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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品女仆》


第一章 悲剧儿童节

六月一日,国际儿童节。在这天,全世界大多数的小朋友都过的十分快活。他们不用再念无趣的书,写狗爬一般的字,唱自己不喜欢的歌,弹自己也许根本无法理解的琴。他们只需早早的起床,洗漱一番后穿上最漂亮最贴心的衣裤,吃一顿美味的早饭,然后迈步出门,无论是游乐场,少年宫,还是动物园什么的,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地方,那就行拉。痛痛快快的玩上一整天后,在心满意足,或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等等的美妙滋味中进入梦乡。

这一天也是许多成人们的节日,这些人童心未泯,幻想着自己还是一个孩童,他们混迹在孩子们的中间,与他们一起玩乐。秋千上,木马上,滑梯上,小船上……在孩童们的欢声笑语中,在他们自己的欢声笑语中,他们真的年轻了。

笑一笑,十年少。这是柳笑笑最喜欢的一句话。六一儿童节,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节日。虽然她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但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女人都是百变的,她每年的这一天,都只有三岁而已。

幼儿园的时候,她与爸妈一起过儿童节。小学三年级以后,她与同学们一起过儿童节。初中三年,她自己一个人过儿童节。高中,大学,研究生期间,她与谢斌一起过儿童节。

谢斌是她的初恋,是她的最爱,是她的结婚对象,一直都是,除了每年的六月一日。在这一天,他是她的小爸爸,她是他的小女儿。

柳笑笑已经做了谢斌九天的小女儿,也满心欢喜的准备做他第十天的小女儿。

她如愿以偿了!

这一天她过的很快乐,不仅如此,谢斌甚至向她求婚了,就在游乐场,就在那旋转木马的大转盘旁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半跪着向她送上了求婚的戒指。

这种桥段,连续剧里都早已演了烂了,可是当这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还是那么的浪漫,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可是嫁给谢斌,不是她一直都在期待的么,所以她只是稍微慌乱的尖叫了几声,便泪水婆娑的,羞答答的伸出了青葱小手,接受了那枚漂亮的铂金戒指。

六月二日凌晨两点。

柳笑笑气喘吁吁,两眼充血的走在环城公路的汽车道上。她左手提溜着一个酒瓶子,右手提溜着一个酒瓶子,身后的背包里,还装着更多的酒瓶子,瓶子里盛满了琥珀色的百威。

“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战死沙场划不来!”夜空中传来柳笑笑的嘶声高叫。

这是什么狗屁歪诗,东拼西凑不说,还外带篡改。可柳笑笑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发泄,发泄,再发泄。她太爽了,她不想回家,她还想再痛快的回味一下白天那美妙的一幕呢。

她终于要嫁人拉,挖哈哈!

她扬起左手的酒瓶,狠灌了一口之后,似乎还不过瘾,又扬起右手的酒瓶,再灌了更大的一口。

“哈哈哈,双管齐下,痛快啊!”

手里的酒瓶几乎都空了,潇洒的把它们远远一扔,柳笑笑背过手去,在背包里抓出两瓶酒来,一边晃荡着走上了一个斜坡,一边在牛仔裤的裤袋里摸索开瓶器。

砰砰两声,酒瓶开了,扑鼻而来的是百威的清香,胸口中泛起的是幸福的热血,脑子里也有新一轮的灵光闪过,这种感觉太爽了,实在是叫人欲罢不能,不吐不快啊!

柳笑笑醉眼朦胧,再次高叫起来,“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母猪能上树吗?不能,除非树倒了,猪死了。嗯嗯,这话是谁说的?我怎么越琢磨越觉得有些吃不到葡萄葡萄酸的感觉呢,啊哈哈,树呀,树呀……”柳笑笑瞪大了双眼,盯着路边的一颗桦树一阵猛看。

一阵微风吹过,凉凉的,滑滑的,桦树枝叶轻颤,发出了哗哗的响声,这是对清风温柔抚摸的最好回应。

“呃……”柳笑笑打了一个酒嗝,再高高扬起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漂亮嘴角,她觉得那是桦树怕她了,怕得抖了呢。她对桦树的反应十分的满意。

“树没倒也没关系啊,抖了就成呢。老娘的男人,靠的住啊,哈哈。”

“我终于要嫁……”

她又想向全世界宣布她要嫁人的消息了,可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两道刺眼的白光直入瞳孔。她什么也看不见了。紧接着,响亮而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从耳朵里疯狂的灌了进来。

下一秒,柳笑笑的酒醒了。啊,不对,好像醉的更厉害了呢。她觉得自己飞了起来,轻轻的,柔柔的,就那么飘了起来,那滋味美妙的,就好像修真小说里灵魂出窍的感觉,天地山川,尽在眼底,四方灵气,滚滚而来。

她真的灵魂出窍了,只是这一切来的太快,她来不及反应。只是这一切太匪夷所思,她没有想到。

脚下停了一辆时尚的红色跑车。兰博基宁,她是认识的,在杂志上,在极品飞车的电脑游戏里,她见过许多次。她也幻想过拥有一辆兰博基宁,只是这车的价钱,只怕她不吃不喝打一百年的工都买不起。

哇!这车真是好酷啊!比游戏里杂志上看到的还要帅呢!昆明城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车?

好奇战胜了一切,柳笑笑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是在七米多高的半空上走下来的,她礼貌的站在离车三米远的马路上,这样便不会打扰到车主了。只留下一对贪婪的眼珠,肆无忌惮的强奸着眼前的金属尤物。

两扇漂亮的剪刀型车门无声的开了,两个奇怪的老头从车里窜了出来。在耀眼的车灯光芒里,柳笑笑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这一对活宝。

左边那个老头皮肤极黑,比之那非洲的原住民都不逞多让,偏偏却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西装。右边那个老头与他相反,一张老脸白的吓人,只怕是那生了白化病的病人,脸色都要比他红润些,他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黑与白的强烈对比是他们的不同之处。这其余的地方,却叫柳笑笑骇了一跳。

齐肩的雪白长发,及胸的雪白长髯,清瘦的瓜子脸,高高的鼻梁,幽黑的,根本就看不见瞳仁的双眼,完全就是一摸一样的容貌。

“黑无常,你这个老混蛋,说什么半夜没人可以随意飙车。现在撞死人了,我看你怎么办?”白脸老头随意瞅了一眼远方的马路,忽然转身冲黑脸老头狂骂起来,顺便还抬手给了黑脸老头一记响亮的耳光。”

“白无常,你这个老畜生,到人间来飙车是你的主意吧,嗯?是哪个王八蛋说人间的马路比较宽敞的?打我?你活腻味了吧?”黑脸老头不甘示弱,不仅反唇相讥,更是狠狠一拳捣在白脸老头的胸口。

“你个黑厮鸟,我说人间马路宽敞你就来了?今天是谁说要过儿童节的?嗯?还喝了好极坛子的酒?”

“你没喝,你这出了名的万年老酒虫,你没喝?”

“我喝了又怎么拉?小黑狗?我又不开车,我不怕交警。”

“老东西,你不会开车当然不开拉!全怪在我身上了是不是?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两个怪老头呼呼喝喝,骂骂咧咧的滚在一起,拳来脚往,爪来肘去,安静的夜空顿时被拳脚声,喝骂声填充的满满的,一时间热闹无比。

“哎哟,你个小畜生,敢拉我的胡子,看我不撕了你的耳朵。”

“啊呀,杂鱼,你居然咬我脖子,轻点啊,老子明天还要上班那!”

含含糊糊的声音,“咬死你!”突然又变的清晰了,“啊,我的命根啊!”

柳笑笑哑口无言,刚才那一下,竟然是传说中的仙人摘桃,饶是她偶尔也会在玩闹中对谢斌使这一招,此刻也不禁面红耳赤,外加心惊胆颤。看黑无常的那个样子,简直就是不把对方的命根废了绝不罢休的架势,看那腕子上根根爆起的青筋,就知道那手上的力道绝对不小。

第二章 黑白无常的诡计

柳笑笑看不下去了,她本来只是对那好车有点兴趣,但是这两个老头扮相实在稀奇,忍不住也就看一看了。至于吵架嘛,先不说女生本来就是八卦的,看热闹谁不喜欢呢,柳笑笑没有在他们打架的时候喝几声彩,就已经是很厚道的了。

“两位老伯伯,你们,你们……”柳笑笑轻轻走到两个老人身边,也不管地上那两人看不看得见,先露出了一个圣母玛利亚式的和蔼笑容,原本准备已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好好宽慰一下这两个老小子,但是看到黑无常那恐怖的鹰爪功,话说了一半竟然又接不下去了。

白无常瞅了一眼柳笑笑,漆黑的眸子突然收缩了一下,面上肌肉也紧跟着抽搐了起来,看那样子,似乎看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他止住了自己惊天的嘶嚎,低声的叫唤道,“黑小子,事主来了!”

柳笑笑一阵茫然,自己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怎么那白脸老头会用这样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呢?事主?什么事主?莫名奇妙。

黑无常听到白无常的叫唤,转过脸来,露出一张极其赖皮笑脸,“笑笑啊,呵呵,初次见面,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什么不好意思,你把人家撞死了,还有脸说不好意思?”白无常翻身爬起,整了整西服,老脸一皱,傻笑着说道:“这个,笑笑啊,是他把你撞死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你要报仇,找他,找他……”

“老杂毛,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心思推卸责任?”躺在地上的黑无常怒吼道。

白无常被他吓的一个激灵,赶紧改口:“笑笑啊,这个,这个,今天的事是个意外。你不要担心,不要害怕,你阳寿未尽,不会死的。”

柳笑笑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这两个老头胡言乱语的什么啊。但是,凭着一丝潜意识中隐藏的本能,她还是快速的抓住了他们话语中的关键词。

是他把你撞死的……是个意外……

死?死!她忽然有了自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感与悲剧感,这种感情的可怕,把她之前已经高涨到极致的幸福感觉完全的打的粉碎。

死?怎么可能,开玩笑吧?她正活的快意着呢。

她下意识的把头转向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奇怪老头的时候,他们张望的方向。

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静静的躺着一个女孩儿,蓝色牛仔裤,蓝色T-恤衫,白白的皮肤,长长的头发。

柳笑笑惊慌的向那个女孩儿跑去,近了,更近了,这个女孩儿的打扮,与自己如此的相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脚下一滑,柳笑笑跌倒了,爬起来的时候,柳笑笑哭了,她不是因为跌的痛了,恰恰相反,她一点也不痛,而且,摔下去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埋进了地里。

她终于来到了女孩儿的身边,一地的血迹,一地的酒液,一地的碎玻璃渣,还有一句完全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尸体,那是——她自己。

柳笑笑告诉自己,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她喝了很多酒,她肯定睡着了。醒来,一定要醒来,这个梦太可怕了,她不想再继续了。她还年轻,她很漂亮,她很优秀,她还要嫁人呢,她不想死!

柳笑笑闭上眼睛,狠命的掐了一下自己,一点不痛,啊!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做梦啊,喝酒喝多了在马路上睡着了吗?太可怕了!她猛的睁开眼睛,尖叫着,“醒来!”

四周似乎什么也没改变,还是一地的血迹,一地的酒液,一地的碎玻璃渣,还有一具自己的尸体。

这梦怎么如此可怕,要怎样才能醒过来呢,要不要来点狠的?嗯?没错,来点狠的,柳笑笑跪了下来,狠命的把自己的头砸向马路,眼前黑洞洞的一片,她好像上半身都陷入了土里。

是砸的不够重吗?那跳起来砸吧。柳笑笑高高一纵,这一纵起码有十米高,她悬在半空,并没有下落。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一纵十米,还可悬空,自己能飞了?看着那黑皮带一般的柏油马路,柳笑笑一阵犹豫,若是这么砸下去还是不醒,若她死亡的讯息的确是真的,那她该如何是好?

曾几何时,她也憧憬过,人死之后,若有灵魂该多好,自己的意识不会消散,真的很美好呢。可是现在,她却一点都高兴都不起来,她有强烈的感觉,她真的死了,死的感觉,非常之糟糕。

两个老头赶到了她的尸体旁边,白无常抬头对她挥了挥手,打趣道,“嗨,丫头,飞的滋味还美么?”

“美你个头,老杂毛!”柳笑笑再没一丝淑女风范,她已经快抓狂了,哪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

白无常缩缩脖子,小孩儿般吐了吐舌头,自嘲道,“这小丫头好凶好凶,老头我的命好苦好苦。”

黑无常给了他一巴掌,从怀里掏出一个掌上电脑,胡乱按了一番后,他笑了。当然,他是偷笑的,只在心里有反应,表面上看不出来的那种。

“笑笑,是我撞死了你,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有罪,你原谅老头我吧。阴司的日子不好过啊,难得今天儿童节,笑笑你不也喜欢过儿童节的嘛,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你原谅我们吧。”黑无常可怜巴巴的跟柳笑笑承认了错误。

柳笑笑下来了,但是她没有理那黑老头,她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尸体旁边,看了又看,哭了又哭,良久,良久……她想清理一下自己的尸身,让它不是那么难看,不是那么血肉模糊。可惜的是,她已经无法触摸那近在眼前的自己。

她的心慢慢平复下来,终于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只是,要原谅这两个老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啊,她今年才25岁啊,她刚刚才经历了一生中最美妙的一天,她不想死!不想死!

“笑笑,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了,不如你先冷静一下,咱们想个办法吧!”

“想办法,我死了,想什么办法。你赔我的命啊,赔我的老公啊,呜呜呜……”

“笑笑……”

“老杂毛,闭嘴!我来问你,阴司就是死人去的地方吗?阴司里有阎王爷吗?你们两个是勾魂的黑白无常吗?”柳笑笑抹了一把眼泪,她已经哭了很久了,再哭也是没用了,不如先问几个实际点儿的问题吧。

“阴司是死人去的地方,阎王爷是有的,我们两个是黑白无常。笑笑你真聪明啊,平常很爱看鬼故事么?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讲给你听,老头我讲故事的水平,那可是没得说啊!”黑无常到这个时候还想着收买人心,真是个老混蛋加老蠢材。

“好好好,既然都有,那就好了,等我去了阴司,我要在阎王面前狠狠告你们一状。你们两个老杂毛,擅自过界,酒后驾驶,打架斗殴,谋财害命,非礼良家妇女,强行破坏一桩幸福的婚姻,我要告的你们两个做一万年的牢!”

黑白无常一阵哆嗦,这么快报应就来了?谋财害命?非礼?破坏婚姻?不行,这个丫头牙尖嘴利,满肚子坏水,难搞的很。这些资料他们早就在撞车刚刚发生的时候就在掌上电脑上看过了,可不能让这个丫头真的闹上阎王殿!

两个老东西互相看了一眼,千万年的默契让他们立刻达成了共识!

“丫头,你听我说,你阳寿未尽,按规矩是可以还阳的。”黑无常抛出了橄榄枝。

阳寿未尽,可以还阳?柳笑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这个老家伙明明说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就算可以还阳就怎样,她好端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被那一家伙撞的面目全非,就算能够还魂,那也成了丑八怪了,说不定还是个半身不遂呢。到那个时候,就算谢斌还要她,她也没脸再拖累他了,这样吃亏的事,她可不干。

“我不信!你们两个老混蛋,别想蒙我拉,我的身体已经成那样了,要我回去,我,我宁可死了,也不会回去的!”

“也不会回去的,”这六个字被柳笑笑大声的喊出,里面充满对死亡的无奈,对世间的留恋,以及,强烈的报复式的快感。真是一种复杂的感情啊。

“也不会回去的……”

“也不会回去的……”

“也不会回去的……”

黑白无常脑子里嗡嗡乱响,好似有个人钻到他们脑瓜里拼命的打鼓一样。不过,难过归难过,打鼓归打鼓,他们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柳笑笑的身体已经被撞的骨骼寸断,五脏崩碎,假如她强烈要求回到她原来的身体里,那才是这两个老家伙最头疼的事呢。

“笑笑,笑笑啊,那个,穿越你知道吗?还有,重生你知道吗?你想穿越吗?你想重生吗?”黑无常打出了糖衣炮弹。

柳笑笑措不及防,被打了个结结实实。糖衣吃了一点进去了,好像有点滋味,炮弹也一并消受了,现在还没爆炸,暂时看不出效果。

穿越?重生?哦,这个她是知道的,这方面的小说她看的多呢,但凡穿越的姐妹们,无论穿到过去或者未来,无论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总会有一番精彩的际遇。她自己也曾经幻想过,穿到一个修*,或者穿到一个武侠世界,体验一回做侠女的美妙滋味。

难不成这穿越之说,不是小说里才有,而是确实可能的?这个讯息的冲击太大,柳笑笑暂时忘记了死亡的痛苦,她的脑子完全乱了。

第三章 只是梦一场

穿越啊穿越,要不要穿越呢。

死啊死啊,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梦啊梦啊,这到底是不是个梦呢?

没错的,这肯定是个梦!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在现实的残酷超出了一个人的想象与接受范围之内时,那个人有可能选择失忆,忘记发生过的一切,或者编造一个美好的谎话,让自己相信。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作为一个极其热爱生命的乐观主义者,柳笑笑在一番挣扎之后,相信了这个谎言,她没死,她只是在做梦,在做一个蛮有趣的梦,既然自己几番尝试都醒不了,那不如接着做下去吧,反正天一亮,她自然就会醒的。

黑白无常一眼就看出柳笑笑的眼神开始迷离了,他趁热打铁,糖衣炮弹再次发射。“笑笑啊,我这里有个人选,你看看合适吗?那,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的女儿,金枝玉叶呀。年方十七,貌美如画,那是天底下有名的美人啊!你看……”

“哼,才只是个兵部尚书的女儿?还有别的选择吗?”柳笑笑淡淡的回了一句,自我欺骗真的很好用啊,她马上就融入角色,继续享受这奇怪的梦境了。

实际上,其实她心里对尚书千金的角色已经十分满意了。金枝玉叶就不说了,即使差点,也可以倚靠自己聪明的大脑挣得一个美满如意。年方十七,这个诱惑很大,想想,年轻八岁,太美妙了。天下有名的美人,这个震撼也蛮大啊,柳笑笑虽然也算的大美女一个,但比起天下有名,自问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只不过知足常乐这四个字,在她的脑子里是不存在的。她喜欢冒险,喜欢刺激,喜欢年轻,喜欢更好的东西。能多挣得一点好处,她是不会放过的。

黑无常眼巴巴的望着柳笑笑,苦着脸说道:“笑笑,知足常乐啊,其他人选有是有。公主,皇后,女王,修真天才,你喜欢哪一个?”不等柳笑笑思考,他赶紧又接着道,“只不过,人的寿命自她出生的时候就定好了的,你选了公主,要少活十年,选了皇后,要少活二十年。至于修真天才,只能活十年就会出意外被人打死了,这是躲也躲不过的。”

这个老坏蛋!

其实穿越是及其讲究缘分的,一个人的灵魂附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必须血型相配,骨骼肌肉最大限度的相似。最重要的就是时机,必须得在一个人即将死去的时候附身,那才能够存活。黑无常的掌上电脑里,眼下也只有一个平行世界的一个女孩儿适合柳笑笑,那个叫做萧清琳的女子,还有五分钟不到的阳寿,黑无常必须趁着柳笑笑暂时被他们迷惑住的这段时间尽快的说服她。否则,他就只能带柳笑笑回阎王殿去了,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柳笑笑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立马中计了,她心有不甘的又问了一句,“那好吧,尚书千金就尚书千金。只是,这千金能活几年?日子好不好过啊?”

“能活几年?这是天机,我只能告诉你,不过至少能活好几十年。至于日子嘛,比你现在这个好多了,锦衣玉食,快乐无边,还有大把大把的帅哥呢。怎么说你的死也是意外,我们哥儿俩也要给你点儿补偿是不是?”

“好吧,那咱们?这就穿了?”柳笑笑满意的点点头,她已经等不及了。

那就穿吧。

一阵白光闪过。

柳笑笑突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脖子上好像勒着根绳子拿不下来。脚呢?要死了,脚底下怎么沾不着地啊?身上软绵绵的,手也使不上劲。

“呃,老混蛋,我要死了!”柳笑笑翻着白眼,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连她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幸好,黑无常大概的知道了她的意思,老家伙连忙叫道:“别慌别慌,我去叫人啊!笑笑你忍着,忍着啊!”

吱呀一声,好像是什么门打开的声音。

“小姐,小姐!快来人哪,小姐上吊拉!”一个非常好听又非常焦急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大约五秒钟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柳笑笑觉得双脚好像被什么人抱住了,紧接着身子一轻,喉头顺畅,啊,新鲜空气!柳笑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第一次觉得,这无色无味的气体,在身体里辗转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

柳笑笑坐在了地上,再次爽快的呼吸了几下,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个大约十三四岁,漂亮至极的小美人映入眼帘。白里透红的脸蛋,是那种顶好看的瓜子脸,光滑如缎的皮肤,嫩的婴孩一样,再不说那玲珑秀气的小鼻子小嘴,满眼含情,泪水汪汪雾气蒙蒙的大眼睛。看她的扮相,头上梳了个低鬟,身着一件贴身的圆领紫色长袍。只是这是那个朝代的服饰?好像跟唐朝的衣服有些相似,到底是不是,她却也说不清楚。

不过嘛,够了,够了,柳笑笑只凭这第一印象,就很满足了。这小丫头叫自己小姐,那自己,还真的就是小姐了?美啊!丫头尚且如此,何况自己呢。

再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情况。

嗯,小丫头的身后是三四个少年家丁,块头不错,长相也不错哦,只是气质好像差点?爱,古代人嘛,又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要求就没那么高了。这屋里的摆设似乎也不错哦,就拿她身边的这方绿色的书桌来说,那木料肯定是好极了,反正在家具店里她见过的,顶级绿檀木,顶级贵,顶级好啊。

书架子上好多书,感情这里是书房?其间的空档处还摆放了好几个粉白粉翠的瓶瓶。啊,古董啊!虽然柳笑笑不懂古玩,但直觉告诉她,那些全是好东西。挖哈哈,这下发达拉!原来自己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可以做出这么神奇的梦来,而且,这梦境还是如此的真实,这一切是那么的有趣。

柳笑笑打量好了周遭的环境,开始努力的转动脖子,寻找黑白无常这两个老混蛋。

“笑笑,在找我们吗?别找了,你已经还魂了,再也看不见我们了。嗯,这个,你还满意吗?”耳边传来黑无常的声音。

原来老家伙隐身了啊,看不见就看不见吧,能听见也行拉,此刻在柳笑笑的心里,这个又老又丑打扮又古怪,说话更加没水准的死老头子,似乎也变得可爱了许多。

“呃……”柳笑笑想说满意的,可是她的脖子之前经历了重大的考验,此刻能发出一个呃音就十分不错了。

“你满意就好啊,记住了啊,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箫清琳了。你是兵部尚书萧焕之的女儿。你爹爹是个老帅哥,你妈妈是个大美女。你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是你的贴身丫鬟。叫做墨玉,名字是你爹爹取的。墨玉身后的这四个小伙子,是你萧家的家丁,名字叫做萧大,萧二萧三萧四。你别问我名字为啥这么难听。古人嘛,又是下人,有个名就不错了。其他的人嘛,你装装疯,卖卖傻,很快也就认识了,反正你今天玩上吊呢,脑子勒坏了一点,别人也不会怀疑的。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哥俩就走拉!”

“啊……”柳笑笑本来想说好的,可张嘴就变了啊。

“哦对了,笑笑,咱哥俩酒后飙车闯了大祸,真是对不起你啊,能帮你在这个世界上重生,只能说是略微做一点补偿了。这个世界与你之前生活的完全不同,你要好好适应啊!你的舌头,嗯,我做了一点手脚,算是给你一点异能吧。你以后就会发现了,好处大大滴哟!”

“咔……”其实柳笑笑想说靠,这个死老头,竟然学日本鬼子说话?好处大大滴,嗯,舌头,异能?还真是叫人期待呀!

黑无常说完了最后的话,摇着头向虚空飘去了。在他的身后,紧跟着白无常。模模糊糊滴,又渐渐清晰的,在他二人的前方,隐隐的出现了两个人影。黑白无常脸色一沉,向那一双人影飞了过去。

“哟,白有常,黑有常,你们两个老鬼今天不是放假么?”白无常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

“白无常,少废话了,要不是你们闯下了大祸,咱们会到这来?我告诉你啊,我那个位子,现在可是你老婆顶着的,一会回去了她要是不让,你可别怨我翻脸啊!”面对白无常低级的装傻充愣,白有常的口气可不太好。

“我老婆……你说她会让你吗?她是阴司第一号的麻将痴子,你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只能说你是个蠢材。阎王老爷怎么说的?”白无常苦笑一声,黑白有常来的这么快,看来阎王殿今日要热闹了。

“还能怎么说,私自过界,酒后驾驶,还撞死活人。你们两个,出了大名拉!听老爷的口气,你们俩今后一千年的年终奖,恐怕都要孝敬国库拉!”

“一千年,奶奶的,太狠了吧!”

第四章 美梦破碎

柳笑笑,不不不,现在改叫萧清琳了。

自黑白无常走了以后,萧清琳就一直坐在地上发呆。穿越,真的穿越了,那YY小说里的美好生活,就要在她的身上实现了。这个梦做的还真是神奇。

人不花痴枉少年,此刻她魂飞天外,从十七岁一路幻想到三十岁,意犹未尽的,向着更年期发起了冲击。帅哥,银子,权利,地位,来吧来吧,都来吧。反正是做梦呢,想要什么,都应该会有的吧。

墨玉已经在旁边唤了她许多声,她听不见。萧家四兄弟也唤了她许多声,她仍是听不见。

“小姐,唉,你的命真是太苦了,老爷走了,夫人走了,你也要走了么?”面对似乎是痴傻了一般的萧清琳,墨玉低声啜泣着,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再打湿她的衣襟。看得出来,她与这个曾经的萧家大小姐,感情是极好的。

“墨玉,你就别哭了,王府的人马上就要抄到书房来了,你还是先去准备一下吧。小姐这个模样,许是害了疯病了。其实疯了也好,醒着多难受啊,一家子人死的死,散的散,不如活在梦里,还能多快活几天。”萧大轻轻拍了拍墨玉的肩膀,柔声宽慰着。

“不,我要跟小姐在一起,死也不分开。”

“墨玉,你这又是何苦,你已经被卖到夜王府了,今生今世,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砰!啪!粗鲁而响亮的踹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也把神游的萧清琳拉回了现实。一个身披银色铠甲的黑脸大汉大步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十个青年壮丁,手执长矛,身着青色劲装,在他们的胸口,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圆圈的中间写了一个勇字。

“哟活,热闹啊,这么多人。这个漂亮的小美人,你是不是叫墨玉啊?啧啧啧,美,美,真美,果真是尚书府第一美人啊,难怪抄家令一下,王爷千岁就急吼吼的点名要你呢。那个……”带头的将官先把墨玉调侃了一番,拿出了一副画像,来回对比之后,眼神定格在了萧清琳的身上。

他接着说道:“原来萧大小姐也在啊,夜王爷座下五品带刀侍卫夜征,参见萧大小姐!”夜征大手一挥,潇洒的扬了扬身后的黑色披风,半跪着给箫清琳行了一个大礼。

萧清琳之前被这一伙粗汉打扰了YY的情绪,甚至还被“小小的”吓了一跳,正是气头上呢,刚刚思量着古人都是怎么发火的,这将官突然就给她跪下了,措不及防之下,一贯很好说话的萧清琳顺势也就原谅了他,摆摆手轻笑道,“免礼,免礼。”

“谢大小姐!”夜征再次潇洒的扬了扬披风,嘿笑着站了起来。这粗犷而又豪气的硬汉形象,叫萧清琳赞叹不已,自己那两声免礼,也叫的心情舒畅。树大好乘凉啊,有个兵部尚书做老子,果然爽的很。只是这几个人凶巴巴的闯进来,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清琳刚思量着应该再想再说点什么,夜征又开口了。

“来人啊,把这七个人,统统拿下了!老规矩,东西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砸了!给我仔仔细细的搜,墙角,暗格,一律不得放过!”

十个小勇上前一步,大声喝道,“得令!”

两个小勇首先抓起了墨玉,四个小勇拉住了萧大等四人,而其余的四个,也不怀好意的向萧清琳靠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堂堂兵部尚书府,也有人敢直接上门拿人?拿个普通的小厮丫鬟也就罢了,看这架势,竟然是拿到了自己的头上。

萧清琳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这一幕不仅完全超出了自己应该的掌握,更超出了她之前的任何想象。怎么办,怎么办?

萧清琳急中生智,尖声叫了起来,“大胆!站住,给我站住!”

四个小勇闻言一怔,真的站住了,屋里的其余数人也放下了自己眼前的事,好奇的看着这个女子。

好,情况暂时被控制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仔细而快速的搜索了一下脑子里古装戏的片段,萧清琳秀眉一紧,咬牙喝骂起来,“大胆的奴才,竟敢乱闯尚书府,来人啊,给我拿下了!”

OHMYGOD!脸丢大了,真的丢大了。看看那将官小勇的反应就知道了。十一个人哄笑成一片。呵呵呵,哈哈哈……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好听的笑话。夜征张狂的笑着转身,出门的时候随意的挥了挥手。十个小勇顿时会意,嬉笑着押着萧清琳等六人出门去了。

书房外是一个好大的院子,院子之外,还有更多的院子,洁白的院墙,青黑的顶砖,再有几座漂亮的褐色阁楼,楼顶阁角上的铜铃在风中发出铃铃的妙音。这是一片极漂亮的建筑群,萧清琳无暇欣赏,因为这院子里外,早已乱成一片。

四处都是身着劲装的小勇,在将官的指挥下,疯狂的呼喝吵闹,抢夺着,搬运着,或是打砸着这尚书府的一切非建筑式的东西。他们都是出生寒微的小民,辛苦一辈子也住不上这样漂亮的房子,他们都是沙场上亡命的战士,只有十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一直活下去,并且得到兵部尚书这样的官位。此刻他们痛快的打,砸,抢,宣泄着他们对命运的不满,以及对大人物陨落的幸灾乐祸。

一路过去,萧清琳见到了成堆的花瓶,成堆的字画,成堆的绸缎,以及,两三个精致而坚固的大箱子,但更多的是因为兴奋快意而充血的脸。

萧清琳傻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好梦怎么越做越郁闷了。她不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吗?她崭新的美好而年轻的人生不是刚刚才展开吗?她已经不会思考了,只是傻傻的被两个小勇挟持着胳膊,半滑半走的穿过了三四个院子,来到了尚书府的大门口。

两个婆娘狠笑着走上前来,在萧清琳身上肆意摸索着。出乎她们的预料,萧清琳身上居然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一个婆娘骂骂咧咧的踹了她一脚把她放倒了,正要上去脱她的绣鞋,另一个婆娘高声喝道,“还搜什么,别搜了,你见过哪个大小姐穷成她这样的,身上连个一个物件都没有?来人啊,给我捆了!”

两个大汉应声上前,胡乱的在箫清琳身上捆绑一番后,把她扔进了一辆马车。

“醒来,醒来啊,呜啊,这梦怎么醒不来啊!黑白无常,你们两个老王八蛋,你们骗我,骗我,我不穿越了,我要去阎王殿告你们,让你们坐一万年的牢。啊……我好可怜啊,呜呜呜……我不要做这个梦了,我不要死,我要回去,我要嫁人……呜呜呜呜……”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马车里才发出萧清琳震天的嘶喊。其实黑白无常并没有骗她,她的确穿越了,她的确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只不过,黑白无常没有告诉她,她附身的那个小丫头,刚刚死了爹娘兄长,而她自己,也因为伤心过度而上吊自杀了。而毫不知情的柳笑笑代替了她,被卖到了一个叫做秀水山庄的地方。

不过事情也并不是那么的糟糕,起码在那遥远而阴暗的某个时空,她间接的如了一点愿,黑白无常因为玩忽职守误伤人命被阎王爷打入了冥府大牢,只不过刑期只是一百年而已。

第五章 旅途结友

十年前,六月一日。

柳笑笑坐在翠湖公园的长凳上,饶有兴趣的把手里的面包一片又一片的撕下,再投到前方不远的湖水里。数条小鱼欢快的抢食着这难得的美味,劈里啪啦的掀起一朵又一朵的小水花。

“笑笑,喂鱼呢?”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谢斌,你这不是废话嘛,我不在喂鱼,难道鱼在喂我啊,找我什么事啊,快点说吧,说完快走,我还忙着呢。”柳笑笑转过身去,没好气的回应着那个跟她打招呼的男孩儿。

六月一日儿童节,本来这节日早就跟她没关系了,可是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女孩儿却一直认为,儿童节就是她的节日,为此她不惜逃学,也要跑出来快活一天。昨天晚上,她本来已经定好了今天要去西山好好耍耍的,没想到谢斌却突然来找她,说明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讲,很重要,很重要。

换做其他任何一人,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非要选在六月一号呢,可她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却下不了那个狠心。谢斌对她一直都是很不错的,她对谢斌也有着一丝莫名的好感,没奈何,她只好把游玩的地点,改成了翠湖公园,并约了谢斌,在公园见面。

谢斌也看出了柳笑笑的不耐烦,但他实在没空介意这些了,嘿嘿嘿嘿傻笑一阵,他又忽然板起面孔,无比诚恳的盯着柳笑笑的眼睛,说道,“笑笑,我喜欢你!我要做你的老公,我要跟你一起过儿童节!”

