会提前来临。

彭长宜对此到是心安无事,因为他刚刚提为副科,自然自己就不在这个漩涡之中,到是那些有想法要求进步、或者想保住现在位子的人加紧了跑官的步伐。领导家里、甚至去锦安的路上,都会有这些干部们的身影。

黄金就曾打过两次电话邀请他吃饭,昨天还在电话里问他听到什么风声了没?彭长宜笑着说道:“我都好长时间不去大楼了,能听到什么风声。”然后又说道:“你老兄着的哪门子急,你的事肯定差不多了。”

黄金说:“心里没底啊,想见部长一面都见不到。”彭长宜说:“部长不见你?”

黄金说:“哪儿呀,根本就找不着他,侯主任说他今天没来单位,呼他也不回话,你最近见他了没。”

“没有。”

黄金说:“老人家玩失踪了。”说着就挂了电话。

彭长宜知道他是想往城里附近挪挪,记得他还在干部科的时候,就找过部长,那次部长把他跟姚斌叫来之后,黄金高兴了好长时间,但是如今的事就是这样,一天不见到组织部的红头文件,一天都存在着变数。

姚斌似乎比黄金沉得住气,自打上次他竞争北城区主任失利后,一点都看不出他的沮丧,反而有滋有味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情绪上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彭长宜由此推断,肯定他是盯着开发区某个位置,或者有可能领导给他吃了什么定心丸?要不就是姚斌修炼到家了,藏起沮丧,继续工作,让自己永远都保持一颗积极的工作状态,这样的人再不被重用的话 就是领导本身的问题了。

相比姚斌的不动声色,彭长宜倒是沉不住气了,有一次居然在酒桌上小声问他:“难道师兄不再有想法了?”

【93】

姚斌笑笑说:“哈哈,现在多少科员提副科,副科提正科,我这个正科级的副书记,即便不找,领导也不会忘了我的。所以,眼下最好的想法就是稍安勿躁。”

尽管姚斌那样说,但有一次他找姚斌喝闲酒,电话打到家里后才知道他去了北京,后来他说话说漏了嘴,一个劲的赞叹中国政法大学如何如何,彭长宜立刻意识到,樊文良的儿子在政法大学上学,前不久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看来他这位师兄并不像他所说得那样“稍安勿躁。”

为了配合古街改造和开发区的筹备,亢州决定派出考察组,到特区深圳和全国各地参观取经。

第一批考察组由樊文良带队,目的地是深圳,考察主题是新兴城市建设和规划。第二批考察组江帆带队,目的地是华东五省。第三批是狄贵和带队,目的地是青岛等城市。

当江帆在会上拟好名单后,由苏乾交到市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9章?宾馆里的春光

深谙官场斗争之道的王家栋,最清楚怎么钻对手的空子,怎样置对手于死地,亲属恰恰是软肋,是最容易出现纰漏的地方,所以才有了对儿子的担心。

彭长宜把所有的文件收拾好,统统装进了一个档案袋里,然后又装进了部长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

他们来到楼下餐厅的一个雅间,吃了晚饭后彭长宜问部长:“您晚上回家还是继续住这里。”

“一会再说,没什么事你吃完就先回去吧。”王家栋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

彭长宜吃完后,没有跟部长回刚才的房间,而是直接回家了。他刚回到家里,就听到呼机在响,一看是姚斌,心想,这个人可真够执着的,难道这么晚了还在等自己吗?

他立刻给姚斌回了电话,不等姚斌说话,他赶紧说道:“师兄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忙完回家。”

“嗯,你是不是吃饭了?”姚斌问道。

“是,刚吃完。”

“我在单位值班,也刚吃饭回来。刚才看见方书记骑着小木兰进了中铁招待所。真漂亮,简直是一道风景啊。”

方莉去了中铁招待所?他前脚出来,她后脚就到了那里,看来部长的确和她有暧昧关系。

彭长宜想起,在这次方案中,方莉被安排到南城区街道办事处任主任,政府一把手,南城的书记是从前樊文良的秘书,看来部长也是征得美人欢了。

彭长宜知道姚斌不是一个轻浮的人,他既然跟自己说这话明显就是在试探自己,于是他不置可否地说道:“呵呵,师兄不会也有这爱好吧?”

“呵呵,美好的东西谁都喜欢,师兄我也不是四大皆空啊。”姚斌说道。

“呵呵,师兄,您说得对,美好的东西的确让人喜欢,不过您看见了跟没看见一样。”

“那是,我的为人你放心。长宜,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喝会茶去?”姚斌说道。

彭长宜暗叹姚斌的老辣,官场上的人,个个都不简单,他有些埋怨方莉的不谨慎,也知道姚斌是想从他的嘴里探到什么,如果自己口风太紧的话会让姚斌心里别扭,今天是师兄关系,明天他彭长宜可能就要仰视他姚斌了。

人在最需要你的时候,别说是伸出手,哪怕给他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可能都会念念不忘,这就是雪中送炭,远比添土锦上添花让人难忘。

在班子大调整前,所有的人心里都没底,都跟度日如年没什么两样,姚斌当然也一样。尽管彭长宜说他自己也见不到部长,但姚斌不相信,刚才他说见到方莉就是在试探彭长宜,凭心而论,彭长宜比较尊重这个师兄的,但是他不能跟他去喝茶,唯恐自己把握不住自己,说了不该说得话。

他不能辜负部长对自己的信任,再说这个方案也是存在变数的,就是樊书记同意了对姚斌的任职,还要经过书记会、常委会最后讨论通过才能确定下来。想到这里就说道:“师兄,改天吧,我要看看书,过段有个考试,好长时间都没看书了,不然就交白卷了。”

姚斌不好再说什么了,就说道:“好吧,那你先忙。”说着就要挂电话。

“师兄。”彭长宜又说道:“您把茶水钱攒好,过段时间要好好请客。”彭长宜说道。

姚斌也是聪明人,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档次。”

“档次吗,当然要高。”

“呵呵,长宜,师兄的愿想有好几个档次哪?不知最后会站在哪个台阶上请你。”姚斌当了这么多年正科副职的书记,还是不能使自己淡定下来,权力,真他妈的折磨人。

“师兄,男人迷恋的永远都是初女,建筑师迷恋的永远都是空旷的原野,您该在哪个档次上请我心里该有数了吧,但是,初女会成为少妇,原野会变成都市,所以,该是您抢抓机遇,奋力一搏的时候了。”他在暗示姚斌。

电话那头的姚斌停顿了一会,有些激动地说道:“长宜,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彭长宜对自己的聪明比较满意,他用初女、原野比做未来的开发区,姚斌马上就明白了,他又跟他说强抓机遇奋力一搏,也指明了其中的变数,无论是初女还是原野,都需要他姚斌再一次去努力,不然说不定会花落谁家呢?

没想到一旁的沈芳却鄙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怎么也这么下流了?”

彭长宜愣了半天,才明白沈芳指的是什么,又不能跟他解释,就笑着说道:“当然。”

“哼,早知道你当官后变的花心了。我告诉你,永远你都别有其它念想。”沈芳生气地说道。

彭长宜想起部长跟他说沈芳告状的话,就说道:“你瞎说什么,我那是在打比喻。”

“什么比喻?”沈芳的脸有些扭曲。

“什么比喻你不懂。”彭长宜是不能将比喻什么告诉她的。

“我不懂?跟我没有共同语言了是吗?早会儿干什么去了?”沈芳很委屈的样子,眼里似乎有泪了。

彭长宜看着沈芳,见她一张错落有致的脸有些变形,就说道:“莫名其妙。”不再理她。

“我怎么莫名其妙了?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沈芳有些不依不饶。

彭长宜扑哧乐了,说道:“你神经质啊?我是有些话不能跟姚斌直说,就打了一个比喻,你看你都想哪儿去了?”

“想哪儿去了,反正没冤枉你!”沈芳硬生生地给了他定论。

彭长宜刚想跟她解释,偏偏这个时候呼机又响了,彭长宜一看:我明天下午到,晚上见。

叶桐。唉,真是哪壶不开拎哪壶。他正要删除信息,不想,旁边的沈芳一下子就夺过了呼机,彭长宜心里有鬼,赶紧就从她手里把呼机抢回。

沈芳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更加确信自己男人有秘密了。

其实,她刚才的动作只是试探他,如果他不往回抢,即便是女人呼他,她也不会太介意,但是他这一抢,就说明他心虚了。她白呛着脸说道:“你敢告诉我谁呼的你吗?”

彭长宜的确有些心虚,尽管他跟那个女记者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他心里也空虚,因为这么晚了她呼他,而且那条留言也含糊不清,沈芳本来就怀疑他,再看这条信息会更加怀疑的,他也解释不清楚。就说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无理取闹!”

“我看是你吃错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招蜂引蝶。”沈芳嘴唇哆嗦着,大声说道。

“妈妈——”这时,女儿从里屋出来,抱住了妈妈的腿。

沈芳的泪水一下子流出来,抱起女儿说道:“娜娜,乖女儿,他不跟咱们好了……”

“我说过多少次了,当着孩子说话注意,你怎么不听?”说着,彭长宜就去伸手抱女儿。

哪知女儿说道:“爸爸跟记者阿姨好了?”

肯定是沈芳那张碎嘴在孩子面前说了什么,彭长宜在那一刻气就往头顶上撞,他严厉地说道:“不许胡说。”

娜娜见爸爸生气了,就把头往妈妈的怀里扎,不敢看爸爸那张铁青的脸。

沈芳抱着孩子回了里屋,外屋剩下了彭长宜,他想了想自己跟叶桐也没有出格的交往,而且叶桐也就是在哄抢事件之后就来过一次,沈芳从哪里听到的这些闲话?

他越想越气,人家做了的到没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做到弄的跟真的是的。即使是面对自己喜爱的女孩,他也没敢怎么着,怎么一个叶桐沈芳倒认为他们有什么?

也许,这是一个信号,也是一个警钟,没有的都能给你整出有来,真有了指不定会带来几级地震呢?女人一时糊涂,听信了闲话,自己可不能让她对自己这样猜疑下去,那样对他是很不利的。

想到这里,他来到卧室,看见女儿已经躺下,睁着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他不能当着孩子说什么。

彭长宜又走了出来,想想也是,这个叶桐怎么这么不管不顾,深更半夜的发什么信息啊!真是猜不透女人都是怎么想的。

这一夜,沈芳把后背留给了彭长宜。

第二天刚一上班,就看见了陈乐在大门口等他。彭长宜说:“小陈,是等我吗?”

陈乐有些腼腆的点点头。

“有事?”

陈乐又点点头。彭长宜笑了,他很喜欢这个小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10章对不起,我不敢……

彭长宜一愣,脸就有些发烧,说道:“我……我越……什么会?”

“哈哈,说话都结巴了,看来是事实了。”江帆打趣地说道。

“这可不是您的风格啊?您也这么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虚。

“哈哈,这就说明别人也这么说过,看来愈发的是事实了。”江帆说道。

彭长宜说道:“我怨啊,苍天啊,你怎么就不能为我下一场雪哪?”

江帆哈哈大笑起来,就说道:“因为你不是窦娥。长宜,咱们找个地方呆会去吧?”

“随您安排喽。”彭长宜也不想回家,刚才的热血还没有冷却下来,他也有些心乱,也想找个地方平静一下,就满口答应了。

江帆开车来到上次遇到丁一和王圆的那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是林岩的一个女同学开的,所以林岩和江帆也就经常光顾,他们找了一个别致的小雅间坐了下来。

江帆说道:“考察组明天去你们那里?”

彭长宜点点头。

“精神文明创建活动搞的是如火如荼啊!”

彭长宜听出江帆的情绪不高,就说道:“您的城市改造工程进展也不慢呀?”

“还不慢,是慢死了,几乎没有任何进展。”江帆心急地说道。

彭长宜想了想说道:“完全可以借机造势吗,为精神文明创建活动添光增彩。”

江帆听了之后,心中暗喜,但是他压住了内心的惊喜,说道:“添光?弄不好是添堵。你想想,改造的主要任务在哪里?在老城区,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会的,可以借这次考察机会,借鉴外地经验,迅速动起来,说不定还能赶上现场会的召开呢?”

江帆想了想,由衷地说道:“长宜,我发现你应该到我身边来。”

“您笑话我了,我还没有资格呆在您身边。”彭长宜谦虚地说道。

江帆也笑笑,抿了一口咖啡,转换了一天话题说道:“今年,是关健的一年啊。”

彭长宜理解江帆这话的含义,岂止是对亢州,对江帆本人也是最为关健的一年,他要使政府工作稳步向前推进的同时,还要有所突破,说白了也就是有所建树,不然,代表们凭什么投他的票。而且,张怀明显的不合作,尽管孟客来了,但是熟悉工作也要有一段时间,有的时候江帆就是一个人跳独舞。

政府班子成员重新分工后,张怀表面上只将注意力放在了高尔夫这个项目上,对江帆的古城改造根本就不上心,按说这是他分管城建工作领导的事。但如果他不积极主动,江帆再怎么急也没用。

有的时候江帆也很烦躁,刚才彭长宜的话似乎给他带来了灵感,他为古城改造似乎找到了理论根据。

有的时候,事,还是那点事,但是换了一个工作思路或者是一个工作的诉求点,结果就不一样了。

“长宜,你发现了没,这次陪省调研组考察,锦安只来了一名文明办主任。”

“哦——”彭长宜点点头,他知道锦安市委对樊文良是有成见的,这也可能是樊书记要力争让全省现场会在亢州召开的真实原因吧?

这时,从竹帘的缝隙中,彭长宜看到了姚静领着两三个没见过的人从门前经过,看穿衣打扮好像不是本地人,也可能是棉纺厂的客户。

彭长宜不由地说道:“看来,亢州也要实行过夜生活了?”

“是啊,生活越来越好,生活开放程度越来越大,人们已经不满足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显然,江帆没有看见姚静。

彭长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姚静的身上有了一种变味的惊艳,和过去他心目中那个冷艳美人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姚静再也掀不起他心中的波澜了。

为了防止和他见面,彭长宜说道:“咱们回去吧,我还要准备明天的发言材料呐。”

“哦,这可是大事,全市还指望着你们北城拿头彩呢。”他说着就站起身往外走,彭长宜跟在后面。

他们刚刚走出包间没有几步,就听到姚静在后面娇滴滴的叫道:“江市长——”

彭长宜心说,不想碰见还是碰见了。

他和江帆一同回过头,就见姚静打扮的漂亮入时,而且两腮粉红,看来是喝酒了。她媚眼含笑的看着江帆,并不看彭长宜。说道:“想不到在这里碰见您。”

彭长宜有些生气,尽管市长比自己官大,你姚静也犯不上这么目中无人吧,好像眼前只有市长而没人似的。

显然江帆也不会想到在这里看见姚静,那一刻,明显的表现出了不自然。他的脸有些微红,看着彭长宜一眼说道:“姚主任也在这里?”

“是啊,来了几个客户,刚从酒店出来,让他们醒醒酒,咱们这里没有什么夜生活,晚上也没地方可去,就带他们来这儿了。”她依然看着江帆说道,根本无视彭长宜的存在。

可能这三人中,只有彭长宜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不知道姚静是多么的恨他,如果不是他那个电话,说不定早就和市长做成了好事。

江帆有可能是未来的钻石王老五,谁占得了先机,谁就有可能成为市长夫人。这也是姚静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她也没这么想,如果当时想到这层,她会更加恨彭长宜。

江帆点点头,就转身要走,姚静说道:“再坐会儿吧?”

江帆笑笑没说话,继续往外走,姚静一看赶忙说道:“服务员,这两位的单我买了。”

彭长宜见姚静根本就不看自己,眼睛光盯着江帆看了,恨不得把他融化在她的眼里,更别说要搭理自己了,就知趣的走开,去把账结了。

姚静一看单也买不成了,就送他们走出了门,说道:“市长慢走。”

江帆又是点点头,但是没有转过身,就开开门坐进了车里,发动着汽车,疾驰而去。

彭长宜感到江帆今天的举动有点反常,不像他平时那么的彬彬有礼,尤其是对漂亮的女士显的很冷淡。

但是他想不出为什么江帆会这样,就说道:“市长,您看到了吧?我们还是老同事呢,居然都没跟我打声招呼,我白冲人家咧嘴笑了半天,没有任何回报不说,连一句话都没有。”

“那是你们的事。”江帆说道。

“我们的事?我可跟她什么事都没有,想当年……”

“长宜,我听说高铁燕要给部长公子做媒?”江帆打断了他的话。

“哦?我一点都不知道。”彭长宜说道,显然他对这个消息感到吃惊极了。“您听谁说得?”

“樊书记,那天她当着樊书记和王部长的面说得。”

“哦。”彭长宜说道:“这是高市长的业余爱好,她最喜欢干这事,不是给那个做媒就的给这个做媒,真是多管闲事。”

“你说有可能成吗?”

彭长宜从江帆的话中似乎听到了一种担忧,他的心就拧了一个过,看来江帆心里的确有丁一。想到这里他说道:“我认为这事成不了。”

“为什么?”江帆问道。

“第一,丁一应该不会留在亢州这个小县城的,她肯定是要回阆诸的,水都往高处流,再说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第二,尽管王圆家庭显赫,自己又年轻多金,这些对于别的女孩子会有很强的吸引力,但是丁一不会看重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在她眼里应该不具备吸引力,因为丁一出身书香门第,而且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另外他们成长环境不一样,受的教育也不一样,应该是没有太多共同语言的。她会更加看重精神层面上东西,恰恰这是王圆所欠缺的。第三个就是王圆自身的缺陷,丁一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不太可能找一个身有残疾的人。”

“还是你了解丁一。”江帆说道。

“那是,我们在一起工作过。”彭长宜感到江帆听了自己的话后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轻松了不少。他又说道:“丁一应该找一个更懂她更欣赏她的人。”

江帆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开着车。

尽管江帆不说话,但是彭长宜似乎洞穿了江帆的心事,他感到来自心底的一丝疼痛……

省调研组头走的时候,靳老师给彭长宜留了一道作业题,他说省政策研究室要和省报共同开辟一个专栏,是理论园地,专门刊发基层精神文明建设的经验和体会,要彭长宜近期拿出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11章彭长宜被颠覆了

叶桐吻着他,边吻边说道:“别怕,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是我的神,我愿意……”说完,脸就红到了脖颈。

彭长宜双手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容,说道:“你真的不怕?我可是会吃人的?”

“喜欢被你吃,放心吃。”叶桐说着,腹部就更加紧迫的压在了他的硕硬上,不停地侵略着他。

彭长宜的呼吸都停止了,彭长宜感到叶桐肯定不是个黄花姑娘了,她的动作熟练、老道,知道刺激自己要命的部位,他终于受不了了,一下就将叶桐掀翻。

叶桐看见了他眼里的火光,激动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喃喃地说道:“来吧,我的英雄,我的神……”

天哪,别说是彭长宜,这个时候恐怕全世界所有的男人都无法拒绝这样的召唤。

彭长宜的眼睛有些血红,他觉得自己的眼珠都在向外突兀着,再也忍不住了,扯过自己的衬衣,盖在叶桐的脸上,为的是谁也看不到谁,然后粗暴地闯进深处……

叶桐皱了一下眉,片刻的不适后,她便气喘出声,尽管彭长宜猛烈而粗暴,但是她一点都不反感他……

彭长宜闭紧自己的眼睛,卖力地不间断的向前、向前,汗水滴答、滴答的飞溅开去,他就像漂在大海里,在汹涌澎湃的波涛声中,向大海的深处漂去,在一阵紧似一阵的潮涌中,随着一声咆哮,就像一朵浪花被汹涌的波涛送上了天空,随后又被重重地抛下,瞬间就碎裂开去……随后,海面趋于平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叶桐带给他的是一种颠覆性的享受,甚至颠覆了他以往对女人所有的认识和感知。女人不是被动的,女人也可以这样主动甚至可以对男人实施那么一种强制。

叶桐就像一把火,一把点燃他身体无限的渴望。等这火慢慢归于平静后,叶桐在底下吃吃地笑了起来,彭长宜掀开盖在她脸上的衬衣,直起身,沙哑着嗓音说道:“笑什么?”

“你对我无动于衷,我还以为……”说着,咽回下面的话。

“以为什么?”彭长宜没好气的问道。

“以为你是废人或者是太监,见了女色不动心。”叶桐的眼里的火焰还没有熄灭。

“结果呢?”彭长宜自豪地问道。

“结果……凶猛无比,力量非凡!”说着,又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扳倒在自己的身上。

“别……别闹了,我要去洗一下。”彭长宜挣脱她的双臂。

“一块洗。”叶桐固执地说道。

彭长宜的脸红了。

叶桐一看他的脸又红了,觉得很好玩,手就又开始不老实了,进犯着彭长宜。

彭长宜赶紧拿开她的手,像刚想起什么来,直起身,把叶桐骨碌到一边,朝叶桐身的下面看去。

叶桐发现了他动作的怪异,就说道:“看什么?”

“哦,没什么。”彭长宜这才躺在旁边,扯过被单盖在自己的身体。

叶桐想了想,趴在他的身上,狡黠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处……?”说着,脸居然红了。

彭长宜老实地点点头。

“呵呵,你真是憨的可爱,我可是有过好几年大学生活的人。”

有过大学生活的人就不是初女吗?他彭长宜也有过大学生活,但是他不曾玩弄过一个姑娘。难道在省城和县城上大学就有区别吗?那么丁一也是在省城上的学,丁一怎么就不这样?

彭长宜很奇怪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能够想到丁一,甚至他笃定的认为丁一到现在仍然是初……女!

叶桐见彭长宜不说话了,就伏在他的耳边说道:“我有过男友,有过爱情,后来他出了国,我们就分手了。你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彭长宜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怜爱,搂过她,把她的唇送到自己的嘴边,吻过她之后说道:“对不起,小地方的人见识少,让你见笑了。”

说完后他又后悔了,显然这话还是对叶桐不是初女有看法,他赶紧说道:“我的意思是……”

“好了,别解释了,憨样。”

叶桐似乎并不怪他,也许正是他的憨,才引起了对她的好感,她继续说:“我和前男友的事双方家里都知道,我们保持了好几年的关系,他是公派出国深造的,本来是等他回国后我们就结婚的,可是他回来后,我们不但没结婚,他还申请到了美国的绿卡,后来爸爸同意我出国,但是,当我跟他说出我也准备随他出国时,他却告诉了我真实的情况。原来,他到了外面后,早就和他的房东也是餐馆的中国籍老板娘勾搭到了一起,他这次回国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和我结婚,而是回来办理有关和单位解聘合同的具体事宜,顺便瞻仰我最后一眼,我们就结束了。”

尽管叶桐说得轻描淡写,但彭长宜明显觉出叶桐的内心远不像表面这样平静。他重新搂过叶桐,心底里就有了些许的内疚,同样,他彭长宜也不能给予她什么。他轻轻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让你想到了不愉快的事,可是我……我也不能给你什么……”

他的话没说完,叶桐就用手指摁住了他的嘴,冲她摇摇头说道:“别把什么都说那么明白好吗?我是真心喜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以为我的心早就死了,根本就不会爱了,是你让我知道我还是个有正常精神和生理需求的女人。”

彭长宜心里一阵激动,他抬起头,又要去吻她,被她按下了,说道:

“我去洗澡……”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彭长宜感到了她的眼里似乎有了泪光。

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追到浴室去安慰她,既然她什么都明白,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

叶桐洗了澡后就开始穿衣服,彭长宜赶紧起身,说道:“我送你。”

叶桐笑了,说道:“怎么,担心了,放心,我不会深更半夜去寻短见的,早就都是过去的故事了。”

彭长宜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连忙扯过自己的衬衣,遮住前面,说道:“你等两分钟,我洗一下就去送你。”说着,就跑进了浴室,立刻就传来了流水的哗哗声。

等彭长宜裹好浴巾,用毛巾擦着头,走出浴室后,才发现叶桐早就离开了。他发现桌上有个条,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叶桐留下的:

长宜,谢谢你,别送我,这是在我家门口,不会有事的,放心。晚安!桐。

拿着字条,彭长宜呆呆的坐着,对刚才离去的那个女孩,他第一次萌发了一种牵挂,一种萦绕于心的的牵挂。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以为是叶桐又回来了,赶紧放下字条,光着脚跑去开门,一看,是寇京海。

彭长宜白了他一眼,擦着自己的湿头发。

寇京海故意用力的吸着鼻子闻着什么,一对小眼睛盯着滚得凌乱的他,说:“兄弟,你终于出手了?”

彭长宜使劲地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嗬嗬,你在我面前可不是没话说得人啊,看来我猜对了。”寇京海左顾右看地说道。

“别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我小人?告诉你,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彭长宜嘴上硬着,眼睛却在床的上下打量着,发现没有什么证据留下。

“看见了你的眼睛在检查是否有可能被我发现的罪证,还我是小人?”寇京海解恨地说道。

“请你听清楚一些好不好,我刚才是在说别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寇京海也笑了,说道:“我真他妈的笨,就高抬了我这一次,还没听出来。看来谁受谁的捉弄真他妈的是蚂蚱拉屎——一腚(定)一腚(定)的。”

“哈哈——”彭长宜开心地大笑。

“看美的,告诉你,我可是看见叶记者抹着眼泪走的,你是不是又拒绝了人家,我可告诉你,那个丫头真是喜欢上了你,整顿饭我就发现她的目光就没从你的脸上移开过。你可真要小心一点。别到时弄的鸡鸣狗跳的……”说着,他就不往下说了,他看见了桌上的留言条,拿起来一看,立刻面色凝重地说道:“兄弟,看来你们是千真万确地好上了……”

彭长宜赶忙夺过那个字条,撕碎后,丢进了马桶,并且用水冲下。

寇京海故意失望的坐在椅子上说道:“完了,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12章去深圳考察

彭长宜老早就跑到医院,给办好了出院手续,然后用挎斗摩托车把他送回单位后,拿出一小袋小米,叮嘱他吃东西要注意,多喝几天小米粥,等把肠胃养好了再吃别的。这才让孙其把自己送到市委。

彭长宜一看,樊书记和王部长早就等在门口,江帆、狄贵和、张怀还有孟客等市委市政府一班人也都站在大门口等着给他们送行,曹南和经协办主任负责全团具体事宜。这两人早就伸着脖子张望着,不时的看着表。

彭长宜赶紧陪着笑脸,说道:“对不起,有点急事,让大家久等了。”彭长宜见领导们没有什么不悦,就放心的上了大轿车,坐在了后面一排。

曹南登上车,按照名单重新点了一下名,然后跳下车,跟樊书记说:“人到齐了。”

樊书记点点头,就向车里走去,王家栋跟在后面。

最后江帆也上了大轿车,他站在前面说道:“祝大家旅途愉快,一路顺风,收获多多,等大家考察回来我给大家接风。”

车厢里响起了掌声,江帆就往车厢后面的丁一和彭长宜看了一眼后,就下了车,目送着大轿车驶出市委大门口。

彭长宜上车没多大一会就睡着了,居然还传来了鼾声,车里的人都不由都笑了。坐在樊文良身后的王家栋,看见樊文良在往车后面看,他也顺着樊文良的目光看了一下,就看见了彭长宜张着嘴,头靠在后背上睡着了。王家栋就冲着后面喊道:

“彭长宜!”

彭长宜一激灵,睁开眼,迷迷瞪瞪地说道:“到!”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你迟到十多分钟不说,上车就制造噪音,罚你给大家唱个歌。”部长说道。

樊文良和王家栋都是一人坐着两个人的座位,因为没有人敢挤在他们旁边。彭长宜听让自己唱歌,赶忙坐到他旁边求情。

樊文良这时回过头说道:“家栋,你别难为你的老部下了,让他回去睡吧。”

其实,到了九点集合的时候,曹南就跟王家栋说北城区的彭长宜还没到,自己刚打电话催了,说彭书记去医院接同事胡力出院,马上就到。

王家栋就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胡力这个人,樊文良出来后就要往车上走,王家栋说:“再等几分钟,长宜还没到。”

樊文良看看表,说道:“怎么搞的,说好了十点,都过五分钟了。”

王家栋凑到樊文良跟前,小声说道:“北城区看大门的老头病了,彭长宜去接他出院,马上就到了。”

樊文良没再说什么,但是明显脸上的怒色没有了,却被沉默代替了。

所以,当王家栋发现樊文良往后看的时候,就知道他在看彭长宜,等把彭长宜叫过来之后,樊书记又说让他回到座位接着睡。

晚上,在深圳的宾馆里,樊文良让赵秘书找来了彭长宜,问道:“听说你今天去医院接病人了?”

彭长宜心里一动,故意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啊,一个看门的老头,家人不在身边,这几天都是我陪床,今天出院,我把他送到单位后紧赶慢赶还迟到了。真是不好意思,让那么多人等我。”

“除去你别人管不了吗?”樊文良漫不经心的问道。

“别人也能管,只是这次他生病住跟我有很大关系,所以我不能不管。”

“哦,他生病跟你有什么关系?”

“嗨,他前几天出门了,回来后水土不服,发病的那天晚上我还让他喝了两杯酒,说是杀菌,没想到我刚到家他就打来电话,肚子疼的不行,连夜就送到了医院,我岳母在医院,那里的人我熟悉,呵呵,这下受罪了,什么都不让吃,只让吃小米粥,还得稀稀的,稠一点医生都不让吃。”

“哦——现在呢?”

“现在也是让他忌口,我媳妇给了他一点小米,估计还得喝几天小米粥。”

“以后可不能让老同志随便喝酒,年纪大了,抵抗力弱。”

“是,我记住了,再也不敢了。”

樊文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去省里顺利吗?”

彭长宜这才感到这才是今晚樊书记叫自己来他的房间最真实的目的,其实回来后他就给他打了电话,只是那天没说几句他就挂了,今天听他再次问起,只好又将那天的话给他复述了一遍。

樊书记说道:“省里那帮笔杆子也不容易啊,天天绞尽脑汁不说,还要具有高度的政治灵敏性,像金铭祖这样的大家,你就是给他润笔费,都不一定给你润笔。”

“嗯,好在我的老师跟他关系不错。”

“长宜,去省城的费用如果你解决不了的话就找国庆,回头我跟他说。”

“我……这次去省城,没有跟其他领导汇报过,另外费用的事我已经找其他途径解决了。”彭长宜没有说明是没跟朱国庆汇报还是别的什么人。

看得出,樊文良很满意,他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说道:“辛苦了。”

彭长宜受宠若惊,要知道他在机关呆了那么长时间,很少听到过樊文良跟底下的人说:“辛苦了”这三个字。他表现的诚惶诚恐,说道:“我不辛苦,那本来就是您平时的思想,我们只是把它总结了一下。”

樊文良笑笑,说道:“你回去早点休息吧,问问你们部长带睡衣来了吗?算了,你还是把他给我叫过来吧。”

彭长宜愣了一下,按说书记出门都是秘书给准备生活必需品的,他不跟赵秘书要睡衣,却给王家栋要?

彭长宜推开了部长的门,看见部长正在打电话,就欲言又止。

部长给了他一个手势,意思让他等等,拿起电话继续说道:“好吧,就这样吧,我这里来人了,谢谢你的美意。”说着就要挂电话。显然是对方又说了一句什么,王家栋没有挂,沉默了一会说道:“晚上有时间我在给你打吧,我现在真的有事,好了,挂了。”这次果真挂了电话。然后他抬头问彭长宜:“什么事?”

彭长宜觉得王家栋脸色很凝重,就赶紧说道:“书记问您带没带睡衣?”

“哦,我忘了。”说着,赶紧从行李箱中拿出了两套洗的干干净净、折叠的很整齐的睡衣,挑出其中的一套递给彭长宜,说道:“你先给他送过去,我洗个澡也就过去,告诉他这套睡衣没人穿过,就是他穿了一次。”

彭长宜接过睡衣就要走,部长说道:“等等。”说着,又拿出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具还有毛巾,说道:“可能那个小赵连这个都没给他准备吧?”

彭长宜说道:“您留着用吧,我这就去楼下商品部买一套去。”

“不用了,这套就是给他拿的,他从来都忘了带这些,到该用的时候想起来了。”说完,苦笑了一下说道:“唉,这个秘书啊——”

彭长宜接过洗漱用品,不由的暗暗佩服王家栋,尽管他的语气流露出对赵秘书的不满,但是他堂堂的一个组织部部长,却能在这些生活细节想到樊文良,实在不是一日之功,说明樊文良对王家栋的信任也超过了其他人,同时也说明跟他要睡衣的事绝不是一次两次了,多到王家栋都会另外带一份。

彭长宜从内心感受到两位领导人之间不但同穿一条裤子,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一种默契,这种默契是很难得的,恐怕没有人能够取代。

彭长宜拿了睡衣和洗漱用品就要往出走,王家栋这时说道:“长宜,那个你多关心一下。”王家栋说道。

“部长认识?”

“认识不认识那么大岁数了,无依无靠的你关心一下怎么了?”部长似乎很反感他的刨根问底。

彭长宜觉得部长情绪不高,难道是刚才的电话……他突然想起,这次考察,部长说不定能见到旧日的红颜,想到这里,笑了一下就出去了。

他刚要出去,就听部长说:“晚上别走远。”

“嗯,我哪儿也不去,就在房间。”彭长宜把这些东西给樊文良送了过去,然后又把王家栋的话告诉了樊文良,樊文良点点头没有说话。

彭长宜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安排房间布局来看,他的房间紧挨着部长,部长的紧挨着书记,书记的那边是赵秘书。所以,彭长宜知道,给自己单独安排了房间是因为自己是代表北城区来的,紧挨着部长是有让他照顾部长的意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13章凤求凰

秘书小声纠正她,说是游泳。哪知高铁燕却大声说道:“游泳就是洗澡,洗澡就是游泳,道理一样,话粗理不粗吗。”下面一阵大笑。秘书见她阵阵有词,红着脸退下了。

想到这里,彭长宜笑着说道:“那你应该跟她一起去,告诉她什么是洗澡?什么是游泳?”

“我去不了……”丁一说。

“呵呵,怎么去不了?”彭长宜有些奇怪。

“我不能下水……”丁一又说道。

“告诉你,你这么娇气可不好,不然你就真的变成资产阶级臭小姐了。”彭长宜想起了高铁燕说丁一的话。

“呵呵,她动不动就这样说我。”丁一并不惊讶这句话。

“不是高市长说,是我在说。市长游泳你不跟着服务,却一个人坐在窗台上看风景,你就等着被开除吧!”彭长宜故意说道。

“那不叫开除,那叫开恩,我巴不得她早点开除我呢,那样的话我就又能回组织部了。”

“别胡说,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让领导听到没你好果子吃。你以为你被领导开恩就是好事了,我告诉你,那样的话将来你会寸步难行。”彭长宜忽然觉得他有责任对丁一进行官场教育。

“我知道,我只是跟你说。”自从彭长宜不在是科长,丁一后来对他的称呼也就由“您”变成“你”了。

“知道就好,现在,去楼下找她,她可能这会需要你,你就不怕她被水淹着?”彭长宜说。

“呵呵,我不去了,我跟她说了我下不了水。”

“你怎么了?”听丁一再次强调自己下不了水,彭长宜就关心地问道。

“我吗?呵呵,你不懂……”丁一语气里就有了羞涩。

彭长宜的心跳立刻加快了,他明白她为什么下不了水了,他把话筒挪离自己远点,生怕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吓住丁一。平静了半天才故作语重心长地说道:“丁一, 高市长是泥里水里摸爬滚打上来的干部,是实实在在通过自己的努力真刀干到今天这个位置上来的,她没有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不要计较什么洗澡和游泳的用词,你要端正态度,我发现你对高市长的态度有问题,这是对领导的感情问题。”

“是,你说得对极了,可是我没法端正。吃饭的时候,嘴里还嚼着菜就哈哈大笑,东西都快喷出来了,张着大嘴剔牙,最让我忍受不了是她吃完饭会公然喝一大口水在嘴里漱口,漱口就漱口呗,漱够了咕哒一声还咽下去了……”说到这里,丁一干呕了一下。”

“好了好了,说得我都想吐了。”彭长宜想到了作家谌容写的一篇小说,里面就有这样一个情节,说是对面那个人每次都把漱口水咽下,就跟喝了痰盂里的水一样。

“你一听都想吐,想必我说得不是假话。”丁一在为自己申辩。

“丁一,高市长是苦孩子出身,她能当上副市长,都是自己干出来的,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生活小节上不太讲究,基层这样的人很多,你慢慢就会习惯的。”彭长宜在开导她。

“科长,我也是这么跟自己说得,可是不行,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对她崇敬起来,你不知道,我俩是两股道上跑的车,真的不合适……”丁一的声音里有了沙哑。

丁一说得是实情,谁都看出来了,他们俩的确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但是有什么办法,部长都没办法把她留在组织部。

“科长,我不想干了,我这个资产阶级小姐可能永远都不能让她这个无产阶级的先锋战士满意。”丁一说道。

不用说:“资产阶级小姐”算是高铁燕给丁一最深的烙印了。高铁燕是从那个年代出来的干部,和“资产阶级小姐”有着本质的区别,刚才她就跟他说丁一太娇气,他真有些担心高铁燕会很快反感丁一,最后跟前两任秘书的下场一样。于是他就开导着说道:“丁一,抽个时间好好谈谈,咱们长时间占线不好,如果你还信任科长,当你真的决定不干的那天,提前跟科长说行吗?”

许是他温柔的话打动了女孩子的心,丁一不由的抽泣起来了,哽咽着说道:“好的,我信科长,不然就不会跟你说了,我想找个时间好好跟科长说说,也许是我不对,但是我真的不想做这个秘书了……”

“好好好,别哭,让她听见不好。”彭长宜哄劝着她。

丁一说出了心里话,彭长宜的很感动,丁一对自己是信任的,是依赖的,从她的隐泣中彭长宜感觉得到,这段时间里,丁一肯定有许多的委屈,绝不像她跟他说得那几件生活小事,一句“资产阶级小姐”,就鲜明的划分了她跟高铁燕的区别。他温柔地说道:“傻丫头,别难过,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有困难找我,找市长都行,我们都会帮你的。”他这次没说找部长了。

“嗯,”半天,才传来丁一的回答。

彭长宜说道:“现在去洗把脸,赶紧去睡,明天正式开始参观,你要用心记,对不懂的要勤问,到时你们这些秘书肯定是要给领导写材料的,你在听吗?”

“嗯。”

“好,挂了电话,去洗脸,睡吧,啊——”他的语气温柔极了,记得他从来都没用这种语气跟女人说过话。

“嗯,谢谢科长,晚安。”丁一说着,挂了电话。

彭长宜拿着电话,半天才慢慢的放下,他又将双手垫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发呆,也许,丁一真的不适合做秘书工作,确切的说是做高铁燕的秘书。但是,作为丁一最信赖的人,他又不能纵容丁一,因为丁一的路以后会很长,会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哪能人人都让她顺心,对于刚刚步入社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来说,适应,是第一课。因为你不可能改变周围的环境,那么你需要做的只有适应,现在的经历有可能都是将来的财富。他忽然看了一眼窗台,想起刚才丁一坐在窗台上的模样,就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拉开了厚厚的窗帘,果真,深圳最具魅力和奢华的一面出现在他的眼前。

入夜,深圳的灯火异常的辉煌,将这座中国最年轻的城市映衬得灿烂无比。就如同它有着挥霍不尽的青春一样,以闪烁的霓虹灯、以光怪陆离的奢华,以它不同于任何一个城市的面孔,接待着一个个陌生的过客,接受着一双双或惊奇或艳羡或挑剔的眼神,深圳,可能是目前中国争议最多的城市,也是引发人们更多思考的城市。

俯视着眼前流光溢彩的街景,望着远处的座座标志性建筑,彭长宜觉得恍如幻境,眩晕的有些迷离,彭长宜这是第二次来深圳了,第一次是他刚到组织部的那年,是和王部长一起来的。他始终认为,对于所谓的考察,实际上不如说参观更加准确,因为对于深圳,任何一个城市都没有可比性,不具备操作可能,深圳有着任何一座城市都没有的都无法比拟的优势,不然就不叫特区了,来这里,就是参观,就是开眼,而没有任何的借鉴意义。所以,他感到丁一用领略这个词很准确。

就跟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深圳在不同的阶层、不同人的眼中是不一样的。陕西一位老作家到了深圳后,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广场和大片的绿地后叹息:这要是全都种上麦子,要打多少斤粮食啊!尽管这位作家说得话有些偏颇,尽管深圳接受这样或那样的质疑和挑剔,但是深圳依然以自己的不可复制的方式伫立在改革的最前沿,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神话,为后来的中国全面开放搞活竖立了丰碑。

如果不是党委指派,彭长宜还是比较愿意跟江帆去江阴、昆山等城市去考察,那些城市对他而言比深圳的吸引力要大的多。

晚上吃饭的时候,考察组的人问深圳办事处的同志:深圳有什么特产?深圳办的同志不假思索的回答:深圳最大的特产就是金钱,其次是深圳速度、深圳时间。当时人们哄堂大笑。

彭长宜细想这话说得太对了,简直是经典!深圳,的确也其特有的无法复制的方式诞生在一个小鱼村里,是伟人挥笔画的一个圈,可以说惊诧了世界人的眼球。

【105】

第二天醒来后,彭长宜洗漱完毕,就出来敲部长的门,没人应声,他就不敢敲了,心想,肯定他和樊书记一夜没睡。等他坐电梯来到餐厅后,才看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14章半夜她被叫到市长房间

王部长在谷卓面前的表现,让彭长宜看到这个男人的另一面,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感到,部长在乎谷卓,谷卓对部长也情丝难断。他在审视别人的同时,也会对自己发出感慨,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情可以忘怀?有多少人可以等待?

如果爱可以重来的话,那么他选择的会是谁呢?姚静,沈芳,叶桐,还是丁一?部长又会选择谁哪,方莉,谷卓,或许岳母?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无聊,很荒唐。也许,有些东西永远不可以重来。

两个人就不紧不慢的走了两步,王家栋站住,深深呼吸了一下空气,说道:“长宜啊,你说人为什么要有七情六欲哪?”

他感到部长的内心肯定不平静,也如水的东西漫过他的心头,他感到了他的惆怅,也感到了他强装的不在意,但是有些东西是掩藏不住的,此时他就明显的感到他的语气有着过多的无奈和伤感。他没有回答,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显然部长是在自己发感慨,不等他回答,就又说道:“女人啊,是什么?是上帝安插在男人旁边的一个诱饵,是美丽的罂粟花,拒绝了,你就是圣人,拒绝不了,你就会染上毒,是一辈子可能都戒不掉的毒。”

“呵呵,太深刻了。”彭长宜猛然想到,在叶桐面前,他就没有拒绝得开,那么是否就是说他染上了毒瘾?是否就是说他是那只扑火的飞蛾?

“你小子要注意,别在女人问题上摔跤,这种事很难缠,不是件美事。”王家栋突然对他说道。

“呵呵,不会。”他说这话的时候心很虚,而且显然底气不足,为了弥补底气不足,他又说道:“您拒绝得开了吗?”

“屁话!”部长恢复了他特有的凌厉:“你还看不出来吗?”说着,他挺了挺腰板,说道:“回去,哪儿都不转了,洗澡睡觉!”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斩钉截铁,似乎要把什么东西斩断似的,刚才的惆怅似乎不见了。

“呵呵,我早就想回去洗澡睡觉。”说着,他竟然别有目的的往宾馆里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他又发现了问题。在二楼的咖啡厅里,一个身穿天蓝色晚礼服的短发女人,走向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王圆,王圆赶忙站起来,谷卓没有坐下来,而是接过王圆手中的文件,低头看着,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谷卓又匆忙走了出去。王圆重新收回文件,就又一下一下的往出走,看样子一会就要出来了。

彭长宜赶紧收回目光,说道:“咱们往前走走。”他感到部长并不知道儿子也到了深圳。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后,等彭长宜再次回头的时候,王圆已经出来了,早就有出租车等在那里,他们上了出租车后,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海关。”这两个字立刻蹦出脑海。王圆的生意肯定跟海关有关系。彭长宜又看了一眼部长,凭第六感觉,部长应该不知道儿子跟谷卓有联系。

回到宾馆,彭长宜给丁一的房间打了电话,半天没有人接,他感到有可能在高市长的房间。

丁一的确没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和高铁燕还有崔书记以及经协办的冯主任正在打牌。说起打牌,丁一还挨了高铁燕的训。因为丁一不会打牌,高铁燕就说逛街不去,打牌不行,你还能干嘛?说着就走了出去。

丁一有个毛病,生理期的头两天非常难受,腰酸肚子疼,来深圳正好赶上,反正按行程安排最后两天有集中购物的时间,所以她就懒得晚上出去逛街。高铁燕是个闲不住的人,丁一这么不配合她很是恼火,所以就把这恼火都借打牌发泄出来了。丁一心想不就是打个牌吗,大不了学就是了,我就不信我能考上大学还学不会打牌了?

丁一边学边打,肯定是不熟练,短不了忍受高铁燕的埋怨。越是挨埋怨就越是出错牌,战战兢兢,瞻前顾后。尽管旁边有崔书记耐心指点,但还是不明就里。她知道刚才高估自己了,刚出几圈牌,高铁燕就知道哪个k没出哪个a没出,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时曹南和政府办一名工作人员进来了,站在旁边观战。丁一赶忙起身让座,说道:“曹主任您玩吧,我技艺不行。”

曹南连忙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一会还有事。”

丁一就把牌给了那个工作人员,说道:“你玩吧,我实在不行,等帮我们追上他们了再给我。”

谁都不愿跟高市长一拨儿,知道她脸急爱满怨人,那个人也连忙摆手往后退。曹南说:“小王,你玩两把,帮她们追追,你看崔书记一人看两家的牌,能不赢吗?”

“就是,不然我们能输这么惨,他们都打到8了,我们还没出被窝。”

“出被窝”的意思就是还没有升级。

小王听曹主任这样说就坐了下来,丁一借口赶紧溜了出去。

丁一回到房间后,察觉到自己用的东西不多了,她就拿起钱包,去一楼的购物区,买了一包卫生巾后就准上了楼,刚出电梯,就看见从另一个电梯里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的人,那人也看见了她,她惊喜地叫道:“江……”

后面两个字还没叫出声,江帆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意思是别声张。

丁一赶紧捂住了嘴,缩了一下脑袋,嘻嘻的看着江帆乐。

看见丁一,江帆也很高兴,旅途的劳累似乎也减轻了很多,他低下头小声地说道:“一个人干嘛去了?”说着,就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看。

“去楼下买东西了。”丁一这才想到手里还拿着卫生巾,赶紧藏在了背后,随之脸就有些红了。

江帆也看清她手里拎着的是卫生巾,看见她那调皮的小女儿般娇羞的神态,江帆的内心就涌出无限柔情爱怜,但是,年轻的市长依旧保持着淑人君子的风度,他压抑住心头升起的绵绵情意,低声说道:“别告诉别人我来了。”

“嗯。”丁一不住地点着头。

“小鹿。”江帆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就迈开大步,潇洒的走进了樊文良的房间。

小鹿?丁一学着市长的样子,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市长两次说自己小鹿,自己像小鹿吗?难道自己给市长的印象整天就是蹦蹦跳跳的吗?丁一想不明白,就自顾自地笑了。

当她路过彭长宜的房间时,发现他的门虚掩着,就敲了敲门进去了。彭长宜没有看电视,而是靠在窗户前正在看拍卖会的海报。他扭过身看见丁一进来了就说道:“我给你房间打电话着。”

“科长,你猜我看见谁了?”丁一没有忘记江帆的嘱咐,但是她始终认为科长不是外人。

“哦?看见谁了?”彭长宜认为丁一可能看见了王圆,或者是王圆找到了宾馆,王圆可能不会放弃在深圳这个地方追求女孩子的机会的。

“你保证谁都不能告诉,只需要你一人知道。”丁一郑重其事地说道。

“呵呵,我保证。”彭长宜笑了说,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甚至有的秘密不该记起都被他删除了,除去王圆,丁一此时能有什么秘密让他保。

“我看见市长来了。”丁一小声而神秘地说道。

“市长,哪个市长?”彭长宜狐疑道。

“江市长呗。”

“哦——”彭长宜在心里翻着过儿,江帆,他来深圳了?“是他不让你说得?”

“嗯,我刚从楼梯出来,就看见他了,说不让声张,然后就进了樊书记的房间。”

彭长宜明白了,江帆来深圳不管是专程还是偶遇,肯定和这次干部调整方案有关。但是,一般情况下,人事都是一把手的事,那么樊文良私下和江帆碰头,应该是给予了江帆极大的尊重,毕竟这个调整方案还只是一个初稿,而且也没有开书记会和常委会。

彭长宜突然想到,江帆来了,书记办公会等于就差狄贵和了,崔慈也在,但是显然樊文良不会犯这种小儿科的错误。

在这次调整方案中,想起政府办公室这块没有动的迹象,也可能是樊文良有意把这块留给了江帆,还是想征求江帆的意见?毕竟政府内部有些不和谐的现象。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可是在樊文良的历史中绝无仅有的做法,那么也就是说无论是王家栋还是樊文良,都不希望与江帆为敌,也都希望和江帆和平共处下去,这固然和江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15章跟市长跳舞的感觉很好

正说着,丁一走了出来,江帆惊讶地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脸上立刻荡漾出笑意,他暗暗的冲丁一竖了一下大拇指。女服务员赶忙将江帆看中的鞋递到她面前,示意她换上,然后又将一条时装项链挂在丁一的脖子上,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站在镜前,丁一刚一看到自己,不由的睁大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从来都没有穿过这么华丽的衣服,这样的鞋,戴过这样的项链。但是,的确很好看。她悄悄的看了下标签,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江帆坐在沙发上,说道:“感觉怎么样?”

丁一说:“可以再看看。”

“哦,不满意吗?”

旁边的女服务员立刻就说道:“太好看了,简直就是天生丽质、仙女下凡,我们这件衣服从来都没人能试出这样的效果。”

丁一悄悄走进江帆,小声说道:“太贵了。”

江帆笑了,冲她招招手,说道:“太适合你了,冰清玉洁、超凡脱俗。”

丁一小声说道:“我没带那么多的钱。”

“哈哈,你肩负的是政治任务,不用你买单。”

“那市长该犯错误了。”

江帆又是哈哈大笑,很潇洒的站起身,说道:“这不是你考虑的内容。姑娘,开票。”

“都开那些?”服务员问道。

“她身上所有的东西。”

女服务员说道:“先生,其实还可以换一个我们这个品牌的文胸,配这个衣服才合适。那样更突现女人的妩媚和性感。”

江帆看了丁一一眼,只见丁一已经走进了更衣室,他就小声的跟服务员说了一句什么,那个女服务员点点头就走开了。

等丁一出来后,江帆说道:“走吧,接下来你要去弄头发,然后做个美容,我们就出发。”

丁一说:“太麻烦了。”

“呵呵,我都不嫌麻烦,你嫌麻烦什么。”说着站起身,跟服务员说道:“把衣服熨好后,一会我们来取。”

女服务员点点头。笑盈盈地说道:“先生小姐走好。”

江帆挽着丁一走了两步又回来了,说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左边。”

江帆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左边,以为她的名字写在了左边。

姑娘咯咯笑个不停,说道:“鄙人姓左名边,叫左边。”

江帆恍然大悟:“左边,左岸,咖啡,这个名字好。”说着就转过身去。

他们来到了商厦的顶层,找到了一家形象美容小屋,江帆跟老板交代一番后跟丁一说道:“我去给自己置办一身行头,不然让你给我比下去了,然后过来找你。

当江帆一身正装出现在丁一眼前时,丁一不由的笑了,江帆就有些不自然了,说道:“笑什么?”

丁一想了想说道:“一会再告诉您。”

江帆看见化妆师正要给丁一化妆,就赶紧制止住,说道:“不要化妆,这样就行了。”

化妆师说道:“只是略微的弄一下,您太太的确不适合化妆。”

江帆一听,点点头说道:“那好,你尽情的画。”说完,索性坐在了旁边,煞有介事的看着他们。

丁一听后忍不住笑了,化妆师赶紧说道:“闭嘴。”

她感觉闭上嘴,偷偷的看了一眼江帆,发现江帆正在冲她做鬼脸。

这位师傅得到了江帆的肯定,似乎很高兴,继续说道:“我只是给她略施淡妆,似有若无,如果一点都不修饰,就会给人素颜朝天的感觉。不过在您太太的这张脸上,的确是任何人为的雕琢都是画蛇添足,落笔即为败笔。”

丁一心想,南方人就是比北方人会做生意,这话让人听着真舒服,即便自己没他说得那么好,听了以后也会令人小美一下。

化妆师又给丁一吹了头发,柔顺的短发, 动感飘逸,就像流水一般从他的手中倾去,透着一种特有的青春的魅力。

江帆把购物袋递给丁一,说道:“到点了,换好了吧,我们马上就出发。”

丁一这才看清里面有一套内衣、一个手包,还有试穿的那双白色的镶钻皮鞋。她拎起内衣往身上比划了一下,不由的脸红了,心想,她想象不出江帆给她挑内衣时是什么样的目光。

那个女美容师说道:“您先生真有眼光,这些都很适合您。”

丁一扑哧笑出声,她想说不是我先生,但是,如果不是先生买这些东西又能是谁呀?她不想跟她解释,反正也互相不认识,先生就先生吧。

穿上这一切,拿着镶满亮片的小手包,她居然不敢出来了。连她自己都感到镜子里那个人太漂亮了。真的就像出水芙蓉一般美丽。

江帆看了看表,冲里面说道:“好了吗,到点了。”

当丁一从里面出来后,江帆的眼都直了,他看了同样眼直的美容师们,就说了一句:“谢谢你们。”拉起她就走了。

“怎么了?”丁一不知道江帆为什么这么着急,居然都没对时间够用。

等他们出了商厦,江帆才说道:“咱们如果不快速离开,估计你就要被所有人的目光包围了,我哪,就成了陪衬了,就像肯尼迪出访法国时说得一句话:我是陪杰奎琳来的。”

“哈哈,怎么会哪?”尽管市长说得夸张,但是丁一很满意自己这身装束。

江帆这才回头,仔细打量着她说道:“丁一,你就像白雪公主一样,太美了!”

丁一说道:“是衣服美,把这身衣服脱掉后,还是丑小鸭。”

“呵呵。”面对丁一超凡脱俗般的美丽,江帆居然什么都不好说了。这时,他叫住一辆出租车,把他们换下来的衣服交给司机,叮嘱师傅把这些东西送到他们住的宾馆前台,并且给了他费用。

等他们来到酒会宾馆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陆续来到了。由于请柬上要求的是盛装出席,所有来的人男士是正装,女士大都是华丽的晚礼装。

江帆四下看了看,居然没发现账桌。心想,酒会这玩意就是西方舶来的,肯定不会有账桌,但是不随礼干嘛来了?

这时,雷总和雷夫人刚跟其他人握完手,看见了江帆他们急忙携着夫人走过来,双手握住了江帆的手,说道:“真没想到这么远江市长能够赶过来捧场,太感谢了。”

“呵呵,我应该感谢您,不然哪有时间出来呀。”江帆谦虚地说道。

“这位漂亮的小姐是……”雷总盯着丁一问道。

“这是政府办的丁秘书,正在深圳考察,被我临时借来充当女伴儿的。”

“哈哈,好,太好了,丁秘书简直是天仙下凡啊!”

雷夫人也说道:“是啊,丁秘书太漂亮了。”

丁一稍微倾了一下身子,很得体地说道:“雷总和雷夫人过奖了,今天最漂亮的该是令爱。”

雷总和雷夫人都笑了,说道:“你们都漂亮,都漂亮。”

江帆迅速的掏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说道:“对这个西式的酒会不太适应,我们还是按中式的风俗来吧,祝贺您嫁女之喜。”

雷总本想拒绝,但 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拒绝,江帆就赶紧把红包塞到了雷夫人的手里,说道:“不成敬意。”

丁一看了一眼红包的厚度,在心里估算着它的数目,然后就暗暗惊讶。

两个新人在忙着招呼客人,接受着人们的祝福,江帆就悄悄的拉着丁一来到一个靠窗的角落,丁一说道:“我们接下来干嘛?”

“我们的红包送出后,任务就完成百分之九十,接下来可以对付那些各种各样的酒水了。”

“我可是不能喝酒的,水还是可以的。”

“这里的水估计都是碳酸饮料,都是带汽的,你不想跳着跳着舞,然后时不时的打个嗝吧?”

丁一捂住嘴,嘻嘻的笑出声,其实,她早就看见了新榨出的果汁,说道:“非也,有果汁,而且是新榨的。”

江帆忽然发现丁一比以前活泼多了,他就说道:“你比在组织部活泼多了,看来跟着高市长有进步。”

丁一想了想说道:“的确是这样,敢说话了。”

“什么时候你在跟她学会剔牙喝漱口水就出徒了。”

丁一听了江帆的话,就知道彭长宜把她出卖了,背后议论领导,会让江帆这个大领导讨厌的。她就有些尴尬了,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很意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16章睡在他房间

江帆看着丁一进了电梯,他走进了另一部电梯。眼下对江帆来说,仕途安全是他要考虑的第一要素,只有仕途安全了,他才有机会去追求别的,否则一切都会变得虚无,即便对他一见钟情的丁一,也只能叫声“小鹿”。

回到房间后,他给孟客打了电话,因为孟客呼他最后一遍是在办公室。很快孟客就接通了。

孟客到很像那么回事,自己出来两个晚上,他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他,向他通报一些家里的情况。他说张市长今天又开会了,是城市建设会议,也没什么特别的主题,就是强调了一下城市管网建设问题和旧城改造的问题。

江帆不记得他头走的时候安排了这个会,那还是很早以前议论的话题。江帆来深圳只有孟客知道,他如实跟孟客说了是雷总嫁女的事,并且让他看了请柬。他之所以把理由摆足,完全是做给孟客后面那个人看的。

上次去锦安开会,翟书记就说道:“跟文良书记配合的不错,好好干。”当时他就觉得这话不是完全褒奖,总是有些意味。

樊文良头去深圳的时候,就跟他说,如果有时间就在深圳见一面,如果没时间就算了。他意识到可能会是人事调整的事,他是必须要见的,因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这个私心到不是他要提拨什么人,而是要动什么人。目前的江帆,不想亲自提拔谁,但是想要什么人挪动一下的心思始终都有,这个人就是苏乾。

苏乾就如同张怀的一只臂膀,在许多问题上他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后,尽管苏乾走程序一般的到他的办公室道歉,江帆心里的阴影始终抹不掉。可能一次汇报会不算什么,但是假如是一次很重要的会议呢,甚至是其他别的什么?他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容忍对手这般无礼。他也在等待机会。

他知道张怀做的是什么梦,他想让自己变成第二个周林,好取而代之。总是有这样一些人,一厢情愿的为自己着想,一旦对某个位置盯的时间长了,就认为那个位置应该是自己的,得不到的时候就会心生妒忌,有的时候还会跟饿极了的野兽一样,不计后果,先把你拉下来再说,把你拉下来了他才有机会。

莎士比亚说过:这个世界就是有几个无名之辈演出的名剧,很多时候,刚刚出场的新手会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壮举来。所以,适时的对这些人进行一下警告也是必须的,否则真把老虎当成病猫了。

他跟孟客说老雷太热情了,今天被他的那帮人灌惨了,还故意装出大舌头的样子。孟客说那就早点休息吧,就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他脱下今天这身衣服,换上了自己来时的衣服,立刻,跟丁一狂商场时许多美好的记忆就涌上心头。曾经他以为自己可能不会再对女人产生感情,他的同学,现在在中组部某个局任办公室主任的薛阳就说过:男人一旦成熟,就不会相信爱情这东西了。薛阳的情况跟自己一样,也是妻子出轨后离婚了,所不同的是,薛阳的妻子嫁给了外国人,而且主动提出跟薛阳离婚,可是他的妻子袁小姶却死活不离。

他也认为自己不会再相信爱情,但是看到丁一后,他就不这么认为了。如果他还是那个挂职副市长,还是那个三界之外的人,他可能会不计后果的处理好个人问题,毫无疑问会对丁一发动攻势,但现在显然不行。

那次去锦安开会,翟书记意味深长的对他说:事业和家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他的两条腿,缺一不可,聪明的官员,永远要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怎样的家庭。当时他对这句话回味了很长时间。

翟书记知道自己的一些情况,他跟他汇报过,但是他当时说那是他的私事,只要自己处理好别影响工作就行了。所以说,人都是有弱点的,都有无法拒绝的诱惑,所不同的是,有人贪财,有人爱色,有人好权,他好什么?他始终认为,在权力场中,藏器待时远比高调索取更有机会,更加稳妥,但是,现在的人基本上没有那样的耐心了,他要做的就是克制自己的欲望,克制自己对这些东西的需要,等到自己的政治羽毛渐渐丰满。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要她的现在;爱一个人,要她的未来。江帆想要丁一的未来,尽管这个目标很遥远,甚至变数很大,但是他仍然想要,而且可能会是长期的目标。

他把今天的新衣服折叠好,装进原来的包装袋中,可能回到亢州后,他没有穿这衣服的机会和场合,也可能这套衣服他只穿这一次,但是留给他的回忆将是永久的。

深圳之行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他明天凌晨就要赶赴机场。第一天晚上和樊文良王家栋会晤他很满意,他对去掉头上这个代字充满信心,因为他知道樊王联盟目前并不排挤他,而且还比较需要他,他早就看出樊、王在为自己的未来铺路,这两个人绝对是这级官员中的高手。

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传来了敲门声,知道他房间号的只有曹南、彭长宜还有丁一,多半是曹南,因为彭长宜和丁一不会轻易到他的房间,毕竟他来深圳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也没有必要声张。

他打开房门,果然是曹南。

曹南说道:“江市长,您都准备好了吗?”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就一个提包。”

“用我帮您做点什么?”

“不需要。”

曹南跟江帆汇报了这几天的行程,非常仔细,他说就是第一天参观城市建筑时樊书记和王部长去了,以后就没跟着考察团行动过。另外他说深圳办事处的人说,好像省委的秦书记来深圳了,但是没住京州宾馆。

江帆点点头,他不能对曹南汇报的事表现出兴趣,那样就给他造成一些错觉,也不能不敢兴趣,那样的话以后这样的汇报就会少了,于是就说道:“照顾好樊书记的饮食和日常生活。他的家属是搞医的,对饮食要求比较高,这点来时我就跟你说了。另外也要照顾好考察团的每一个同志,尤其是两位女同志。在注意饮食安全的同时还要注意旅途安全,把困难想足,把工作做细。凡事多请示,樊书记不方便的时候向王部长请示,这是个辛苦差事,再坚持两三天,争取把人全部安全的带回去。你的责任大啊!”

曹南很感动,这是市长有史以来跟自己说得最多的一次话。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从上次事件后,不但没有跟市长远离,反而感觉和他的心贴的更近了。市长平时给人的印象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但又和所有人都保持着某种距离。他始终认为江帆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只不过他是个善于藏器善于韬光养晦的人,他会是一个有为的领导,这一点不需怀疑,从平时的讲话中,从平时的交往中,甚至从平时的喝酒中,都能让他感到这是一个充满理想的市长。

他知道,他在暗中观察着市长,市长也在暗中观察着他,尽管他是办公室的副主任,但是他感到市长从内心里并没有孤立他,他相信市长是个明白人,会看清苏乾和张怀的居心。他没有在市长面前说过这两人的任何坏话,因为祖宗早就说过“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他可不想让市长认为他是个多是多非的人,况且,他知道即便自己什么也不说市长心里也清楚的很。

这不是一个糊涂的市长,周林没法跟他比,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他也坚信市长早晚会信任自己的,他在等着这一天,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他也不是那种幼稚的急于求成的新手,受排挤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忍受。

本来这次苏乾应该来,是江帆临时找了个借口,派给了苏乾一件事,所以就让曹南来了,临来时江帆让曹南自己挑选一名得力助手,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一定要照顾好樊书记和王部长的生活,做好每一个人的服务工作。

聪明人不用把话说得多么明白,曹南就明白了市长在给他制造机会,制造表现的机会,所以别人都对深圳的景色迷恋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想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服务。”

尽管市长这几句话说得比较冠冕堂皇,让你挑不出什么,但是他还是能够体会出微妙的东西,那就是默契。

他知道市长的处境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17章精心挑选的礼物

叶桐哭笑不得,没办法,这个男人有着一种让她无法抗拒的魅力,那天在哄抢现场他表现出来的果断和霸气,叶桐就看出这个人将来必有一番作为,也使高傲的她越来越强烈的爱上了彭长宜,甘心为他做任何事。本来想跟他再诉诉相思之苦,但显然彭长宜说话不方便,两情若是长久时,不在这一会儿半儿会。她想了想也正经地说道:“我去不难,只要你们那里有可挖掘的素材。”

彭长宜心想她终于明白了,就说道:“那好,回头我琢磨琢磨,把我们的亮点向您全面展示一番,到时邀请媒体来‘曝光’。”

“哈哈,邀请我们去曝光?估计你的政治生命到头了。好了,不跟你贫了,吻你。”说着,小声的冲话筒“啵”了一下。

挂上电话,赵秘书推了推眼镜,故作呆住地说道:“佩服,太佩服了,原来真正的採花大盗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彭书记,高,实在是高!”

彭长宜笑了,说道:“城市里的女孩子喜欢被捧,我只不过是投其所好了一把,谁让咱们用着人家了。”

赵秘书摇摇头,说道:“不止。”

“什么不止,难道跟她还能有别的?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说着刚要往出走,就听到走廊里传来高铁燕的声音:

“这个小丁怎么回事,还不回来,别走丢了……”

旁边有人笑着说道:“怎么会丢,她鼻子底下有嘴,你是不是一会不见她就感觉没人使唤?”说这话的是崔慈。

“瞧你说得,我好像成了黄世仁的妈了?”

崔慈一阵笑声。

彭长宜没好立刻出去,因为他不知该不该告诉丁一早就回来了正在他房间睡觉呢。所以只能装作不知,继续跟赵秘书逗闷子,他笑着说道:“你一人躲在屋里看书,也不过去问安,非得有事让领导叫?”

“你听见领导叫过我几次?”

彭长宜想想还真是没听见樊文良叫过他。

赵秘书说道:“这就是我和你们这些优秀秘书理念不同的地方,你们总是习惯无缝隙服务,或者你们的领导也喜欢这样的服务,我不是,我是尽可能的给领导足够的缝隙,尽量少的出现在领导视线范围之内,反正领导身边也不缺沏茶倒水的服务人员。”

彭长宜笑了,心说他这是给自己找借口呢,就说道:“领导身边是不缺服务人员,但是该咱们干的事干嘛让别人替干呢?”

“你这是站在秘书的角度在思考问题,如果站在旁人的角度,你都干了,别人还能有机会?”

彭长宜看着他,居然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赵秘书笑了,说道:“你呆了吧,呵呵,我最反对有些秘书偏离了秘书的轨迹,当起了领导的智囊和助理,他们在做领导智囊和助理的同时,心里是惶恐的,惶恐过后就有伴君如伴虎的感叹,本来是上下级关系,非要生出虎羊关系的感慨,我就没有这方面的忧虑,从来都没想过我是在与一只老虎为伴。我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不给领导惹事就足矣。”

彭长宜居然没话可说了。

他发现这个赵秘书很是内秀,表面木讷,惰于行却敏于思,言语不多却句句精辟。彭长宜不由的惊叹赵秘书才是真正的高手,他彭长宜跟赵秘书比起来那是假精神了。难怪樊文良始终不换秘书,原来他是最适合做领导秘书的人选。

有人说秘书是领导的智囊,领导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做智囊!领导之所以成为领导,那是具备了超常智慧的人,换句话说,他自己一个脑袋就足足够用了,根本不需要别人在旁边嘀嘀咕咕。

如果单从能力来讲,赵秘书是机关大楼里最不合格的秘书,但是他做樊文良的秘书可能是最合适的秘书。他天生木讷,而且还有着书生气的迂腐,不善于结交关系,这样的人可能会更少的给领导惹事生非,只要有足够的忠诚就够了。

因为樊文良用不着他去写材料,市委办的笔杆子们有一大群,樊文良也用不着他来献计献策,至于生活小事作为军人出身的他,也完全能自我打点,即便自己打点不了,也会有人来争着为他做这些事的。秘书于樊文良,跟旁边的其他工作人员没什么两样。

赵秘书说完,又在低头看他的书,彭长宜凑过去说道:“看什么书呢?”

赵秘书没有说话,而是翻过封面让他看。

【117】

彭长宜看见了赵秘书看的书,他故作吃惊地说:“论语?呵呵,难怪,你研究的都是大学问啊!”

赵秘书扶了扶眼镜,看了他一眼,没再回答。

彭长宜感觉很无趣,为了不去吵醒丁一,只得厚着脸皮和这个书呆子说话。“都说半部论语治天下,你说这话有道理吗?”

“有啊,当然有道理。任何一种见解的形成都有其广泛的认识性,不然也不会千百年流传了。”说完,又低头看书了。

彭长宜没话说了,可能赵秘书的世界他彭长宜永远都不懂。

也许是高市长的大嗓门吵醒了丁一,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身上彭长宜的衬衫,就知道他中途回来过,她笑了,尽管他有意拉开和自己的距离,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到来自他那里的点滴关怀。

她起身,拢了拢头发,拎起自己的大包,悄悄的来到门口,听不见高市长的声音了,就轻轻拉开了门,探出脑袋看了看,走廊里没人,然后迅速溜出,小跑着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带上门后,就把自己摔在松软的床上,顺手从包里摸出彭长宜给的那个礼盒,打开,看着那个精致小巧的胸花,喜欢的不行,贴在自己的胸前,偷偷的乐了。

省级经济技术开发区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下批下来了。亢州,又迎来了一个让所有官场中人躁动不安而又跃跃欲试的时期。

有人说,当官的最无法冷静面对的有三件事,在这三件事面前,谁都无法做到泰然处之或者无动于衷。第一件事就是调整班子。既然是调整,就意味有些人甚至是一批人要挪挪地方,挪挪地方就意味着有人要升迁,有人要下台。

在干部调整中,亢州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是彭长宜来组织部时卢辉讲给他的。是亢州建市之前的事,县文化局的局长,因为和文化馆的女演员有染,被这个女演员的丈夫知道后,捉奸在床,无疑,他的局长被免职了。据说在人大走完免职程序后,当他得到这一通知后,这个局长突然中风,倒地抽搐不止,被送到医院。随后赶来的家属问清原因后,拦住了县组织部的人,跟他们说:他怎么也这样了,你们就再给他写一个官复原职的通知吧。在场的人谁都不敢写。等人们走了以后,这位妻子自己写了一个官复原职的通知,她想了想,既然这样,不如任命他一个县长,死马当活马医,就临时把局长改成了副县长。哪知她将这个通知念完后,这个局长一听,干笑几声后气绝身亡。后来,这个真实的事例,被人们演变成多个版本的政治笑话,至今还在亢州甚至其他地方的官场流行。

当时彭长宜半信半疑,追问他是否确有其事,卢辉点点头,说:有夸张的成分,不过据医生讲,她妻子的确写过这么一个通知;第二件事就是纪委谈话,说得还是文化局的事。纪委找你谈话就意味着你被什么人举报了,或者说被什么人盯上了。

在深圳考察的时候,崔慈就给彭长宜说了这样一个笑话。体育场是文体局的一个二层机构,每年都会有国家给拨的专项资金,地方财政也会拨专款用于体育场内的设施维修。后来管理体育场的负责人私吞了这部分资金,被财务人员举报。这个财务人员不是别人,正是跟这个负责人有私情的主管会计。一般单位的一把手或多或少都和财会人员有些说不清的关系,无论是男是女。这个女会计是不能忍受负责人又和别的年轻姑娘好上的事实,就一气之下举报了他,这个负责人很快落水。主管体育场的当然是市文体局,局长刚刚上任三个多月,按说他不会和这件事有什么过多的牵连,纪委找他也就是例行公事,进行程序上的问讯,结果这个人刚一迈进专案组的问询室,高大壮硕的他居然双腿发软,还没等专案组的人发话,他就尿了裤子,把来文体局之前在原单位的贪污事实都供了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18章常委会上的高压态势

樊文良这几句话一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他从来都没这么直接地批评过一个干部,甚至是班子中的常委,还是政府常务副市长!江帆也愣了,随后心里一阵窃喜,的确该给这个人点颜色了,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总盯着别人屁股底下的位置,这个位置盯的久了,就认为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人选,一旦别人坐在那个位置上了,就会心理不平衡,就会生出嫉妒。唉,总认为自己是金子的人,就总有被埋没的痛苦啊!

江帆在那儿优哉游哉了,张怀却轻松不起来了,他听了樊文良的话后也惊讶不已。这几句话的确太重了,压的他几乎乱了方寸,把杯盖拿下又盖上,手微微颤抖。半天他才反驳道:“我只是提了不同的意见,您至于这么激动吗?事先不是没有思想准备吗?提前也不知道要这样调整不是?”

“你问问,在座的事先谁知道,就因为事先不知道才拿到会上讨论。”樊文良步步紧逼。

“那也要事先跟我打声招呼啊——”苏乾声音不大。

“不对吧?你犯了一个组织常识错误,政府办是市长分管的范畴。”樊文良丝毫不客气地说道,一点都不打算给张怀留面子。

“但是,但是……分明是有人借机整人……”张怀终于梗着脖子说出这么一句最想说最不该说得话。

“整人?整什么人?什么叫整人?如果动一个干部就是整人的话,那我天天都在整人,我干的就是整人的事儿。不要动不动就扣大帽子,我们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知道帽子给国家带来的深重灾难。在这里我说一句题外的话啊,我看我们应该加强民主生活会的学习,纯洁我们的思想,纯洁我们的交际圈子。”

樊文良态度相当严肃,严肃的近乎冷峻,和他平时不温不火有了很大区别。听樊书记说要加强民主生活的学习,张怀就不再说话了,汗也随之下来了,其他人都大气不敢出了。

本来范卫东想为任小亮争取北城区书记一职,因为朱国庆调走后,只说暂时由任小亮主持党委全面工作,并没有明确书记人选。这是所有党委一把手唯一空缺的一个地方,也向来是备受瞩目的地方。这个位置空着的确耐人寻味,也就给了人们无限的想象。但见樊书记以一种高压态势对待张怀,范卫东就没敢言声了,估计他一说话樊书记也会是这个态度对待自己。算了,今天书记脸色不对,还是别触霉头了,只要北城书记职位空一天,任小亮的机会就存在一天。再有,在这次调整中,范卫东的手下一下就出去了三个人,一个正科两个副科,还不算新提起来的后备力量,他也应该满足了。

无论如何,这次都给张怀上了一课,让他真正了解了江帆,尽管江帆平时低调做人,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党,但并非矜而不争!

张怀今天的确是乱了方寸,这主要是每次干部调整之前,他都能听到一些消息,但是这次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什么消息都没得到,而且上来就办了苏乾,所以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要知道,他的许多事都是苏乾办理的,而且自己也曾经私下许过愿的,还说要帮助他再进一步呢,不但这步进不了,反而把他调离出政府办,去了一个百屁不响的地方当主任!唉,还不知怎么跟苏乾交代呢?

一个开发区,三个城区办事处,19个乡镇,除去北城暂时由主任代理外,其余都配备齐全。对于方莉出任南城区主任,人们都有一些想法,谁都知道方莉跟王家栋的关系,尽管有些不符,但是没人再提出异议,否则就跟张怀的下场一样了。

樊文良见大家都不发言了就说道:“希望大家畅所欲言,别被我刚才的态度吓住,这次干部调整关系到亢州的未来,大家要把所思所想都说出来,不要心存疑念。”他见大家都不说,就又说道:“关于北城区书记一职,可能同志会有疑虑,为什么出现了空缺,我说明一下,考虑到眼下没有适合的人选,先空缺一段时间,我们不能把考虑不成熟的人选放在这个地方。大家也可以私下琢磨琢磨,有合适的人选随时跟我或者家栋部长建议。这也体现了我们的组织原则,成熟一个考虑一个,人事上的事,很多时候就跟影视剧一样,是个遗憾的艺术,不可能做到方方面面的人都满意,也不可能每个班子的组合都是尽善尽美,这就需要大家献计献策,共同完善我们的组织工作。”

人大主任孙玉龙这时说道:“我看不行就把吕华放到北城吧,年轻有为而且又是我们比较了解的干部。”

吕华,是樊书记以前的秘书,在这次调整中就任南城区党委书记。

“不行,他不熟悉经济工作,北城是亢州经济中心,这里的书记一定要懂经济才行。这个人选我们下来再议,任何一项工作都不可能一步到位,何况是人事工作。”几句话就驳回了孙玉龙的建议。

孙玉龙的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腿上了。

范卫东和往常一样,依然在找王家栋的毛病,他说道:“总体方案我完全拥护,就是方莉去南城当政府一把手是不是弱一些,女同志又没有基层工作经验,我的意见是不是到一个规模小一点的乡先锻炼两年再往上调,那样是不是要稳妥一些。”

王家栋没言语,范卫东如果不出来质疑那就不是范卫东了。

樊文良说道:“方莉也是正科,出任南城主任属于平调,再有,上面三令五申强调要加强基层部的比例,南城相对于北城和东城来说,规模本来就小了许多,另外把她安排到南城也有照顾女同志的意思,放到偏远乡镇有些不方便之处。”

樊文良这样说,范卫东就是有充足的理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恨恨的看了一眼王家栋,心想这老小子用的什么招儿,把书记迷惑成这样,居然看不出他的私心。

会议最终顺利通过了组织部的方案。会上,樊文良又强调了一点:由于这次调整面广,涉及人多,不再搞组织谈话,集中开会,集中宣布,并且即刻到任,不服从组织决定者就地免职,回组织部报道。

就像一场酝酿许久的暴风雨一样,在掀起波澜后,又迅速归于平静。每次干部调整,都像厨师做菜,再有经验的烹饪高手,也烹饪不出让大家都满意的饭菜来。这次干部调整一样,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是这次反响最大的还是范卫东在会上提到的方莉,另外一个就是黄金。黄金这次回城任建设局局长,尽管这个位置没有党委书记那么显赫,但却是个肥缺,早就有人盯上了这个位置,因为前任老局长年龄到限,他本来四处活动想再干一届,但是市委不同意,你占着这个位置,就会有许多人在仕途升迁过程中受阻,除非你有特殊贡献,显然这个老局长没有。

【121】

这几年建设局工作平平不说,而且接二连三出现黑劳工的事,被人举报,弄的亢州很被动,无论如何这个位置他是不能呆了。

在一个就是柳泉,柳泉似乎横空出世一样,许多人都不知道亢州还有这么一个人,都认为她得到了王家栋特殊的“恩惠”,不然不会坐到北城副主任的位置上,甚至有人说是王家栋培养的第三个谷卓,第二个是方莉。只有当事人知道王家栋是多么的冤枉。

和每次完成干部调整工作一样,樊文良和王家栋轻松了许多,尤其是王家栋觉得又卸掉了一个沉重包袱,就像又一次走完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感觉一样,忽然清闲了。头调整时,他是最不清闲的,一个干部调整方案,往往耗去他好多的精力,因为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关系,别人羡慕他有这样的权力,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差事隐藏着怎样的凶险。一旦完成了这项工作,他就会有几天特别清闲的日子,因为这几天没人找他,下边的人都在忙着交接夸官和接迎送往,会乱上一段时间,这是每次调整都会出现的局面。

这天,赵秘书来到王家栋办公室,说是书记找他。王家栋赶忙掐灭了烟,使劲漱漱口,吐掉后擦了擦嘴,这才走进了樊文良的办公室。樊文良笑着说道:“这两天没人堵在你屁股后面了,也没人请部长吃饭了吧,是不是很闲?”

“呵呵,这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19章拆迁遇到阻力

刘忠说得老巴,是这次古街改造中的钉子户,有名的混混,因为打架斗殴多次进拘留所,随着年龄的增长,近年来痞气有所收敛。整条街的人都拆了。就他和他弟兄三人的门店不拆,说是赔偿不合理,到处闹腾,见他们不拆,那些已经拆完的户就又纷纷找上门来,要求增加补偿款。彭长宜为此无数次登门,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老巴就是不松口。

彭长宜皱着眉说:“嗯,下午还去找他,尽管知道不行也要找,继续座谈。”

“我找了土地所和市里的房管所,对他们哥仨的老宅基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妈的,让他拿住咱们了。”田冲说道。

“放心,他拿不住咱们,你们继续去工作,给我熬他。也别生气,也别着急,你们就当在哪儿练磨牙。”

刘忠说:“不生气是假的,他拿着不是当理说,能不生气吗?不行就强拆吧。”

彭长宜想了想说道:“尽量不走那一步。”

“现在好多户按着规划盖起来的房子都放慢了进度,大家把提高补偿款的希望都寄托在老巴身上了。”刘忠说道。

“我去跟任主任商量一下。”说着就往出走。

田冲说道:“别去了,没在。”

“回来了,跟我一块进的大门。”彭长宜说道。

“你跟说话的时候他又坐车走了。”

彭长宜笑了:“这么快。”

“他根本就没进来。”田冲说道。

彭长宜在屋里踱来踱去,说道:“老巴家哥仨个有超生的吗?”

刘忠笑了,说道:“没有,该琢磨的都琢磨了,包括他做买卖,交没交工商管理费等等,祖孙三代我们都琢磨了,没大毛病。”

“老巴说下次不叫我们去了,再去的话他也不见了,如果非要谈的话就叫江市长来,他要跟市长对话。”田冲说道。

“哼,想得美!我还想见市长呢。”彭长宜撇着嘴说道“他要是见了市长,估计咱们就该组织部报道去了,动动脑子,好好想想。”田冲说道:“任主任忙着给自己跑官,你心就不动,也赶紧跑跑,我们好跟着沾沾光。”

“我?别逗了,我几斤几两心里有数,不干那事。”彭长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刘忠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看你自己是不是去争取了?”

“呵呵,我不争取可能还好点,我要是去争取保证把我骂出来。”彭长宜说道。

他无意一句话,进一步表明了他和王家栋的关系。

“对了,我得赶紧打个电话,办一件火烧眉毛的事。”说着,他就呼了丁一,留言道:方便请回电话。

刘忠和田冲见他打电话就走了出去。

丁一接到彭长宜的传呼时,正在帮高铁燕收拾屋子。高铁燕在外地工作的丈夫下周要回来,高铁燕儿子也不在身边,屋里乱七八糟的,又脏又乱。上次她家搞大扫除就是丁一帮助收拾的。丁一边收拾边感慨道:“市长,你们家里的东西太多了,有的可以处理一下。”

高铁燕说道:“归置一下就行了,现在处理掉了以后再用到还要花钱买。”

丁一看到一捆灯管,就说道:“这些灯管还能用吗?”

高铁燕说道:“都是憋的,不能用了。”

丁一笑了:“既然不能用了还留着干嘛?”

高铁燕说:“挂东西用啊,我们结婚的时候就是用了一根旧灯管当做毛巾杆的。”

“哈哈,可是您现在用不着这些了,还留它干嘛,占地方。”

高铁燕想了想说:“也对,要不扔了?”

“我现在就给您扔了。”说着她就下了楼,唯恐高铁燕反悔再把那捆灯管留下。

“唉,过苦日子过惯了,什么都舍不得扔。”高铁燕自言自语道。

等丁一回来时,她的呼机就响了起来。丁一看了看是彭长宜,没回话,直到帮助高铁燕收拾完后,她们才坐了下来。高铁燕拿出冰镇饮料,让丁一喝,丁一一看全都是过期了,就说道:“这不能喝了,过期了。”

高铁燕说:“我喝着什么异味都没有。”

“我看了您还有好几箱饮料呢,还是先喝新鲜的吧,这些别喝了。”

高铁燕刚要喝,听丁一说得有道理,就将冰箱里的饮料全部掏出,放进去新鲜的,说道:“这不浪费了吗?”

“浪费也比喝进去闹毛病强。”

“唉,别人送的东西多,家里平时就我一个人,我都不在家里吃饭,这些东西真是太可惜了,这里的冻鱼冻肉还有春节前的呢。”

丁一咧着嘴说道:“你送给亲戚或者朋友,让他们帮您吃。”

“唉,不是我舍不得把东西给他们,你不知道,不节不年给他们这些东西影响不好,他们会乱说得,其实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不给比给好。”

丁一点点头,没说什么。

高铁燕说道:“你去洗个澡,今天晚上咱俩就在家吃了,一会我给你炸带鱼。”

丁一说道:“您要是没事,我洗完澡就回去,我还有点事。”

“你回去干嘛?对了,人家王部长夫人那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你和小圆进行的怎么样了,好像没见他来单位找过你。”

丁一最怕她提这件事,就说道:“市长,我不是都跟您说了吗,我现在年纪小,不考虑这个问题。”

“不小了,先谈着,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了,小圆尽管脚有些小毛病,但是追求的人可多了。他眼光高,谁也看不上,能看上你还真是不错了。再说了,他家的情况你也了解,说不定你干几年就能当上哪个局的局长呢?如今这年头,干什么都得有关系,我看那老俩真的挺喜欢你,你可不能辜负了……”

“高市长,这件事我拜托您不要再提了好吗?”丁一对她这种说法有些反感,固然她觉得对不起部长,每次心里看到部长也有些过意不去。有一次部长看见她就说道“小丁啊,怎么躲着我了?”如果再高市长再这么说下去她非得躲着部长不可了。

“市长,我真的很感谢您,感谢部长一家人对我的关照。我父亲年岁也大了,我肯定要回去的,是不可能在外地成家的,您以后千万不要再提了。”丁一这次说得很坚定,记得上次高市长第一次跟她说起这事的时候,丁一就借故自己年龄小不考虑恋爱的事回绝了她,要说这件事就该到此为止了,可是高铁燕总是时不时的拿出来说。有一天雯雯特意问她这事是不是真的,她说不是,王总事业有成,自己配不上的,弄的雯雯说她酸。既然不可能的事,丁一觉得有必要跟高铁燕再次申明自己的态度,不然以后自己没法在亢州呆了。

高铁燕见丁一说得坚决,就有些不理解,心想一个女孩子能找到王圆这样条件的人就已经不错了,她仍然不死心,说道:“你看不上小圆?我跟你说追小圆的人我就知道的都有好几个哪。”

丁一本来是起身去洗澡的,听了她的话她摇摇头说道:“真的不是,王总年轻有为,而且家庭条件好,如果不是有父训,我还是高攀了哪,您真的不要再说了,跟谁也别说了。”说着走进了卫生间洗澡去了。

高铁燕撇了一下嘴,心说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跟王圆去约会还喝咖啡,怎么有人公开提亲到不乐意非要偷偷摸的才好?哼,真是地。

高铁燕正想着,就见丁一探出脑袋说道:“市长,你们家的太阳能是不是坏了,水是凉了。”

高铁燕说:“是坏了,但是现在这水晒了一天了也没事,不太凉,凑合着洗吧,我早上还洗了一个澡呢?”

丁一无语了,今天一天都阴天,现在这水都凉,她早晨洗的时候应该更凉,真是铁燕子!她感叹了一声,只好接着洗,身上和头发已经湿了,不然高铁燕又该说自己娇气了。想到这里,便加大了水流量,洗完后,哆哆嗦嗦的穿上衣服,出来后说道:“太凉了。”

高铁燕打量了她一眼,就见她的嘴唇都是紫色的了,露着的地方都起满了鸡皮疙瘩。就给她拿过一条毛巾被说道:“你这小身子的确娇嫩,快点披上吧,别感冒了。”

丁一接过毛巾被裹在了身上,又喝了一杯高铁燕递过来的热水,感觉好多了,就跟高铁燕告别出了她家,司机就把她送了回来,到了办公室才给彭长宜打了电话。彭长宜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20章星夜和她被困在车上

见丁一突然变得心事重重,江帆温柔地说道:“小同志怎么了?生气了?”

见他们打趣自己,丁一回过头,说道:“我听不懂你们的话。”丁一突然感到心里很乱,不想跟他们出去吃饭了,但是又没有理由回去,她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他们说起的那个女记者的原因还是被众多人共享了的剃须刀的原因,头就有些疼。

过了一会,小许就将车停在了一家饭店前面,江帆说道:“怎么停这里了?”

小许说:“林秘书提前安排好了。”

江帆想了想扭头问丁一:“想吃海鲜吗?”

丁一确定是在问自己后才说道:“嗯,比较向往。”

“那好,为了将来诱出一件法式衬衫,小许,咱们出城,走远点,去和甸,那里新开了一条海鲜小吃街。”

彭长宜说道:“和甸既不靠海也不靠江,居然有海鲜小吃街?”

“对了,这正是人家的聪明之处。和甸有一只运送海鲜的专业物流公司,渔民早上打上来的海鲜,只用五六个小时就能到达和甸,所以这里每天的海鲜都是新鲜的。”

“哦?”

“由此我就想周林的蔬菜计划,原本是个好项目,怎么就在亢州推行不下去呢?”

彭长宜担心江帆钻进这个死胡同,就说道:“本地实际情况不同吧,您还是别琢磨它了。”

“嗯,放心,我近期不会在这方面用心思的。”

彭长宜没再说话,他感觉江帆越来越有自己的思想了。

当他们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一个名叫北海渔村饭店前停下。

尽管叫小吃,但是饭店的规模可不小,一层大厅,其余两层全是雅间。这是一个颇具渔村风格的饭店,蓑衣、斗笠、贝壳、海螺等具有鲜明海洋特征的物件被精心的装璜在大厅两侧。正对着门口大木船的餐台上,摆满了时令小菜,北边是一墙的水箱,里面放养着各种海洋生物,各种海鱼、海螺、海贝等多达几十种。

江帆说:“你们去选吧,我上楼了。”他刚转身,迎面飘来一个红色的气球,落在他的脚下,他刚要弯腰,就听到一声嫩声嫩气的声音:“叔——叔,抓住。”

江帆一看,对面跑过来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塔裙,呲着两排洁白细碎的牙,捣鼓着两只小脚朝他跑来,摇摇晃晃的还跑不稳。

“妞妞——”江帆一阵眩晕……

他下意识的捧起气球,张开双臂,就要去抱那个小女孩。

“我叫若若,嘻嘻。”小女孩口齿非常清楚,呲着小嘴,笑嘻嘻的看着他。

哦,天哪!江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扶住头,身体不由的晃了一下。彭长宜一看赶紧过来,扶住了他,说道:“您怎么了?”

这时,一个女人跑了过来,叫道:“若若,不许乱跑。”说着抱起小女孩就往回走。

“叔叔,气球。”小女孩张着两只可爱的小手说道。

江帆这才意识到手里还拿着那只红色的气球,他往前走了两步,把气球放在小女孩的手里。

女人一看说道:“谢谢。”小女孩也呲着小牙说道:“谢谢。”

江帆愣愣的看着那母女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眼圈就红了,他哽咽着说:“长宜,想女儿了……”

彭长宜听出他嗓音的异样,就说道:“咱们进去吧。”

他们跟着服务员来到一个六人的雅间,看得出,江帆来时的高兴劲一点都没了,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一样,眼睛红润了。

这种痛苦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也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安慰。江帆双手捧住了脸,半天都没有抬头。彭长宜默默的坐在他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江帆才抬起头,两只大手并用,擦了擦眼睛,彭长宜赶紧递过纸巾,说道:“节哀吧。”

江帆眨巴着红润的眼睛说道:“比割心还疼,那么一个小人,太可怜了……”他说不下去了,双手又捧住了脸,肩膀颤抖起来。

彭长宜走了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也是父亲,我理解。”他的眼睛也有些酸痛。

这时,门被服务员推开,丁一和小许正要进门,彭长宜赶紧冲他们挥挥手,意思不让他们进来,丁一有些不理解,诧异的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可能是江帆意识到了什么,双手赶紧从脸上移开,顺势擦着眼睛说道:“你们都点好了吗?”

丁一站在门口,点点头说道:“点……好了……”

“这里的海鲜面不错,点了吗?”江帆故意轻松地说道。

丁一看了看彭长宜,又看了看江帆:“嗯”了一声,说道:“小许点了。”

“进来吧?站门口干嘛?”说着,他站起身,往出走,去了洗手间,小许跟在他后面。

丁一看看彭长宜,说道:“怎么了?”

彭长宜揉揉眼睛,说道:“想女儿了。”

“刚才那个小女孩?”

“嗯。我这心也酸酸的。”彭长宜的眼圈也湿润了。

今晚这顿饭定然寡淡无味,江帆几乎没怎么吃,尽管他极力谈笑着,但是别人都不敢大声说笑了。

江帆说道:“这么好的美味,你们被我弄的没有兴致了,多吃多吃。”

彭长宜说道:“我跟您汇报个事吧。”

江帆点点头,就机放下筷子,看着他。

转移眼下悲痛的最好办法就是汇报工作,他就将拆迁遇到的老巴一家的情况跟江帆简要汇报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想强拆”

江帆想了想说道:“强拆也不是不可以,再做做工作吧,把道理讲明,尽量让他们自己拆。”

“嘴皮子早就磨破好几层了,各种办法都用了,不顶事。”彭长宜说道。

“进展最快的户到什么程度了?”“最快的都封顶了,下一步就要装修,大部分都是单位的,私人的不多。”

“奖励进展最快的户,这部分钱就由最后一名出。具体原则你们掌握。可以这样造势。”

“估计不管用。”

古街这次改造区政府是往里搭钱的,个人房产每户都有补贴,而且房主享有优先改造权,没有能力改造的可以上交区里,有区里一次性买断,也可以自己转卖他人。最终原则是必须要改造。属于集体门面由单位负责改造

改造好后的古街比原来更宽,而且两排的电线将走地下电缆,临街的建筑必须是两层以上,这样会加大空间的使用价值,临街门店的租金也会水涨船高。这项改造工作其实早在几年前就有人大代表提出过议案,市民们也曾多次向上反映这个问题。但是,任何一件事,无论未来多么美好,开始都是有一定难度的,总会有人不认识不接受。

在北城的这次古街改造当中,最先拆的是涉及到的几个街道干部和单位所属的房屋,这项工作开始进展非常顺利,老巴家的哥几个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可就是到了最后限定的拆迁日期中,他们突然就提出了许多额外的要求,拖着不拆,就使得那些拆了的户也在等待观望,谁不希望政府能够从政府的口袋里多抠出一些补偿金额。

“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强拆,不能因为他一家影响了整个计划。”江帆似乎下了决心。

他们在讨论街道延伸改造问题,丁一就慢慢的吃着她“向往”的皮皮虾还有几种海螺等。她见两位领导一直在说话,就把皮皮虾给他们剥好,放入他们的盘中,说来也怪,丁一放一个他俩就吃一个,丁一不放他们也不吃。丁一看着自己食指和拇指的指肚被皮皮虾扎出许多细小的伤口,心想,不管他们了,自己吃。等吃了两三个之后,他发现他们俩个都不说话了,眼睛都盯着自己手里的虾,她突然明白了,他们不是不喜欢吃,是嫌剥虾太麻烦。

丁一举着手里剥好的虾,看看彭长宜,又看看江帆,然后快速的放入了自己的嘴里,有滋有味的嚼着。旁边的小许见了忍住没笑。

两人不再讨论强拆的问题了,江帆拿起一个虾,说道:“长宜,自己动手吧,不然都进了丁一嘴里了。”

彭长宜感到江帆似乎不那么悲痛了,就说道:“是啊,您看那一盘韭黄炒蛏子,也快没了,还有那香辣海螺,我还一个都没吃呢,半盘子下去了。”

小许再有忍不住了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21章“小鹿,江帆喜欢你”

江帆醒了,他看到丁一偎在自己肩上睡着了,便没敢动,仍然保持原来的姿势。他不由的扭头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小巧的鼻尖,一头青春的短发倾泻在自己的肩上,盖在她身上的那个薄毯滑到了腰部,他伸出左手,想给她往上拎拎毯子,无意中就碰到了一个棉软的部位,他一惊,身子居然动了一下,赶紧缩回了手。

丁一似乎感到了他的动静,她吧嗒了一下嘴,头居然歪向了江帆的臂弯,江帆赶紧撑住她的脑袋。谁知她的身子也随之歪了过来,而且还把她的右腿放在了车座上,右手较弱无力的放在腹部上,身子还往上蹭了蹭,毯子就完全滑落下去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鼻息声。

江帆低头看着手臂里的丁一,心说是不是拿我当成你的席梦思了? 我这可不是席梦思,是比席梦思更舒服的人体沙发,既然拿我当席梦思,索性就让你趟舒服些。于是他把丁一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把掉落的毯子给她盖在身上,又把她的腿卷曲着放在了后座上,这才靠在后背上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辆大货车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也可能是深夜长途行驶太寂寞了,司机故意冒坏,行驶到他们车的旁边,狠狠的摁了一下喇叭,然后还故意踩了一下制动,大货车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江帆猛然惊醒,当他看清是怎么回事后,那辆车早就开了过去。

丁一也被惊醒了,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向外看着,心腾腾的跳着,惊恐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司机在给自己制作兴奋剂。”江帆心想,这个司机冲他们摁了这一喇叭,起码一个小时之内都不会瞌睡。

丁一似懂非懂地说道:“吓死我了。”说着就想坐起,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市长的腿上,而且还被他抱住。她不好意思了,如果在白天,肯定能看到她的脸上布满了红霞。“我怎么睡在了您的身上?”

“注意用词,是睡在了我怀里。”江帆说道。

“呵呵,一样。”

“不一样。”

“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着本质的区别。”

“呵呵,我不懂了。”

“你最好糊涂吧。”江帆说道。

丁一掩饰着自己的窘态,呵呵的笑着,从江帆的怀里直起身,说道:“我把您的腿压麻了吧?”

“嗯,血液都不流动了。”

丁一听了,把身上的毯子掀到一边,赶紧握起一对小拳给他捶腿,嘴里说道:“罪过罪过。”捶过几遍后,又轻轻捏住他的肉,往上提拉。这下江帆受不了了,说道:“停停停。”

丁一说道:“是不是劲儿大捶疼了?”

哪是捶疼了,是那对小手实在是……江帆赶紧掩饰说:“是是是,好了好了。”江帆抬起腿,翘到前面车座上,他不能再让她捶了,就说道:“你的手法不错啊?”

“嗯,爸爸总低头写字画画,颈椎不好,我从小就给他推拿、按摩、捏、抖、敲,怎么样,是不是很专业。只是……现在不知爸爸怎么样了……”丁一说不下去了。

江帆知道他担心爸爸,就很自然的揽过她,拍着她说道:“别急,两点多了,一会我就出去拦车。”

听江帆这么一说,丁一居然嘤嘤的抽泣起来了,江帆不停的拍着她,说道:“是我不好,我这司机当的太不专业了。”

丁一摇着头,直起身,说道:“市长,其实,其实我真的很担心,妈妈走了,我不能再没有爸爸,那样,那样我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丁一流泪不止,如果爸爸再有什么不测,这个世界她真的什么依靠都没有了,想着想着,竟然又低声嗡泣起来。

江帆心底里的柔软被丁一轻轻的触动了,他饱尝过失去亲人的痛楚,就又揽过她,伏在她的耳边,十分怜爱地说道:“小鹿,不哭,他会没事的。”说着,他托起丁一,低下头,吻了一下她……

丁一不由的全身震了一下。

不等她反应过来,江帆抱紧了她,又一次吻向她。

当彻底吻住她那冰凉的时,江帆有片刻的眩晕,要知道这一刻是他梦寐以求了很想时间了,他感谢自己,感谢自己终于吻了她。尽管这个女孩现在被他吻懵了,没有一丝的回应,但是不要紧,只要她不拒绝。

是的,丁一的确懵了,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三次被男人亲吻。第一次是上大学的时候,有个一直追求她的男生送她回学校家属楼,在楼下那颗垂柳的背后,那个男生抱住她,不容她挣扎就吻了她,她还没有感受到亲吻的滋味时,那个男生就被人一把推开,她一看是陆原哥哥,那个男生刚要争辩什么,哥哥上前冲他一挥拳头,就吓跑了他。事后陆原问她,如果喜欢那个男生可以让他去吻。丁一摇摇头,说没有感觉,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第二次接吻就是跟一个男人了,这个男人是她的科长彭长宜,那个吻让丁一陶醉了好长时间,丁一想象中的吻就是那个样子,让人迷醉,让人血液沸腾;第三次就应该是眼下了。

眼下她又被一个男人吻着,是不折不扣的吻,但是她没有迷醉,没有血液沸腾的感觉,她有的是紧张,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温存的吻里面,微凉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终于寻找到躲藏在最里边的目标,在就要袭扰上她的一瞬间,闯入者有了片刻的迟疑,只是片刻,还是侵袭上来,裹缠上了她的,她惊恐的悸动不已,不知该拒绝还是该配合,有的只是被动……

是啊,对方是市长,是她崇拜的市长,尽管他们的三人圈早已熟悉,但是权力还是将她和他隔的太远。

江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吻去了她眼角残存的泪水,她来不及考虑这个吻的真实性,只是迷茫而空洞的看着他。

江帆把自己的头抵在她的脑门上,低声地说道:“傻了吗,小鹿?”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

江帆一阵冲动,再次吻住了她的唇,随后伸出舌头,温柔的拨开她微微颤动的两片嘴唇,企图再去里面探索里面的世界。

她似乎有了感知,意识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上,她企图躲避他的吻,但是,头被他的大手箍紧了,她无法动弹,而这时,那个温润有力的舌,一次次的发动着攻势,紧紧的把她贴在自己身前,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坚守不住了,刚启开一条缝,那个闯入者就横冲直撞的进来了,立刻缠上了她的,和她纠缠在一起……

江帆的内心一阵剧烈的涌动,他的情绪被调动到了最高点,他贪婪的吸吮着她舌上的甘津,感觉她的小舌是那么的甘甜,那么的腻滑,那么的甜润,几乎激荡起了他男人所有的渴望!他紧紧的抱着她,深深的吻着她,感到了自己的心跳特别特别的猛烈,身体内如同奔腾着千军万马,他想咆哮,想大声的咆哮出来,不然就会窒息就会死亡!他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那久违的冲动和久违的昂扬,使他就要就要爆裂了,几乎几乎就要到了爆裂的边缘,马上马上就要崩溃就要完蛋就要……

江帆再也受不了了:“哦”的一声低吼,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猛地推开了她,大口的喘着气。

丁一被他压迫的出不来气,正想着怎样逃脱开,就被他一把推开了,险些滚到他的腿下,她下意识的“啊”了一声,紧紧抓住了江帆的衣服。江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粗鲁,急忙拉住了她,再次把她抱入怀中,声音沙哑地说道:“对不起。”

【】

丁一不知道他这句对不起是针对他的吻说得还是针对刚才推了她而说得,反正她的脑子已经不转动了。

江帆腾出一只大手,替她理了理头发,然后把一缕头发理到她的耳后,轻声说道:“吓着了吗?”

丁一点点头。

江帆笑了,用指肚抚着她细腻光滑的脸蛋,说道:“吓的不轻吧?”

丁一又点点头。

“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丁一下意识的继续点点头,忽然意识到点头不对,赶紧又摇摇头。

江帆笑出了声,把她娇小的身子抱在身前,摩挲着她的头发,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道:“小鹿,江帆喜欢你。”说完这话,江帆感到自己的脸上有一阵热烫,肯定是红了。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22章彭长宜玩命制服钉子户

彭长宜感觉走进了困境。强拆不行,从老巴身上也挑不出毛病,而且工期越来越紧张,任小亮自从被市委宣布主持全面工作以来,他就把拆迁这块工作全部推给了彭长宜,按刘忠的话说整天在搞公关,想转正。

今天,他决定最后一次去做老巴的工作,如果还是做不通,明天就强拆,不能因为他一户就影响了整个改造步伐。

还没等他去找老巴呢,政府办的曹南亲自给北城打来电话,说是老巴哥三个纠结了二十多人,又跑到政府门口情愿去了,说如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他就去跳万马河,让北城速速去接人。

王学成还说:“曹主任说樊书记又发火了,说北城的事还办的下去不,如果办不下去就说话,市委换能办的人来办。”

彭长宜很反感他这样传达樊书记的指示,就问道:“联系到了任主任了吗?”

王学成说:“联系到了,他正在农行跟行长协调棉纺厂资金的事,马上就赶到市委,要彭书记先去接人。”

彭长宜火了,是对老巴的火,是对任小亮的火,还有眼前的王学成。他腾的站起来,蛰伏在骨子里的倔强冒出了头。马上把刘忠和田冲叫来,安排一番后带着他们就直奔市委市政府而来。彭长宜让孙其把摩托车停在路边,他气势汹汹的来到请愿的人群中,就见有的人打着横幅,上面写着“我要吃饭,我要活命。”再看老巴,穿着短裤、拖鞋,上身的白背心前后都用墨水写着两个字“跳河。”,头上还扎了一条布袋,上面写着“活不下去了。”

彭长宜一看,怒火中烧,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就那他头上的布条扯了下来,说道:“姓巴的,怎么都不行是吧?你除去要钱就是跳河是吧?好,今天姓彭的奉陪,我陪你去跳。”

巴家的另外两个兄弟这时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挑衅说道:“怎么着,想打人啊?”