柳笑笑想死了,有这么表白的么,这是表白么?做老公?虽然早恋的男女都喜欢互相称呼老公老婆,以示亲密好玩,但谢斌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说出来,只会让她觉得很冷。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柳笑笑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确认一下是不是听错了。

“笑笑,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喜欢你,笑笑,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我会好好对你的。”谢斌再次认真的表白起来,不过,他好像也觉得老公一词实在太冷了,干脆改成了要柳笑笑做他的女朋友。

“你说真的?”看着这个紧张的满脸通红小男孩,柳笑笑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切是在太荒唐了,有这么表白的么,毫无浪漫可言。

“真的!”谢斌还是那般认真。

“嗯,你先唱个东方红来听听,表表诚意。”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

咚!咚!咚!萧清琳用力的把头在车厢板上撞了三下,强行打断了这次回忆。

马车已经行了两天两夜,这四十八个小时里,萧清琳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他时间都是被捆绑着扔在马车里。她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身死穿越的事实,因为没有一个梦,会做的如此长久,她所身处的这个世界,也绝对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这四十八小时里,她很少睡觉。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回忆,不停的回忆,家人,同学,师长,朋友,最多的,还是谢斌。回忆的内容,全部都是美好的,可现在对萧清琳来说,回忆已经变成了对她最残酷的折磨。

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回到现实,考虑一下自己该如何在这陌生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她现在被捆绑在一驾四轮马车里。这马车上除了她,还有两个车夫,这两人的年纪都是五十岁上下,他们日夜不停的轮换着赶车,一人赶车,另一人就睡在萧清琳的对面,只留很少的时间停歇一会,让马匹休养生息。他们的沉默让萧清琳几欲抓狂。他们身上浓重的汗臭毒气一般熏得萧清琳生不如死。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遭遇,真叫她欲哭无泪,该怎么办才好啊。逃跑么?她也想过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溜走,而且,据她的观察,成功的机会还满大。可是,逃出了这两个车夫的掌握,她又该往哪里去了?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任何潜藏的危险都是她无法估量的,万一没走几步就遇到两个人蛇叔叔,又或是变态杀手,她该怎么对付?即使没那么可怕,可只要随便来一个路过的小流氓对她劫个色,都够她喝一壶了。

想起那些万恶的黑社会电影里的骇人片段,她再不敢去想逃跑的事了。现在的境地,虽然已经是倒霉到家了,可最起码的,小命还在,贞操还在。

既然不跑了,那就这么认命了?按照古装连续剧里的桥段,一个大家族被抄家之后,家眷要么被送到窑子里去,要么被卖给有功的大臣做丫鬟或者小妾。

她的命运会是怎样,做某人的第N房小妾,做青楼里的坐台小姐?也不晓得买他的人是老是少,是肥是瘦,是美是丑,会不会喜欢家庭暴力,什么什么虐待?要是去青楼,她又该如何,苟且偷生沦为众人的泄欲工具,或是干脆的了断自己,保个清白。

哇哇哇,不要啊!萧清琳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如今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试探一下,看能不能跟这两个车夫搭几句话,了解一点基本的情况。

终于,萧清琳打好了主意,蚯蚓般伸缩着磨蹭到了马车门口,一头顶开了车门。迎面而来的,是明媚的阳光,新鲜的空气,以及,一根乌黑的鞭子。

“啊!”萧清琳尖叫一声,惊魂未定的看着那黑粗的麻绳,就停留在自己眼前三寸的地方。她的脸有一些颤抖,那是被鞭子与车板的撞击震的。刚才那一下要是抽在头上,那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

“周大叔,别打我!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跟你说说话!”萧清琳慌忙辩解起来。这三天的时间里,她也知道了这两个车夫一个姓周,名叫周仓,一个姓李,名叫李安。眼前的这人,正是周姓的车夫。这是个精神的老头子。

“跟我说说话?新鲜呢?我还以为萧大小姐除了我要出恭,再不会说第五个字呢。”车夫放慢了行车的速度,饶有趣味的看着狼狈的萧清琳。

萧清琳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除了嘲笑,怜悯之外,那瞳孔里闪烁的光辉中,似乎还有一点回避的味道,那是自卑。萧清琳的前世乐观豁达,特别擅长开导那些迷途的小羔羊,对这种自卑的眼神,她绝不陌生。他为什么会自卑呢?难道……一个念头电一样闪进她的脑中,她终于有了勇气,跟这个凶巴巴的老头子打一打交道。

“啊,我还以为你们不爱理我呢,还有,我很害怕,所以我路上很少说话。周大叔,我在车里闷得快憋死了,你能放开我身上的绳子么,我绝不逃跑!就算我要跑,也逃不出你的手板心啊!你这一鞭子下来,我肯定就被打死了。周大爷,你行行好,就放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对待自卑的人,有一个办法就是装的比他更加可怜。萧清琳上来就说出了自己的意图,顺带拍了一大记马屁。

萧清琳可怜巴巴的样子完全颠覆了车夫以前见过的所有千金小姐的形象。她们得势的时候自然嚣张跋扈,他们就算被抄家了,被卖到妓院了,也还是全力的维护着自己的形象与尊严。她们不是不识时务,他们不是不知深浅,她们是真正的贵族。真正的贵族,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下自己,看轻自己。她们是绝对不会放下面皮去哀求一个车夫的。落草的凤凰不如鸡,这句话是说给那些伪贵族听的。

萧清琳不是贵族,她只在自己的幻想里当过几分钟的千金小姐,所以她得逞了。周仓停下了马车,好奇的看着这个落魄小姐。萧清琳也十分配合的做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泪都几乎要流了下来。她还不知道,她长了一副多么美丽的面孔,虽然现在有些脏乱憔悴,比墨玉要稍稍差了一点,但她的处境,她的演技,她那脆生生娇滴滴的声音,弥补了这一切。

周仓停下了车子,转过身来,默默的帮她解开了身上的绳索。一阵轻松,让萧清琳几乎忍不住要叫了起来。她爬起身来,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做了一个万福,柔声道,“周大叔,谢谢您拉!”

“萧大小姐,看不出你原来这么乖巧,你到底是小姐呢,还是丫鬟呢?我见过的小姐,可没你这样的。”周仓开心的笑了。这个千金小姐,倒还有点意思。

“哎,周大叔,我可再不是什么大小姐拉。这大小姐三个字,你还是留着给其他人说去吧。”抄家,捆绑,日夜赶路,傻子都能看的出来,兵部尚书萧焕之的家里,肯定出了重大的变故,她这个千金小姐,肯定是没的做了。萧清琳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跟眼前这位老爷子打好关系,少受点苦,再弄清楚自己现如今的状况,可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日子了,毕竟,这是个陌生的世界。

“哈哈哈,大小姐,我不叫你大小姐,那叫你什么呢?”

“随你的便吧,小娃娃呀,小丫头呀,都可以的。”

“嗯,好好好,小丫头乖巧,老爷子我喜欢。哈哈哈,来丫头,坐我旁边来吧。车夫转身抄起了缰绳,顺便招呼着萧清琳坐到她身边。

第一步可算成功了,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呢。劳动人民果然好说话啊,这鞭子一放下去,可不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叔么。萧清琳跌跌撞撞的爬到副驾的位置上坐好,长出了一口大气,这两天可把她勒坏了,能够身无束缚的坐着,也是一种享受了。

“周大叔,你赶车的手艺可棒呢,夜王府里,你是车夫里一把手吧?”堂堂一个尚书千金,开口就是这么不要脸的马屁,萧清琳本人要是泉下有知,只怕要气的活过来。其实柳笑笑也没办法,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总不能上来就问,您是哪人啊?您吃过了吗?您老过的快活吗?

“丫头,我可不是夜王府的人哪,我是秀水山庄的人。说到赶车,丫头你还有点眼光,整个秀水山庄,老头我认了第二,绝没人敢认第一。”可巧呢,这个马屁还拍对了。

“秀水山庄,是个什么地方?”萧清琳好奇了,除了尚书府,夜王府,秀水山庄是她穿越后听说的第三个地方。

“你居然不知道?”周仓纳闷的看着萧清琳。

萧清琳摇摇头,心里咚咚打鼓,死了,这秀水山庄难道是什么鼎鼎有名的地方么?

“哎,秀水山庄离京城有千里之遥。你不知道也不稀奇,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虽然身娇肉贵,锦衣玉食,可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世,可比不上我们这些灰头土脸的下人。嗯,秀水山庄你不知道,那林雪城你总该知道了吧?”周仓再次抛出了问题。

萧清琳头大了,她不敢再说自己不认识,可也不敢说自己认识,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她愣住了。

“还是不认识?”周仓笑了。“你这个大小姐可做的糊涂啊,连自己要被卖到哪里,是谁的人家都不晓得。”

“萧大他们,他们都不告诉我。甚至连爹爹的事情,他们也不告诉我。一直到前日夜王府的人来抄家,事先我都不知道。周大叔,你都知道的吧,你告诉我好吗?我这两日,好苦,好苦,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活着。”萧清琳拼了。想起自己这几天悲惨的遭遇,她干脆直接的承认了自己的无知,顺带把责任推卸给尚书府的下人。她本来想说出墨玉的名字,可是话到嘴边,还是不忍心。她与墨玉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喜欢那个漂亮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可怜丫头啊,萧大他们,也许是在保护你呢。只是他们瞒的了初一,却也瞒不过十五啊。你的爹爹,萧焕之,堂堂兵部尚书,护国英雄,老头我也没想到啊,他竟然是通敌卖国的反贼。你们全家上下,十六岁以上的男丁全部收押,再有个三五天,就要推到菜市口问斩了。十五以下的,还有所有的女眷,全都给卖到妓院去了,男的为奴,女的为娼,皇上这次有心整治,你还算命好的了。”

周仓满是怜悯的看着萧清琳,接着道,“你们全家除了你被我们秀水山庄的大少爷林雪城买走,还有那个墨玉,她被夜王爷买走,可怜了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啊,夜王爷已经有十九房小妾了……”

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打断了周仓,他转过头来,怜惜的看着这个曾经风光无限,而今头发蓬乱,灰头土脸,脏巴巴的,浑身颤抖着把头埋进膝盖里惨声哭泣的小女孩。

他伸出一只大手,轻轻的抚了抚萧清琳的头发。

一声叹息,包含了他所有的感情。周仓扬起马鞭,猛的挥了出去,大喝一声,“驾!”在响亮的抽打声中,两匹骏马卖力的绝尘而去了。

第六章 两片金叶子

通敌卖国,全家抄斩,这罪可不轻啊。萧清琳知道自己完了,她虽然没有沦落妓院,可夜王爷是为了寻第二十房小妾才买走的墨玉,她呢?在她自己的意识里,她的姿色更在墨玉之上,这林雪城只要有个七八房小妾,那也够她喝一壶了。沦落为男人的玩物不说,连续剧里那些七太太八姨婆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她以前可是看的很过瘾,终于要轮到自己头上了,她吃得消么?

哭吧哭吧,能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也是一种发泄,也是一种解脱呢。

一阵嘈杂的声响传入耳里,似乎有许多许多人在吵闹说笑呢。萧清琳抬起头来,哦,原来是进了一个市镇了。看那市镇的规模,还蛮大的呢。

就拿眼前这条街道来说,至少有二十米宽。两边店铺林立,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牌匾与幡子。珠庆银楼,春来茶馆,四季绸缎庄……,还真是应有尽有呢。又走了一会,一栋五层的建筑进入了她的视线。沧海楼,嗯,沧海楼,这好像是个挺奢华的饭馆呢,要是能在里面吃一顿,过几天就是死了也算对这世界有个念想吧。自穿越以来,萧清琳只吃过四个冷馒头,没有任何配菜,这样的苦日子,她还是第一次。

吃,睡,玩,这是萧清琳的前生柳笑笑最爱的三种娱乐活动。按她的话来说,吃的爽,睡的香,玩的痛快,那这三样人生基本需求,就成了人生的三大享受了。

可吃也是要钱的呀,她有钱么?萧清琳下意识的也在身上摸索起来,上身没有,裤兜里没有,头上只有一根普通的木质发簪,耳朵上只有两个空空的小洞。这大小姐,真够穷的。就算不穷也没招啊,尚书府门口的两个婆娘搜身搜的那可仔细着呢。

唯一没动过的就是两双鞋了。萧清琳动了动两个小脚丫子,舒服的很,没感觉到鞋里有什么异物。她不死心,脱了鞋摸索起来,鞋里没有,袜子里没有,鞋垫?啊哈,有门有门,这鞋垫的后跟里好像有什么**的东西呢。

刺啦一声,萧清琳用尽全力撕开了鞋垫,一小片金色的叶子掉了出来。这叶子大概有一块绘图橡皮那么大,做的极其精致,上面的叶脉纹路清晰可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叶子?

歹势歹势,发财发财!萧清琳心跳开始加速了,她哆嗦着撕开了另一只鞋垫,又是一张金色叶子掉了出来。

“嗯,那个,周大叔,您帮我看看,这能换钱么?”萧清琳颤抖着递了一片金叶过去。

周仓回头一瞥,讶然不说,那嘴张的,几乎可以吞下一只整鸡了。“这金叶你是藏在哪儿的?”

萧清琳嘻嘻笑着把撕坏的鞋垫递了过去,周仓一看,乐了,“大小姐,你有能耐啊,连抄家的搜身婆都能收买呢。”

“没有,我没有收买她们,她们在我身上什么都没搜到,一个婆娘本来要搜我的鞋子的,被另一个婆娘制止了。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鞋垫里有钱呢。”萧清琳把搜身的过程跟周仓讲了一遍。

“你没收买,那肯定有人已经收买过了。那夜王府的两个搜身婆,号称铁毛罗刹。意思你明白么,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她们都有办法对付,不要说你这点手段了。小丫头,这金叶一片可以换五十两银子呢,你想怎么花啊?”换做其他人,此刻也许就直接抢夺了,幸好周仓是个好心的大叔,诱惑之前,竟然不为所动。

五十两是多少,她可没谱气,看周仓的口气,应该不少,怎么花,吃呗。萧清琳笑嘻嘻的说,“我拿这钱请您跟李大叔到沧海楼吃饭,您看?”

“哈哈,小丫头,识货呀,沧海楼可是辽阳城最有名的酒楼呢。只是,这些钱定是你家人留给你应急的,你就这么花出去了?”周仓不敢相信萧清琳有这么好心,到沧海楼吃饭,可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萧清琳摇摇头,叹息道,“周大叔,你能解了我身上的捆绑,又陪我说话,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要说请你吃饭,就是把这金叶送给你,那也是应该的,应急,应什么急呢,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不如花光了帐。”

送给你,那也是应该的,这话进到周仓耳朵里周仓心里,让他好一阵感动,在他看来,花光了账固然是所有败家子的格言,但这个大小姐对自己能有这份心意,真的不错了。

“好好好,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说的好,大小姐爽快,老头我要是再推辞,那可被你一个小丫头给比下去了。你等着,我去把李安叫起来。”

周仓钻进马车叫醒了李安。

这李安醒了以后,第一件是居然是直接跳了起来,指着空荡的车厢与从萧清琳身上卸下来的绳索哭了起来,“老周,老周,这萧家小姐怎么跑了。这下,这下怎么办啊。呜呜呜……”

周仓一巴掌甩了过去,骂道,“几十岁的人了,哭哭哭,没志气。你在这陪着大小姐,记住了,可不许怠慢她,我出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回。”

李安诺诺着应了,钻出了车厢,正对上了萧清琳盈盈的笑脸,这老汉居然一哆嗦躲了回去,叫萧清琳好不纳闷。

趁着周仓不在,萧清琳试探着跟这位李大叔搭起话来,这李安也不知道之前受过什么刺激。此刻就算面对这失势的大小姐,说起话来仍是低声下气,有问就答一句,没问就不吭声,萧清琳好容易向他说明了当时的状况。

这老头,一确认自己真的要到沧海楼去吃饭,居然头一低,咝的吸了一口气。幸好萧清琳没听清楚,那是在把流出来的口水使劲往回吸呢。哎,可怜的老人家,他这一生,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

不一会儿,周仓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小包袱。萧清琳的金叶成色做工均是极品,因此足足换了二百两银子。萧清琳接过包袱,打开一看,二十锭白花花的小元宝正快活的跟她打着招呼呢。随意的拿起一锭银子掂量了一下,哟,还挺沉的。那元宝的底座下还刻了四个小字,魏祯通宝。

萧清琳哈哈一笑,眼睛里都泛出绿光来了,这飞来的横财,真叫人欢喜啊,想来花钱的感觉,更加痛快呢!

“二位,咱们这就走吧!”萧清琳伸手做了个相请的动作。

她滑稽而可爱的模样逗乐了两位老人家,周仓与李安不约而同的拱了拱手,笑道,“大小姐先请。”

哦,这感觉,太棒了太棒了,二百两银子做一回货真价实的大小姐,爽啊爽啊。萧清琳背起小包袱,乐呵呵的迈步去了。

沧海楼外,迎客的小厮一看到萧清琳的服饰相貌,就知道贵人来了,而且,不是一般的贵。只是她的扮相虽然好,但是也太脏了一点吧,再看她身后那俩人,标准的民夫啊。枉是这小厮阅人无数,此刻也有些犯难了。

接进去,还是不接,要接进去的话,去几楼?犹豫中,萧清琳举起包袱向他扬了一扬。叮叮咚咚的,那是美妙的银子亲吻的声音,小厮展颜一笑,把他们迎了进去。他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位外出野游的千金小姐,否则她哪会这么脏呢,他身后的两位,定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呢,要不然这小姐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向他炫富。

“贵客,三位!五楼请!”小厮下决心痛宰了。

第七章 将进酒,杯莫停

辽阳,大魏国第二大城市,规模约是首都北京的三分之二。沧海楼,辽阳最好的酒楼,可算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酒店了。酒楼第一层,约有五十张桌子,消费的都是普通的富人。

自二楼起,每高一层,桌子减十张,菜价增加五分之一。到了最高一层,菜价直接提高到第一层的三倍。这层只有寥寥十张桌子。均被屏风隔开,环境极好,此时大约相当与现代时间的四点多钟,客人少的可怜。这三位不速之客,吸引了许多小厮丫头的目光。

周仓拿起一份菜单,摇了摇头,轻轻放下了。李安拿起一份菜单,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扔了。只萧清琳兴致勃勃的看了又看,这些菜,都不错啊,咦,价钱也不贵嘛。一只烧鸡五钱银子。一条清蒸鲈鱼也是五钱银子,那不是可以吃两百只鸡,两百条鱼?

这个神经大条的女孩儿,她哪里知道,在这个世界,一两银子可以换十贯钱,一贯钱是一百文铜钱。寻常人买一只肉包,也只要两文钱而已。一只烧鸡要五百文钱,那是贵到家了。

萧清琳觉得自己上了天堂,这些都是什么菜啊,红烧红雁,清蒸珠驼峰,火煨狼羊,酱汁黑天鹅,雪豺汤,血雉汤……红雁?啥玩意儿,狼羊?狼还是羊,黑天鹅啊!最贵也不过五两银子,统统点了!

再看看酒,嗯,百年女儿红,百年!千年竹叶青!千年,骗人的吧,而且价钱离谱了,五千两银子一坛,这估计是镇店宝酒了。谁喝谁**,谁喝谁该死。太奢侈了太奢侈了。就要两坛这百年女儿红吧。

“伙计,有没有淡一点的酒,适合,适合孩儿家喝的?”

“有啊,本店的秘制米酒,可是大小姐们的最爱呢!”

“哦,好哦,给我来一瓶。”

“一瓶?”

“呃,就是,一坛?”

“好类!”

小厮满心欢喜的远去了,这一下下就是五十两银子的花费啊,真的是冤大头呢。他很爽,有个人比他更爽,那就是萧清琳。

菜很快就上来了,无一不是绝世的美味。中国人在吃方面,那是绝对的行家。闲着没事,使劲琢磨着这菜怎么烧才好吃,爷爷琢磨好了传给爸爸,爸爸琢磨完了传给儿子,世世代代,一直传下去。

现代人生活压力太大,吃对很多人来说都不再是享受了,开馆子也多以赚钱为主,口味为辅,萧清琳的这顿,好似仙家的饭菜,她太爽了,更妙的是,许多菜肴里,她竟然吃出了别样的感觉。

就如眼前这碗血雉汤,喝一口就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再如那个清蒸珠驼峰,每吃一口,就有一股热血涌上心口,好似这世界再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倒她。难倒这酒店的厨子真有这么神奇的手艺?或是,嗯,异能?萧清琳可没空管这些,她只管吃,喝。她需要发泄,她需要享受。

米酒味道不错,但是似乎不足已满足她现如今的需求。看着周仓二老爽快的干着女儿红,她也忍不住喝了一口。

赞啊!酒香浓郁,回味无穷。似乎度数也不是很高嘛。这才有将进酒,杯莫停的感觉。什么叫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喝吧!杯子不过瘾,用碗来的好了。呃……好大的一个酒嗝,爽呀!

嗯嗯,两个老头,居然不管本小姐,划起拳来咯,我也要来呀。

在周仓与李安诧异的眼光中,娇俏的萧清琳居然跳上了凳子,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这是一个大小姐该有的行为吗?

萧清琳才不管这么多,她只有坐在桌子上,才能与二老平行对视,这两个老家伙,个子太高拉。

酒店的小厮丫头都傻了眼,这是哪家的小姐啊,竟然这般不顾身份。吃相难看就算了,竟然海碗喝酒,竟然大声划拳!要给他们的家长知道了,这小姐估计三年出不得门了。

“大小姐,学的真快啊。我周仓要是不用心些,可要划不过你了。”

“哈哈哈,本小姐冰雪聪明,自然学什么会什么,会什么专什么了!来来来,李大叔,你水平臭些,我先拿你开刀。”萧清琳借着酒劲,好好嚣张了一会。

“来就来,我老李还怕了你不成?”李安也终于放开了。

酒很快喝完了。周仓与李安可半点没浪费。不像萧清琳,一碗酒倒有大半碗被她的衣裳,或是地板给喝去了。谁介意呢,只要快活就行了。

“伙计,上酒啊!”

“来拉!”

……

一顿饭吃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相当于周仓N年的收入。他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倒是他在梦里都想要的豪爽儿子。就像他的主子林雪城那种的。

李安也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萧清琳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呢?财神爷家的!对了,就是财神爷家的,那是仙女啊!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儿,就像慈父永远都溺爱自己乖巧可人的小女儿一般,无论这个女孩儿将来在秀水山庄会是一个什么处境,他们都会尽力的维护她,维护这个可怜的,又可爱可敬的,大小姐!

萧清琳跌跌撞撞的下楼,顺着小厮的指引,直奔着最近的一个后院墙角去了。她乌里哇啦的吐着,一边吐一边嚎啕大哭,周仓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宽慰着,慢些,慢些。李安到厨房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大壶醒酒的茶。

萧清琳痛快的哭着,哭着,失去爱人的痛苦,死亡的绝望,穿越却被欺骗的伤心,四十八小时压抑的车厢生活,这些负面的情绪,在她的心里累积成了好大的郁结。

她应该感谢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若不是她的善良,可亲,美丽的墨玉不会对她那么好。正是墨玉不遗余力的在抄家前走动,贿赂,她不会有机会带走这两片金叶。而这两片金叶,也是墨玉亲手缝进萧清琳的鞋垫里,没有这两片金叶,也许萧清琳此刻已经疯了。

哭够了,发泄完了,萧清琳爽了很多。她瞥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心里有一点点痛。多好的菜啊,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现在全浪费了。

嗯,幸好还有五十两,明天再吃,光吃饭,不喝酒,就不会浪费拉。

她稍微清醒了一些,按照现代的人思维,吃饱喝足,该是去找点乐子了。她也曾经是K歌的女皇,茶社的侃神呢。

只是这古代,没有KTV,没有茶社,没有电影院,没有网吧,她能去哪儿呢?

第八章 找点乐子

“周大叔,这个,咱们今天能不能不要赶路,在这辽阳城歇息一晚呢?”萧清琳试探着撒起娇来。她实在不想这么快回到那冰冷的马车里去。

“行啊,本来咱们也不着急,只是,之前不知道大小姐那么有趣,因此我们哥俩走的急了些。一来住店要花费银子,二来……”周仓没有接着说,他本来想说,他们向来不喜欢与官家小姐打交道。官家小姐也从来不屑于跟他们这些最底层的下人聊天打诨。

出乎预料的顺利哦,晚上有床睡咯,好吧,再看看有没有什么乐子可以寻的。“那,周大叔,现在天色还早,有没有什么地方,好玩一点的?”

好玩一点的?适合男人的地方满多,戏院,青楼,赌场,茶馆,可适合小女孩儿玩耍的地方好像没有。两个老头子大眼瞪小眼的摇了摇头。

萧清琳失望了。

她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那,吃完晚饭你们都干嘛呢?”

“赌钱!”李安不假思索的回答。“老李我刚才问过了,这酒楼的后院有一家赌坊,咱们想进去看看热闹。”

“看热闹?什么意思?自己不玩吗?”萧清琳好奇了。

“咱们哪有钱玩啊!大小姐,你想去?那地方可不是你这种人去的!”好狠的话,好不屑的眼神,周仓直接断了她的念想啊!

“那,我给你们每人二十两做赌本,你们带我去玩,好不好?”根据众多武侠小说的介绍,那赌场里面,帅哥与大侠,这两样,总归有一样是存在的,而且,自小在男女平等的社会长大的她,很是受不了那种歧视的眼神。

金钱的诱惑果然很大哦,两个老头儿动摇了。萧清琳趁热打铁,拉着周仓的袖子娇嗔起来,“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带我进去玩玩嘛,我不玩,就看你们玩,好不好?你们玩,我给你们打气啊,要知道,我今天的运气可是好的很呢!”

她的声音那是极其好听的,配合着现代人特有的撒娇本领,胡搅而不蛮缠,无理但又不闹,周仓沉默了半饷,终于点头道,“好吧好吧,先说好了,大小姐你可不许瞎参合,那赌场里面,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周大叔,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拉!”萧清琳咯咯笑着,挽住了周仓的胳膊。

周仓一阵眩晕,他要是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儿,那真是,少活二十年他都愿意。

沧海楼后院里的这个赌场很大,大约一千平方米的一间大房子里,稀落而有致的摆放着几十张赌桌。

几乎每张赌桌都围满了人,多数是玩骰子的,还有其他一些,萧清琳看不太懂。她谨慎的跟在二老的身边,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有一点忘了说了,他们进门的时候,看门的两个打手是用不可思议却又异常期待的眼神目送着萧清琳大步走进赌场的。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女人进赌场,那是非常晦气的。只要赌桌边有了女人,任何输了钱的人都可以把原因赖在这个女人身上。

因此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得进入赌场,但是人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种东西还需要说吗?这两个面生的老头带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娘来这里,那多半是来找茬的了。找茬嘛,热闹呢,沧海楼的老板靠山极硬。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敢在这个场子里闹事了,他们丝毫没有想过阻拦萧清琳进赌场,他们只想看一场热闹。

周仓与李安各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先换了十锭一两的小银子,再从中取了一两银子出来,换成一钱银子一粒的碎银。一两换十钱,一钱玩一次,已经是他们可以接受的最大赌注了。

挑了一张赌注颇小的台子,周仓与李安很快进入了角色。他们的运气不错。很快就赢了七八钱银子,看李安的模样,真是没有比这更值得让他高兴的事了。

萧清琳在这个时候偷偷的溜了,说实话,她自己想玩来着,但是在这粗野的男人堆里,她不敢做这只出头鸟,只好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观望,希望找到大侠,帅哥,或者,最不济也是一掷千金的大豪客。

帅哥没有,大侠没有,豪客没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各自的台面上,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娇小的身影晃来晃去。

哦,帅哥,总算让我给找到一个了。在赌场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张颇为冷清的桌子。总共只有五个人围在桌边。

两个司仪,一个赌客,还有两个看热闹的。那赌客长的可真帅呀,俊俏的面孔,古铜色的皮肤,高高的鼻梁,浓浓的两道眉毛下面,是星儿一般闪亮的眼睛,他穿着一套青色的锦袍,头上扎了一个发髻,长发随着他的身体在肩头随意的晃荡着,那模样,没得说。

萧清琳无声无息的靠了过去,站在一个看客半米远的地方打量着赌桌上的一切。

这帅哥原来是个大蠢材啊!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哪。连看了三十几把,萧清琳已经瞅出了一些端倪。

这帅哥出手算是阔气的,每把最少十两,最多的,可以到一百两,他是跟庄家对赌。

规则很简单,两个骰子能掷出的点数最少是二,最大是十二,以六为基数。司仪先在一个股子里掷好了骰子,然后让赌客下注,这股子里的数字,是比六大,还是比六小。

假如这一把骰出的数字是十二,那么下一把下注的时候,就是以十二为基数了。比十二大的数那是没有,可也别以为猜小就稳稳的赢了。因为假如再次骰出了十二。那赌客还是输了。简单来说,就是司仪连续骰出两次一模一样的数字的话,那第二把赌客是稳输的。

两个司仪,一人监督比赛,一人蒙着眼掷骰子。

这种玩法,也算新鲜和公平,起码在你下注之前,骰出的数字就已经是确定的了。这是标准的赌博,心理的较量。

当中如果你觉得厌烦了,可以叫停。那么下一次,又是以六为基数开始了。这帅哥每次大输一场,都会叫停。算是什么呢?新的开始?嗯?

帅哥的脑子十分简单,一般前一把数字是八以上的,他都会猜小。是五以下的,他都会猜大。若是骰出了五六七八这三个数字,他都要大费周章的思考一番。

根据萧清琳的观察。这帅哥有一个潜意识里的思维定式。第一次骰出五,六的时候,无论他猜的是大还是小,如果帅哥输了,那下一次再出现五,六的时候,他便一定会猜小。再输了,便猜大,如此循环,大小大小。假如赢了,他便一根筋的继续下去。不会变换。

而骰出七,八两个数的时候,他的反应就简单多了,一般是连续三次猜大,第四次猜小,这种选择,是不论输赢的。

他的这种反应,都全在那蒙眼司仪的掌握中,据萧清琳的猜测,他甚至有可能掌握了帅哥的所有反应。那是个真正的高手。萧清琳敢断定,他可以骰出任何他想骰的数字。

帅哥玩的十分开心,他虽然输了银子,但是乍一看来,他赢的次数要比输的次数多很多。司仪很小心的控制着赌局的进行。大约每十把,他才会真正赢走帅哥五十两银子。

“嗯,一百两,大!”帅哥嚎叫一声,兴奋的把一锭一百两的大银子拍在桌上。

在那司仪揭开股子之前,一锭十两的小银子伴随着一声娇怯的女声出现在赌局里。

“一百两,小!”她可以断定,下一把一定是小。面对一百两银子的诱惑,萧清琳拼了。

第九章 聪明加运气

一百两啊,一百两,又可以大吃几顿呢,萧清琳又在做梦了。只可惜这个梦醒的太快太快。

“哪里来的小丫头,滚一边去!”一个看客突然发飙,恶狠狠的对萧清琳下了逐客令。

两个司仪痴呆了,监督比赛的司仪怪笑一声,叫道,“来大厅里赌钱的女人?嘿,几年没看过了。”言下之意,赌钱的女人还是有的,不过不在大厅里赌。

萧清琳被那恶汉吓得不清,她怯生生的说道,“怎么,不准女孩儿家玩么?可可……”她想说,赌场规则里好像没有禁止女性赌博的一条。

“就是不准,快滚快滚!”恶汉不依不饶。

萧清琳噘起了小嘴,抄起银子就想开路。这男人太凶了,只怕一拳就可以将她打死。就在此时,那帅哥发话了。

“等等,慢着,这小妞,长的真漂亮啊!啊,你们看,你们看,漂不漂亮,漂不漂亮!”

淫笑四起。

“漂亮,漂亮啊!”

“梁少爷,你看上她了?”

“少爷,要不要我给你去打听打听,她是哪家的闺女?”

……

萧清琳想死了,这帮流氓。她抓起银子,转身就走,却被那恶汉一把抓住了。“我家少爷叫你慢着,你听不见么?”

“你想干嘛!”萧清琳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太过尖锐,许多赌客被她吸引,纷纷放下了手中的赌赛,向着这张桌子靠过来。

“梁一,凶什么!小妹妹,你想跟我玩儿?行啊,可你只有十两啊,能当一百两使呢。”帅哥满眼恶毒的春意,笑盈盈的看着萧清琳。

“我,我还有钱呢,都在别人身上呢。”十两当一百两使,本来是她笃定了胜局才想出来的招式,这叫什么,空手套白狼呢。如今箭在弦上,她下意识的觉得,此时若是承认诈骗,将会死的更惨。

梁青若有所思。“这小妞,居然跑到赌场里来了,胆子还真够大的。脏是脏了点,可长的不错啊,身上的衣料也是不俗,应该不会为了一百两银子撒谎。嗯,少爷我赌东西,耍南北,想想还真的没有跟女子玩过骰子啊……”

“好,丫头,我跟你赌了!庄家,开股子!”

庄家得令,开心的揭开了股子,喊道,“二,三!五点小!这位小姐,这一百两是您的拉。按咱们赌场的规矩,要抽五两银子的头,您看,是现在给,还是待会给。”

萧清琳慌慌张张的抓起一百两的银锭,颤巍巍的说道,“那十两,都给你了,我,我走了!”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萧清琳真的很害怕。

“怎么地,赢了就想跑啊。少爷我还没玩够呢。再来,庄家,掷骰子。”梁青被折了面子,哪肯放过她呢。

哗啦啦,哗啦啦,当!“股子落地,二位,请下注!”

大还是小,萧清琳着急的思索着,按帅哥的脾气,他一定压大的,按庄家的脾气,这把肯定会让他赢。好,老娘便拼了吧。

“大!”萧清琳喊着。

“好,你压大,我便压小,二百两,来不来!”

“来!”

“爽快,庄家,开股子!”

股子开了,四,五,九点大。萧清琳赢了。

“娘的,少爷我就不信了,再来!”

哗啦啦,哗啦啦,当!“股子落地,二位,请下注!”

“小!四,……三百两!”萧清琳抢先下注。

“好,小娘皮,有胆色!三百两,大!爷跟你杠上了!庄家,开股子!”

“好类,一,二,三点小!”

连赢三把,六百两银子就这么轻松的来了。众人哗然了。

“这小娘是哪来的?”

“真厉害啊。”

“能在葛丁的手上连赢三把,不简单哪。”

“这小娘,长的美啊!”

“人美,嘴更美呢,你看她一声,小,三百两银子就到手了。”

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葛丁,就是那个蒙面的司仪,他也发觉不对了。他虽然看不见萧清琳,但他心里明镜似的,这小娘,有些小聪明呢。

“还来么?”萧清琳有些忘形了。

“来啊,怎么滴,我还怕你了。”

哗啦啦,哗啦啦,当!“股子落地,二位,请下注!”

“大!五百两。”梁青抢先喊道。

葛丁想死的心都有了。梁青是熟客,他不能得罪的。他为了帮助梁青,故意骰了一个二出来。他已经看出来了,萧清琳是按着梁青的性子来猜大小的。而且每次都是抢先下注,因此按着梁青的性子,头一把是三,下一把一定猜大。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梁青这个猪脑子竟然抢先下注了。

萧清琳怎么办,跟还是不跟。跟吧,输定了啊。不跟,怕是这些人不肯放过自己。算了算了,跟吧。破财挡灾。

“小,五百两。”萧清琳有气无力的喊着。

股子开了,所有人都疯狂了。这小娘,神了啊!

萧清琳完全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热血从脚底喷泉般冲向头顶。

轰!!!

快活呀,赢钱的快感战胜了所有的理智,她疯狂了。

怪叫一声,“哦!!……耶!!……”她伸出手来拍向周围的看客,而那些看客,也非常愉快的与她对掌。她开心极了,原来赢钱这么过瘾,原来她的运气也不是太差。

同时疯狂的还有梁青。他突然扬起手来,一巴掌抽向葛丁。他那看似不太结实的身板里,蕴藏着萧清琳无法想象的能量。

啪一声脆响。葛丁的一些鲜血,数颗牙齿,伴随着他自己飞了起来,他重重的摔倒在墙角跟里,晕了过去。

梁青亲自抄起了股子,怪叫着,“小娘皮,爷亲自跟你玩!”