彭长宜冲着他们一声大喝,说道:“滚开!”

那两个弟兄居然被彭长宜的怒喝吓的原地不动了。

彭长宜指着市委市政府的大楼对老巴说道:“你看见了不,今天这事解决不了,我们这些人……”他回手指了指身后刘忠等人,说道“就要被市委办了,告诉你,在市委办我之前,我先他妈的办了你!你活不下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走!”说着伸手就去拽老巴。

老巴起初根本就不听彭长宜那一套,直到他闻见彭长宜满身的酒气,两眼通红,眼珠子瞪的溜圆,甚至有火要窜出来。他就不以为然地说道:“少来这套,不答应条件我哪儿不去。”

“我今天说话落地砸坑,除去那些公布的补偿外,多一分都不会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老巴一听,扑通就坐到的地上,嚎啕大哭,大声说道:“没有王法了,活不下去了,我不活了……”说着,就跪在地上咣咣的在水泥地上磕头,脑门很快就沁出了血。

彭长宜的肺都气炸了,如果不是在意自己的身份,他早就骂出“刁民”二字了。就见他红着眼,一把提拉起老巴,连拖带拽的把他摁到了摩托车的挎斗里,不等老巴反应过来,一脚油门摩托车就飞了出去,直奔国道冲去。

等老巴反应过来后,他大声喊着“姓彭的,你敢绑架老子,你他妈的怎么像土匪?不停车我就跳车。”说着就要站起来跳车。

“跳,你他妈的不跳就不是爹生娘养的!我今天就是要跟你一块死,你不活了我他妈的也不活了,不就是死吗!”一边大声喊叫一边加大了油门,照着一辆大货车迎头开去……

老巴眼看着就要跟大货车撞在一起了,他“妈呀”叫了一声,立刻瘫在车座上,下意识的抱住了脑袋……

立刻,路上一片混乱,汽车喇叭声、紧急制动声同时响起,十分刺耳……

等老巴恢复过意识后,已经到了万马桥的最高处。

彭长宜熄了火,跳下车,一把就把老巴扯了下来,彭长宜这时看见老巴的裤裆湿了,他不由的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就拖着他来到大桥的石栏杆旁边,把他的上半身摁在栏杆上,说道:“跳,快点跳。今天谁不跳谁是孬种是王八蛋,不就是一条命,谁怕谁呀。”说着,他一把就扯下了自己的上衣,扔到了河里,又过来扯老巴的上衣。老巴眼睁睁的看着彭长宜的衣服很快就被奔涌着的洪水吞没了,他死活拽着自己的衣服不让彭长宜脱。彭长宜见脱不下他的上衣,就去扯老巴穿的大裤衩子。老巴急忙拽住自己的裤子,哪知彭长宜眼疾手快,一把就脱下他的上衣甩到了河里,随后重新把他的上半身摁在了冰冷的石栏杆上,一只手按住他的脖子,一只手伸的他的裆下,就使劲的往上掫他,企图把他掀翻到河里去。

眼下正是汛期,河水上涨,浑浊的河水翻着浪花急速而去。

【】

老巴趴在栏杆上,本来刚才吓的他就惊魂未定,这会又被彭长宜往桥下掫,吓的直喊“妈呀。”

“妈呀?爹也救不了你!今个咱们他妈的同归于尽!”彭长宜说着,继续使劲往栏杆外掫老巴。

老巴惊出一身冷汗,看着桥下奔涌的河水,他闭上了眼睛,两只手死死的抠住栏杆,身体就使劲往下坐,不让彭长宜把自己掀下去。

彭长宜身上酒气熏天,眼睛瞪的跟铃铛一样圆。老巴意识到这个人真要跟自己玩命,他就说什么都不松手。

彭长宜并没放过他的意思,他见制服不了他,一下就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嘴里还振振有词,说道:“跳,赶紧跳,不就是一闭眼的事吗?”

老巴只穿了一条大短裤,里面连小裤头都没穿,彭长宜这一扒他就一丝不挂了。他使劲往上提裤子,彭长宜使劲扒,周围聚拢起好多看热闹的人。彭长宜见扒不下来,找准了位置,照着他的白屁股就踹了一脚,这一脚老巴一点准备都没有,他的身子一下就往前俯冲了下去,险些倒栽葱栽下去,他“妈呀”大叫一声,死死把住了栏杆,任彭长宜再怎么踹他也不敢动了。

彭长宜一下子把他从栏杆上拽在地上,睁着血红的眼睛瞪着他,就像一只绝望的野兽,指着他大骂:“你他妈的怎不跳,胆小了,跳,跳啊!”

老巴浑身哆嗦着,瘫坐在了石阶上。

彭长宜继续大声喊叫道:“我告你说老巴,眼下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个是跳河,一个是拆房,你走哪条我姓彭的都奉陪。”

老巴浑身是汗,他抬起头,脸色煞白,说道:“大爷,我管你叫彭大爷行了不,我拆,我拆了还不行吗?”

彭长宜抓住他头发,强迫他仰起头,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房子不拆了,我今天就想跟你跳河,不他妈的活了。这点事办不好,市委就要罢我的官,你跟一个官迷心窍的人讲价钱,就跟与虎谋皮一样。丢了官我就活不下去了,不给你钱你也活不下去。我跟你说,这点事烦透我了,我早就不想活了,咱俩一块跳,谁命大谁活!”

老巴赶紧给他作揖,说道:“大爷,彭大爷,我都说拆了,你就别步步紧逼了……”

“你拆,你那两个弟兄哪?他们不拆我一样得受处分!”

“他们也拆,他们也拆。”老巴颓丧的低下了头。

“那咱们还跳不跳?”

老巴摆手。

“你还闹不闹?”

老巴又摆摆手。

“你今天说得话算数不?”

“算数。”老巴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行,没有凭证,过后你反悔怎么办?”

老巴举起双手,说道:“我反悔就让雷劈了我!”

彭长宜这才坐在他的身边,决定再继续巩固成果,就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老巴,你说说为什么和我那么过不去?今天我非得整明白不可!”

老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咱俩也没啥仇恨,人家都拆了你不但不拆,还做反面工作,成心跟我调蛋,就想让市委罢我的官。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家祖宗八代都没出个当官的,你说我当了这个官再丢了,我还能活下去吗,还有脸见列祖列宗吗?所以,我早就想好,我他妈的跟你死磕了!”说到最后,他的情绪似乎又激动起来。

老巴又给他作揖,半天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党委不是有第二套方案吗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23章深夜纵情大桥下

其实彭长宜还有一种感觉,就是感觉这件事还应该跟任小亮有关,尽管目前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表明跟任小亮有关,但是彭长宜就是有这么一种预感。当然,他是不能跟部长说出自己的这种无缘由的预感的。

没多久,亢州教育界发生了一件怪事,当然,这件怪事只有教育局党组成员知道,别人不知道。本来是准备给那个私吞危房改造款的校长免职处分的,头天已经在党组班子会研究决定的事,第二天居然变了,只给了一个记过处分,并且再次拨款,尽快翻修校舍。

古街改造顺利完全。改造好的古街成为亢州市区内最繁华的商业街,以前那些街头小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个品牌的专卖店、加盟店,店面宽敞明亮,装修豪华高档,大城市里看到的品牌,几乎在这条街上都有店面,这条街上门店的租金也比改造之前提高了一倍还多,不但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而且还租不到。

最反对改造并且带头闹事的老巴这次实惠最大,他们哥三的门店连在一起,共同出租给了国内一家知名品牌的家具专卖店,创下了整条街租金最高的记录。古街一时间成为全亢州购物最集中的地方,有亢州的前面大街之称。

在全省新城杯大检查之前,北城举行了盛大空前的剪彩仪式。在高大典雅气派的古牌楼下,市六大班子领导全部出席了剪彩仪式。

任小亮这天出尽了风头,由于激动,漂亮俊气的脸庞更加容光焕发。他不仅和樊书记、江帆一起手持剪刀剪了彩,还带着市领导们参观了整条街。特别被邀请参加剪彩仪式的朱国庆没有见到彭长宜,就低声问刘忠“彭书记哪儿去了?”刘忠说:“去锦安党校学习去了。”朱国庆点点头。

任小亮带着领导们来到一家外国品牌服装专卖店,江帆看了一圈后说道:“有法式衬衣吗?”

服务员茫然的摇摇头。

来到通往市医院的十字路口,江帆站在东北角的二层小楼旁,不由的露出了笑意。那是他江帆唯一的一处产业。

说来也巧,古街改造前夕,有几家房主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了自己的改造权。把角的这户人家就是一位老人,原来门店也出租的,自己常年在北京闺女家住,只是每年回来收房租。这次古街改造他自然无能为力,索性就把房子卖了。彭长宜后来成为总指挥,最先掌握到这条信息,他就跟江帆说了,怂恿江帆以别人的名义买下了把角的这户人家的房子。同时,自己也买下了一处40多平米的地方,为此还跟岳母借了钱。看着自己的房产,江帆不由的佩服彭长宜的投资理念,尽管掏光了他所有的积蓄,而且还负债,但是现在看来很值。

本来这次乡镇级干部培训班应该是任小亮去的,考虑到要举行古街改造完成的剪彩仪式,任小亮提出让彭长宜去。事后刘忠跟彭长宜说你也不去,干了半天该露脸了你到不参加了,鲜花让他剪去了。彭长宜心里固然不痛快,但还是决定去锦安参加培训。

在全省新城杯大检查前,他结束了培训,面对省级媒体的记者,他却出尽了风头。

按说这次新城杯大检查没有基层的事,但是建设局的局长黄金却意外打电话,把彭长宜叫到了检查组下榻的亢州宾馆,原来省内几家媒体记者对古街充满了兴趣,许多具体情况黄金不知道,只好由彭长宜解答。

【】

彭长宜用自己刚刚学了一年不到的研究生课程里的产业经济理论,回答了记者们提出的改造古街的初衷和改造中遇到的困难等问题。令他毫不吃惊的是叶桐也在这些记者其中,并且还冲他狡黠的一笑。

自从上次分别后,彭长宜就没再和叶桐见过面,那篇理论文章如期登在省报理论园地栏目中,当然也引起了广泛关注,并成为精神文明建设宣讲教材之一。

采访结束后,彭长宜没有走,他在等叶桐。

叶桐来亢州,他不能避而不见,那不是一个男人的风度,再者,他也要当面对她表示感谢,这是叶桐在电话里要求的。

彭长宜提出带叶桐看看小县城的夜晚,叶桐很高兴的答应了,其实彭长宜是不敢跟叶桐进她的房间,要知道这可是在自己的家门口,他必须注意。

叶桐就说:“那咱们就去万马河桥吧?”

彭长宜说:“黑灯瞎火的去那里干嘛?”

叶桐说:“就想去,想感受一下站在桥上往下跳的感觉。”

彭长宜心想肯定是黄金介绍的时候跟记者们讲了这个事,他就说道:“你绝对不能写进报道里,我现在和这个拆迁户成了朋友,绝对不能拿朋友的尊严去给自己脸上贴金。”

叶桐点点头说:“保证不写,但我不保证别人不写。”

彭长宜没再说什么,他总不能为这个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吧。

彭长宜开着司法科的挎斗摩托车,带着叶桐直奔亢州大桥。叶桐第一次坐这样的摩托车,她兴奋的大声说道:“前面再架挺机关枪就更刺激了。”

彭长宜哈哈大笑。

叶桐又说:“把警报器拉响,让我过把瘾。”

彭长宜说:“你可不行,人家还以为我抓到了一个逃犯呢?”

叶桐坐在挎斗里手舞足蹈,新鲜的样子像个孩子。“太刺激了,我从来都没做过这种车,只有在电影里看到过。”

乘着夜色,他们来到了大桥上,汛期已经过去了,河里的水位下降了很多,但是仍然能显露万马河一泻千里的气势。叶桐弯身往下看,彭长宜赶紧扶住了她,说道:“注意,容易头晕。”叶桐双手就势抱住了他。

由于这个桥是国道的咽喉要道,来来往往的车辆络绎不绝。而且亢州北面八个乡镇的人要想进城都得从这个桥上过,这里还是进京的唯一通道。彭长宜怕被人看到,赶紧说:“别闹,这可比不得省城。”

叶桐撒娇地说道:“我不管,吻我。”

“饶了我吧姑奶奶。”

“怕什么,你都不怕跳河,就那么怕我。”

“是啊,怕,非常怕。”

叶桐说:“就不,好不容易见面了,也不说到省城去看我,真是没良心。”

“身不由己,下边工作太忙,不是你们大机关的人能够想象的。”

“吻我。”黑暗中,叶桐的眼睛幽幽的看着他,身子紧贴在他的身上。“

“这里不行。”

“哪里行?”

“好了,别闹了。”彭长宜就跟突然遭受电击一样,浑身颤抖着,他咽下一口唾液,说道:“我的姑奶奶,这里不行,我那车太显眼。”

他越紧张,叶桐似乎越得意,吻着他的耳垂说道:“去哪儿?”

彭长宜扭开头,随便用手一指。叶桐看了一眼,就吻了一下他的唇,说道:“我们过去。”

彭长宜把摩托车停在引桥下面一个僻静的地方,刚熄了火,叶桐就又缠上了他的身子,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大胆的吻上他的唇。

彭长宜被动地应付着她,不时地左顾右盼。

叶桐说道:“专心。”

彭长宜说:“做不到。”

叶桐笑了,她也不知道彭长宜怎么对自己这么有吸引力,双手就还住了他的脖子。

彭长宜迟疑了一下,双手抱住了叶桐的腰。他这个小小的呼应动作,更加刺激了叶桐,叶桐更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彭长宜浑身颤抖了一下,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了。

叶桐的手并不闲着,而且用力的吻着彭长宜。

彭长宜感觉自己要吐血了,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别这样,让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我不怕你怕什么?”

“我比你更怕。”

叶桐继续吻着他,吻着他下巴的胡须,彭长宜想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避免这样和她接触,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低声说道:“姑奶奶,别闹了,会死人的!”

“就是要死人。”叶桐小声说道……

“哦,天哪——”彭长宜喊出了声,他再也受不了,觉得有一种电流般通遍全身,冲荡着他的大脑,冲荡着他的脑袋,有一种炸裂般的难受。

“我想,就是想你……”叶桐抬起身子,又吻住了他的嘴,不停的呢喃着,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似乎非常混沌,表情也很诡异。

彭长宜快要崩溃了,他彻底的失去了抵抗,他感到奇怪,她的身上这样的热,手却冰凉,他知道叶桐也很紧张。他不能再迟疑了,他就会崩溃,他猛地翻过叶桐,让她的双手放在摩托车的车座……

事毕,叶桐趴在车座上居然笑出声。

彭长宜收拾着自己,吼道:“笑什么笑?”

“我笑你被我强暴了,呵呵。”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彭长宜愤愤地说道。

“真的?”叶桐直起身问道。

“真的。”

“那就试试。”她说着手就要往彭长宜裤子里伸,彭长宜赶快躲开了她,说道:

“别闹了,赶紧收拾。”

彭长宜带着叶桐回到宾馆后,叶桐让他送自己上去。彭长宜和她刚进门,正好看见高铁燕和丁一从里面出来。

高铁燕老远就说道:“彭书记,这么晚了干嘛去?”

彭长宜万万没想到居然看见了丁一,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不敢看丁一,就像不认识她一样说道:“哦,我送一个朋友。”说着就低头往里走。

叶桐向高铁燕和丁一笑笑,小跑着去追彭长宜。

丁一不认识叶桐,但是她很纳闷,彭长宜这么晚了带个女人出去干什么去了?还是个长相漂亮、气质不俗的女人,而且还和一起上了楼。

高铁燕撇着嘴说道:“这才几天啊,居然也会沾花惹草了。”

“您认识那个人吗?”丁一问。

“那怎不认识,省报的那个记者,听说现在他们打的比较火热?深更半夜的。”高铁燕说。

这个就是叶桐?丁一听后,心就紧跳了两下,不再说话,跟在高铁燕的后面上了车。

送完高铁燕,丁一回到单位,她刚到单位门口,就听见自己的呼机再响,一看居然是彭长宜:到单位了吗?方便请回电话。

哼,此地无银三百两!

丁一决定不给他回电话。

但是呼机再次想起,在走廊里很是刺耳。她便把呼机调到了震动状态,走进了办公室。林岩不在,她犹豫了一下,就回拨了他的电话,是他单位办公室的电话。

静的说道:“彭书记,有事吗?”

彭长宜听出了她的冷淡,忽然又觉得没有跟丁一解释的必要,也许,这样会更好。想到这里,他说道:“哦,没事,我想让你看看江市长在办公室吗?”

丁一说道:“给他办公室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彭长宜呵呵了两声,说道:“不打了,我也该回家了,再见。”说完,想听听丁一是什么反应,就没挂电话。

这边丁一也等着彭长宜挂电话,也没听见他挂电话,两人就这样拿着话筒,默默的倾听着,都希望对方能再说点什么,可是又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挂也不是不挂也不是。

还是彭长宜打破了沉静,说道:“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也不等丁一说话,就挂了电话。

直到话筒里传来忙音,丁一才放下电话,她感觉心里有些难受,就像丢了一件心爱的宝贝,有些心疼,眼睛就有些酸痛,这时门被突然推开,她一抬头,猛然看见了江帆,她赶紧擦掉眼泪,站了起来,说道:“市长。”

【】

江帆也愣了,曹南刚从他的办公室离开,他本来是要回宿舍的,看见这间房间还亮着灯,以为是林岩又回来了,就推开了门,却意外的看见了丁一。

自丁一从阆诸回来后,江帆很少见到她,最近这段他很忙,已经进入角色的江帆忽然觉得有许多工作要做,加上丁一有意躲着自己,所以他们这是第一次单独照面。

江帆显得有些尴尬,他说道:“怎么还不上去休息?不早了。”说着就要往出走,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你父亲怎么样了?”

“康复的很好,多谢市长那天……”丁一本不想把话题往那天的事情上引,可是三句不到就又说道了这里,她就收住了话头。

江帆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别客气,早点睡吧。”说完,就坚决的走了出来。他已经跟这个女孩承诺过了,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所以,就尽量减少跟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不然他难免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有的时候又很后悔当时把话说那么死,但又不能让这个女孩子小看了自己,只好把对她的眷恋藏在心里了。

丁一看着江帆出去后陷入了沉思。想起她刚从阆诸回来的第二天,那天下着雨,丁一和雯雯从食堂吃完饭出来,丁一打着伞,雯雯搂着她的腰,这时江帆擎着一把黑色的大雨伞走了过来,高高的个子,迈着矫健的步子,神情镇定而潇洒。那天她发现,江帆有着一种逸群之气,可以超越任何人。

不知为什么,丁一的脸腾的红了,她知道已经来不及躲开他了,就下意识的把伞放低,使江帆看不见自己,自己也看不见他。

哪知雯雯看见了江帆,她刚说了一句“江市长好”,就见丁一的伞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们的后背就淋着了雨。她大叫道:“你的伞打哪儿去了,看不见路还挨淋了。”边说边伸手扶正丁一手上的雨伞。

就在雨伞被雯雯举起的那一刻,丁一就看见了江帆那双深如幽潭的双眸,今天却目光如炬,正在看着她,似乎把她的小把戏一眼就看穿了,丁一的脸再次红了,又下意识的想用伞挡着他的目光,刚一往下垂,雯雯就扶正了她的手。

这时,江帆微笑着看了她们一眼,说道:“你们吃好了?”

雯雯说道:“吃好了。”

说话间,江帆就从她们身边大步走了过去。

丁一的心居然莫名的跳动了几下,雯雯说:“市长的声音真好听,很有磁性。”

丁一回过神来,仔细琢磨了一下,感觉市长的声音的确很好听,普通话很标准,而且有一种深沉的质感,从那天以后,她见到江帆就一直不自然。

此时,回到办公室的江帆也想起了那天的这一幕。看到丁一用伞遮住自己的一霎那,尽管感到很可笑,但是又透出了小女儿的幼稚和单纯,当他看见了她那红透的脸蛋,心里感到了温暖,从她这个无意的举动中不难看出,这个女孩子见到他知道害羞了,知道害羞就意味着她情窦已开,就意味着她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江帆在心里说道:丁一,我要定你了。

那天他心情很好,破例的要林岩打了饭,拿回办公室吃的,因为他喝了两杯酒。在食堂吃饭是不能喝酒的。林岩说道“就今天中午没有应酬,您还自己喝啊?”江帆说:“喝,你没听说过小雨淋淋,烧酒半斤。”林岩见他高兴也就陪着喝了两杯。

这个情况丁一当然不知道了,她看着市长走出后,也关掉电灯走了出去。这时,雯雯从外面进来,穿着她从深圳买来的连衣裙,丁一发现门口有一辆车驶了出去。丁一笑着说:“雯雯,去玩了?”

雯雯拉过丁一说道:“去我宿舍,我有话跟你说。”

丁一笑了,说道:“是不是谈恋爱了让我给参谋参谋?”

雯雯居然不好意思的说道:“还不能那么说。”

“呵呵,看来被我说中了。”

她们上了楼,雯雯小声的说道:“我告诉你一件特别秘密的事,让我震惊的事。”

丁一说道:“什么事。”

“你说我们正是谈恋爱的年龄,似乎比较正常,你说怎么有人比我们应该谈恋爱的人还着急?”

“我听不懂你的话。”丁一说道。

雯雯说道:“一会到宿舍再跟你说。对了,你送的这条裙子好多人都说漂亮,我只有出席重要的场合才穿。”

“这么说你刚才去出席重要场合去了,是不是跟男朋友约会去了……”

丁一的话还没说完,雯雯就扯了一下她的一角,这时,看见樊书记和王家栋从楼上走了下来,丁一和雯雯赶忙靠边站住。同声说道:“樊书记好,王部长好。”

樊文良看了她们一眼,跟她们笑着点点头就下去了,王部长从她们身边经过时,丁一笑着看着部长,就见王家栋似乎没看见她一样,表情漠然的跟在樊书记后面走了下去。

丁一的心里就有些别扭,部长见到他从来都没有过今天这样的表情,她一直拿部长当做“娘家人”,但是今天她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冷漠和陌生,她就有了隐隐的不安。

跟雯雯去了她宿舍,雯雯关上门说道:“丁一,我问你,高市长给你和王圆做媒,你怎么没同意啊?”

丁一脸红了,说道:“你听谁说的?”

“别管我听谁说的了,是不是吧?”

“高市长就那么一说,我不想在外地成家立业,爸爸年岁大了。”

“阆诸和亢州也不是特别远了,我感觉你是不满意他才以这个为借口的。”

“不是,王总年轻有为,有自己的事业,我配不上他,我真的不想在外地成家立业。”

“丁一,你想过没有,你以这个为借口可能会耽误了你的前程,试想,亢州是不会培养一个时刻准备离开的干部的。”

丁一觉得雯雯说的有道理。

雯雯又说:“那你跟我说实话,你不喜欢王圆什么地方?”

丁一说:“雯雯,我刚才都说了,你怎么不相信我?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偏让我要找出王总的不是来?”丁一有些着急。

见她急了,雯雯说道:“我是想私自跟你交流一下,实不相瞒,你回绝高市长之后,高市长又把我介绍给了他,咱俩是好姐妹,我当然要了解一下。”

“哦——”丁一点点头。

“我以为你嫌弃他的脚有残疾啊。”

其实丁一没有答应高市长的因素很多,当然残疾也是一个主要因素,更主要的因素还是觉得两个人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这种差异主要是来自不同的成长环境,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没有想跟他谈恋爱的那种冲动。这会听说雯雯要跟王圆处对象,就笑着说:“雯雯,祝贺你啊!”

“祝贺什么,今晚第一次正式见面。”

“呵呵,看来以前还有过非正式见面。”

“你别没有良心,风正式见面就是跟你吃羊肉串那天晚上,然后还有一次……还有一次……”雯雯支吾着,的确她和王圆单独见过面,不过那是因为丁一,是丁一回家照顾受伤的爸爸期间,王圆找不到丁一,才约的雯雯。雯雯承诺不告诉丁一。

丁一捂住嘴笑了,说道:“好了,别交代了,我祝贺你们。”

“祝贺什么?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到是彼此没有反感。”雯雯说。

“呵呵,可是我感觉你已经恋爱了。”丁一坏笑着说道

雯雯坦诚的说道:“要说没看上也是瞎话,他的家庭和个人都没得挑,就是脚……”

“那不算什么呀,他是光荣负伤的啊!”

“那你怎不愿意?”

丁一瞪了她一眼,说道:“我都跟你解释了,以后永远都不许提。”

“嗯。不过好像他很反感家里给他介绍对象。”

“哦?”

“似乎他并不领高市长的情,只是耐不住妈妈的磨叨。”

丁一忽然感觉高市长这样做有些不妥,成了还好说,不成的话没法相处,难怪刚才王部长见到自己那么冷漠,肯定是高市长跟他说了,雯雯也是一样,雯雯的叔叔是卢辉,如果做不成亲戚,也会影响到同事关系的。

想到这里就说:“雯雯,我感觉这样不太好,你想,如果这事双方都满意皆大欢喜,如果有一方不满意都不好,以后没法相处,因为太熟了。”

雯雯说道:“嗯,王圆也这么说,但是他说母命难违,成不成的当做朋友交往。我叔叔也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我才今天见王圆了,你猜王圆怎么说?”

“嗯?”

“他说高市长就是张巴妈。”

“哈哈。”丁一笑了,北方人管那些爱管闲事的人叫张巴,顾名思义,就是上赶着“张罗”和“巴结”的意思。“张巴的妈”比张巴显然更胜一筹,也就是更爱管闲事。

“我当时说她叫高张巴,哈——”

“那谈的怎么样?”丁一问道。

“就是见个面,喝了杯咖啡,我问他,听说你跟丁一谈对象着?他说人家丁一没看上我,神情还很忧郁的样子。”

【】

“讨厌!”丁一打了一下雯雯,又说道:“以后你再提这事咱俩就断交。”

“嗯,保证不说了。不过丁一,你说尽管我跟他没有谈恋爱的冲动,奇怪的是也没有陌生感。对了,我问他,像你这么有钱有地位的人为什么不自己找对象,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妈妈不许他找身边的人。”

丁一说:“极有可能,因为他身边的人都是生意人,他家是干部家庭,他妈妈当然愿意找干部了。我看你和他挺般配的,真的。”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先交往吧,不过我们到是彼此不讨厌对方。”

丁一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你不是说还要告诉我一件震惊的事吗?”

雯雯笑了,说道:“就是这件。”

“这有什么震惊的?”

“还不震惊?高市长反复做媒,而且还都是在机关,反正我震惊。”

“那是因为王总的妈妈觉得只有机关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儿子,很正常啊?你是大学生,国家干部,王总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天生地造的一对儿……”

丁一还没说完,就被雯雯摁倒在床上,施起挠痒的酷刑,丁一赶紧告饶。雯雯喘着气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哪,叔叔嘱咐我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我是相信你才说的。”

丁一举起右手,说:“我保证,到了吃喜糖那天也不说。”

雯雯又打了她一巴掌。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24章城市治理再遇顽疾

政府最近一段的主要工作就是迎接省新城杯的大检查,孟客这几天忙的不亦乐乎,已经连着两个星期都没回家了。这天,他来到江帆办公室,疲惫的坐在了沙发上。

江帆笑着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坐在了他对面,笑着说道:“孟市长这段辛苦了。”

孟客睁着带血丝的眼睛说道:“辛苦我不怕,我现在真真切切的感觉管理一个城市太难了。你看,只要政府拨钱,城市就能建起高楼大厦,马路也能变宽,花花草草的也能种上,路灯也能变亮,这些都不是难题,难就难在人们的意识。”

“你是说马路市场?”

孟客挠着头说道:“是啊,今天上午我们在车站路演习了一下,侵街占道的小商小贩赶不走、赶不尽,就跟哄蝇子一样,你一扬手赶,一下子就跑光了,等你一回手,马上又回来了,真到检查那天就糟透了,咱们哪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们呀?”孟客沮丧极了。

江帆想了想说道:“别处怎么做的?”

孟客说道:“我参观了几个地方,包括治理最好的城市,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是轰,就是赶。”

孟客说的没错,原来樊文良之所以反对参加新城杯评选活动,他就说这是形式主义,劳民伤财不说,还会加剧许多社会矛盾。

但是江帆他认为:如今的城市功能的含义比以前更加宽泛了,城市物质环境构成的有形形态,也是城市无形形态的表象形式,某种程度上说这种无形形态也是生产力,是社会实力的具体体现。

当然,江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说服了樊文良,事实上全省城市环境容貌综合整治工作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原来这项工作只在地级城市范围内进行,去年就把范围扩大到了县级城市中来了,今年上半年在全省县长工作会议中特别强调了县级城市要积极参与进来,据了解,目前已经有几个城市参加了。

无论从经济实力还是地理位置来讲,亢州都没有理由拒绝开展这样的活动。

樊文良同意参加新城杯评选活动不仅是因为江帆,更主要的是江帆把这项活动融入到了精神文明建设这个主导工作中来,更是把提升城市品位当成促进精神文明建设更好开展的有力抓手。作为市委书记的樊文良,没有理由反对市长为这个城市做一些实际的工作。

江帆早就瞄准了城市改造这项工作,尽管他心里有想出政绩的想法,但这的确是提升城市品位改善城市形象最快捷的方式。

今年围绕全省城市环境容貌综合整治内容,亢州的城市整治工作也就拉开了大幕,这项工作主要是在城市主干道进行。首先翻修了主干道的路面,将所有架空的管线设施全部改为地下,主干道上的人行道、沿街单位出入口和公建、店铺门前统一硬化,并与人行道无障碍衔接,完善了各种交通设施和照面设施,沿路门店全部取消店外店、店外广告牌和马路摊点,规范经营环境。通过半年的建设和整治,应该说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成效。

由于把主要整治力度都放在了主干道上,次干道和主干道分支的整治工作准备放在明年实施。

本来今年的计划就是完成主干道的整治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了,结果有一天樊文良从外面回来,没有上楼,而是直接来到了江帆办公室,进门就笑呵呵的说道“咱们把粉都搽在脸蛋上了,脸蛋是好看了,可是脖子和耳朵反而显的更难看了。”

江帆有些顾虑,担心影响进度,影响新城杯的评比。樊文良却说:“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是评比,是彻底改造城市面貌。”

按照樊文良的意思,今年整治工作又延伸到了与市区亢州路相连的十多条街道。这十多条街道中有两条贯通亢州南北城的主干道,一条是古街,一条是火车站路。

古街改造工作大部分都在北城区,南城有一小段,工作量不大。这条街不用政府操心,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车站路的治理整顿工作。

火车站无疑是一个城市最为前沿的窗口,向来是各个城市里脏乱差最为严重、治理难度最大的地方,是治理整顿中最为明显的顽疾。硬件改造工作完成后,软件治理工作就成了最大的难题,也是让孟客唉声叹气的主要原因。

本来火车站单辟出一个市场,统一制作的几排铁皮棚子,统一的摊位。但小贩就是不到市场里面去,建设局城管科就那么十多个人,不干别的,就是一个火车站都管不过来,而且为这纠纷不断。

江帆给孟客倒了一杯水,说道:“别急,喝口水。”

孟客喝了一大口水说道:“唉,不急是瞎话,冷不丁接手这半拉子活,还真有点挠头。”孟客指的是前不久政府班子内部重新调整分工时,这块工作是从张怀手里接过来的。

孟客这段的确很辛苦,开发区征地、建设就占去了他大部分精力,前不久又将城建工作分到他的名下,的确够他忙活的了。在全省新城杯城市环境评比之前,本月底,锦安市要先搞一次自查互查活动。目前,迎接地、省检查成了当前各个政府部门的中心工作。

江帆说道:“硬轰总也不是事,我们是不是一些奖励办法?比如,自动搬到市场里给什么奖励?或者在什么时间段可以出来摆摊?”

孟客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恐怕要涉及到部门利益。”

江帆想了想说道:“部门利益是暂时的,我看可行,咱们可以琢磨琢磨。”

孟客也说:“如果奖励办法,可能工作会好干些。”

“只要不与民争利,让利于民,我相信局面会得到改善的,老百姓也会理解和支持的。”江帆笃定的说道。

其实,任何一项政府工作,只要不和百姓争利,都会得到百姓的理解和支持,关健是我们的政府站在一个什么样的角度来认识问题。

今天是星期天,丁一刚跟雯雯出来准备去吃街上吃早点,就看见江帆和林岩从办公室出来,江帆问她们干嘛去?雯雯说去吃早点。江帆说我请你们,咱们去火车站。

两个女孩子不好推辞,就跟着江帆走了出来。

他们来到火车站路,就见这条街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车子根本驶不进去。小许把车停在了大道路边,江帆他们就步行进去了。

雯雯小声的跟丁一说道:“哪儿吃不行,干嘛非来这个地方?乱糟糟的。”

丁一笑了。由于给高市长当秘书有一段时间了,她对政府工作也比较了解了,尤其是最近迎接省新城杯的检查评比,锦安要提前搞一次自查和联查活动,几乎所有的工作都围绕这项工作展开,市长舍近求远去火车站吃早点,肯定不光是为了吃早点。

谁知雯雯小声磨叨了这么一句,居然被前面的江帆听到了,他呵呵笑着说道:“这里热闹啊。”

雯雯看了丁一一眼,吐了一下舌头,心想这么乱他居然能听到她的话。

丁一笑了,他们跟着江帆来到了一个“清真面茶”摊点坐下,摊主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师傅,头戴着伊斯兰教的白色无檐的回回帽,身穿半袖的白色大褂,见来了顾客,头也不抬的说道:“稍等。”继续忙活他的,因为旁边的临时座位上,已经有六七个人在等。

小许和林岩搬过一个桌子,五个人勉强坐了下来。江帆说道:“忘了征求你们的意见了,如果不喜欢喝面茶还可以吃别的,有糖火烧、芝麻烧饼、油条。”

雯雯连忙说道:“喜欢喜欢。”

丁一对面茶不感兴趣,但是她对这个忙碌的老师傅却感兴趣了。此时,老师傅从一只空箱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碗,盛上金黄色的面茶,然后用一只很浅的小勺,舀上一勺芝麻酱,熟练的抖动着手腕,芝麻酱就在他的抖动下均匀的的撒在面茶的上面,形成了网格状,覆盖在面茶的表面,前后用时不到半分钟,动作干净利落。

也许是老师傅发现有人在注意他,就更加的赋予这些动作表演的成分,动作更加的利落、准确、优美。

丁一盯着那金黄色的面茶,来不及看清他的操作过程,一瞬间的功夫一碗碗的面茶上面就落下了网格状的芝麻酱,非常具有观赏性和艺术性。

很快,他们每人的面前就摆上了这样一碗面茶,香气扑鼻。

丁一伸手就要去拿小勺,江帆说道:“不用勺,这样喝。”说着,端起碗凑到嘴边,一边转着碗沿一边喝,而且故意吸溜出声,逗的两个女孩子不由的笑出了声。

【】

江帆放下碗,说道:“别笑,面茶就是应该这样喝,会喝面茶的人,不用勺不用筷,而是转着碗沿喝,这样既不乱糊,又不烫嘴,还能保持面茶表面的原样,不破坏美感,食欲会大增。有句诗说的好,午梦初醒热面茶,干姜麻酱总须加。”

老师傅听了江帆的话后,就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表示他说的对。

林岩也故意学江帆的样子,把面茶喝的吸溜吸溜的直响,小许早就半碗喝完了。丁一和雯雯也端起碗,没吸溜几下,两个女孩子就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那个老师傅看着她们也不由的笑了。

江帆趁机和老师傅搭讪:“您一早能卖出多少碗?”

老师傅说:“冬天卖的多,现在差点。”

林岩说道:“冬天能卖出多少碗?”

老师傅伸出两跟指头。

“二十?”雯雯说道。

老师傅说:“那我就赔死了。”

“二百。”林岩说道。

江帆又问道:“早晨几点收摊?”

“现在早了,政府限定了时间,八点钟以前必须收摊,唉——”

“卖不完怎么办?”雯雯问道。

“卖不完就少做,或者到市场那边再卖会儿。”老师傅说道。

“那干嘛一开始不到市场去卖啊?”还是雯雯在问。

“都不去就你一摊去,谁去吃你的?”老师傅说道。

这时旁边一个喝面茶的人说道:“不过你们的确应该搬到里面去,把道路让出来。”

这时又有人说道:“什么叫应该?这么多下岗职工不管,搞什么新城杯大检查,劳民伤财!”

林岩一听,脸色立刻变了,他偷偷看了一眼江帆,说道:“咱们撤吧。”

江帆冲他摆摆手,笑了,跟他们说道:“城市变漂亮了不好吗?”

这时,旁边那个炸油条的男子说道:“城市变漂亮了没什么不好,可那是要有代价的漂亮,不会随便就变了的。都是那个江帆,要政绩,拿财政的钱往他脸色贴金,为的是明年好顺利转正。”

丁一和林岩都紧张起来了,雯雯眼睛睁的老大,冲他们说道:“嗨,你们知道什么,城市是大家的,不是哪一个人的。不论谁当市长,他都带不走的,最后受益的还是咱们老百姓。”丁一赶紧拽了雯雯一下,意思不让她说了,江市长今天肯定是有意想听到最真实的声音。

果然,有人对雯雯说:“你肯定是吃政府饭的,说话都是官味。”

丁一又捅了雯雯一下,雯雯会意的一笑说道:“我是觉得你们说话太片面了,如果市长想要政绩的话,那我到是希望他多搞一些这样的政绩,马路变宽了,街道变干净了,城市变亮了,这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是啊,你说的没错。”另一个说道:“听说咱们江市长是个京官,有学问,人洋气,他不抓大棚菜抓城市建设,应该说也是为了老百姓,就是这么大动作的搞什么检查,还把小商贩轰的飞颠烂跑,生意没法做了,城市变干净了,老百姓口袋也就干净了。”

这时旁边有个卖烧饼的妇女凑过来说道:“火车站这个市场这么多年了,养活了多少人?给政府减轻了多少负担?这些当官的就看不见了。如今不让在这里摆摊肯定不行。”

“没不让摆啊,你们完全可以进市场啊?”丁一说道。

“姑娘,你说的容易,市场建的那么好,是凭白无故让你使的吗?要交钱的。本来是小本买卖,再交出摊位费,加上各种各样的费用,就不挣钱了。”那个妇女说。

“在这里摆摊是要被罚款的啊?”雯雯说。

“唉,谁挨死罚呀,他来了你就赶紧撤呗,他走了你再回来,伟大领袖跟这叫游击战。”那个炸油条的人边忙活边说道,他的话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江帆也笑了,说道:“是啊,要是政府不跟你们要摊位费就好了。”

“怎么可能不要,听说又招了十多名临时工,你想他们的工资从哪儿来?都是从这里搜刮走的。”卖烧饼的妇女说道。

江帆说:“我要是当官的这个市场就让你们免费用。”

卖烧饼妇女说道:“不用长期免费,少收点就行,我都保证第一个进去。现在问题是你进去了别人不进去,在里面真的卖不动。这人啊买东西他有个习惯,就愿意在马路边,谁也不愿多走那几步去市场里买,除非大家都进去。”

听了这个妇女的话,江帆抬头望了一眼火车站小广场旁边那五排崭新的白铁皮摊位大棚,冷冷清清,与这边的嘈杂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丁一说道:“其实,你们搬到市场里面下雨也可以照常经营。”

那个妇女说道:“那是,如果到里面有钱赚,谁愿意在马路边风吹日晒呀?”

丁一还想说什么,这时就见江帆一下子把她拉了过来,丁一险些栽倒他的怀里。原来是路上太过拥挤,一辆摩托车擦着丁一后背过去了,险些撞到丁一。

旁边一个喝面茶的年轻人说,“今天是星期天,要是平时这时候正好是上班的点,根本走不动,人嘶马鸣的乱死了,如果不是想喝老师傅这碗面茶,我才不会到这里来呢。”

江帆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多了,早就过了规定的经营时间,两边的摊点丝毫没有撤离的迹象。过了一会,人群逐渐骚动起来,原来市场管理人员出动了。

江帆说道:“吃饱了咱们走。”

他们就离开了早点摊,走了出去。十多名市场管理人员在驱逐着商贩,没人认出江帆。

上了车后,江帆对丁一和雯雯说道:“你们俩要是没事,我就带着你们转转亢州的风景怎么样?”

两个女孩子当然不能拒绝了。

于是,汽车沿着城区主干道前行,驶上了国道,沿着国道驶向城外,最后从外环路进了古街。

来到古街后,立刻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只见新改造好的古街,整齐规范的仿古建筑,落地的玻璃门面,门前自行车摆放规整,无论是门前还是街道,宽敞干净,半空中没有了电线,即便是灯杆都是紧贴建筑延伸出来的,目光所及的地方整洁干净。

江帆不由的说道:“古街应该是我们的亮点。”

林岩说,“咱们的市区大道也没问题,从国道下来后,放眼望去,感觉就像到了大城市,尤其是晚上更漂亮,只是别往里面的胡同里走。”

“任重道远啊。”江帆望着窗外,感慨的说了一句,长长出了一口气。

丁一知道,江帆说这话的时候肯定想到了未来这个城市的面貌,作为市长,她对江帆是非常敬重甚至是崇拜,不光她一人是这样,机关里的年轻人都有这样的心理。

锦安地区城市综合整治互查活动即将开始。

这天上午,在政府大会议室里,召开了迎接检查第三次调度会,有关各个部门一把手全部到会,江帆出席了会议,并亲自主持会议。

他说为了迎接这次检查,昨天特地召开了常委会,樊书记指示,对待锦安的这次检查,就当是对待省里的检查一样,要高度重视,这次就是一次军演,是实战演习,一定要打好第一仗。

接着,副市长孟客又对这次活动做了具体安排,他说:“由于这次检查是抽签,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检查组哪天才能到咱们亢州,所以,这就要求我们时刻绷紧这根弦,不能掉以轻心。”

他接着说道:“就在最近几天里,我跟江市长从不同方向走进亢州城,我们到现在无法确定检查组从哪条路上进城,但是考虑到检查组会是一个车队,他们肯定也会要捡宽敞、平坦的马路走,目前进入亢州市区的只有三条路线,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放在这三条线上。所以,这三条路上的交通、环境卫生、安全保卫都要梳理一遍,不许出现摆摊占道的,不许出现沿街乞讨的,更不许出现拦车上访告状的!所涉及到的乡镇村子要分段管理,要上路巡逻,要力保交通顺畅,绝不能因为交通堵塞而使他们下车转悠,目前我们的城市经不住他们挑剔的目光。进入城区后,更要保证交通顺畅,要让车队尽快通过,到点指定的宾馆。另外,宾馆接待、饮食卫生,甚至安保工作都要责任到人,还有就餐时间,要精确无误……”

孟客对宾馆接待工作布置的非常仔细,他不能不仔细,能不能摘得这枚奖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地方接待,用命悬一发形容接待工作一点都不过分。

孟客布置完后,江帆又特别强调了一点,要杜绝任何群访事件的发生,警惕群众的滋事,这一点北城要注意,提前做好摸排工作。

江帆这样说也是针对古街改造过程中出现的群众上访事件而言的。江帆完成赞同孟客布置的具体工作,他最后说尽管这是一次工作检查,但更是一次政治任务,要严格实行一把手负责制,谁出问题谁负责,层层把关,确保万无一失,另外要把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想细、想足。

会议的最后,由孟客带队,沿着检查组有可能走的三条路线,又实地检查了一番,发现的问题都现场进行了处理。

两天后,由锦安市政府组织、各个市县政府分管的副职和相关部门的一把手组成的检查组,第一站就来到了亢州。

不是检查组对亢州的偏爱,而是江帆抽签的时候一伸手就抽到了第一。他有些暗暗高兴,因为这种为期好几天的检查活动,排在最前面的单位占便宜,这个时候对于检查组来说,大家的好奇心还有精神气都足,当然留下的印象最深,最后再检查参观多少个单位都会不约而同的拿第一个做比较,第一个就成了标杆。

对于被检查的单位来说,排在第一也是非常幸运的,因为这个时候为迎接检查,各个部门都是斗志昂扬的,精神气也是最高涨的时候,所以,抽完签后,江帆就离开检查组,提前回到亢州准备迎接检查。

回到亢州,一切按计划进行,樊文良做后盾,江帆唱主角,孟客具体负责,各个职能部门密切配合,非常轻易的就通过了检查,而且总分排在全锦安第一名。

首战告捷,总结经验后,亢州再次迎来更加严格的检查评比。

十多天后,当省检查组到达锦安后,江帆仍然幸运的抽得第一名。大家十分高兴,都说江市长是亢州的福将!江帆说如果是福,也只限于这次检查。

这天,由洪副省长带队,京州省新城杯城市环境综合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全体成员,到达亢州境内,亢州五大班子来到亢州地界迎接。早就有警车闪烁着红蓝色的光等在路边。

就在头天召开的常委扩大会上,江帆和樊文良还在为是否要用开道拿不定主意,在上次锦安检查中没有安排警车开道。

张怀和孟客极力主张警车开道,江帆觉得警车扰民,樊文良认为那样是不是太显得官僚,本来前段把这些小商小贩撵得到处飞颠烂跑,如果再把检查组耀武扬威的迎进城,恐怕老百姓有怨气。张怀说别处都是警车开道,到你这你不这样做领导心里就不舒服。樊文良不置可否。这才临时安排了警车。

江帆没有想到的是,翟炳德居然陪同洪副省长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常务副书记谢长友和市长董兴以及主管城建工作的一名副市长。

翟书记跟亢州干部一一握手后,就跟樊文良和江帆交代了几句话,无非就是照顾好洪副省长和全体成员的生活等等,然后和洪副省长握手告别就原路返回了,根本就不给樊文良挽留的机会。

江帆看得的出,尽管樊文良脸上没有显露出什么,但是他的心里肯定不高兴,都到亢州地界了,哪怕转一圈再回去都行。别说是樊文良,就是孟客都感到有些奇怪。

樊文良看着翟书记的车离去后,似乎有那么瞬间的失神,他很快回过头,开始和洪副省长等人握手。

洪副省长似乎比他的实际年龄显老一些,他的个子很高,今年正好60岁,嘴角处有一颗比黄豆粒还要大的黑痣。据说他今年就要离退了,有传闻他要去省政协工作,也有人说他正在竞争人大主任这个角色,如果按照常规,政府口的领导大部分退下来后到政协任职,党口的领导去人大,不过据说省委今年没有退下来的副职,而省人大一把手以及到站,所以洪副省长有到人大任职的可能性很大,即便去不人大,到政协任个主席应该没问题。

洪副省长先跟樊文良握手,然后才是江帆。江帆发现,洪副省长在跟自己握手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自己,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握完手后,他顺着洪副省长的目光扫了一眼,才发现洪副省长刚才看的是张怀。

官场上的握手就跟领导排序一样,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无论此时张怀多么想跟洪副省长握手或者是洪副省长多么想和他握手,也要等到江帆握完后才能轮到他。

洪副省长握着张怀的手,居然亲切的叫了一声“小张。”

张怀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洪省长,谢谢您还记得我。”

“哈哈,哪儿的话呀?”洪副省长笑着使劲握了握他的手。

江帆不由得的一愣,难道他们曾经认识?他在脑子里快速反应,想起张怀歇病假的时候他们去看他,被告知他去省城医院看病去了,他当时就纳闷,离北京这么近不去北京,居然舍近求远去省城看病,看来张怀那个时候并没有安心养病。

他忽然又想到,张怀主持的高尔夫项目,据说就是通过省里的关系认识的港商司徒清源的,难道这个项目里有洪副省长的因素,那他们就不只是认识了。

不知为什么,江帆没有任何道理的想起了彭长宜说的那排小洋楼。但是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甚至骂自己龌龊,怎么可能呢?且不说对方是省里领导,就是单凭洪副省长的身份也不可能跟小洋楼有什么瓜葛?谁都知道省领导是有房子的,不需要到你这个地方来住。不管怎么说,自己手下的这个常务副市长,都是个通天的人物。

相互寒暄了几句,又都上了各自的车,唯独张怀被洪副省长叫了去,上了洪副省长的专车。这让樊文良很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那辆车。

警车前面开道,车队疾速朝县城驶去。由于有警车开道,路上非常顺利,没有任何悬念的就驶上了亢州主干道,直接开进了亢州宾馆。

要说省里的领导都会含蓄一些,无论说话办事都喜欢藏着掖着,在私交方面更是谨慎,轻易不会透露自己的社交圈子的。

但是今天洪副省长显然不是这样做的,他毫不避讳自己认识张怀而且公开表露出来对他的不一般,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不成?江帆陷入了沉思。他和樊文良是坐一个车来的,他担心自己那辆老爷出故障就没开。

樊文良见他到了宾馆都没有说话,就问了一句:“琢磨什么哪?”

江帆这才回过神来,他若有所思地说道:“翟书记来了,怎么又回去了?”

哪知这话一出他就后悔了,果然,樊文良的脸色就有些变了,嘟着脸就下了车。本来江帆是想掩饰“琢磨”张怀和洪副省长这件事的,结果弄巧成拙,心里后悔的不行。

中午的接待宴会规格比较高,专门安排了一个小宴会厅,摆了五桌,上的酒都是五粮液,最中间的一桌上,洪副省长居上位,省建设厅厅长郭建中坐在他的右首,锦安市委副书记市长董兴坐在他的左首,樊文良坐在厅长的右首,锦安来的副市长坐在董兴的左边,江帆坐在樊文良的右边。省地的其他领导和亢州的孙玉龙等人参杂着坐在了其他几桌中间,张怀和孟客跟领导的秘书和司机坐在了一桌。洪副省长一看,公然叫着张怀的名字,把张怀让到了自己这桌。

张怀推辞着,樊文良说:“洪副省长点将,你就过来吧。”

于是就有人给他让座位,他就坐在了江帆的左边。

洪副省长是毫无疑问的中心,但是江帆仍然发现,检查组的成员在敬酒的时候,似乎对洪副省长的热情表现的更直白一些,并不是真心的那种。但是对同来的建设厅的郭建中厅长更恭敬一些。由此江帆判断,是不是洪副省长退下来后,郭厅长要接任?

很显然,在这些人眼中,一个即将过气的官员就跟英雄垂暮一样,远不及一个事业蒸蒸日上有可能成为副省长的厅长,包括董兴和樊文良,都对郭厅长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尊重。

权力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它就像一块磁铁,那么多的人被它无条件的吸引过来!

江帆算了算,这顿饭至少花去了两万块,检查组要在亢州吃上四顿饭,尽管早晚相对简单一些,但是他们每人手里都有一票,接下来的礼品要人手一份,重点成员的礼品分量还要加大, 加上锦安那次互查,人吃马喂的光用在招待和公关的费用就要花去市财政40万元。

40万元应该是当时一个中型企业的全年收入了。相当于4所农村中心小学校教师全年工资的总和。难怪樊文良之前不愿搞这项活动,如果这钱花在城市建设上,无论是樊文良还是江帆估计都不会心疼,但是如果花在吃吃喝喝喝公关上,恐怕就不得不让心疼了。

江帆力主参加新城杯的评比活动,是有自己私心的,那个私心就是政绩。毕竟自己目前还是代市长,如果一点政绩都没有,代表们凭什么投你的票?真要一年什么都不干的话,别说别人,就是跟自己都交代不过去。他也不能免俗的选择了城市改造和建设工程为切入点,使这个城市快速的烙上了自己的印记。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虚的偷偷看了樊文良一眼,只见樊文良仍然是镇定从容、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在低头和郭厅长说着话。唉,事情都做了,就不要这样患得患失了,他感觉自己和樊文良的差距很大。

接待宴会结束后,洪副省长休息了一个小时,在宾馆会议室开了一个小型会议,具体敲定了一个参观路线又听江帆做了一个简短的汇报,半小时后,检查组按照分工,分两组进行考核参观。

就在检查组领导们在宾馆小会议室开会的时候,北城区的彭长宜突然接到电话,在古街一条街道的路口拐角处的一个井盖被盗!

彭长宜急了,要知道检查组走完亢州的主干道后,就会把车停在古街的街口,然后步行进入古街。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25章卫生城市检查之际井盖丢失

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为的就是应对今日的检查,一个井盖,有可能就使全市在这次大检查亏一篑!

要知道,古街在这次大检查中,那可是全市的亮点!

这是市里想出的办法,让检查组成员步行进入古街,为的就是让检查组在古街多耽搁一些时间,省得他们再到别处去转悠,因为除去古街和火车站,与市区主干道相连的街道都没有彻底的改造,只是稍加整理,有的路面早就坑坑洼洼的了,街道两边门店繁杂凌乱,尽管也专门进行了整治,但是路面不达标这一项就是要被扣分的,这井盖也是考核内容之一。

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今天早上彭长宜坐着孙其的摩托车,来回走了两遍,没有发现井盖缺失的,一般情况下井盖都是夜间或者凌晨被盗,白天井盖丢失的可能行不大。他来不及多想,即便现在给市政打电话要井盖也来不及了。

他急中生智,马上给党办打电话,是姚平接的电话。彭长宜说:“小姚,你立刻准备好两壶开水和无数只水杯以及茶叶,一会跟我走。”不等姚平表态,他挂了电话又打给政府办,要他们立刻从会议室搬两张桌子两把椅子,装好车在门口等他,并特别强调带一块桌布。放下电话后,叫了刘忠,帮助姚平搬着茶杯箱子就往下走。

刘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边走边说:“出了什么事?”

彭长宜说道:“大街上有个井盖丢了。来不及换了,咱们在哪儿摆两张桌子,弄个饮水点,专门供应给检查组的人喝。”

刘忠想想说道:“你真有办法。”

单位的面包车把桌子送到了那个井盖处,彭长宜到了现场后,果然在一个街口处少了一个井盖,露出黑洞洞的井口,井口里插着一把扫帚,为的是提醒过往车辆和行人,一个环卫人员等在那里。

刘忠等人搬下桌子后,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两边的挡板正好遮住了前后井口,姚平又将一大块红绒布盖在桌子上,就把井口遮得严丝合缝,从哪个方向看也看不到井口了。

彭长宜赶快吩咐人摆好茶杯,沏好水,他扬起胳膊看了一下手表,估计检查组快到了。就在他抬头的功夫,看见了机床厂的水塔,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刘书记,你带去机床厂灌些酸梅汤来。”

机床厂为了防止车间工人中暑,一到夏季就会熬制酸梅汤,全天候供应工人免费饮用。刘忠说道:“这个季节还有吗?”彭长宜说差不多应该有。说着就来到旁边一个卖运动服装的商店,想借店里的暖水瓶用。店主是一个20多岁非常漂亮时髦的姑娘,看见彭长宜惊喜的叫道:

“彭老师,还真是您啊?”

彭长宜一愣,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姑娘,只是有点面熟,就说:“你认识我?”

“我是您的学生李春雪啊?刚才打量您半天了,果然是您,您变胖了?”

彭长宜恍然大悟,说道:“你也变了,漂亮的我都认不出了。先把你暖水瓶拿来用一下。”

李春雪拿出两只暖水瓶递给他。彭长宜走出来就递给了刘忠,说道:“里面的开水先别倒,如果没有酸梅汤咱还有开水。”

姚平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后说道:“彭书记,我看应该写上几个字,凭空大街边上多了个饮水点,会让检查组不可思议的,咱们应该写上欢迎上级领导来我区检查指导工作。”

彭长宜一听,眼睛一亮,索性就名正言顺的把这个“饮水点”做到明处。就说:“好主意,你快去办这事。”

姚平得到了鼓舞,她四处看了看,就发现对面有个做锦旗的门店,就向那里跑去。不大一会,就拿出几张黄色的广告纸,上面已经写好了字。众人一起动手,就要往红绒布别字。

彭长宜说道:“字太多,放不下。”于是,只留下了“欢迎领导检查工作”几个字。

他们刚用大头针别好,刘忠也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大保温桶,这个保温桶是带水嘴的。彭长宜笑着说:“这个好。这个保温桶往桌上一摆就像那么回事了。”

彭长宜又把两只暖水瓶还给李春雪,他说道:“一会有领导从这里经过,你帮忙当会招待怎么样?”

李春雪高兴的说道:“好啊。”说着就跟彭长宜走了出来。

彭长宜让面包车和其他人都离开了,又跟姚平李春雪交代了几句,他和刘忠就站在两边。很快,就看见了大队人马朝这边走来。这时彭长宜的对讲机响了,是任小亮。他说道:“彭书记,出了什么事?”

彭长宜说道:“任书记,井盖丢了,一会再跟您说。”说着,就关了对讲机。

江帆早就看见了彭长宜他们,他皱了一下眉,心说在所有的规定动作中,不记得安排了“茶水点”这个内容,难道这是北城的自选动作?

不但江帆感到诧异,亢州所有的领导都感到了诧异,但是谁也不能说什么。倒是洪副省长对这个“茶水点”很感兴趣,他走到近前,说道:“你们辛苦了,想的真周到。”

彭长宜赶紧说:“首长辛苦了,您是来杯酸梅汤还是来杯茶水。”

洪副省长说:“酸梅汤吧。”

姚平和李春雪急忙接了好几杯冰镇酸梅汤,彭长宜端起一杯,双手捧到洪副省长面前,说道:“冰镇的,您尝尝。”

洪副省长接过来喝了一口,说道:“呵呵,不错不错,清凉爽口。”他转向樊文良说道:“呵呵,你们想的太周到了,这样会把检查组的人惯坏的。”

樊文良说道:“走了一条街了,想必大家都渴了,给领导们预备几杯水不算什么。”

洪副省长笑了,大声说道:“好,好,同志们都尝尝这酸梅汤,很好喝的。”说着又来了一杯。

这时,江帆听到张怀跟孟客小声说道:“这个彭长宜就是喜欢出风头。”

江帆看了一眼彭长宜,发现彭长宜正在冲他诡笑。

本来就拿了七八个杯子做样子的,结果因为酸梅汤,杯子就不够用了,几个人共同用一个杯子,有的人连喝了好几杯。

洪副省长说道:“大家都喝上了吗?咱们再往前走走。”他跟彭长宜他们握着手说道:“谢谢你们的酸梅汤。”说着就带头继续往前走。

等洪副省长带着人又走回来的时候,仍然有人到这个饮水点喝酸梅汤。

看见检查组的人走远后,彭长宜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北城区政府办主任走了过来,他说道:“彭书记,井盖找着了。”

彭长宜一愣,说道:“在哪儿?”

“在那儿。”他往胡同里面指了指。

彭长宜走了过去,才看见一个乞丐卷缩在井盖上,上面铺着一张纸箱板。原来,为了迎接大检查,街头上的乞丐都被轰走了,有的被送到了县界边上。

这个半疯不颠的乞丐是亢州的“老住户”了,一直盘踞着亢州大街的街心公园,估计这次躲在这里是和这次检查有关。他又好气又好笑,就说道:“他睡舒服了,我们可是紧张了一大阵儿。”

面包车司机踹醒了乞丐,和彭长宜他们一起,搬起井盖把它复位到原处。彭长宜喘着气说:“咱们仨人搬这个井盖都费劲,他是怎么撬开的。”

司机说道:“这个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难事,撬开后一骨碌就走了。咱们怕压坏了路面,抬着当然费劲,可是偷东西的人不怕,另外他们有的是贼力气。”

江帆一直在饶有兴趣的琢磨着彭长宜这个饮水点,怎么也没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回到宾馆后,他没有时间给彭长宜打电话,就让林岩跟彭长宜联系,然后就去陪领导去了。

晚宴头开始的时候,林岩走到江帆的面前,小声说道:“市长,我问彭书记了。您猜怎么回事?是井盖丢了,来不及换了。”

江帆一听,终于明白过来,差点没笑出声,他极力忍住。心想好个彭长宜,什么招儿都想得出来?

晚上,彭长宜被电话惊醒,他赶紧拿起话筒,唯恐吵到孩子,平静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哪位?”

“彭书记,我是陈乐,没吵着您吧?我有重要事跟您说。”

彭长宜立刻警醒起来,陈乐找他说事,十有**是小洋楼的事,就坐起来靠在床上,说道:“小乐,你说吧,我听着哪?”

原来,已经在城关派出所上班的陈乐,因为检查组的到来,他们夜间联防队员一起巡逻,目的就是防止有人破坏一些路上的设施,今天很晚才回去,走到高尔夫墙外的时候,就看见了一辆轿车超过他,拐进了墙外的土路。

陈乐纳闷,这么晚了,谁会来这里。一想到这个小洋楼的神秘性,他就尾随着汽车来到楼下,在汽车灯的照耀下,就看见副市长张怀领着一个人走进了院子,借助院门口的灯光,他看见一个年岁比张怀大、个子比张怀高、嘴角有一颗大黑痣的男人,走进楼里,随后就看见二楼也亮起了灯光。他没等他们出来就赶紧溜回去了。

【】

彭长宜问道:“开的什么车?”

陈乐说道:“我没看清,反正是一辆高级轿车。”

“你刚才说那个人有多大岁数?”

“我看有60多岁。”

“你说他嘴角有颗黑痣?看清了吗?”

“没错,看清了,就对这颗黑痣有印象。”

“好了,我知道了。”说着就挂了电话。

60多岁?黑痣?高级轿车?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洪副省长的面孔来。天!难道是洪副省长?彭长宜对自己的判断吓了一大跳,心脏也跟着剧烈的跳了几下。

第二天,检查组到了一个城市中最敏感的地方——火车站。

今天的火车站可不是江帆带丁一他们出来吃早点那个时候的火车站了,早已今非昔比。

只见新翻修的马路,平坦宽敞,路中间画着明显的交通分隔线,两边的店面粉刷一新,门前的自行车摆放有致,平时经常见到的店外店消失了,显的整洁干净。人行道上的花池里,种着各种用于美化绿化的鲜花和植物。平时那些不绝于耳的嘈杂的叫卖声没有了,车辆也能非常顺畅的通过,没有了往日拥挤不堪的现象。

再往里走,就看见广场中间新建起一个小市场,统一的白铁皮棚子,统一的摊位,商贩们都把摊位挪到了这里。原先路上的热闹被他们转移到了里面,而且这热闹是被白色的铁栏杆圈起来的。铁栏杆外侧还围着一圈半人高的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绿色黄杨。

在看车站两边,等客的出租车排列有序,旅客出入宽松自由,完全没有人们印象中那种胡乱拉客抢客的现象。平常那些兜售火车时刻表的游贩也不见了。

洪副省长跟旁边的董兴说道:“呵呵,不错,一般的城市是不敢把火车站拿出来检查的,看来你这个亢州有独到的地方啊,到时好好给其他城市介绍一下经验。”

董兴连忙说道:“省长您过奖了,这是一个城市领导者应该干的事,我看他们做的还很不够,还请您多多指导。”

洪副省长笑着指了指他没有说话。

回到宾馆会议室后,洪副省长特别指出要亢州介绍一下火车站的管理经验。

尽管这项工作是孟客具体负责的,但是到了介绍经验时,一把手是首当其冲的,这是官场上的规矩。

江帆清了清嗓子,没用稿子,火车站的治理工作他最有发言权,因为从暗访到一系列的措施,都有他的心血,他说道:

“火车站向来是城市治理工作的难点,也是城市管理者最头疼的地方。我们这里的情况也和全国各地一样,是最为脏乱差的地方。行人车辆拥堵不堪,拉客抢客宰客十分严重,也是治安最差的地方。在今年全省精神文明建设活动中,我们首先从整治环境开始,翻修了道路,规划出了绿化美化的景观,重点对马路市场进行了整顿。首先在广场辟出了一个小市场,所有摊点进场经营。由于人们习惯于在马路上摆摊设点,对这个市场抵触很大,我们就了一系列优惠政策,进场经营的免收半年摊位费,并且给沿街的门店规定了门前三包政策。除去门前卫生外,另外两项具体内容就是负责管护门前的花草树木,负责清理门前的摊点。如果哪家店铺前有摆摊设点的,将对这家门店进行处罚,没有摆摊的将对其进行适当奖励……”

洪副省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这是挑动群众斗群众。”

江帆一下愣住了, 半天才说道:“但是很管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商家自治。”

洪副省长笑笑点点头,向他伸伸手,意思是请他继续。

江帆汇报完后,一名检查组人员提问:“请问市长,免收摊位费是真的吗?要知道这些铁皮棚子都是有成本的,再说还有那么多的管理人员,不用问你们肯定也招了不少的临时工,这都费用从哪儿来?”

“这个,建委的同志最有发言权。”

黄金赶忙接过话题,说道:“您说的没错,情况确实是这样,城市管理难度增强了,人力明显不足,我们通过公开考试,的确招了十多名临时工,开支确实困难,但是市长指示我们,不但不能与民争利,还要让利于民,无论有多大困难都要克服,所以我们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想办法增加其它领域里的服务内容,增加收益,来补充这块资金的不足。”

黄金说的很实在,也很直接,与会者没有再提出异议。

检查组是下午走的。由于是当场验收,亢州在全省县级市评比中取得了非常靠前的好成绩,终于如愿以偿摘得了“新城杯”桂冠。

孟客的高兴写在了脸上,江帆也松了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樊文良远不像他们那么欣喜,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中。在接下来召开的常委扩大会上,樊文良对政府工作进行了肯定,尤其是这两次检查中政府各个部门表现出来的通力配合,协同作战给予了赞扬,他还说这是最近几年中唯一的一次大的活动,显现出具有很强的战斗力。

由于孟客是主抓这项工作的,他详细总结了这次活动的成功经验和暴露出来的不足。江帆和常委们也都发了言,对这次活动给予了肯定。

只有张怀发言时说道:“这两次的检查的确组织严密,工作做的深入细致,但是也出现了步调不一致的现象,比如北城区擅自出招,在街边摆放饮水点,取悦检查组成员,应该提出严厉批评,尽管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但是如果各个单位都各自出个招,势必破坏整个工作的协调性,以后要坚决杜绝此类无组织无纪律情的发生!”

他说到这后,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如果他不提,似乎大家都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狄贵和说道:“我同意张市长的观点,毕竟是全市统一行动,如果这个单位出个小招那个单位出个小招就乱套了,甚至会给我们的工作造成被动,这一点应该作为组织纪律强调一下。”

樊文良抬起头,看着孟客说道:“北城的饮水点提前有没有跟谁打过招呼?”

孟客摇摇头。

樊文良又看向了江帆。

江帆放下笔,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最后说道:“樊书记,这件事怪我,我忘了跟您汇报了。从古街回来后,我当即就让秘书打电话问了彭长宜。原来古街上有个井盖突然丢失,如果找市政公司补上这个井盖已经来不及了,检查组已经到了亢州大街,他们就临时起意,才在那个地方紧急的弄了个饮水点,不然就会被检查组发现。”

樊文良看着江帆,琢磨了半天说道:“这么说,那天桌子底下就是下水道的井口了?”

“是的。”江帆答道。

樊文良听了江帆的话后,用手掩住了嘴,看得出他在极力忍住没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把手拿开,哈哈笑出声,他这一笑不要紧,王家栋紧跟着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笑出声。张怀就显得有些尴尬,便不再说什么了。

江帆去省里开会去了,要两天才能回来。张怀这天把曹南叫到他的办公室,要他签发一个通知,要召开一个全市经济工作会议。

曹南看了看他起草的内容,心说召开全市的经济工作会议,尽管是属于常务副市长张怀分管的工作,但是要召开这样一个规模的会议,市长应该知道,但是市长走的时候没跟他说起这事,他又不能直接问张怀,只是装作很随意地说:“江市长参加吗?”

哪知张怀立刻就火了,啪的一拍桌子说道:“你什么意思,江市长不参加我就不能开了吗?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经济工作会议,是我分管的范围,我有权召开!”

曹南心说江市长分管全面经济工作,你副市长只是协助市长工作,再说了,弄清楚市领导都谁参加会议,也是他工作的权限,完全属于正当防卫,怎么自己就成了“狗眼”了?他就和张怀吵了起来,说:

“既然我是狗眼,那请你找不是狗眼的人去签发吧!”说着,就要往出走,谁知张怀大怒,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朝曹南砸去,嘴里大骂道:“你就是江帆养的一条狗。”

曹南回过身,看着自己身上被他泼的满身茶水和茶叶,自从他当上主任后,这个副市长经常挑他的毛病甚至是骂骂咧咧的,如果不是江帆劝他,他早就跟他翻脸了,今天张怀不但对他破口大骂,还跟他动手,他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薅住他的脖领,拳头刚刚挥起,胳膊就被赶过来的孟客拉住了。

孟客大喝一声:“曹南,住手!”

如果不是孟客及时制止住了曹南,军人出身的他,且不说岁数要比张怀年轻许多,就拿他坚持每天早晨打半个小时篮球这一点来说,这一拳下去也够张怀受的。

曹南气极了,他被孟客往出推,他的脸憋的通红,感觉刚才积蓄起来的力气没地方发泄,就挥起胳膊,照着门框边上的墙砸去。也许这一拳太过用力了,墙上挂着的一个精致的小圆镜居然被震掉了,摔的粉碎。

张怀听见镜子落地后粉碎的声音,居然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了老板椅上,上气不接下气,头上直冒虚汗,浑身颤抖。

孟客一见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说道:“张市长,你没事吧?”

张怀的秘书李立过来,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了速效救心丸,往他的嘴里塞进几粒,又给他喝了一口水。

这时,高铁燕听到吵闹声也过来了,她看了一眼张怀,又看看那一地的碎片,说道:“干嘛这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随后冲着张怀的秘书说道:“快把这碎玻璃扫了,别扎着人。”

李立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张怀没有动。张怀的眼睛也看着那一堆碎玻璃片,目光空洞无神。

“你还愣着干嘛呀?没听见是怎么的?”高铁燕冲着秘书嚷道。

李立就走过去,弯腰就要去收拾碎玻璃片,哪知张怀说道:“你别动!我自己收拾。”

秘书果然不再动。

张怀虚弱的说道:“我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说完,很无力的垂下了头。

李立最后一个出去,把门给他关死。

张怀镇静了一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慢慢站起,手扶着大办公桌,走到墙边,蹲下身,慢慢的捡起地上的碎镜片,然后装在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里,又看了一眼墙对面的市政府班子全体成员的合影,颓废的坐在地上,呆呆的发愣。

晚上,远在省城开会的江帆就接到了孟客的电话,告诉了他白天发生的事。江帆听后说了一句话,“真是了不起啊!”

本来张怀最近收敛了一些,可是自从洪副省长下来检查工作又被省长叫去同车,张怀就又明显的精神起来了,就像年迈的老人,突然吃了春药一样,又恢复了以前的工作作风,精神抖擞,昂首挺胸,目空一切。

江帆就想,难道省长真给他吃了春药?不然为何一个副省长居然跟一个县级市的副市长表现的这么熟络?江帆不得而知。

放下孟客的电话,江帆想给曹南打个电话,拿起来后又放下,最后还是拿起了电话,刚响了一声曹南就接通了电话:“您好,哪位?”

江帆脸上挂着笑,说道:“我是江帆。”

显然,曹南没有料到是江帆的电话,他顿了一下,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江帆多次嘱咐他,要他克制,忍耐,但今天他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如果不是副市长孟客及时赶到,兴许早就把张怀打的满地找牙了,那样的话也就犯了大错了。

他支吾着说道:“市长,是……是您啊,您这么晚还没睡?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马上就睡,你也早点休息吧。挂了。”

江帆挂了电话,曹南拿着听筒,半天才把话筒放下。尽管市长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理解市长,理解今晚这个电话的用意。

市长也难,尽管他幸运得到了市长这个职位,但他却是亢州甚至是锦安地区有史以来时间最长的县级代市长。尽管代市长和市长仅一字之差,但要想越过这道关坎去掉这个“代”字也不是容易的事。前有周林,后有张怀的觊觎,而且来亢州的时间又不长,可以说他的去“代”道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其实,江帆也在忍,忍是最能考量一个领导干部气度的。所以,面对张怀的多次刁难,曹南也只有忍,甚至都很少跟江帆说起,本来吗,市长都在忍,自己又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今天张怀实在是太过分了,还骂自己是江帆的狗,他当时就想说给江帆当狗也比给狗当狗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许他不仁,不许自己不义。江帆这个电话,尽管什么都没说,但是却给了曹南无穷的慰藉,有的时候无声胜有声。想到这里,他也就释怀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26章秘书倒戈暗度陈仓

曹南进入梦乡了,张怀却不能。

白天,曹南一拳震掉了那个小镜子,张怀就跟丢了魂一样难受,头下班时,他给苏乾打了一个电话,跟苏乾说道:“苏主任啊你好,好长时间不见了,有空该聚聚了。”

苏乾说道:“张市长,您有什么指示?”语气中明显有了生分。

“呵呵,苏主任啊,让你在那儿守着一帮老头子受苦了?”

“没有啊,我很好。”

“唉,别灰心,等机会吧。你跟那个海大师联系一下,看看他在家吗,我今晚想去找他。”

苏乾愣了一下说道:“海大师的电话任小亮那儿有,我上次也是跟他要的。”

张怀想了想说道:“行,我给小亮打吧。”挂了电话,张怀就拨了任小亮的电话,任小亮接通电话后说道:“是张市长啊,我这正想您您就来电话了。”

听任小亮这么说,张怀的心里才多少舒服了一些,他说:“哦,你有事吗?”

“呵呵,没什么大事,还是您先说吧。”

“哦,苏主任说你有海大师的电话,你联系一下,我晚上过去一趟。”

任小亮说道:“行,晚上用我陪您去吗?”

张怀想了想,怎么也得找个出钱的人,就说道:“你要是没事想看看热闹也行。”

“我跟您去吧,最起码还有个拿包端茶水的人。”

张怀听了任小亮这话很是受用,就说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晚上见面再说吧。”

张怀想了想说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几天后,在亢州一个非常僻静不出名的小餐馆,林岩匆匆走进了进来,他今天是赴约来的,这个人约了他好几次了,今天实在没有推辞的理由就来了。

走进了一个小雅间,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你干什么呀,非要这么客气,有事可以在单位说吗?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

“没事就不能找你这个林大秘呆会儿了,咱哥俩可是好长时间没在一起了。”说这话的是张怀的秘书李立。

“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好像咱俩再干什么不正当的勾当。”林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皱着眉说道。

林岩和李立原本关系不错,他们俩人的妻子又是高中同学,后来李立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比林岩早两年脱颖而出,当了张怀的秘书,而林岩还在原地踏步,在办公室打杂,后来周林亲自挑选秘书,才挑中了林岩,周林落选后调回锦安,江帆继续留用林岩,他们各为其主,关系自然就远了不少。

自从张怀跟曹南吵架动手后,李立隐约感到了张怀的气数到了,这个人太有恃无恐了,早晚跟着他要倒霉的。

他记得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名朝廷大臣,因为看到皇帝荒淫无度、排挤忠良,就哀叹这个皇帝气数已尽,于是就提前料理自己的后事。首先让两个儿子辞官做小买卖,并悄悄变卖了京城的不动产,又命儿子们到远离京城的偏僻乡村,秘密置办房产和土地,并且雇佣专人打理。这还不算,他隔个一两天就秘密组织家人做一次“逃跑游戏”,命令家人在规定的时间,将金银细软和生活必需品快速打包装箱,谁的速度快就会得到一笔不小的奖励。同时,挑选了几名身强力壮的马夫,到关外购进了若干匹快马,天天遛马赛马。

有一次夫人不解,问他为何天天这般折腾家人,是不是他得了什么怪病?他这才跟夫人说出内心的担忧。夫人觉得他说的有理,并且极有可能变为现实,于是就积极配合老爷带领家人玩这个“游戏。”

不到一年,这位大臣的担忧果然变为现实,当大臣在第一时间得到皇帝的儿子要领兵谋反后,赶紧溜回家,命令马夫迅速备车,家人赶紧打理贵重物品。前后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十多匹快马拉着家眷和子嗣还有大量的贵重物品奔出城外,等待反军的大队人马赶到他家准备抄家的时候,这位大臣的家里早就空空如也,只剩下几名年老体弱的仆人。当追兵追到城门时,守城士兵报告,说这个大臣带领家人出城打猎去了,已经走了一个快两个时辰了。

这个故事给了李立启发,看到张怀的所作所为,他也想早点暗度陈仓,别到时自己想哭都找不到坟头,他笑嘻嘻地跟林岩说道:“听说小红又流产了?”

“你怎么知道?”问完这话林岩才知道是多余的。

妻子小红在幼儿园当老师,林岩的妻子丽丽在妇幼保健院当护士,小红做清宫手术时,自己正跟市长在省城开会,都是丽丽在陪护小红,并且是李立找车送妻子回家的。

李立没有反感林岩的健忘,就说道:“找个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总流产不是好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岩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喝干了。

李立这时从身后拿出一个纸包,说道:“我拖林区的人搞到的,说这个专治女人滑胎的。”

“什么东西?”

“野山参。”

林岩打开纸包,果然看见三根野山参,皱皱巴巴须须杈杈的被包在纸包里。

“绝对正宗的野山参。”李立怕他不信,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能治滑胎?”

“据说能,泡水熬汤,反正是好东西。”

林岩包好后说道:“太金贵了,还是留着你们自己用吧。”

“我还有两棵,这是丽丽让我带给小红的。”李立又把纸包推到了林岩面前。

林岩不好再说什么,就说道:“谢谢你们两口子。”

“呵呵,到时生了胖儿子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就行了。”

“看你都说生分了。”林岩说道。

酒和菜上来了,林岩说:“咱俩都是伺候人的,不知哪儿会领导有事,白酒就不喝了,要喝咱俩一人一瓶啤酒。”

李立点点头,就跟服务员换了两瓶啤酒。

两杯啤酒下肚后,李立跟林岩说了自己想出去,随便到哪个单位都行。林岩一愣,说道:“为什么?跟着张市长不是挺好的吗?”

“唉,你知道,咱们做秘书的不可能一辈子都跟领导啊,总有翅膀硬了的那一天。”

林岩笑了,说道:“呵呵,这么说你翅膀已经硬了?那你应该跟张市长说啊?他完全有能力给你安排一个称心的岗位。”

“我不是说现在就出去,我也不会辞了张市长,我的意思是……是以后万一有什么变化,还希望你及时跟江市长美言,给我安排的好一点就是了。”

林岩终于想明白了,就说道:“呵呵,你这是在提前做准备呀?忒早点了吧,张市长年龄还不到,即便他退了,也会到人大或者政协任职的,放心,他会提前安排好你的,用不着别人操心。”

李立的脸红了,尽管他希望林岩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当林岩真正明白他的意思之后,又有种被人扒光了衣服的感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说道:“老弟,跟你说实话,我比较担忧。”

“你担忧什么?张市长有洪副省长做靠山,最起码常务副市长这个位置还是动摇不了的。”

李立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比林岩早几年风光,如今却落得向他买好,就说道:“怎么说呢,洪副省长的事我不便说什么,有句老话,叫人在做天在看,我不能说什么不利于张市长的话,但是他的有些做法让人堪忧。”

林岩给李立倒了一杯酒,又打开门跟服务员要了两瓶啤酒,他举起杯说道:“老弟敬你。”说完,首先干杯。

李立喝干了酒,说道:“我没有资格去评论领导,但是跟你说一件小事吧。你知道曹主任和张市长吵架的事吗?”

林岩点点头,“回来后听说了。”

“曹主任震碎了他墙上的一个小圆镜。”

林岩睁着眼睛看着他,点点头。

“其实这个小镜子不是一般的镜子,是有某种特定含义的。”

【】

李立接着说道:“原来我也没注意过,有一天我走进他的办公室,上午阳光特别的好,推门进去就看到镜子反射出来的光射在对面墙上的照片,那个位置正好是江市长的脸上。”李立停顿了一下,给林岩反应的时间。

林岩开始不解,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脸色突然煞白,惊呼道:“魇镇?”说出这句话后,林岩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27章扫黄扫到了深圳客商

江帆镇定了一下,说:“这么晚了姚主任有事吗?”

“是的,江市长,您什么时候回来,我有急事找您。”姚静说道。

江帆说:“哦,我这里有事,恐怕一时半会回不去。”

“那如果您方便我去办公室找您好吗?”

江帆想了想,说:“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吧。”

“江市长,不是我个人的事,是我们厂子的事。”

“哦,你们厂子的事?找任小亮和彭长宜不行吗?”江帆皱着眉说道。

姚静说道:“江市长,如果找他们管用我就不麻烦您了。”

江帆沉默了一会,就说道:“企业的事就是政府的事,好啊,那你来办公室吧。”说完,放下了电话。

江帆站起,围着办公室走了一圈后,又重新拿起电话,要了寻呼台,给林岩留言道:急事,速回。江。

林岩快走到北城门口了,接到江帆的寻呼后,立刻往回走,他想市长肯定有事。想到这里,就小跑着往回赶。

这时,彭长宜驾驶着挎斗摩托车奔单位而来,借着路灯的光,老远就看见林岩往回跑,他停下,叫道:“林秘书。”

林岩站住,说道:“彭书记,市长叫我回去,我下来再找你。”说着,又急匆匆的小跑起来。

彭长宜说道:“我送你。”说着,调转车头,等林岩坐在后座上后,立刻松离合踩油门,摩托车就真奔市委和政府的大楼驶去。三四分钟后,摩托车直接驶到一楼门口的高台阶上,林岩来不及跟彭长宜告别,跳下车后急忙就往楼上跑,跑到江帆办公室门口,见门虚掩着,镇定了一下自己,推门而入。

办公室没有其他人,江帆正在低头看文件,看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进来后,说道:“干嘛那么急?”

林岩说道:“您不是……不是有……有急事吗?”

“嗯,一会棉纺厂的主任姚静来。”

林岩一听,没有明白江帆的意思,心想姚静来怎样还用“急事”呼他。

江帆低头继续看着文件,半天没有听到林岩的动静,抬起头就见林岩还在那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正不解的看着他,就说道:“一个女同志,晚上不方便,所以把你呼回来。”

“我的神啊!”林岩一听,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江帆奇怪的问道:“你最近怎么了,神神叨叨的,我看那些桃木斧桃木剑什么的你该带在身上才对。”

林岩一听,扑哧笑了,说道:“我的意思是一个女同志您就紧张成那样,如果不是碰到彭书记开着摩托车,我这两腿就跑断了。”

“哦,长宜?他人哪?”

“走了,他去单位值班。”林岩见江帆不再说话,就不好意思的说道:“市长,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好,我的确也有点神神叨叨的,您别生气,那些东西回头我当做玩意送人…”

林岩还没说完,就传来了敲门声,姚静打外面进来了。

江帆礼节性的半站起来,请姚静就坐,然后对林岩说道:“林秘书,姚主任是为了厂子的事,你记录一下。”

姚静看江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脸就有些红了,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林岩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拿笔记本,他推开门后愣住了,丁一正在给家里打电话,雯雯坐在旁边等她。

雯雯站起,说道:“林秘书好。”

林岩说道:“我来拿笔记本,雯雯你坐啊。”说着,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就走了出去。

姚静的确是为厂子的事来找江帆。

原来,山东一个客户了一批产品,为了这个订单,棉纺厂已经跟山东的客户谈了有半年时间了,他们迟迟不来定合同。这次这个客户从电视上了解了一些亢州的情况,随即电话通知即刻签订合同。本来这头的棉纺厂早已对这事不抱希望,没想到对方突然签订合同。如果这单生意拿下来,将是今年最大的订单。

由于资金周转不过来,厂子没有资金进原料,出现了资金告急局面。几大银行都跑了,但就是因为种种原因给不了贷款,农信社手续简单一些,但是农信社的全年规模已经用完,只能等申请下规模后,才能给他们贷款。姚静这才想到江帆,她早早就等在宾馆,见江帆久久不回去,才呼了他。

林岩偷偷看了江帆一眼,难怪他走到宾馆又出来了,肯定是看到了姚静,难道姚静……林岩不再往下猜测了。

江帆听完后,看了看表,说道:“林秘书你把这事记下,今天太晚了,明天跟孟市长说说,让孟市长帮助协调一下银行,棉纺厂尽管是北城的处办企业,但也是咱们市的重点企业,又有像姚主任这么敬业的厂领导,咱们应该努力促成这事。”然后他又转向姚静,说道:“姚主任,你看这样安排行吗?”

看得出,姚静今天是特意打扮过的,薄施脂粉的脸,容色娇艳,一身秋蚱色的职业套裙,把她玲珑的身材包裹的错落有致,颈间围了一条象牙色的小丝巾,更加增添了女人的动人和妩媚。

尽管没能和江帆有什么进一步发展,但是他很积极的把这项工作布置给秘书,这也给了她极大的欣慰。按说银行贷款这事应该轮不到她一个办公室主任来找,但是由于她跟厂长史炳贤的特殊关系,她这个主任就比别的副厂长管事要多,权力要大,不但是厂里迎来客往、办公用具劳保用品和职工福利的采买统统归她管,甚至人事上的事她也能给厂长当半个家,史炳贤遇到问题第一个找的不是副厂长,而是姚静,而姚静也把自己目前的职务用到了极致。

听江帆在用征求的口气和她说话,她的心里很激动,眉梢眼角都荡漾着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 ,眼波盈盈,说道:“太感谢市长了,有您帮忙保证没问题,我代表全厂职工感谢您。”

江帆站了起来,说道:“林秘书,找个车把姚主任送回去吧。”

姚静迟疑了一下,说道:“江市长要是方便的话,我请你们去吃喝杯咖啡怎么样?”

“不用了,我们晚上还有事。”

林岩一听,赶紧说道:“我去叫车。”说着就跑出去了。

姚静一看接下来不会再有什么故事可以发生,就站起身,伸出手,说:“市长,小姚真心的感谢您。”

江帆可不敢看她那双凤目含情的眼,也就装作没有看见她伸出的手,而是低头鼓捣着桌上的文件,就是不抬头。

姚静便有了些尴尬,这时林岩进来了,说道:“姚主任,车准备好了,您请。”

姚静再次看着江帆说道:“市长,那我告辞了。”

江帆抬起头,冲她点点头,礼貌的把她送到了门口,关上门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换上皮鞋,等林岩进来后说道:“我回宾馆。”

林岩笑了,说道:“等车回来吧。”

“不用,叫彭长宜骑摩托送我。”

“呵呵,行。”林岩就给彭长宜办公室打了电话,彭长宜五分钟不到就赶了过来。

江帆和林岩往出走的时候,正好赶上丁一和雯雯也出来,雯雯连忙叫道:“江市长,这么晚才下班。”

江帆看着两个女孩子,笑着说道:“你们在干嘛?”

“我在陪她下来打电话。”雯雯说道。

江帆看丁一,说道:“小丁,你父亲恢复的这么样?”“挺好的,就是半年后才能拆钢板。”

丁一说道,脸上就有一抹红晕漂浮上来,想必他们都想到了那天夜里阆诸路上的情景。

江帆心里一动,目光就从丁一的脸上移开,自从阆诸回来后,他们从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但是江帆对丁一的向往不但没减反而更加膨胀。他今天从莫先生想见丁一的话中看出一这个男人对丁一的贪欲。他盼望着有向丁一表达的那一天,也许这一天不会太晚,也许他能来得及。

人生最痛苦的不是失去了什么,而是面对所爱你不能表达什么。

江帆快走出门口的时候,政府值班室的电话响了,这时就听值班人员探出头叫道:“林秘书,电话。”

林岩走了过去,从外面的窗口接听了电话,他说了几句话后就撂下电话,快速走到江帆面前,小声跟江帆说了几句话,江帆一愣,反问道:“他不是带着女人了吗?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28章比翼齐飞

江帆见他这个样子,不屑于跟他费口舌,说道:“他是亢州的客人。好了,都是为了工作,精神文明要抓,经济建设也要抓。扫黄打非无可非议,但是也不能太过了,真的像过去那么干净了,谁还在你这里投资?凡事都该有个度,回头跟张市长还有尚局长我们研究一下,看看怎么制定一个合理的方案。”

这个副局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市长根本就没他放在眼里,昨晚抓到莫潮岸后,听尚局长说是市长的朋友,准备来这里投资的客商,他知道张怀和江帆不睦,就打电话请示了张怀,张怀说:“谁知道他是哪路神仙,市长没给我说过。现在就是有这么一些不法客商,打着投资的招牌,到处骗吃骗喝,按你们规矩办。”

由于张怀分管公安,早就对尚德民跟王家栋走的近看不顺眼,有心让赵三柱取而代之,也曾经暗示过赵三柱,于是,这个赵三柱就成了张怀安插在尚德民身边的一双眼睛,屁大的事都跟张怀汇报。所以,他一听张张怀这样说心里就有了底,赶忙放下手里的一切工作,破天荒的到拘留所提审一个嫖客,正在问讯期间,尚德民领着林岩他们到了,他不得不放了这个深圳客商。

昨天晚上就听说尚德民来给江帆赔礼道歉,他担心尚德民背后跟市长说他的坏话,一大早就来探江帆的底来了。没想到江帆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说跟张市长和尚局长研究,连自己提都没提?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别忘了开人代会的时候我还有一票呐?

这时,林岩进来了,他一看赵三柱就说道:“赵局长,是不是一夜没睡?真是辛苦了。”

赵三柱听不出林岩话里有什么不满,就说:“是啊,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要不是等着来接受市长批评,我就睡着了。”

江帆说道:“赶紧回去休息吧。”说着就要打电话。

赵三柱点头哈腰的就走了。

林岩凑到江帆的大班桌前,说道:“市长,我……”

江帆抬起头,见林岩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道:“你怎么了?有事吗?”

“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我也是昏了头,才弄了那么多桃木,惹你心烦了。”

林岩不说江帆到真把这事忘了,他说道:“你不提我还忘了,到底怎么回事?”

林岩想起彭长宜说道不让给市长添堵,就说道:“真的是小红觉得好玩,就弄来了,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我们家里也摆了好多。”

江帆说道:“过去就过去了,替我谢谢小红,她这份心意我领了,改天我请她吃饭。”

林岩见江帆不再生气就放心的说道:“用不着请,您不怪我们就行了。”

江帆看着林岩说道:“小林,怎么说话哪,尽管我不是十分清楚你干嘛弄这么多桃木来,但是我知道肯定是为我好,我怎么能怪你们呢?难道我是这么不知好歹吗?”

林岩脸红了,他激动的说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唉,我说不清了,不说了,以后不自以为是就是了。”

江帆冲他笑了一下,说道:“好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林岩这才放心地走出江帆的办公室。

【】

林岩出去后,张怀进来了,孟客跟在他的后面也进来了。张怀晃着身子迈着四方步,径直坐在正面的沙发上,说道:“听说,莫先生被扫黄打黑的抓住个现行?”

“是啊,我也是刚刚听说这件事,怎么回事呀张市长?”孟客说道,他特别在“张市长”这三个字中加重了语气。

“呵呵,孟市长也听说了?”张怀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官场上绝大多数人都喜欢称呼对方的官衔,哪怕你是个副职,人们称呼起来都习惯把那个“副”省略掉,国人当官,最忌讳那个“副”字,“副”字无论是哪一级的领导,不仅政治待遇不如正职,永远戴不上“一把手”的桂冠,听起来也不顺耳,有“贬值”的嫌疑。好在官场上有个潜规则,都会顾及到副职的颜面,无论是下级、同级还有上级,在口头上会主动删掉“副”字,在出差、开会、交际等场合,尤其更要注意,给足对方面子。

樊文良就十分注意这一点,他大多时候他都是称呼官职,有的时候为了显示亲热,直呼其名,比如“家栋”、“卫东。”但是对只有两个字的人来说,他就不称呼名字了,因为称呼名字就不好听了,总不能叫“帆”“怀”吧,那是爱人这么称呼,但是如果这个时候带上姓,就显得的生分了,所以他大多称呼职务,比如“江市长”、“张市长”等。其实,真正在基层,大家很少称呼某某“同志”,只有在电影、电视里才同志同志的,官场不是大革命期间,哪有那么多的同志,有的只是等级,是官衔。

江帆看了看他俩,心想这两个怎么今天都跟自己说这事?

这时,张怀说道:“他们昨晚给我打电话了,我说如果是真心来我们这里投资的,我们网开一面,如果不是真心来投资,而是打着投资的幌子从事非法活动的就要严厉打击。”

江帆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公开宣战还是极力撇清自己?

孟客说道:“问题是公安局怎么能知道这个客商是否有真心投资?好多人都是前期来考察的,他们不光考察你的硬件设施和优惠政策,还有许多无形的东西,比如一个城市的文化底蕴,民风,甚至是投资环境,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该不该把钱投到这里来,公安局怎么能进行甄别呢?”

江帆知道孟客抓招商引资工作,这样的事已经出过几起了,他也是好大的怨气,赶紧说道:“既然你们都说到这儿了,我想咱们找个时间议一下,看看怎么解决这个矛盾,或者给公安局划出一个执法权限来。”

张怀正想着要说什么,孟客又说话了,他说:“这一点上我也觉得公安局做的有些过分。如果一个城市不把发展经济建设当做首要任务,却一味的把扫黄打非作为抓精神文明建设的主要内容,这就意味着这个地区会缺乏发展的后劲,会造成这个城市的营养不良,势必影响到这个地方的发展大计。我听说,为了争创全省精神文明示范城,要在近期内对全市娱乐行业来一次全面清查?有这事吗张市长?”

张怀很反感孟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再怎么着我是常务副市长、市委常务,尽管你是锦安空降干部,后面有翟炳德撑腰,但也是排在我后面的,而且我还有洪副省长呢?凭什么要听你这套大道理?于是他说道:“是的,最近从上到下要加大精神文明建设的力度,加大对扫黄打非的力度,加大净好社会环境的力度,清除社会丑恶现象。近期将由政法委牵头,公安局执行,对娱乐、桑拿、洗浴等场所进行全面清查,有问题的酒店和娱乐场所,该停业的停业整顿,该关门的关门。从中央到地方都是这么干的,孟市长如果有异议只能说明你的政治觉悟有问题。”

孟客笑了,说道:“樊书记都说了,随便扣帽子的年代已经离我们远去,不要动不动就扣帽子了。谁也阻挡不了清除社会丑恶现象的脚步,我只想说能不能对这些外来投资人员适当的给予一些特别的照顾,毕竟是到我们这里投资来了,你扫黄扫到他,他不来了,就像那个莫先生,都谈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你让他颜面扫尽,要是因为这个取消投资计划,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张怀义正辞严的说道:“ 我不管他干嘛来了,到这里就得遵照这里的规矩办事,借考察之名,骗吃骗喝招摇撞骗,卖阴,这样的投资者不来的好!”

孟客冷笑了一声说道:“据我所知,司徒清源先生在咱们这里也被抓到一回,听说还是张市长您亲自去把他接出来的呢?”

张怀脸一红,说道:“司徒先生是真来投资的。”

“您怎么就知道莫先生不是来投资的呢?”孟客紧逼到。

张怀的脸又红变白,竟一时说不出话。

孟客缓和了语气,说道:“所以我认为江市长的话对,制定出一个措施,划出门的执法权限。精神文明建设要搞,经济建设也要抓,只有两手抓两手才能硬,您说对吧?”

张怀还想说什么,这时腰里别着的bb机响了,他从腰带上掏bb机的动作就跟匪徒掏手枪的动作一样,常委们只有他的bb机别在腰带上。

他低头看了一下,站起身,说道:“我还有事,那事就那么着,回头再说。”说着就挺胸抬头的走出了江帆办公室。

江帆愣住了,想着他说的“那事就那么着”,心想哪事就那么着?我们的张怀市长永远都是这么盛气凌人。想着想着,他不由的笑了。

等张怀关上门出去之后孟客愤愤的说了一句:“蠢猪!”

江帆皱了一下眉,说实在的,尽管他一百个看不上张怀,但是很反感孟客这样骂他,毕竟张怀的年纪在那儿,比他和孟客都大,最起码的人格尊重还是要有的,今天你这样骂他,是不是明天也会这样骂别人,甚至是我?

“你信不信,三楼马上就知道我们都说了什么,保证还会添油加醋。”孟客笃定的说道。

江帆说道:“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我们的确应该好好想想了。”

果然,孟客的话,被不幸言中!

这天,江帆照例去了樊文良办公室,樊文良正在低头看一份文件,见他进来了,就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他,示意他看一下。

江帆接过来一看,就昨天晚上公安局统一行动的战果,其中就有扫黄打非抓的人数,里面莫潮岸的名字赫然在目。凭直觉,江帆感到这份名单公安局局长尚德民应该是审阅过的。江帆就有些不高兴,心说尚德民都知道了莫潮岸的事,怎么还往文件上写,非要在亢州把他弄臭吗?他还怎么来这里投资?

放下文件,江帆就说道:“这个莫潮岸就是我在深圳雷总女儿的酒会上认识的,也是雷总的朋友,昨晚上他喝多了,就出去找女人,正赶上咱们扫黄打非,就把他抓了起来,我想他是来投资的,别打击了他投资的热情,就让林秘书去把人领了出来,今天我还跟张市长说我们要研究一下,能不能制定一个方案,给公安局规定一个执法权限,尤其是对娱乐场所的执法,应该掌握一个什么样的尺度。开发区成立以来,客商明显多了起来,这些商人成天走南闯北的,老婆不在身边,难免会惹事生非……”

“江市长。”樊文良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话有些偏颇,我们必须对这些行为进行打击,如果他们有这方面的需求,他可以想别的办法,我们不能给他们松这个口子,本地的抓,外地的就不抓?不投资的抓,投资的就不抓?那我们这里成什么了?”

江帆第一次感到樊文良的愠怒,孟客说的对,张怀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呢?

江帆不想惹怒樊文良,最起码现在不想惹怒他,毕竟,自己还没有跟他较量的资本。他想了想心平气和地说:“樊书记,我觉得这种情况绝不是咱们这一个地方有这种矛盾,这个矛盾是全国性的,很显然,要想发展,势必扩大招商引资的力度,伴随着各种优惠政策的,我们为什么不在这个层面上也想一些优惠政策呢,干嘛把揣着钱到我们这儿来的客商赶走呢?”

樊文良见江帆并没有在意自己刚才的态度,他也的确是想解决这个问题,这也的确是个问题,就缓和了语气说道:“你说的对,这个矛盾不但是全国各地都有,甚至就存在于全国各地之间,净化社会环境要搞,经济建设也要搞,咱们可以从你刚才说的那个优惠政策的层面上动动脑筋,内部个文件,但是不对外公开。”

江帆见自己的隐忍起到了作用,就继续说道:“今天上午在我办公室孟市长和张市长就这个问题还讨论了一番。”他用的是“讨论”而不是“争论”,讨论是不带有任何个人色彩的,争论就明显的有个人倾向性了,任你张怀在书记面前打了什么样的报告,但是归纳在讨论的范畴,就显的你的品位和素养明显低了。

果然樊文良不再有刚才愠怒的表情,而且露出了笑意,说道:“讨论好,说明我们的干部在研究问题,不是一团死气。”

是啊,如果你樊文良再揪住不放的话,也跟打报告的人一样了。

于是,针对扫黄打非中涉及到的外来投资人员,亢州内部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对外公布的一个政策。

元旦前最后一周的下午,亢州召开了本年度最后一次党政联席会议,市委常委和政府副市长以上的领导参加了会议。

党政联席会议也是各级政府提高办事效率的一种途径和手段,是一种新兴的民主形式,两套班子在一起共同研究工作方案,这样大大缩短了中间许多程序。比如,这次召开的国有企业改制会议,如果按照正当程序,先要经过市政府报请市委常委,市委常委会开会研究后,才能是否批准政府召开这样一个会议。

【】

这次会议是由政府提议召开了,专题研究如何扶持民营企业壮大民营企业在经济建设中生力军的作用。

会上,对张怀和孟客代表政府分别汇报了目前全市国有企业存在的问题和面临的市场形势,提出的解决这些问题的具体意见,提请大会研究和讨论。国有企业改制的问题,也将是下一届政府工作的主要内容之一。

今天这个会议开的时间很长,而且效果明显,从下午一点半开始,一直开到了五点,樊文良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孟客笔记本上密密麻麻没有尽头的文字,孟客正在汇报通讯工作。

熟悉樊文良一切的王家栋明白,书记坐的时间太长了,可能累了,但是对于副职,樊文良还是很尊重的,估计要是江帆他早就打断他的汇报了。

果然,孟客汇报完后,江帆刚说了几句“通讯工作下半年进展很快,目前移动模拟设备已经安装调控完备,正在进入调试阶段,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能人人用上移动电话了,农村已经开始……”

“江市长,咱们能不能先休息一下,或者先吃晚饭,然后在接着开。我们没卖给你吧?你不能逮着蛤蟆攥出尿来呀,我早就累的坐不住了。”

他这话一说,全场都不由的笑出了声,高铁燕说:“就是、就是,天都黑了,肚子也叫了。”

“这样,我宣布,暂时散会,接下来,吃晚饭,由政府安排!”樊文良说着就站了起来,不停地捶着腰。

别人见他都这样了,也就合上本,看着江帆。

江帆笑了,说道:“呵呵,都怪我,我是想好不容易人凑齐了,恨不得一下子开完,这样吧,在吃晚饭之前,先让大家品尝一道新技术大餐。”说完,就给孟客示意了一下。

孟客出去后,很快曹南就搬进来一个纸箱,打开,孟客和曹南发给每人一个纸盒。

高铁燕说:“这是什么东西?”

崔慈说:“这你就外了,看不懂鸟语还不认识上面的图吗?肯定是移动电话。”

江帆说道:“对,这是一款美国摩托罗拉公司投放到市场的最新款手提电话。以后我们就可以随时随地接打电话了。”

孟客打开一个包装盒,拿出手机,详细给大家解释了怎么使用,最后他说:“说明书是中英文两种,大家有不明白的可以看说明书。”

范卫东说:“这可比那半头砖先进多了,比一盒烟大不了多少。”说着拔出天线,又说道:“天线也比原来的短了许多,而且用完还可以塞回。”

宣传部长朴树堂说道:“是啊,咱们拿着这个下乡装在口袋里就隐蔽多了。”

范卫东说的那半头砖似的手机,原来市领导们也都配备过,就是因为体积太大,太过招摇,信号不好,另外加上港台剧的渲染,领导们几乎没人使用,所以,那种电话不但在亢州政界没人用,其他地方的官员同样没人用。

樊文良非常高兴,他说:“咱们亢州是不是在锦安第一个上马移动通讯的?”

江帆想了想说:“在全区县级中我们是第一,锦安市区有了,据说督城也准备搞。”

“有了这个好啊,我们的两条腿终于健全了。”樊文良说。

那个年代,交通和通讯被人们誉为这个地区快速发展的两条腿。

孟客说道:“邮电这帮人也被咱们逼惨了。”

“逼,就得逼。几十年养成的官商习气,过惯了旱涝保收的日子,如果不逼,再过半年他们都不准有这么大的动作。

江帆说:“您说的太对了,以后估计用不着咱们逼了,市场就会逼他们了,如今民营企业逐渐壮大,谁不快跑,谁就会被吃掉。”

宣传部长朴树堂这时说:“移动通讯的确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樊书记,别忘了咱们还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呐?那就是咱们的电视台要在元旦期间正式开播。”

“对呀,今年的确是个好的开头。”樊书记笑了。

亢州没有正式的电视台,原来的发射塔还是几家企业募捐的,只有25米高,发射半径只有市中心这一小块,而且还没有自办节目。除去转播中央台、省和锦安地区的新闻外,所有的时间都在播放港台电视剧连续剧。今年后半年,财政拨款,在万马河东南岸立起一个300米的发射塔,发射半径将达到150公里的范围,而是元旦将正式以电视台的面目出现,开办了新闻、专题、娱乐、少儿等十多档自办节目。

张怀说:“朴部长打个头炮,也在电视上发表个电视讲话。”

朴树堂说道:“我哪能讲啊?要讲也得樊书记讲。”

哪知樊书记脸一耷拉,说道:“早就该干的事,耽误了一年多,有什么好讲的!下来,吃饭!没研究完的晚上接着研究,有需要跟家里请假的,赶紧。”

曹南小声跟江帆说:“晚饭安排好了,金盾。”

江帆点点头,说道:“咱们今天去金盾酒店,是三星级的标准,现在还在试营业期间,还没有正式开张营业,我们作为第一拨客人去品尝一下他们的新菜品,据说那里以淮阳菜系为主。”

江帆说的金盾大酒店就是原来的亢州宾馆,原来的承包合同到期,由金盾公司负责承包经营。过去的承包人是范卫东的内侄,他后来拿到了政府拍卖的一块地皮,转行去做其它生意了。金盾公司承包后,历经小半年的时间改造装修,建成了一个集餐饮、住宿、康体健身于一体的综合娱乐中心,成为亢州第一家三星级酒店,全面提升了酒店档次和服务水平,被省旅游局定为旅游餐饮定点酒店。

元旦这天,亢州有三件事同时发生,一是移动电话业务正式投入运营,二是亢州电视台正式开播,三是金盾大酒店正式开张。

彭长宜和任小亮参加了金盾大酒店开业仪式,早在一周前,彭长宜就接到了金盾大酒店开业请柬。

金盾大酒店开业仪式原来准备搞的很隆重,据说请来了十多位当红的影视明星和歌唱家,准备现场献艺,哪知到了开业这天,一切娱乐活动都取消了,只在酒店前面升起6个大气球。只搞了一个小型的剪彩仪式,亢州官方出面的只有副市长孟客、新组建的招商局局长李前,北京公司来了一位副总。副市长孟客和北京方的副总为酒店剪了彩,作为金盾亢州分公司的经理王圆没有到前面剪彩。

参加开业仪式的也仅限于市直各部门和城区内的企业界的友好单位,据说准备了许多请柬都没有往出发。

显然,大酒店的开业仪式远远低于人们的预期和酒店本身的规模,彭长宜听说是王家栋勒令王圆必须低调开业!