萧清琳本来是害怕的,梁青那怪物似的力道,彻底的震住了她。一记耳光就能打得人飞起来。那是什么玩意儿。她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想寻找一条逃跑的道路。

迎面而来的是众人愤怒的眼光。所有的愤怒都是向着梁青的,来这里玩耍的,非福即贵。讲的是赌品,玩的是开心。打一个司仪算什么本事呢。

萧清琳的胆子大了一些。她又看到了周仓与李安。二老对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着那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感觉到了无限的安心。

萧清琳大叫着,“来就来,臭泼皮,会打人了不起么,今日本小姐要你输的光屁股。”

第十章 比谁更赖皮

众人哄笑起来。输的光屁股,这是一个女孩儿家该说的话么?但情况特殊,大家都不介意,大家都很开心。

“噢,好啊,输的他光屁股。”

“好啊,大小姐,爷支持你,输死这个臭小子!”

“没钱也别怕,爷支持你啊。”

“乌鸦嘴,喊什么,你看这位小姐的模样,是会没钱的样子么?”

“是是是,朱兄说的对,朱兄说的对!”

……

暴力虽然是血腥的,不好的。但从另一个方面说,暴力之后的怪叫更能激起观众们的热情。看这群人的热闹劲,恨不得自己也能上阵呢。

梁青哗啦啦一阵猛甩,乓一声按住了骰子,恨声道,“大!一千两!”

哟活,好大的口气。萧清琳乃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她才不上当呢。“小,十两!”

“才十两?”梁青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怎么地,本小姐高兴。”

“好好好,十两?十两我也输死你。”

股子开了。五,六,大。

下把继续,梁青又是一阵猛甩。“大!几两?”

“十两。”

股子开了,四五,大。

接连五把,梁青全赢了。

萧清琳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小子也会玩骰子。而且还玩的不错。她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梁青又要开摇了。萧清琳伸手按在股子上。冷冷道,“慢着,我要加些规矩,这样才玩的开心!”

“什么规矩?”

“规矩两条。第一,咱们俩轮流掷骰子。第二,你掷骰子的时候我先下注,我掷骰子的时候你先下注,这样才算公平。”

“好啊,来就来。谁怕谁啊。来让你先掷。”

萧清琳恶狠狠的接过股子,叫道,“小子,你等着光屁股回家吧。”

梁青背上一凉,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这小娘,怎么那么自信。

萧清琳当然自信。梁青答应了他的条件。这次赌斗就纯粹变成脑力交战了。萧清琳根本就不会掷骰子,这一点在一般的赌斗中是绝对的劣势。但在此时,却成了她的优势。

梁青是会玩骰子的。每次掷出之前,他都有可能事先决定好了要掷的点数。她可以从梁青的表情中猜得一点端倪。而梁青却无法猜出,她究竟掷出了几点。最可恨的是,这个小娘皮每次摇骰子时都要拼命的敲打桌子,外加哼几句莫名其妙的小调,让他无法专心思考。

实际上,萧清琳制造出这么大的噪声,是害怕梁青倚靠听觉辨别骰子的点数。她实在是多虑了,这种高深的技术,梁青根本不会。

“这把么?我猜……大?”萧清琳淡淡道。梁青的嘴角边泛起一丝笑意。萧清琳敏锐的捕捉到了。连忙改口道,“嗯,还是压小吧,小!二百两。”

股子一开,真的是小。

几个来回之后,梁青又输了千多两银子。他的脸上挂不住了。他不是傻子,他其实很聪明。只是他从来都把玩骰子当成了娱乐,没那个心思去动脑子。他知道萧清琳的小脑筋转的咕噜咕噜的。为今之计,只有换点花样了。

哗啦,乒乓。梁青把桌上的赌局统统扫到一边。

“小娘皮,骰子也玩半天了,少爷累了。敢不敢跟我玩点其他的?”

“来呀,谁怕谁!”

新的赌具很快上来了。

一个杯子,杯子里乘了大半杯水。边上是一堆铜板。规则很简单,两个人轮流往水里放铜板。每一枚铜板下去,水平面都会上升一点。谁先让杯里的水溢出来,谁就输了。

你一枚,我一枚,你一枚,我一枚,乐喝着呢。

又轮到萧清琳了。她有极大的把握,只要自己这枚钱币稳稳的放下,她就胜定了。

小心,小心,再小心,哦,耶!她成功了。杯里的水已经满的不像话,表面张力已经到了极限。

她开心的望着梁青。梁青开始放铜板了。

几秒钟之后,铜板沉入了杯底,而水,没有溢出来。

这怎么可能!然而事实就在眼前,她输了。

这次的赌注是五百两。

再来再来,赌注翻倍,一千两。她又输了。女人的直觉,硕士的学历告诉她,这个臭小子作弊了。至于怎么作弊的她不晓得。

她火了,作弊么,哼哼。

萧清琳学着梁青的样子,抄起杯子远远的摔了,高叫着,“换一个玩法!”

“玩什么?奉陪啊!”轻松赚回一千五百两银子,梁青快活极了。

萧清琳眼珠子一转,她指着周仓叫道,“就赌他,赌他姓什么!”

“这可难赌啊,国人有百姓。哪是那么好猜的。”梁青不屑道。

“那,主意是我出的,我们每人猜十次,都猜错了算你赢。便宜你吧!”萧清琳甩出个糖衣炮弹。

“好呀,我先猜,嗯,百家姓,张,王,李,陈,我先先连猜四次,就猜他姓张,王,李,陈。两千两!”这家伙够赖皮的。

“哼哼,我猜他姓周,周,周,周!”萧清琳叫道。

“老头周仓,幸会幸会。”周仓笑着对梁青拱了拱手。完了又转头对着萧清琳笑了笑。

“好哇,你们俩认识的!他奶奶的,小娘皮,你作弊!”梁青怒了。

“我作弊,你放屁!事先又没说不准赌认识的人,你凭什么说我作弊!”萧清琳笑了。

“好好好,你狠!再来。”梁青抓过之前凶过萧清琳的梁一,狠狠一拳捣在他脸上。在梁一的咳嗽声中,梁青的手上多了数颗血淋淋的牙齿。

梁青道,“咱们来赌一赌,我手上的牙齿,是单数,还是双数!”

萧清琳看的很清楚,刚才梁一吐了八颗牙出来。这梁青,委实太野蛮了。萧清琳已经不想玩了,她冷冷道,“双数,你还有多少银子?”

梁青道,“三千两银票。我赌单数。”他摊开手掌,里面是七颗完整的牙齿,还有一颗,被他用内劲震成了两半。不管怎么算,萧清琳都输了。

野蛮人,他又作弊,又作弊。

“谁有刀,谁有刀?”萧清琳吼叫起来。

刀?她想做什么?客人们被她吓住了。这场赌局,已经转变成血淋淋的搏杀了吗?

“我有!”一个清廋的老头走了过来。“请问这位小姐,你要大刀还是小刀?大要多大?小要多小?只要您不在这里伤人,区区都可以提供。

来人是沧海楼的老板。四下里认识的人,都恭敬向他行礼,或是热情的打着招呼。老头子一一回礼后,笑盈盈的看着萧清琳。

“小刀,削苹果的那种就好了。老板您放心,小女子不会给你惹事的。”

老头子笑着点头。不一会,一把精致的,锋利的小刀送了上来。

萧清琳笑着接过。眼神里充满了疯狂。

她面对着梁青站好,把双手背到身后,一阵捣鼓之后,鲜血从她的指尖留了下来。当啷一声,是小刀清脆的吻了吻地板。

“这位梁少爷,您现在手头上是六千两银子,我便与你赌着六千两银子,顺带赌你全身所有的衣裤鞋袜,您看,您的一身行头,能换得了几个钱?”

“小姐真是好胆色,本少爷佩服,佩服,我便与你赌了这六千两,只要小姐你赢了,我这身行头,自然奉上。只是不知道,小姐赌什么?”梁青震惊于萧清琳的行为。心里竟隐隐起了一丝敬佩的感觉。

“如此便好,只是我的赌本,不够六千两,不知道这中间的缺漏,哪位大爷肯借与小女子。”萧清琳仍是背着双手,她轻笑着看向周围的观众,眼里充满了渴求。这些素不相识的大爷们,他们会愿意帮助这个女子么?这场赌局,实在没理由再继续下去。

“小姐不必担心,多出的银子,区区赠与小姐。”沧海楼老板发话了。萧清琳松了口气。“如此,谢过老板了。”她转向梁青一边,冷冷道,“梁少爷!我便与你赌上一堵,刚才我是划破了自己的左手掌,还是划破了右手掌!”

这场赌局,终于到了尾声。

第十一章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梁青会怎么选?左手,还是右手?

他本是习武之人,对这刀枪棍棒的了解,远非萧清琳可比。萧清琳也早已猜到,他是个武艺高强的人,她赌的便是,梁青对自己的信心,到底有多足!

他的心中,其实早已有了计较。

她的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左手还是右手?梁青虽然看不见萧清琳的动作,但是凭着她关节的动作,他就敢断定,萧清琳的两只手,都被划破了!

“我赌你的双手!”梁青淡淡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梁少爷,好眼力,好自信啊!”萧清琳笑了起来。“很可惜,你输了!”

萧清琳伸出两双血淋淋的手,撩起袖子,尽情的向众人展示着,在她的左右手腕处,都破了数个寸长的口子。泊泊的鲜血,还在向外涌着。

梁青冷笑道,“小姐,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两只手都被割破了,难道还不是我赢,我好像记得,我们赌的不是你手上破了几处吧。”

“梁公子,我们赌的的确不是破了几处,我们赌的是,我割破了左手掌,还是右手掌啊。你来看看,我那只手掌破了,嗯,嗯?”萧清琳得意极了。

“你……”

梁青说不出话来了。他太大意,太大意了,他只顾着看她割手的动作,却忘记了留意她话里的细节。鲜红的血渍,也迷惑了他,让他先入为主的认定,她的确是把自己割破了。

谁知道标准的答案应该是两只手掌都没破呢。

不知道是谁叫了第一声好,观众们一阵欢呼。

沧海楼老板笑着上前握住了萧清琳的双手,热情的询问着她的来历。周围的观众,也十分的想知道,这个豪气聪慧的女子,是哪位将军家的小姐呢?

萧清琳是个爱表现的人,此刻却羞答答的像个大家闺秀。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她的身份太尴尬了。

梁青已经开始脱衣服了。萧清琳却在观众的欢呼中制止了他。

人要脸,树要皮,梁青要是成功裸奔。只怕在这沧海楼,甚至在这辽阳城,都再也混不下去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萧清琳相信这句话。

“梁公子,小女子看的出来,你是个豪爽的人,能与你赌赛,比较谁更赖皮,小女子实在玩的很开心。今天这场赌赛,小女子侥幸胜出。来日若有机会,希望能与公子再赌一场。今日我喝了许多酒,因此才说出要公子输的……”光屁股三个字,她现在真的说不出来了。

“那些昏话,做不得数,梁公子大可不必当真,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俗话说的好,有赌未为输,来日有缘,咱们再赌!只是,期望公子往后能善待下人。”一番话给足了梁青面子,众人纷纷点头称赞,这个女子,真会说话。

谁又知道她心里的无奈呢,来日再赌,来日,进了秀水山庄,还不晓得是个什么命呢。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她今日赢下的这笔钱,足够支付她赎身的费用。

梁青心里一阵感动,感动得有些发愣了,这个女子,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人,都是完全不同。她是谁家的女孩儿呢?怎么这样有趣,怎么这样爽快!她不愿说,他就不会打听吗,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跟这个女子交朋友了。

现在嘛,他自然不想当众出丑,却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只得拱了拱手,说一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之类的托辞。

大夫来了,一来就来了两个,一个管照顾葛丁,一个管照顾萧清琳。这场闹剧终于结束,新的闹剧,将要开始。

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神经大条女,将会在这个世界,掀起怎样的风浪呢?

足足七千多两银子。萧清琳疯掉了。周仓与李安也疯掉了。他们三个都不想回秀水山庄,七千多两银子,足够萧清琳在这个世界舒服的过一辈子了。而周仓与李安,因为知道萧清琳的身份,也不想那么快把她送回去。

他们在辽阳城愉快玩耍了一个礼拜,吃遍了能吃的,玩遍了好玩的,几乎可以说除了窑子,哪都去过了。人们虽然不知道萧清琳叫什么,但萧大小姐的名头,仍是响彻了整个辽阳城。

七日之后,他们才依依不舍的买了一辆四马拉的豪华马车,继续北上,往秀水山庄去了。

刚出了辽阳城一百里地,他们就遇到了麻烦。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至少二十个人黑衣蒙面人围住了他们的马车。他们气势汹汹的高喊着,抢钱,抢粮,抢女人。

萧清琳被吓哭了,现实版的投名状么?她躲在车厢里,哭得死去活来。才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就要沦为压寨夫人了么?压寨夫人都算好的了,不知道怎么滴,她竟然想起了小日本,想起了慰安妇这三个字。

她哭的更凶了,并且拿出了所有的钱财,叮嘱周仓道,只要能保住小命,什么都好说。

周仓去了,没有血腥,没有砍杀,在交出了所有的银钱之后,那群山贼居然放行了。

周仓恶狠狠的骂道,“他妈的,他们是梁将军的下属!”

“谁是梁将军?怎么山贼还有自称将军的?”萧清琳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好奇的问着。

“梁将军,就是那梁青的爹啊!你前日里赢了他那么多银子,他哪能不来找你的晦气。哎,要不是我识破了他们的身份,又拿出秀水山庄的名头来压他们,只怕大小姐你……”

“我?我,周大叔,哎,周大叔,算了吧,钱财乃身外之物,能保住小命,也就不错了。”萧清琳幽幽叹息着。

身外之物?那可是六千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啊!这个大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败家气太重了。周仓又有些不乐意了。换做周仓自己,宁死也要保住这笔财富的。那么多钱,又是清清白白的,怎么能拱手送人呢。

这就是观念的差距啊。对萧清琳这个现代人来说,这笔钱虽然数目巨大,但始终是飞来的横财,就是丢了,也不是特别的伤心。她向来喜欢靠自己的双手赢得财富,因此,健康和性命,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有人说她是胆小鬼,她一定不乐意,但如果有人说她是怕死鬼,她举双手双脚赞成。

其实在这个时代,胆子太大,也许就意味着小命难存。到底是因为现代人的治安太好,让她缺少危机意识,还是她神经太大,不能领会呢?

之后的旅途,一路平安,又过七日,他们终于来到了秀水山庄。

第十二章 犬夜叉

萧清琳下了马车,随着周仓李安穿过一片林子,只见前方杨柳青青,拥着大片宅子,延绵数里。这个秀水山庄,好阔气啊,比起那尚书府,更加奢华不说,风景更是秀美极了。来到门口时,已经有人等着了,是个中年女人,身材略显肥胖,圆脸大嘴,一双眼睛却是亮光灼灼,看上去甚为精明。

“这姑娘就交给我了。”中年女人一上来就冷冰冰的,斜看了萧清琳几眼,“走吧,我先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周仓拉住了萧清琳,低声道,“大小姐,咱们就不送你进去拉,进了秀水山庄,您就再不能胡闹拉,知道了么?这个老婆娘,你也要小心对付着,她是山庄的管家,诨号犬夜叉。乃是山庄里最凶的一条母狗。”

“嗯,周大叔,我知道拉,这一路上,谢谢你们的照顾了!你们去吧,我会小心的。”萧清琳感激的答谢着,心里充满了忐忑。

他们在这边窃窃私语,那犬夜叉可不干了,老脸上横肉一抖,那声音简直入霹雳一般射入萧清琳的耳朵里。“干嘛了干嘛了,咬什么耳朵啊,嗯?刚来就想造反了是不是?”

萧清琳哆嗦得不轻,立马放开跟在她身后,再不敢多说什么。两人东转西拐的,走了好久才来到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七八间房间,那犬夜叉带着她进了最靠里的一个房间。两人走进去,里面有个清秀的丫环,她一看犬夜叉进来,脸上露出畏怯的表情,低声道:“黄大娘。”

黄大娘指着萧清琳道:“她以后就跟你住了,你先教教她一些基本的事情,记着,外面的那几盆衣服全都让她洗。”她说完盯着萧清琳,“再别把自己当什么千金大小姐了,到了我的手下,只有丫鬟,没有小姐,要是衣服洗不干净,你等着吃板子吧。”说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犬夜叉跟她有仇?萧清琳翻了翻眼睛,没必要这么凶吧。她准是嫉妒我年轻又漂亮,哼,这老女人真是变态。

只有丫鬟,没有小姐,那就不是那林雪城的第八或者第九房小妾了。哦,谢天谢地,萧清琳放松了不少,丫鬟就丫鬟吧,她已经很满足了,这丫鬟的角色,至多就是苦点累点,实在比小妾好太多了。

她看了一眼那丫环,介绍自己道:“我叫萧清琳,你叫什么?”

那丫环脸一红,“我叫秀叶。”

萧清琳笑笑,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真够简陋的,除了一张桌子,三张床外就只有三个椅子和一个放衣服的柜子。她问道:“三张床?还有一个是谁睡的?”

“还有一个叫小莹。”秀叶说道,一边拿着抹布在擦桌子,她指了指其中一张床,“这床我昨天帮你擦干净了,上面的被子也是新晒的,你放心睡吧。”

萧清琳感激的笑笑,“秀叶你真好。”她看了一眼忙上忙下的秀叶,沉吟一声问道,“你在这秀水山庄住了多久了?”

“好多年了,我从小就被卖到这里来了。”她的声音听得出来很落寂。

“听周仓大叔说,这秀水山庄财力雄厚,里面还住着一位郡王是不是?那这山庄的主人现在是谁?”萧清琳这一路上,虽然跟周仓他们已经混的很熟了,但她每次问及这秀水山庄的细节,二老总是搪塞过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如今遇到了这个新面孔,她赶紧打探了起来。

其实,那二老也是因为对山庄主人的忠心,林雪城在他们出发前曾交代过,把人带来了就好,关于山庄的事情,最好不要多跟萧清琳罗嗦。

“老主人刚刚去世一年。”秀叶有些奇怪的看着萧怜,“你问这些做什么。”

萧清琳讪讪一笑,挥手道:“我是新来的嘛,不问清楚的话,以后说错话得罪人就不好了。嗯……那少主人也没有吗?”她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

“老庄主有两个儿子,但是山庄现在是有二少爷在打理。”

“哦?是这样……”萧清琳眼睛一转,“大少爷是不是叫林雪城?”

秀叶脸一红,“是……”她吞吞吐吐的,“那个大少爷就是郡王。”

“哦,那二少爷呢!”

“二少爷叫林雪鸿。”

“嗯,那个……”萧清琳有一点不好意思,“两位少爷,都有几个夫人?”

她还是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沦为小妾。

“几个夫人?”秀叶似乎没料到萧清琳一来就问这种问题。“一个都没有啊,不过,大少爷已经有婚配对象了,是青城卢府的小姐。”秀叶说到那卢小姐时,眼睛里流淌出羡慕的神色,“她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啊,生的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父亲又是当今宰相,命真好。”

萧清琳对美人可不感兴趣,她已经得道了最妙的消息了,一个订婚,一个未婚,想来两位少爷应该都很年轻,应该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这个落魄小姐的身上了。爽呀爽呀,安全了安全了。萧清琳又开始了习惯性的幻想。这丫鬟什么,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呢?

秀叶见她发呆,不由推了一下她,“清琳你在想什么?”她指了指那三大堆衣服,“这些衣服都要今天洗完的,一会我跟你一起洗吧。”

萧清琳回过神来,点点头,又问道:“那秀叶你的家人在哪里?”秀叶听了脸色一黯,“我是孤儿,很小就被卖到这里来了。”她叹了口气,“其实当丫鬟也不错,总比在外面乞讨来的好。”

萧清琳看到秀叶苦闷的脸色,安慰她道,“你说的不错,至少有吃有住的。也许以后还能嫁个良人呢。”

“良人?”秀叶脸微微一红,“我早就卖给山庄了,这些事都由不得我们做主,谁知道以后会有怎样的命运。”

萧清琳刚想接着唠叨,却听到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家丁装扮的人喊道,“秀叶,黄大娘让你去收拾西边那间厢房,今天有客人来。快走。”他又看了看萧清琳,喝道:“你,黄大娘让你快点把衣服都洗完,做完了还有其他活要干。”

“清琳我不能帮你洗衣服了。你,你快些洗吧,洗的慢了,黄大娘真的会打人的。”秀叶说完急匆匆的跟着家丁走了,留下一脸郁闷的萧清琳。她懒懒的站起来,看着三大堆衣服,喃喃道,“啊,好怀念没穿越的日子,虽然过的是紧紧巴巴的研究生生活,但是好歹有洗衣机洗衣服啊。”

院子里有口井,萧清琳打了一桶水上来提到明亮的地方,头往里面仔细瞧着,水面倒映出她的容颜。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眼睛黑白分明,鼻子小巧挺直,虽然不是绝色,但也算十分娇俏可人了,她早在辽阳已经照过镜子,也知道自己长的根本没有墨玉好看,黑无常那该死的老头子,又骗了她一次。萧清琳满意的点点头,起码比自己穿越前要漂亮呢。

她对水桶里的自己笑了笑,“快去洗衣服吧,还发什么呆,一会那个犬夜叉来了可就惨了。”她费力的把水倒进一个大盆子里,又从屋里找到一些貌似皂角粉之类的东西,把脏衣服扔进去,开始揉搓起来。

第十三章 劳动人民的第一天

只是洗了一会就觉得双手酸痛,她看着自己瘦弱的胳膊,唉,这千金小姐果然是千金小姐啊,身体够娇嫩的,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两个小时过去了,萧清琳满头大汗,感觉自己整整瘦了一圈。“看来这种丫环永远都不会担心发胖。”她得出了一个结论,“现代人真是太懒了,都是被机器所累,活该减肥。”说完狠狠抹了一把汗水,看她痛苦的神情,傻子都知道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两个时辰过去了,她竟然只洗完了一半多一点点的衣服。天哪,那三大堆衣服,乍看一眼似乎也多不到哪里去,可洗起来才知道,多,多,多,真的好多啊!

该死的,这皂角粉的质量也太差了点吧,怎么这污渍怎么洗也洗不掉呢。

小院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哗嚓哗嚓搓衣服的声音。一连八个小时,萧清琳如果知道自己第一天到秀水山庄就洗了八个小时的衣服,恐怕心一横就要往井里跳了。

这八小时中,没有人来,一个人都没有。天都快黑了,人都去哪里了?人都被那犬夜叉故意支开了呢。她有心要给萧清琳一个下马威。

可怜的萧清琳,她是哭着渡过了最后的一个多小时。她没有手表,也不知道古代应该怎么计算时间,她只知道,太阳本来高挂着的,现在它都快要不见拉。

呜呜呜……终于洗完了!

咕噜噜……”饥饿感仿佛一支锐箭忽然插进了她的肚子里,怎么这么饿啊?萧清琳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种前心贴后背,掏空了一切的饥饿感。以前就算三天不吃饭也不会这样啊,果然是劳动人民饭量大,但是白天都没想过问问秀叶厨房在哪里了。

“不过,这山庄既然是天下第一庄,应该不至于找不到东西吃吧?管他的,四处去看看。”萧清琳实在受不了了,反正衣服是洗完了,这犬夜叉也没理由再为难她了吧,整了整衣服,梳理了一下乱掉的头发,她就出发了。

这山庄果然不是一般的大,以萧清琳曾经游览过故宫的经验来讲,这山庄大概有故宫建筑面积的一半大,山庄里还有好几个地方都有护卫把守,她根本都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景,但是肚子却越来越抗议,有点要饿得抽搐的迹象。

“厨房呢?厨房啊,厨房……”萧清琳走了半天,居然都没找到厨房在哪里,问了一些家丁丫环,居然个个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理都不理她。

这什么世道啊,这万恶的旧社会啊……萧清琳终于对空呐喊一声,就差没有默默流下屈辱的泪水了。

“什么这么香……”饥饿的人鼻子最灵敏,萧清琳只觉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从空气中流淌而过,不由拔腿紧跟其后,她的姿态与那些缉毒组的警犬没什么区别。

一路小跑,再跑,也不知道是不是跑了一千米,她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心里很佩服自己居然可以跟着香味走那么远的路,还是说,这萧清琳的鼻子是天赋异禀?不对啊,那黑无常不是说只在她的舌头上做过手脚么。

香味越来越浓,她慢慢走近了目标,等到看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傻了眼。眼前居然是一座花园,里面种满了洁白的花朵,这香味竟是这花散发出来的。她在心里惊叹一声,这什么花啊?竟然会有美味佳肴一样的味道?

她慢慢走到花园中间,托起一朵花欣赏。这花大如碗口,形状似玫瑰,花瓣没有一丝杂色,就像是天上飘下的白雪。它的花蕊却是鲜红的,触目惊心,红白相称,让人觉得有种震撼的美。

她忍不住低头去嗅那花香,“啊,太香了……”她轻呼一声,这香味让人有种满足的感觉,但是她的肚子受到这种刺激却更加饿了,她看着这些花朵,口水突然涌了上来,手不受控制似的摘下了一片花瓣放进嘴里。

清凉甘甜,又有些酸酸的,“好像甜品哦……”她发现新大陆似的,高兴的叫起来,一把摘下整朵花放进了嘴里,“好吃好吃,”她笑着,这味道让人有幸福的感觉,她双手忙碌,一朵又一朵花进了她的肚子,安慰着她空虚的胃。

正当她吃的高兴时,突然手臂一痛,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狠狠推开,她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跟头。

她正待发火,却听到一个低沉的,明显带着愠怒的声音说道,“谁让你进来的?”萧清琳回头一看,心跳快了好几拍。眼前这个男人修眉斜飞,鼻如悬胆,轮廓好似刀削一般,长得真帅,比那梁青还帅的多呢,这是她的第一个印象。

但是那如冰的眼神,紧抿的嘴唇,略微下垂的嘴角,看似坚硬的身躯,一定是难以接近的自恋狂,这是萧清琳的第二个印象。她又偷偷扫了一眼他身上,只见他穿着青色粗布衣裤,裤脚卷着,手里拿着一把铲子,难道是个花匠?这山庄的花匠都这么帅,啧啧,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男子见到她的表情,不由皱了皱眉,但是他似乎不想跟她计较,只是一挥手道:“你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萧清琳怔了怔,这什么男人哪?这么无礼?他也只不过是个花匠而已,凭什么这么拽?她已经很委屈了,竟然还有人叫她滚!她双手抱在胸前,强忍着泪水道,“我不会滚,你先滚个,示范给我看看。”

男子的眼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萧清琳,突然问道:“谁让你吃这些花的?”

“当然是我自己吃的,难不成吃个东西还要人家命令啊?”萧清琳没好气的答道,这男人问的什么废话。

“你这样摧残花朵,不觉得自己很过分?”男子盯着她。

“摧残?你竟然用这个词?那我问你,花是用来做什么的?”萧清琳一挑眉毛。

“自然是用来欣赏的。”男子很不屑这个问题。

“欣赏?是啊,它的价值在于欣赏,但是如果它可以救一个人的命,你不觉得价值更大么?这对于花来讲,可是胜造七级浮屠啊,你说它如果知道的话,会不会高兴?”萧清琳轻轻抚摸着花朵,心里忽然有惆怅之感,女人如花,花如女人,她幽幽道,“它们总会有花落的一天,在结束前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也好过一事无成是吧?”

男子眼神中有讶然之色,这番怪论从未听过,从一个丫环嘴里说出来更是奇怪,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救命?你说这些花救了你的命?”

萧清琳摸摸悄悄滴下来的眼泪,点头道:“是啊,我快饿死了,我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我今天第一天来这秀水山庄,从早到晚的干活,一滴水都没喝过。”

男子眼中掠过一丝光芒,他的口气似乎好了一些,“你姓萧?”

萧清琳点点头。

咦,这个花匠认识她?刚想确认一下,那花匠却突然恶狠狠的叫了起来,“你可以走了。”

“我……”

“你再不走的话,就留在这里做花肥吧。”

用人当化肥?他当拍恐怖片呢?萧清琳不屑的哼了一声,“走就走,不过我既然吃了你的花,就给你一个建议,”她也不管男人是不是要听,只管自己说道,“这花把它用在烹饪上的话,一定是很棒的调味品。”

男子的双眉一压,脸色阴郁,萧清琳耸耸肩,“我想你这种粗人大概也不会欣赏这花的特别了。”她说完转身走了。

第十四章 劳动人民的第二天

萧清琳在山庄里逛迷宫似的,终于在第二次饿的七荤八素的时候摸回了自己住的那个院子。秀叶正在里面等她,一见她回来,忙迎了上去,急着说道:“清琳你去哪里了?”

“你找我有事?”萧清琳摸着饿扁的肚子,有气无力地挪到一张凳子上。

“你看……”秀叶对她微微一笑,忽然从背后拿出一个馒头来,“给你。”

“啊,秀叶你是神仙啊,你怎么知道我快要饿死了?”萧清琳一下子跳起来,抱住秀叶。

秀叶被她这么热情的拥抱,脸上一红,“我今天黄大娘,她,她说你不服管教,所以,所以我想你肯定饿了。”她把馒头往萧清琳手里一塞,笑道,“快点吃,吃完我们还要去干活呢。”

果然是那个犬夜叉,奶奶的!萧清琳接过馒头,笑道:“秀叶你对我真好啊。”

秀叶脸上又红了,“别说话了,快吃。”

萧清琳摇摇头,这秀叶真够害羞的,动不动脸就红,不过好可爱啊,像个红苹果一般,她忍不住就想逗她,“秀叶,这馒头你是偷来的?”

秀叶果然脸又红了,是绯红,“不……不是偷的,我……厨房李大哥给我的……”她说话的时候手紧紧拽着衣角。

“哦,李大哥……”萧清琳意味深长的念着,“这李大哥为什么给你馒头呀?厨房多的吃不掉了?还是你为了我去跟他讨要的?”

“我……他每天……我……”秀叶吞吞吐吐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萧清琳瞥她一眼,这丫头看似是春心荡漾啊,瞧她那扭捏的模样,看她这个样子她反倒不忍心逗她了,“算了,有馒头吃我还问这些做什么。”她看了一下手里的馒头,白白胖胖软软的,似乎很不错,她一口咬了下去。

心中恨意陡升,似乎有一种无名之火在胸口沸腾,萧清琳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感觉?她在恨什么?她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可以恨的人哪,这恨从哪里来?

秀叶瞧她神色古怪,忙问道:“清琳,这馒头不好吃么?”

萧清琳皱了皱眉,使劲嚼了几下馒头,那仇恨的感觉又慢慢淡了下去,难道只是幻觉?刚才的花朵里吃出了幸福,这次的馒头里吃出了仇恨,难道这就是黑无常所说的异能?

可是,这幸福是哪来的,仇恨又是哪来的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可以怀疑的方向太多了。随口回了一句,“没什么,馒头很好吃。”

秀叶听了很高兴,帮她倒来一碗水,“清琳,你喝水,喝完了早些睡吧,明天有的忙呢。听说今天来了好几个贵客呢。”

萧清琳点点头,这古人,睡的可真够早的。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个事情,就问秀叶,“庄里是不是有个花园里面种满了白色的花朵?”

“白色的花朵?”秀叶摇摇头,“我只知道庄里有两个花园,一个就在山庄的东边,另一个花园自从来到山庄的第一天起,总管就警告我们不能进去。里面是什么花我也不知道。”

“这么奇怪?花园里难道还有财宝不成?”萧清琳没好气的摇头,那么今天她是怎么进去的?外面并没有人看守啊。说起来,那个花匠也有点可疑,看他那颐指气使的神气,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萧清琳喝了水,往那小板床上一躺,很快的进入了梦乡,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清琳,快起来,别睡了,要是黄大娘发现我们去迟了又要责罚了。”一大早的,秀叶就在催促她起床了。

啊,要死了,她还没睡够呢。拉倒吧,拉倒吧,这就是丫鬟的命啊。

今天的任务是择菜。地点就在厨房后面的院子里。

这厨房原来就在她们那院子的后面,萧清琳跟着秀叶,没几步路就来到了厨房。她一看气傻了,亏她昨天白跑了那么多路,真是冤枉。门口正站着黄大娘,秀叶拉着萧清琳低头道:“我们来了。”黄大娘多瞧了萧清琳几眼,萧清琳憔悴的面容让她觉得十分满意。轻轻抬了抬手,说道:“快进去干活,都机灵点,可不要偷懒。”

萧清琳偷偷看她一眼,这老妖精,脸上化的跟老鸨似的,这里又不是妓院,也不知道她老公怎么受得了。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秀叶已经拉着她穿过了厨房,来到后院。

院子中间晒了好多干货和香料,满院子都飘着浓郁的味道,让人止不住想起各种各样的美味来。这时候,一个年约半百的大娘从里面一个房间走出来,看见秀叶二人,招了招手道,“秀叶,你们是来拣菜的吧?来这里。”

萧清琳她们跟着那大娘走进了一个房子,里面堆满了各色蔬菜,萧清琳看着头一阵发晕,莫非要把它们都拣了?那得要多少时间啊。那大娘看到她的神色,不由笑道:“要拣的菜我会帮你们拿出来的,没几样,大概二十种吧。”

二十种还算没几样?萧清琳撇撇嘴,却见秀叶一点反应也没有,心想,看来平时他们就吃二十几种菜,有钱人果然是奢侈。秀叶搬来两张矮凳,那大娘把菜挑出来,一人分了一堆。萧清琳二人就开始工作了。

拣菜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以前在家里也不是没拣过,萧清琳快速的动作着,忽然背上一疼,像是有人打了她一下,她回过头来,正是那犬夜叉。她一脸凶狠,手里拿着一把萧清琳刚刚拣出的菜,骂道:“你这拣的是什么?啊,你看看这菜的两头,这么老,送出去给客人吃不是丢了庄里的脸?”

哼,看样子是来找茬了,萧清琳笑了笑,“黄大娘,是我拣的不仔细,我现在就重新拣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样的事情难道她见得少么?

“啪”,黄大娘打开她伸过来的手,“重新拣?重新拣就可以了?还好现在被我看到,要是我没有监视你们,不是就逃过去了?到时候连累我们整个厨房的人,甚至连累整个山庄,你的罪孽可大着呢。”

“哈,”萧清琳一声冷笑,“几根菜能连累到整个山庄?你吓唬谁啊?难道来吃饭的是皇帝不成?就算是皇帝也不会为了这个来处置人吧?”她高声说道,说完立刻后悔了,伴君如伴虎,谁说不会为菜处置人?这下可惨了,唉,古代人果然不是这么好当的,禁忌太多。

“啪啪啪……”她的背上又被多抽了几下,黄大娘脸色大变,“你这个贱人胆子真大,敢这么说圣上,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总管,你不要打她了,清琳她不是故意的……”秀叶扑过来拉着黄大娘的手不放,黄大娘死命甩也甩不掉,气极,又开始打起秀叶来。

第十五章 仇恨的馒头

“大娘,你这是做什么?”一个听起来柔和如春风的声音传来,萧清琳抬眼一看,只觉一个中年女子正站在门口,面容端庄,衣饰华丽,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祥和的气息。

黄大娘看到来人,忙放下手里藤条,脸上很是恭谨,低头道:“二夫人,这种地方你怎能亲自来啊,有事吩咐一下我们这些下人就行了。”

“不妨,”那二夫人淡淡说道,“刚才为何打这两个丫头啊?”

黄大娘指着萧清琳,告状似的说道:“这丫头刚才对当今圣上不敬,大娘正是为这个才教训她的,而且她今天偷懒,不好好择菜,大娘怕误了今晚上的宴席。”

“哦,是这样……”二夫人缓缓点头,“不过她们只是粗使丫环罢了,平时用语有所不妥也情有可原,你这次就饶了她们吧。至于择菜的事,也是小事,你不用动不动就打骂的,好好跟她们说一下就行了。”

“是,是……”黄大娘一叠声的回道,“二夫人真是好人啊,”她看了一眼萧清琳二人,“既然夫人这么说,我这次就饶了你们,以后再犯我可不会这么留情。”她后面这句话分明有不满的意思。

二夫人的表情也微微一变,不过始终没有说话,转过身走了。萧清琳心里很是奇怪,这黄大娘一开始还很恭谨的样子,怎么后来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教人迷惑呢。她等到黄大娘走后,开始问秀叶问题了。

“黄大娘什么来历?这二夫人又是谁?”

“二夫人就是老主人的第二个夫人。这黄大娘么……”秀叶偷偷往外看了一眼,确定黄总管走掉了,才又接下去说道,“这黄大娘以前是大夫人的贴身丫环,十几年前有刺客行刺老主人,那黄大娘当时正好也在场,她帮老主人挡了一剑,差点死掉呢。”

“哦……”萧清琳点点头,“这黄大娘后来就凭着这件事在山庄里作威作福了是吧?不过这二夫人看上去人很好。”

“嗯,二夫人对我们这些下人很好,经常劝黄大娘不要为难我们呢,可惜她老是当面答应,背后就欺负我们。”秀叶很郁闷的表情,小嘴微微撅起。

这黄大娘竟敢对二夫人阳奉阴违,萧清琳暗自揣测,看来她仗势欺人,仗的是大夫人的势啊,“秀叶,这大夫人有儿子吗?”

“有啊,跟二夫人一人生了一个儿子,二夫人还多生了一个女儿呢。”秀叶说完,看见萧清琳又在发呆,不由推了她一下,“清琳,你又在想什么了?”

萧清琳摇摇头,笑道:“没什么,拣菜吧,要不一会黄大娘又要来耀武扬威,汪汪大叫了。”秀叶听出她在骂黄大娘,也微微一笑,两人便专心拣菜。

拣着拣着,萧清琳又发现不对了,怎么自己眼前全是青辣椒。随意剥开一只,刺鼻的辛辣扑面而来。这辣椒够猛的。

萧清琳咳嗽起来,太呛了,实在太呛了。这要怎么继续呢。秀叶发现了她的窘态,本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犬夜叉嗯……!的一声,打消了秀叶帮助萧清琳的念头。

继续拣着,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眼泪鼻涕,淅淅沥沥的。可怜的萧清琳,犬夜叉给了她一条黑的发亮的脏毛巾擦眼睛鼻子,她不敢擦,只好用袖子蹭着,蹭着。她忍不住又哭了,因为不想让犬夜叉看轻了她,她边哭边笑。这犬夜叉,摆明了跟她死磕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自忖并没有得罪过这个母老虎啊。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好容易拣完菜,两人又被叫去洗菜,这厨房对菜的要求很高,一直忙到天黑,这才算全部弄完了。萧清琳浑身酸痛,她在心里哀叹着,这丫鬟生涯才过两天,就已经是如此的恐怖,何时才能到头呀。不行,她必须做出点行动。再这么被犬夜叉折腾着,她可受不了了。

……

“清琳,快来吃晚饭了……”秀叶在里面喊道,萧清琳叹了口气,鼻子闻到厨房里传来的一股男人汗臭味,不由皱了皱眉,但是她也实在太饿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房间里聚集了五个男人和另外四个粗使丫鬟,经过秀叶的介绍,她知道那五个男人其中三个是大厨的助手,还有两个专管面食点心,大厨据说是御厨的徒弟,当然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个馒头,秀叶一看到他,脸腾的红了,那男子却没有什么扭捏,他把馒头递给秀叶道:“给你,今天做的这么辛苦,多吃点。”言毕,他递了两个雪白的馒头给秀叶,又把第三个馒头递给了萧清琳。

秀叶羞答答的接过来,男子笑笑走了。萧清琳一直盯着这两个人瞧个不停,一边瞧,一边笑。

不用猜就知道那男子是之前秀叶嘴里说的李大哥了,不由取笑道:“这李大哥对你真是体贴入微啊……”还没说完,秀叶急道:“我们没什么的。”萧清琳一挑眉毛,“没什么?我们可是一起干活的,这馒头他怎么只给我一个啊?”

“这,这……”秀叶连脖子都红了,忽然把两个馒头都往萧清琳手里一塞,说道,“他本来就是都给你的,你吃。”

“哈哈,”萧清琳忍不住笑起来,这丫头真是开不得玩笑呢,“好了,我胡说的,那,我只要吃一个馒头就好拉,你的还是自己吃吧。”

萧清琳笑着把自己手上的馒头扬了扬,正待一口咬下,却突然发现这个馒头与秀叶手上的完全不同。

秀叶手里的馒头,雪白雪白的,十分松软,而她手上的那个,却又干又硬,一看就知道是用死面蒸的,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错的心情立刻低沉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拿到死面馒头了,在之前,变质的咸菜,馊了的米饭,她都拿到过。根据她的观察,这山庄里的下人虽然吃的不是很好,但轮到卫生与新鲜,也还是无可挑剔的,为什么她就老是分到变质的食物呢。

是这山庄里的下人也喜欢欺负她这个新来的,还是犬夜叉授意的?她分辨不清,也无法分辨,在这里,除了秀叶,她都很难与别的下人说上几句话,每次问起秀叶的时候,换来的也是千篇一律的不知道。

她隐隐的一些感觉,秀叶是知道的,可就是不愿意告诉她,哎,不说就不说吧,这日子,难过归难过,幸好还有秀叶对她不错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秀叶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她不想勉强秀叶。

现在她最大的问题是,吃还是不是。

吃吧,这死面馒头的滋味可不是一般的差啊,不吃吧,她已经很饿了呀。怎么办?

犹豫中,一只雪白的馒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秀叶轻轻把她手里的死面馒头拿走,换了一只自己的馒头给她,笑道,“清琳吃我的吧,两个馒头,我也吃不完呢。”

一阵感动,萧清琳忍不住出手抱了抱秀叶,啜濡道,“秀叶,谢谢你!”

“啊……”秀叶对这个拥抱显得完全没有准备,一张脸刷的红了,萧清琳看在眼里,不由得莞尔一笑。

两个人低头吃饭。

萧清琳咬了一口馒头,忽然脸色一变,那仇恨的感觉又出现了,让她恨不得有杀人的冲动,只觉整颗心又恨又痛,像被一把钝刀在凌迟着。这是怎么回事?她忽然一口把馒头吐了出来,那感觉竟瞬间消失了。

这是她在秀水山庄的第七天了,每次吃到这李大哥做的馒头,她都会有仇恨的感觉。这仇恨到底是哪来的?是馒头的仇恨,李大哥的仇恨。为什么只有吃到这馒头的时候,会让她泛起别样的感觉呢?

她实在讨厌这种感觉,她再也不想吃馒头了。

秀叶见她把馒头吐了出来,点头道:“这馒头,难道不好吃?你怎么吐出来了?”

“哦……”萧清琳微微闭起眼睛,“不是的,馒头很好吃,我胃有点疼……”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佯装不舒服。

秀叶一脸关切,“那要不要找个大夫?这山庄里就有的。”萧清琳忙摇头道:“不用了,我想歇息会就好了,一点点而已。”秀叶点头,拿过她的碗道,“胃疼的话,我去帮你多要点粥吧。”

萧清琳看着她的背影,不禁笑了笑,这秀叶真是个好姐妹呢,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帮她。两人吃过饭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里。

“秀叶,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叫小莹的丫环么?怎么没见她?”萧清琳有些奇怪。

“她几天前被家里人带回去了,也帮她拿回了卖身契,据说还帮她找了个相公……”秀叶有些闷声的说道。

萧清琳听出她的失意,有心安慰,但是又不知该说什么,还是等哪天自己脱身了再说吧,这么早说了,如果以后失望,会比现在的失意还难过。

这样的感觉,她也许最了解吧……

第十六章 劫吻

夜渐渐深了,听着秀叶均匀的呼吸声,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陌生的时代,她孤身一人,也许在多数时间她都是意气高涨,充满斗志,可到了这寂静的夜里,也还是会害怕的吧?

穿越以来,她都十分刻意的让自己不要想起从前的往事,因为每次回忆过后,她都会感觉到无尽的寂寞与孤独,那种无助无力的感觉,总会让她生出自杀的念头来。

她是那么的热爱生命,她是那么的喜欢自己,她实在是不想死,即使在这陌生的世界,沦为了一个低贱的丫鬟,她仍是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等待着那飘渺的重获自由,重获新生的机会。

但刻意归刻意,逃避归逃避,思念经常是不受人控制的。今夜,她又想起了谢斌,这个倒霉蛋,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死了了吧,他会难过的吧,他也会哭的吧,此时此刻,他在做些什么呢,有没有结识新的美眉……

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萧清琳终于爬了起来,高兴的时候,她喜欢喝酒,难过的时候,她喜欢喝酒,失眠的时候,她则是喜欢出去走走,这些习惯就算穿越了也一样不改。

山庄的夜非常宁静,月亮如银钩挂在天边,繁星点点,夜空浩瀚,比她那个时代的夜空好看多了,连月亮也显得特别亮。

萧清琳尽量挑着隐蔽的地方走着,以避免那些夜晚巡夜的守卫。避开那些被高墙环绕的院子。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听到耳边有水声传来。这山庄名为秀水,她白天的时候可没看到任何一处水流呢,难不成现在竟被她随意走到了?

她心里欢喜,一路小跑着过去,前方是一个极大的独立院落,奇怪的是院门口却没有家丁把守,萧清琳大着胆子走了进去,果然在这院子里找到一处极大的水潭,夜色下泛着银光点点,中心不停地有很大的水泡冒上来,冲到水面又喷溅开来。“竟然这么像喷泉。”萧清琳忍不住笑道,她把手往水里一放,“啊?竟然是温水……”她很好奇,这地方既不是温泉,怎么有温度呢?不过不管了,这水这么舒服,泡个脚也好,今天都累翻了。

她迅速把鞋袜脱下,往水边一坐,脚伸进了水里,“真舒服啊……”她整个人松弛了下来,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哗啦……”一阵很大的水声响起,她忙睁开眼睛,天哪,水中央正站着一个男人。月色下他的脸看似十分完美,斜飞的长眉,黑亮的眼眸,挺拔的鼻梁。健美的身体,所有轮廓都像刀削般深刻而有着优美的线条。赤露的胸膛此刻有流水缓缓淌下,他潮湿的长发从脸颊两侧垂落,有几缕则淘气的贴在额前。

萧清琳整个人呆住了,这性感的男人是谁?天,这可是她二十几年来见过的最帅最完美最迷人的男人了,这相貌,简直就是无解了!难道是在做梦么?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睁开的时候,却见那男人还在水里,他的脸上有讥诮和不屑的表情。

萧清琳看见他的表情,心里却不爽起来,不就是帅么?也不用这么看不起人吧?她的谢斌长的也很不错呢,却从来不会对人露出这种蔑视的表情。

她冷冷哼了一声,猛地站起来,打算离开这里给那个帅哥留下一个不屑的背影。结果那水下面竟是贴了很滑的石头,她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摔进了水里,落水时似乎看到那男子嘲笑的眼神。

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在喊道,“林公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林……”萧清琳正在与水搏斗,突然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落在了一个温热而又坚硬的怀抱里,她抬眼一看,正对上那男子的眼眸,此时正释放出魅惑的光芒。

萧清琳只觉整颗心沉沦了下去,一时间有些恍惚,却听到那女子声音说道,“林公子,你……”,那男子淡淡说道:“今天她陪我,你明白了吧?”那女子声音有些恼怒,“什么?你明明刚才跟相国说要我陪你的……”男子打断她,“那是刚才。”

“你……这女的有什么好?她哪点比得上我秦裕如?”那女子话语里透着骄傲。

“她什么都比不上你,容貌没你美,身材没你好,但是……”那男子懒洋洋的说道,“我就选她不选你。”

“你……好,你居然这么耍我……林雪鸿,你等着瞧!”那女子声音里已经带了一点哭腔,一阵重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看来她走了。

这男人真会刺激人的,什么都好就是不选她,那不是比说她不好还要惨?可惜刚才视线被男子遮挡住了,她也没看清那女人的容貌。

但是这男人为何要抱她,她却明白了,是用她做挡箭牌而已。真够无耻的,还说什么今天她陪他?该怎么出这口气呢?是了,刚才那女子叫他林雪鸿?

哦,原来是二少爷呀。

她双眉一扬,忽然一只手环住了林雪鸿的脖子,眼神迷醉,吐气如兰,“你,刚才说是要我陪么?”她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划过男子俊美无铸的脸,这个姿势有够挑逗的。

林雪鸿一愣,怀里的女子竟然对她做出这种动作,他眼睛微微一眯,语气不屑,“就你这种货色还想沾我的便宜?”

他竟出言不逊?敢看扁她是丫鬟?利用完她还想刺激她?萧清琳本来心情就很不好,这下更加火大了,敢跟老娘玩这套,他奶奶的,老娘不活了,老娘跟你玩!

她脸上绽放出一个最美丽最自信的笑容,看到林雪鸿一个失神,赶紧把自己的嘴唇迅速贴上了林雪鸿的,然后……轻轻的,温柔的对他那美如花瓣的嘴唇发起了进攻,同时一只手在他胸前游走,她感觉那男子的身体瞬间僵硬。

目的已经达到,萧清琳趁机从他怀抱里挣扎下来,快速的爬出了水潭。

林雪鸿整个人怔住,甚至有些欲哭无泪,他竟然被一个丫鬟吃豆腐了?这简直是他这辈子遭受过的最大的耻辱。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四周查看,看看这件糗事有没有落到他人眼里。

等到确定附近没有第三人,他才舒了一口气,对着萧清琳喝道:“你,给我站住。”

“干什么?难道要我对你负责?”萧清琳脸上掩饰不住的嘲笑,“不要告诉我,你刚才那个是初吻哦。”

哦,这该死的丫鬟,庄里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女人?林雪鸿彻底无语,他忍住怒气,“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做?”

“还用问吗?当然是索取酬劳了。”萧清琳一扬秀眉。

“酬劳?”林雪鸿摸了摸刚才被强吻的嘴唇,脸上有不解。

“你刚才抱我难道不是为了刺激刚才那个姑娘么?说到底,就是利用我了,”萧清琳斜看着林雪鸿,“你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是吧?”

“你是不是女人?真是不知羞耻。”林雪鸿听了她一番言论,对她的性别产生了怀疑。这女人要么就是青楼的,要么就不是女人,就算青楼的,也没有她这么大胆。

“随你怎么说,”萧清琳已经得胜,她不会给他反击的机会,她耸耸肩,“我走了,你继续泡水吧。”

这女人简直是目中无人,她只不过是个丫鬟,竟然在他堂堂二少爷的面前这般放肆。林雪鸿气不打一处来,捡起水潭边一件宽袍随意披在身上,忽然飞身而起,落到了萧清琳的面前。

轻功?萧清琳微微一怔,这男人原来会武功,糟糕!想起一耳光就能把人打飞的梁青,她实在是有些后怕。

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嗯,不行不行,我先将他一军,不管用的话,死便死了吧。她盯着眼前俊美的脸,“你想怎样?狠狠打我一顿?还是要把我卖到青楼去?或者罚几天不给吃饭?”

说实话,她说的三个惩罚林雪鸿还真的考虑过,但是她既然自己提出来,他当然不会采用,“你还真是伶牙俐齿啊。”林雪鸿忽然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看看,这丫鬟长得也挺好看的,他又瞄了一眼她身上。萧清琳因为刚才落水,所以衣服都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身材瘦弱了点,但还凑合,林雪鸿点点头。

萧清琳看到他邪恶的眼神,心情有些复杂,她刚才劫吻一举,实在有些唐突。后悔那是当然的,可后悔也没用哇。这个二少爷,此刻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萧清琳退后了几步,强装镇定,淡淡说道:“秀水山庄的二少爷,你穿的这么暴露莫非是要非礼奴婢?不过要是被二夫人知道这件事的话,我想她会不高兴吧?”

林雪鸿眼中有迷惑之色,这丫头刚才还一副色迷迷的模样,一转眼却又在装淑女,现在居然还拿他母亲来压他,到底她心里在想什么?害怕么?做戏么?都像,又都不像。

萧清琳是真害怕,只是她这害怕的模样,与林雪鸿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所以他才会分辨不出来。

秀水山庄因为有犬夜叉黄大娘这样的人物在。几乎所有的丫鬟下人在害怕的时候,无不是惊慌失措,两腿打战。他们大多都挨过板子,而且不止一次,那感觉太可怕了。唯独萧清琳是个新来的,没试过挨打的滋味。黄大娘虽有心好好的调教她,但因为有秀叶一直在教着她,暂时还没找到足够好的理由,可以狠狠的抽她几顿。

第十七章 交锋

萧清琳见他沉默,以为这招奏效,微微一笑道:“二少爷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先告辞了。”

“慢着,”林雪鸿发话了,“我刚才酒喝多了,你扶我回房里。”这句话很明显是命令。

喝酒?喝个大头鬼!她可没闻到一点酒味,萧清琳微微皱眉,“现在夜很深了,奴婢再不回去的话,明早要是起不了床,可是要被责罚的。”

“那个黄管家么?我明天派人去说一声,你一定没事。”林雪鸿一扬眉,“还不过来扶我?”声音里已有不耐烦。

话已至此,萧清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只得伸出手来扶住林雪鸿,手一碰到他身子,这男人竟真的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一个不提防,差点摔倒在地。萧清琳暗骂了一句,使出吃奶的力气扶住他,一边问道:“睡房在哪里?”

林雪鸿用手指了一个方向,又去装死了,萧清琳如乌龟似的,几乎是拖着他在行走。

此时虽是五月,但是夜风吹在湿透的衣裳上,还是有些冷意,萧清琳不由缩了缩身子,斜眼一看靠在她肩膀上的男人,无奈的叹口气。这男人身材欣长,靠在她一米六几的人身上也真是难为了他,不知他这一出究竟是折磨她还是折磨他自己?

林雪鸿见她突然停住,缓缓睁开了眼睛,“还不走?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说话的时候,气息轻轻喷到了萧清琳的耳朵上,萧清琳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对上那双魅惑的琥珀色眼眸,想起之前的那个吻,那一刻她虽是报复,但面对这这样一个绝色的帅哥,若说没有一点心动,那就是骗她自己,她的脸忽然发热起来。

这女人也会害羞?林雪鸿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她泛红的脸颊,忽然站直了身子,双手一环,把萧清琳拥在了怀里。萧清琳被他突然袭击,全然没反应过来,这时只觉耳后一热,她的耳垂竟然被林雪鸿含在了嘴里,脖子处热气腾腾,是他喷出的鼻息。

她只觉全身一热,犹如电击过体,忍不住轻轻呻吟一声,就在她整个人快要软下来的时候,萧清琳忽然死命掐了一把林雪鸿。林雪鸿低呼一声,推开她,目光似要杀人,“你这野蛮的婢子。”

萧清琳长长吁了口气,这林雪鸿真阴险,竟想这样羞辱她,还好自己没有被激情所淹没,不然他肯定会拿**荡妇这种恶毒的字眼来形容她,她萧清琳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林雪鸿看着眼前这张得意的脸,刚才明明见她已经陶醉其中,哪料到她竟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竟然可以抵挡他的魅力?

两人同时保持沉默,过了一会还是萧清琳先开了口,“二少爷看来已经酒醒了,奴婢也不便留下,恕奴婢先告退了。”

“你的任务还未完成。”林雪鸿淡淡开口,他不信斗不过一个丫鬟。

“二少爷还想继续?”萧清琳微微皱眉,她已经不想再纠缠下去。

“扶我走。”林雪鸿的命令很清楚,他让萧清琳明白,她今晚上不扶他到睡房的话,就永远别想走。

萧清琳叹了口气,帅哥果然都是性格变态的,又小气又无礼,她嘀咕几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扶着林雪鸿继续往那遥远的睡房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只觉整个肩膀都麻木了,眼前也一阵阵发黑,这男人怎么这么沉哪!死猪,大变态,萧清琳在心里偷偷骂着……

她咬牙又走了一会,终于看见了一栋独立的三层高楼,这应该是他住的地方吧。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迎了过来,看装扮像是书童,他笑道:“少爷,你回来了?”他又看了看萧清琳,“少爷让我来扶吧,你可以回去了。”

萧清琳如释重负,刚想撒手,却听林雪鸿懒洋洋道,“让她送我上去,林安你先去睡吧。”那少年犹豫了一下,看了几眼萧清琳,点头道,“那好吧,少爷,我先告退了。”

萧清琳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林雪鸿摔到地上,狠狠踩上几脚才解恨。“还不走,愣着做什么?”他又在发号施令了,“扶我去二楼。”

萧清琳强忍怒气,反正都到这里了,再走几步也不会死。她使出全身力气把林雪鸿拖到了那栋高楼里,又把他拖拽着拉上了二楼。

“行了吧?二少爷。”萧清琳放开手,把林雪鸿推开,“我可以走了?”

林雪鸿走到里面的床上坐下,对着萧清琳一扬下巴,“你过来,帮我宽衣。”

“喂,宽衣可不是我做的事情,找你的贴身丫环,找你的书童去。”萧清琳终于忍耐不住了,这家伙居然叫她帮他脱衣服脱鞋?然后呢?侍寝?打死她也不会干的。

她的冷静在瞬间崩溃,指着林雪鸿狠狠说道,“你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你别想让我再做任何事情。你这变态的男人!”

哈,终于又露出本来面目了?林雪鸿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那么,你现在开始就做我的贴身丫鬟如何?”

“你做梦!”萧清琳回答的斩钉截铁,“我宁愿去做粗活。”

“由得你么?”林雪鸿淡淡说道,眼里有一丝嘲笑。

“你……”萧清琳讶然,她忘了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人权这种东西,而且以林雪鸿刚才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不会改变主意。

萧清琳低头沉思,这或许是个好机会,反正她已经打听好了,这秀水山庄,现在是由这个二少爷作主。跟着他,说不定自己的日子会高过些呢。想起这几日的丫鬟生活,想起犬夜叉的恶毒嘴脸,她对贴身丫鬟这个角色还是心动了。只不过,万一贴身丫鬟都是要陪睡的怎么办呢?

“做你贴身丫鬟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萧清琳打好了小算盘,开始讨价还价了。

“哦?还有条件?说来听听。”林雪鸿也很好奇她会提出什么条件来。

“你把我的卖身契还我。”

“卖身契还给你了,你就不再是庄里的人,怎会还做我的贴身丫鬟?你当我林雪鸿是傻子么?”林雪鸿一扬双眉。

“卖身契虽然没有了,但是我们还可以签订合约,除了侍寝之外,贴身丫鬟该做的事情我一样会去做,还有,我不再是你们庄里的人,而且你必须每月付工钱给我。”萧清琳又加了句解释,“这种丫鬟叫做女仆。”

她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女仆?”林雪鸿点点头,“听上去有点意思。不过这对你来说似乎是好处太多了一些吧,你这个婢子,真会扯淡啊!”他不等萧清琳回答,“等你做了女仆后,你跟我就变成雇佣关系,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做了,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走人?”

萧清琳微微眯起眼睛,眼前的男人果然精明,并没有期待中那么好对付,她只得做出让步,“你可以在合约里写明,你的权利不变,而且可以加上年限,这样行了吧?我只是不想再受其他人的气,你也知道黄总管之类的人一向是如何欺压下人了?”

“原来如此……”林雪鸿点点头,“看来你很想恢复自由身啊,”他忽然笑了笑,挥了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是什么意思?你是答应把卖身契还给我了么?”那男人脸上的笑容让她心里一凉,萧清琳隐隐觉得有不好的感觉。

“贴身丫鬟我只是说说而已,人贵有有自知之明,萧大小姐,这句话你懂么?”林雪鸿淡淡说道,“看在你送我回来的份上,以后也许我会帮你找个好婆家的。对了,你是愿做人家的妾氏还是愿做填房呢?”

自知之明?妾氏填房?萧清琳脸色一变,这次交锋她明显败在了这个男人的手里。还有,他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他怎么知道的,这还不简单吗。从来没见过的漂亮丫鬟。可以抵挡他的魅力,还敢在他面前讨价还价,除了他大哥新买的尚书千金,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选。

这男人,真是坏啊……萧清琳败了,彻底败了。

第十八章 生病

萧清琳暗自叹了口气,正了正神色,“二少爷说的对极了,听二少爷一席话,奴婢受益匪浅。”她后退了两步,“不打扰您休息,奴婢告退了。”

林雪鸿摆了摆手示意她走,这女子刚才的失望之色,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是他全都看在眼里,不知为何,他竟有了不忍心的感觉。或许,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去跟一个女子交手吧……

萧清琳一步一步走下阶梯,她的心里有些失落,只得安慰自己,才当丫鬟几天啊,这么早就想着改变命运,确实是太急进了……但是这个男人也太可恶了,她想到他的无礼他的狡猾,心里恨意便涌了上来,“不要给我抓到机会!”萧清琳狠狠道,“不然我一定要玩死你。”

黑夜犹如化不开的墨,风比之前似乎冷了一点,萧清琳一个人抖擞的走在路途,全身发寒,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摸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衣服都来不及脱,眼睛就已经睁不开了,这一夜过的好累啊,她轻轻呢喃,全身散架似的疼痛,一沾到床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觉得忽冷忽热,朦胧中似有一个人影越走越近,“是谢斌吗?”她呼喊着,那人终于来到他的身边,温和的笑容,深邃的双眼,“谢斌,你不要离开我……”萧清琳轻声呢喃。

“笑笑,我对你没感觉了,我们还是分手吧……”温柔的声音,决断的语气。

“不……,你之前不是说爱我的么?你一直都说爱我的,你还向我求婚的……”萧清琳的眼泪流了下来,“难道那都只是谎言么?你给的希望都是假的是不是?”

“对不起,笑笑……”谢斌的身影模糊了,渐渐消失在她眼前。萧清琳伸出手来想要挽留他,但是却只握到一片虚空。

“离开我,你会过的更好……”这是谢斌最后跟她说的一句话。

“清琳,你醒醒……”有人在摇她,萧清琳头痛的厉害,勉强睁开了眼睛

梦里谢斌的脸似乎还在眼前,她的心痛也似乎是真实的。

“谢斌,啊,我怎么会做这样的反梦,真见了鬼了。”萧清琳低语道,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亮了啊,秀叶,我睡的真死,是要起床干活了吧?”

秀叶按住她,脸上有焦虑之色,“清琳,你好像生病了,我去帮你向黄大娘请假吧。”

“不,不用了……”萧清琳挣扎着要起来,“她不会相信你的,一会又要骂你。我还好,应该是睡少了的关系。”

这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两人同时往门口看去,发现竟然是黄大娘,秀叶忙低头道:“黄大娘,你怎么来了?”

黄大娘哼了一声,盯着萧清琳看了几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哎呀,你这丫头真有本事,竟然找到了二少爷做靠山,”她对着她竖了一下拇指,“厉害啊。”

萧清琳微微皱了皱眉,找那男人做靠山?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她问道:“黄大娘你在说什么,奴婢不懂是什么意思。”

黄大娘找了张椅子坐下,“今儿一大早二少爷的随从林安跑来敲我的门,我还以为有什么要事呢,结果,你猜他说什么?”她盯着萧清琳,“他说是二少爷吩咐的,你今天不用干活。”二少爷和不用这两个词她咬得很重,听上去让人很不舒服。

原来是这样,这林雪鸿是在履行他昨晚上的承诺,看来他似乎是个守信的人。萧清琳笑了笑道:“黄大娘,其实是这样的,昨晚上我遇到喝醉的二少爷,是他叫我把他扶回去的。但是到了那边,天色已经很晚,所以他才会有此举动。”

“哦?不过这二少爷的住处离这里也并不是很远,这么一走竟然能影响到你第二天的活动,真是令人费解啊。”黄大娘微微眯着眼睛,好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这个,其实在二少爷的住处,我们聊了一会天,如果黄大娘觉得有疑虑的话,不如亲自去问问二少爷吧。”萧清琳微笑的说道,心里却在想,不就是林雪鸿帮她打了个招呼,偷懒一天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老女人竟然这样对她盘问,也不知是何用意。

黄大娘见她抬出林雪鸿来,老脸微微一变,忽然站起身来,“既然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歇息一天吧。”说完转身要走。

“黄大娘,”秀叶喊道,“清琳她生病了,奴婢想请闲大夫来帮她看看。”

黄大娘哼了一声,“你还不快去厨房干活,那些贵客还要在庄里待个几天呢。大夫的事,”她沉吟一会,“我会叫人去喊的。”

秀叶听她这么一说,也只得点点头,在萧清琳耳边道,“你好好休息,我抽空会来看你的。”说完跟在黄大娘后面走了。

萧清琳呼出一口气,头好痛啊……她揉了揉额头,一定是昨晚上湿衣服没换掉的缘故,都怪那个林雪鸿,她咒骂几声,躺倒在床上发呆,不知不觉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恍惚中只觉额头很冰凉,睁开眼一看,却见一个陌生男子正坐在床边,他看到萧清琳醒来,微微一笑,“姑娘你醒了?我是大夫。”

“大夫?”这黄大娘还真的帮她叫了大夫啊,萧清琳伸出手摸了摸额头,上面放着一块硬邦邦,但是又很凉的东西,“这是什么?”萧清琳好奇的问道。

“是块寒玉,姑娘你得了风寒,我想用这个会让你舒服点。”男子笑道。

萧清琳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是个清秀的文弱男子,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给人的感觉很清爽。“那么,我需要吃药么?”她想到古代生病都是喝中药的,那么苦,她实在是不想吃。

“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那男子笑着看她,仿佛一下子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萧清琳脸红了红,摇头道:“唔,我不要吃药。”

那男子站起身来,笑道,“大小姐,别耍赖拉,我这就回去给你煎药,你暂时不要出去,省的又着凉。”说完他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萧清琳无奈的撇撇嘴,今天不用干活确实是很舒服,但是这一整天她怎么度过啊?既没电视又没电脑,还不能出去。天哪,那她不是要闷死在这里,总不能睡一整天吧?她又不是猪。

她心里想着就烦躁起来,在床上一个翻身,那额头上的寒玉掉了下来。萧清琳拿起来握在手里,很凉但是又不冻手,十分舒服,就像夏天喝冰水的感觉。她仔细看着那寒玉,乳白色,巴掌般大小的长方形,上面镂刻了三朵花的形状,栩栩如生,仿佛风一吹它们的花瓣就能动起来似的。

这玉质真奇怪,正好这里没有空调,要是夏天的时候能睡在这种玉床上该是多惬意啊,但是……萧清琳叹了口气,这玉应该价值不菲吧,凭她一个丫鬟就别指望了……

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第十九章 闲云

那男子提着一个小小的方盒走进来,他把方盒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碗药来。萧清琳愣了一会问道:“大夫,这药不用你亲自送来吧?”

那男子笑道:“任何事情我都喜欢亲力亲为,这是对病人的尊重。”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萧清琳有些怀疑的问道。

“难道大小姐你看不起自己么?在我的眼里,任何人都是一样的,”他笑笑,把手里的碗递给萧清琳,“趁热喝吧。”

“真的么,我的意思是,你刚才叫我大小姐,说真的,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我早已不是什么大小姐了。”她恍惚的觉得,这大夫一定是林雪鸿叫来的。

“大小姐呀,就算是秀叶病了,我也还是一样的对她。”大夫居然知道她的想法。

萧清琳听他这么说,顿时对他有了好感,笑道:“不要再叫我大小姐了,你叫我清琳就可以了。”她接过碗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闲云。”那男子似乎并不奇怪她的直白。

“闲云?闲云野鹤的闲云?”这名字真适合他的气质,萧清琳暗自想着,一边把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不是很苦,里面似乎有蜂蜜之类的东西淡化了药味,这闲云真是个体贴的男人,萧清琳慢慢地又喝了几口。

这……这是什么感觉?平和的心境,怜悯的态度,对万物都充满了热爱,仿佛自己是来这世间的救赎者……

萧清琳皱了皱眉,这种感觉根本都不配她现在的心情。就说现在,她还在生病呢,无聊烦躁的要命,怎会还平和?

她突然回想起这几日的生活,白花的幸福,馒头的仇恨,现在是中药的怜悯。她终于有些明白了黑无常说的异能,原来是能品尝出烹饪者的心情。可是,为什么在别的食物里却品尝不出任何的感情呢?难道其他烧菜做饭的人都没感情吗?开玩笑,那怎么可能。

她又糊涂了。

闲云见她突然发呆,不由唤了一声,“清琳姑娘,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么”

“不……不是……我舒服多了。”萧清琳回过神来,对着闲云一笑,把碗里的药都喝光了。

闲云把碗又放进盒子,叮嘱了萧清琳几句便准备离开。萧清琳一想到等会她又要独自面对冷清的房间,不由脱口道:“闲云,你能不能先不要走?”

闲云转过头来,“你有何事?”

“呃……,我真的不能出去么?”萧清琳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总不能直接说你留下来陪陪我,省的我一个人无聊这些话吧?她本来就是个话多的人,难得遇上一个好相处的,她实在不想错过了。

“如果你想早日康复,就尽量不要出去。”闲云淡淡的说道,“还有其他事吗?”