尽管娱乐活动取消了,而且缩小了规模,但是酒店前面还是摆满了祝贺的牌匾,收礼金的账桌增加了三个。

类似这种商业活动收受礼金的事在亢州早已见怪不怪了,礼尚往来概莫如此。但是有许多单位不请自到,这里面王家栋的成分就起了主导作用。

元旦过后没几天,彭长宜就接到了市委办电话,要他立刻赶到市委待命,同时接到通知的还有任小亮。

任小亮显得比彭长宜激动,满面春风,见彭长宜也来了他先是一愣,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俩共同走进了市委小会议室,不大一会,樊文良、狄贵和和王家栋就走了进来。

这是一次任命前的谈话,彭长宜心里有准备,所以显得一点也不慌张。在这之前,江帆就找过彭长宜,说市委对北城班子的事有几种方案,但是从这几种方案中,任小亮接任书记的可能性很大,彭长宜接任主任的可能性也有,目前还都不太明确,如果有这份野心的话可以去活动活动。

要说官场上的男人,哪个不是野心勃勃?哪个不希望自己拥有权力施展才华、为社会做贡献、实现自我价值呢?哪个不希望自己前呼后拥、呼风唤雨、人前显赫、光宗耀祖呢?没有野心,就意味着原地踏步,就意味着后退,就意味着瞪眼看别人升官。

于是,彭长宜就找到了王家栋,王家栋说:“你小子还真敢想啊,才几天的副书记,就又开始得陇望蜀啊?”

彭长宜知道,但凡王家栋用这种口气说话就说明什么事都有希望,他就嬉皮笑脸地说:“如果以在以前,我还真不敢想,但是现在我敢想了。”

“为什么?”

“这还用问,当了小官就想再当比小官大的官呗。”

王家栋哈哈大笑,说:“你小子到说实话,放心,即便你不说,有机会我也会为你争取的。”

彭长宜很想问部长用打点一下关系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如果用的话,部长就会给他指明的,如果不用,自己提出这层意思恐怕会适得其反。

在官场上,尽管有人说如果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是很危险的事,就跟在一棵树上吊死一样。但是,有的时候你必须认准一棵树,切不可三心二意再去寻找别的荫凉,那样恐怕谁都不会真心给你使劲。即便彭长宜在王家栋、樊文良、江帆这三方势力中游刃有余,但是他做的非常巧妙,而且都是以王家栋为轴心,从没有抛弃王家栋另觅其它。

头天晚上,彭长宜接到部长的电话,让他晚上到家里来。彭长宜和沈芳一起去了部长家,部长夫人见到沈芳后,拉着沈芳的手说道:“小芳,你得有半年时间不来了吧?”

沈芳说道:“是啊,他不带我来。”

“他不带你来以后你跟娜娜来,我自己在家很闷的,娜娜呢?”

“在姥姥家,还没去接哪。”沈芳笑着说:“您闷了就让小圆赶紧结婚,赶紧给您生孙子。”

“对象还没有呢,生什么啊?对了,你回头问问长宜,原来他们科室有个女孩子,两个人据说还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来高市长觉得不错,就给他们说了,结果反倒不行了?”

“是干部科吗?我没听说过他们科室有过女孩子?”沈芳说。

【】

“有,现在跟着高铁燕了,挺不错的女孩子,你叔儿也很喜欢,她还来过咱家呢。”

“那怎么不行了?”

“谁知道啊?小圆也不说。现在铁燕又给他介绍了卢辉的侄女,回来我问他,他说不让我操心。”

“呵呵,那您就别操心了,小圆的对象只有他自己搞,估计别人介绍的话都不会合适。”其实沈芳想说如果是自己搞的对象可能有感情了对方就不会嫌弃什么,不过她把后半句话咽回去了,在一个母亲面前说她的孩子有残疾,那就等于戳她的心一样。

“唉,我跟你说实话,我最怕他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子,他办公司做买卖,能接触到什么好女孩?真担心在这件事上他不听我这老婆子。”

沈芳赶忙说:“您一点都不老,说您四十多也有人信。唉对了,阿姨,我听长宜说,过几天是您50大寿,我给您买了一个小礼物,不知您喜欢不?”

说着,沈芳从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个做工很考究的金灿灿的足金手链。部长夫人推辞着不肯收下,说:“你们两个养一个孩子也不富裕,我不要,我现在是家庭妇女连门都不出,戴这些没用,还是留着你用吧。”

沈芳说,“阿姨,这个是特地为您的生日定做的,除去您谁都戴不得。”说着,硬将部长夫人的手拉过来,给她就戴上了。

部长夫人说道:“比小圆还强呢,这小子都不知送我一个礼物。”

沈芳乖巧地说道:“小圆忙,以后我们年年送您礼物。”

“那可不行,就这一次,我如果不收下就会伤了那么两口子的心,所以,下不为例。”部长夫人板起面孔说道。

书房里,王家栋跟彭长宜交了底,告诉他刚刚结束的市委常委会的决定:任命彭长宜为北城区街道办事处主任,政府一把手。

彭长宜喜出望外,说道:“太感谢您了,是不是没少费劲?”

“不是,一切都是机遇。樊书记年后有可能要调走,所以他也就不太操心人事问题了。”

“哦,去哪儿?”

“一个是德山,一个是滨海,目前还没有定下来。”

“谁来?”

“目前还没有确定,竞争的很激烈。”

所以,彭长宜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并不像任小亮那么高兴,也许任小亮早就知道了,只是那份特有的兴奋掩饰不住。

在例行谈话中,樊文良特别强调了他们两人年轻,而且资历尚浅,这就需要他们要多向班子其他成员请教,尤其是他们两人之间,要搞好团结,要互相补台,遇事多商量,要善于依靠集体,依靠党政班子做好北城的各项工作,尤其是精神文明和经济建设两项工作,是目前亢州最主要的工作,希望他们抓好这两项工作。

至此,任小亮被市委任命为北城区街道办事处党委书记。彭长宜被任命为北城区主任,刘忠被提拔为专职副书记,田冲被提拔为副主任。

一年时间不到,任小亮和彭长宜连跳了两级,可以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认为这样安排很耐人寻味。不过,对于刚刚大调整完的亢州政界,可用的资源几乎没有了,这样安排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一个单位班子的构成尤其是一二三把手的构成,无不折射出上一级权力构成的印记。

似乎没有人怀疑任小亮和彭长宜的能力, 但是对他们两人这样比翼齐飞的确很让人费解。至今彭长宜都无法准确悟出其中的全部含义,但是他能够体会到部长的用心,这种用心只能意会却无法言明。

有的时候官场上的人事变动就是这么诡异,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

全省的精神文明现场会没有在亢州召开,而是在毗邻亢州的兄弟市督城召开了。樊文良是作为锦安市委领导出席的会议,亢州市委副书记狄贵和参加了这个现场会。

尽管没有争取到现场会在亢州的召开,但是亢州在这次会议上做了重要发言,会议期间,亢州作为大会的一个参观点,接受了全省的的检阅。亢州的古街、亢州规范经营后秩序井然的火车站,都得到了与会者们的好评,依然不逊色于会议召开的地方,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亢州仍然成为全省精神文明建设活动的标杆单位。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29章女人的诡计

已经成为北城区政府一把手的彭长宜,这天应棉纺厂厂长史炳贤的邀请,到棉纺厂参观。棉纺厂由于得到了市里协调的一笔特别贷款,接了山东一个大订单,生产形势转好。在过去的一年里,受国际大环境的影响和中东局势的日渐紧张,棉纺行业出口严重受阻,北城的棉纺厂和全国同行企业一样,也面临的缩减生产规模或者转轨的严峻形势,在这样一种形势下,这个山东大订单,无疑给棉纺厂带来生机。

史炳贤是一个非常具有战略眼光的企业家,他没有沉浸在接到订单的喜悦中,而是加紧研究新课题,通过一年来的考察和技术攻关,棉纺厂终于研制出了80目镍网,这项技术填补了当时的省内空白。

彭长宜和主管企业的副主任刘忠,还有经委办主任一起来到北城,史炳贤和厂领导班子全体成员一起接待了他们。

姚静已经被提拔为主管外事活动的副厂长兼厂办主任,人更加的精神和漂亮,就像沐浴在雨露里的牡丹花,有一种让人惊艳的雍容和美丽。她是陪着两名记者刚刚从外面回来,外面是驼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洋红色的毛绒套裙,比那个年轻的女记者还吸引人们的目光。

史炳贤给彭长宜介绍了两位记者,其中一位男记者看上去有四十岁的样子,史炳贤介绍说:“这是中国企业家报的记者部主任石先生”

那位记者摘下眼镜刚要擦拭镜片上的雾气,见史炳贤给他介绍,就赶紧眯着眼握住了彭长宜的手,说道:“。”

史炳贤又指着那个三十多岁的女记者说道:“这是纺织报的记者,请注意,她姓焦。”

彭长宜说道:“欢迎、欢迎。”

哪知这位焦记者却说:“是焦裕禄的焦,不是‘姓交’的交。”

旁边的重新戴上眼镜后哈哈大笑,姚静也不由地笑了。

彭长宜反应过来后,也笑了,他心想,倒是大城市的人,真开放。

那个石主任对彭长宜说道:“彭主任,别见笑,这个厂子我去年就来过,跟史厂长和姚厂长都比较熟,只是去年姚厂长还是姚主席。”

“那是前年,别忘了现在已经过了元旦了。”姚静娇嗔地看了一眼那个。

“对对对,美人不高兴了。现在有句话是得罪什么人都行,就是别得罪美人,因为美人后面都有一座伟岸的靠山。”说着故意看了看史炳贤。

史炳贤老好人似地呵呵笑了两声,不接他的话茬。史炳贤和姚静的暧昧关系彭长宜也是后来听姚斌说的。姚静在一次舅舅儿子新婚的喜宴上,认识了舅舅家这个远房的表哥史炳贤,当史炳贤知道她还是个代课教师时,就说别干了,来我们厂吧,保证你一年脱贫。果然,姚静辞职后,不但脱了贫,还占厂子计划外的指标,分得一套六十平米的住房,但是,姚静却没让弟弟妹妹跟他一起住,而是她一人住。不久,就传出姚静和厂长关系暧昧的传言,为此,史炳贤的妻子还找到厂里折腾,史炳贤说:“如果再闹就离婚。”从农村带出来的妻子最怕失去眼前的一切,从此就饮气吞声,任由他们去了。

彭长宜觉得记者们说话的确都很放得开,直把史炳贤说的脸都红了,想必姚静见过世面,她反唇相讥,说道:“那也比有些同志强,刚刚认识就跟人家姓交(姓焦)。”

“哈哈哈。”指着姚静说道:“你可比我前年来的时候开放多了。”

“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人欺负的,不然总是让你们占上风,没有我们女子活的份儿了。”

“就是就是,石主任最坏了。”那个姓焦的记者说道。

“哈哈,这话我最爱听了,不是有句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得意地大笑。

他们逗着嘴,彭长宜这边搭不上话,只有听着的份儿。这时跟彭长宜说道:“我跟你们的市长江帆是大学同学,他后来去了建设部,我先后换了两三家单位,最后落在了报社。”

“哦,石主任认识我们市长?”姚静听后,眼睛都亮了。

说道:“岂止认识啊,我们是大学同学,但不是一个学院,他是建筑工程系,我是中文系,他诗写的很好,经常在校办刊物上发表,还在北京晚报发表过。我是中文系诗社的社长,我这个诗社的社长居然写诗写不过他一个建筑系的,就对他产生了嫉妒。有一天就受同学们的撺掇,跟他对诗,谁知他根本就不理我,而且更为可恨的是我们系花居然看上了他,在一次唱响春天的诗歌朗诵会上,我就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挖苦他,没想到他即兴就做了一首青蛙的诗歌讽刺我。从那以后,我就有了癞蛤蟆的绰号,他居然得了个青蛙王子的美誉,同样都是蛙类,我就成了癞蛤蟆,他就变成了青蛙王子,而且毕业后娶到了我们系花,唉,没地方说理去。”

“哦,后来你们还有联系吗?”姚静问。

“有啊,他前些日子回北京研究生考试,我们还聚了呢。”

“你认识他妻子?”姚静又问道。

“岂止认识,她是我们所有男生的偶像,却便宜了他这个外系的学生,不过他们现在关系很紧张,据说分居一年多了。”

彭长宜想岔开话题,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哪知姚静紧问道:“哦,那现在他们和好了吗?”

史炳贤打断姚静的话,说道:“好了,别打听领导的隐私了。”

【】

彭长宜也赶紧说道:“就是,就是,石主任,在我们这里多呆上几天吧,把我们的企业好好报道报道。”

哪知姚静白了史炳贤一眼,说道:“你们可真是市长的忠诚子民,当面拍马屁也就算了,没想到背后也这样,真是愚忠。”

史炳贤干笑了两声,连忙打量着彭长宜,彭长宜也不好发作,毕竟是在一种玩笑的口气下说的话,他就从心里开始讨厌姚静了。这个女人,越来越不把别人放眼里了。他早就听李子康跟他说,姚静现在了不得,当着棉纺厂半个家,被提拔副厂长主管财务工作后,仗着厂长对她的信任,有恃无恐,根本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本该报的差旅费她硬是拖着不签字,本该结算的材料款她非要压上一段时间,直到供货方给她好处后才肯签字,史炳贤对她也睁一眼闭一眼,群众对她意见很大,远不像当初她竞选厂办主任时那样支持她了。

眼下,彭长宜感到尽管她这话是冲着史炳贤说的,但是矛头却明显指向他彭长宜,心里就好大不快。刘忠看不过去说道:“姚主任这张嘴是越来越不饶人了。”

姚静看了他一眼,恨恨的说道:“刚才石主任都说了,得罪谁也别得罪美女!”

大家都笑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史炳贤说道:“石主任,彭主任,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都知道我这人的毛病,一沾酒就过敏,还是老规矩,让姚厂长代我犒劳大家。”

彭长宜说道:“我们也要回去,中午有个应酬,早上任书记就说了,是请几位老干部。我们也不能陪两位记者了。”

记者们到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们也就不客气,说道:“彭主任您请便。”

彭长宜说:“下次来好好陪石主任喝两杯。”

史炳贤送彭长宜他们出来,刘忠往后看了一眼,上了车跟彭长宜说道:“你怎么把那个姚静得罪了?”

“怎么了?”

“我看她对你很不友好,你们还在一起教过书,应该见面很热情的?”刘忠说道。

“唉,女人心思谁能摸得清啊?”

“有人能摸清。”

“谁?”

“史厂长呗。”

彭长宜笑笑不说话了,史炳贤和姚静的事他听到的越来越多,姚静是他曾经的同事,听到后也跟没听到一样,别人可以到处传播,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跟着他们说一些没影的话。

不过从言谈话语中彭长宜发现,姚静的确对他有敌意,心说这个姚静也太爱记仇了,当年自己就说了那么一句话,至于还让她记一辈子吗?想想又觉得她不该呀?棉纺厂庆祝竞选成功的那天,姚静还跟自己握手,说跟自己要做朋友,怎么突然变卦了?把他当敌人了?另外他从姚静的眼里看到了这个女人贪欲的目光,说不定自己走后,姚静就会勾搭江帆过来呢?这个姚静,越来越诡异了,真像史炳贤媳妇骂她的那样,妖精!

彭长宜对姚静的猜测一点都没错,她巴不得彭长宜不在这里吃饭,好实施她的小诡计。

果然,彭长宜走后,她就笑盈盈的对说道:“石主任,要不跟你老同学联系一下?中午我做东你们聚聚?”

眯起眼看了姚静一眼,说道:“好啊。”于是就给江帆办公室打了电话。没人接,姚静就提供了江帆的呼机号,给江帆留了言。

江帆正在开发区搞调研,入冬以后,江帆的主要工作放在了企业调研上。一是想全面深入的掌握全市一些重点企业和乡镇市直单位的情况,还有中省地直单位包括驻军部队。他这次这么大范围的调研活动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了解目前本市企业的生存和经营现状,二是广泛征求各个单位对政府一年来的工作意见,以便下一年工作中加以改正,也为年后的人代会做准备。

当林岩把呼机递给他,他看了一眼没有立刻回电话,而是等最后一个发言结束了他才起身给回了电话。

没想到电话居然是姚静接的,姚静声音里都带着甜腻的笑意,她说:“是江市长啊,石主任正在我们这里采访,我让他跟您说。”

接过电话后说道:“江大市长,你好啊?”

江帆说道:“你这个家伙怎么回事,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呵呵,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该先去拜地头。呵呵,怎么样,中午有时间吗?姚主任做东,我们聚聚。”

一听姚静,江帆就从心里反感,他说道:“这样吧,我派车去接你,你来的正好,本来还打算请你过来呢,没想到主动给我送上门来,你们来了几个人?”

“我们报社就我一个,还有一个是纺织报的记者,一个漂亮的小妹妹。”没正形的说道。

“这样吧,我派车去接你们俩,我正在开发区开企业座谈会,正好有你要的素材。”

江帆特地强调了“你们俩。”

说道:“别说,你们开发区还的确有我认识的一个大老板,是深圳的莫潮岸,听说他也来你们这儿投资办厂了。”

对于记者的能量,江帆并不吃惊,说:“你认识莫先生?”

“哈哈,非常熟悉的朋友。”

“那好,我安排你们见面,不过他现在不在,我一会和他联系一下。”

江帆挂了电话,就让林岩去接,并把莫潮岸的女助理找来,江帆说道:“黄小姐,莫老板有个记者朋友过来,你想法跟他联系一下,看他能不能回来见一面。”

黄小姐点点头就出去了。

这个莫先生很有意思,自从上次被扫黄打非抓到之后,好长时间都没露面,江帆以为他不会来了,可能转到别处投资去了。谁知有一天朱国庆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姓莫的又回来了,他看中了亢州的地理位置和开发区的优惠政策,说效益比脸值钱,江帆哈哈大笑,对这件事终于有些释怀了。但是,江帆去了开发区两次,莫先生都不出来见他,都是这个女助理黄小姐接待的江帆,估计在江帆面前脸皮还是有些薄。

江帆觉得他可能是不好意思见他,何况他上次还提出让江帆引见丁一。估计这次是颜面扫尽不会再提见丁小姐了。

孟客和朱国庆走了过来,孟客向他汇报了中午饭的安排事宜,江帆说道:“我等两名记者,你们先去招待别人吧。”

林岩跟着车来到了棉纺厂,姚静走出来把林岩让进了屋里,等姚静给他们做完介绍后,林岩说道:“姚主任,如果您没什么事了,我就把石主任和焦记者接走了,江市长、孟市长都在等着他们两位呢。”

姚静一听,自己整个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尴尬的笑笑,居然说不出话。

说道:“姚主任,咱们改天再会?”

姚静极其不自然的说道:“好……吧。”无论是林岩还是,居然谁都没让她一起去,她的脸有些红。

当和焦记者走进饭店的包间时,江帆正在和孟客说着什么,见他们进来了,江帆给大家互相做了介绍后,孟客站起身握着的手说道:“石主任,我一会过来给您敬酒,先出去照应一下。”

说:“谢谢孟市长。”

朱国庆说道:“江市长,莫老板还没到。”

江帆说道:“你们先开始吧,我等他。”

正说着,莫潮岸从外面进来了,他一边和握手一边操着深圳特有的口音说道:“石主任啦,你怎么来啦?”

说:“你莫老板从南方到我们北方投资,我是专程来看你来啦。”

“呵呵,别看了,难为情啦。”莫潮岸摸了一下自己脸说。

并不清楚他的“遭遇”,就说道:“有什么难为情的?你又不是待嫁的姑娘?”

莫潮岸知道并不知情,就呵呵笑着说道:“我就见市长有些难为情啦。”

“呵呵,我明白了,是不是你看上了北方姑娘被人家拒绝了?”

“别揭我老底了,就这么一点业余爱好。”莫潮岸说道。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江帆说:“莫老板,今天石主任如果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啊?”

莫潮岸更加的难为情了,摸着自己的脸说道:“我实在是忙,今天设备安装到了最关键时刻,机械调试我得亲自盯着,不放心啦,比不得市长,一呼百应,所以就没有参加市长大人的座谈会,万望市长海涵。”

江帆知道莫潮岸是从打工仔干起来的,多年养成的习惯,有些事还喜欢自己动手干。

大家坐下后,江帆跟说道:“你呆几天?”

“还呆几天?我应该下午回去,明天是周日,要回家陪老婆孩子的啦。”学着莫先生的腔调说。

“那不行,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客气了,你不能甩甩手就走。”

说道:“那怎么着,难道我还要带走亢州的一片云彩?”

“不愧是诗社社长,还这么有潮意,徐志摩的诗都敢歪曲,云彩你就别带了,带走亢州的精彩吧。”江帆说道。

“哈哈。”开心的笑了。

江帆说道,亢州的规矩,前三杯喝干,喝的是哑巴酒,就是没有任何含义的酒,第四杯在自由活动,来,共同喝第一杯。”说着,举杯带头干掉。

也是走南闯北天天泡在酒缸里的人,他说亢州的规矩早就领教过了,这样喝不过瘾,我干脆三杯倒一起喝,痛快。”说着就让服务员把三杯酒倒在一个大杯里。

江帆看他倒满后,说道:“服务员,照着这个标准再倒两杯。”

不解其意。

江帆说道:“既然你能一下子喝这么多,那么这样的标准你就得喝三杯。”

赶忙又把酒倒出来,说道:“我明白了,想省事倒惹出事了。”

“我知道你是京城名记,能喝酒,海量,但是也不能这样欺负莫老板呀?

莫先生说:“唉,在喝酒的问题上,经常挨他欺负。”

说:“那都是到了你们深圳,过了长江,到了北方,我可是一次都没欺负过你。”

莫潮岸连连点头,他看着自己的酒杯说道:“江市长,我的量你知道,我找个替代的吧。”

江帆看了他一眼,说道:“三杯后再说。”

说着,举起酒杯,大家碰杯后干了。

这时那个焦记者只沾了一下唇,江帆说道:“女同志我就不好死乞白赖让了,由石主任代劳。”

一听急了,说道:“她姓焦,是名词,不是那个动词的交……”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一个动作。

【】

焦记者脸红了,狠狠的给了他一拳,说道:“市长发话,由你代劳。”说着,将自己的酒给倒了多一半,最后自己慷慨喝干。

小声跟她说了一句什么,焦记者又是一记狠拳。

三杯过后,孟客带着朱国庆和姚斌进来敬酒。

酒足饭饱之后,江帆带着参观开发区。

问:“怎没见开发区管委会的办公大楼?”

江帆说道:“不瞒你说,他们现在没有自己的办公大楼,临时租用了别的单位一个废弃的厂房办公,东不暖夏不凉,现在开发区百业待兴,他们哪有时间考虑自己的办公场所?”

旁边的朱国庆说道:“市长指示我们先把企业的窝建好,在考虑我们自己的窝。”

点点头。

为了抢工期,这里仍有几处工地在施工中,都在抢工期,有的厂房已经建好,设备安装到位,京州“神骑”汽车分厂已经开工投产。

说道:“我跑的地方很多,见过很多的开发区,尤其是咱们北方,像你们这个建设速度的确是够快的了,说是深圳速度都不为过。而且是当年批准,当年征地建设,当年就有好几家企业入驻的确不多见。”

一直陪同参观的朱国庆说道:“我们市政府把许多项目有意留给了开发区,所以许多企业都是在开发区批准前就谈的差不多了,一旦批文下来,我们立刻就着手搞建设了。”

又了解了失地农民安置等问题,最后跟江帆说:“现在有的地方开发区已经出现了问题,比如引进的企业污染问题,据我们所知,未来国家将会对环境污染问题加大管理力度,不过现在还没有做出明文硬性规定。”

江帆很自豪的说道:“倒是首都大报记者,站位就是不一样,能够看出问题,这样跟你说吧,已经入住和准备入住的企业都没有高污染的企业,我们的原则是宁愿这个地空着,也不盲目引进一些污染企业,到时我们拍屁股走了,后患却留下了。”

欣赏的看着江帆,说道:“没想到你的心中还燃烧着理想的火焰。”

“哈哈,别酸了,早就过了做诗的年纪了。”江帆笑着目光看向了远处。

“是啊,过了激情澎湃的年纪,可以不做诗,但是诗人的气质决定了咱们心中永远有理想、有激情、有忧患。”

的几句话就勾起江帆学生时代的美好岁月,他冲动地说:“广生,今天住这儿吧,明天我派车送你们,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再海阔天空一回?”

说:“好啊,我没问题,就怕你大市长忙。”

江帆小声地说:“不瞒你说,我最近还真不太忙了,今年的城市改造的任务目标已经完成,现在干的都是明年预计要干的事了。不准备再搞什么大动作了,就等着过段时间接受代表们的检验了。”

“呵呵,你恐怕是史上代理时间最长的市长了。”

“哈哈哈。”江帆笑了,目光又投向了远处。

天气也冷了起来。阳光早已经不那么刺眼,几株不知名的野草还不肯枯黄,还想最后享受一下这阳光带来的丝丝暖意。江帆拽紧了外套,说道:“说,想去哪儿玩?”

说:“听说丰县新建了一个温泉城,有朋友回来说不错,一直没有机会去,要不咱们去泡温泉?”

丰县坐落在阆诸境内,和亢州接壤,说的这个温泉城江帆去过,是和樊文良一起的去的,在丰县的东南部,还有一半的路程就到了阆诸市区。

江帆点点头,说道:“好啊,我也想去放松放松了,可是焦记者……”

“呵呵,她跟我一起泡没事,是个很不错的小师妹。”尽管嘴上这样说,他还是转过身问道:“小焦,今天不回去没事吧?”

“跟着石大主任出来有事也没事了,再说明天是周末。”焦记者看着他说道。

“那咱们宰江市长,让他带着咱们去温泉城度周末怎样?”

“我一切听前辈的安排。”这个女孩子很会说话。

江帆想了想说:“给小焦找个伴儿吧,咱俩侃会冷落了小焦的。”

“没事,我就是她的伴儿,我们经常一同出去采访。”说。

林岩说道:“要不我回去看看丁一有没有时间?”

江帆的心一动,他想了想,除去丁一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丁一坐着江帆的车来了。林岩回到单位后,丁一跟高铁燕下乡刚刚回来,他跟高铁燕说来了女客人,市长说让丁一去陪一下,高铁燕没说什么。

林岩在办公室跟丁一说明了原因,丁一很高兴,心想,说不定有时间回家看看呢?就赶紧回宿舍,换好衣服后就跟林岩赶来了。

考虑车内的空间坐不下这么多人,林岩就说自己不去了。朱国庆说:“我给你们要辆公务舱吧。”

江帆点点头,他本来也有意放林岩和小许的假,但是想到送走两名记者后,自己开车又要和丁一独处,他担心自己对丁一的保证作废,就说:“好了,劳烦朱主任给我们要辆大车。”

很快,一辆崭新的别克商务舱开了过来,朱国庆的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小许和朱国庆的司机交换了钥匙,林岩最后一次检查了市长的车,确信没有什么重要东西遗落在车上,拿出市长的公文包和水杯,这才放心让朱国庆的司机把车开走。

头上车前,朱国庆给了和小焦一人一个信封。推辞着不要。朱国庆说:“不成敬意,我们等着在报纸上拜读您的大作。”说完就冲双拳抱拳作了一揖。

江帆上了车,坐在前排,说道:“你看?”

江帆看也没看就说:“和我没关系,那是人家开发区的意思。”

笑 一下,就装进了包里,准备上车。小焦坐在了后排,上来后也往后排走,江帆开玩笑的说道:“你跟我坐一起,让两个女孩子坐一起。”

说:“这年头,谁不愿挨着如水的女人偏要挨着你这泥做的男人?”

江帆笑了,丁一上来后只能坐在了江帆的旁边。

小许调整好了后视镜的角度,一行人便往丰县县境的温泉城开去。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30章温泉池英雄救美

这个温泉城里四季如春,占地面积很大,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也是阆诸地区着力打造的一个朝阳项目。

林岩为大家拿过来没有开封的新泳衣,丁一接过看了看尺码,又看了看小焦的那一个,两件尺寸一样,就让她挑了一件,小焦挑了一件橘红色的,剩下那件淡蓝色的给丁一。两个女孩子走到更衣室。等她们穿着泳衣出来时,江帆和早就泡在了泛着水汽的温水池里中了。

由于是周末,许多北京人都跑到这里度周末。丁一双手抱在胸前,赤足走在由细小鹅卵石铺就的甬路上。她见江帆看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在林岩给她们选的泳衣比较保守,不该露的半点都没露出来。她不想往前走了,就说:“咱俩就在这个小池子里吧。”

小焦说道:“不,咱们去找他们吧。”说着迈开大步就往前走。

江帆看出丁一的踌躅不前,就知道她不好意思了,故意不看她们,跟说着话。但是他发现这个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走过来的小焦身上。

冲着她们说道:“你们俩简直就是一对凌波仙子,踏着浩淼的烟波走来,走来。”

江帆这才看向她们,的确如所言,她们俩一前一后的走过来,周边弥漫的水蒸气,走在前面的是快乐活泼的粉色凌波,后面的那个则是双手抱在胸前,楚楚含羞的蓝色凌波。

丁一柔美的身体被淡蓝色花纹的泳衣包裹着,洁白的皮肤,肤光胜雪,一束细腰竟不盈一握,一双秀腿水润匀称,就连两只小心翼翼挪动着的双脚都是那么白细柔嫩。再看她的脸蛋,早就有一层淡淡的红霞轻染,两只漆黑的眼睛清澈无比。“清新的如轻云出岫,娴静的如姣花照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秀绝俗!

太美了!江帆在心里说道,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四周已经有人冲她们吹口哨了,丁一更加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紧随小焦其后,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进了水中,快速把自己没入舒适的温水中。

江帆看见她的脸绯红,水到她的脖子处,随着身体的起伏,修长的颈下露出一小片肌肤,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清澈的双眼,被雾气萦绕的波光闪闪,羞怯惶恐的样子尽显小女人的妩媚和娇柔,十分的惹人怜爱。

小焦早就滑到了身边,丁一不知她是应该陪在小焦身边还是陪在市长身边,显然在水里没了主意。

这时的江帆,很自然的伸出长臂,丁一半站起身,握住了市长的大手,来到了市长旁边,原来他们是坐在了水下的一个石阶上。

丁一没敢坐在这个石阶上,而是坐在了最底层,水正好到她的下巴处。江帆看出了她的意思,就伸出胳膊,从旁边的竹架上,扯过来一块白色的浴巾,说道:“坐上来吧,水都进嘴里了。”

丁一坐了上来,江帆顺手把浴巾给她披在了肩上,这样她就不会感到太难为情。

其实丁一的难为情主要是在江帆面前,放暑假的时候,她和同学们经常去游泳,那时没有这么强的羞涩感。一是江帆是市长是领导,二是他曾经在车里吻过自己,穿成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不难为情才怪呢?

江帆表现的到很是磊落洒脱,不时跟旁边的说着话。这时林岩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来,上面放着四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面是嫩绿色的茶叶。小许一手拎着一个暖水瓶,一手也拖着一个这样的托盘,跟在他后面。

林岩把托盘放入水中,然后轻轻悠着池中的水,托盘在水波的推动下,向他们漂浮而来。

小焦一见,兴奋的惊呼:“太好了!好有情调!”

小许如法炮制,把他手中的托盘也放入水中,原来托盘里面有四只小碟,小碟里是四种干果,有开心果、杏仁、腰果和瓜子。

最后,小许又放了两只木盘,是装果壳用的。

两个女孩子感觉很新鲜,丁一四处望了一下,见别人也有这样的托盘,但都是放在岸上的。

林岩和小许完成任务后就离开了。

他们喝着水,吃着干果,江帆本想和聊聊过去的话题,可是只顾和小焦耳语,根本无心跟他聊天,渐渐的就发现那只手在水下不老实了,小焦则嗔怪地笑着。

江帆唯恐丁一看见他们的举动,就半侧过身,企图挡住丁一的视线。

其实丁一早就看见了,小焦刚入水滑到身旁的时候,的一只手就已经不老实了。她正在犹豫该呆在谁的身旁时,市长向她伸出了手,她就坐在了市长身边。

【】

江帆低头问丁一:“喜欢这里吗?”

她点点头。

“来过吗?”

她摇摇头。

江帆给她端过一杯水,又把杯子重新摆布了一下,免得托盘失去重心。

这时,小焦失声喊了一声,传来嘻哈的笑声。丁一喝着水,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他们。

江帆觉出了丁一的尴尬,把其中的一杯水喝完,跟丁一说道:“走,我带你去做盐浴。”

“盐浴?”

“对,你身上的皮肤没有破的地方吧?”

丁一摇摇头。他们把托盘放到岸上,就走出水池。江帆扯下丁一身上的湿浴巾,又重新拿了一块干燥的给她披上,领着她走向一个大玻璃房内,里面早就有几个人躺在那里,身上埋着厚厚的海盐。

他们走进去,江帆用一柄小铁锹在厚厚的盐堆上挖出一个凹槽,说:“躺下,感觉一下。”

丁一就学着别人的样子,躺在温热的盐粒上,江帆就用手中的小锹,把周围的盐粒堆积在她的身上,很快就将她埋在了盐粒下面。

温热的盐包裹在身体周围,丁一感觉特别舒服,她闭上了眼睛,惬意极了。

江帆也躺在了她的旁边,用两只大手把身边的盐粒堆到自己的腹部和腿上,双手垫在脑后,也闭目养神。今天看见了,他想到了妻子袁小姶,当年也是袁小姶的追求者之一。

没有跟他问起袁小姶的情况,估计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之所以不问,是不想让江帆难堪。

江帆又想起了女儿,因为女儿,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女人!唉,可怜的女儿,那么一个小人……他使劲闭上了眼睛,努力不去想女儿,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歪头看了一眼丁一,发现丁一还闭着眼睛,就说道:“嗨,别睡着。”

丁一睁开眼睛,说道:“嗯。”

“想什么呐?”

“在想小焦和石主任?”

“想他们干什么?”江帆来了兴致。

丁一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江帆心想,可能丁一看见了跟小焦搞的小动作了,就侧过身,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笑什么?”

丁一睁开眼,也歪头看了一眼江帆,这才发现他里自己的脸是这么的近,脸不由的又红了,赶紧正过头,闭上眼睛说道:“不告诉您。”

“哈哈,小鬼头,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您知道什么?”

“知道了你知道的事,你不知道的事我还知道。”

“那还让我来陪她?人家又有人陪。”

“哈哈。”江帆笑了,说道:“我是来陪你的,还是那句话,我是陪杰奎琳来访问法国的。”

“哎呀,又是这句话,我怎么敢当呀?”丁一急了,挥了一下手,但是手被埋着动不了。

上次参加雷总女儿的新婚酒宴,市长就跟她说了这句话,尽管从语境中判断,她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不知道出处,回来后就查了资料,这才得知杰奎琳是美国第35位总统肯尼迪的妻子。当年,杰奎琳陪丈夫出访法国,赢得了法国人民的痴迷和爱戴,肯尼迪夫妇所到一处,人们都是这样欢呼着:万岁,杰奎琳;万岁,肯尼迪。其实,对于杰奎琳的痴迷何止于民众,就连当时的总统戴高乐也完全被她的魅力所折服,竟然在杰奎琳面前表现的有些羞羞答答不知所措。对肯尼迪夫妇在法国的访问,《时代周刊》是这样报道的:“自光芒四射的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抵达机场的时刻起,她成了比总统更重要的人物。”肯尼迪本人也在发表演讲时自嘲地说:“我是这次陪同杰奎琳·肯尼迪来法国旅游的那个男人。”

在接下来的欧洲访问中,杰奎琳的名字风靡了整个欧洲,据说,就连当年敢在联合国会议上因为菲律宾代表发言指责苏联是一座集中营时愤怒的当众脱下鞋子拍击桌子表示抗议的前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见了杰奎琳后竟然也温顺的变成了一只猫,紧紧跟在她旁边不停地跟杰奎琳说话。还有印度总统尼赫鲁,甚至当时反美的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都成了杰奎琳的崇拜者。后来在肯尼迪遇刺后,杰奎琳保持了第一夫人的风度,带领一双儿女以大局为重,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葬礼上的时候,震撼了美国人民的心,据说,她当时就得到了戴高乐巨大的精神支持。

江帆听丁一这样说,就知道她了解了这话的全部故事了,就笑着说道:“你肯定比她‘当’的还好,在深圳已经见证过了。”

丁一歪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哎呀,你们男人真是的。”

江帆笑了,不好好意的看着她,故意说道:“我们、男人、怎么了?”

丁一脸红了,歪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跟你说了。”

江帆一听她的确是急了,连“您”都改成“你”了,就笑着说:“我知道你指的,他在学校就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

丁一听到这里,不敢再说话了,就闭上了嘴。

江帆不忍再逗她了,就说:“躺会我领你去游泳。”

丁一来了兴趣,说道:“这里不是温泉吗,还有泳池?”

“有啊,是个很大很标准的池子。”

丁一说道:“好,马上就去。”说着就坐了起来。

江帆看见她裸露的白细柔嫩的皮肤上,被盐粒硌出了一个个的小坑。

他们走出一个玻璃门,来到了一个游泳池边。这是一个标准的室内游泳池,高高的穹顶,波关粼粼的水面,泳池的救生员来回巡视着。池中,林岩和小许早就在里面游着,看见他们过来了,就不停地向他们摆手。

江帆问她:“技术怎么样?”

丁一扶着栏杆刚把脚伸进水里,马上就抬了起来,惊叫:“太凉了呀?”

林岩和小许游了过来,江帆说道:“凉水里泡会再到温水泡,感觉太棒了,你试试。”

“呵呵,冰火两重天?”

“对呀, 就是这个感觉。”江帆边说着边往自己身上撩着水,

丁一也学他的样子往身上撩着凉水,皮肤上立刻就冒出许多的鸡皮疙瘩。说道:“不行,不行,太凉了,我不下去了。”

林岩说道:“下来就不凉了,尤其是刚泡完热水,在到凉水里来,超级感受!”

丁一一点一点的往身上淋着凉水,说道:“游泳池干嘛不用温水?那么多的温泉,太凉了怎么游?”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奥林匹克规定泳池的标准温度在二十五至二十八度中间,这个温度是最安全的。”

“哦,是这样啊。”她不敢往身上撩水了,的确太凉了。

江帆说:“看我的。”说着,站在泳池边,躯干前屈,膝关节微微微弯曲,双臂和头部呈一条线,收紧腹肌,轻轻向前一跃,高大的身躯贴着水面飞行了四五米后,轻巧的钻入水中,就像一只白色的海豚。

“太漂亮了!”她几乎脱口而出。

那么高的个子,入水居然是那么灵巧,几乎看不到他是怎么划水的,就到了对岸,往上一窜,带起了无数水花,就坐在了对面的池边上。

林岩和小许不停地鼓励着她,他们冲她叫道:“丁一,下来,没事。”

江帆喘着气大声说:“到水里后就不凉了。”

丁一受到了鼓舞,扶着栏杆慢慢没入冰凉的水中。

林岩护在的她的旁边说道:“动起来,动起来就不凉了。”

丁一狠狠心,也学江帆的样子,把头扎入水中,向前划去。果然,进入水里就不像在岸边那么凉了。她不时的探出头换着气,好不容易扒到了池边,大口喘着气。

江帆伸出手,想拉她上来,她摆摆手,说道:“上面冷。”

江帆哈哈大笑,说道:“你在上边的时候说水里冷,到水里了说上边冷。”

丁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手扒住池边,说道:“太累了,好长时间没下过水了。”

坐在岸上的江帆,看着水中的她,尤其是颈下那一片肤白如雪,在水里若隐若现,居然还能看见小小的乳沟,想起送钥匙那天看见了她衣服里的那对小兔,就有些心猿意马,赶紧调开了目光,双臂伸出,以坐着的姿势就又一头扎进水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必须入水,不然身体的变化会让他很丢人、很难看、很尴尬。

丁一刚想说什么还没说呢,市长又钻入水中游走了。她也急忙入水,露在外面的确很冷。她慢慢适应了水的温度,就不愿意出来了。

其实她是很喜欢水的,只是暑假的时候各个游泳场所的人都爆满,许多针对暑假开设的游泳班占据了各个游泳池,所以自从练会游泳后,她还的确没怎么游过。今天这里的游泳池,只有他们几个人,而且很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江帆慢慢适应后,就开始和林岩还有小许他们游五十米了。丁一不敢跟他们游,而是在浅水区自己玩。她只会两个姿势,一个是蛙泳,一个是仰泳。

游累了,她就把身体仰在水面上,两只手臂紧贴在身体的两侧,两手轻轻的摆动,只需保持身体平仰在水面上,任其漂浮着,呵呵,惬意极了!她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耳朵里传来嗡嗡的轰鸣,她知道那是水压迫耳鼓产出的耳鸣,远处市长他们的击水声都有些模糊的不真实了……

随着悠悠的水波,她漂浮到了中间的深水区,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泳池上方大穹顶上,有一个换气的玻璃窗,窗外,居然悬空挂着一轮弯月,时而有淡墨色的云游走在弯月的周围。

太神奇了!居然还能看到外面的夜空,还有月亮!而且她居然是在月亮的注目下游泳!她一激动,此时竟忘了是仰泳的姿势,抬起手想叫他们过来看月亮,刚喊出“看,月……”亮还没出来,身体就失去了平衡,翻进水里,连着呛了两口水……

她完全慌了,毫无准备,胡乱的扑腾着水,想站起来,才知道已经到了深水区,脚已经够不着地了,又呛了两口水后,人就没入了水中……

岸边的救生员见丁一沉入水底,赶紧跳水向他游过来。

不远处的江帆早就看到了这一幕,也正急忙地游了过来。

她扑腾出水面,但是无法呼吸,呛进的水到了气管里面,炸的肺生疼,当她再一次沉入水底就要窒息的一霎那,水中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托出出水面,并被快速带离深水区……

出了水面,她仍然无法呼吸,大声的咳嗽着,脸憋的紫红,这才看清,自己完全被江帆抱在怀中了……

【157】

来到了浅水区,江帆双脚着地,一手托着她的臀,把她的两条腿放在自己的腰两则,一手不住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希望这样能够帮她咳出肺里的水。

她惊魂未定,不停地咳嗽,震得的头疼欲裂,眼冒金星,嘴唇都憋紫了,眼睛更是通红,无力的瘫在了他的肩上,最后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喉间呼噜着。她看清了这是在市长的怀里,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两腿缠在他的腰间,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被他牢牢的抱在怀里。

“坚持一下,继续咳。”江帆喘着气说道,手还在不停地拍打着她。

伏在他的肩上,胸脯大幅度的起伏着,但却不敢大口喘气,更不敢深呼吸,那样肺部就跟针扎一样的疼,只能一点一点的喘气,唯有这样才能不被窒息。随着她又是几声深深的咳嗽,终于能大口的喘气了,她完全瘫了下来,软软的伏在他的肩上。

江帆知道她没事了,就这样抱着她站在水里,一只仍然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那个一直跟着他们左右的救生员刚要说话,被林岩制止住了,他们便向靠近门口的池边游去。

江帆就这样抱着她,慢慢的在水里悠着,如同散步。

丁一很贪恋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在妈妈的怀里,但这终究不是妈妈的怀抱,而是一个男人的怀抱,她的下巴抵在江帆的肩上,有气无力地说:“市长,我……多待会……”

“嗯……”江帆很感动,心想,别说你多待会,就是呆上一晚都行。但是他不敢多说话,怕打破了这个美好的时候,惊恐了他怀里的小鹿。

救生员在远处,不时的往这边张望,他相信这是一对亲密恋人并且不会再有危险后,才坐在岸边的躺椅上,继续注视着水中的他们。

丁一的呼吸逐渐变的平稳了,贴在市长宽大的怀里,她感到了市长怀抱的结实而温暖,后面的两只大手也非常有力,让她有了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她直起身,挣了挣,想下来。

江帆很想保持这样的姿势多呆一会,感受着她的心跳和身前的绵软,尽管心里有些异样的冲动,尽管很想把头凑过去,吻住她的嘴,但是他说过了,那天是最后一次,他不会再冒犯她,他强压下内心的冲动,放下了她。

江帆让丁一的两只脚踩在江帆的脚面上,这样她就用不着惦着脚尖站在水中了,江帆没有松开她,感觉她还是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继续揽着她,说道:“还想游吗?”

丁一摇摇头:“没有力气了,不游了。”

说完,头便靠在他的手臂上,闭上眼睛,喘着粗气。过了一会说:“市长,如果你不过来救我,我是不是就上不来了……”

江帆抱紧了她,说道:“不会,即便我不过来救你,还有救生员,还有小林和小许,他们也会救你,你怎么能上不来呐?”

她没敢将头靠在市长的胸前,感觉那样太过亲密,就将头靠在他的臂膀上。江帆感到自己臂膀上有温热的东西,可能她流泪了。

她哽咽着说:“太可怕了……”

“呵呵,好了,不怕。”江帆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就感觉肩膀越来越热,越来越湿,就说道:“呵呵,看来吓的不轻……”说着,就想把她的身子板正。

丁一不想正面对着他,就固执的把头继续靠在他的肩膀上,江帆笑了,说道:“没事了,虚惊一场,来,我们上去。”说着就挪动自己的双脚,带着丁一往池边走。

“呵呵呵。”丁一居然笑了起来。

江帆说道:“笑什么,一会哭一会乐的。”

“这个动作不错,有点像双人滑。”说着,抬起头,伸出双臂,上身向后仰着,做凌空飞翔状。

那一片的雪白,还有泳衣下的两座小包就这么近的在自己的眼前,尤其是小包上的两粒小豆,被冷水刺激的早就鼓了起来,甚至他往前一凑嘴就能吻住它们。

江帆激动了,站住,不敢在挪动脚步了,因为两腿间的摩擦使他必须注意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身子下的某个部位发生了反应,尽管他看不到是否隆起,但是感到所有的气血都涌向腹部,在往一个地方汇聚。

我们不能说江帆心理龌龊,正当壮年的他,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而且又是这么身贴身的挨在一起,身体有反应是正常的,说明他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男人。

丁一见市长不走了,就直过身,说道:“对了市长,我看到月亮了,在深水区正中间,本想叫你们一块看,结果就呛水了。”

江帆注视着她纯净明澈的双眼,借故将自己的腹部向后弯曲。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她的目光中有一种轻逸和纯净,如果没有很好的内心修养,是不具备这种轻逸之韵的。

面对这对纯净如水的目光,他不敢有非分之举,就用脑门抵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敢情是月亮惹的祸呀,感谢她让我救了你……”

丁一似乎听出了江帆话中的特殊意思,看了他一眼,脸就红了,她不再说什么,而是挣开他的双臂,沉入水中,向池边游去。

江帆也沉入水中,追上了她,江帆说道:“你像一条美人鱼。”

丁一笑笑,想起他开始入水的动作,就说道:“您刚才入水的时候像海豚。”

“哈哈。”

到了池边,江帆来到她的背后,双手放在她胯的两边,然后一用力,就把丁一举到了池上,自己双手一撑劲,也上来了。他见旁边的柜子上整齐的码放着一摞干燥的浴巾,拿过一块给丁一披上,自己也扯过一块,围在了腰间部位,唯恐那个不老实的家伙让他出丑。

这时林岩进来了,江帆说道:“怎么安排的,莫先生他们哪?”

“他们吃了点东西回房间休息去了。”林岩又说道:“他说今晚要住这,我就去开了三个房间,本来是丁一和小焦……”林岩往下不好说了,因为丁一凑了过来。

江帆点点头,说道:“咱们也去吃东西。”

“好,我去换衣服。”

江帆笑了,说:“如果在里面吃不用换,他们在哪儿吃的?”

林岩说:“在里面的餐厅。”

江帆看了看丁一,说道:“咱们到外面餐厅去吃吧,还想玩吗?”

丁一摇摇头,说:“不玩了,太累了。”

“哈哈,吓的不轻吧。”小许凑过来说道。

“是啊,我现在一直在想四个字,溺水身亡。”

“哈哈。”他们都笑了。

小许说:“你那姿势极易呛水的,即便嘴里不进水,也会从鼻子呛水的,因为你毫无准备,完全是放松的状态。”

“是啊,不过丁一你那个姿势很好,很高难的动作,下次我学学。”林岩说道。

“得了,还是别学了,你的运气不见得比我好。”

“哈哈,好了,咱们换衣服去吃饭。”江帆拍了丁一的肩膀说道。

丁一洗完澡,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将泳衣放在了服务员给的塑料袋中,她从里面出来时,江帆、林岩和小许已经坐在前台等她。小许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就走了出去。

江帆说:“外面冷,穿上外套吧。”

丁一说:“穿不上了,全是汗。”

说着,他们就走出了门。

外面,天早就黑了,已是满天星斗。丁一看了看悬在空中的月亮,说道:“我刚才就是看见了它呛水了。”

林岩说:“那是嫦娥嫉妒你了。”

“呵呵,这个像中文系的学生说的。”

“错,你没听石主任说吗?他是诗社的社长,咱们市长是建筑系的,可是他写诗居然写不过咱们市长。”林岩说道。

“呵呵,别听他忽悠人了。”江帆笑着走进了温泉城里面一个饭店。

他们坐在了大厅,里面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吃饭。丁一忽然说:“小焦一会是跟我睡吗……”

“哈哈——她当然跟你睡了。”江帆说道。

吃完后,林岩领着他们来到了后面一座小院。他把钥匙递到江帆手里说道:“这个院子只有两间空房,我和小许住在前面的院子,有事呼我。”说着,他没有进来,就走了回去。

这里的客房是清一色的三合院,东西各四间客房,北边是八间,全住满了人,都亮着灯。只有东边右数第二个房间黑着,无疑,靠南头的第一间已经被和小焦占据了。

江帆他们从房间窗前经过,他本来想敲门招呼一声,忽然就住了手,因为他听到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喊叫声和男人吭哧吭哧的气息声,还有身体碰撞的声音。

他一惊,赶紧拉着丁一来到第二个房间的门口,开开门后先把丁一推了进去,唯恐丁一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

其实丁一也听见了,她以为是电视里传出的声音,进了房间后,江帆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看了一眼说道:“我真没在这里住过,不错。”

丁一坐在了靠里边的那张床上,然后又蹦了起来,说道:“我去告诉小焦,就说我回来了。”说着就往出走。

江帆正在寻找电视开关,听她这么一说,赶紧伸手拦她,说道:“回来。别去。”

丁一已经到了门口,手已经打开了房门,听他这么说就站在门口,不解的看着他。

他说道:“一会小焦就过来了,咱们先看电视。”

丁一说道:“不告诉她怎么知道咱们回来了?”

“一会我去叫。”

丁一听市长这么说就说道:“现在叫怎么了?”其实丁一是累了,她想早点休息。

江帆急了,大声说道:“我说现在不能去就不能去,你怎么这么罗嗦!”

江帆的口气突然变得了严厉和不耐烦,刚才的温柔荡然无存。

这是丁一来亢州这么长时间第一次遭到了领导这么厉声的批评,她有些委屈,况且还是和自己比较亲近的市长的批评。她现在终于明白了科长说的那个道理:领导就是领导,伙计就是伙计,无论伙计跟领导走的多近,也千万别不拿自己当伙计。眼下江帆明显就是这样,刚才对自己还像个大哥哥似的,现在说变脸就变脸。

丁一心里就有些怕了,她怯怯地说道:“我累了,想休息了……”

江帆也累了,毕竟这么大的运动量不是天天有,丁一想早点休息没有错,何况刚才还受到了惊吓。他有些不忍,就扔下遥控器,走到门口,说道:“累了你可以睡,我在旁边看电视,一会她就回来了,这么大姑娘了,怎么什么事都不懂?”