“嗯,没有了……”萧清琳被他清澈的眼眸一看,更加说不出那些话来了,“你走好,我不送了……”哦,是这什么屁话,萧清琳翻了翻眼睛,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你要是闷的话,我叫人送几本书来。”闲云唇边有一抹笑意,“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

“看书?”萧清琳嘴角一个抽搐,这古代的都是繁体字,她能看懂么?就算看得懂,大约也没她感兴趣的类型,“闲云你可有好书介绍给我看?”既然不知道有什么书好看,不如直接问闲云好了。

“我看的大多是医书,你愿意看么?”闲云淡淡一笑。

真笨,萧清琳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这闲云是大夫,当然看的都是医书了,不过医书也好啊,她偷笑一声,“医书我倒是喜欢看,只不过很多东西都不懂,闲云你能不能一会解释给我听?”

闲云似乎是想了一会,终于点头道:“也罢,今日并没有其他病人,如果你真的喜欢医书,我自然愿意教你,以后你也可以用来帮助别人。”

这闲云真是个好男人,自己其实只是想他陪伴一会,这么骗他是不是不好?萧清琳有一丝犹豫,但是真是可以学到一点医术的话,那也不错,毕竟在这时代有一技之长以后要是出去也可以混口饭吃吧?这么一想,她心里又坦然了,“好,那你回去拿书吧,我等你。”

闲云一会便拿着两本书进来了,萧清琳接过来一看,一本是《伤寒病论》,另一本是《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她奇怪的问道:“针灸?你要教我这个么?”

闲云双眉一扬:“还有一本伤寒病论你没看到么?谁说我要教你针灸?你的性格真是听风就是雨啊。”

萧清琳撇撇嘴道:“这两本书要是比较起来,我想我对针灸比较感兴趣,所以你当然会教我针灸了,我又没猜错。”

闲云哑然失笑,他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教你针灸吧。”他开始絮絮叨叨,从针灸的起源,历史,一直说到针灸的特点,药用等等,直把萧清琳听得头晕眼花,双眼翻白,她在心里开始后悔让闲云留下来了。

“你在不在听?”闲云突然问道,一双清冽的眼睛扫在萧清琳脸上。

“在,在……”萧清琳忙点头,“你,你继续……”

“那我说到哪儿了?”闲云双眼微微一眯,这神情竟让萧清琳想起了以前学生时代以严苛闻名的某个老师。

“嗯……”萧清琳低头想了会道,“你刚才讲到针灸可以预防疾病,《针灸聚英》提过,‘无病而先针灸曰逆,逆,未至而迎之也。’我说的对不?”还好她的记性不错,虽然说有些走神,但是也不至于没听到闲云的讲话。

闲云却没有答话,只是垂下眼帘淡淡道:“你如果觉得乏味,大可提出来,不必勉强自己。”

萧清琳心里一凛,这男人虽说温和如水,但是却认真到固执的地步,而且似乎可以轻易看穿一个人的心,让她简直觉得无所遁形,她在刹那间对他起了尊敬之心,也认真的说道:“我刚才确实走神了,不过保证不会了,我一定认真听。”

闲云看她一会,终于点头道:“我不是逼你学,只不过既然真的要学,就一定要认真。不然,无谓浪费时间。”

萧清琳吐了吐舌头,这男人这么说话起来真像个老学究啊,她忙点头,“我知道了,你继续说下去吧。”

闲云笑了笑,把书往她手里一塞,“今日就说到这里吧,你看都过了午时了。难道你不饿么?”萧清琳眼睛一转,自我感觉了一下,也笑道:“你不说我还真的不觉得饿呢,一说反倒觉着了。”两人说话时,秀叶进来了,看到闲云在忙低头打了个招呼,“闲大夫,你在这里呢。”

闲云看到她手里的馒头,笑道:“我也该走了,清琳,我下次再来教你。”

秀叶看到闲云走出门口,忙奔到萧清琳床前道,“清琳,闲大夫刚才叫你的名字啊?”

萧清琳躺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道:“怎么了?不就叫个名字而已。”

秀叶凑到她耳朵边道:“闲大夫在我们庄里的地位可高着呢,听说他的师父是个御医,所以他一般都只为庄里夫人少爷或者一些贵客看病而已,今个儿怎会来帮你治病呢?”

“什么?是这样么?”萧清琳又从床上坐了起来,闲云刚才才说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怎么在秀叶嘴里讲出来就是个挑人治病的医生了?这闲大夫看起来好好的,说谎的时候可是眼都不眨一下啊。其实这也不能怪闲云,他是大夫,不是神仙,他不会未卜先知,所以他并不清楚这山庄里谁生病了,所以他能做的,只是谁来请他,他就去跟谁去看病。至于为什么从来不叫他跟下人看病,那是林雪鸿的意思,与他无关。

萧清琳又问道,“那帮下人看病的是什么大夫?”

“庄里就有两个,一个姓吴一个姓刘,他们正好跟闲大夫相反,只帮下人看病。”秀叶拿出两个馒头,“刚出笼的,你吃吧。”

又是馒头?萧清琳翻翻眼睛,很想骂人,但是看秀叶一脸天真的笑容,她实在是没法说她,更何况她自己也是个丫环呢,不吃馒头难道吃山珍海味?她无奈的接过馒头,仔细端详着,为何这馒头只是馒头呢?里面就不能夹点馅,比如猪肉?比如鸡丁?或者说哪怕是一点豆沙也好啊。

“清琳你又在看什么?”秀叶很奇怪这馒头有什么好看的。

萧清琳一眨眼睛,“我在听馒头说话。”

“啊?馒头会说话?”

“是啊,馒头说,我的肚子好扁,什么时候能塞点东西进去就好了,比如猪肉啊什么的。”

“哈哈,”秀叶笑道,“清琳你是不是想吃好吃的了?不过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有好吃的了,每三个月一次的季庆,是我们下人的节日。”

萧清琳瞪大了眼睛,“每三月一次给吃大餐?嗯,这间隔是不是太久了点儿。”她想着大鱼大肉差点口水流下来,吃了几天的馒头咸菜,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秀叶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我要走了,一会黄大娘发现我不在厨房又要骂了,清琳,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哦。”说完拔腿就走。

第二十章 强奸未遂

这黄大娘真是坏到家了,看把秀叶吓成这个样子,萧清琳咒骂了她几句,把馒头放在嘴里吃起来。

啊……她一阵头痛,这次的感觉更加奇怪,只觉整个心像是要跳出来似的,也不知是痛苦,是仇恨还是快感……,她忍不住大叫一声,把手里馒头扔了出去。

“嗯……”一声男人轻哼的声音传来,萧清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门口竟站着林雪鸿,手里拿着那被她咬了一口的馒头。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长衫,外面披了件淡紫色的宽袍,比昨夜看上去多了份潇洒。

“你来做什么?”萧清琳怒目而视,本来吃到这让人郁闷的馒头已经心情不好,现在还要让她看见这张欠扁的脸。

“病好了就忘了恩人了?”林雪鸿拿着馒头走了过来。

“你是恩人?”萧清琳从床下跳下来,指着林雪鸿道,“我昨晚上要不是扶你,我会生病?我会喝那种苦的要死的中药?”她一指门口,“你给我出去。”

“这是一个丫鬟对少爷的态度么?”林雪鸿双手抱在胸前,盯着眼前气得双眼冒火的女人。

“……”萧清琳被他一说,突然想起自己是个丫鬟,要是林雪鸿公报私仇的话,或者把她卖给人家做小老婆或者送去青楼,总之都是悲剧收场,她脸色一缓,淡淡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少爷,还来丫鬟房里做什么?”

“来看看闲云的医术如何。”

“这么说,闲云是你叫来的?”萧清琳问道,“你知道怎么我生病了?”

“林安告诉我的。”林雪鸿找了张椅子坐下。

“林安怎会知道我生病的?”萧清琳一副不弄清楚不罢休的姿态。

“喂,你够了,我只不过告诉你一个事情,你要问多少个问题啊?”林雪鸿不耐烦了,又霍地站起来,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奇奇怪怪的要来这里,难道真是空闲到这种地步?这个尚书千金!怎么就那么让他恼火。

萧清琳哼了一声,“不说拉倒,我用膝盖想都知道肯定是林安在这房子外面偷听到黄大娘跟我们说话。”她忽然柳眉一挑,对着林雪鸿抛了个媚眼,“怎么?你不放心我,怕黄大娘欺负我,所以叫林安过来看着?”

林雪鸿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色,瞬即又消失了,他皱了皱眉道:“你是真病还是假病?这么多话。”他指一下那个馒头,“刚才为什么要扔了它?”

那一闪而过的红色,是脸红?他莫非是害羞?怎么可能?这男人要是会害羞岂不是太阳要从西边升起?萧清琳摇了摇头,肯定是看花眼了,“馒头谁喜欢吃?不喜欢当然扔了,难吃的要命。谁像你们啊,天天山珍海味。”她没好气的回答,总不能说出真话来吧?

林雪鸿嘴角一弯,像是想笑,又被他忍住了,这大小姐看来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丫鬟,真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什么。“山珍海味而已,我请你吃。”他不经意就说出了那句话,完全没有考虑他们两人的身份差异。

“真的?”萧清琳眼睛一亮,但是马上又收敛起欣喜的神色,“奴婢可不敢跟二少爷吃饭,还请你走吧。”她想吃,想吃的要死,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林雪鸿的又一个诡计呢。

什么?眼前这女人竟然拒绝他?不愿意跟他吃饭?他林雪鸿可是大魏朝众多女子的梦中情人,他请她吃饭,她竟然不知好歹的拒绝他?林雪鸿眼中光芒一闪,俊美的脸都被气黑了,一字一顿地道:“你再拒绝我一次看看?”

受虐狂啊?还要我拒绝?萧清琳翻翻眼睛,“再说又怎样,我拒绝跟你吃饭,我拒绝!我拒绝!……”她下一个“我拒绝”刚要出口,就觉得整个人被腾空抱起,林雪鸿的俊朗近在咫尺,几乎跟她脸贴着脸。

“还拒绝么?”这张俊朗发出异常温柔的声音,琥珀色的眼眸动人心魄。

“……”萧清琳的心不自觉的狂跳起来,在这样一个绝世美男的怀抱里,她刚才的强硬瞬间不见了。这男人是什么意思?勾引她?她只觉喉咙干涩的厉害,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咕咚……”

林雪鸿离她这么近,自然听到声音了,这女人……,居然流口水了么?什么人啊!他忍不住就想逗逗她,不由把嘴唇更近的贴上几分,温热的气息直接喷到了萧清琳的脸上。

萧清琳的脸红的宛如醉虾,眼看那有着完美形状的唇慢慢贴了过来,她的脑中轰隆一声,身上发烧似的觉得燥热,忙拼命挣扎起来,偏着头喊:“你放下我……”

林雪鸿正玩着起劲,手里一用力束着她,萧清琳觉得身上一疼,猛地的一回头,嘴唇正撞上林雪鸿的,两人都是一愣。林雪鸿忽然嘴角一勾,紧紧含住她的嘴唇,舌尖在她牙齿外面轻轻画圈。

萧清琳身子微微一颤,脑中已经乱成一团,只觉林雪鸿的舌尖不停的想撬开她的牙齿。他这算什么?是调戏她么?还是侮辱她?不知为何,她觉得有怒气涌来,不由张嘴对着他的舌尖就是一口。

“唔……”林雪鸿闷声低呼,把她直接抛到了床上,他的双眼冒着怒火,“你……,你竟敢咬我?”他一个俯身,压在了萧清琳的身上。

萧清琳看到他嘴唇上有一点血迹,看来那一口是咬伤他了。活该,谁让他这么骄傲自大,以为每一个女人都愿意跟他接吻么?他以为他是谁?但是,他现在压在她身上是什么意思?莫非想霸王硬上弓?他一个会武功的男人,可不是她这种弱质女流可以对付的,难道竟会被强暴么?不是吧,虽然他林雪鸿是个绝世美男,可她也不想被强暴啊。啊,反抗,她要反抗!可怎么反抗啊,她又想起了梁青,一个耳光就能把人打飞……

林雪鸿看着他身下的女人,竟然找不到任何慌张的神色,她的眼神有些游离,似乎完全不在状态。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强奸,既然不能反抗,那就不如闭上眼睛享受吧。这是现代人才会有的想法。萧清琳已经认命了,所以她干脆一动不动,少受些苦不说,也许这林雪鸿还是个猛男呢。

萧清琳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不说,竟然还有些想入非非。

可林雪鸿哪里懂得她这些歪道理呢。

第二十一章 凶杀

在林雪鸿混乱的痴呆中,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这时候竟然有人闯进来,好尴尬啊。林雪鸿忙站起身来,正好看到闲云站在门口,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不是吧?早不来晚不来,这该死的林安,让他站在门口去哪里了?林雪鸿有些懊恼的想着,“林安……”他不由大声喊道。

“你不要责怪林安,他可不敢进来喊你。”闲云淡淡说道。

“那你有什么事?”林雪鸿微微皱了皱眉。

“我也不想打扰你的好事,可庄里出事了,所以我只好进来。”闲云走进来几步,正好看到萧清琳从床上坐了起来。

“出事?出什么事?”林雪鸿整了整外面的宽袍。

“徐知府刚才死了,已经查明原因,是被毒死的。”

“什么?”林雪鸿的手停在衣襟处不动了,他声音变得凝重起来,“有这种事?凶手用的是什么毒?”

“砒霜,抹在了徐知府专用的饭碗上。”

林雪鸿点点头,“这凶手看似很了解他嘛,知道他有洁癖,那现在情况如何?”

“刘管家已经派人把厨房围了起来,禁止任何人出入,现在就等你去了。”

林雪鸿嘴角一动,忽然转头盯了萧清琳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稍后再来收拾你。

闲云等林雪鸿走后,看了一眼萧清琳,默不作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刚才……”萧清琳尴尬一笑,不知道作何解释,这种事情应该越描越黑的吧?“庄里出事了,你怎么还待在这里?”这种时候,只能扯开话题了。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所以才来喊雪鸿。”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

“刚才,你说知府死了?而且是毒死的?能,能带我去瞧瞧么?”萧清琳本来对死人这种晦气事情一点都不敢兴趣,可在她听到徐知府的死讯时,脑子里却出现了好几个大白馒头,这让她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件凶杀案。

“嗯?你忘了你今天不能出门?”

萧清琳露出失望之色,“那你给我讲讲凶案现场。”

“被毒死的,有什么好讲,只不过不知道是谁跟徐知府有这么大的仇恨。”

仇恨?萧清琳一听到这两个字,脑中灵光一闪,仇恨?这感觉不就是她吃到馒头的时的感觉么?馒头?做馒头的是姓李的面点师,难道是他下的毒么?馒头,仇恨,如果凶手是那李姓的面点师……

闲云见她秀眉深锁,不时自言自语,有些好笑的看着,但是也不打扰她。

“啊,闲云,你快去让人查查那个姓李的做馒头的人,他应该跟那个事情有关系。”

“为何你会这么觉得?”闲云盯着她。

“这……”萧清琳支支吾吾,这该怎么解释呢,“这几天我一直在厨房做事,觉得他的行为很奇怪,鬼鬼祟祟的。”她忽然站起来,“你还是带我去看看吧,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呢。”最后那句几乎是用撒娇的语气,拉着闲云的衣袖说道。

闲云微微怔了怔,萧清琳看他不说话,从柜子里找了条大毛巾出来,拉着他说,“走拉,快带我去看,我知道你肯定可以进厨房的是不是?”

闲云指了指那条毛巾,“你拿这个做什么?”

萧清琳嘿嘿一笑,把大毛巾包在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笑道:“你看这样我就不会被风吹到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的病会好不了。”

闲云看她滑稽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既然你这么想去,我就带你去看看。不过去了那里,你千万不要多嘴。那边可有几个身份尊贵的人。”

萧清琳见他答应,急着点头保证,绝不会给他惹麻烦。两人随后就出了门,来到厨房的时候,只见院子外面已经围了一队护卫,里面夹杂着几个官兵,看样子应该是那身份尊贵的人带来的。护卫见是闲云,便让他们进去了,当然少不得多瞧了几眼包着大毛巾的萧清琳。

进了院子,萧清琳看见了所有在厨房工作的人,不管男女老弱,甚至连那个黄大娘也都被几个护卫看守着,似乎在盘问凶案发生前的事情,当然她也看到了秀叶。秀叶正害怕的躲在院子一角,在她旁边的正是那个姓李的面点师。

院子的另一边站着林雪鸿和三个年纪不一的男人,光看身上的衣服布料,就知道身份高贵。其中一个男人指着林雪鸿像是在大声说着什么,表情甚为嚣张,而另外两人一个则是低头沉思,另一个似乎在劝解。

林雪鸿则是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无视那人对他的指手画脚,他一双眼眸在院子里扫视着,像是在找寻什么线索。

萧清琳觉得奇怪,低声问闲云:“那三个人是谁啊?”

“不说话的那个是夜王爷,骂人的那个是华太师,还有一个是相国大人。”

萧清琳吐吐舌头,“这三个人听起来官职很大啊,都聚到秀水山庄来做什么?”她忽然想起一个事情,“那个山庄里的大少爷,也就是郡王,他怎么没出现?”

“郡王么,他今天一早就出庄了。其实这三人是来给郡王送行的。”

“送行?”萧清琳奇怪的问道,“听上去像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啊。”

“他出征去了,夏国打过来了。”闲云淡淡说道,但是眼眸里却有光芒闪动。

萧清琳听到这个消息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郡王竟会个将军类型的人物,可惜没有亲眼看到,可惜啊,她惆怅的叹了口气。

闲云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情,忽然说道,“你看那个姓李的,他的表情十分镇定,似乎不像是犯案的人。”

“这才叫高手啊,不过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完美的案子,任何一个案情都有破绽。”也不知在哪部电视剧里学到的话,萧清琳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是么?那你倒是找给我看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知何时,林雪鸿已经来到他们的身边,他看了一下闲云,语气有不满,“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闲云却不回答他,只是淡淡道:“刚才那华太师是不是给你施加压力了?”

“那老家伙,限定我一天之内把凶手抓出来,不然就要上报朝廷,来个疏于职守,害死朝廷命官之罪。”林雪鸿鼻子里哼了一声,神情很不屑。

“现在有头绪吗?”

“整个院子只有一个人最冷静,冷静是有点过头了,”林雪鸿往姓李的面点师扬了扬下巴,“我看他最可疑。”

闲云笑起来,看了一眼萧清琳道,“没想到你们两个的观点竟然一样,真是出乎我意料。”

“我跟她(他)观点一样?”萧清琳和林雪鸿同时说道,互相对看一眼,林雪鸿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指了指萧清琳头上的毛巾,“你终于知道自己长得丑了?”

“喂,你说谁长的丑?你才长得丑!你这只大青蛙!”女人本就最介意容貌,萧清琳气极,忽地掀开毛巾,对林雪鸿怒目而视。

“既然有目标,应该不难找到证据吧。”闲云只有开口打破这种场面了。

“可惜我搜遍了整个厨房,包括他们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任何证据。”

萧清琳忽然笑了一声,淡淡道:“要让他认罪,也不是没有办法。”

林雪鸿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眼睛微微一眯,“你有办法?”

“我有,但是如果抓到那凶手的话,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雪鸿哈哈一笑,“你既然敢说这种大话,我没有理由会怕你。好,我答应你。”

萧清琳忽然招了招手,“你过来。”林雪鸿皱了皱眉,“神秘兮兮的。”但是也只得走近她几步。萧清琳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她的发丝拂在林雪鸿的脸庞上,惹的他一阵瘙痒,他不由退了一步,不耐烦地说道,“行了,我知道了。”说完急着就走了。

“哦,这家伙,还是一点礼貌都没有,人家可是在帮他唉,也不说声谢谢。”萧清琳跺着脚骂道。

“但是我刚才听说好像是要交换条件的。”闲云在一旁悠悠说道。

“交换条件难道就不是帮他么?他可是被限定要一天之内抓到凶手,而我的条件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相比较,我可是亏了呢。”萧清琳振振有词。

闲云忽然深深看她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出来,但是终于还是摇摇头,微笑作罢。

第二十二章 真相

没多久,院子里又走进了四五个官兵,他们把秀叶团团围了起来,厨房里其他人都面露吃惊的神色,秀叶更是害怕的直发抖。林雪鸿走了过去,清了清嗓子道:“凶手已经抓到了,就是这个丫环。”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晃了一晃,“这是一包砒霜,刚才是在这个丫环的房里找到的,已经验明与毒死徐知府的毒药是同一种。”

“啊!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毒死知府啊……”秀叶被这突然的打击吓得有点疯狂,她冲上去抱着林雪鸿的脚说道,“不是我毒死的啊,二少爷,你再仔细查查清楚……你再查查……不是我……”

林雪鸿哼了一声,一脚踢开秀叶,走到那位一直沉默的夜王爷面前道:“凶手已经捉到,还请王爷下令。”说着朝他使了个眼色。

那夜王爷点点头,缓缓走到院子中间,高声道:“根据大魏律令,谋害朝廷命官的人,就地处死。”他说着一挥手,“斩!”命令一下,其中一个官兵立刻拔出手里长剑,就要往秀叶的脖子砍去。

萧清琳明知这是演戏,但是看到秀叶惊慌失措乃至绝望的神情,还是不忍心看了,不由背转过身去。厨房里那些丫环家丁全都目瞪口呆,似乎不相信秀叶就要死在他们面前,这时,姓李的面点师终于有行动了,他几步冲上来,一把推开那官兵,喊道:“下毒的是我,不是秀叶,你们要杀就杀我……”

林雪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淡淡道:“你为何要毒死徐知府?”

“那狗官我只恨自己没有早几年把他毒死,他因为当年看上我娘,害我家破人亡,后来娶了我娘后玩腻了又把她卖到青楼,不知这畜生几年来到底毁了多少个家,这次他到山庄里来,正是天助我也,我杀他天经地义,为民除害……”他目眦尽裂,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烈火。

又是一个这样的故事么?在这个时代,百姓犹如蝼蚁啊……,萧清琳幽幽叹了口气,慢慢走出了院子。

“闲云,我听了那凶手的话,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呢。”

闲云跟在她的身后,他停住了脚步,淡淡道:“对与错本就不是这么分明的,关键在于你如何选择。”

一针见血,这闲云果然是犀利啊。萧清琳转过头盯着闲云看了好一会,缓缓说道:“闲云,你知道我为何会被卖来秀水山庄吗?整个萧家只有我一个人被送过来了。”

“我只是个大夫。”闲云默默看她一眼,只回答了她这句话,转过身远去了。

只是大夫么?萧清琳暗自念道,忽然淡淡一笑,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刚才的一折腾,天已经微微昏暗,萧清琳躺在床上,若有所思。不一会,秀叶回来了,萧清琳从被窝里偷偷往外偷看,只见她双眼红肿,容颜憔悴,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她见萧清琳蒙头大睡,便轻手轻脚的钻进自己床上的被窝,很快,就传来了她压抑的抽泣声。

这秀叶,这么难受竟然都没有叫醒她陪她,还怕吵醒她,真是个傻瓜呢……萧清琳的眼睛微微红了起来。

这一夜,就在秀叶的哭泣中度过了,萧清琳一夜无眠。

第二日午时,林雪鸿来找她了,他果然是个守信的人,看到萧清琳从厨房里出来,他一扬手里的东西,笑着道:“你的条件么,我想就是这个,我帮你拿过来了。”

萧清琳猜到他拿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摇头道:“你拿卖身契没错,但是我要的是秀叶的卖身契。当然最好,你可以给她一些银子,钱对你二少爷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林雪鸿的笑容冻结在脸上,他没听错吧?这女人之前一心想要得到自由,现在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给别人?他的眼睛微微一眯,“你是心里内疚?因为昨日那个计谋么?”如果是这样,她还真是个傻女人呢。

他是不可能把卖身契还给萧清琳的,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再逗弄一下这个尚书小姐,没想到萧清琳借花献佛,不仅自己逃过了一次捉弄,还帮助秀叶一个大忙。萧清琳没有只向着自己,她向他索取秀叶的卖身契,可见这个大小姐心地确实不错,他再没有理由玩什么花样了。

萧清琳深深吸了口气,“随便你怎么猜,总之,今天你就恢复秀叶的自由身。”她说完便丢下林雪鸿又去了厨房。

傍晚时分,秀叶一脸开心的找到萧清琳,拉着她的手臂道:“清琳,刚才黄大娘说庄里把卖身契还我了,我终于自由了呢。他们还给我好多银子啊。”

萧清琳看到她的笑容,心里也十分欣慰,拍拍她的肩膀道:“那恭喜你了秀叶。”

“但是……”秀叶似乎又想起她的李大哥,脸上露出伤痛的神色。

“秀叶,”萧清琳两手握住秀叶的肩膀,鼓励她,“你以后一定会找到个良人的,一定会的。”

秀叶点点头,她看着萧清琳:“清琳,但是我走了,你就没有伴了,也许黄大娘会让你做更多活呢。”她的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秀叶,别小看我哦,我可不怕那汪汪叫的大黄狗。”萧清琳挥了挥手,忽然一推秀叶,“时候不早了,你快点收拾收拾出山庄吧,快去!”

秀叶的眼眶红了,她咬了咬嘴唇,“清琳,那再见了,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自由。”她飞奔着走了。

萧清琳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笑了,秀叶,你一定会幸福的。不知为何,她忽然又想起了在夜王府的墨玉,这两个丫头,似乎有些相似呢,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墨玉啊。

夜晚十分,萧清琳回到住处,没有了秀叶,这房间真是寂静的可怕。但是她一天劳累,加上昨日一夜无眠,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一阵揪心的刺痛从耳朵上传来。

哦,这是哪个天杀的!萧清琳刚刚想开骂,就听到犬夜叉的咆哮在耳边响起。“贱婢,还不起床,你想睡到几时才起?嗯?给我起来干活儿。”

“糟糕,秀叶不在了,没人叫我起床了。真是倒霉,又被这母夜叉逮到了。”萧清琳暗骂一句,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慌乱的开始穿衣,梳头,可越忙似乎就越乱,这不,衣带系错位置了,刚改过来,裤子又给穿反了。

自从连续遭遇了连洗八小时衣物与痛剥青辣椒两件惨事后,最近的几天,她在秀叶的帮助下一直小心的忙碌着,拣菜用心,打扫卖力,再遇剥青椒的时候,也知道问人要一快干净毛巾围住口鼻了,总算没有让犬夜叉找到机会收拾她。没想到秀叶一走,立马又给逮着了。

揪耳朵就揪耳朵吧,幸好还没有挨棍子。她也见识过犬夜叉发狠的时候了,有一次一个丫头不小心洗坏了一件二少爷的长衫,被那犬夜叉提溜着一根擀面杖打得在地上直滚。任那丫鬟怎么样哭嚎哀求,就是不停手。

可怜啊可怜,这万恶的旧社会。下人怎么就过的不像人呢。

在犬夜叉催命一般的呼喝中,萧清琳总算是穿戴完毕,她闷头就往门外冲了出去,预备到工具房去拿笤帚了。在她的记忆里,今日给她分配的任务是打扫三座院落。没有十个小时,那也是干不完的。

皓皓星空,凉风习习,萤火虫在空中快乐的飞舞着,蛐蛐儿躲在墙角兴奋的歌唱着,深夜的秀水山庄,处处都充满了自然的和谐与美妙。

萧清琳在院子里跑了两步,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怎么现在还有蛐蛐在叫,这院子怎么这么黑,这天上,哎呀该死的,怎么满天都是星星啊!

第二十三章 烧火工

萧清琳觉得自己被耍了,这么晚,或者说,这么早,犬夜叉把她叫起来做什么?她慢慢的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满脸笑意的犬夜叉,冷冷说到,“黄大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还没问你呢,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丫鬟敢来凶我,做反了么?”黄大娘装傻充愣。

“黄大娘,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啊,怎么了?”黄大娘叉着她的水桶腰说道。

寅时,那就是凌晨三点多钟了。

“黄大娘,寅时,难道这秀水山庄的人现在就已经都起床了么?你这么早把我叫起来,这是要我去打扫谁的院子啊?”萧清琳心里非常来火,这犬夜叉,不摆明故意找茬么。

“谁说你要去打扫院子了?”黄大娘哼了一声。

“昨日下工的时候,你不是让我今日打扫院子的么?”萧清琳有些忍不住了。

“昨日是昨日,今日我改变主意了,你,快去厨房生火!”

“黄大娘!你,你怎么能这样?昨日就定好的工,你怎么能胡乱更改!”

“怎么了怎么了,火气不小嘛,到底你是这山庄的管家,还是我是这山庄的管家啊!”

萧清琳气结,犬夜叉说的不错,她才是这秀水山庄的管家,下人的工作,她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好你个黄大娘,你狠!”萧清琳大骂一句,掉头就走。

“那是当然,在这秀水山庄,就没有我治不了的丫鬟。”黄大娘嘲笑似的对这场战斗做了个总结。

“烧火烧火,唉!烧火去拉。一个人,一根烧火棍,面对了整个世界。”这本是新武侠圣典诛仙里的经典语句,被萧清琳拿来消遣自己了。

在古代,烧火也算的一门简单的技术活,不比现代的煤气灶,一拧开关,啪的一声,火就点着了。特别是在秀水山庄这样的豪门庄园,人口多,炉灶也多,而且,特别的大。

眼前是座四方形的红色土灶。大小约有两个立方米,鲜红的油漆包围着土灶,让这个巨大的蠢物,也显得喜庆,结实。灶上开了两个大洞,两个小洞。大洞一个放锅,一个放柴火。小洞一个是烟囱孔,一个是灶后取灰的灰洞,现在暂时的被堵起来了。

萧清琳傻傻的看着眼前那个大得可以塞的进小猪的灶洞,有点犯难了。在现代,她也算出生在小康家庭。这种原始的炉灶,她见过,但是从来没碰过。偶尔与损友们出去野营烧烤。那生火的粗活,也都是男同志包办的。

在它的旁边,还有长相类似的七八个土灶,大小不一,只颜色一致。三个烧火工在忙碌而专心的生着火,似乎一点没有注意到这个初来乍到的新手。

萧清琳完全不会生火,只能现学现用,一边看着身边人的操作,一边照葫芦画瓢。

先在灶眼里塞一捆干茅草,再去一口长燃灶那里取了一个火种回来,点燃茅草,用竹管把火势吹旺,再把柴火一根根的塞进灶眼。

嗯,开始似乎干的不错,不过越往后似乎越不对劲,这火怎么越烧越小了。对,用竹管吹吹。

人小,肺也小,吹火火不旺,着急是白忙。

萧清琳一个深呼吸,狠命的对着竹管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效果。只不过……

她这口气实在是吹的太足了,肺里压力太大,她还来不及把嘴拿开竹管,就自动的开始吸气了。那灶里的浓烟是这么好吸的么?

名词新解,七窍生烟,指的就是萧清琳现在的模样。

咳嗽,不停的咳嗽,疯狂的咳嗽,萧清琳醉烟了。她体会到了腾云驾雾般的痛快。真是又痛又快啊。

一只大手轻轻的拍向了她娇弱的后背,一下,两下,三下……,轻轻的,柔柔的,好像慈父在哄着宝宝睡觉一样。

萧清琳感激的转身望去,面前是一个黝黑的中年汉子,在他的脸上,绽放着笨拙而憨厚的笑容。

“我来吧,你先在旁边歇歇。”中年汉子轻轻的说道,他转过头去,又对着另一个烧火工道,“三坡,你去门口看着,黄大娘要来了,说一声。”

“哎!”三坡干脆的应着,他飞快的往自己的灶洞里扔了几块焦炭,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向着厨房门口去了。三坡是一个年轻的火工,长相极其忠厚,一如他的性格。

“成大叔,谢谢您了。”萧清琳感激的站到旁边。专心享受眩晕的“快感”去了。

老火工做起事来出奇的麻利。他很快的吹旺了火,又添了焦炭。比之萧清琳,他简直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行拉!”成志拍拍大手,嘿笑起来。“你看,满简单的不是么。

说的轻巧,他的肺活量,可不是萧清琳能比的。

“成大叔,”萧清琳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你帮我,我今天肯定完蛋了。”

“哈哈,怎么会呢,那不是有我么,就算我不在,三坡他们也会帮你的。”成志笑起来。

他们也会帮?萧清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自打她到这山庄一来,除了秀叶与林安,没有一个下人帮她做过什么,甚至可以说,能够好好的跟她说几句话,都算不错的了。

“清琳啊,我是个粗人,说话直来直去的,有什么说什么,嗯,咱们,咱们都错怪你了。往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大小姐你别往心里去。我成志,代表这厨房里的上上下下,给大小姐你,行礼了!”成志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完了真的规规矩矩的双手抱拳,给萧清琳鞠了一躬。

这实在是太出乎预料了,又有人叫她大小姐,还向她赔不是呢,而且这口气,一点儿也不像假装的,萧清琳被震的不知所措,傻呆呆的立在厨房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傻笑着答了一句,“成大叔,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啊?你,你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啊?”她有些莫名其妙了。这秀水山庄的下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说话了?

成志挠了挠头,笨拙的傻笑着,在他黝黑的面庞上,泛起了让人难以察觉的红晕。他似乎有些不知道接下去应该说些什么,就那么笑着,笑着,一直笑得萧清琳浑身发麻。

“哎呀,成老大,昨儿夜里我就跟你说过,就你那点儿口才,哪能跟千金小姐讲的清楚话呢,可你,还偏要讲,说什么,这厨房里的火工,统统都归你管,这赔礼道歉的差事,也应当交给你做。你看看,你都说了些啥?”第三个火工发话了,萧清琳认得他,他叫大胆,是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年轻小胖子,具体姓什么,不得而知。

众人一阵哄笑,尴尬的气氛顿时得道了缓解。大胆对着门口的三坡扬了扬眉毛,叫道,“三坡你好好看着门啊,我来跟大小姐唠嗑几句。嗯,大小姐,我们都瞧的出来,你在这秀水山庄里,过的并不痛快,至于是为什么嘛……”

大胆果然与众不同,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如雨后的笋子一般,蹭蹭的冒的欢呢。萧清琳认真的听着大胆的解释,一会哭,一会笑,真的是百感交集。

第二十四章 原来如此

这事情,应当从萧清琳的父亲,萧焕之讲起。

萧焕之出身武将世家,他的曾曾祖父,当年战功显赫,官拜镇南将军。自此以后,萧家子孙世代继承这个爵位,一直到萧焕之这一代。

这个世界,有三个国家,夏,周,魏,三国鼎立,其中夏国最强,周国最弱。二十年前,魏国先皇献帝驾崩。魏卿帝即位,沉溺女色,不理朝政,政治十分**。夏国蓄势多年,见此机会率军北上,势如破竹,很快席卷了大片地区。魏卿帝紧要关头,升任年仅二十岁的军事天才萧焕之为大将,官拜车骑将军,勒令南讨夏兵。萧焕之立即亲赴校场,检阅三军,誓师出征。

第二年四月,萧焕之旗开得胜,一举收复几个重镇,在战略上赢得了主动权。萧焕之指挥得当,精通兵法阵法,借此良机,萧焕之趁热打铁,挥军南下,魏军英勇无畏,锐不可当,夏军阵势混乱,四处溃逃,魏军不仅收回了所有失地。更打入夏国境内。大军溃败,夏国朝野上下,一片惶惶,主和派说服夏国皇帝派出使者到魏国求和,赔款黄金二百万两,以求平息干戈。此役过后,是夏魏两国二十年的和平之期。

卿帝驾崩后,帧帝即位,魏帧二年八月三日,夏国在休养生息二十二年后,又再次来犯,夏国大将韩哲率数万大军由青岩关入塞,围济州,破华西,兵锋直逼魏朝都城北京,时任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的萧焕之闻讯后率兵入援,同魏朝其他将领分别把守都城六门,与夏兵交战,六十日后终把夏军逼退,解救了整个魏国。

同年十一月二日,魏祯帝在北京城点兵台召见诸将,突然将萧焕之捉拿下狱,当月二十六日以通敌卖国罪,将他处死。

萧焕之戎马一生,战功显赫,位极人臣,享万民敬仰。谁能料到,他的归宿,竟是如此凄凉。

秀水山庄的老主人林震南,也是世袭的将官出生,生前曾官拜骠骑将军,与萧焕之是忘年之交,交情极好。他去世虽已有数年之久,但他生前,经常在人前念叨着,萧焕之,无论智谋,骁勇,举世无人能及,真乃我大魏国的栋梁是也。

秀水山庄上上下下,对林震南都敬仰至极,间接的,对这位兵部尚书萧焕之,也抱有极大的好感。

萧焕之通敌卖国一事,大魏国举国震惊。

他竟然与周国串通,妄图谋我大魏万里江山。这是何等卑劣的狼子野心!该杀!

曾经的盖世英豪,国之栋梁,一夜之间沦为魏国最卑贱,最遭人唾弃的卖国者。

萧清琳作为萧焕之唯一的女儿,本该堕入青楼,终其一生,沦为男人们的泄欲工具,她有什么资格到我们秀水山庄来?而且刚来就以美色勾搭上了二少爷林雪鸿,这个女子,真是**到了极点。

秀水山庄的上上下下,早已得知大少爷林雪城花重金买下了这个下贱的女子,他们早已忽略了林雪城曾经在山庄聚会里宣布过,萧焕之一生顶天立地,人品绝佳!通敌卖国一事,内情复杂,疑点众多,极有可能是栽赃嫁祸,任何人等,不得在私下讨论此事。

他们在私下里热闹的议论着,杀她是脏了自己的手,骂她是脏了自己的嘴,他们要做的,就是绝对不给这个女人好脸色看。

管家黄大娘首当其冲,她的原则本来就是,任何下人,在她的面前都要绝对的服帖。萧清琳不服管教,几次跟她顶嘴,干活虽然卖力,但她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闪过屈服的光芒。黄大娘决定寻几个机会,狠狠的整治一下这个千金小姐,让她彻底的明白,她这辈子,再也做不回金枝玉叶了。她这一辈子,只能柴房里庸庸碌碌的结束。

让她大清早的来厨房烧火,便是黄大娘的第一步行动。她料定萧清琳绝对不可能及时的把土灶烧好,土灶烧不好,早饭便要耽搁,早饭耽搁了,山庄里一天的许多安排都要被推迟或者打乱。假若如此,萧清琳的罪过,可就大的很了。

幸好萧清琳帮了秀叶,幸好林安把厨房李师傅杀人的过程详细的透露了出去。但凡做下人的,哪一个不是想着早日存够了银子,能够赎回卖身契,回家过点安生日子。最不济的,做个依托山庄的佃户也好,起码,自己还保留着自由。

自秀水山庄建立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丫鬟有了赎回卖身契的机会,却被她让给了另一个丫鬟。而且,她跟这个丫鬟,只认识了短短几天而已。

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的胸襟?

山庄里的人重新开始考虑大少爷林雪城的话,重新开始考虑老主人林震南生前对萧焕之的评价。有其父必有其女,这是许多下人的心声,老主人的话不会错的,大少爷的话也不会错的,萧焕之定然是给冤枉的,否则怎么能生出这么善良的女儿。

萧清琳听完大胆的讲述,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冷气,真的好险啊,她差点就被人拖上砧板任意宰割了。而这山庄里的人个个在她面前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原来是这个原因。

“秀叶,林安,谢谢你们了。”萧清琳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她帮秀叶拿回卖身契,其实也是个巧合。按照她的性格,能这么快拿回自己的卖身契,这种机会她是万万不会放弃的。

但是,她对林雪鸿放过自己的诚意表示怀疑,这个狡猾的男子,她总是觉得,跟他打交道,千难万难。还有秀叶,若是没有秀叶,她在这山庄里真不知道要过的多么辛苦。卖身契嘛,自己努力一些,以后总是有机会取回来的,可秀叶,这个温柔害羞的善良女孩儿,萧清琳是真心的希望她,能早一天过上舒服日子。

她只是把一次希望交给了秀叶,换回的,却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第二十五章 空想家

“清琳啊,”老半天没有发过话的成志开腔了,“你以后见到黄大娘的时候,顺着她点儿,她就不会再为难你了,知道了么?别老拿眼睛瞪着她。这一次,我们保的住你,下一次可就未必了。咱们厨房里的伙计们相信你是好人,可不代表别的下人也是这么想的啊。”

“我也不想跟她对着干啊,可是她……唉!成大叔,你就不觉得,这山庄里的下人,过的日子都不像人过的么?都是因为这个黄大娘啊。”萧清琳一听成志要她服从犬夜叉的管教,她不服气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咱们有吃有住的,哪里会不是人过的日子了?”成志皱了皱眉。

“成大叔,有吃有住,这就是人过的日子了?这秀水山庄对于我们下人来说,无异与一个很大很大的监牢,有吃有住又怎样,没有自由,没有娱乐,人人都是战战兢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的生活难道不累么?成大叔,你在这里觉得快活么?”

是啊,过的快活么?

“快活!”成志咬牙道,秀水山庄一直待他不错,娱乐,自由,签了卖身契以后,他就不再奢望这些东西了。

“大小姐,”大胆插了一句,“难道黄大娘不在,咱们就快活了?”

“大胆,你就可别再叫我大小姐了,这秀水山庄不是还有一个大小姐的么,让人家听见你这么叫我,还以为我要造反呢。”萧清琳之前对于人家叫她大小姐,那是非常享受的,但是现在,她的锐气已经被消磨了许多,至少现在,她决心彻底忘记黑无常的谎言,认认真真的做好现在的自己。

“哦,你说的是三小姐啊,那好,我也叫你清琳吧。清琳,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黄大娘不在了,咱们就可以过的快活了?哎,那个,三坡,过来帮我烧水。”大胆继续追问着,同时也不忘招呼着三坡干活。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大娘不在了,大家就可以过的快活,不过,我可以肯定,黄大娘这样做管家,是不对的。”

黄大娘在秀水山庄,已经做了二十年的管家,还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能力。萧清琳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她这番话实在太过狂妄,忍不住齐声问道,“哪儿不对了?”

萧清琳道,“第一,她不懂得用人,第二,她对下人的惩罚,实在太过严厉。”

成志摇了摇头,讪笑道,“清琳,黄大娘凶是凶了点,这我承认,但你说她不会用人,我就不同意了,你倒是给咱们说说呢,你们尚书府,都是怎么用人的?”

尚书府是怎么用人的,她哪会知道呢,她只知道,她穿越前的那个世界,讲究的是效率,讲究的是因人而用,而不是向黄大娘这样,以暴力压制为主,以浪费时间为辅。

整理了一下思绪,萧清琳把整个秀水山庄作为一个企业的原型,把她接触最多的厨房与洗衣房作为参考部门,开始向这帮古人灌输起现代化的人才管理方式,以下长篇大论,想来读者也不会爱看我抄袭的资料,就此略过吧。

简单来说,根据萧清琳的观察,黄大娘用人,第一,完全凭自己的喜好,身体瘦弱的会被她安排去劈柴,五大三粗的会被她安排去打扫,至于做不做的好,她没想过,反正下人们的时间多的很,可以耽搁的事情,一个时辰做不完,那做两个时辰,做到天黑,做到半夜,都可以。不能耽搁的,她倒是很用心,一般都会派熟练的下人去做。

第二,她似乎从没考虑过下人们各自喜欢做的活计。例如,秀叶很喜欢做那些缝补工作,可黄大娘却总派她去清洗衣物,秀叶与萧清琳一样,都是身板不够结实的丫鬟,叫她们清洗衣服,效率可想而知。

第三,根据秀叶的介绍,这山庄里从来没有培训一说,新来的下人,也不管他做不做得来,直接分派到缺人的地方,做得好了,那是运气,做不好了,挨板子吧。因此山庄里许多新来的下人,基本上没几天就被打破了胆子,变得死气沉沉。

因此,秀水山庄表面上一切都紧紧有条,其实大多数下人过的都很辛苦,他们起早贪黑的累着,能早些完成当天的工作,多睡上一会就很满足了,一点不敢奢望自由与娱乐。这是人过的日子?萧清琳不觉得。

天色渐渐的亮起来了,萧清琳仍在滔滔不绝的讲着,火工与厨子们一边忙碌,一边赞叹这个丫头脑子里的古怪想法。

提早完成工作的,有奖励!主动加班的,有补助!每月有固定的休息时间。这么多好处,这可能吗?

下人们有各种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打牌,什么叫打牌?打麻将,什么叫打麻将?K歌,那哪好意思。聚餐,嗯,这似乎是山庄里唯一的娱乐了。每一个季度结束,秀水山庄的下人们都有机会吃到一顿比平时丰盛的多的晚餐,算做犒劳。

萧清琳讲的忘乎所以,下人们听得津津有味,只是,他们都没有真的往心里去,萧清琳说的太玄乎了,下人们能有这么好的生活,真的不敢想象啊!唉,早知道当初去尚书府做下人了,不过,尚书府被抄家了啊,也幸好没去呢。

黄大娘又来了,她恼怒的看着闲着没事还滔滔不绝的萧清琳,心里惊异不已,这个丫头,竟然会烧火,还真是小看了她。“清琳啊,去,柴房那边缺人呢,你过去帮忙。”萧清琳痛苦的一天又开始了,叫一个瘦弱丫鬟去劈柴火,这还是秀水山庄的第一次。

转了两个院子,萧清琳来到了这个陌生的院落,柴房。

柴房的面积大约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东面是四间宽敞的屋子,专门用来存放劈好的柴火,南面,西面都堆满了圆木。古人就是奢侈啊,这么好的木头居然直接拿来当柴火烧,若是换在现代,无论是做建筑还是做家具,这些圆木都是上好的材料啊。

劈柴,水桶粗的木桩子,要劈成擀面杖那么粗细,萧清琳没那么大的能耐,她用尽的全身的力气,也只是从桩子上劈了几丝木屑下来。

黄大娘微笑着离开了,她实在很忙,否则她愿意在这里陪萧清琳一整天。

第二十六章 柴火劈柴火

时间过的很快,因为萧清琳到现在为止,仍是一个桩子都没劈开,时间过的也很慢,因为她已经劳碌了很久。太阳爬到了她的头顶上,现在已经是晌午了。

身边的几个壮汉都已经去吃饭了,只留下一个娇小无奈的身影,还在继续着无用功。那几个壮汉本来也有心帮帮她的忙,可是黄大娘之前打过招呼,谁敢帮她,谁就要倒霉。谁还敢动。

咕噜噜,咕噜噜,肚子不高兴的吵闹着,萧清琳坐在地上,想起了初来山庄时吃到的白色花朵,这是她在秀水山庄吃到的最美味的东西了,唉,什么时候再能吃上一次呢。

“呵呵……”她傻笑着,自己竟然爱上了吃花,好奇怪哦。她又想起了谢斌,每次她任性的嚷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的时候,那傻小子都会机灵的满足她,然后嘛……谢斌色迷迷的样子清晰的浮现在眼前,萧清琳秀美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的潮红。

“清琳?”一声温柔的呼喊打断了她的意淫,萧清琳吓了一跳,慌乱的爬起来四处张望,在那柴房院子的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男子,清秀的文弱的面庞,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给人的感觉很清爽。那是闲云。

“你在这做什么?”闲云很快的踱进院子,走到萧清琳的身边,皱眉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不会又生病了吧?来,给我瞧瞧。”闲云伸手就要摸她的额头,萧清琳下意识的躲开了。

“你怎么了?”闲云奇怪的问道。

“我,我没事,”萧清琳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笑道,“我劈柴呢,只是太累了。闲云,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闲着无事随意走走。也是凑巧,我就往你这院子里望了一眼,居然被我看到一个熟人。”闲云笑道,“黄大娘又为难你了吧?劈柴,你做得来么?”

“做不来也得做啊,今天我肯定惨了,照着山庄的规矩,怕是要挨板子了。”萧清琳嘟着嘴,低头轻轻拍着一根木头。

闲云笑道:“挨板子不至于吧?那你吃过午饭没有?”

“照着山庄里的规矩,活儿干不完,是不给吃饭的。”萧清琳无奈的说道。

“不给吃饭,还要挨板子?”闲云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会这么野蛮呢?“清琳你说的是真的?”

“闲云!”萧清琳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有怒气冲上来,这闲云难道是瞎子不成?“你在秀水山庄里做大夫,这山庄里的规矩,你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闲云忽然微微一笑,“要不这样,我去给你找个帮手来?你在这里等着。”他在这山庄里名为大夫,其实也就是闲人一个,基本上除了林家的直系亲属生病了会劳烦到他,其余时间里,他都无所事事。那些被打伤的下人,基本都是山庄里的吴大夫跟刘大夫照看的。

闲云说完掉头就走了,萧清琳得了他的承诺,心情也放松不少,闲着没事,她索性哼起了小曲,在院子里打起太极来。

打太极,是她的业余爱好之一,这还是小的时候跟着爷爷晨练的时候学会的,心情好的时候,偶尔她会耍上一耍,纪念一下自己逝去的童年。

正玩的兴起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从身后传来,萧清琳心头一喜,这闲云的速度还真快啊。

“是你!?”萧清琳转过身来,却发出了惊异的呼叫。

“你怎么在这儿?”对方也发出了类似的疑问,这人居然是林雪鸿,他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由暗自咒骂起闲云,“这个该死的狗大夫,耍我么?”

刚才,闲云急匆匆的找到了他,向他兴奋的介绍,山庄里的柴房院子今日有好戏上演。并且嘱托他千万要赶紧过去,晚了就看不到了。林雪鸿本来想邀约他一起前往,没料到闲云却以“可能有人会受伤,他要先去准备药品”为由,让他自行先去。

有好戏上演,而且,有可能是流血事件。饶是林雪鸿贵为秀水山庄的管理者,一时间也被勾起了兴趣,难道有下人在柴房决斗么?嗯,这秀水山庄一向死气沉沉的,难得有这份热闹,不去看看怎么能行。

他几乎是飞檐走壁式的赶到了柴房,没想到,这里没有上演好戏的一点端倪,只有一个奇怪的,总是与他作对的女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林雪鸿先行发问。

“砍柴啊,你看不见么!”萧清琳从地上抄起了斧子,费力的朝林雪鸿扬了一扬。

“哈哈,我知道闲云叫我看的好戏是什么了,原来是柴火劈柴火,有趣啊有趣。”林雪鸿对萧清琳的态度十分不满,毫不客气的讥笑了起来。

该死的闲云,他竟然叫了林雪鸿来给我做帮手,不是,他竟然叫了林雪鸿来看戏,真可恶啊!萧清琳愤恨的在心里咒骂着,这个林雪鸿更加可恶,柴火劈柴火,六个字就骂了她两次,不仅讥笑她是柴火,还要看柴火劈她的好戏,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清琳的脑瓜飞快的旋转起来,她可不能就这么光吃亏不反击。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啊哈,有了!

“二少爷,”萧清琳突然莞尔一笑,软腻腻的问道,“二少爷你的剑术还好么?”

这个丫头,又在胡乱抛媚眼了打坏主意了。林雪鸿心里一寒,警惕的答道,“那是自然。”

“二少爷,那奴婢在此恭睹二少爷的绝技了。”萧清琳诡异的笑着,她微微弯腰向林雪鸿福了一福。伸手指了指身边的一块树桩。

这个小丫头,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林雪鸿发现自己还是不小心的上当了。萧清琳这厢做足了礼数,他若是把这柴火劈了,那是遂了萧清琳的心愿,若是不劈,肯定要被她讥笑自己小气。

林雪鸿微微一笑,应道,“如此,你看好了啊。”只见他伸出手来,对着那树桩随意的招了一下手,那树桩仿佛活了一般,迅速的向林雪鸿飞了过去。

“哆”一声。

“啊!”萧清琳忍不住轻呼起来,这林雪鸿也太可怕了,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下,不仅召来了树桩,他的五个手指,竟然铁签一般的插入了树桩里。这是多么强劲的指力。

林雪鸿轻轻拔出手指,把树桩送到萧清琳眼前,笑道,“这一下,可还漂亮么?”

“漂亮!”萧清琳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你再接着看。”好懒散的口气,林雪鸿好像在玩什么游戏一般。他左手托着那树桩,右手轻轻一抓,那树桩就好像豆腐似的被他抓下一块。轻轻一捻,手中的木块立刻化为细碎的木粉,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

他就这么抓着,捻着,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好像他手里真的是一块豆腐,而不是结实的木桩。

萧清琳快疯了,她也很爱好武侠,可是她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遇见武林高手。曾几何时,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江湖梦,在那梦里,他是盖世无双的大侠,豪气云天,武功深不可测。而她,她是天下闻名的盗贼,专门劫富济贫,游戏江湖。在兵与贼的追击过程中,二人惺惺相惜,最终结成了伴侣。

眼前这人,帅的无解,厉害的可怕,真是完美的人选啊!萧清琳有些迷醉了,她现在该做些什么?露一个最萌的笑容,彻底迷倒这个男人?还是跳一段惊世的舞蹈,唱一曲让人心碎的悲歌,震撼一下他坚如磐石的心灵。

她正左右为难着呢,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自骂道,她是不是疯了,这男人这么可恶,老是跟她做对,她居然还发这些花痴?果然不能放松警惕啊……

“二少爷,这好像是……鸡爪功?而不是什么高深的剑术吧。”萧清琳清醒了过来,对着林雪鸿一挑眉毛。

鸡爪功?这女子上一刻还是一脸的迷醉,下一刻竟然把他得意的断龙指力,唤作鸡爪功。啊,真是可恶到家!

第二十七章 武林高手

习武之人,很是忌讳被别人取笑自己的武艺。林雪鸿没有答话,他发怒了。

玄功转动,血液沸腾,丝丝真气透体而出,让他一身的衣袍,无风自起。

“喝啊!”林雪鸿怒吼一声,双掌重重的击向了脚下的土地。

轰!大地颤动着,仿佛地震了一般。远处的圆木整根整根的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碰撞着,发出了梆梆当当的闷响。

林雪鸿右手握拳,只余下食指,中指笔直的伸出,下一秒,在那二指的指尖,凭空的出现了一支四尺多长的蓝色气芒。

这就是传说中的凝气成剑?萧清琳大受震撼。她离这个男子只有不到一米远的距离。从他的身上,萧清琳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君临天下的“势”,以及那带给她无穷惧意的剑意。如果再加上一份杀意,估计萧清琳一身的血管都要爆了。

太可怕了,这男人太可怕了,不知道他与燕南天,哪个更厉害呢。在她的印象里,燕南天已经是武林中的顶级人物了,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是下意识的随意比较。

“遮天蔽日!”林雪鸿吼道,他本来不用叫出招式的名称的。只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面前,他觉得还是把稳些好,一会要再被她再取些其他的怪名,他怕是要吐血了。

林雪鸿剑如疾风,飞快的舞动着,劈斩着,每斩一下,都有一道蓝色的剑芒破空而出,将那天上的圆木,斩为两段。

半空之中,原本只有十几根粗大的圆木,只不过一两秒的功夫,它们就全部都断成了几截。断木越多,林雪鸿的速度也越快。萧清琳已经看不清他的动作了,她只能看见漫天的蓝光,肆意的呼啸着那光芒,比天更蓝,比天更亮。当真是遮天蔽日啊。

匡匡琅琅胡乱落,大柴小柴掉地上。

“好厉害啊!”萧清琳欢快的跳跃起来,看着满地的柴火,发出了满意而由衷的赞叹。她不仅成功了指使了这个闲云叫来的帮手,更是亲眼目睹了一场难得的好戏。这个结局,她实在太满意了。

“还没完呢。”林雪鸿眼里有狡黠的笑意。

“还没完?可是这里的柴火已经够多了啊。我看你也累了吧,不如休息一下?”萧清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没完?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谁说我在劈柴火了?我记得我来时好像说过,我是来看柴火劈柴火的。”林雪鸿哼了一声,说完他一双灵巧而有力的手在身前轻轻柔柔的凭空虚画起来。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渐渐的,萧清琳再次目睹的武功的玄妙。

在林雪鸿身前大约四五米远的地方,若有若无的出现了一个直径足有三米的太极图案。随着那图案的渐渐清晰,空气里也泛起了波澜。

那波澜是风,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萧清琳感觉到十分的怪异,这风不是东风,也不是西风,二十死面八方都有的。呃,这是什么,她不知道。

散乱在地上的柴火如受召唤,纷纷飞起,悬浮在那太极图案之前。

萧清琳傻了,她有了强烈的不详之感,那些柴火,好像正在互相寻找着,拼凑着。再看林雪鸿严肃而专注的表情,她瞬间明白了,林雪鸿正在把柴火重组成圆木。

第一根圆木成型了,林雪鸿大袖一挥,那圆木便乖巧的脱离了太极图案的束缚,骨碌碌的滚到墙角去了。

第二根,第三根……所有的柴火都重组成了圆木。林雪鸿满意的拍拍双手,对着萧清琳开心的点了点头。

是真的么?骗人的吧?萧清琳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一切,她笨拙的提溜着沉重的斧子,向那堆圆木跑了过去。

一斧子下去,眼前的一根圆木发出了咚一声闷响。没有如预期的一般散开,它还是好好的。萧清琳扔了斧子,仔细的观察着,抚摸着,那根圆木完全看不出有曾经被劈开的痕迹,再看一根,还是一样,再看,再看,都是一样,那些圆木完好如初。萧清琳甚至能感觉的到,那些圆木上还残留着林雪鸿留下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萧清琳站在圆木堆前,彻底傻住了。林雪鸿的武功,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柴院门前,闲云懒洋洋倚在门边,似乎非常费力的伸出一只手来,向着林雪鸿招了招手。

林雪鸿走到闲云的跟前,轻轻捶了他一下,骂道:“你这个狗大夫。”

闲云淡淡一笑:“是,我是狗大夫。那你要不要吃一颗狗大夫做的狗屁药丸呢?”在他手里,出现了一粒鸽卵大小的蓝色药丸。这药丸长得进莹剔透,若是放在寻常人的眼中,说不定要把它认作宝石。

林雪鸿的脸上出现了惊异的神色,这药丸,乃是难得一见再造灵丹啊。

再造灵丹,药如其名,一般武者运功过度,或是身受重伤,真气不济之时,服下此丹,便可再生真气,不仅可以令武者的状态迅速复原,甚至,还能更上一层楼。

“不想吃么?哦,那便算了。二少爷你神功盖世,刚才只是随意的比划了一下,小打小闹而已。”闲云笑着便要将丹药收回怀中,林雪鸿连忙一把抢过,收进了腰包。

“闲云,怎么会带着再造丹来,难道你……”

“我什么,我不是神,不懂得那未卜先知的仙术。我只是跟自己赌了一把。结果胆大的那个胜了。”这人是人格分裂的么?胆大的那个,难道他肚子里,还有一个胆小的闲云?

“闲云,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啊。”林雪鸿微微摇头,“想我习武多年,早已心静如水,没想到每次遇到这个女人,我都会忍不住发火。”他方才切木成柴,又组柴成木,看似潇洒随意,实际上,他体内的真气已几乎消耗殆尽。萧清琳三言两语就把他激成这样,让他实在纳闷。

“你这是发火么?你这是心疼吧?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却被支使着来做这粗重的杂活,换做是我也会不忍心的。”闲云瞥林雪鸿一眼,“更何况,那女子是自己的心上人呢?”

“你胡说什么!”林雪鸿恼怒的瞪了闲云一眼,又回头瞅了瞅远处的萧清琳,生怕被她听去一言半语。

“生气了?呵,这男女之情果真是玄妙无比啊。”闲云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林雪鸿,发现他的脸此刻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他赶紧闭嘴,转移话题,“对了,你的天衣剑气练到第几重了,居然可以再造圆木!那被你砍成几块的人,也能复活么?”

“再造?”林雪鸿哈哈一笑,“怎么可能!我只是暂时的用真气禁锢住了那些圆木,最多一个时辰,它们还是要变回柴火的。天衣剑气么,我已经练到了第十二重了。”他顿了顿,忽然皱了皱眉,“我们快走吧,马上就有人来了。”

“那走吧。”闲云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等等,先别走。雪鸿啊,那边……带我上屋顶,好戏就要开演了呢。”闲云笑着指了指隔壁院子的一栋三层阁楼。

“好戏?”林雪鸿怔了怔,不过很快他就领悟过来,他刚才发出的剑气声势太过惊人,一会肯定有许多人过来查看,萧清琳会怎么应付呢?嗯,值得期待。

林雪鸿带着闲云掠上了柴院隔壁的一栋建筑的屋顶,他们都没注意到,萧清琳在他们上房的时候,神奇的回头向他们看了一眼。

人有时候就是有一点贱贱的,往日里什么样的千金闺秀林雪鸿没有见过,根本没一个入得了他的眼的。反倒是萧清琳这个有些怪异,有些叛逆的女子,引起了他的一点兴趣。

第二十八章 荒唐的故事

柴院里,萧清琳仍然在痴呆的傻站着。在她的面前,站着春风满面的黄大娘,还有好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丁。

刚才林雪鸿的惊天剑气,已经惊动了这山庄里的许多人。识货的知道这是武林高手发出的剑气,赶紧通报给黄大娘。黄大娘一面紧张的派人把这一情况通报给林雪鸿,一面带着家丁,亲自前往柴房查看。

幸好幸好,一切都是虚惊一场,没有武林高手在此打斗,有的只是一个痴呆傻笑的小小丫鬟。

“清琳,刚才你一直在柴院吗?这柴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死丫头,你发什么愣,说话呀!”狮子一开口,山也要抖一抖,这黄大娘的嗓音,实在大的可怕。

“啊!”萧清琳尖叫一声,黄大娘那河东狮吼,着实吓了她好大一跳。她抚了抚咚咚颤抖的心口,嘀咕道,用得着这么大声么,我又不是聋子。发生了什么事?哼哼……

发生了一件让她十分来火的事。说林雪鸿来过了,先把木头变成了柴火,又把柴火变回了木头,谁会相信。反正说是说不清了,不如乱编吧。林雪鸿,闲云,你们两个想看我的热闹,本小姐让你们看个够!

萧清琳笑了笑说道:“黄大娘,刚才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稀奇的事,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黄大娘您既然想听,那我就说了。刚才,我正在柴院劈柴,忽然来了一条野狗,说我一个人劈柴太辛苦了,它去帮我找个帮手。我心里高兴着呢,这山庄里狗也那么热心,真是太好拉!那野狗走了,我就在柴院里等着,过了一会,那野狗叫的帮手来了,我一看,差点没气死,那野狗竟然叫了个缺心眼的小公鸡来帮我,喔喔喔的怪叫着,要帮我劈柴。”

“那死鸡长的一副脓包样,一看就是没本事的,我当然不让它乱来了,谁知道那缺心眼的死鸡一生气,就用它的鸡爪子把一块木桩给扒碎了。”她指指地上的碎木屑,努努嘴又道,“喏,就是这些。”

哈哈哈……这小娘真会遍故事啊!脑子坏掉了么?家丁们全都哄笑起来。就连黄大娘都忍不住笑了,她实在想不到,萧清琳会说出这些话来。

一个懂武的家丁弯腰查看了一下,向着黄大娘低声禀告道:“黄管家,这木屑是被高手用内劲捻碎的。至于用的是哪路指法,小的看不出来。”

果然有高手来过,他是敌是友?他来这秀水山庄做什么?

萧清琳肯定是知道一点内情的,可她为什么把他说成是缺心眼的小公鸡呢?不止黄大娘,所有人都纳闷的很,除了那嘿嘿冷笑的萧清琳,还有两个躲在房顶上看热闹的。

“死丫头,接着编啊!”黄大娘冷冷说道,她有心先冷眼旁边一下,看看萧清琳还能说些什么来。反正一会只要二少爷来了,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

“我可没编,我说的都是实话,”萧清琳破罐子破摔,索性继续胡编,“木桩虽小,可也是咱们山庄的财物啊,我抓着那死鸡,狠狠打了一顿,要它赔我的木桩。谁知道它不仅不赔,还叫嚣着说它是什么野鸡国顶有名的人物,是什么小郡王,二少爷,我要是不放开它,它就把它的十八代鸡祖宗全都叫过来打我。”

“我一发狠,就对它说,今天要么赔我的木桩,要么我就把它的鸡卵子卸下来,那小鸡害怕了,就跟我讲,它会变化之数,能变成一个剑术高手,帮我把这些圆木,统统都劈成柴火。说变它就变了,砰的一声,野鸡不见了,倒是从天上掉了一只肥猪下来,落地的时候,轰隆轰隆的,你们刚才,都感觉到脚地下震的慌了吧?”

家丁跌倒了一地,这小娘,真会瞎扯。萧清琳不管他们,她接着说道,“那肥猪长的极大,差点都把这院里的空地给填满了,哼哼唧唧的张嘴,把这几根圆木都吃了进去。”她指了指身后,“就是这些木头。”

“后来呢?”黄大娘还真沉得住气。

“后来,后来就稀罕拉。我跟你说啊,黄大娘,那肥猪把圆木吃进去,乱嚼一通后又吐了出来,你猜它吐出来的都是什么,都是柴火啊黄大娘,你说稀罕不稀罕。”萧清琳眨眨眼睛,对着黄大娘笑了起来。

“贱婢,少跟老娘耍贫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黄大娘失去了耐心,她不想再听萧清琳胡扯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萧清琳若有所思的往林雪鸿他们的藏身地看了一眼,接着说道,“黄大娘,你一定奇怪吧,为什么我说那肥猪吐出来的是柴火,可这地上的都还是圆木呢,那是因为……”

“把这个贱婢给我抓起来,狠狠的打!”黄大娘打断了萧清琳,她知道,不给萧清琳一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你们,你们别过来。”萧清琳惊慌的往后退去,叫道,“我让你们别过来啊!”说打就打,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刚才可没说过犬夜叉半句坏话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几个家丁根本懒得理她,没奈何的,她只有爬上了圆木堆。

“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办?该死的,你们这些木头。”萧清琳心乱如麻,差点要哭出来。她知道,要被这几个家丁捉住,她的小屁屁就要开花了。“等一等,等一等,我说,我说!”萧清琳尖叫起来。

“打完再说!”黄大娘叉着腰狠狠说道,她竟然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挣扎是徒劳的,抵抗是无效的,萧清琳很快还是被捉住了,家丁们熟练的把她按倒在地,啪啪啪就是几板子下去。

疼,锥心的疼!萧清琳后悔了,她害怕了,她不该这么胡闹的。她用尽全身的气力,大声的尖叫了起来,“野狗,救命啊!”她不确定直接叫闲云的名字会有什么后果,只好继续以野狗代替了。

下一秒,萧清琳昏了过去。

啪啪啪啪……板子仍在有节奏的落下。

“住手,不要打了。”林雪鸿终于忍不住了,他带着闲云从房顶上飞掠下来,走到黄大娘一行的中间。

“二少爷,您终于来了。二少爷,这山庄里出大事了!这个新来的丫鬟,居然勾结了外人,要来山庄里捣乱呢。”黄大娘恶人先告状,反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如先编个罪状扣在萧清琳的头上。

“刚才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带着闲云来,就是为了……嗯,弄清楚是什么人来了山庄。”林雪鸿挥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这个丫鬟,我要亲自审问。黄大娘,记得吩咐下人,不得随意议论今日之事。”

“是,二少爷!”众家丁得令,结伴去了。

闲云看了看萧清琳的屁股,本来舒展的眉头立刻紧紧的皱了起来。

几秒钟之前,他的心情还好的很,这个臭丫头,居然说他是野狗,说林雪鸿是野鸡,肥猪,真是胆大啊。不过她能编个这么滑稽的故事,也算有点急智呢。直到萧清琳要被打,他还觉得蛮有趣的,吓吓她给她点教训,看她还乱不乱骂人。

他本来也以为,林雪鸿之所以出手阻止,是因为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之情,可他现在明白了,萧清琳本是金枝玉叶的身子,这板子若继续挨下去,很可能她就要被打的残废了。

“雪鸿,你真应该管管了。下人也是人啊,这种打法,那是刑唐上审讯死囚的时候才有的!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尚书小姐……”闲云皱了皱眉,“咱们这玩笑是不是开的过火了?”

“我不知道,我……倦了,”林雪鸿微微闭起眼睛,“我先回去了,一会我会让林安带人来抬走她的。”他随口应了一句。不知为何,他此刻心乱如麻,萧清琳方才为了报复,那么狠毒的侮辱他,看到她被打,他应该开心才是,可是他的心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心痛么?

他飞速的,几乎逃跑似的运起轻功远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惊动了正在柴院里工作的下人,他们惊异的发现,十几根圆木毫无征兆的变成了一大堆柴火,而且所有断口都是光滑平整,不知道什么神兵利器,能够切出这样的效果。

第二十九章 狗大夫

“啊呀,痛啊,痛啊,痛痛痛……”萧清琳尖叫着从昏迷中醒来。屁屁上火辣辣的,好像被烧着了一般。

“清琳,你乖乖的趴着别动。”闲云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在给你上药呢,一会就好了。”

“狗大夫,你终于来救我了?”萧清琳委屈的啜泣着,都怪闲云,要不是他把林雪鸿叫过来,她就不用编故事了,不编故事就不会被打成这样了,“闲云,我好痛啊,都是你害的,你快帮我治好!”