丁一忽闪着双眸看着江帆,似乎明白了什么,正在这时,就听见隔壁房间传出了女人一声比一声高亢的怪叫,紧接着就是男人急迫的喘声和一声响过一声的肉体碰撞的声音……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31章半夜酣战

尽管丁一没有经过男女之事,此时,她也明白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难怪市长跟她发脾气,原来……她的脸瞬间红了,尴尬地站在门口,看着江帆,不知如何是好。

江帆知道她明白了,因为她红了脸,就笑了笑,走过去把她拉进来,关上了房门。

隔壁房间里的声音更加高亢,不时传来“快、快!”、“喔、喔……”、“用力、用力,喔、喔……”

江帆的脸也红了,他也尴尬极了,与一个女孩单独呆在一个房间,听着隔搏战发出的怪叫,谁能泰然处之?

他还是没能将电视打开,不知是他心慌还是电视本身的问题。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他说:“这电视可能坏了,你休息吧,我去找小林他们。”

他没听到她答话,就回过头,发现她红着脸,低着头,搓着自己手。他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温柔地说道:“呵呵,你一个人呆在这屋里也不合适,走,咱们俩出去散散步,我带你看月亮去。”

丁一抬起头,那一刻,她发现市长的脸也红了,也有着跟她一样的尴尬和不好意思。她“嗯”了一声,就站了起来,穿好外套,随着他走出了房间。

初冬的夜,已经很凉了,江帆把衣领立了起来,又裹紧自己的衣服,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腋下夹紧,挎着她走出了这个院子。

温泉很大,占地应该有七八百亩的样子。他们默默的走在甬路上,两旁的景观灯发出暗黄清冷的光。江帆感到很累,腿有些疼,自己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大强度的锻炼了,今天居然跟着两个年轻人游了这么长时间。一阵冷风袭来,他感到身旁那个小人在下意识的往他身上靠,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揽过她,说道:

“冷吗?”

“有点。”

江帆搂紧了她。

丁一抬头问道:“咱们走到什么时候?”

江帆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回去休息,我去找小林他们。”

“他们房间里也没有多出的床,你睡哪儿呀?”

“我把他们赶到一张床上去,不就多出来了吗?”

“市长,我又困又累,要不咱们回去看看他们好了吗?”

“他们……什么好了吗?”江帆在发坏。

丁一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忙辩解道:“我是说小焦跟石主任,咱们出来这么长驶进来了,可能他们的工作做完了,小焦也许回来了,那样咱们就可以各自回房间休息……”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江帆冰凉的唇盖住了,她想推开市长,但怎奈市长反而把她抱的更紧,她嘴里发出了“唔唔”的抗议声,小拳头很想落在他的身上,想想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又是市长,就没忍心。

好在江帆很快控制住了自己,说道:“今晚你最好闭嘴,什么话都别说。”

丁一果然不敢再说话了。

在寒冷的夜晚,他们徘徊了很长时间,丁一的确是又困又累,本来是一只手被市长挎着的,最后自己那只手也攀上了市长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摇摇欲坠。

江帆低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走不动了,想起心里就很生气,他快活了,却不管别人的死活。他伸出胳膊,搂过丁一,说道:“冷吧?我们回去。”

丁一疲惫地点点头,她恨不得现在就躺床上睡,实在是又困又累。

他们回来后,所有的房间都熄了灯,只有丁一这个房间还亮着灯。丁一抬头冲江帆轻松地笑了一下,就哈着双手猫着腰快速跑进她的房间。

江帆注意到,她这次没有从右侧走,而是绕了个圈,从左则进了房间。这样就不用着从的窗前经过了。

江帆的心就是一动,越发的喜爱丁一了。

丁一推开门的那瞬间愣住了,两张床仍然整整齐齐,空无一人。也就是说小焦没有回来,她睡在江帆应该睡的房间里了。

江帆见她愣在门口,走了进来,随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你休息,我再去找个房间。”说着,就往出走。

“市长——”

江帆回过头,看着她。

“林秘书不是说这里的客房都住满了,您去哪里找啊?”

“呵呵,那我也不能跟你一个房间啊?”

丁一看看另一张床,说道:“这么晚了,要不,咱们……咱们……”

江帆明白她想说什么,他走回来,双手重新搭在她的肩上,深深地看着她,口气坚决地说道:“不行!我怕我……呵呵,你把门锁好,我会找到房间的。那个姓焦的再回来你不要给她开门了,明白吗?”

丁一点点头。

江帆使劲捏了一下她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那一刻,丁一觉得市长还是可以信赖的。

丁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她实在太累了。到后半夜的时候,她又被那种奇怪的声音惊醒。可能是夜深人静的原因,这次她听的特别真切,女人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似乎在哀嚎,尤其是那啪啪的声音异常清脆,每一次都伴着女人痛苦的哀嚎声和男人沉闷的喘息声。她无法界定那是一种什么的声音,只能用哀嚎来形容。

男人真可恶!男人真无耻!

她用被子蒙住了头,声音变的小了,丁一想起了彭长宜和叶桐的传闻,心想,不知科长是不是也这么可恶、无耻?

直到天大亮,隔壁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丁一才睁开眼睛,原来是林岩敲门让他们去吃早餐。

林岩做梦也没想到,给他开开门后,他看到了床上躺着的焦记者。他红了脸,赶紧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早餐开始了。”

关上房门,他看了一眼隔壁的那个房间,无疑,市长和丁一在一个房间里。

丁一被敲门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拉开了窗帘,就看见林岩从窗前走过。她快速披上外套,开开门,说道:“林秘书。”

林岩回过头,站住。

丁一伸手招呼他。

林岩不敢动,更不敢进来。

丁一走了出来,说道:“看见市长了吗?”

林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房门口,摇摇头。

丁一脸红了,说道:“市长昨晚自己去找房子了。”

林岩彻底明白了,说道:“客房爆满,他去哪儿找啊?”说完,恨恨的看了一眼那个房间。

“我跟你去找找吧。”

“不用,你去洗脸,我和小许去找。”

林岩和小许找遍了各个院里的服务台,都说没有叫江帆的人入住。

林岩和小许急了,深更半夜的,又这么冷,市长去哪儿了,难道他又回了温泉室?当他,们又来到温泉室的时候,大门紧闭,显然,里面是没有人的。

等林岩和小许从洗浴中心的休息区内找到江帆时,整个大厅里,就他一个人,盖着洗浴中心的几条浴巾,半躺半坐的卷缩在躺椅上,十分的狼狈。

林岩有些心疼,心想:您这是何苦啊?哪怕到我们房间也好啊?

等林岩叫醒江帆后,江帆睁开血红的眼睛,看了看表,说道:“他们起来了吗?”

“没有。”

江帆在丁一的房间洗漱好后,刚走出洗手间,丁一就叫道:“天哪,您身上沾的是什么东西?”

江帆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藏蓝色的西装上,沾满了细小的白色绒毛,他想了想,说道:“是洗浴中心的浴巾,掉毛。”

林岩说:“我去找胶带。”

毛料衣服是最容易沾上这些棉绒的,男人们都知道怎么对付这些绒毛。林岩刚要出去,小许就拿着胶带进来了。原来,市长走出洗浴中心的时候,小许就发现了他身上的绒毛,就转到服务台跟服务员要了胶带。

丁一接过胶带,找到头,扯出一截,将胶带反面缠住,套在右手上,在市长的衣服上反复滚动,胶带滚过的地方,那些绒毛便都不见了。她用自己的小刀,割下用过的胶带,继续扯出新的反面缠上,把市长上身和下身统统清理了一遍,直到再也看不见白绒毛了,她才说道:“好了。”

林岩说:“这一沾,跟新衣服一样了。”

江帆很享受这个过程,丁一的动作就像一个小妻子,精心伺候丈夫上班一样,那种温馨很让人感动。尤其是丁一把他的衣服扯来扯去,尤其是她拿着胶带的手,在他的腹部滚过的时候,他的心就一颤。由于前面裤子褶皱多,丁一必须将他裤子抻平才能用胶带去沾。江帆就在心里运着气,努力不让自己那个部位抬头。丁一终于放过了腹部,当她蹲下用手抻着裤脚,胶带在裤腿上滚着,江帆就微微收缩腹部,自己用力提着裤腰,配合丁一完成这个动作,不然衣服的摩擦也会让他有感觉,从昨天到今天,他感觉到了那个地方的不适。

【天】

吃早餐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起床。江帆皱着眉,跟林岩说道:“一会给他们放下五百元钱,就说咱们有急事要赶回去,这里打车回北京五百元足够了。”

林岩点点头,知道市长对他这个同学有了厌恶感。

尽管江帆对这个同学产生了厌恶感,甚至宁愿给他打车的钱也不愿意去送他了,但是还是非常够意思,在中国企业家报的第二版头条的位置,刊登了他采写的一篇长篇通讯,介绍的就是亢州开发区的建设情况。

林岩把寄来的报纸递给了江帆,江帆看后比较满意,作为资深记者的,文字功底还是很过硬的,他尤其满意报道中没有出现亢州市政府这几个字,完全是站在开发区的角度报道的。

两天后,江帆去了省委党校参加为期十天的“加快改革步伐,大力发展地域经济”的专题学习。

彭长宜是在江帆走后的三天知道的这个消息,他有事找他。

那天,他顺便来到了大楼,到了大楼后才知道他没在,秘书林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当他敲开办公室找林岩的时候,才听丁一说市长去党校学习去了。

“林秘书也去了?”

“林秘书没去,他刚才还在着,我呼他。”说着,就要呼林岩。

彭长宜说道:“别呼了,等会吧。”

丁一放下电话,忽然觉得跟科长没了话说。

“你今天没事?”

“嗯,高市长跟孟市长去张市长家了。”

“哦?”

“张市长的儿子给他生了个大孙子,后天是满月酒,张市长今天请了人去他家试吃。”

彭长宜明白了,他也接到了请帖。试吃,就是提前请一些人吃饭,对正式酒席上的饭菜进行点评,事主可以根据客人的意见,随时调整酒席上的菜品。像张怀这样领导干部家的喜事,一般试吃也就是正式的了,今天他请到的大楼里的领导,在喜事这天是不会出席酒席的,随礼也就在今天进行了。

丁一又不说话了。

彭长宜说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

“那怎么情绪不高?”这一点,彭长宜才进来那一刻他就发现了,每次丁一见到他,眼里都会放出惊喜的光,这次没有。

“没有啊?”丁一答道。

“是不是又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他还在探寻。

“嗯。”

“对了,上次我去听授,本来想去看看你父亲,结果晚上班里有活动,就没有去成。”

“哦,谢谢科长。”

“谢谢什么,我又没看成。”彭长宜其实想去,但是他害怕丁一继母的目光。

丁一想了想,科长说的也对,谢他什么?她就笑了一下,“哦,那也要谢,你还想着呢。”

彭长宜见他心不在焉就说道:“丁一,我敢打赌,你肯定有心事。”

丁一冲他摇摇头,说:“真没有。”

“那为什么连水都不给我喝一口?”

丁一笑了,这才想起来,急忙拿出纸杯,说道:“我去市长屋里拿他的好茶叶。”

“你有市长的钥匙?”

“有。”丁一说着就从抽屉摘下自己的钥匙,找出其中的一个,冲科长比划了一下,就出去了。

彭长宜的心一沉,丁一都有了江帆办公室的钥匙,说明他们关系应该不错了。

其实钥匙是林岩给丁一的,为的是在她这里多一个备份。

丁一从茶几上找出茶叶,倒入纸杯,看了看桌上江帆的照片,那是前几天政府办搞了一个公开栏,这张照片就是公开栏的那张,林秘书又多加印了一份,放在一个镜框里。

她认为这张照片照的有些老气,尽管严肃中带着一丝微笑,但是她总认为不及市长平日里自然洒脱。

走过去拿起来镜框,看了一会放下,自从从温泉城回来,不知为什么,她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变化她也说不明白。尽管回阆诸的夜里,市长很那样的吻了她,而且还对她说了那样的三个字,但是她始终认为那是男人的冲动,甚至认为可能是当官的看见喜欢的女孩子后都这样吧?所以,除去见到他后有些不好意思,丁一还真是没多大感觉。

但是,自从在泳池中被市长救起后,她内心的感觉就不平静了,尤其是在池中被市长抱着时的那种感觉,有一种久违的被宠爱般的温暖,她当时的确很迷恋这种感觉。事后他想,如果是科长他会救自己,但肯定不会那样抱着自己,因为他的仕途之路刚刚起步,他时刻要注意自己的影响。

她之所以没有把上次江帆说的话放在心上,就因为科长跟她说过“领导和伙计之间永远都是有距离的,伙计自己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千万不要拿自己不当外人。那是领导最反感的。”所以她也始终没太认真琢磨过市长,尽管他那样的吻了自己。 但是,当市长救自己出水后,并没有放下自己,而是始终把自己抱在怀里那样悠着,她心里就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远远胜过他的吻。

“看什么哪?”她正在拿着市长的照片看,冷不丁的传来说话声,吓的她本能的一哆嗦,就像一个小偷,正在偷东西被人发现那样,镜框差点没掉下来。

回头一看是科长,脸就不由的红了。她掩饰着内心的慌乱,说道:“市长的照片,我没见过。”

彭长宜拿过来一看,心想,这不是公开栏里的那张照片吗?每个人都见过,怎么就你没见过?那么只有一种解释,这丫头偷看市长照片被我发现后不好意思,既然不好意思也就说明内心里有活动,但他不会揭穿她,就说道:“嗯,市长这张照片的确很成熟、稳健,而且很有书卷气息,一看就是一个知识型的领导。”

丁一把镜框放回去,冲他淡淡的一笑,说道:“科长也是。”

彭长宜指着她说道:“言不由衷!我可够不上,差远了。”他笑着就往出走,心里就有了一丝酸楚。

丁一锁好市长的门后,端着杯就出来了,这时正好看见林岩回来了,丁一就跟他说:“彭书记,不,彭主任来了。”

林岩进来后说道:“彭主任,是请客来了吗?”

彭长宜愣了。

“您自从高升后还没请客呢?”

彭长宜笑了,说真的,自从宣布他接任北城区主任一职后,他把自己关起来有半天的时间,在这半天的时间里,他琢磨自己这次升迁的意外。尽管在这之前他曾经想过要吃“天鹅肉”和“做梦娶媳妇”这等美事,也去找过部长,但真是被市委看中又被任命的确有点出乎自己的预料。试想,自己都感到意外的事,别人又会怎么看呢?

王家栋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尽管两次升迁几乎是和自己同步,但跟自己相比还是略有差异的,那就是任小亮已经是正科了,他当上书记这不过是从政府挪动党委这边来,而且主持全面工作又有一段时间,人们应该感到不算太突兀,但是他就不一样了,刚过元旦就被任命正科,的确有遭人嫉妒的理由。

在专题研究北城班子的常委会上,当组织部提出彭长宜担任北城政府正职这一建议时,范卫东第一个表示反对,说他资历浅,一年不到,就由一名科员上升到正科,而且是在北城这样一个重要位置,张怀和另外一名常委也同意范卫东的意见。

从来都没有在人事问题上发表过个人意见的江帆这时说话了,他说:“彭长宜这个干部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尽管他的任职时间短,但在古街改造和莲花村治理整顿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许多事大家都有目共睹。这名干部党性和原则性很强,工作有干劲,有开拓精神。我们家乡有句话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意思是在这个年龄段中,人的自身成长就基本定型了,彭长宜在这两项工作中应该说出手不凡,如果稍加锻炼,会成为一个优秀干部的,况且,北城下来的工作还有许多,需要这样有开拓型的干部担任主要职务。另外,这个同志还是个学习型的干部,现在是京州大学产业经济专业的在职研究生,再有一年多的时间就毕业了,目前在科级干部中,他的学历应该是最高的。”

樊文良说道:“在这之前,市委初步拟定了三名人选,并且责成组织部下去考核,在对这三名干部考核中,彭长宜的成绩是最好的,我也同意江市长对彭长宜的评价。”

尽管书记市长都明确的表了态,在举手表决的时候,十一名名常委仍有两名投了反对票。所以才有了王家栋要求彭长宜低调切不可翘尾巴的告诫。并且再三叮嘱他,一定要注意跟任小亮的关系,凡事要稳,切不可出现纰漏等等。

所以,上任后,他尽而少的参加这种夸官的应酬,几乎都是别人前来祝贺,也是跟任小亮一起进行的,自己从没单独以这个名义请过一次客。现在听林岩说起请客的事,他就赶快说道:

“千万别提高升这事,我可以悄悄请你们,但是绝不能这么说。”

林岩理解彭长宜,有的时候,升迁,带给人们的不全是惊喜。

林岩笑了,说道:“我们都理解您,我也就这么一说,对了,您找我有事吗?”

彭长宜说:“市长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是第三天,还有一周。您有事吗?”

“嗯,有点事,不大。”彭长宜现在来找江帆很是有底气了,因为自己现在是政府序列的了。

“如果您打电话说不清的话,咱们就晚上去一趟省城如何?”林岩说道。

彭长宜说:“要是去的话只能晚上,我白天没有时间,年底特别忙。”

“你们不是开完人代会了吗?还这么忙?”

“呵呵,我这个忙,就没有完全进入角色的忙。”彭长宜说道。

乡镇级的人代会都在市级人代会之前召开完毕,市级这几年都是年后阴历的正月十五左右召开。

尽管彭长宜代表上届北城区政府做了工作报告,而且也顺利当选为政府正职一把手,但是就在大家投票的过程中,他还是莫名其妙的后背冒出冷汗,而是手心里也全都是汗,自己悄悄躲在办公室,后来刘忠敲门进来,问他脸色怎么这么不好,他说自己也很奇怪,不知道是怎么的?刘忠就开玩笑说:“不用担心,没有丝毫问题。”彭长宜笑笑说道:“可能睡眠不好,血压低。”

等宣布投票结果时,彭长宜全票当选,尽管他对自己有把握,但不知为什么心里特别虚。后来,这种情况在他的为官生涯中出现多次,他就给自己界定了这是选举综合恐惧症,病因就是周林落选的那次。

林岩见彭长宜沉默,以为他还有事,就说:“您如果不去我想去一趟,给市长送几件衣服,顺便看看他有什么事没有。”

彭长宜说:“晚上到是没什么事。”

“您有自己的专车了吧?”林岩问。

“呵呵,就是朱书记留下的老上海。”

“没买新的?”

“过段再说吧。”

朱国庆留下的老上海,任小亮没坐几天,他就换了一辆新的桑塔纳轿车,这辆老上海大部分时间就归彭长宜用了,任小亮的确让过彭长宜,想给他换一辆新车,彭长宜谢绝了书记的好意,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现在换车。江帆是市长,不是还开着一辆老爷车吗?自己刚当上主任就换车,会让有些人看着不顺眼的。

彭长宜想了想,觉得晚上去趟省城也未尝不可,就说道:“这样,你们先准备,我去趟三楼。”说着,就出去了。

林岩说道:“丁一,你帮忙把市长的衣服熨一下。”

丁一点点头,就去楼上把熨斗拿了下来,跟着林岩来到了江帆的卧室,林岩就将衣橱里江帆的衬衣拿出来。

丁一是头一次进市长的卧室,原想男人的卧室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进来后才发现不但卧室井井有条,还有一种很清爽的气息,很像是市长身上的气息,床上的被褥和床单都是黑白条的花纹,叠放的也是整整齐齐的。

“丁一,我让你看一眼市长的女儿。”林岩说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镜框,上面是一个呲着小牙笑着的小女孩。

丁一接了过来,说道:“天哪,她太可爱了,简直就是一个小天使!”

“是啊,可惜不在了。”林岩说。

丁一点点头,她已经知道江帆的女儿不在了,但是不知道详情。想不到江帆居然还有这么深的创痛。

彭长宜找江帆的确有事,是关于小洋楼的事。经过半年时间的悄悄调查,小洋楼的神秘面纱终于被揭开了。

这栋小洋楼,的确不归高尔夫俱乐部管,也不归北城管,没有任何部门和任何人知道它的来历,曾经一度成了无法破译的谜。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被彭长宜破译了。

陈乐跟彭长宜汇报了他掌握的情况,他说据表妹说,张良的爱人也就是表妹的姑婆说,张主任留下了一封信,说是给市委的,但是现在她不准备交给市委,她说要给某些人机会。

自从张主任爱人上次住院后,身体一直都不好,一儿一女都在外地上学,家里就还有一个老妈,表妹经常去他家照顾。彭长宜知道后跟陈乐说,你让表妹去她家做保姆吧,咱们可以以别的方式给你表妹进行补贴。表妹的丈夫在古街开了一家红狮油漆专卖店,彭长宜说咱们可以帮助他联系销路,就当给表妹开工资了,但是要以陈乐的名义去做。

他们研究好措词后,陈乐就找到了表妹,跟表妹说:“你姑婆很可怜,你多去照顾她一些,咱俩是同一个属性,我算卦了,像咱们这种属性的人,今年必须做一件到两件的善事。这样,咱俩也做件善事,你去姑婆家照顾她,我帮助你们推销油漆,就当每月给你开工资了怎么样?”

表妹听了之后很是高兴,随后两只眼睛一转说道:“表哥,你心真有那么好,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当卧底呀?”

陈乐说:“我现在是人民警察,相信我做的都是正确的事,你只要把有关小洋楼的事打探清楚,将来我也给你介绍一个上班的工作。”

表妹说:“会不会对我姑丈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如果那样的话打死我也不干。”

陈乐说道:“我以党性和人格担保,只能还他清白,不会给他脸上抹任何一点的黑!”

表妹说:“表哥,你说的当真?”

陈乐说:“咱俩是亲表兄妹,我能耍你吗?”

就这样,表妹就天天去张良家,帮助照顾老人和张良夫人,张良夫人一来二去便离不开表妹了。一天,张良夫人出去后很晚才回来,直骂张怀太坏,说死的人尸骨未寒,他翻脸就不认账,把他们该得的独吞了,还说要去告张怀。

当表妹把这一情况跟彭长宜说后,彭长宜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让表妹给张良家属做工作,希望有问题找组织,请组织出面解决。

张良家属本没有什么文化,就是一个农村妇女,张良当上北城区主任后,就给妻子弄了一个集体企业的招工指标,把她的关系放到了北城区综合社,没工作几年就退休了。毕竟见的世面不多。随着对表妹的信任感增加,就跟表妹说出了实情,请表妹给她拿主意,并嘱咐表妹不能跟别人说起这事。

张良头去世时,给妻子说了一件机密的事,再三嘱咐妻子一定要保密。她跟表妹说:你姑丈头走的时候跟我说,这辈子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财富,自己从来也没攒过私房钱,这次引进高尔夫项目有功,政府准备“奖励”他一处房产,这处房产最终能不能属于他家,完全取决于张怀。

在北京住院期间,张良特地回家,领着妻子来到高尔夫的工地,远远的指着那排小洋楼说:“这就是市里‘奖给’招商引资有功人员的,不光我一个人,同时‘受奖励’的还有另外五个人。我之所以提前没有告诉你,是想等房子建好装修后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的是房子没有建好,又得了绝症。所以才不得不告诉你。如果我不在了,恐怕张怀会变卦,你要盯紧,时不时就来看看,就当散步遛弯,一旦发现装修完了,你就去找张怀要钥匙,如果他把房做价给你钱,不得低于15万,如果低于15万你就不答应。如果他连钱都不给索性不认账时,你就把我写的一封信交给市委,别的就什么都不管了,其他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32章被刺穿了

张良夫人当时就想,既然是市里奖励的,为什么丈夫说这一切的时候一点都不理直气壮,而且主动权在张怀那里,政府也不光张怀一个人,而且他还是副市长,他就有这么大的权力?难道市政府说话还能像放屁不成?但是无论她再怎么问男人都不肯吐露半个字了。

张夫人为了这个小洋楼,第一次找到副市长张怀时,张怀就开始打马虎眼,说道:“你家张良是不是病糊涂了,政府根本就没有奖励这回事?但是她坚信,丈夫绝不会无事生非,弄出个小洋楼安慰她,后来又找了张怀无数次了,有一次张夫人生病住院,在医院里碰上了张怀,就又跟张怀说起这码事,张怀大发脾气,怒喝道:“你这妇人真是无理取闹,什么奖励房?北城是政策的执行者,就该这么干!谁要奖励他?如果给党干工作还有奖励的话,我早就成百万富翁了,真是白日做梦!如果那个房子是他的话,他给你房产证了吗?给你地契了吗?没有吧,就这么红口白牙的来跟我要房子,这不是讹诈吗?”

张夫人当时也没话说了。张怀说的有道理,房产证没有,地契没有,凭什么就来跟他要房子?但是他想丈夫不会是讹诈,他也没有理由要去讹诈张怀呀?想到这儿,她说道:“我丈夫头走的时候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要是不认账的话我就找地方说理去!”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张夫人心里就在想那封信,想丈夫跟她说的话。

本来她想说丈夫给她留下一封信,就是防止张怀到时不认账的。但是她鼓了几鼓,最终没有说出信的事。因为丈夫曾经反复嘱咐她,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除去市委,还要三人以上的领导,否则这信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樊书记也不行。

张怀一听张良把什么都告诉了家人,就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的确有这么一部分奖励房,也的确有你们的,但是后来市政府又调整了奖励办法,这样你们那一套房子就要收回,这样吧,我向市委请示一下,看能否给你们一点补偿。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是开了先例了,市委作出的决定很少有修改的时候,你先回去听信吧。”

张夫人喜出望外,她就更加确信丈夫说的话了。又过了几天,当张夫人再次找到张怀的时候,他说还没有研究,再等等。

就这样,两三个月过去了,眼看小楼已经装修完毕,而且天气也冷了,当张夫人再次找到张怀时,他说道:“市委研究了,决定给补偿一万。”

张夫人一听,这和丈夫估的价差距太大了,当时就说不同意,她去找樊书记。哪知张怀却说道:“如果这事声张的话,甚至你要闹的话,一万都拿不到了,而且市委还要立案查处张良的一些违法乱纪行为,纪检会早就接到过举报信,举报张良有严重的违法乱纪的行为,到时候你们要退赔多少都说不清了,说不定连现在住的房子都要拍卖抵账的。”

张夫人一听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一万块,这个数远远低于丈夫说的价钱,她说考虑考虑再说。回来后就痛哭不止。表妹知道后,劝说道:“这钱不要了,去找市委说理去!”

张夫人哭着说:“说什么理呀,跟谁说去?如果我要去市委闹,就要查你姑丈,要把他贪污受贿的事调查清楚,并且还要退赔,说不定我们现在的住房都保不住了呐?”

当彭长宜得知这一情况后,告诉陈乐,以安抚为主,不让张良老婆去找张怀闹去了,看一段再说。

真要面对实质性问题,彭长宜就不好继续下去了。

彭长宜来到三楼部长办公室,部长门敞开着,人却没在,他想打他电话,一看手机就在桌上,旁边的充电器上有一块薄电池正在充电。那个时候的手机都有一薄一厚两块电池,彭长宜知道部长喜欢用薄电池,厚电池装在手机上分量重,一般情况下当做备用。

他笑了,心想肯定没有走远,就习惯的给部长整理卫生,把抹布浸湿后,擦干净茶几上的烟灰,倒掉烟灰缸里的烟蒂,又把烟灰缸擦净,把散落在桌子、茶几、沙发上的报纸整理好,部长就回来了。

部长一看是彭长宜,边洗手边说道:“当了主任怎么还有时间来我这转悠?”

彭长宜愣了一下,没说话。

“怎么不吭声?”

“因为我分辨不出您老这话是批评还是鼓励?”

“永远都不要指望在我这里找到什么鼓励。”王家栋立着眉毛说道。

彭长宜小声说道:“哼,从来就没奢望过。”

“这几天是不是沉浸在弹冠相庆中了?”王家栋坐下,抽出一支烟,彭长宜赶紧给他点上。说道:

“您特地嘱咐过我,我哪儿还敢呀?即便是庆,也都是随别人一块进行的。”

“嗯,要夹着尾巴做人。别跟任小亮学。”

据说,任小亮为了庆贺自己升迁,在酒店连着一周时间,宴请各部门的领导,市委办全体人员都参加了,对此樊书记很反感。

“别说夹尾巴了,我从来都不知道还有尾巴?”彭长宜故意委屈的说道。

“哈哈。”王家栋笑的很开心,说道:“见着你小子我就高兴。说,干嘛来了?”

彭长宜就把最近调查的结果前前后后跟王家栋说了,王家栋的脸色变的严肃起来,最后几乎是铁青着脸说了一句:“找死!”

彭长宜说:“我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有什么不踏实?”

“总感觉那信要保不住了。”

王家栋说道:“你跟江帆说了吗?”

彭长宜这时才彻底知道是王家栋告诉的江帆,他摇摇头,说:“市长去省委学习去了。”

“这样,通过眼线给张良媳妇传话,一定确保那封信的安全,绝不能出现纰漏,如果可能,可以由那个保姆代管。”

“估计够呛,张夫人把这封信看的很紧,当做了丈夫的,是不会交给任何人的。能不能让纪委介入?”彭长宜问道。

“还不是时候,这样,我琢磨琢磨,告诉你的那些什么表哥表妹们,要绝对保密,不能打草惊蛇。”王家栋顿了顿又说,“我感觉这些楼有可能还和上边的什么人有关。”

“对了,我忘告诉您了,据这个陈乐讲,咱们新城杯检查那天的晚上,张怀领着一个做高级轿车的人去了小楼,根据他的描述,我怀疑是洪副省长。”

“那就对喽——”王家栋说了一声,就在屋里踱着步,慢慢的思考着,时而站下,时而移动脚步。半天他才说:“长宜,这事要从长计议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确保那封信的安全!”

这已经是部长第三次强调信的安全了!看来这信对于各个方面的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

彭长宜思忖了一下说道:“我有所安排。”

王家栋说:“没其他的事你回去吧,容我好好想想。”

彭长宜出来后,又重新来到了二楼,进了林岩和丁一的秘书一室。没有看到他们,他就推门进了江帆的办公室,见两个人正在里面忙活着。

彭长宜笑着说:“你们真想去呀?”

林岩一听,说道:“是您找市长有事,我们只是舍命陪君子。”

彭长宜笑了,说:“嘿嘿,明明是你们三天不见市长心里想,还往我身上推,我的事可以等他回来说。”

“别呀,您看我们就以为现在就去,都在做准备工作呢?”林岩说道。

“我不去你们照样可以去呀?”

“嘿嘿,我们不是想跟您一起去吗?”林岩嬉皮笑脸的说道。

“呵呵,就知道你们是假公济私。好,我打个电话。”他说着就往外屋走,刚想用市长电话打,想了想还是掏出自己的电话,拨通了任小亮办公室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大楼,如果没事的话就不回单位了,任小亮说有事再找他。

彭长宜放下电话后说:“好了,我今天就听你们的指挥了。”他又说:“我让我的车回去。”

“您坐着,我去跟司机说。”林岩高兴了。

“别,还是我去吧。”彭长宜说着就往出走,他不希望司机知道他到底跟大楼里的具体什么人在一起,他刚走出门口,司机就把把那辆淡蓝色的“上海”开了过来。

司机姓顾,是个比鬼都机灵的人,原来是在政府办开面包。政办主任跟彭长宜说的时候,彭长宜不想用他,因为他的岁数比较大,担心不好相处,但是他死活要给彭长宜开车,说喜欢跟彭书记在一起工作,痛快,有干劲。彭长宜就只好同意了。

彭长宜跟顾师傅说:“顾师傅,回去给我支三千块钱送过来,有用。”

顾师傅说道:“好嘞,我二十分钟后回来。”然后就开着车一溜烟的走了。

不到二十分钟,彭长宜出去等他,果然他开着车进了大院,把钱交给彭长宜后,说:“用我留下吗?”

“不用,你回去吧,明早不用接我。”彭长宜接过钱塞进自己的公文包,里面还有一些钱。穷家富路,带林岩和丁一出门,不带足钱可是不行。

林岩和丁一已经把市长的衬衣熨好,他们用衣架撑着衣服,然后又套了一个塑料袋,看着他们做这些的时候,他不由的说道:“市长真幸福。”

林岩说:“彭主任很快就会有这么一天的。”

彭长宜笑了笑,说:“咱们赶到省城去吃晚饭怎么样?”

林岩说道:“没问题,就怕小丁饿。”

丁一眨着眼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们去了?”

彭长宜说:“你不去还歇了,我不敢两个大老爷们出门。”

丁一看着彭长宜不说话。

彭长宜居然被丁一看的有些心慌,就调开了目光。

林岩说:“对呀,去吧丁一。

丁一说:“我不知道高市长还有没有事?”

“她去吃酒席,吃完就回家了,不会有事的。”林岩说道。

“就是,反正小丁不去我也就不去了。”彭长宜看着别处又说道。

“呵呵,我不去您肯定也会去,省城有您最想见的人。”丁一都怀疑自己怎么说出这样尖酸的话。

果然,彭长宜看着她,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丫头,居然猜出了他的心思,他的确想去省城拜见一下靳老师,上次那篇文章要不是他帮忙,怎么可能得到金铭祖的“润笔”?尽管脑海里想着拜见金铭祖,但是在内心深处,也想见叶桐,毕竟有了两次肌肤之亲后,叶桐在他心里还是有些位置的。他奇怪丁一居然能猜中他的心思。

“呵呵,小丁,我敢打包票,这个人你肯定指的不是江市长?”林岩说道。

彭长宜夹起包说道:“那我就回家喝粥去,省城,不去了。”说着,就佯装往外走。

林岩赶紧拉住他说道:“别呀,小丁不就说了一句实话吗?您也不至于认真吧?”

彭长宜笑了,说:“我横竖左右被你们俩涮着玩,丁一不去我就回家了。”

丁一呵呵笑着说:“为了成全您,我怎么也得去。”

彭长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林岩呼了市长,告诉他们晚上到。

上了车,林岩跟小许说:“先去中铁招待所,给市长拿点东西。”

小许点点头,驾着车就朝市长住的宾馆开去,快到门口时,林岩说道:“慢。”

这时,林岩看到市长住的那个楼层的女领班,上了一辆车,那辆车是副市长张怀的旧皇冠车,这辆车是樊文良淘汰下来的,给了张怀,张怀就把自己那辆桑塔纳归了办公室。

由于车窗都被窗帘遮着,他们没有看清里面坐着的人。当小许慢慢绕过了假山,张怀的车早就驶出了门口。

林岩的诧异也引起了彭长宜的警觉,他说:“那不是张市长的车吗?”

林岩点点头,“嗯”了一声。

下课后,江帆破例没跟党校同学们聚,他料定彭长宜找到省城来肯定有事,所以就在饭店提前点好了菜,等着他们的到来。

当彭长宜带着林岩、丁一和小许从外面进来时,省城的夜晚早就是万家灯火了。

丁一哈着手,不时的用眼睛看着他,等和他对上目光时又躲开了,江帆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暖意,他知道自己的努力取得了进展,就对丁一说:

“不至于这么冷吧,下了车就进门,难道手还冷?”

彭长宜说:“这天气,手只要在外面呆一两分钟,就冻的不行。”他从江帆的目光中看到了关切。

江帆吩咐服务员上菜,首先是一到很滋补的杂菌煲,彭长宜说道:“不上酒先上汤,看来是因为丁一来了,您才没按规矩出牌。”

听他这么说,江帆也愣了,随后哈哈大笑,说道:“是这几天让党校管的,不许喝酒,即便出去吃饭也不许喝酒,到时宿舍还会有检查的来。”不过他心里听了这话却很舒畅快活,随后就想去要酒。

彭长宜说道:“别要酒了,好不容易吃顿舒服饭,喝了酒就忘了自己干嘛来的了。”

吃完饭后,江帆对林岩说:“你领着小丁他们去顶楼歌厅玩吧,我们一会去找你们,现在休息太早了。”

他们三人走了之后,彭长宜就将小洋楼的最新发现告诉了江帆,江帆苦苦想了半天,说道:“连副省长都牵扯进去了,是不是锦安也有人跟这事有关联?”

“嗯,极有可能。”

“长宜,那封信是关健!不能落入某个人的手中。”江帆严肃的说。

“嗯,我也是那么想。”

“越来越复杂了。”

“是啊。”

江帆沉思半天,但最后还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长宜。”他深深的看着他,神情坚定地说:“我的意思是,到此为止。”

“嗯?”彭长宜一时没有听明白江帆的话。

“到此为止,你能理解吗?”

彭长宜摇摇头。

江帆说:“如果他不走正道,早晚都会跌跟头,但是,我不想他脚下的坑是我江帆挖的,更何况是眼下。”

彭长宜点点头,但是心里有一丝不快,感觉所有的努力就要看到结果的时候,江帆突然说到此为止,就有了一种特别的失落。他甚至在想,如果是部长,部长肯定不会这么说。后来,小洋楼的事彻底败露后,彭长宜跟王家栋说起今天江帆说的话时,王家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还是他虑后啊,后生可畏!

“长宜,听我的,事关重大,我们不可贸然行事。”江帆真诚的说道。

“嗯,我懂。”彭长宜似乎明白了江帆的顾虑。

江帆听他这么说,才放心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走,去找他们唱歌去。”

“您去吧,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回来。”

“哦,是那个记者吗?”江帆笑着说道。

“不是,但是和她有关系。”

“呵呵,好,去吧,我上去把小许叫下来,你等会。”

“我打车去吧,他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了,让他休息一下吧。”

江帆想了想,可能觉着彭长宜是不是带着小许不方便,就说:“那好,省城打车非常方便,你去吧,别太晚了会,我等你,531房间。”

看着彭长宜下楼了,江帆才进了电梯,他在他们头来的时候就已经订好了三个房间,并且自己也跟党校请好了假。

想起刚才自己说:“到此为止”时,他看到了彭长宜目光里的失望和怀疑,也有些不忍,但是他只能是这个态度。

到了k厅,里面正好是小许在唱小白杨,林岩在看歌单,丁一则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

江帆走了过去,紧挨着她坐下,在她耳边大声说:“你怎么不去唱?”

丁一见市长进来,科长却没有进来,她也在江帆耳边大声说:“我不会!”

江帆笑了,看着歌单,说道:“外婆的澎湖湾总会吧?”

丁一连忙摆手,忽然说道:“想听市长唱。”

江帆高兴了,说道:“想听什么?”

“所有。”

“呵呵。”他看了看,然后伏在他耳边说道:“我想献给你一首歌。”

丁一的心一跳,不敢言声了。

林岩这时过来了,四下看了一眼,没见彭长宜,就伏在市长跟前大声说:“您唱什么?”

江帆指了指上面的歌名,林岩立刻就起身去点歌了。

小许唱完后,江帆带头鼓掌,这时,林岩接过话筒,说道:“下面,由江……江先生为我们大家演唱一首《读你》”最后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丁一的心一动,竟然对这首歌有了一丝期盼。

江帆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毛衣,露出白衬衣和领带,这身打扮是他冬天一贯的装束。

三个人使劲的给他鼓掌。

江帆故意的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掌声。三人都大声笑了,更卖力的鼓掌。江帆说:“你们别这么虚情假意的好不好?”

三人又都笑了,小许拿起音箱上面的塑料花,故意扭捏着走上前去,欲给市长献花,江帆赶紧冲他摆手,说道:“你们还让我唱不唱?”

“哈哈。”丁一和林岩笑的前仰后合。丁一没想到,平时闷声不响的小许,今天居然这么活泼。

音乐已经响起,江帆潇洒的一个滑步,转过身,对着题字器唱到: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像三月

浪漫的季节

醉人的诗篇

唔——”

刚唱了几句,小许就走过去,把话筒从市长的嘴边移开后,听了听,又重新送到他的嘴边。坐回到座位后大声说:“我还以为是原声呐,整个一个原版,唱的太好了!”

“哈哈——”林岩笑了。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象春天

喜悦的经典

美丽的诗篇

唔……

江帆慢悠悠的转过身,透过不断变幻着的灯光,看着丁一坐的方向,闭上眼睛继续唱到:

你的眉目之间

锁着我的爱怜

你的唇齿之间

留着我的誓言

你的一切移动

左右我的视线

你是我的诗篇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

“太好了,再来一首……”林岩带头鼓掌。

不能不承认,市长唱的的确太好了,嗓音深沉温婉,浑厚深情,富有磁力。由于之前江帆说是唱给她的,丁一也就用心听了。

曲毕,江帆握着话筒的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冲他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看着那么一个高大的身躯冲她鞠躬,不知为什么,那一刻,丁一有些感动,她使劲的眨了眨眼,居然没有鼓掌。

江帆坐在她身边,说道:“唱的好吗?”

她点点头。

“那怎不鼓掌?”

丁一的脸腾的红了,说:“忘了。”

江帆哈哈大笑。

彭长宜没有见到叶桐,叶桐出差采访去了,他是见了靳老师后才得知她去外地采访了。

彭长宜把给老师买的礼物放下后,又跟老师聊了一会,靳老师就出现了困意,彭长宜知道老师有早睡的习惯,就起身告辞,其实他也早就想出来,想见叶桐,就在楼下给叶桐打了电话,这才知道叶桐不在省城。

叶桐在电话里埋怨道:“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那样我还可以回去,你就是成心不想见我!”

彭长宜笑笑说:“我如果不想见你就不跟你联系了。”

叶桐想想也是,就说道:“那你明天别急着回去,等我,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

“不行啊,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去,还有别人。”

“哦,那你改天单独来见我,好吗?”

“好。”挂了叶桐的电话,彭长宜就回到了江帆说的房间,让宾馆服务员开开后,他没有看到江帆,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是不是江帆在丁一的房里?

他似乎感觉丁一开始疏远自己了,今天在办公室就看出她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以前见着自己眼里都会放出光,那感觉让人特别舒服,但是昨天她眼里没有了见到他的惊喜,他就有些黯然神伤,但是他又无法改变什么,心想这不是自己刻意努力达到的效果吗?有什么不高兴的呐?你自己不是也有了叶桐了吗?而且还跟叶桐发生了关系?江帆身边没有女人,看见丁一还不跟饿虎扑食一般……

但是,但是……彭长宜在心里“但是”了半天,仍然没有“但是”出结果,就狠狠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倒在了床上。

他刚倒下,就听到门口有嘈杂的脚步声,林岩开开门,探进一个脑袋,随后江帆、小许还有丁一进来了。

彭长宜看着他们,直到他们都进来了,他还躺在床上,江帆说道:

“怎么了?发什么愣?”

彭长宜这才坐起来,说道:“你们……刚回来?”说着话,眼睛就打量着江帆后面的丁一。只见丁一衣衫整齐,而且包裹的还很严实,他知道自己龌龊了。

丁一说道:“你们休息吧。”说着,就往出走。

彭长宜说道:“进来坐会吧?”

丁一回过身,盯着他看了那么一眼,说道:“不了。”

他忽然觉得丁一的目光有些犀利,犀利的就像匕首,刺穿了他。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33章灵魂伴侣

躺在床上,两个人没再谈论小洋楼的事,而是谈论了一下当前的工作,江帆问彭长宜,“长宜,政府工作报告的初稿出来了,有时间你看一下。”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哪有资格看啊?再说政府工作报告那是经过层层修改的。”

江帆侧过头,看了一眼他,说道:“你是我私人朋友,是最有资格看的。”

江帆这么说彭长宜反倒没话说了,“行,谁有?”

“曹南,回去后你跟他要,就说是我说的。”

“好的,回去我就找他。”

“嗯,有不妥的地方可以按照你的意思修改,长宜,不满你说,我心里没什么底。”

“呵呵,您跟樊书记有一个共同的不足,就是跟上边沟通不足,我就没怎么见您往锦安跑。”

“是啊,你说的太对了,我不能跑的太勤,如果人代会顺利的话,我会注意跟上边搞好关系的,眼下先安内吧。”

“呵呵,您不用担心,人代会不会出现任何问题,通过我跟下面接触,您的口碑是历来市长中最好的。” 彭长宜琢磨江帆的话说的很有道理,鉴于目前樊文良跟锦安市委的关系,江帆不好太显山露水,毕竟,对于江帆目前来讲,“安内”是至关重要的。想着想着,觉得自己还是和江帆有很大的距离的,江帆远比他更深沉,稳妥。

“长宜,我心里有数,你就别奉承我了。”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尤其刚才林岩悄悄告诉他,宾馆的女领班上了张怀的车,尽管由此还不能断定她跟张怀是否有直接的关系,但是这件事说明张怀没有闲着,难怪翟炳德告诫他,让他注意跟女人的关系,除去姚静,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去过他的房间,就连男人也只有林岩和小许去过,彭长宜都没去过。现在他明白翟炳德说这话也不是无根无据了。

“有件事不知小林跟您说了没,您住的宾馆有个服务员好像跟张怀有些关系,我们来时看见她上了张怀的车。”

“嗯,我刚听说了。”

“您要留意了。”

“嗯。”

“您发慈悲了,别人可不见得领情。”

“是啊。”江帆动了动,说道:“长宜,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办完了吗?”

彭长宜知道江帆误会自己了,以为跟他说小洋楼的事。关于小洋楼,江帆已经表了态,作为彭长宜就不会再多说一句了,他是非洲知道该怎样跟领导处的人,他想说的是“魇镇”那事。其实彭长宜不让林岩告诉江帆,也是为林岩好,他想由自己出面跟江帆说要比林岩自己说强,林岩当初找自己说这事,也是想得到彭长宜的帮助,有机会跟市长解释清这件事,他正在措着词,想着怎么跟江帆说的时候,没想到江帆却反问起自己来了。

彭长宜不好跟江帆说是看靳老师去了,因为他帮助樊文良发表了那篇文章后,心里总觉得对江帆有亏,就说道:“我找的人出差去了。”

“哦,你果真去找那个记者去了?”

“您怎么知道是她?”彭长宜心想这能这么认了。

“呵呵,那天小亮来开会,说起了她。”

彭长宜心里一动,要知道他家和任小亮家目前还是邻居,按寇京海的话一个东宫一个西宫,如果任小亮到家乱说的话,沈芳肯定会知道,难怪沈芳最近总是对自己疑神疑鬼的?半夜起来查呼机。想到这里,他心虚的说道:“您别他们胡说,我跟叶桐是不打不成交,这个刘忠他们几个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长宜,我没说什么呀?”

“哦?哦。”彭长宜心想真是做贼心虚,本来江帆就没说什么,自己还来了一通解释,真是越描越黑。

“哈哈哈,你心虚了。”

彭长宜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长宜,部长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听见过没有,这是那天开常委会,大家逗闷子时说的,他说,如果世上的男女,不发生点什么,是对不住岁月的。”

不知为什么,两个男人此时都沉默了。 还是彭长宜打破了沉默,说道:“这些老同志有时很有意思的,对了,我怎么感觉小丁像有心事?”

“哦,你也这么看?”

“难道您也看出来了?”彭长宜问道。

“嗯,有那么一点。”

“呵呵,如果女孩子有心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恋爱了。”

听了彭长宜的话,江帆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说道:“咱两个大男人,在背后琢磨人家一个小姑娘,呵呵,不合适。”

彭长宜说:“您打算什么时候发起攻势?”

“嗯?什么攻势?”

“呵呵,丁一呀?”

“长宜,这事我想过,我确实喜欢丁一,不过我现在还不具备资格,你知道我的情况。”江帆情绪有些低落。

“嗯,这倒是。可是万一有一天她长了翅膀飞走了怎么办?”彭长宜感觉自己特别他妈的虚伪、猥琐,明明自己喜欢的女孩,非要往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推。

江帆说道:“那就是命该如此,徐志摩有句诗说的好,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彭长宜在那一刻感到江帆的确是喜欢丁一,而且喜欢的有点悲壮。他自言自语的说道:“丁一是个好女孩。”

“是啊。”

进了腊月,基层政府除去做好访贫问苦送温暖外,几乎就没什么工作了,高铁燕分管的这一块工作大部分是农林口,入冬以后下乡的机会就少多了,丁一前几天请假回家了,爸爸要做腿上钢板拆除手术。

尽管爸爸腿上带着钢板行动不便,但是他居然没有拖欠学生的课程,丁一奖励了爸爸一个大拇指。奇怪的是爸爸人不但没有瘦,反而长了好几斤,她嘱咐乔姨不要总给丁老师大鱼大肉的吃了,要他减肥。乔姨说还真很少吃那些,主要是不活动的原因。爸爸原来天天慢跑,坚持了二十多年了,冷不丁停下不跑了,肯定会长肉。

在小年的头天下午,丁一回到了单位。

刚进门就看到了曹南,曹南说:“小丁回来了,怎不在家过了小年再回来?”

丁一说:“都歇了好几天了,高市长在吗?”

“高市长过两天要歇探亲假,估计你也就放假了。”说着,就盯着她手里的军用提包,说道:“从家里带什么好东西了,这么重?”

丁一笑了,说道:“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曹主任,您忙,我上去了。”说着,就跑上了楼。

曹南不由的笑了,心想,倒是年轻,总是那么轻松自在。

丁一上了楼,来到宿舍,蹲身就把提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锁,呵呵,原来提包里“乱七八糟”的竟然是小狗一一。

小狗显然对这个环境熟悉,它跳出来,围着屋子嗅来嗅去,跳上椅子,又跳上桌子,丁一拉开窗帘,小狗就往外看,然后又跳到了床上。

四条腿一趴,就窝在了床上。

丁一笑了,说道:“起来,去你的窝。”说完,她才想起小狗的窝早就让她扔了出去。她笑着就摇晃着它的脑袋说:“呵呵,你这是鸠占鹊巢,懂不懂?”

“呵呵,谁鸠占鹊巢了?”这时,雯雯从外面进来,丁一才知道自己的钥匙在外面的门上。

“汪,汪汪汪。”小狗立刻向闯入者发出了警告。

“啊!小狗?”雯雯惊喜的说道,“哪儿来的?”

丁一赶紧关好门说道:“别囔,我从家里带来做伴儿的。”

“你真行啊?”雯雯说道。

“雯雯,保密啊,反正这几天单位也不会有什么事,过几天放假我就把它带回去了。”

“嗯,我不说,保证不说。”雯雯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小狗,小狗冲她立起耳朵,眼睛瞪的溜圆,警惕的看着她。

“哇塞,它太可爱了,还是双眼皮长睫毛呐!”雯雯惊喜的说道,忍不住又伸出手去。

“汪!”小狗再次发出警告。

“一一,住!”丁一下了指令。

小狗赶紧低下头,趴在前腿上,不时的用眼角偷看着主人。

“哈哈。可爱,太可爱了。丁一,借我玩两天吧?”雯雯对小狗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丁一说:“只要它肯我没有意见。”

雯雯蹲下,跟小狗说:“狗狗,我给你骨头吃,给你鱼吃,给你蚂蚱吃,你跟我走吧?”

小狗扫了她一眼,就把目光转到了别处。

“哈哈,看它那样,还蛮高傲的!丁一,哪儿来的?”

“是哥哥给我的生日。”

“哦,你哥哥的对象怎么着了?”

“他们准备正月订婚。”

“哦,那么一个帅气的军官就要名花有主了,悲哀呀!”雯雯见过丁一相册里哥哥的照片。

“呵呵,怎么,你感到遗憾了吗?我早就说过,杜蕾把哥哥套牢了,你没有机会了。”

“死丫头!”

“幸亏哥哥没有机会,不然王总就没机会了。”丁一话题转的很快。

“好了,别王总王总的了,真肉麻。”

“呵呵,怎么了?是不是要我改口叫姐夫?”

“死丫头。”雯雯说着就抬起手要打丁一,哪知小狗立刻扑到丁一的身上,护住丁一,冲着她呲牙。

雯雯赶紧收回手,吓的愣住了。说道:“丁一,你这哪儿是狗啊,简直是警卫员!”

“哈哈哈。”丁一抱着小狗,说道:“一一,你把卢阿姨吓着了,快,跟她握握手。”说着,就伸出小狗的右爪,让雯雯握。

雯雯刚刚握了一下,小狗就抽回手。

雯雯说:“你怎么养它啊,这是机关?”

“没事,我们早就摸索出经验来了,是不是呀,一一?”

“经验?还早就?”

“对呀,只要你保密,保证一一在这里呆半年也不会有人发现。”丁一狡黠的看着她笑。

雯雯茫然的看着她,显然不理解。她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

丁一抬头看她,说道:“叹什么气?是不是和王总闹意见了?”