“我不是正在帮你涂药么?”闲云笑着说道,萧清琳顿时安心了不少,她开心的转过头去,却看见自己的裙子已被褪下一小半,半截光溜白净的屁屁正暴露在空气中,欢快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啊,闲云,狗大夫,你耍流氓!你快出去,快出去。”萧清琳慌了,屁股那么**的地方,怎么能被一个大男人这么肆无忌惮的观赏呢,虽然这只是半个屁屁。她极力的,扭动着,挣扎着,却被闲云一把按住了脖颈,再也动弹不得。

“清琳你别动好不好?你屁股上开了好几朵红花呢,不赶快上药,可是要发炎的。”他说的没错,之前萧清琳挨的那几下板子,可不是一般重,她的屁股早就皮开肉绽了。

“我不要啊,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萧清琳在哭喊了几句后,彻底放弃了抵抗她也不是傻子,反正屁屁已经被闲云看过了,多看几眼少看几眼,也没多大区别……

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去想那难堪的屁股,她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是一间装饰的十分雅致的房间。西面靠墙放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排满了书,偶有空档,摆了几件翠绿的瓷器,这跟她初入尚书府时见到的书架十分相似。北面墙上挂着两幅字画。一副字画上写着,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另一副字画上写的是,

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

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

风为裳,水为佩。

油壁车,夕相待。

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

这两首诗萧清琳都觉得眼熟,可究竟是谁写的,她又想不起来。虽然她穿越前也是个文科生,可她学的是英语,不是中文。在她看来,中文嘛是不用怎么学的,自己就是中国人,还需要研究些什么呢?至于那个古文诗词,课本里学的她差不多都忘了,课外的就更不要说了。

不过,这诗也真够奇怪的,萧清琳既然对它们很熟悉,那就说明这两首诗的作者乃是她生前那个世界的,怎么在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会有她那个世界的古诗呢?难道说在她之前,还有别的人穿越到了这里,带来了这些诗?嗯嗯,有这个可能,在萧清琳前生爱看的网络小说里,抄袭古人的经典诗词,可是那些男女主角的一大恶趣呢。

算了算了,不去想那些,还是来体会下这两首诗的深意吧。

萧清琳歪着脖子,用心的思量了一会,终于还是摸到了一些门道。

虽然不记得作者,也不懂得现场翻译,但只凭‘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与‘西陵下,风吹雨’这两句,她还是能感受出一些诗里透露的惆怅伤感之意,幽冷清丽之美。这屋子的主人,到底受过什么刺激,要把两幅这么伤心的诗词挂在墙上呢?

“闲云,这是哪里?”萧清琳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的书房。暂时借给你养伤。怎么样,还满意么?”闲云笑着问道。

“满意,当然满意,这屋子比我的那间好太多拉。闲云,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来救我,我觉得我都要被他们打死了。闲云,你干嘛要挂两幅那么悲伤的字画在墙上?”

“清琳,救你的可是二少爷,不是我。我一个小小的郎中,怎么使唤得动山庄的管家呢?还有,不就挨了几下板子么,哪有那么容易死的。至于字画,那是别人送的,书房墙壁正好空着我就挂这里了。”闲云涂药的手停了一停又继续抹起来。

“是他救了我?”萧清琳皱了皱眉,奇怪的问道,“我骂了他半天,他还肯来救我?”

“当然了,你刚刚叫完野狗,他就自告奋勇的下来救你了。”闲云话语里憋不住的笑意。

萧清琳忍不住噗哧一笑,她那声野狗明明是叫闲云的,这个狗大夫,倒是不肯吃亏。

“清琳,之前雪鸿是不是提过,让你做他的贴身丫鬟?”闲云问道。

“是,不过我拒绝了,他太难服侍了,我宁愿去做粗活,也不要提心吊胆的跟在他身边,时时刻刻小心着被他算计。”萧清琳微微哼了一声。

“被他算计?”闲云低低的笑声传来,“可雪鸿告诉我的,却是你在算计他呢。”

“谁要算计他呀,我不过想拿回我的卖身契而已。”萧清琳翻翻眼睛。

卖身契?这的确是不可能还给她的。据闲云所知,夜王爷与林雪城为了买下墨玉跟萧清琳,两人最少都花了五万两银子打点有关的朝廷官员。按照魏国的律法,像她们这种身份的人,虽然是不允许官员私下买卖,但你要出的起足够高的价钱,那些官员们是不介意败坏一下朝纲的。

“清琳,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考虑一下做雪鸿的贴身丫鬟,起码这样可以避过黄管家。”

“避过她?闲云,你太小看我了,你觉得我应该怕她么?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怕她,我要继续做一个普通丫鬟,跟她斗,跟她闹,总有一天,我要斗倒她!”萧清琳咬牙道出了心中的愤怒,今日她可是吃了大亏,这个仇要是不报,她这辈子心里都会有个疙瘩。

“斗倒她?你怎么斗?她可是已经在山庄里做了二十年管家了啊。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怎么斗的过她。就算你斗过了又如何?难道你还想取而代之么?”闲云纳闷了,萧清琳要跟黄大娘斗,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那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怎么斗,暂时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她初来乍到,对秀水山庄的了解有限。她只是隐隐的觉得,这山庄里很多人都是不服犬夜叉的。这一点,可以做一个突破口。取而代之?这倒是她从来没想过的,如果可以的话……,萧清琳眼睛一转,试探着问道,“闲云,如果我要做秀水山庄的管家,你会支持我么?”

“如果你真有这个决心,我想我会支持你的。”闲云口气虽然很随意,但萧清琳听得出来,闲云这句话说的是很认真的。

“闲云,谢谢你!”萧清琳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来。做秀水山庄的管家,这个主意实在太大胆了一些,但是闲云竟然毫不犹豫的支持她,让萧清琳十分的感动。

“清琳,”闲云在身后的说道,“你是一个奇妙的女子,你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国家,一个,离大魏国很远很远的国家。如果你真的想做秀水山庄的管家,无论你需要怎么样的帮助,都来告诉我好么?黄大娘那个人,我很不喜欢,但这个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想看看你能用什么样的方法坐上这管家的位置。嗯,我包扎好了,来,你抬一下,那个……,呵呵,我帮你把裙子穿上。”

萧清琳脸上一红,识相的把屁股抬了起来,凉丝丝的感觉消失了,她又重新保全了自己的**。

闲云伸了一个懒腰,把药箱整理了一下,放在了房间中央的圆桌上。“清琳,你先睡一会吧,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儿吃的。”

“闲云,你不要走,你再陪我一会儿。”萧清琳不想他那么快就离开。她还有许多话想对他诉说。

闲云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那好,我再陪你一会。”他坐到萧清琳的身边,轻柔的抚了抚萧清琳的长发,“还想跟我说什么呢?可别再说那个野狗,野鸡跟肥猪的故事了啊。”

萧清琳笑了起来,她虽然在笑,但她的鼻子却酸的厉害,一切尽在不言中,萧清琳挪了挪身子,把头埋在了闲云的腰际,放肆的哭了起来。

第三十章 季庆宴席

漫天剑气的奇景震动了整个秀水山庄,随之而来的,是柴院圆木突然瓦解的荒诞消息。这个消息的原始版本,那是从萧清琳的嘴里传出来的。话说有一天,山庄里来了一只大肥猪,把圆木扔到嘴里嚼了几嚼,吐出来的便是成堆的柴火了。

当然,这个故事是没人相信的,大家更相信第二个版本,那就是山庄里来了武林高手。武林高手来了山庄,发动惊天剑雨,跟二少爷大战了一场,最终不敌,落荒而逃。而那突然瓦解的圆木,就是战场上遗留下来的证物。

这个版本也被推翻了,据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家丁透露,柴院里根本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二少爷也是稍后才赶到的,单独的审讯了萧清琳以后,二少爷便闭关苦修去了。

于是第三个版本出现了,有兵部尚书府的漏网高手前往秀水山庄探望沦为婢女的萧家大小姐萧清琳。他以惊天剑气切碎了圆木,那劲力却含而不发,这中间有两个关键。第一个关键,便是帮助萧清琳干活。第二个关键,就是借机警告黄大娘,不能再让那娇滴滴的小姑娘去劈柴了。而二少爷闭关苦修,就是为了日后应付这个高手。至于萧清琳当日胡编乱造的故事,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而已。

这个版本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可,其中就包括了黄大娘。她虽然严格按照林雪鸿的指示,禁止下人们讨论当日的情形,无奈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到了后来,就连黄大娘也有些害怕了,当日她指派萧清琳去劈柴,纯粹就是为了找茬,这武林高手要是找到她的头上,她是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的。

萧清琳已经在闲云的书房里静养了十几日,这中间,除了厨房的几个熟人,以及林雪鸿的侍童林安以外,再没有别的人来探望过她。

林雪鸿似乎真的闭关了,他来到了林家拥有的另一个别苑,距秀水山庄,有数百里之遥。他的心有些乱了,这是从来没出现过的事。萧清琳只不过跟他打了屈指可数的几次交道,就绕乱了他多年平静的心,这是他不愿意看到,也不愿意接受的。要说他爱上了萧清琳,那他一定不承认,要说他对萧清琳没有一点意思,那也是骗人。

好奇害死人那,他决定找个地方清净几天,把再造丸的药效彻底提炼吸收,顺便忘记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

除了黄大娘跟闲云,没有人知道他离开秀水山庄的消息,他甚至没有把他出走的消息告诉他的大娘,二娘,还有小妹,这三个几乎从不出门的女人,却很喜欢大惊小怪,他实在不想为自己多添麻烦。黄大娘已经被武林高手的事情搞的惶惶不安,为了让这个凶恶的老太婆能够安心的管理秀水山庄的下人们,林雪鸿不得不把那日漫天剑气的事情向她解释了一下,他没有承认自己便是事主,只是说,那个武林高手,其实是他的一个朋友,当日不过偶然来拜访他,顺便跟他开了一个小玩笑而已。

林雪鸿走后的第五日,萧清琳挨打后的第十五日。对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他们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但是对秀水山庄的下人们来说,这却是一个极有意义的日子。

“闲云,今天好像是秀水山庄里三个月一次的季庆宴席啊,我想去看看呢。”在闲云住的院子里,萧清琳慵懒的躺在一架摇椅上,向身边的闲云询问道。

“一千两百个人赶集似的围在一起吃饭,这有什么好看的。”闲云躺在另一架摇椅上,同样懒散的回答着。

“一千两百个人?怎么可能,这山庄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萧清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照她估计,这山庄最多也就几百号人吧,怎么可能上千呢。

“秀水山庄,仆人一百四十人,婢女一百六十人,庄丁一千人。内务管家一人,外务管家一人,二少爷一人,二夫人一人,三小姐一人,大夫三个,兽医一个,其他乱七八糟我不记得的大概十个。就这么多人,我不会记错的。”闲云一口气说完,中间都没有停顿。

“一千个庄丁?”萧清琳瞪大了眼睛,同时在奇怪,闲云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对,一千个庄丁。这些人住在山庄的北面,你是没机会见到了。这些庄丁都是秀水山庄的私人军队,除了几个看门的,守夜的,其他人都只管外务。什么乡民造反,山贼闹事,都属于外务。这些人平时在北大院操练,只有季庆的时候,才会到我们南大院这边来。就这些人,你还要去凑热闹么?”

私人军队?这秀水山庄是黑社会么?古代的军队,她可没见过呢,萧清琳一下被提起了兴趣,“去,谁说不去的?你不去,我去。”萧清琳说完立刻从躺椅上爬了起来。

闲云诧异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狐疑的问道,“你在尚书府里,也喜欢参加季庆?”

原来,这季庆也算是魏国的一个传统。几乎所有的大家族,都会在一个季度结束的时候,摆一场流水宴席,犒劳一下辛苦了三个月的下人。闲云可以肯定,尚书府也有这样的季庆,只不过这种活动,一般除了家族的家长会出面说几句话,其余的亲属,是根本不屑于参加这种活动,跟下人们坐在一起大吃大喝的。

“我……不告诉你,想知道的话,就跟着来看看吧。”萧清琳眼睛一转,随口糊弄了过去。

…………

秀水山庄,今日里格外的热闹。春去夏来,忙碌了三个月的仆人们终于有了难得的假期。此时季庆宴席虽然尚未开始,但热闹的喜院,早已是人声鼎沸。

喜院,是南大院唯一的一个校场。平日里只有一些庄丁在此操练武艺,但是到了季庆的日子,这里便会成为饕餮之所。

宴席从晌午开始,每一个时辰换一批食客,一共要换四批,才能让山庄里的一千二百号人,全部都享受到过节的快乐。

萧清琳站在喜院门外,好奇的向里面张望着。里面一共摆了三十张圆桌,每张桌前都坐了十人。此时宴席尚未开始,大多数人都在围桌赌博,或是畅快的聊天。端茶倒水的丫鬟们忙的晕头转向,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

“还要去么?”闲云懒洋洋的问道,他惬意的倚在门边,好似要睡着了一般。

去还是不去,这还真是个问题。萧清琳是喜欢凑热闹的,可院里的人她似乎一个也不认识,自己这么唐突的闯进去,不要说别人,就算是她自己,都会认为她一定是疯了。

“好吧好吧,闲云你胜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萧清琳无奈的放弃了。

“看来你很舍不得呢,其实你想进去的很,但是这里又没你认识的人,是不是?”闲云微笑着道出了萧清琳的心思,“我看你还是等夜里再来吧,厨房的那班伙计,应该是夜里最后一批。”

“啊,真的么?那好呀,夜里再来。唔,闲云,可不是我夜里再来,是我们夜里再来!你会陪我来的,是不是?”萧清琳挽住了闲云的胳膊,撅着嘴撒起娇来。

“还要我来?我夜里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来了吧。”闲云其实也从未参加过季庆,因此才会好奇的带着萧清琳过来,此时他对这喜院里乌烟瘴气的氛围已是大大的头痛,要他跟那么多粗人坐在一起海吃山喝,还不如打他十记板子来的轻松快活。他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所以他也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再到这喜院来了。

“咦……闲云你又再骗人了,这些天我看你都清闲的很么。怎么早没事,晚没事,偏偏今晚有事?我不管,你夜里要跟我一起来玩。你这个人日子过的太沉闷了,不交几个朋友怎么能行。”萧清琳仍是不依不饶。

闲云紧了紧眉头,歪着脑袋打量了萧清琳一番,然后神神秘秘的小声问道,“清琳,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啊!”萧清琳叫起来,“闲云,你脑子坏掉了么?”

第三十一章 再见熟人

这闲云平时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偶尔对他开个玩笑,都还会脸红的人,怎么突然间会说出这么唐突的话。“你爱上我了么?”这么直接的话,莫说萧清琳对他没有爱意,就是对他情深意浓,也不可能大胆的直接承认是,或者口是心非的娇嗔一句,爱你个大头鬼。

“我脑子好好的,精神也不错。倒是你啊,自从可以下地以后,天天跟在我的后面,不是爱上我了,那你为什么老粘着我?嗯,我先跟你说好了,虽然我是看了你的半个,半个……啊,那个……可对待病人,我不得不看,你想就此要我负责,那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闲云似笑非笑的回答了萧清琳。

这该死的,又提起那件糗事。萧清琳的脸颊瞬间变的绯红一片,她白了闲云一眼,嗔道:“谁要你负责了啊?我跟着你,只不过是无聊而已。”

“无聊,那你为什么老跟着我,不去跟着林安?”闲云还是似笑非笑。

“我,林安,啊,闲云……”萧清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偏头看了一会闲云,轻声道,“你很讨厌我跟着你么?”

“讨厌还谈不上,可你老这么跟着我,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特别是这季庆宴席,人多嘴杂,我这个人一向喜欢清净,不爱凑什么热闹,更别说沦为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所以,夜里你还是自己来吧,明白了么?”

哦……萧清琳明白了,彻底的明白了。闲云啊闲云,你这一招可一点都不高明呢,想就此甩了我么?喵哈哈,你做梦吧。她走进闲云几步,柔声说道:“闲云,若是我告诉你,我早就爱上你了,你夜里会陪我来么?”

“不会。”闲云摇头。

“那闲云,你爱我么?”萧离月眨眨眼睛。

“不爱。”闲云回答的很快。

“那就好了,你不爱我我不爱你,其他人爱说什么,只管说去吧。”萧清琳双手环胸,“闲云,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什么人多嘴杂,茶余饭后,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清琳,你爱上我了?’这是你说得话么?酸不酸那,你以为你是林雪鸿那个花大少啊?所以不要再跟我耍什么花花心思了。咱们现在先回去歇着,等夜里最后一席的时候再来,你若是不肯陪我……,哼哼,我保证你晚上睡不好觉。”她对着闲云一扬下巴。

闲云怔住了,这女人怎么那么机灵!自己难得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冒着牺牲友谊的危险祭出了感情二字。寻常的千金小姐在听到这么直白的问话,又这么坚定的回绝之后,即使不去思考一下二人的关系,起码也会认真的对待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可萧清琳……

闲云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他头也不回,逃跑似的奔了出去,萧清琳紧随其后,高叫着,“闲云,闲云,等等我啊!”

闲云一边疾走,一边大声说道:“清琳,你别跟着我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老要人陪着玩呢?”

萧清琳怎么会不是小孩子呢?她最喜欢过的就是儿童节了啊。“谁说我不是小孩子,我就是,我就是!”

闲云哑然失笑,她还真是给梯子就上呢,“好,小孩子,那你今年几岁?”

“三岁!”萧清琳回答的很干脆。

“三岁?三岁的孩子有长你这么大的么?”闲云哭笑不得。

“我喜欢,你管不着!啊,闲云,别走这么快啊,等等!”

“清琳,你饶了我吧,我不去。”闲云还在顽强抵抗。

“啦啦啦,啦啦啦啦!”萧清琳在他身后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

这是什么回答,闲云又怔住,好笑的问道:“你啦什么啦呀?”

“啦完了。”萧清琳一眨眼睛。

闲云脚下一软,几乎跌了个狗抢食。

“啊,闲云!”萧清琳叫道。

“哎呀,闲大夫,您小心啊!”

呼叫声几乎同时从两个方向响起。萧清琳跑上前去搀扶着闲云,顺便打量起另一伙叫闲云小心的人来。

这是两个个子极高的精神老头,其中一人高约六尺,两条长眉,一双细眼,高颧口,半寸长的络腮胡子又浓又黑,几乎长满了他的下半张脸。这人长的也算粗犷,只是因为一双太小的眼睛,让他看起来颇有些古怪跟猥琐。这人萧清琳认识的,他是李安。

另外一人个头更高,一张黑脸棱角分明,薄刀柳眉,鹰钩鼻子,那模样豪气的很。这人也是熟人,他是周仓。

“周大叔,李大叔!哎呀,我可见到你们了。”萧清琳扶好了闲云,欢叫着扑了过去,拉着周仓的胳膊使劲摇晃着,“周大叔,我可想你了。”

“大小姐,你就不想我呀?”李安受了冷落,看样子很是不爽,言语里醋味十足。

“想呢,想呢!李大叔,我也想你。”萧清琳干脆站到两人中间,一手挽一人。

“哈哈,周仓,我就说吧,大小姐不会忘了我们的。哈哈哈……”李安放肆的大笑着,他的眼睛越发的细了,也不知道那么小的缝缝,他还看不看的见呢。

“好啊,好啊,大小姐,难为你还记挂着我们!”周仓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他也曾想过再见萧清琳,他也曾担心时间会消磨了他们的友情,可是萧清琳欢快的样子告诉他,她还是那个陪他们一起狂喝烂赌的大小姐,她一点都没有变呢。

“周大叔,李大叔,难为我一直记挂着你们。但是你们呢,都不来看我,哼!害我被犬夜叉欺负的好惨呢!”萧清琳撅起嘴巴。

“大小姐啊,谁说我们不念着你呢,只是这庄里有庄里的规矩,北大院的人没事是不能往南大院跑的。黄花菜怎么欺负你了?告诉大叔,大叔给你撑腰!”李安拍拍胸脯,信心知足的打着包票。

“黄花菜?原来黄大娘除了犬夜叉,还有这个雅号啊?”萧清琳奇怪的问道。

“什么雅号,她的名儿就叫黄花菜。”

哈哈……还有人名字叫黄花菜的,这古人取名也真逗呢。萧清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李大叔,黄花菜打我屁股,你也帮我打她屁股。”

“行行,改天一定打,一定打!”李安才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个,大小姐啊,您现在在庄里,是个什么身份那?”打黄花菜的屁股?他一个车夫可不敢打内务管家的屁股,李安舌头一抖,赶紧扯开了话题。

“李大叔,可别再叫我大小姐了。我现在只是这山庄里的小丫鬟一个,每日里洗洗衣裳,择择菜,还劈了一次柴火。就是那次,被黄花菜打了屁股,躺了我好几天呢。”

“劈柴?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个有武林高手帮忙劈柴的丫鬟,就是你?!”

“咦,你怎么知道的?可不是武林高手帮我的,是个大肥猪帮我的。”萧清琳到了此时还不肯放过林雪鸿。

“哦哟,大小姐,甭管是谁,你现在可是这庄里的名人呢!咱北大院的人,成天念着要见一见你啊,初时消息传来的时候,我跟周仓都还不信呢。没想到这是真的啊!哎,我说大小姐,今日是季庆的日子,你知道的吧?”

“知道。”萧清琳点点头。

“赏个脸,跟大叔去喝顿酒?”

“现在?是啊,现在。第一席,去不去?”

“去去去。”她本来就是来玩儿的,只是没见到认识的人才不好意思进去,现在来了两个大熟人,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闲云,咱们走吧。”她也没忘了那个苦着脸在边上沉默了半天的大夫。

第三十二章 闲云的烦恼

尽管闲云是一千个不愿,一万个后悔,但他最终还是跟着萧清琳一伙进了喜院。本来么,他一直推辞的,只是夜里不来参加季庆,现在萧清琳又有机会参加第一席了,他也没理由好赖皮了。

此时的喜院,比刚才更加的热闹。宴席已经开始,众人频频举杯,先把劲头吊起来再说。周仓李安带着萧清琳跟闲云来到了一桌已围了八个人的八仙桌。初时那八人还不高兴,怎么来了个小丫头,还要跟他们坐一起。待到周仓给他们介绍完毕时,那八人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名人的好处,就在这里了。你不需要认识别人,因为别人都认识你,只要是想跟你做个朋友的,都会来跟你喝一杯。

萧清琳很快就醉了,十个人轮流敬酒,而且喝的还是猛辣的老白干,她的身子是无论如何都受不了的。

闲云在腰包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一粒红色的小药丸塞进萧清琳手里,“把这个吃了,醒酒的。记住,少喝一点!喝酒伤身,更何况你现在身上还有伤。”

萧清琳似乎听清了,又似乎没听清,她胡乱的把药塞进嘴里,和着一大口酒吞了下去。

“干,干啊!啊哈哈,痛快呢!李大叔,嗯,来……再来一碗吧?哈哈……”

“哟,这位是……啊,杨大哥,要跟我喝一碗,好好好,先干为敬!”

“哎呀,你们三位也要来,嘿嘿,小女子讨个巧儿,就跟你们一起喝了,好吧?哈哈……”

……

看着脸红得如同要渗出血来的萧清琳,闲云好几次想要冲上去收了她的酒碗,但每次又都忍住了。他的心里仿佛有两个灵魂,两个截然相反的灵魂。胆大的在说,“喝吧喝吧,让她喝吧,多痛快。”胆小的在说,“别让她喝了,快阻止她,她这么喝下去,会要命的。”

萧清琳明显不是酒量好的人,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喝,是因为不开心么?可看她的表情,又很惬意。但是,如果说她很开心,也不至于要这样吧?她已经与三张桌子的家丁都喝过了,除了周仓与李安,每个跟她喝酒的,都是陌生人,一个人可以自来熟到这种程度么?闲云相信有这样的人,但这个人绝不是萧清琳。

闲云相信,萧清琳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沦为了洗衣择菜的苦命丫头,她没有哭闹,没有抱怨,她一直在尽力的劳动着,适应着,微笑着。

她是不是比他更坚强?闲云告诉自己,是的,她更坚强。

曾几何时,他也曾是一个眼高于天的贵公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小小年纪,便医术通玄。师父告诉他,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的医术能达到能起死回生的巅峰境界,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他闲云。

他相信了。

父亲告诉他,凭着闲家的实力与地位,除了皇位,天下没有什么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他也相信了。

有一天,他兴冲冲的带着一个姑娘回到了家里,大声的宣布,他要娶她!

没有人为他高兴,没有人为他叫好,所有的人都在骂他自甘堕落,所有的人都在骂他败坏门风。他不懂,他不信,为什么一向开明的家人,这次会那么的苛刻。只因为他的爱人是个歌妓的女儿么?

筱蓉的娘,是歌妓,不是娼妓。歌妓是不卖身的,筱蓉也是清清白白的!闲云一次次的在跟家人解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歌妓的女儿,绝对不能成为闲家的儿媳!父亲也在一次次的跟他重复着。

面对着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闲云犹豫了,闲云退却了。筱蓉看出了他的软弱,她成全了他,也成全了自己,她在崇山下最清澈的一条河流中,化成了一条小鱼,静悄悄的游走了。

从此以后,闲云选择了逃避。他花了十年,走过了魏,周,夏三国的许多地方。

他花了十年,来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犹豫?为什么家人这么苛刻?为什么他们要骗他?为什么筱蓉要自杀?为什么他到现在还在逃避?为什么他停了下来,留在了秀水山庄,交了林雪鸿这个朋友?遇到了萧清琳这个女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许多个为什么困扰着他。

“来来来,闲云,你也来喝一碗。这酒,辣是辣了点,但是很够味呢!”萧清琳酒气熏天的扑到了闲云的身上,把半碗白干递到了他的嘴边。

闲云微笑着一饮而尽。

“清琳,你也有许多个为什么吧?可为什么我在你的眼里,找不到那些疑问呢?”闲云在心里问着自己。

闲云也相信,萧清琳其实也很脆弱。她生病的时候,她受伤的时候,他一直都在陪着她。她是那么的害怕孤单,那么的害怕寂寞。她似乎总想有人陪着她,漫无边际的聊点什么。他呢?他何尝不是这样。

在闲家的时候,他也曾是酒桌上的狂徒,侃神中的骄子。他曾经单枪匹马喝翻了他的三个兄弟,也曾唾沫横飞的骂晕了不可一世的首席御医。可他已经有十年没再醉过,也已经有十年没有开怀的大笑过。甚至,在遇到萧清琳之前,他都没再跟谁开过玩笑。

今天要不要破一次例呢?放下贵族的架子,与这帮莽夫一较高下?

“闲云,你怎么不喝呢?来嘛,喝嘛,喝过了酒,就什么都忘了。明早起来,啊!又是一条好汉哦!”萧清琳再次打断了闲云的思绪。

“清琳,喝过了酒,明天就真的又是一条好汉了?”闲云傻傻的问道。

“那是当然,每次我不开心,都会喝酒。喝过了,不开心的事情就忘掉了。每次我开心的时候,也会喝酒,喝过了,哈哈,闲云,我就更开心拉!来吧来吧,你这个大闷棍,刚才王大哥他们还在说你呢。”萧清琳手舞足蹈的说道。

“哦?他们说我?说我什么?”闲云问道。

“说你啊,只是当了个大夫,怎么就好像仙人似的。喝西北风,就能痛快了么?”

闲云沉默了。

“嗯?”萧清琳推了推闲云。

“好吧,我喝!来,清琳,我敬你三大碗。”闲云忽然大声说道。

“不要啊,我喝不掉那么多了!”萧清琳大叫起来。

闲云不去管她,他自顾自的抄起了面前的酒碗,狠狠的灌了下去。

“痛快么?”他问自己。

“好像是的。”胆小的那个答道。

“啊!那还等什么,接着喝呀!”胆大的那个吼叫起来。

家丁们惊奇的发现,痴坐着装了半天死的俊俏大夫活了。不仅如此,他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那酒量好的离谱!他们那帮已经喝了三巡,四巡的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妈呀,可不能让一个文弱小子给比下去了。周仓他们暗暗商量着,要把闲云神不知鬼不觉的引到别的桌上去,哼哼,再不能窝里反拉!

第三十三章 两个问题

酒过N巡,菜过N味,季庆宴席的气氛空前的高涨。

许多人都不再站着吃饭。他们提溜着筷子,舒服的在菜盆里翻着,拣着,专夹那些自己喜爱的菜肴。

许多人已经快活的跳到了桌子上,扯着嗓门唱起山歌来。这些可怜的人啊,等他们酒醒了,可要后悔呢,刚才上桌的时候踩坏的盘子,可是要从工钱里扣除赔偿的。

还有许多人捂着嘴冲出了喜院。院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支起了两只大缸,就是给不胜酒力的家丁们准备着,这是一个发泄地,重生场,几乎每个来过这里的人,都能获得一个暂新的,空档的,带着酒气的胃。这是他们再战江湖的最好资本。

萧清琳与闲云,就是属于这类。萧清琳已经不记得自己来过几次了,管它呢,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呗,她顺风顺水的把胃里的酒液统统倒了出来,再吃了一粒闲云秘制的醒酒丸。

“哦,赞美苍天,赞美上帝,赞美我那坚强不屈又百折不挠的小胃胃。”重生的萧清琳快活的喊叫起来,她已经跟这喜院里起码半数的桌子敬过酒了,那剩下的半数,则是自己跑到萧清琳跟前请战的。当然,萧清琳并不是每个人都喝,多数酒桌,她只跟那桌的代表喝上一碗,再跟其余的人物说上几句客套话,那就算完了。若是每个人都喝过来,她此刻应该已经酒精中毒去马克思那里报道了。

闲云则没有她那么好命了。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凶猛的灌酒了,而且他是第一次来。周仓耐心的在给他拍着后背,不时叮嘱着,“闲大夫,慢些,慢些,别倒的那么快,小心吐出血来。”

萧清琳看着闲云,偷笑道:“哈哈,你这个狗大夫,今日里终于出丑了吧?”

“黄大娘,我求求您了,就借我十两银子吧。我真是有急用,不是拿去赌钱啊。”一个哀怨的,可怜的声音从院子的另一角传了过来。

“黄老三,你省省吧,谁不知道你是庄丁营里有名的赌棍。十两银子,给了你,你拿什么还啊?”黄大娘不耐烦的应付着他。

“黄大娘,看来咱俩一个姓的份上,您就借给我吧。我真不是去赌啊,我已经许久没有赌过钱了。”黄老三看到黄大娘要走,赶紧挡在了她的跟前。

黄大娘走也走不掉,让也让不过,干脆一个巴掌拍在了黄老三的脸上,骂道,“黄老三,十两银子,借给你也行。每月三钱银子的利息,你要不要?”

“三钱银子?一钱吧,一钱怎么样?我每个月的工钱,就一钱银子啊!”

“一钱银子,你让老娘喝西北风么?滚滚滚,别在这烦!”黄大娘胳膊一甩,直接推到了黄老三,迈着大步离开了。

可怜的黄老三,这个老的头发全白的干瘪老头子,只能坐在地上拼命的鬼喊着,“黄花菜,你不得好死!”

好一出老套的苦情戏啊,这么快就演完了。萧清琳戳了戳周仓的胳膊,低声问道,“周大叔,这黄老三是谁啊?”

“黄老三是个老庄丁了。老头子可怜啊,在山庄里呆了一辈子,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赌啊赌啊,害死人呢。”周仓叹息着说道。

“怎么山庄里不管赌博的么?还有啊,他干嘛要找黄大娘借钱?”

“赌博?谁有心思管这个。至于借钱么,大小姐,你不会不知道吧,黄大娘可是山庄里第一号高利贷呢。”

“啊!管家放高利贷?”萧清琳瞪大了眼睛。

“这有什么奇怪,她有钱,人家缺钱,自然找她借了。这庄里的下人,全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可对许多人来说,他们需要的钱,就是卖了自己,也还是不够的。下人们不敢问主子借钱,只有找她了。唉,大小姐,闲大夫怕是不成了,你看他这个样子,我还是先陪你送他回去吧。”

看着烂泥一样的闲云,萧清琳无奈的笑了起来。她温柔的抚摸着闲云的头发,一如之前闲云抚摸她的头发一样,轻声道:“闲云,对不起啊,叫你陪我喝酒,结果把你喝成了这样。”

周仓气力极大,抓鸡似的把闲云拎了起来,再放到自己的背上,嘿笑着道,“大小姐,咱们走吧。”

萧清琳看的目瞪口呆,这周大叔的气力,怎么这么大,醉倒的闲云死沉死沉的,怎么被他那么轻松就给拎起来了。

她紧跟着周仓的脚步,向着闲云的院子去了。

“周大叔,你会武功么?”萧清琳忍不住问道。

“大小姐,你怎么问这个?”

“我好奇呀,你刚才那么一下就把闲云提起来了,寻常人可没你那么大的劲。”

“小丫头,眼睛真尖呢!我跟你讲,你可要保密哦。你周大叔我,可是个武林高手呢。”周仓神秘的笑了笑。

“哎呀,武林高手!厉害啊。那周大叔,你跟林雪……二少爷,那个厉害?”

“你想知道?”周仓停下脚步。

“嗯!”萧清琳点头。

“那得先答我两个问题。”

“哪两个,清琳有问必答!”她笑起来。

“哈哈,大小姐爽快,老头子喜欢。第一个问题便是,那日里帮你劈柴的高手,可是二少爷?第二个问题便是,你真的是萧家大小姐么?”

这老头!萧清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怎么会怀疑自己的身份?他怎么会想到那日里劈柴的正主,乃是林雪鸿。

萧清琳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周仓这个老头子了。

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一个车夫,其实心思却如此的细密。他能怀疑到林雪鸿的头上,就说明周仓的确是个眼睛极利的武林高手,或者,在周仓的背后,有着一个神秘的人物,他——是高手。

而她自己呢,就身体上来说,她的确是如假包换的萧家大小姐。就灵魂上来说,那就完全跟真正的萧清琳扯不上任何干系了。

他问这些问题,有什么目的?他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萧清琳死死的盯着周仓的眼睛,想要看出一些什么来。可惜的很,老头子问的问题虽然尖锐,但他的模样,他的表情,却是那样的轻松写意,好似真的在跟一个小女孩儿交换着秘密一般。

她该怎么回答?

第三十四章 异能立功

“呀!周大叔,您真厉害!”萧清琳傻笑着回答道。

直觉告诉她,这种敏感的问题,回答的越是快速,越能混淆对方的视听。而转移话题稍微先瞎扯一下,则是决定下一步动作的最好反应。

与周仓一样,她也轻松写意的笑着,她的心里,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两个问题,实在叫她难以回答。假若她说了实话,会有怎样的后果。假若她撒了慌,周仓又会如何待她。

柴院剑气一事,在这秀水山庄里传的沸沸扬扬。林安是一个非常八卦的孩子,萧清琳在这方面也差不了多少,因此有关谣言的所有版本,萧清琳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周仓是秀水山庄的人,极有可能认识林雪鸿的武功,所以他的第一个问题,有可能只是单纯八卦的想确认一下那日里劈柴的人,到底是尚书府的人,还是林家的二少爷。至于为什么要确认这个,她就不得而知了。

而第二个问题么,周仓的企图很可能就不简单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连一个月都还不到,对萧清琳以前的生活更是一无所知。周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怀疑她的身份,这中间玄机太多,不是她能掌握的了的。

“哦?大小姐,我哪儿厉害拉?”周仓的笑容仍是那么和蔼。

“周大叔呀,我把你当成好朋友,所以呀,我告诉你两句大实话,你可要为我保密呀。哎哟!……”萧清琳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身不由己”的扑到了周仓的身上,那嘴里的牙齿,也非常不安分的在周仓的手腕上轻轻啃了一口。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

穿越之后,黑无常给了她一条特殊的舌头,她在花朵上尝出了园丁的心意,在馒头上尝出了厨师的仇恨,那能不能在汗水上尝出主人的心思呢?这只在两个人身上灵验过的异能,会在第三个人身上显灵么?