雯雯说道:“丁一,你谈过恋爱吗?”

丁一的脸红了,她低下头说:“没有。”

显然雯雯没有注意她的表情,说道:“我早就想跟你说说,让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这个王圆吧,要说他对我不上心吧,又委屈了他,要说他对我有多上心吧,又谈不上。总是那么不冷不热的样子。”

丁一笑了,说道:“你是不是彻底爱上他了?”

雯雯说道:“开始的时候还真没啥感觉,只是觉得大人们在一块工作,谈不谈对象的认识一下也无所谓,后来接触了几次吧,我还真是有点动心了。你不知道,他尽管年轻,但是却和他爸爸一样,是个很强硬的男子汉,原来我就以为他是靠父母才有了这样的事业,接触几次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部长除去挑毛病外,几乎对他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

“呵呵,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两个字,崇拜。”丁一说。

“嗯,的确有那么一点,如果对一个男人没有崇拜的话,怎么能有爱呐?难道你就没有崇拜过男人?”

“崇拜过,爸爸,哥哥,还有科长,部长和市长,我都崇拜。”

“别捣乱了,我跟你说正事呢?”

“嗯,我听着。”丁一认真的看着她。

“我现在的确爱上他了可是他总是对我若即若离的,让我摸不准。你说都到年底了,我妈妈天天囔囔着,什么时候带你对象认门来呀?你说王圆不说去我家,我怎么好让他去我家认门呀?万一他要不满意我,我这不是羞死了?”

“嗯,这倒是个问题。”丁一继续说道:“谁让你这么早告诉家里,老人都是那样。”

“嗨,哪儿是我说的,是叔叔回家说的。”

“不过认门的事我感觉你还真不能提出来,如果王总不去你家可能是他太忙,做生意的,到了年关,哪个庙不得拜到?”

“嗯,我理解,他从腊月初十就几乎没在亢州呆着,总往外跑了。”

“雯雯,你到底为什么叹气?”

“不满你说,我谈过几个对象,这里面有别人不愿意我的,也有我不愿意别人的,但是不满你说,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我总能看清对方的内心,可是王圆我看不透,他太深沉了,深沉的即便是他笑,我都不认为他是因为高兴才笑。感觉他的城府太深了,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段的人。”

这一点丁一似乎和雯雯有同感,就说道:“也可能他当过兵,又负过伤,经历坎坷,又加上他现在管理着一个公司,肯定会比同龄的人要成熟,这一点你要正确对待,你看哪个搞企业的让你一眼就看到底了?”

“嗯,倒也是。”雯雯没话说了,这时,她的呼机响了,她看后脸上立刻绽开笑容,说道:“他在呼我,我去打个电话。”说着,就跑了出去。

丁一放开小狗,开始收拾屋子,既然明天是小年,自己也把宿舍好好清洁一下。她换上干净的床单和被罩,又把屋子拖了两遍,这时雯雯又跑了回来,进来后说道:“你把地拖这么湿会冷的。”

丁一说:“增加湿度,太干了。对了,雯雯,你有纸箱吗?”

“干什么用?”

“给小狗当窝。”

雯雯眼睛一转,说道:“小狗的窝我负责,保证给它一个漂亮舒适温暖的小窝,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王圆他们单位明天有个联谊活动,你陪我参加,另外帮助王圆写个讲话稿,你知道我对写东西向来不行,他提前十天让我写我到差不多能憋出来,现在让我写我实在憋不出。”

丁一笑了,说道:“小狗的窝我自己解决,不用你了,一会我到楼下找曹主任要个纸箱子,里面垫一个坐垫,就好了,哪儿还有你那么多的条件。”

雯雯说,“丁一,我没骗你,王圆办公室有个非常漂亮的狗房子,带阳台的,里面还有沙发床,特别精致。一次都没用过。他说是给一个朋友的爱犬准备的,后来这个朋友始终没来取,估计是不用了。”

丁一心一动,记得王圆说过让她白天把一一放到他公司,有专人照顾,晚上再牵回来,不然在单位没法养。难道那个小房子是给一一准备的?

想到这样她说道:“这样,小房子我不要,稿子我给你写,但是你不能说是我写的。”

雯雯一听丁一答应给她写稿子,就高兴的说道:“太好了!”说着,就要向前就来拥抱丁一,小狗这时站起,警惕的注视着雯雯,雯雯呆在原地说道:“这个小狗纯粹就是你的保镖!以后我就叫它保镖。”

“那你得给它举办一个命名仪式,要不它不知道你跟它叫保镖。”

“好了,一会我负责给你和保镖打饭,你赶紧给我写稿子,明天他就要。”

“哈哈,他?才几天呀,都这么称呼了?”

“你个死丫头。”雯雯说着就又伸出手,看了一眼小狗没敢打她,就说:“什么时候交稿?”

丁一说:“明天早晨保证给你,一会我还要找纸箱子,还要打几个电话。晚上在写。”

“对了,丁一,我还有个事求你。”

“什么事?”丁一摆弄着小狗的小爪说道。

“明天,你要陪我出席王圆公司的联谊会”

“这个……”丁一想了想说道:“人家公司内部的联谊会,你干嘛去呀?我不陪你去。”

“他说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的,我也在想该不该去。”

“到时再说,尽量别去,你那么早就亮相不好吧?”

“嗯,明天再定。”雯雯说。

晚上,丁一给高市长打了电话,果然如曹南说的那样,高市长正在家里筹备回老家的事,她说:“过几天我们要回山西老家,处理一下手头的事,上班不会那么准时,你就在单位当班吧,有事随时跟我联系。”

丁一放下电话,他想给彭长宜打个电话,想想又放下了。她就呼了林岩,林岩说刚跟市长出了锦安市,正在往省城赶,晚上住在省城,估计过两天才能回来。林岩还说估计高市长也不怎么来了,嘱咐她看好电话,有事呼他。

丁一知道年底领导们都在忙,这段时间机关上班应该不会太正常。正想着,雯雯追了下来,进门就说:“不赶紧写稿子,跑到这里电话打起没完?”

这时,一直被丁一藏在脚底下里的小狗出来,可能它认为雯雯对主人有暴力倾向,就警惕的看着雯雯。

雯雯说,“你敢把它带到办公室来,小心被领导发现。”

丁一说:“领导们都不在。”

丁一认为年底领导们都不在,其实她错了。此时,在三楼的小会室里,坐着三个人,分别是樊文良、王家栋,还有崔慈。

樊文良看完手里的一封信后,就默默的交给了王家栋,然后靠在沙发后背上,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北城区去世的主任张良写给市委的那封信。

他的夫人依照他头去世前的嘱咐,当着三个市领导的面交到组织的手里。

张夫人知道政府在二楼办公,市委在三楼,她进来后便直接上了三楼,正好看见马登科,马登科认识张夫人,他的母亲曾经跟张夫人在一个单位,马登科说道:“阿姨,您来找谁?”

张夫人说:“哦,是小科,我来找崔书记,他在哪屋?”

马登科说:“我领您去。”说着,就领她来到了崔慈办公室。

崔慈没在,但是门开着,马登科说:“您坐在这等他一会,估计没走远,不然就锁门了。”说着,给她倒了一杯水就出去了。

张夫人坐在这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崔慈回来,她就开开门,站在门口往楼道两边张望。也可能是年根底的过,楼道里居然没有人。她就溜达出来,往前走,就看见王家栋的办公室敞开着。

她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见王家栋手拿着报纸在往出扇着里面的烟味。她认识王家栋,王家栋去北京看过张良,也知道他的身份,就走了进去。

王家栋一看进来一个妇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时想不起来,就说道:“你找谁?”

“您是王部长吧,我是张良的家属,我来找崔书记,在他屋里等半天,他没回来。”

张良的家属找崔慈?王家栋立刻意识到了这里面有文章,因为彭长宜跟他说过小洋楼和张良、张怀的事,难道……

他警觉了起来,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坐。崔书记刚从我这屋出去,你找他有什么事?”其实刚从他这屋出去的是张怀,但是他知道崔慈在樊书记办公室。

“我……”她想起丈夫头走时告诉她的话,一定要有三人在场的情况下,才能把这封信交出去,就说道:“我有一样东西,是当家的头走前留下的,他告诉我交给市委,但是要有三个领导在场才能交出来,所以,今天看见您,您也就当个证人吧。”

王家栋意识到冰山露出了水面,他说道:“行,我去给你找他,顺便在给你叫一个领导来,这样,你到接待室来,我这里总来人不方便。”说着,就给什么人打电话,让把接待室的门开开。过了一会,王家栋就领着张夫人来到了市委的小会议室,重新给她到了一杯水后,说道:“你稍等一会,我去给你找他。”说着就走了出来,把门关严。

他没有去找崔慈,而是回到办公室迅速拨通了彭长宜的电话,这小子没在办公室,他又找出通讯录,记得有一次彭长宜把他的手机号码写到了这个本上。

拨了彭长宜的电话号码后,里面传来呜噜呜噜的杂音,那时,模拟信号非常差,只要有这种杂音就说明他可能在离市区较远的地方。果然,彭长宜说自己正在慰问军属,王家栋小声的说道:“张良的老婆来了, 你知道吗?”

彭长宜根本就听不清,在那头大声的说着:“您大点声,我听不清,信号不好……”

混蛋!这是大声说的事吗?王家栋赌气挂了电话,心想不能让张良老婆等太久,她能从崔慈屋里出来,就还能从小会议出来,那样唯恐事情出现枝杈。想到这里,他几步来到樊书记办公室,敲门进去了,果然在里面不仅坐着崔慈,还有张怀。

当着张怀也不能说啊?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后什么都没说就又出来了,重新回到小会议室,又给张良老婆倒满水,说道:“等一会吧,崔书记一会就来。”

出于组织纪律,王家栋不能问任何有关信的事,就询问了一些他们生活情况,说如果有困难就找组织,组织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的。

张夫人听着听着眼里就有了泪光,她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尼龙绸的布包,说道:“当家的头走也这么说的,我今天这不就来了。”

王家栋没敢问下去,唯恐她说出什么,因为多年官场的经验告诉他,越是在关键时刻,越要保持分寸和原则,否则就容易被人挑出毛病。他想了想说:“我再去看看,马上就回来。”说着,起身又出去了。

樊文良见王家栋出去又进来,就说道:“家栋,你有事?”

王家栋“嗯”了一声。

樊文良跟张怀说道:“你说的再就业的扶持计划很好,我原则上是同意的。这样吧,你们政府先上会研究一下,然后拿出个方案,再报请常委会讨论决议。”

张怀说,:“那好,只要您赞成我心里就有底了。”

樊文良笑了一下,说道:“鼓励失去工作的职工再就业,对保持社会稳定是有积极意义的,也是精神文明建设的最终目的,我没有理由不赞成啊?”

张怀站了起来,说道,“如果领导都像您是的就好了!”

王家栋觉得他这个马屁拍的太没水平了,不禁有些可怜他了。这等小事也来书记这里汇报,除去告诉樊文良“我只听哥哥一个人的”外,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反而让领导看轻了你。王家栋知道张怀越过政府又来直接跟书记汇报工作来了,这种情形王家栋遇到就不止一次了,可是张怀就是不长记性,看不清形势,樊文良怎么有可能搀和这等小事?

樊文良收住笑说道:“不要带着个人成见说话。”

“个人成见?别说别人,就是那个曹南都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主儿,有时间我好好跟您磨叨磨叨,我还不怕这话传出去……”

“够了,不像话!”樊文良压低了声音但是非常严厉的说道。

张怀双手一摊说道:“您总是不给我说话的机会,那样我会憋出毛病来的。”

“有话民主生活会上去说,少在背后瞎嘀咕!”樊文良有了怒气。

张怀看着王家栋,委屈的说道:“看,都不让我说话了,好,不说就不说。”说着,把手上的材料卷吧卷吧就赌气出去了。

樊文良说道:“不让说他也没少说,最近怎么回事,跟个祥林嫂似的,磨叨起没完没了,不分场合和地点,想说就说,一点都不注意影响,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了,就不知道给手下人做个表率!前两天李立特地找我,想出去,这说明了什么?对不处理曹南有意见,有什么意见,怎么处理人家,你当领导的都没做到位?算了算了,气糊涂了。”樊文良这才意识到王家栋找他有事,就赶紧说:“什么事?”

在王家栋的印象中,樊文良很少在背后批评一个干部的,正听的入神,樊文良突然问他,他就呵呵的笑了两声说道:“更年期了,您也别生气着急。”

崔慈站了起来,说道:“男人哪有更年期,你就埋汰人吧。”

“男人也有,只不过比女人靠后。”樊文良说道。

“呵呵,您说这话应该是有根据的。”崔慈指的是他家里有梅大夫,“既然王部长的事情比我急,我先回去。”说着,就往出走。

王家栋冲他招手,意思他别走,就跟樊书记说道:“张良,您还记得吧?他老婆来了,是找崔书记的,在崔书记办公室等了半天,就到我屋来了,说是张良有封信要交给市委,前提是,要有市委三个领导在场她才能交出来。”

王家栋此话一出,樊文良和崔慈愣住了,半天樊文良说道:“她人哪?”

“在小会议室。”

樊文良点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去吧。”

王家栋试探着说道:“张良都去世那么长时间了,还能有什么事?”

樊文良回头打量着王家栋,说道:“有什么事咱们也得出去接待人家啊?”

崔慈惊喜地说:“这么隆重,肯定是一起**大案!”

王家栋发现崔慈的眼睛里冒出兴奋和贪婪的光芒,就像是猎物嗅到了血腥气息一样,嗜血的本性暴露无疑。

樊文良狠狠的瞪了崔慈一眼,甩袖向门口走去。

长期搞纪检工作的人,都有这个本性,说是职业病也不为过。纪委是党清除自身病灶的一把刀子,肯定要沾染鲜血的,这是其职责所在,本应无可厚非,但是王家栋就是看不惯他这种饿猫见了耗子的贪婪相。

在所有**的大小案例中,每一个被查处的干部都是一个悲剧,每一个被查处的干部都有一个内容丰富的故事,这些故事和人性、欲望、道德有关,和原则、规则、命运相连。是查处见证了官场的血腥和残酷,是查处使得仕途如畏途,机关无数,地雷遍布,如飞蛾扑火,如鸠酒止渴。所以王家栋才经常教导彭长宜们仕途需要自律,官场需要智慧。

其实细想想,这么多年来,亢州还真没有认认真真的查处过一个干部,党的这把伸向内部的刀子更多的是起到教育和威慑的作用,这固然跟樊文良爱护干部有关,也跟他的执政理念有关,试想,有哪个当家人愿意把刀子指向内部,牵一发动全身,谁都不愿在自己的任期内处理干部。但是,这并不等于纪检部门的人就可以闲着无事,他们始终都没有放弃寻找猎物的本能。王家栋就曾经跟崔慈说过:我是戴帽子的,你是摘帽子的,咱俩管着一个干部的两头,尽管水火不容,但目标一致。不过今天这个人的帽子可能崔慈摘着费劲了。因为对县处级干部的查处权在锦安市委,何况,这个案子还有可能牵涉到厅级、省级的领导,你眼睛的光白发,即便这个案子东窗事发,你一个小小的县级纪检会也只是协助上级有关部门的工作,既立不了功,也得不了奖。

王家栋在心里愤愤的想着,最后一个走出樊文良的办公室,他把办公室的门关好后,紧走几步就到了小会议室门口,抢在樊文良前面推开了门,樊文良率先走了进去。

张夫人不认识樊文良,认识崔慈,她站起刚要跟崔慈打招呼,王家栋说道:“这是樊书记。”

张夫人一听最大的官都出来了,就一阵激动,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丈夫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

“这是崔书记,我们按照你的要求,三位市领导在场,你有什么需要向市委反映的就请说吧。”王家栋说道。

崔慈也说:“说吧,别怕,什么也不用担心,樊书记在这儿,会给你做主。”

张夫人尽管丈夫当了多少年的干部了,也见过一些世面,但她还是有着那么一种朴素的百姓感情,看见了大官,就有些激动,她颤抖着声音说:“老张头走的时候就跟我说让我把这封信交到市委,特地嘱咐我要有三个领导在场的情况下才能拿出,我没想到樊书记也来了,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说着,就从那个尼龙绸的布包里掏出一个报纸包着东西,展开后,就是一封封得严严实实的信。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34章给市委的密信

樊文良接过信后,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给市委”三个字。他翻过来看了看,就交给了崔慈。

崔慈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问道:“他为什么要交给市委这样一封信?”

为什么?这也是王家栋此刻想知道的,他在想,是不是彭长宜做的工作?

其实,王家栋冤枉了彭长宜,引发张良老婆把信交出去的是电视节目里一个法制专题,里面说的是贪污犯的孩子上学遭到别人的歧视,没有伙伴没有朋友的故事,看得她痛哭流涕,想到丈夫告诉她,如果小楼被张怀收回,张怀还不打算给钱或者给不到15万块的时候,就让她把信交到市委。既然丈夫都这么说,那就说明丈夫不一定有贪污的问题,张怀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封住她的口。她知道丈夫不在了,自己斗不过张怀,既然斗不过张怀,那还是按丈夫临终嘱咐的去做吧,相信丈夫把什么问题都想到了。想到这里,她对着丈夫的遗像默默了流了半天的眼泪,这才拿起这封信,去了市委。

张夫人低着头,含着眼泪说道:“他头走的时候跟我说,领导只要看到这封信就什么都明白了,所以我也就不解释了,等你们看完信有什么问题再找我,我先走了。”

樊书记站了起来,跟她握手,说道:“感谢你对市委的信任,你慢走,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找你,希望到时你配合我们。”

张夫人眼里就有了泪花,她使劲点点头,咬着嘴唇,就走了出去。

王家栋出来,一直把她送到楼梯口,这才回到会议室。

樊文良见他进来后说道:“鉴于当事人让三人共同看这信,那么咱们三人就看看。这封信无论是什么内容,涉及到什么人都需要我们三人保密,不得私自向外扩散,这一点作为组织纪律我强调一下。崔书记,打开吧。”

崔慈打开后,尽管他很想看,但还是交到了樊文良的手里,樊文良仔细的看完后,眉头就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明显感到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看完后,又翻回来看,最后交到崔慈的手里,崔慈看着看着,也震惊不小,他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樊文良,然后又继续往下看信,看完后,就交到了王家栋的手里。

拿到这封传说已久的信,王家栋并没有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这封信对他来说或许已经不神秘了,他现在考虑的不是信件本身的内容,而是在揣摩此时樊书记的心理,他深吸了一口气,眼光落在了信纸上。

市委领导好:

估计你们看到这封信后我已经离开了,原谅我等到现在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向组织坦白我的问题。

首先感谢市委对我的人性关怀,直到现在都没有免我的职。其实我早就写好了辞职信,之所以迟迟没有交给组织,我是有私心的,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再贪恋这个职位了,我的私心主要考虑的我身后的一些事。就是现在,我都难以向组织坦白这一切,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这样做。

我不知道市委是否注意到,在莲花村高尔夫俱乐部的旁边,多出一排小洋楼。是的,这排小洋楼是非法的,尽管是以俱乐部的名义征得的土地,但是却不在俱乐部的名下,但俱乐部没有出钱,也不归俱乐部管,那是非法之物。没错,这六户中有我张良的,还有副市长张怀的,有负责为这个项目牵线搭桥的省政协的一位领导、锦安市政府部门的一位领导(恕我不说出他们的名字,不过这个调查起来一点都不困难),有当时包片干部北城区副书记任小亮,还有俱乐部一位高管的。

上次张怀来北京看我,他看我重病在身,康复希望渺茫,就开始打我这套房子的主意,说是有个省领导的父母想在北京周边定局,但是北京房子太贵,而且老人也不想在大城市居住,他就很婉转的跟我说让我把那房子让出来,可以补偿给我几万块钱。我当时没表态。不过我敢肯定的是如果我真的不在了,我的家人是很难得到这房子的,出于这个心理我也迟迟没有向组织提出辞职,因为我的确想在有生之年给家人留下一套房子。后来张怀又来北京跟我说这事,我当时就想,即便我不同意交出房子,将来涉及到房子产权问题都要经他的手,我家属肯定算计不过他,所以我就想,与其留给家人一个大麻烦,不如交给组织,本来这个房子从占地到建设我一分钱都没掏过,完全是非法所得,交出去我也就踏实了,九泉之下也安心了,也免得给后代留下一个大包袱。

我出于私心考虑,总想死后能给家人留下一笔财富,可能是我错了,因为总是还有比我更贪婪的人,所以,今天这封信才会这么迟的交到市委。

我郑重声明,此事和我的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毫不知情,只不过是按我的吩咐交出信件罢了。

张良

一九九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王家栋从头看了两遍,就交给了崔慈。

樊文良不说话,在屋里踱着步子,尽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后腮帮在不停地咬动。王家栋知道这是樊文良为了压抑某种内心的怒火而惯有的动作。

樊书记不说话,王家栋也不说话,大凡在这种场合,王家栋表现的都是特别深沉。

崔慈暗自磨叨了一句,说:“我的权限只能查两个人,还有一个死了的,这……唉。”

王家栋两手撑在沙发上,盯着前面墙上樊文良的书法作品,那是上次全市摄影书法艺术展上的作品,因为市领导的作品不许参加拍卖,展览结束后,工作人员就把它挂在了市委会议室的墙上,这是岳飞的千古绝唱《满江红·怒发冲冠》。

樊文良踱了半天步才开口说话:“既然你们俩知道了这事,拿个主意吧。”

崔慈说:“如果要查的话,只能从任小亮身上开刀。”

樊文良看了一眼崔慈,站住,又把目光落在王家栋的身上,说道:“家栋,你什么意见?”

王家栋能说什么,他当初同意范卫东的意见,把任小亮放在书记的位置上是有自己的私心的,那就是让任小亮给彭长宜先占下这个位置,他早就意识到小洋楼跟任小亮有关。小洋楼,就是张怀和任小亮的一处软肋,想什么时候捏就什么时候捏,等条件成熟后,市委必然会把任小亮从北城书记这个位置上移开,那样,他就腾出了这个位置。所以,他提前把局布好,至于最终结局是什么样,那只能天知道了。但是,眼下这个问题没这么简单了,牵扯出市、省的领导,就显得的非常棘手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封信的真实性我不怀疑,但是从信中给的一些信息来看,无疑还是一个类似于江湖上分赃不均的故事。也就是说张良提前知道了张怀要打他那份利益的主意,才给家人留下这封信,告诉家人在什么情况下把这信交到什么人的手中,而且还要求三人以上,他深知这封信的干系重大,所以才这样做。”

樊文良皱了皱眉头,崔慈说:“你说的这些樊书记都清楚,樊书记跟你要的是意见。”

王家栋没理他,继续说:“连死去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的干系重大,我想,我们还是冷静处理为妙。”这话说出后,王家栋到现在才有些后悔当初不但没有阻止彭长宜的调查,反而暗示他查清楚这件事。要知道眼下对樊文良来说,稳定,是第一位的,只有稳定,他才能在亢州全身而退,只有稳定,他才能有更好的平台。他很懊恼,自己居然也犯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错误。

樊文良想了想说道:“鉴于目前马上就要过春节,过了春节紧接着就是我们的两会,明年从上到下都要换届,我的意见是暂且压下这事,暂且不向锦安做汇报,等稳定后再说,你们的意见哪?”

王家栋说道:“我非常同意樊书记的意见,大局为重,稳定第一。”

崔慈心想从亢州牵扯出了厅级和省级官员,对亢州的确没有什么好处,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就说道:“我也同意樊书记的意见,只是,如果张良老婆再来该怎么答复?”

“怎么答复你看着办。”樊文良说的很干脆,他清清嗓子说道:“既然我们三个知情人同意的话,那我再强调一下纪律,这事仅限于我们三人知道,不得外传,这信交由纪检会,作为密件封存,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查看。”

三人走出会议室,王家栋刚坐在办公室,想给彭长宜打个电话,正在这时,电话响了,是樊文良,让他过去。

王家栋习惯要漱口,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抽烟,就放下水杯走了出去。

樊文良说道:“坐吧。”

王家栋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上。

樊文良说道:“这样处理行吗?”

王家栋说道:“目前只能这样,您说的对,稳定第一。”

“跟我说实话,你事先知道这事吗?”说这话的时候,樊文良并不看他,而是显得漫不经心的样子。

王家栋心里一动,但脸上不动声色地说:“知道有这样一排小洋楼,但是没想这么多,认为是俱乐部高管自己盖的房子。”

“嗯,这事很麻烦,实话说我对那排小洋楼也产生过怀疑,但是也跟你的想法一样,现在情况显然不是这样。”樊文良这才看了他一眼说道。

“您的担心正是家栋的担心。”王家栋的确担心了。

“嗯,我们捂下这件事好说,张良老婆那头怎么说?房子她没得上,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住而不追究这事吗?”

“这……”王家栋一时也没了主意。

“家栋,真烦!别人到你地盘偷东西,你还得给他打掩护,真他妈的……窝囊!”樊文良很少说粗话。

王家栋想了想,说:“我想想办法吧。”

对于王家栋来说,办法有的是,这里需要他动脑筋的是怎么能让自己的势力在每一次变故中取得最大利益,这才是他费心思的地方。

“老板,这事应该让江帆知道。”没人的时候王家栋喜欢这样称呼樊文良。

樊文良见王家栋语气坚定,想了想说道:“应该,找个机会咱俩跟他磨叨磨叨。”

其实,每次遇到重大事件,樊文良还是比较信任王家栋的,有的时候这种信任变成依赖。

部长打电话的时候,彭长宜正在下边“访贫问苦。”

尽管这样的活动每年都搞,但是彭长宜第一次作为地方官员,他决定认认真真的走这次过场。一是自己本来就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对农民生存现状始终都有一颗同情心;二来这也是展示自己一次最好的方式。所以,他请示党委后,加大了今年慰问的范围和资金额度。

他带着副书记刘忠、新上任的武装部长转业军人蔡胜利,还有民政、政办、妇联、团委的人,走村串户慰问那些困难户、五保户、伤残军人以及军烈属,为这些人送去米面和油等生活必需品,还有一百块钱,确保他们过年吃上饺子。

北城,尽管是全市中最富庶的地方,但在撤县建市城关镇分家的时候,又将辖区附近的六个自然村划给了北城,这六个村子农民由于耕地较多,出去打工的人很少,生活水平也普遍较低,在这次走访中,彭长宜看到周林时期留下的空洞的大棚,心里也的确有了些想法。去年跟江帆去锦安开会,江帆就有盘活这些大棚的意思,如果冬闲时候,引导这些农民把废弃的大棚利用起来,种上一些反季节的蔬菜,不但能增加收入,也能让江帆脸上有光,的确是件好事,于是他就跟柳泉说:

“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你负责培训出一批种菜能手,到时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些补助,带领乡民种菜致富,但是别搞太大,找个基础好点的村子先搞试点,等人们见到效益了,你不用费尽口舌去宣传,自然而然就有效仿的了。”

柳泉是农院毕业的,分配在科委工作,后来国家加大了对农政策的倾斜力度,启动了扶持三农计划,按照上级要求,各个乡镇都配备了科技副乡长,这些农口毕业的学生有点起色的都成了科技副乡长,有的人还因此去掉“科技”两字,正式进入科级干部序列的编制。柳泉就是其中的一个,她的“转正”得益于彭长宜的帮助,目前分管农村科技普及工作,所以对彭长宜的话也就言听计从。她爽快的说道:

“没问题,过了年我就先试试。”

“千万不能贪大求洋,先搞好一个村就行。”彭长宜嘱咐道。

从下边村子回来后,快到中午了,彭长宜给部长打了电话,部长劈头就说:“摆花架子的回来了?”

彭长宜一听,就笑了:“您老人家注意用词,我们是真真切切的在访贫问苦。”

哼,真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王家栋心里想着,嘴里就说:“你小子还挺能高抬自己,还访贫问苦?你有什么资格访贫问苦?充其量就是给老百姓送点过年的米面。”

“还有钱呐!”彭长宜故意说道。

“你是不是还摸了摸人家炕上铺得厚不厚,掀开锅盖看人家吃得好不好啦?”王家栋讥讽道。

彭长宜扑哧乐出声,说道:“不就是刚才信号不好,电话断了吗?您至于这么损我吗?再说那也不是我的错呀?是电信局的错。”

“别贫了,马上过来!”王家栋低声说道,就挂了电话。

彭长宜料定部长有事,放下电话来不及跟任小亮招呼一声,就奔市委市府大楼赶去,果真见部长仍在办公室。

部长见他进来,就说道:“张良老婆来了。”

“哦?”彭长宜吃了一惊,说道:“干嘛来了?”

部长认为彭长宜应该知道这事,就盯着他问道:“你不知道吗?”

彭长宜认真地说:“她来我不知道。”

“嗯,那我冤枉你了,我以为你知道。这事……我开始可能考虑的比较自私和狭隘了一些,一把有点发愁了。”

彭长宜没言语。

“他把这件事摁下了,不让声张,为了稳定。你知道,他也是……从长远考虑的。”王家栋不能把什么话都点透。

彭长宜似乎听懂了,就点点头。

王家栋见他点头,就说:“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嗯,如果说为了稳定,我想我能明白。”彭长宜说。

王家栋点点头,说道:“张良的确是因为张怀要算计他的房子,才告诉家属在什么情况下把这信交出去的。那排小楼房涉及到了锦安和省里的领导,但是他没说是谁,有二张和任小亮的。估计张良这个家伙事先预测到了市里的态度,所以他没有说出锦安和省里领导的名字,似乎没有涉及到洪副省长。”

彭长宜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张怀想把张良的那套房子送给副省长,从而激怒了张良家属,不然都是提前分好的脏,为什么还要他拿出来?拿出来那套房子只能是给他最用得着的人。”

王家栋觉得彭长宜说的极有可能,根据洪副省长那天来的情况看,他们似乎并不是老早就熟悉,因为王家栋记得当时张怀说了一句话,他说:“谢谢您还能记得我”,这种话只有不熟悉的人才能这么说的。

王家栋想了想说道:“有可能。根据张良提供的人数看,那个时候应该没有洪副省长的。”

“这事,能压住吗?”彭长宜担心的问道。

“所以把你叫来了。你想办法给他家属做工作,过段再追究这事,眼下不是时候,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嗯,明白。”彭长宜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早知道给一把惹了麻烦,那会不调查就好了。”彭长宜有些沮丧,他突然想起江帆跟他反复强调“到此为止”的话,难道,领导们都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听彭长宜这么说,王家栋在心里骂道:混话!这事对于樊书记当然有些小小的不利,但是看着吧,会有很多人从中受益的,其中就可能有你这个混蛋!

尽管王家栋心里这样想,但是他嘴上不能这样说,作为官场校长,有些可以教给他,有些是不能教的。于是就说道:“在这件事上你没有责任,你就是不去调查,张良家属也早晚会交出那封信,因为他们得到的利益是极其的不对等。放心,不会有大碍的,官场上,多预备几手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彭长宜似乎能意会出他话的意思,却说不出什么道理,有的时候往往就是这样,尽管双方谁什么都没说,却能意会出对方的意图,这种意图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要不怎么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呢?

王家栋站起来,说道:“快十二点了,我可是推掉了所有的饭局,特地在办公室等你,今天可是小年,是你请我还是我请你?”

彭长宜一听,赶紧站起来说道:“我请您、我请您。”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说道:“过年了,这是我孝敬您的。”

王家栋看着他说道:“跟我还搞这一套?”

彭长宜咧着嘴说:“谁让您把我掫到主任这个位置上了,从来都没像今年春节这么忙,您就心疼心疼我,实在没时间给您去打酒喝了,让阿姨替我劳动去吧。”

王家栋拿起信封,掂了一下说道:“少跟我油腔滑调的,打酒用得着这么多钱吗?你的用意我明白,赶紧把钱给我收回去,省得我骂人。”

彭长宜一听就急了,说道:“您至于吗?我这又不是行贿?我对您的感情您心里应该清楚。再说了,您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表示一下我的心意怎么了?干嘛非得那么清高啊?”

王家栋一看彭长宜说的情真意切,真驳了他的心意似乎又有些于心不忍,就严肃的说道:“那咱们说好了,下不为例,我可不希望你把咱们的关系庸俗化了,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奢望很高,远远超出这点打酒的钱,我今天郑重告诉你,培养你我是有私心的,这个私心就是能把你掫到什么位置上就把你掫到什么位置上,等我将来老了,喝不上酒的那一天,希望那个时候你能想起部长,给部长拎两瓶酒来。”

彭长宜听了有些激动,眼圈就红了,他极力眨巴着眼睛,说道:“部长您放心,无论将来您多老,哪怕您老的糊涂了认不出我了,长宜也不会忘了您,也会给您打酒喝的。”

王家栋惦着信封说道:“长宜啊,我跟你说,我不是清高,别人的钱我收过,但是不知为什么拿你的钱心里就是不舒服,上次你们送你阿姨的手链,我就生气了,但是当着芳芳我也不好说什么,记住,咱们的关系跟他们不一样。”

彭长宜使劲的点着头,感觉自己的确是办了一件不该办的事。尽管现在官场离了钱办不了事,但有时候真这么赤果果出现的时候,的确让人不舒服。从那以后,彭长宜从来都没再以这种方式给王家栋送过钱,他最后做的远远超出了王家栋对他的“奢望。”他们这种官场上稀有的“忘年交”也曾一度传为佳话,成了许多官场人的一面镜子,这是后话,以后书中自会有交代。

彭长宜听了部长的话后就不再说什么了,他忽然感觉自己很龌龊,觉得部长为自己办了这么多的事,这点钱根本就不成敬意,没想到被部长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顿。但是看见部长最终还是把那个信封装进包里,他才松了一口气,他说道:“咱们去金盾酒店吃淮扬菜吧?我听小圆说他之所以引进淮扬菜,就是因为您爱吃。”

“嗯,对了,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了没有?”王家栋突然说道。

“什么事?”

“小圆公司的事。”

“哦,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了,我采取了极其隐秘的方式打听了,而且获得了最真实可靠的消息。”他故意停住不说了。

王家栋的脸色慢慢变了,变的有些苍白,彭长宜一看,知道部长认真了,赶快说道:“您的担心是多余的。”

王家栋这才转忧为喜,说道:“你小子想吓死我呀?混蛋!”

“哈哈!”彭长宜笑了,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因为刚才听了王家栋的话,他的眼里流出了泪水。

“是不是因为王圆是我的儿子,那帮势利眼不告诉你真实情况?”王家栋还是担忧。

“不是,这一点我敢肯定。我不管以后,在这之前的确没有任何偷税漏税的嫌疑,您千万别忘了,税务局的局长是谁?如果小圆真有什么违法行为,他们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如果小圆走正道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他走歪了,被人当了活靶子。我嘱咐他无数次了。”

彭长宜说的税务局的局长是范卫东的亲弟弟。范卫东整天虎视眈眈的盯着王家栋,巴不得他早点倒霉呢?所以,王家栋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这年头,打败你最直接的人就是你自己。

彭长宜陪着部长,来到了装修的金碧辉煌的金盾大酒店,领班一看老爷子来了,赶紧把他们让到了最私密的一个高档雅间,不用他们点菜,就按照王家栋的口味给他们安排了几道精致可口的菜品。

王家栋一看上了一道清蒸蟹粉狮子头,他忽然说道:“尽顾跟你着急了,我都忘了一把中午怎么安排的了?这道菜是他最爱吃的。”说着,拿出手提电话就要打。

彭长宜说:“您也不看看都什么点了,樊书记兴许早就吃上了。”

这时,那个领班进来说道:“老爷子,您别打了,樊书记在旁边的小雅间呢,早吃上了。”

“哦,还有谁?”王家栋合上电话问道。

“呵呵,就他一人,要了一碟青菜,一份清蒸蟹粉狮子头,一碗米饭和一碗汤。”

“哈哈,看到了吧,不够意思,我想着他,他不想着我。”说着,就把一个狮子头一分为二,夹到自己碗里。

在淮扬菜的代表菜品中,这道清蒸蟹粉狮子头久负盛名,它不同于一般的肉丸,其造型特大,特圆,人们就把它喻为狮子头。此外,它的烹制、风味也与众不同,不是油炸的,而是清炖的。烹调时不放酱油,保持原料本色。用料更是讲究,猪肉需扬州产的猪硬肋五花肉,蟹肉需用鲜活个大的清水大蟹,细斩成末后,调以佐料,做成大肉圆,放在砂锅内,上面覆上菜叶炖。待菜熟透,便可上桌了。清蒸蟹粉狮子头色味清而不杂,肉香、蟹香、菜香,鲜嫩可口,回味无穷。所以樊文良最爱吃这道菜。

王家栋问那个女领班:“今天客人怎么样?”

“天天爆满,尤其今天是小年,许多餐位都是提前预定出去的。加上今天我们公司联谊会,职工都在大厅用餐,所以显得特别忙。

王家栋他们是从金盾酒店的后门进来的,没有走正门,当然也就看不到大厅的热闹了。

“以后我来还有樊书记来吃饭,你们要保密,不要随便跟外人透露。”王家栋严肃的叮嘱着。

“您放心,王总早就嘱咐过了。”女领班乖巧的说道。

今天,在这里就餐的还有丁一和雯雯。

由于雯雯给王圆写了讲话稿,被王圆邀请来吃饭,雯雯不来,王圆说你可以带个伴儿,雯雯就死活把丁一拉来了。

王圆安排她们和北京来的领导坐到了一起,席间,那位拍走丁一作品的人,不停地夸奖丁一是才女,是少见的才女,并且说如果丁一有时间再给他写两幅,因为那天拍她的作品时,他只是出个名,实际那两幅作品根本没归他。

丁一笑了,说道:“呵呵,您拍的不归您归谁?”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35章京城来的领导有点色

这时,王圆接过话头说道:“丁一,我们老总本身就是公司有名的大才子,他是真喜欢你的作品,改天有时间我专门请老总来,和你切磋一下书法艺术,他的书法作品可是参加过北京市书法作品展的,还拿了大奖了!”

丁一谦虚的说道:“那我更不敢献丑了,您才是真正的大家。”

那个人拍着丁一的手说道:“你听着王总把话说完。”

“他获得了业余组的鼓励大奖。”王圆说。

雯雯笑出声,赶紧用手挡住了嘴。

那个人的手又拍了一下丁一,并且没有离开,他说道:“我那是生平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赶鸭子上架,为这,王总经常嘲笑我。”

丁一把手抽出来,哪知那个人的身子努力往这边靠,胳膊有意无意的碰着丁一。丁一挪了挪身子,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那个人跟本不管那些,发现丁一离他远了,竟也挪了过来。丁一看了一眼王圆旁边的雯雯,雯雯正瞪着眼往她这边看。

这个人的右手边是王圆北京公司的领导,王圆在另一边,雯雯在王圆的旁边。雯雯见丁一窘的无处可逃,就跟她使了个眼色,两个女孩子便出去上洗手间了。

她们俩是以王圆朋友的身份出席午宴的。出来后,丁一跟雯雯说:“下次再也不跟你来了。

雯雯说道:“对不起了,谁知道那么大的人物居然这么不自重,我回头跟王圆好好说说。”

“别说了,好像就咱们事儿多,以后不来就是了。”丁一赶紧息事宁人。

“那不行,你不陪我来,以后我怎么来?”

“呵呵,少来这套,我再也不上你的当了,你爱来不来。”丁一说道。

当她们回去的时候,王圆已经坐在了丁一的位置上,在敬那个人的酒,丁一不由分说就坐在了雯雯的位置上,雯雯坐在了王圆的位置上。

午宴散后,北京公司的人回北京去了,那个人死死的握着丁一的手不撒开,王圆走过来说:“领导,欢迎您常来检查工作。”说着就伸出手。

那个人这才松开了丁一的手,跟王圆握住,哪知王圆握住他再也不撒开了,直接把他送到车里才松开他的手,并且给他关上了车门。

丁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感到王圆很善解人意。

送走客人后,王圆跟她们俩说:“玩会再回去吧。”

丁一刚想说不玩了,就听雯雯高兴的说:“好啊,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多了去了,保龄球、游泳、健身、桑拿、按摩、卡拉ok、麻将。”

“游泳吧,怎么样小丁同志?”雯雯兴致很高。

丁一说道:“雯雯,你知道我要当班的,要不你留下玩,我必须得回去了。”

雯雯瞪了她一眼,说道:“扫兴。”

王圆笑了,从兜里掏出两张卡,说道:“以工作为重吧,不想玩就回去。给你们俩一人一张卡,什么时候想玩了就来,免费。”

雯雯接了过来,说道:“谢谢,权当劳务费了。”

丁一说:“我不要了,我们俩有一张就行了。”

王圆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丁一说道:“别这么小气,拿着吧。”

丁一看了他一眼,发现王圆眼里的表情很真诚,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接过卡说了声“谢谢王总。”

“丁一,别搞的这么生分,我早就说过,我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就想有个扎着小辫的妹妹,一直妈妈没能如我所愿,始终没有给我生个妹妹。你们俩都比我小,就是我的妹妹,以后到这里想吃就吃,想玩就玩,不用客气。”王圆很磊落的说道。

“对,丁一,你以后就别王总长王总短的了。”雯雯说道。

“行,那我就叫姐夫。”丁一调皮的看着雯雯说。

雯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偷偷看了一眼王圆,见王圆没什么表情,依然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俩,就小声的狠狠的说道:“找死啊你?”

王圆说道:“我让司机送你们。”

“不用不用,我们正好散散步。”丁一赶忙说道。

“天太冷,还是送你们吧。”王圆坚持说。

“真的不用王总,就这么几步路,没事的。”

雯雯见丁一执意不让送,就跟王圆说道:“那就不用了,你也喝了不少的酒,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走了。”

王圆目送着两个女孩子手拉手的走了出去,不由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时,门里面有个女孩子,染着黄色的头发,正在幽怨的注视着这一切。王圆走了进去,一把揽过那个女孩子,上了楼。

黄发女孩见过丁一和雯雯,有一天晚上王圆带他们吃烤羊肉串的时候,正好碰上丁一和雯雯,因为当时王圆表现的很在意丁一的样子,所以黄发女孩对她们印象很深。那个黄发女孩是金盾公司公关部经理,今天,如果没有雯雯和丁一,她将是午宴上的活跃分子。这会儿,这个女孩子抬头问王圆:“你究竟喜欢她俩谁?”

“你说呐?”王圆听出了她话里的酸味,没有正面回答。

黄发女孩说:“我说你还是喜欢那个短发的女孩儿,要不,把他俩都收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王圆就狠劲的推了她一下,黄发女孩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穿着高跟鞋差点跌倒,她转过身,委屈的说道:“就会跟我撒野,怎么在她们面前你装的就跟正人君子一样?”

王圆瞪了她一眼,那个女孩就不敢再说下去了,他丢下她,自己向前走去。

丁一和雯雯嘻嘻哈哈的走在大街上,雯雯看见在一个中直单位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宠物用品商店。雯雯说:“咱们给你的小狗买点小玩意吧,也让它过过年。”

丁一说“好啊”,于是,她们就进了这个宠物商店。

她们就给小狗挑了一红一粉两个蝴蝶结,挑了四只脚套。雯雯说:“再买身小衣服吧。”

丁一说:“不给它穿衣服,那样它并不感到舒服,它自己身上有厚厚的茸毛,不冷。”

进了单位院里,就看见高市长的司机小强从里面气喘吁吁的走了出来,他看见丁一惊喜的说道:“丁一,你出去了?”

“嗯,高市长来了?”

“是,那个……”他看了雯雯一眼,雯雯跟他们摆了摆手,就自己走了进去。司机小强小声说道:“广电局给的大棚蔬菜,我把你那份搬到高市长屋里了,你去她办公室拿就是了。”

丁一点点头,说道:“谢谢你了。”说着就往里走,到了自己办公室,看见高市长的门虚掩着,她到不是去要东西,只是想问问高市长有什么事没有,刚把自己的门打开,还没进去呐,就看见高市长出来了,她连忙打招呼。

高铁燕看见了丁一,愣了一下,随后说道:“看见小强了吗?”

“在院里呐,您有事我去叫他。”

“叫他上来帮助季部长把东西搬下去。”季部长是亢州市武装部部长,市委常委。

这时,就听季部长操着一口四川口音在里面说道:“不用麻烦了,你非要给我的话我自己搬下去好了。”

高铁燕就进了屋,丁一赶紧下楼,叫来了小强。小强快步跑上楼后,从高铁燕屋里搬出一个纸箱,和丁一打了个照面,冲她一吐舌头,又用下巴点了点那个纸箱,小声说:“你就装不知道。”说完就快步走了下去。

丁一明白了,估计这个纸箱就是小强说给自己的那箱。她看着小强的背影,心说不给就不给吧,反正鲜菜自己也带不回去。

她进了高铁燕的办公室,季部长岔开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丁一看见他喝的满脸通红,高铁燕脸上也有些红晕,就去给他们沏水。高铁燕说:“别沏了,马上就出去。”

“嗯,您哪天走?”丁一问道

高铁燕想了想说:“腊月二十八走,这几天我可能上班就不正常了,有许多事要处理,你就在单位盯班吧。”

“嗯,好的。”丁一答应着。

这时季部长说道:“二十八走的话,肯定不是坐火车吧?”

“嗨,每年回山西不是大包小包的带,坐火车这些东西拿不回去,开我的车,老牛开。”

“就你那老爷车?”季部长撇嘴说道。

“问题不大,刚刚大修过。”高铁燕说道。

“也该换辆新的了。”

“市长都没换,谁敢换呀?”高铁燕似乎有些怨气。

丁一说道:“您什么时候回来呀?”

“头上班就回来了,还得回我们家一趟呐,唉,这哪是过年呐,纯粹是过钱呐?”说着站起身就往出走,季部长也跟着往出走。

丁一跟在她身后,说道:“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吧。”

“行了。”高铁燕说着就和季部长下了楼。

看着高铁燕的背影消失在楼下,丁一有些失落,也就是说今后甚至过年头上班她都很少来单位露面了。

机关里冷冷清清的,一到下午几乎个个办公室都锁了门,大都忙着走亲访友,即便不走亲访友的,也都在下边悄悄活动,年底了,凡是呆在单位上班的都是没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都以各个借口出现在下边单位中了。

丁一回到宿舍,她们在离开的时候,雯雯特地跟服务员要了餐盒,给小狗打包回一个狮子头和一点酱牛肉。丁一用小勺挖了一点,放到小狗的盘中,小狗先仔细的闻了闻,半天才试着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这才慢慢的吃了一点,然后又一点,就把那小块狮子头都吃了。

丁一笑了,说道:“你还很矜持,我都吃不上耶。”说着,又给了它一点,它这次没了前凑,直接吞下去了。丁一笑了,说道:“是不是比火腿肠好吃?”说着,就将剩下的半个狮子头全都放在盘中,小狗很快就吃完了。”

丁一说道:“好了,到此为止,那些明天在吃。”说着,就把餐盒放在窗台外面,屋里有暖气,她担心变质。

丁一把小狗的盘中拿到洗手间刷干净,又拉着小狗到五层的楼顶转了几圈,小狗在固定的沙堆上方便完之后,丁一用卫生纸给它擦干净,处理完它的粪便后,就把小狗重新关在宿舍里,她就下楼值班去了。

刚到办公室,雯雯就进来了,丁一看到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说道:“你要回家吗?”

雯雯说:“是啊,今天是小年,本来是说好中午回去的,结果去了他那里,只好现在回,晚上在家里过小年了。”

“什么时候回来?”丁一问道。

“如果没事的话也许下午,也许上午,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反正现在机关也没什么人上班了。”

“你回家也没什么事呀?”丁一说。

雯雯一听,说道:“是不是孤单了,要不你跟我回家,看看我们农村是怎么过年的。”

“我不去,高市长让我盯班,万一我走了有人找她就麻烦了。”

“呵呵,你真天真,这个时候找市长的人都会直接找她,而且准能找到她,一找一准,谁还会找你个小秘书?”雯雯笑道。

“你怎么知道?”

“这个时候找领导除去送礼还是送礼,找你还得给你一份。”雯雯神秘的说道。

丁一忽然想到刚才那一箱鲜菜,就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哈哈,尽管我来大楼没多长时间,而是却在下边干了两三年,跟你比,我是老机关了。”雯雯得意的说道。

丁一摸了摸自己的头,想想雯雯说的有道理,“呵呵,你自己回去吗?”

雯雯一听,脸红了,说道:“什么意思?”

丁一抿着嘴笑,不说话。

雯雯过来捶了她一拳,说道:“本来让你一人在机关呆着还有些于心不忍,想跟你尽可能的多呆会,没想到你不值得我同情,哼,让小狗陪你吧,我走了。”

“小狗比你好多了,走吧走吧。”说着就往出推雯雯。

雯雯说:“跟我回家吧?”

“我不。”

“那你一人在机关干嘛?”

“值班、看书、跟小狗玩。一会我看看如果没有人的话我就把小狗抱下来。”

雯雯说:“我下去给你侦察一下,如果没人我就给你打电话。”

果然,过了一会,雯雯从值班室打来电话,说道:“曹主任刚刚坐车出去了,下边就有值班的,你可以把小狗抱下来。”

丁一笑了。放下电话后,她就走出来,正好看见副市长孟客夹着包要出去,后面跟着他的秘书小果。她叫了一声“孟市长好。”

孟客一看是丁一,说道:“小丁,回来了?”

“嗯,您出去?”

“是啊。”孟客说着话就站住了,回头跟秘书说:“小果,给小丁拿点水果。”

果秘书答应着就又往回走。

丁一急忙说:“不要,不要,您留着吃吧。”

孟客说道:“你值班吃。”说着,就独自往外走去。

不大一会,果秘书就给丁一搬来一个纸箱,里面有葡萄、猕猴桃、苹果、雪梨等。丁一说道:“太多了,吃不了的。”

果秘书说:“慢慢吃。”

丁一看着这个纸箱,眼睛一亮,心想,狗窝有了。她将水果留在办公室一部分,然后搬着纸箱子上楼了。

一连两天,丁一都是这么度过的,机关里越来越空旷,上班的人越来越少,每个科室早就自行安排值班了,这些值班的人就早上来一会,煞有介事的转一下,就不见了。丁一索性就放开小狗,让它从东侧的小楼梯跑上跑下。小狗从来都没在机关里这么撒欢过,从来都是被主人装进提包里,所以它特别的高兴,抖着浑身的长毛,蹦下去又跳上来,很美的样子。

百无聊赖的丁一来到办公室,就从抽屉里拿出梳子给小狗梳小辫,将它额前的一撮长毛拢到一起,把从宠物店里买来的一个粉白格的蝴蝶结系在它的脑门上,呵呵,漂亮极了。

丁一哈哈大笑着,小狗见主人笑,就更加的精神,在办公室上蹿下跳的。丁一又把四只红色的脚套给它穿上,说道:“给你穿上鞋就省得洗澡了。”

这时,电话响了,是农业局的那个女副局长,她找高铁燕。她承包了市农业局种子站,据说挣了不少的钱。丁一就说市长没在,您要是有事就呼她。

那个女副局长说道:“小丁,找你也行,我十分钟就到。”说完就挂了电话。

丁一赶紧把小狗抱起,打开江市长的门,把小狗临时放到市长办公室,她拍着茶几底下的地毯说道:“一一,过来。”

小狗非常听话的走了过去,丁一又拍了两下,小狗便卧在地毯上了。她跟小狗说道:“好好在这里呆着,不许上沙发,不许上椅子,就在地毯上卧着。听话!”

小狗知道主人又要把它一人扔下,就低下头,不时的翻着白眼瞧着她。丁一摸了摸它的脑门,说道:“一会就回来,等着我。”

小狗摇了摇尾巴。

丁一回到办公室后,很快那个女副局长就到了,由于高市长分管农口,所以丁一跟这个女副局长很熟。

这个女副局长给了她两张购物卷,特别说道:“一张是给你的,一张是给高市长的。”

丁一说:“谢谢您,我不要。”

“傻丫头,给你就拿着,我还有事,就不去市长家了,你给她送去吧。”

丁一谢过了女副局长,在送她出门的时候,丁一顺便来到政府办公室,看见副主任龚卫先在值班,她跟龚卫先要了一辆车,说是去高市长家,一会就回来。

龚卫先看了看表,说道:“好,跟我来。”说着就领着丁一来到司机班的办公室,有两个司机在下棋,他叫出一个小伙子,说道:“跟丁秘书去趟高市长家。”

丁一坐着车前脚走,江帆和林岩后脚就回来了。

林岩首先给江帆开开办公室,哪知江帆推门进来后,冷不丁传来一声清脆的“汪汪”声。

江帆吓了一跳,这才看清茶几底下的地毯上,卧着一只小白狗,站在那里,陌生的、警惕的打量着进来的江帆和林岩。它的脑门上别着一只粉色的蝴蝶结,四只小蹄还穿上了红色的小鞋,睁着两只又圆又亮的眼睛,看看江帆,又看看林岩。

江帆“哈哈”大笑,说道:“嗨,你是谁呀?哪儿来的?”说着,就半蹲下身,往它跟前凑去。

小狗可能意识到这里毕竟不是它的地盘,而且主人也不在,就躲到茶几底下,任来人怎么逗它就是不出来。

林岩见自己的办公室门没锁,没见丁一,根据丁一桌上的水果分析,她应该没走远。林岩回来跟江帆说道:“估计是丁一的小狗,你看。”林岩手里拿着一个和小狗头上一样的红色的蝴蝶结。

其实,江帆在第一时间里就判断出这个小狗是丁一的,只有丁一能够打开他的房间。他接过林岩手里的蝴蝶结,看了看,不由的笑了。

他进了里间卧室,脱去外套,又洗了洗脸,梳了梳头发,出来后,看见小狗还躲在那里不出来,林岩蹲在它跟前看着它。

“市长,我发现这个小狗长的太标致了,你看,它的眼睛,它的毛发,它的嘴巴,真是又干净又漂亮。”

江帆背着手,面带微笑,也在饶有兴趣的看着它。

小狗除去偶尔察看他们一眼后,对他们的注视几乎视而不见,两只溜圆的大眼睛盯着门口,它在等待主人回来。

林岩拿着那个蝴蝶结说道:“这个也是你的,出来就给你。”

小狗屁股撅起来,两只小爪往前匍匐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敢出去。

“呵呵,跟你主人一样可爱。”林岩说道。

江帆笑了,忽然想起什么,走进里屋,拿出一块苏打饼,蹲下,递到小狗的面前,小狗只瞟了一眼,没有丝毫兴趣,继续盯着门口看。

“呦嗬,蛮清高的,连饼干都不吃。”林岩说道。

江帆说:“不但不吃,都不看。”

林岩夺过江帆手里的饼干说道:“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说着就把饼干塞到嘴里吃了。

江帆笑了,说:“你是不是饿了。”

林岩说:“嗯,有点。”

江帆看了看表,说道:“跟彭长宜联系一下,等丁一回来咱们一块去吃饭。”

江帆伸展了一下腰身,说道:“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还真累了。”

“您去里边躺一会,我去打电话。”

“不了,估计她的主人一会就回来了。”

这时,曹南推门进来,小狗下意识的往里缩了缩。

江帆看了一眼小狗,不由的笑了。

曹南说:“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有几位老干部您得去慰问一下。”

江帆说:“那就安排明天吧,后天还要回北京。”

曹南说:“您晚饭怎么安排?”

江帆说:“一会随便出去吃点就行。你要有事就回去忙吧,别管我。”

曹南说:“行,有事您再呼我。”说着就走了出去。

曹南走出江帆办公室,刚要下楼,丁一迎面跑了上来,她紧张的说:“曹主任,江市长回来了?”

“刚回来。”

丁一一听,说了声“糟了”,就急忙往江帆办公室跑去。她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市长的车停在院里。

江帆正在对着小狗活动着自己的腰部,就见小狗突然站起,耳朵随之也竖了起来,尾巴不停的摆着,他正在纳闷,就听身后的门被推开,小狗往前走了两步,头探出茶几,抬头看着来人,身子兴奋的摆动着。

“江市长……”丁一看了一眼小狗,就站在江帆的身后,不知如何是好。

江帆回过身,说道:“是你的吗?”

丁一点点头。

“从家里带来的?”

丁一又点点头。

“呵呵,你胆子够大的,敢在机关里养犬。”

“我……”丁一低下头。

这时,小狗想往丁一跟前凑,但见主人低着头,没有招呼它,就坐在了地毯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不停的摆动着尾巴。

江帆看着这一人一犬实在很可爱,便不忍心批评她了,就说道:“你准备长期在这里养吗?”

“不,不,不是,我把它带来跟我作伴的,过两天放假就带回去了。”丁一急忙表态。

“那还行,这里长期养肯定不行,一是你照顾不了它,二是不容许在单位养犬。”

“嗯,我记住了。”

丁一见市长没有太生气,就走向了小狗,冲小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小狗“噌”的就窜了上来,丁一就势就抱住了它。

小狗不停的舔着丁一的脸,嘴里还发出一种呢喃的声音,似乎跟主人分别了很长时间一样。

江帆笑了,说道:“它很漂亮。”

丁一笑了笑,就抱着小狗要回去。

“一会跟我们去吃饭吧,没有外人,你,可以带它去。”

丁一想了想说道:“我不去了。”

“怎么了?你一人在机关又没事。”江帆是深深知道一人呆在机关里的滋味。

丁一点点头,说道:“行。市长,您没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

“小……狗……”

“哈哈,没有,只是你注意一些就行了,别让其他人发现,尤其是高市长喽。”

“嗯,我今天是出去有事了,临时把它锁在您的屋里,它很乖的,没吓着您吧?”

“呵呵,我也很乖的。”说完这话,自己居然有些脸红,就转过身去。说道:“它怎么能吓着我哪。”

丁一笑了,“您进来的时候它在什么地方?”

“就在茶几底下,一动都没动。”

“嗯,这就对了,它从不乱跑,我走时让它卧在那儿,它就不会乱跑了。”

“真的吗?”

“嗯,您已经看到了?”

“训过?”

“嗯,在哥哥部队的军犬基地训过。是空军军犬基地第78期学员。”丁一学着哥哥的话

“哈哈。”江帆看丁一认真的样子,就说道:“有学位证书吗?”

“这个,它是旁听生,没有学位证书。”

“哈哈,丁一,你不用介绍,我一眼就看出它很乖,不是一般的狗,训练有素。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它还是科班出身?”

其实丁一之所以这样介绍她的小狗,无非就是请江帆放心,她的小狗是不会在机关捣乱的。

江帆非常清楚丁一的小心眼,就说:“放心,我不会举报你的,只要你开心就行。”说着,摸了一下小狗的头,又摸了一下她的头,小狗这次意外的没冲江帆叫。

“嗯,它就陪我这几天,年后就不来了。”丁一说道。

“呵呵,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对了,别动。”江帆说着,从桌上拿起另一个蝴蝶结,把丁一额前的短发顺到后边,把这个蝴结也别在了丁一的脑门上, 说道:“这才对头。”说着,又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这一幕正好被林岩看见,他很想退出去,又觉得不合适了,就拍着巴掌说道:“哈哈,真像姐俩!”

“这样,我给你们俩照张相,留个纪念。”江帆说着,就去抽屉拿相机。

丁一笑了,说道:“我还没和它照过相呢。”

江帆拿出相机,看了一下室内的光线,又看了一下丁一和小狗衣着就颜色,就把速度定在1/60秒、光圈定在了56上,让他们测光站好,找好角度就是“咔嚓”一声。

小狗听到江帆手上相机的咔嚓声,居然“汪”的叫了一声,丁一赶紧说道:“住!”

江帆不时的变换着光圈和速度,按说在没有辅助光的情况下,已经不具备照相的条件了,毕竟是冬天而且已经很晚了,太阳离地平线越来越近了,但是江帆此刻忽然来了创作灵感,对着丁一不停的找着角度。

这时,窗外的一缕斜阳正好透过过来,正好丁一则面站着,头发上透着金色的光,非常有质感,就连她微微向上弯着的睫毛都跳动着光芒。江帆夸张的把光圈设定在了28,速度60和125两档上,稳稳的托着相机,对丁一说:“看我。”就在丁一回头一霎那,江帆摁下了快门。也就是在她笑的一霎那,洁白的齿尖上都闪着光。

江帆一直把相机里剩下的胶片用完,卸下胶卷,递给林岩,说道:“明天就送去冲洗吧。”

丁一噌的从江帆手里捏过胶卷,握在手里,说道:“我自己去冲。”

江帆说道:“你自己去冲回来也得让我看看,好几组数据和效果我要比较。”

丁一点点头说:“没问题。”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36章江帆这辈子都不想见的人

江帆笑了,摸了一下丁一的头说道:“好,接下来我们去晚餐。林秘书,准备安排我们到哪儿用膳?”

林岩扑哧笑了,市长心情好,他们这些为市长服务的人就开心,他说道:“彭主任说去环宇餐厅。”

“晚上吃那些不好消化,丁一,喜欢吃烤肉吗?如果不喜欢我们就去金盾吃淮扬菜。”

丁一想了想说:“除去烤肉是不是也能考别的?”丁一不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吃。

“嗯,还可以烤蔬菜、蘑菇、薯片……行,就去环宇吧,有你吃的,还有它吃的。”说着,摸了一下小狗的脑袋。江帆觉得彭长宜不去金盾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

小狗对江帆的印象不错,很友好的舔了一下江帆的手指。

丁一说:“我把它送回去。”

林岩说:“市长让你带着,你就带着吧?”

“那可不行。”丁一说着就跑了出去。

林岩说:“丁一很懂事。”

江帆笑笑,这时电话响了,林岩说:“肯定是彭主任等急了。”他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看着江帆说道:“市长,您的父亲。”

江帆一听,立刻接过了电话。就听父亲说道:“小帆啊,你妈妈让我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哦,爸爸,您和妈妈好吗?”江帆坐了下来,林岩走了出去,给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江帆这几天最担心的就是家里来电话。因为他闹离婚的事家里不知道,前两年的春节他都是找借口没有回家,今年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呢,爸爸就打来了电话。

父母对儿女的依恋和期盼,远远超过儿女对父母的,尤其是在传统节日的时候,无论你平常回去过多少次,春节不回去父母就会觉得不圆满。

爸爸说:“我刚跟小姶通了电话,她说她基本没什么事了,就看你什么时候回。”

江帆的头就有点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以往两次他都是以她走不开为由,没有回家,没想到这次爸爸直接深入敌后了?他镇定了一下说道:“爸爸,什么时候回去我还不能确定,春节事情很多,还要值班还有慰问还有团拜,能不能回去还两说。”

“在怎么忙初一的饺子也得吃吧?”

“吃是吃,但是在哪儿吃还不能确定。”江帆只能跟爸爸打模糊战。

爸爸想了一下说道:“我能理解,他们家也很需要你们,但是,我跟你说,过年你们总该回来一趟吧,都两个春节不回来了,再不回来都找不到家门口了,哦,让你妈妈说……”

这时,江帆就听到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小帆,我们搬了新家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认家门口?”

这个情况江帆不知道,就说:“哦,你们搬哪儿去了?”

“呵呵,我们搬到了省会。”

“啊?西安?”

“是啊,我们调到了矿业集团研究所工作。”

“哦,您是不是有了新的研究项目?”

“是啊。”

“爸爸也跟着您调了过去?”

“是啊,我一辈子都跟着他调来调去的,只有这一次他随我调了,一肚子不愿意,最近心情一直都不好。”妈妈说道。

江帆就听爸爸在里面说:“不愿意我也来了”

妈妈把话筒给了爸爸,爸爸说道:“小帆,我不是不愿意,你说我跟矿山跟矿工打了一辈子交道,冷不丁跟知识分子打交道不习惯,到了研究所闲人一个。”

“您可以继续留在矿山呀?”

“唉,我是这么想的,可是又想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老了老了再两地分居,何苦哪。”

“呵呵,您慢慢就适应了。爸爸,我跟妈妈说话。”

“小帆,你说。”话筒里就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妈妈,您研究什么哪?”

“老本行呗,稀土。国家在这一地区又探明了新的储量,目前尚属保密阶段呦。”

“明白。”

江帆的爸爸和妈妈都是中国矿业大学毕业的,双双分到西北某个著名的矿山工作,妈妈一直在矿山研究所工作,爸爸最初也是搞研究工作的,后来慢慢转行做了行政管理工作。前两年从矿山党组书记位置退下后,又被公司返聘回去做工会工作。

我国稀土储量在世界排名第三,最近一两年才开始稀土出口,由于稀土是不可再生的资源,许多专家呼吁要适量出口,保持我们的稀土储量。妈妈曾经在家里说过不止一次,照最近稀土出口速度,用不了四五十年稀土就被挥霍光了。二十年后,果然印证了妈妈的预言,由于日本等国家大量进口储备我们的稀土,使我们国家的稀土储量有最初的稀土大国变成不足世界储量的百分之三十,这是后话。

【】

江帆说道:“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搬的家?”

“元旦前。”

“那怎没告诉我?”

“你爸爸说你太忙,搬家的时候你妹妹跟妹夫回来着。”

“这下你们离妹妹近了。”

“是啊,他们经常来。”

“妹妹上次打电话说她快生了?”

“是啊,就是过年这几天,是个大生日。你回来兴许能赶上外甥出去。”

江帆很高兴,妹妹和妹夫都在省会的人民医院工作,两个人都是医生,妹妹的妇产科的医生,妹夫是搞医药研究的,原来也是临床医生,为了事业,一直没有要孩子,江帆的女儿去世后,妹妹才决定要孩子。

“呵呵,妈妈,您没时间给她带孩子吧?”

“我哪有时间带呀,课题组刚组建,一摊子事等着呐。”

“呵呵,妈妈,你这是在发挥余热啊。我有可能回不去,过了年就是两会,您知道儿子头上还有一个代字呐。”江帆说道。

“嗯,你没时间小姶也没时间吗?”

“我不回她怎么回?”江帆心里就有些犯堵。

“好,随你们便吧,”

江帆有些不忍,想想他已经有两年没回家了,就说道:“妈妈,如果春节我不回去,明年也会找机会回去的。”

“呵呵,什么时候回来都行,没时间就别回了,太远了。”

挂了妈妈的电话,江帆有了那么一刻的沉寂,也许是春节这个特有的日子,也许是的确想他们了。

他看了看表,彭长宜他们肯定在等他,就双手搓了搓脸走了出去。

腊月二十八,江帆回北京了,他没有回他和袁小姶的家,而是直接去了袁小姶父母的家。他给自己的老领导目前还是岳父,买了他最喜欢的烟和酒,又托同学搞来了正宗的辽参,加上别人送他的东西,乱七八糟拉来了好多,害得保姆和他往返两三趟才将这些东西搬进袁家。尽管退下后,岳父的待遇不变,但是门前显的不如在位时那么热闹了。

袁小姶没在家,老两口见到江帆很高兴,尤其是岳母,那次车祸,她也落下残疾,而且得了抑郁症,总是处在自责中走不出来,尽管家人做了不少的工作,又把她送到疗养院,但是老人每次看见江帆都会抑制不住的激动,浑身颤抖,眼泪汪汪。

江帆便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她的手里,不敢跟她说话,怕她激动。

岳父见他搬进来这么多东西,就说:“在下边要注意影响,不要把手伸太长。”

江帆还是很尊重岳父的,就说道:“值钱的都是我给您买的,不值钱的都是单位发的福利,人人都有。”他特地拿出那包辽参,说道:“您尝尝,绝对是您家乡的味道。”

岳父打开,看了看那黑黢黢的长满小刺的海参说道:“不用尝,一看这品相就是。上次小民请客,在饭店里吃的就是假的,口感不对。”

袁小民,是袁小姶的哥哥,现在在国家土地管理局工作。

岳父放下东西,他说道:“你们那里过了年是不是就该开人代会了?”

“是。”

“有问题吗?”

“这个,我无法预测,原来那个地方出现过选掉市长的事,但是我自认为做的还可以。”

“凡事谨慎为妙,千万别在起步的时候跌倒。在基层你需注意两点,就应该问题不大,一是经济问题,一是男女作风问题。”

江帆心一动,怎么这话跟翟炳德的口气一样?

江帆笑了一下说道:“我会注意的。”

江帆想走,岳父说:“在家里吃吧,我新请来一个山西的保姆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37章除夕夜的温情等候

这天下午,丁一接到了王圆的电话,王圆邀请丁一出来喝咖啡,说是感谢她。

丁一纳闷,说:“感谢我什么?”

王圆说:“感谢你写的演讲稿。”

丁一愣住了,心想,这事只有雯雯和她知道,王圆怎么知道的?

王圆见丁一在那头沉默了,就说道:“呵呵,小卢已经告诉我了,说是你代写的。”

雯雯?她还特地嘱咐丁一不让丁一说呢,怎么自己不打自招了?她便绕开这个话题说道:“眼下雯雯不在,她有事出去了。”雯雯下午上班的时候就走了,她跟丁一说要回家串亲戚,本来现在机关上班就是那么回事了,这段时间都是各科室只留下值班的。

王圆有些沉闷的说:“我是在请你喝咖啡。”

丁一想了想说:“我在值班呢,走不开。”

“那好,晚上下班我接你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丁一就有些犯愁,她知道王圆对自己的心思,眼下雯雯正在跟王圆处朋友,自己单独跟王圆喝咖啡算怎么一回事?她本想说等雯雯回来再说吧,结果王圆把电话就挂了。

丁一犯了难。

整个下午她都心事重重的,小狗见她心情沉闷,也就趴在垫子上不说话。随着电话铃声的响起,小狗立刻支起了耳朵。

“您好,政府秘书一室。”

“丁一,我是彭长宜。”

“哦,科长。”丁一似乎有了些精神,她有的时候还是不由的会叫他“科长。”

“你干嘛呢?”

“无聊的呆着呗。”

“就你一人?”

“嗯,整个这一层就我一人。”

“呵呵,你什么时候回家?”

“哥哥说明天一早就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去。”

“哦,你等着我,我一会到。”说完就挂了电话。

丁一看了看小狗,冲它笑了一下,说道:“你彭叔叔要来。”

小狗见她跟自己说话,就站了起来,冲她摇头摆尾就要过来,丁一立刻伸出手指,制止住了它,小狗不情愿的坐在了原地,耷拉着耳朵,冲她翻着白眼。丁一笑了,就拍了拍桌子。小狗突然得到指令,立刻跑了过来,窜了几窜都上不去,桌子太高,它上不去,心想主人也太能刁难自己了。它灵机一动,噌的窜上丁一的怀里,然后就上了桌子,冲着她,卧了下来。

丁一笑了,摸着它的小脑袋说:“真聪明!”

很快,她就听到了楼道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这个声音很重,不像是彭长宜的,所以她也就没动,门很快就被撞开了,是科长彭长宜。他是用后背撞开的门,转过身后,把怀里抱着的一个大纸箱放在地上,喘着粗气。

小狗看见他后一下就蹦了下来,围着彭长宜亲热的转来转去。

彭长宜摸着它的脑袋说道:“又把它带来了,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呵呵,该发现的都发现了,明天就把它带回去了。”

彭长宜在脸盆里洗了手后,坐下来,说道:“年后别带来了,哪有时间照顾它呀。”

“不带了,乔姨和爸爸也离不开它了。”

这时,小狗就围着那个纸箱子闻着,丁一说:“那是什么?”

“驴肉,给你和林岩还有小许的。”

“驴肉?”丁一没听说过。

“就是驴身上的肉。”彭长宜郑重其事的说道,“难怪高市长总是批评你。”

“我没有见过真驴。”丁一说道。

“哈哈,你见的都是假驴?”

“我是说,我只是在文学作品和爸爸的画上见过驴,真的没见过。”

彭长宜笑了,不再逗她了,就说道:“见都没见过,肯定也没吃过了。”

“和高市长吃过一次驴肉火烧。”丁一说道。

“哈哈,指不定是不是驴肉呢?”

丁一紧张了,说:“那是什么肉?”

“呵呵,驴肉相对于牛羊肉来说,比较稀缺,有些商贩就用牛肉代替,一般人是吃不出来的。”

“哦。”丁一点点头。

“这里有一部分是酱熟的,回去凉切,调一点酱计,就可以吃了。还有一部分是鲜的驴肉馅,你放在窗台外面,屋里太暖和。”

“驴肉馅?怎么吃?”丁一完全没有听说过。

“包饺子呀。”彭长宜说道:“看来我这驴肉真的送对了,不但填补了你吃驴肉的空白,还要给你普及有关的一些知识,很有成就感。”

“呵呵,”丁一笑了,说道:“对于我的确是空白,又一次爸爸他们去太行山区写生,回来画的都是驴,爸爸曾经迷恋上了画驴,特别到北京拜黄胄为师,潜心研究画驴技艺。”

彭长宜说:“黄胄,听说过,画驴的专家,难怪你说没见过真驴。”

“更没吃过。”丁一补充道。

彭长宜说:“俗话说的好: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科学测定:驴肉是两高两低;高蛋白,低脂肪;多氨基酸,低胆固醇。对动脉硬化、冠心病、高血压有着良好的保健作用。另外还含有动物胶、骨胶朊和钙酸等成分,能为老人、儿童、体弱和病后调养的人提供良好的营养补充。”

丁一笑了,说道:“怎么讲的这么专业?”

“我们县是出了名的驴肉之乡,盛产驴肉。以后我请你,到我们老家吃驴肉。”

“呵呵,我对肉……”

彭长宜打断她的话,说:“你可以不吃猪肉和牛肉,甚至可以不吃羊肉和鸡肉,但是我保准你爱吃这驴肉,尤其是驴肉馅的饺子。一吃你就知道了,不油不腻,很少的脂肪,很多的蛋白质,而且味道清香,记住,是清香,不是肉香,完全不像其它肉馅饺子那样浓香。”

“呵呵,我现在都想吃了。”

“我跟说吧,你知道樊书记家属是搞医的,对樊书记的饮食控制非常严格,但是他家属唯一让他吃的就是驴肉和鱼肉,鸡肉都不让他吃,她说驴肉环保。过一段他就会通过部长跟我要驴肉,尤其是鲜的驴肉馅。”

“我看看。”说着就要打开箱子看。

彭长宜说:“你什么也看不出,熟的外表就跟酱牛肉一样,生的肉馅颜色比牛羊肉和猪肉的颜色淡,调馅的时候就跟其它肉一样调,跟白菜配伍效果最佳。”

“呵呵,越说越想吃了。”

小狗围着那个箱子转来转去,肯定是闻到了肉香味。

无疑,樊书记和部长肯定也收到了这样的驴肉,丁一说道:“你这个春节是不是得送出一头驴?”

彭长宜笑了,说道:“一头哪够,一头驴才出五十斤左右的肉。”

“那得几头?”

“不瞒你说,八月节过后,我就定下了六头驴。”

“天哪,六头?一个春节你就要残害六条驴命?”

“呵呵,要都是你这思想人类就灭绝了。今年用的多,往年用不了这么多。”

丁一理解,今年科长送礼的范围肯定会大,不知他给市长了吗?想到这儿就说道:“这里都有谁的?”

“林岩,小许和你的。”

“没有市长的?”

彭长宜一愣,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说道:“这里面没有他的,只是你们三人的。”

丁一就不再问了,心想,连市长的司机都有,肯定少不了市长的。想到这里,她为自己的冒失感到不好意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彭长宜说:“市长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今天晚上回来。科长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下午。”

正在这时,屋里的电话响了,是王圆。

丁一听出是王圆的声音后,赶快说道:“王总,对不起,我这里有事,实在走不开……”

电话里传来王圆的笑声,“丁一,别急着拒绝。”说完,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这一拒绝,我下面的话都没法说了,其实我完全可以不说,让你觉得欠我一个人情,呵呵,不过我还是得说,我现在也有事走不开,年后有时间我请你,补上这顿咖啡。”

丁一看了彭长宜一眼,说道:“好吧。”

王圆又说:“如果需要什么年货,拿着那天给你的卡,就来饭店,别客气好吗?”

“真的不需要,家里年货的问题不用操心,谢谢王总。”

丁一挂了电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彭长宜说:“是王圆?”

“嗯。”

“丁一,你要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38章樊文良解字出重拳敲山震虎

早上,他被一阵电话吵醒,江帆闭着眼摸过话筒后,立刻就传来了妈妈的声音:“小帆,在睡懒觉?”

“妈妈,我还想一会醒后再给您和爸爸拜年,您怎么到先来电话了?”

“我刚接到了小姶的电话,才知道你在值班,单位那么多的人,还用你这个市长值班?过年都不回去?”妈妈责怪的说道。

江帆只好说:“市领导都要值班的。妈妈,您和爸爸过年好!”

“好,好,我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妹妹生了个大胖小子!”

“哦,什么时候生的?”

“昨天后半夜两点二十六分。”妈妈说的很精确。

“哈哈,恭喜她,这个小子还是个大生日。”江帆高兴地说道。

“是啊,你爸爸说这个孩子是大生日,有大富贵。”妈妈高兴的说道。

江帆说:“妈妈,替我祝贺她,我当舅舅了!长的像谁?”

“呵呵,长得跟舅舅一样,大家都这么说。”妈妈高声说道。

“哦,是吗?”江帆的心里一动,随后,故意轻松的说道:“那我一定要回去看我的外甥了。”

“好,我替你转告,你大概能什么时候回来?”江帆心里一阵难过,他说:“妈妈,我定不了准,什么时候回去我在给您打电话。”

“好吧,你安心工作,注意身体。”

“好的,谢谢妈妈,问爸爸好。”

“放心,我们都好。”

早上,江帆在机关吃了饺子后,就让曹南招呼值班的班子成员,去看望春节仍然坚守在各个工作岗位上的人员。

至此,对于江帆来说,这个年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彭长宜比江帆心情好不到哪儿去。尽管今年春节可谓衣锦还乡,老婆、孩子、汽车、官位,还有应有尽有的年货,他都带回了家,但是,最应该分享他荣耀的那个人已经去了。

在北方农村,如果家里死了老人,三年不能贴红春联,三年不能出去拜年。所以,彭长宜他们在爸爸的带领下,来到了离商周遗址不远的祖坟上,祭奠了先祖和妈妈。一切仪式举行完毕后,彭长宜没有跟着他们回去,而是自己默默的走向了那个商周遗址。

沈芳在后面说:“你不回家瞎转悠什么?到处是黄土?”

女儿娜娜说:“爸爸,说你呐,没听见呀?”

彭长宜回头冲娜娜伸出手,娜娜看了妈妈一眼,就向爸爸跑了过来。

彭长宜领着女儿,围着这个庞大的土台转了一圈后,就登上了这个土台,站在土台上,望着不远处妈妈的坟茔,他内心很难过。妈妈没看见他的今天,是他最大的遗憾,当年,就是妈妈嘟囔着爸爸,迈着两只小脚,和爸爸一同去找了村支书,给他开了介绍信,他才得以报名考上大学的,才有了今天。妈妈不像爸爸,从不教育自己要怎样怎样,但是,妈妈始终高兴着儿子的高兴,忧伤着儿子的忧伤,他有一点进步,最先告诉的肯定是妈妈而不是爸爸。如今跟他最亲近的妈妈去了。

想到这里,彭长宜哽嗓又是一阵疼痛,眼圈就红了,泪水也流了出来。女儿看着爸爸,摇着他的手臂,叫了一声:“爸爸,你怎么了?”

彭长宜把头转过去,擦了擦眼泪,蹲下身,对女儿说:“爸爸想奶奶了……”说完,泪水又流了出来。

年后上班第一件大事就是一年一度的两会,这项工作是当前压倒一切的工作。

上班后的第三天,彭长宜就得到一个信息,说是苏乾的弟弟苏凡,正在为选举的事悄悄活动着,还听说市政公司经理石亚水也活跃。

尽管没有确切事实证明苏凡和石亚水的活动内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彭长宜却感到,张怀会在人代会上有所动作,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会给江帆制造一些麻烦的。就目前来说,选掉江帆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首先,无论是樊文良还是王家栋,出于政治因素的考虑都会力保江帆当选,这是毫无疑问的。至于有些人不安分出点坏招恶心恶心人也是不能排除的。

当彭长宜把这一消息告诉王家栋时,王家栋愣了一下,随后说道:“你都听说了,看来范围不小。”

彭长宜听了部长这话,就知道部长掌握的情况比他还要早,他说道:“具体内容我不清楚,反正知道有人在活动。”

王家栋说道:“活动是正常的,不活动反而不正常了。什么事都是这样,脓包憋久了必定有破的那一天。有些人就是错误的估计了形势,以为他们有本事制造第二个周林呢?”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彭长宜第一次听到部长提到这事。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您估计这次会有事吗?”

王家栋说:“相信一把的控制能力,不会有事的。有些人就是不知死活,辫子都在别人的手里攥着呢,还想折腾点事,那样死的不是更快吗?”

彭长宜发现,部长说这话时,眼里放射出凌厉的光。

人代会已经正式定为阴历十二召开,这样闭幕的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正好代表们可以回家过节。元宵节过后,全年的工作也就正式开始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彭长宜不敢告诉江帆一些不正常的现象,唯恐自己的不慎影响了江帆的信心。要知道,如果江帆对自己没有信心或者哪怕缺少信心的情况下,都会在他开会的时候尤其是做政府工作报告的时候有所表现出来,除去从老家回来后给江帆打了一次电话后,他再也没跟江帆联系一次,这天,江帆主动给他打来电话,说道:“长宜,是不是特别忙?”

彭长宜说:“没忙正格的,忙喝酒。”

“过两天要开会了,怎么这两天我的眼皮总是跳。”

彭长宜笑了,开导他说:“眼皮跳是休息不够,您连着睡满三个夜晚,看它还跳不跳?这和开会没有任何关系。”

“呵呵,也许吧。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江帆说道。

“您的担心一点用都没有,有那担心的时间,您还不如想想那天该穿什么衣服更帅。今年又有录像的了,电视台还要播送,你要穿的精神一点,领带的颜色和衬衣的颜色要搭配好,您比我懂穿。另外我小心,别感冒了,您想想,您要是囔着鼻做报告,旁边在放一块手绢擦鼻涕,那会是什么样?”

“哈哈,长宜,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江帆轻松的笑了。

“市长,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可能出现的事实而已,这几天您要养好精神,别感冒,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想些其它的完全没有必要。”

彭长宜知道,就凭江帆对政治那么敏感,他肯定也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了,给他打电话,只是想证实一下,如果彭长宜验证了他的怀疑,无意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他可不希望江帆过早的被张怀影响,所以丝毫没有向他透露什么,他相信有樊文良和王家栋保驾护航,江帆当选不会有任何悬念。

“呵呵,好,听你的。”江帆的心情爽朗了许多。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樊文良意外的出现在市政协办公的地方。

苏乾正要出门,他是要参加一个饭局,今晚张怀请客。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樊文良的车开了进来,苏乾一愣,心想樊书记怎么驾到了?

果然,赵秘书抢先一步出来,拉开后面的车门,樊文良从里面走了出来。苏乾赶紧上前迎接。

樊文良看了看市政协的办公楼,说道:“苏主任,是不是要出去,如果有事你就去忙,我刚从锦安开会回来,顺便到你们这里看看。”

“樊书记,我没事,刘主席刚刚走,要不我把他叫回来?”苏乾注意到,樊文良并没有问刘文铎在不在。他说着话,脑袋一刻没停的在转着,由于市人大和市政协都没有在大楼里办公,市政协办公的地方离国道不远,樊文良说是从锦安开会回来路过这里也对,但是,在他到政协上班以来,樊文良还是第一次到政协来,而且还是不速之客。

“不用,我没事。”嘴上说着没事,人就往里走,苏乾不敢怠慢,赶紧跟上,为樊书记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樊文良没有客气,坐在了沙发上,见苏乾的办公室很大,而且靠墙的地方有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铺着白毡,还有斑斑点点的墨迹,旁边放着笔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39章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多心了,我准备重点找几个常务谈谈,你是第一个。接下来我还要找别人,我没有任何的所指,这一点你放心。”

张怀这才明白,这是一次例行公事的谈话,但是他不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明摆着这次选举就要出问题,自己这一番表白也是必须的。既然是例行公事,何不将谈话更深入一步,于是,他问道:

“锦安市委对这次选举也这么重视?”

樊文良笑了一下,说道:“你说呢?翟书记对这次选举非常重视,单独找我谈话不说,昨晚又跟我通了电话,非常严肃的说道:如果这次亢州市委再不能很好的体现组织意图的话,那就是亢州整个班子的问题。你想想,这话是什么分量?江帆即便不当选,张三或者李四当选了,这个人能有好果子吃吗?弄不好政治生命就到此结束了,而江帆照样可以去别处任职,你想想玉山县的情况?”

玉山县,是锦安西部一个山区县,前两年也是选举出现了问题,上级拟定的人选没被选上,代表们又重新推荐了另一个候选人当选,事情过去没有多长时间,上级派去的调查组很快查出这次选举暗箱操作的事实,这个人当上县长不到半年,不但丢了县长一职,还把他过去的经济问题查出来了,从此终结了政治生命。想到这里,张怀的后背冒出了汗,他点点头说道:“那是,那是。”

樊文良见张怀的目光有些游弋,就知道谈话起了作用,他站了起来,说道:“好了,就这样吧。”

张怀默默站起来,就走了出去,他刚走出门,差一点撞到了王家栋的怀里,然后愣怔怔的抬头,连句招呼都没打就下楼了。

王家栋跟樊文良说:“您是把他敲醒了,还是敲傻了?怎么愣愣怔怔的?”

听王家栋这么说,樊文良叹了一口气:“唉,如果一次就能敲醒他就好了,就怕痴迷不悟敲不醒啊!”樊文良担忧的说道。

“您出重锤了吗?”

“没有,还是自己醒悟的好,靠别人他就被动了,我们也被动。”

“您太慈悲了,带过兵的人不该这么优柔?”王家栋小声说道。

“家栋,你是在批评我?”樊文良忧虑的说道。

“不是,我是说……唉,我不说了,也许您有您的考虑,我毕竟无法站在您的高度考虑问题。”王家栋说道,他不能再往深了说,即使他跟樊文良不错,有些话也只是点到为止,樊文良是什么人啊?那是政坛上的高手!有些话你不说还好,说了反而铁定了是废话!你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你没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只是他想的更全面更透彻而已。别人不设身处地站在他那个位置,考虑问题就无法企及到他那个高度,这是客观存在的,是现实,也是事实。

王家栋看了看表,说:“晚上您怎么安排?”

“唉,过年吃的东西太油了,都不想吃饭,想起就反胃。”樊文良说道。

“呵呵,那去小圆那里吧,让厨师给咱们煲道汤,其它的就不要了。”

“嗯,行。”

“叫着江帆吗?”

樊文良想了想没吭声。

王家栋说:“是不是到现在您还没有做安抚工作?”

“嗯。”

“呵呵,该做了,明天政协会就要开了,我估计他心里肯定没底。”

“是啊,我是故意没做。你想想,这是他执政生涯很重要的时刻,如果一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以后的路还怎么走?年轻人,要让他们承受该承受的东西,包括你那个彭长宜。”

王家栋故意一愣,说道:“彭长宜怎么了?那是您栽培的,和我关系应该不大吧?”

樊文良看着他,笑了,说道:“我看你呀,对彭长宜比对小圆都上心,别把什么都给他包办了,你当当校长也就行了,怎么连保育员的活儿都干了呀?”

王家栋暗暗佩服樊文良,他居然能钻到每个的人心里去,就故意装傻的说道:“我没怎么呀?提拔他是您说的,就是让彭长宜本人说,他也不会说是我提拔的他。”

樊文良用手指了指他,笑着说:“家栋啊,家栋,我可是没服过什么人,你,我服了。”

“得,您这么说的话,我离死不远了。”王家栋“悲痛”的说道。

樊文良笑了,王家栋那点心思他早就摸透了,当初他力主让任小亮接替朱国庆,担任北城的书记,他还纳闷,怎么这次王家栋和范卫东尿到一壶里去了?细分析后他就知道了王家栋的良苦用心了。

有人说,政府一把手就是真刀干工作,党委一把手的工作就是琢磨人的,这话的确不假。对于这几个常委,樊文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们的性格喜好甚至为人,他一清二楚,做不到这一点,就有愧于书记这个称呼了。

王家栋呵呵笑了,既然书记这么说,想必他也明白自己那点居心了,不置可否的说道:“您说的确实是这么回事,难怪楠楠那么优秀,应该向您学习啊!”

“呵呵,优秀什么?这么好的条件不好好学习就只有挨板子了。家栋,你说我怎么觉着对张怀还是有点不放心。”

樊文良的儿子樊博楠被美国斯坦福大学法学院录取,今年暑假就入学。他不愿谈儿子的事,他知道王家栋对自己的儿子并不满意,所以他也很少在同僚面前谈论家务事,尤其是儿子的事。

听樊书记这么说,王家栋也说道:“嗯,我也是。既然您没用重锤,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那个李立没反馈什么消息吗?”

樊文良说:“没有,这小子心眼不少,他不会轻易反馈什么消息的。”

两人说着,就走了出去。

张怀从樊文良屋里出来后,脑袋一刻都没闲着,别说是碰见王家栋忘了打招呼,就是回到二楼看见了孟客都跟没看见一样,还是孟客主动说到:“张市长出去着?”

张怀点点头,“嗯”了一声就进了办公室。

张怀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想着樊文良的话,毫无疑问,他对自己有所察觉了,尤其翟炳德说的那几句话,就像刀刻在心上一样,对他震动不小。看来樊文良今年会死保江帆当选,如果江帆不当选,亢州连续两次出现这样的事故,就像樊文良说的那样,无论是他樊文良,还是锦安市委,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即便自己当选也的确不会有好果子的吃的,就像玉山县那个县长一样,最后落个锒铛入狱,反而得不偿失。这年头,谁没点问题呀,如果婆婆要想找儿媳妇的毛病那简直太容易了。看来,原定推举自己当市长候选人的方案不是明智之举,但是计划好了的事,就这样胎死腹中又有些心不甘,于是,他权衡了半天,便给石亚水打了电话,让他通知那几个死党,到饭店继续商议。

等他从办公室出来后,又看到了孟客,孟客说:“张市长出去呀?”

张怀不由的心头一亮,计上心来,说道:“是啊,出去,孟市长不忙?”

孟客就觉得好笑,下班了谁还忙?他感动今天这位常务副市长很可爱,来亢州这么长时间了,他是对一次跟自己笑。

夜里,彭长宜刚刚睡着,电话铃声就把他吵醒了,沈芳推了他一把,说道:“接电话,别让它响了,吵着孩子。”

彭长宜合着眼,顺手拿起了电话,半天才“喂”了一声。

“我说,你到是真能睡着了,天都塌下来了,也不怕砸着你?”是寇京海。

彭长宜皱着眉说道:“老兄,你还让人睡觉不,都几点了?有事明天说,我这心现在还噗通呢。”说着就要挂电话。

“嗨,你什么态度,分明是你给我布置的任务,我都不睡,你睡什么?”寇京海急了。

“什么任务啊?我忘了。”

“你说什么任务?又搭出去我许多柔情蜜意,还不认账了?”寇京海抱怨着说道。

彭长宜一激灵,赶快睁开眼,坐了起来,说道:“老兄,你在哪儿?”

“能在哪儿,在车里呗!”

“有动向?”

“太有了,你赶快出来,我到你家门口,我在车里跟你说。”寇京海说着就挂了电话。

原来,自从上次彭长宜知道石亚水和张怀他们,经常去寇京海过去相好的饭店聚会后,他就感到张怀不会平静的看着江帆当选,就让寇京海想办法接近

第三卷 放疆仕途展雄才_第40章终于收获了小鹿的吻

丁一使劲握了市长一下,凑到市长跟前,一只手揽过市长的脖子,踮起脚,在他的脸上就亲了一下,随即,自己的脸羞得通红,她看着他,抿嘴一笑,随后转身就跑了。

一切都发生在霎那之间,江帆懵了,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大脑居然出现了瞬间的空白。要知道,他追求了这么久,这是丁一第一次主动的表现。

摸着刚才被她温热的小嘴亲过的地方,又把手放在自己的嘴边,亲了一下,回味着刚才那幸福的时刻,心里一股温情顿时荡漾开来,他自己都没想到,在目前这种严峻的时候,居然收获了丁一的吻。

他的心情好了许多,立刻打消了打电话的念头,越是在这个时刻越要冷静。他听林岩说,彭长宜告诉他,部长他们早就知道选举要出事,之所以没有告诉他,就是担心他过早知道后,在人民代表面前无法保持一颗平静的心,想到这里,他走出了门,还故意叫了声“小林。”

丁一出来了,说道:“他没在。”

“哦,告诉他我去吃饭了。”江帆头也不回的说道,心情轻松了许多。

丁一看着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气,似乎那个儒雅、沉着、冷静的市长又回来了。

在会上,当大会宣布了新增候选人的时候,丁一紧张的手心里都冒了汗。从那一刻起,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江帆,心里就有了那么一种牵挂。

丁一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人代会的场面的,对等额差额这些字眼没有明确的概念,在她印象里,选举就应该有一位以上的人当候选人,不然怎么能叫选举。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对人大代表另行推举出的市长候选人这个问题都如临大敌,她在会议间隙,咨询了人大一位老同志,这位老同志告诉她:

新中国成立后的前三十年,我国实行的是等额选举制。虽然1953年《选举法》并未明确规定采用等额还是差额,但改革开放总设计师1953年3月8日在《关于基层选举工作的报告》中谈及候选人的提名方式时,曾明确提出要采用“等额”方式。1979年,与《选举法》同一天被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地方各级人民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组织法》第一次以法律的形式明确规定,对地方国家机关领导人员的选举“候选人名额一般应多于应选人名额”,即采用差额的办法。但是由于当时“预选”的存在,当时在地方国家机关领导人员的选举实践中,多数实行的是差额预选,主要是将代表联名提出的候选人预选掉,保证主席团提名的候选人成为正式候选人,然后在正式选举中则采取等额。

1988年前后,全国各地掀起了“差额”选举市长、副市长的热潮,差额选举把竞争机制引入了地方国家机关领导人员的选举中。民主选举自己的执政官员,代表和选民第一次真正拥有了让谁担任领导的权力,这唤起了民众空前的民主参与热情。 1986年在修改《选举法》和《地方组织法》时,虽然对差额选举做出了明确规定,但是也重新将“等额选举”纳入法律条文:在地方的政府机关领导人员的选举中对采用“差额”还是“等额”取了比较灵活的方式,正职“如果候选人只有一人,也可以等额选举”,而在补选中则无论人大代表还是地方的政府机关领导正副职都可采取等额的方式。然而由于等额选举比较保险,便于实现上级意图,上述规定在最近几年选举中,被普遍约定俗成为等额选举,甚至一些地方在选举办法中公然规定正职必须实行等额选举。

听了这位老同志的解释,丁一彻底明白了差额和等额的关系。

那位老同志最后说,目前在亢州,最合适的人选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江帆,不仅他称职,最重要的是组织意图所决定的。

【】

那一刻,丁一就对选举更加关注了。明白了江帆目前所面临的处境。也就对他有了深深的同情心。她不能为他做什么,向她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鼓励他一下还是应该的。

其实她说请刚才吃饭时,心里明明知道市长不可以接受她的邀请,现在是什么时候,市长怎么可能跟她去吃饭,她只是想表达一种心意,跟他说了那句“你是最好的。”而且还吻了他。这就足够了。其实吻完后,心跳的很厉害,尽管只是嘴唇轻轻挨了一下他的脸,但性质是一样的,按着砰砰跳动的心,她坐在座位上,在想着终于把自己的初吻献了出去。

江帆选举遇到挑战,却意外的收获了丁一的初吻,他放下思想包袱,美滋滋的去会上吃饭去了。

他可能不知道,今夜注定会有一大批人在为他忙活,确切的说,在为选举忙活。

樊文良昨天夜里就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觉,今天这个时候连晚饭还没吃,在散布散会的时候,赵秘书堵住了张怀,把他请进了樊文良的办公室。

张怀满不在乎的坐下了,今天再坐在这里,心里就踏实了很多,因为候选人不是我张怀,任你们怎么着也不会想到我的头上来,即便怀疑也不顶事,在这个尊重证据的法制年代,光靠怀疑是站不住脚的。

张怀今天一天都在为自己的智谋高兴着,内心里就跟开花一样,甚至今天这个结果比自己当上市长还高兴。他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居然一箭三雕!

他坐在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了烟,以往来樊文良办公室的人包括张怀本人,都是不抽烟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樊文良不抽烟了。但是张怀今天高兴,心花怒放,就抽出一支烟,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烟。

樊文良显然不想让他抽烟,趁他还没点着的时候,说道:“张市长,我这里有一封信,讲了高尔夫旁边有一排不明建筑,这个项目一直是你主管,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樊文良没有用“举报”这个字眼。

张怀放下手里的打火机,脸色就变了,另外一只夹着香烟的手就哆嗦开了,最后脑门就冒出了汗,他看着樊文良,半天才说:“诬告吧?这是诬告吧?”

他用的是疑问语气,明显的是在向樊文良求证到底是不是诬告,甚至连说道这个词时最起码的底气都没有。

樊文良说道:“你连信都没看,怎么就知道是诬告?”

张怀一愣,对呀,自己连信都没看,怎么就知道是诬告,还是他在这个项目中早就有短似的。

樊文良又说道:“不过,是不是诬告这要问以后的调查组。”

“您,您打算怎么办?立案吗?”张怀顺杆爬了上来。

“目前还没这打算,但不排除以后。你知道,我们必须还当事人一个明白。”

“当事人?”

“对,尽管这个当事人不在了,但是,我们早晚也要搞明白这件事。”

“你是指……”

“张良。”

张怀一哆嗦,说道:“这信是他写的?”

樊文良没有回答他。

张怀的汗就下来了,他的脸变白了,一会又变红了,嘴唇哆嗦着说道:“您打算怎么办?”

樊文良看着他,说道:“目前选举是大事,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说能怎么办?”

张怀的心多少踏实了一点,随后又提了起来,无疑,事情再明确不过的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逃过书记的眼睛,只是他碍于稳定,暂时不追究罢了,他甚至再想,如果自己在选举不搞这么一出,可能书记都不会过问这种事。他的后背早就冒出了汗,说道:“我能问一句,江帆,知道吗?”

樊文良依然看着他,他今天之所以把这信拿出来,也是给张怀最后一次机会,樊文良也是有自己的居心的,目前,他不想引爆这个小洋楼,因为牵扯到了上级领导,如果张怀聪明就自生自灭,毕竟眼下稳定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听张怀这样问自己,樊文良就清楚张怀已经认清了形势,于是说道:“你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听了书记的答复,张怀无力的说了一句:“我明白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出走。

王家栋始终密切关注着樊文良屋里的动静,他的门没有关死,看见张怀蔫头搭脑的走出来后,立刻就来到了樊文良屋里,见樊文良脸色铁青,表情异常严肃,严肃的有些痛苦。他说道:

“家栋啊,我真想,真想他妈的把这信捅出去!”说着,愤恨的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

王家栋走过去,收起了那封信,放到樊文良的旁边,说道:“您要冷静,无论是目前还是以后,眼下都只能这么做,也可能我们暂时对不起自己的职业良心,但是没办法,只能这样做。您也就别自责了,无论是上级还是那些混蛋们,会明白您的苦心和善心。”

“也可能我的苦心和善心就是对人民的犯罪!”他站了起来,背朝着王家栋,他后面的墙上是亢州的地图。

“这个问题留给后来人吧,您、我都清楚,我们从政这么多年,有许多事都是很无奈的。”王家栋开导着他。

“别人到你地里偷东西,你还得给他打掩护,真他……”他气愤的又要说粗话。

“是啊,相信后来者会解决好这个事情的。”

“嗯,只能如此了,也许这是个遗憾了。”樊文良叹了口气,又说道:“你了解到了什么情况?”

王家栋说:“这件事参与的人有石亚水,但是石亚水不是代表团团长,他起到联络作用,主要手段就拉拢关系,许愿。”

“一定要把取证工作坐实。听说苏凡请了病假?”

“是的,开幕式那天上午还在,下午就请假了,突然拉肚子,来不了了,有人去看他,几乎一两分钟就去趟厕所,整整拉了一天一夜,人都脱相了,现在在医院输营养液哪。”

樊文良点点头。

王家栋说道:“您该去吃饭了,身体要紧。”

“嗯。”

“他怎么样?”

“呵呵,他呀,知道有人给他操心,散会就吃饭去了,据说没怎么发愁,从楼里出来时很轻松,还很美的样子。”王家栋说。

“很美?捡着钱包了?”樊文良皱着眉说道。

“呵呵,不知道,据说是真的很美很轻松,不是装出的。”王家栋说。

“哦。”樊文良皱了一下眉,当得知代表们有提出孟客作为市长候选人的时候,江帆脸上的表情可不是美的,难道他得到了翟炳德什么授意不成?

这就是政治,在官场上呆久的人,都有一种先天的职业敏感,正常的事物也会先往不正常方面考虑。凡事只要和政治扯上关系,人就没有了轻松的时刻,紧绷着的永远都是政治这跟弦。

当江帆吃完饭从饭店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樊文良和王家栋,他赶紧站住。

樊文良特地仔细打量了一下江帆,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美的地方,但是已经很平静了,甚至显的还很轻松,就说道:“听说你捡了钱包了?”

江帆莫名其妙,没明白樊文良是什么意思,王家栋扑哧笑出了声。

江帆又随着他们走进了饭店。

江帆赶紧招呼服务员进来。

樊文良说道:“昨晚喝的是什么汤?”

“无花果瘦肉竹荪汤。不过,这个需要一些时间。”

“这个抗疲劳,防癌。很好的一道汤。”然后赶紧吩咐服务员说:“你马上去做,我们在点别的。”江帆说道。

樊文良问道:“你吃的什么?

“我呀,一份鸡蛋羹。”江帆说道。

“没了?”

“没了。”

“不会连饭都吃不下吧?”樊文良看了他一眼。

江帆嘿嘿笑了,说道:“能吃下,就是下咽有些困难,所以我要了鸡蛋羹。”

“呵呵,年轻人,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就下咽困难了?”樊文良抱着双臂说道。

王家栋说:“樊书记之前不让告诉你就是怕你吃不下饭,你果真吃不下饭了。”

“嘿嘿。”江帆低头笑了。

“心里是不是没底?”

“对于当选我到不是很担心,因为有你们这些前辈坐镇,就是担心票数多少问题。”江帆说的是实话,在亢州,能翻起选举大浪的只有眼前这两个人,别人做不到。他想拿个好的分数,这一年就跟苦行憎一样,处处谨慎小心,为的就是到这个时候有个完美的分数,哪个学生不希望自己是得满分?但眼下显然是做不到了,考虑清这一点后,加上丁一的鼓励,他也就放松了,何必要求那么完美呢?只要自己这一年在亢州能够毕业就行了,拿不到一百分拿六十分也行,这是他瞬间想明白的事。但是对于饭,他仍然没有胃口。

樊文良说道:“江市长是个要求完美的人。”

“呵呵,有点,当学生的,谁不希望自己考个高分,脸上有光。”

王家栋说:“江市长,咱们陪老板喝两杯?”

【】

江帆说:“只要老板喝我没意见。”

樊文良说:“喝点也行,只是最近血糖有些高,梅大夫严禁我喝酒。”

江帆说道:“喝点吧,您要的那汤还得有些时辰。”

于是,服务员端上了茅台,这三个亢州的首脑在剑拔弩张的选举之际,居然在这里轻松的喝起了酒。

他们在这里踏实喝酒了,张怀却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卧不安。原以为给江帆挖的坑,却差点把自己埋进去,为了自己不掉进这个坑,还必须要亲自把这个坑填满土,还要夯实、夯平整,以便江帆能信步通过,不能让他踩着一颗石子。

他现在最盼望的不是江帆落选,而是江帆顺利选上。

这一夜,对他来说注定无眠,他又召开紧急会议,给那几个死党重新下达了任务,要求他们再去做工作,要大家都去投江帆的票,不但不能选掉他,还要保证江帆高票当选。当然,这其中的变故他是不能和任何人说的,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了。

在这个城市一个偏僻的小饭店,林岩约见了李立,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林岩心想,尽管自己不能做什么,但是替市长了解一些情况总还是能做到的,别到时市长说起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白当了市长的耳目了。

最可怜的还得是苏凡,他自己都莫名其妙怎么突然之间就闹开肚子了,而且泄的他浑身无力,眼冒金星,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向大会请了假,由妻子陪着住进了医院。

可能苏凡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突然闹肚子住院,完全是哥哥苏乾一手导演的。

自从那天苏乾看着弟弟一溜烟的跑出去之后,他就意识到了弟弟已经被张怀洗脑了,他必须采取极端的手段制止弟弟冒险。于是,他让医院的熟人配制了强力泻药,然后偷偷交给苏凡的老婆,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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