萧清琳砸了砸嘴巴,衷心的祈祷着!

“来了,来了!那感觉真的来呢。啊哈哈,黑无常,你这个王八蛋,也算为我做了一件好事啊。”萧清琳在心里欢笑起来。

期待,强烈的期待,好奇,深深的好奇,关怀,无限的关怀。喜爱,真心的喜爱,这老头,好像没有恶意呢。

哎哟不对,第五种情绪又来了,那是疑虑,随之而来的是第六种感情,强烈的杀意。这老头对萧清琳的感情,居然这么复杂。

萧清琳读懂了周仓的意思,他是真心的喜欢这个小丫头,只是他心里还有许多疑问未解,所以嘛,简简单单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保命要紧,萧清琳放弃了抵抗。先老实交代着,看周仓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吧。

“哎呀,周大叔,还好有你扶着,不然我就跟那闲云一样趴地上了!”萧清琳咯咯的笑着,“我告诉你呀,那天帮我劈柴的人,真的是二少爷呢。而我呢,我也不是萧家的大小姐,真正的萧家大小姐,已经上吊自尽了,我只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可怜虫罢了。”

“哈哈,大小姐,借尸还魂,说的好,说的好呀!我回庄以后,人家都告诉我,萧尚书家的千金,温柔恬静,谈吐不俗,秀外慧中,彬彬有礼。可我见到的大小姐,大碗喝酒,大嘴吃肉,疯疯癫癫,胆大包天。这前后的差距,真有天壤之别啊。老头子我很是好奇,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看到的,跟听闻的,会差这么远呢?事到如今,老头我总算明白了,所谓破而后立,不破,又怎么立呢!难得你有这份胸襟和气魄,肯完全舍弃千金小姐的架子和身份,在这秀水山庄里,开开心心的重新做人,大叔我佩服!佩服!”周仓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开心的笑了起来。

真的这么简单?或者他只是在装傻充愣?又或者,他这么理解是正常的,因为借尸还魂一说,的确有点诡异。这个问题,要换做没死的萧清琳本人来回答,也许算的上简单至极,无奈现在的萧清琳真的是借尸还魂,她心里有鬼,才会担心成这样。不管怎么说,她也无所谓了,看周仓的表情,这一关是被她混过去了。

萧清琳在心里长舒了一口大气,接着装傻充愣,“周大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真的是借尸还魂,绝没有骗人!嗯,轮到你说了,你和二少爷,哪个厉害呢?”

“这个嘛,哈哈,丫头,当然是二少爷厉害拉。老头子曾经见过二少爷的天衣剑气,跟那天柴院的冲天蓝光十分相像,所以刚才我就问你的。”

“周大叔,哎哟……”萧清琳不小心又一个踉跄,顺势又在周仓的手上小舔了一口,笑道,“周大叔,我还以为你会说,那二少爷哪是我的对手啊!哈哈,对了周大叔,你可千万给我保密呀,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二少爷会宰了我的。我呢,也会替你保密的,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是一个武林高手!”

“行啊大小姐,这是咱们的秘密,只有咱们俩才知道,哈哈哈……”周仓整了整肩头上闲云的姿势,开心的笑了起来。

周仓在撒谎,萧清琳的舌头再次告诉她,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武功在林雪鸿之下。果真如此的话,这个老头子问题可就大了。

“周大叔,你说要是咱们在路上没有被梁青的人把银子劫走,现在我不是可以跟黄大娘一样,在这山庄里放债了?”

“那是当然了,大小姐做大债主,我跟李安做您的跟班……”

……

两人继续漫无边际的瞎扯起来,气氛是快活的,气氛也是紧张的。短短一刻钟的路程,萧清琳感觉像走了两个多钟头。幸好周仓再没问些奇怪的问题出来,否则她还真的害怕自己会穿帮了。

闲云的院子终于到了,周仓把闲云往躺椅上一放,便干脆的告辞了。萧清琳看着周仓远去的背影,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味刚才的一幕幕。周仓,这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趁着她酒醉的时候,看似随意实则极有心机的跟她交换了几个秘密。

萧清琳估摸着,周仓暂时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因为她感觉得到,他是真心的喜欢自己,就像慈父溺爱自己的孩子一样。

可那浓浓的杀意呢?又是为什么?虽然在萧清琳老实交代了他的问题之后,那股杀意已经完全消失了,但这始终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唉,算了算了,不去管他了。当务之急,是扳倒犬夜叉那个恶妇。

第三十五章 千年的代沟

闲云醒了,他睁开眼睛之后看见的第一个画面,是一张笑的灿烂到极点的绝美容颜。闲云对着那张笑脸,刚刚清醒的神志一时间又恍惚起来,多少年前,筱蓉也曾经这样对他笑过。

如今伊人已逝,相似的笑容却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叫他怎么能不感慨,怎么能不陶醉,他甚至已经想伸出手去,好好的抚摸一下这张动人的俏脸,再在她温软俏皮的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醉了的闲云,在他刚刚要把幻想付诸行动之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某个人仗着自己姿色出众,秀脸可亲,在想出什么坏主意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笑的。

闲云直接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大叫道,“你又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去!”

萧清琳叹了口气,失落的理了理头发,撇着嘴埋怨起来,“闲云,你晌午不是喝的很开心么?怎么睡了一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要带你去哪里?现在已经子时了,我会带你去哪里?”

闲云左顾右盼,看到周围果然已经黑洞洞的一片,要靠油灯暗弱的光辉才能分辨出自己的所在,这里的确是那个熟悉的院子,他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清琳,我胆子小,你又总是吓我,我当然怕了。既然不去哪里,那就好了。胆小的告诉我,现在出门,会倒大霉的!”

“闲云,你是人格分裂的么?什么胆大的,胆小的!”萧清琳莫名其妙的问道。

“什么叫人格分裂?”闲云奇怪的问道,这个词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人格分裂是专业用语,说的是一个人一个身体,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两个灵魂,一个要往东走,一个要往西走,怎么也决定不下来,憋的那人感觉自己要疯掉了,这就叫人格分裂。你一个大夫竟然不知道,真是该打!”

“清琳,你真聪明,我好像……真的是你说的人格分裂啊。有时候遇到事情决定不下来的时候,我头脑里就会出现两个声音。一个胆大的,让我放手去做,一个胆小的,让我静观其变。我……我还真的很头痛呢。”闲云盯着萧清琳,凑过来问道,“清琳,你知道这病怎么治么?”

闲云承认自己是人格分裂的神经病?切,萧清琳才不相信呢。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是疯子?就算他是,也属于人畜无害的那种!要治,也要交给心理医生,与她无干。

“闲云,你有银子么?借我一百两。若是没有,五十两也成,若是还没有,那十两,十两你有的吧?”萧清琳懒得跟他胡扯,直接切入了主题。

“银子?有啊,莫说一百两,一万两都有。你等会去问账房拿吧,我在那里寄了一万两。”闲云看着萧清琳惊奇的表情,疑惑的皱眉道,“笑的那么灿烂,就为了一百两银子?萧大小姐,尚书千金,你至于么?”

这就是闲云的不对了,他这辈子好吃好喝的,从来没为钱字发过愁。就算是他出门流浪,家里人虽然对他的放肆不满,也不曾在经济上亏待过他。

“哇,闲云,好大的口气呀!一百两说借就借,也不问问我为什么?那什么,一万两,好呀闲云,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客气了……”萧清琳叉着细腰说道,“就借一万两!”这下闲云的牛皮要吹破了吧?他一个小小的郎中,会有那么多钱才怪!

“没问题。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账房拿钱吧。”闲云说着就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向着书房走去。

萧清琳好奇的跟在他后面,好奇的跟着他进了书房,好奇的看着他写了他要支取一万两的条子,再好奇的看着他把条子递到了自己手中。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闲云安静的院落里,萧清琳发出了持续而尖利的喊叫。

“啊!啊!闲云,我要疯了,我要疯了,这是真的么,这是真的么?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天哪!做郎中那么赚钱啊?闲云,你做我的师父吧,我要跟你学医!”萧清琳挥舞着一匝银票,在闲云身边绕来绕去的叫道。

闲云放下了手中的医书,拍了拍被震的嗡嗡作响的耳朵,微笑着说道:“你真的是萧大小姐么?你不会是秀叶假冒的吧?”

萧清琳不去理他,依然叫嚣着要拜师学艺。闲云不胜其扰,只得老实的交代这银子是家里给的零用钱。不过关于他的出身,他的家事,闲云也刻意的敷衍了过去。

零用钱都有一万两!萧清琳惊异的发现,原来这秀水山庄里除了林雪鸿之外,还有闲云这个钻石王老五。零用都是一万两,那家产会是多少?总不会少于几千万两吧?萧清琳如今对这个世界的银两已经有了一点概念。一万两,起码相当于现代的一百万,几千万两,那就是几亿的身家了!

此时的萧清琳,完全变成了一个精明老道又贪得无厌的商人,她贪婪又放肆的打量着自己身前的货物——闲云,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凭着自己捡来的绝好容颜,与自己丰富无比的恋爱经验,把这个英俊的温柔郎中收在裙下。

嗯,用什么手段呢,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糟糕!萧清琳忽然发现,她自己的恋爱史虽然漫长无比,可自己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似乎现在都派不上用场啊。她与谢斌的恋情,实在发生的太早,过程也太顺利。

“嗯,刚开始的时候,我跟谢斌是怎么谈的?初次来电的时候,我都是怎么应付的呢?”萧清琳仔细的回想着,天哪,她实在不敢相信,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钻石王老五……唉,她果然是没这个命啊。算了算了,之前是武林高手林雪鸿,现在又是富家子弟闲云,自己刚来秀水山庄几天而已,还是不要发这些无谓的花痴了。

“清琳?”闲云见她呆立了很久,忍不住唤她。

“什么事?”萧清琳抬起头来。

“你很爱这些银子么?”

“又不是我的,我爱什么。”萧清琳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么说,这些银子是你的你就爱了?那这些银子,我便送给你吧。”闲云淡淡一笑,看着一副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的萧清琳,又道,“清琳,你会唱曲么,给我唱一个好么?我想听。”

唱曲儿?问一个K歌女王会不会唱曲?开玩笑这太简单了。说这银子就这么送给萧清琳了,她不会相信。可人家借钱给她,让她唱个曲听听,她是很乐意的。

萧清琳干咳两声,整了整嗓子,流行金曲破口而出:“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URMYSUPERSTAR……”

闲云眉头大皱,他显然不喜欢这个调调。

难道太激烈了?那换一个。

“和你打过勾,寂寞的右手小指头,弹完了爱情的前奏,旋律却已经没有我……”

晕了,柔情的他也不喜欢。萧清琳第一次对自己的歌声有了怀疑。这些老古人,难道是不会喜欢二十一世纪的流行歌曲的吗?

这中间隔了几千年的代沟呢,怎么办?萧清琳的头痛起来了,这银子虽好,想要痛快的拿到手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三十六章 造反的开始

怎么办怎么办,萧清琳几乎想破了脑子。

啊,要不然唱个英文的?她以前念的就是英语专业,这外国小调,她哼的也很顺溜呢。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sheoncewasatrueloveofmine

tellhertomakemeacambricshirt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withoutnoseamsnorneedlework

thenshe‘llbeatrueloveofmine……”

萧清琳的嗓音虽然比不上莎拉布莱曼那么悠扬深情,可是那清脆委婉的唱法,就连她

自己都有三分陶醉。闲云似乎有点接受了,他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打着节拍。萧清琳这才放下心来,专心的演唱。

没唱几句,闲云忽然又睁开眼来,皱着眉说道:“这曲调不错,可是……你唱的是什么?”

哦,天哪,上帝,佛祖,难道还要跟这个古人介绍大不列颠国语言的来历么,萧清琳还没傻到自曝身份,她及时的停了下来,胡扯道:“那个么,嗯,是我小时候奶娘教我唱的,到底唱的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的奶娘?我真羡慕呢,”闲云淡淡一笑,“虽然我听不懂那曲子里的意思,可是我能感觉到心痛的滋味。我喜欢那个曲子……清琳,你还会别的么?”

别的,好像没拉!萧清琳刚想摘下K歌女王的皇冠,痛快的缴械投降,突然又想到,还有一些民歌古曲没唱呢。那个什么,明月几时有,还有月满西楼。这两个不行,那她就真的完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谢天谢地,萧清琳欣喜的发现,闲云又开始有点陶醉其中了,唱曲果然要配合时代啊。大魏国这个时代的文化,正好跟中国的宋朝相似。这首苏轼的水调歌头,真是再适合不过了。萧清琳终于顺利的唱完了这首歌。

“这曲子的意境当真妙到极点,就是调子有些古怪。清琳,还有么?”闲云显然意犹未尽。

调子能不古怪么,还好词儿他接受了,这是好兆头。萧清琳还有一首,月满西楼,用的是词是李清照的一剪梅。(此歌百度可以搜到,童丽唱的)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却上心头”

这首歌的曲子比前面那首的更加糟糕,可闲云已经不在乎了。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

裳,独上兰舟……筱蓉的音容笑貌再次的出现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美妙。

荷已残,香已消,冷滑如玉的竹席,透出深深的凉秋,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及笄少女,轻轻脱换下薄纱罗裙,独自泛一叶兰舟。仰头凝望远天,那白云舒卷处,谁会将锦书寄有?

他与筱蓉,也曾经试过书信传情,也曾经试过泛舟同游。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伊人已逝,阴阳永隔,相思,相思……

闲云忽然把头侧向一边,对萧清琳轻轻挥了挥。

“不听了?”萧清琳双眉一扬,他终于听饱了么?

“不听了,你去吧。”闲云声音很低的传来。

天哪,上帝,佛祖,总算过关拉!萧清琳欢叫一声,拔腿就溜。她没有看见,那个温柔淡定的男子,此刻已是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

秀水山庄的南大院,今日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女子,她背着一个小包袱,笑嘻嘻的在各个院落间游走着,逢人便问:“哎,那个某某某,你缺钱么?”

你缺钱么?什么话,做下人的谁不缺钱,缺钱你就给啊,你是财神爷么?怎么看也不像啊。几个路人对她的问题嗤之以鼻,毫不理睬的转头去了。萧清琳的第一仗,算是打输了。

看来不能这么心急呢,萧清琳在心里琢磨着,虽说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这南大院的人几乎全都认识了,可是这么唐突的去问人家缺不缺钱,好像真的不合适,她还是先去厨房吧,那里都是熟人,应该会相信她的。

萧清琳兴冲冲的往厨房奔去了,一边走一边还哼哼着几首流行歌曲。一下子借到那么多钱,她的心情好极了,要是黄大娘知道自己突然有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不知道会做何感想呢。

没走多久,就到厨房了。萧清琳刚进院子,就见到三坡背着一个灰篓子出来了。萧清琳想着,这三坡好说话,我就从他这里下手!嘿嘿……

“三坡,倒灰啊?”萧清琳笑呵呵的问道。

“清琳是你啊,怎么昨夜没喝够,又来找我们了?”三破还在跟她开玩笑。

“不是不是,我来这是有事的。”萧清琳盯着三破,“三坡啊,你缺钱么?”

“缺呀,怎么不缺。我每月才一钱银子的工钱,老家的婶婶又生病了,这日子难过呢!啊,清琳,你干嘛打听这个?”三破有点奇怪。

“婶婶病了?那三坡你很可怜啊,不过没关系……”萧清琳拍拍胸口,“今日有我散财仙子萧清琳在这儿,你缺多少钱,我都借给你。这利息嘛,嗯,每借一两银子,每月只收你一个铜子儿,行么?”

一两银子等于十贯钱,一贯钱等于一百个铜板,每月千分之一的利息,的确是低廉到家了。

“散财仙子?清琳,你昨日里喝酒喝糊涂了?”三破不理她,全当她在说疯话。

“三坡你敢打趣我,你不信么?我真的有钱啊!借是不借,快说句话,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现在不借,呆会我就不借给你了!”萧清琳有些来火了。

“行啊,清琳,好大的口气,看来你不是喝糊涂了,你是在酒缸里喝到黄金了?我借十两,你有么?有就拿来,没有就快走,一会给黄大娘看见,又要说我偷懒了。”三坡丝毫不相信萧清琳真的有钱,虽说他是开口向萧清琳借了十两银子,可看他的模样,根本就不想要这钱似的,直接就奔着院门外去了。

“三坡,你别跑啊!”萧清琳骂道,“好小子,居然不信我……我,奶奶的,我拿银子砸死你!”

“砸吧砸吧,能被银子砸死,也是我三坡的福气啊。”三破边跑边说。

萧清琳说到做到,直接从背后的小包袱里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就扔了过去。

“哎呀,痛哇!好啊清琳,你敢拿石头砸我?你完了,我跟你讲你完了!”三坡捂着脑袋鬼叫起来。

萧清琳又摸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出来,在手里上下把玩着,笑嘻嘻的对着三坡说道:“三坡,你要敢打我,我就把这锭银子送给成志大叔,叫他把你打的满地找牙!信不信?”

第三十七章 郁闷的债主

三坡三步并两步的冲了回来,直接从她手上抢过了银子,仔细的查看着,抚摸着。末了,还不忘轻轻咬了一口。

“这是真的银子!你从哪儿得来的?”三坡问道。

“这银子,绝对清清白白,乃是本小姐的私房钱,今日才送到庄里来的!要是不要,说句话吧。”萧清琳很神气的说道。

“要,要!”三坡把手里的银锭揣到了怀里,咧开嘴傻笑道,“清琳,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这叫我怎么谢你好呢?”

“谢?不用了,你只要在心里记着本仙子的好处就够拉!哦,晚上我写张借据,明日你记得按手印啊!”萧清琳摆摆手,从地上捡起了刚才用来打人的那锭银子,又奔着厨房的大门去了。

还是熟人好说话呀,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成了,债主的滋味,也很妙呢!萧清琳爽歪了。她手上有一万两银子,这山庄里有一千两百个小人,要是有一千个下人问她借钱,每人借十两银子,这一年的利息,也有一百二十两呢。

不过,这些小钱小利,不是主要的。假如真有一千个人问她借钱。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这一千份人情,足够让她在秀水山庄站稳脚跟,与犬夜叉过上几招了。

“当当当当!大慈大悲散财仙子驾到,尔等速速过来迎驾!”萧清琳一脚踹开了厨房的大门,袖子一甩,再背到身后,挺胸抬头,做目中无人状,嚣张的叫了起来。

厨房里,二十几个忙碌着的人几乎同时停下了手里的伙计。他们好奇的看着萧清琳,上下不停的打量着她。萧清琳脸皮也厚的可以,她仗着自己包袱里银两多多,舒坦的接受着众人的审视,顺便还抛上几个媚眼,惊一惊那些个年轻的配菜师傅。

半晌,成志才第一个清醒过来,他慢悠悠的走到萧清琳跟前,把黑乎乎的大手盖在了萧清琳白皙的额头上,几秒之后,又把手盖在自己额上,反复三次之后,才恍然大悟的道,“脸不红,气不喘,额头也不烫,应该没生病啊!”成志小声的嘟囔着,“清琳,你这是怎么了?”

该死的,这帮人怎么一点也不幽默呢,萧清琳的面皮终于烫了起来。要换在学校里,她这番动作,迎来的肯定是一帮鞠躬行礼的人,口里高叫着,“恭迎仙子大驾光临!祝仙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千秋万载,一桶浆糊!”至于‘一桶浆糊’之后的内容是什么,那已经不重要了。

丢脸啊丢脸,早知道就该先散几钱碎银子震震场面的,呜……,现在不光被人当怪物来看,自己早上才精心打扮过的秀脸,也被成志的黑手给毁了。

拉倒了,萧清琳直接扯过包袱,抓了七八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出来,正准备道明来意,成志已经抢先一步把她的银票连带包袱抢了过去。

“清琳,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捡来的?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成志握着包袱的手已经颤抖起来,九千多两,他这辈子还是第一见到这么多钱。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碟碗铲子掉了一地,厨房里炸锅了,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好事的开始抓起银票数了起来,穷疯的抱着雪白的银子温柔的抚摸。其他的人,则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水开了,没人管,油焦了,大家也闻不见,银子,他们的眼里只有银子。这些银子是谁的?为什么到了萧清琳的手里?要是她捡来的,这包袱是谁掉的?要是她偷来的,这银子的主人是谁?日后东窗事发了,会不会连带着厨房里的一干人都陪着萧清琳一起倒霉?

萧清琳被挤到了门背后,口水唾沫盖了她一脸,责问的,喝骂的,担心的,都有,就是没人想到,这银子是清清白白的。

“静一静,大伙儿都静一静。我说,大伙儿都静一静,听到了没?”成志果然是这厨房的老大,高亢有力的男高音一出,杂乱的下人们立刻安静下来。“清琳,这银子是哪儿来的?”

“就是啊,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送哪儿去,别连累我们跟你一起倒霉!”

“别吵别吵,听清琳先说说呢。”

萧清琳欲哭无泪,她是来做好事的啊,怎么就变成了犯人了!她叫道:“这些银子,都是我的啊。你们,你们干嘛要说是我偷的?”

“你的?怎么可能,你们家早被抄干净了,哪里还会有银子留给你!”面点师傅丁有德立马反驳。

“丁师傅,这银子,真是我的啊。”

“你的,你从哪儿得来的?”

这下该怎么说?跟之前蒙混三坡的一样么,怕是没人会相信她。

说是闲云借的?万万不能。她已经在闲云的院子里住了十几天了,这在下人中是绝无仅有的优待。现在如果又说出是闲云借给她的银子,那他们俩的关系,在别人的眼中就绝对清白不了了。早在提钱的时候她就已经给过那管账先生一百两的封口费,并且关照他说,要敢把提钱的事情泄露出去,管保要他卷铺盖滚蛋。

“这些银子,真是我的啊。啊,你们还记得之前帮我劈柴的神秘人么?他,他其实是我爹爹的一个好朋友,前几天夜里他来找我,给了我这些银子,我就收下了。这里的银子一共有一万两,我现在只是个小丫鬟,要这些银子也没用。昨夜季庆喜宴上,你们不是说许多人都缺钱么,我本来是想把银子借给你们的。”萧清琳眼睛一转,就被她想到一个绝妙的借口。

“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些银子,真是那神秘高手给你的?”

“千真万确!我要是骗你们,管教……管教那黑白无常把我抓了去,放在油锅里炸一年。”萧清琳琢磨着,这毒咒也是不能乱发的,她现在虽然在骗人,可那黑白无常何尝没骗过她,他们要真敢把她捉走,哼哼,阎王爷那里也没他们的好日子过。

厨房里又是一片哗然,肯发这样的毒誓,那应该不会是撒谎了。众人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开始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借点银子寄回家去了。几个缺钱缺的厉害的人更是如此,只不过,他们刚才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怕萧清琳连累到自己,如今真相大白,他们又生怕萧清琳责怪自己,而变的扭捏起来。

“清琳,我缺钱!”还是丁有德脸皮厚,第一个叫了起来,“可这利钱怎么算呢?”

“利钱么好说,一两银子,每月只收一个铜子儿的利息,怎么样?”萧清琳索性一翘腿坐到了桌子上。

“只收一个铜子儿!黄大娘可是收十个铜子儿的啊。清琳,我借十两,两年还,行不?”

“行啊,只要十两么?一百两也成啊!”

“一百两,不要那么多,借你一百两,每个月工钱都要全给你拿去做利息了。不过么,嘿嘿,既然清琳你那么说了,那我就借二十两好了!”这丁有德,脸皮真是够厚的,就跟他做的包子一样,皮厚,肉少,没滋味。

萧清琳利索的从成志的手里接过了包袱,抓了两锭银子扔了过去,笑道:“丁师傅,这借据我夜里再回去写,明日送来给你按个指印,行吧?”

“行,行!清琳,真是尚书家的大小姐,好人啊!”丁有德感动的快要哭了。

“我当然是好人拉,”萧清琳这时候也就当仁不让了,“丁师傅,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处啊!”萧清琳别有用心的提醒着。

“记得,记得呢!”

…………

第三十八章 黄花菜的愤怒

既然开了个头,那后面的就好办了。厨师火工丫鬟们一个个的向萧清琳伸出了求助之手,就连憨厚的成志,都问她借了一两银子,他的老婆有许久没有买过新衣裳了。

一共二十几个下人,有十七个向她借钱了,出乎预料的是,这些人所借的金额,少至五钱银子,多至三两银子,再没一个丁有德那样一开口就是十两的。

萧清琳本来还觉得数目太小,人情也跟着小了,可随后又想到,秀水山庄的下人,每月的工钱普遍都在一钱至一两银子之间,借个一两银子,其实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数目了。

这人与人的差距,真的是很大啊,同样是人,同样是住在这个山庄里,有些人忙活一年,也就赚个二两银子,有些人天天闲着看书晒太阳,零用钱就是一万两银子。“我的未来,又在哪儿呢?”萧清琳问自己。

萧清琳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之前对她的误会全消,现在又欠了她的人情,厨房里的上上下下,如今每个人都成了她的好朋友,她跟他们在一起,就算是干活受累,那也是开心的,她喜欢交朋友,喜欢热闹,有朋友的地方,就有欢笑。有朋友的地方,她就不会寂寞了。

厨房之后是柴院,柴院之后是洗衣院跟杂物房。去的地方虽然不多,但也把她累的不轻,感情这‘黄世仁’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滋味虽然很好,但她是有目的的,几乎是求着人家来借她的钱,她的嘴皮子,被口水磨的几乎起了泡。

在这么下去可不行,舌头受得了,嗓子也受不了啊。萧清琳有了新主意,她索性让客户们自己再介绍客户给她,谁缺钱的,大家相互引见一下,直接来找她就是。她又重新搬回了自己的丫鬟房间,屁股下面一张条凳,身子前面一方木桌,桌上一方砚台,一匝宣纸,手底下一只毛笔。

“吼吼,萧氏财务公司,正式开张拉。”萧清琳洋洋得意的自我陶醉着。

短短三天时间,萧清琳的手里,已经有了五百来张借据,金额最小的一钱银子,最多的四百两银子。总共借出去三千两银子。至于还钱的时间,短到一个月,长到三五年的都有。有几个变态的,就跟那现代人的房贷似的,居然要跟她约定二十年的期限。为此,萧清琳还专门跑去问了下闲云,那一万两银子什么时候还他。

富家子就是富家子,直接来了句,“银子不是送你了么,走走走,别妨碍我看书了。”就这么把她赶出去了。大方啊,那她也不客气了,二十年就二十年,谁急也急不到她头上。

不得不说,这山庄的下人里还是有人才的,例如借那四百两银子的,是北大院的一个庄丁头目,这是一个聪明的伙计,他直接拿了银子在自己的房间里开了一家地下赌庄,头一天的生意,便让他赚回了近一年的利息。

她这厢生意红红火火,管家黄大娘的房间里那里可就反过来了。此刻她正死掐着一个前来还钱的丫鬟的脖子,愤怒的咆哮着。

“贱婢,你哪儿来的钱?嗯?三十两银子,够你在这山庄里洗一辈子的衣裳了!我记得上个月,你还在说你娘病重,没钱请大夫呢。怎么这么快病就好了,还有闲钱还账?这银子,你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啊?你倒是说话呀,死丫头!说不说,说不说!”黄大娘简直要气疯了,这三天里,接二连三的有人来还钱,她本来就已经觉得很稀奇了,问他们银子的来历,个个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到了今天,到了现在,眼前的这个丫鬟,乃是她一辈子吃定了的特困户,竟然连本带利的把欠她的账一次还清了,她有强烈的预感,这事要是不问个清楚,她就会倒大霉。

“黄大娘,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可你这样逼问人家银子的来历,恐怕不太合适吧。松手吧黄大娘,再掐下去,要出人命了。”一个等在后面清帐的家丁看不下去了。一双大手铁钳一般,扣住了黄大娘的腕子。

黄大娘肯就这么放手吗,不可能。无奈那家丁的劲道实在太过强劲,黄大娘拼尽了全力也是于事无补,她的手腕已经很痛了,痛的她忍不住嚎叫起来:“啊,陈四!你做反么?老娘的闲事你也敢管?你别忘了,你也欠我三十两银子呢!”

“三十两么,了不起。撒手,撒手我就还钱,撒不撒手?黄花菜你个臭婆娘,撒手!”家丁来火了,他本来就是北大院的人,不归黄大娘管教,往日里因为银两的关系,不得不对她低声下气,容让七分,如今他包里塞足了银子,再没有了任何顾忌,“铁钳”一紧,黄大娘立马投降。

“做反了,做反了!这天上下过银子雨了么?”黄大娘心痛的揉着自己几乎被捏的麻木的双腕,叫道,“你们几个?都是来还账的?”

身前几人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狼狈不已黄大娘,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蔑视的讥笑。

黄大娘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大事不好了。

按照她的地位,按照她的手段,只要不招惹四个主子的心腹下人,她就可以在这山庄里横行无忌,萧清琳的这些花样,本来是根本瞒不过她的。

坏就坏在她太自信了,她趁着好说话的林雪鸿不在,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几个不听话又找不到好机会整治的下人那里,完全的疏忽了有伤在身的萧清琳。

现在可好了,欠账的下人们都有银子还上了,她在庄里耀武扬威的本钱忽然间就少了三分,这银子哪来的?这事一定要弄清楚。

“谁告诉我,你们的银子哪儿来的,我,我就给他十两银子。”黄大娘没有耐心慢慢调查,直接开始利诱了。

十两,不少哦。“在场的每人给十两,我就告诉你。”陈四满足的笑了起来,“黄花菜,这里一共十三个人,一百三十两银子,很公道哦。”

“一百三十两就一百三十两!说,说了我就给!”黄大娘拼了。

“真给?”陈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有开窍的一天?

“真给,陈四,你说,银子哪儿来的?”

“嗯,在场的,每人一百两银子,我就告诉你。”陈四显然不想那么快就让她得道答案,此时不趁火打劫,敲她一笔,可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呢。

“坐地起价?想坑我?没门!”黄大娘懒得再跟这个泼皮纠缠,她直接打开了身后的珠宝箱,拿出两锭一百两的大银子,得意的叫了起来,“谁第一个告诉我,你们的银子是哪儿来的,这二百两银子就是谁的。晚了,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嘿嘿。”

第三十九章 正式开火

二百两银子,好大的诱惑啊,谁先说!谁先说?在场的家丁丫鬟们不自觉的都咽了一口唾沫,天人交战起来。一个丫鬟低下头去,嘎达嘎达的磨着牙关,一个家丁垂下双手,奚刷奚刷搓个不停。

萧清琳曾经恳求过向她借钱的人,不要将她的身份暴露给黄大娘,黄大娘在这山庄里的根基太深。放债,只是她的初步手段,她还没有做好直接跟黄大娘火并的准备。

可是,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想保住一个秘密,还得有保住秘密的本钱。就现在来讲,二百两银子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下人们的背叛,已经是迟早的事了。

黄大娘满意的看着众人的表情,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不是这庄里的主子们,谁跟她作对,她跟谁没完,二百两银子套一条这么简单的消息,黄大娘此生还是第一次做这样亏本的生意,她实在是气疯了。

“我说,但是我有个条件。”之前被黄大娘死掐着脖子的丫鬟先开口了,“我只要一百两银子就好了,另一百两,我想赎身。”

在场的下人们不约而同的轻吁了一口气,没有责怪,没有怨恨,只有后悔。为什么自己那么傻,老顾虑着背叛萧清琳之后在这山庄里的日子会不好过,拿了卖身契走人不就好了。后悔呀后悔,真的很后悔。

“死丫头,想的周到呢,如你所愿。”黄大娘抓起一锭银子扔了过去,“卖身契在二少爷那里,等他回来了我自然会取来给你。”

“慢着,我说,我只要卖身契跟九十两银子就好了。”另一个丫鬟嚷了起来。

“我说,我只要八十两。”

“我只要七十两。”

……

“我只要十两!”一锤定音,这是一个非常瘦小的黑脸丫头,再没有比她要求更低的人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裸的金钱诱惑之下,半数的下人们都崩溃了。萧清琳若是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所有南大院的人都背叛了她,所有北大院的家丁都没有吱声。

那些南大院的下人们,即使没有跟她一起共事过,起码也在这庄里跟她见了许多次。而北大院的家丁们,甚至有几个只是在借钱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萧清琳。他们虽然跟萧清琳没有任何交情,但北大院的兄弟们说过,南大院的萧大小姐,那是大好人一个,她的父亲萧尚书,曾经是山庄老主人的至交,他们都是很讲义气的人,不会为了这点银子,落一个叛徒的坏名声。

“丫头,你记好了,你要是说了,你这辈子都过不安心了。”陈四还在为萧清琳的秘密争取着最后一线希望。

面对陈四的挑衅,黄大娘笑而不语,她惬意的坐了下来,舒服的驾起了二郎腿,在她的手里,绽放着一朵小小的银花,那是她正在旋转把玩的一锭银子。她已经料定那小丫头不会改变主意了,因为她每月的工钱只有一钱银子,那是山庄里最少的工钱。十两银子,够她在这里辛苦好几年了。

果然,愧疚的神色只那小丫鬟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她便释然了,反正都要走人了,还管的了别人么,“是厨房的萧清琳借给我们的钱,她,每两银子只收一个铜钱的利息。”

“啊,是她呀,该死的贱婢!只收一个铜钱的利息,她是想要老娘我去喝西北风么?她哪来的银子,你知道么?”黄大娘万没想到,跟她作对的会是萧清琳,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要狠狠的整治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丫头。

“嗯,不知道么?我再给你一两银子,你总该知道了吧?”黄大娘看出小丫头的犹豫之色,再次抛出了诱惑,并且狠狠的践踏了那小丫头的最后一点尊严。

“她,她说是那日里帮她劈柴的武林高手给她的银子。”小丫头的语气很平淡,尊严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武林高手,决不可能!”黄大娘在心里忖道。劈柴的真相,她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林雪鸿离开山庄的时候曾经跟她提过。

她的银子也绝不可能是林雪鸿给的,那究竟是谁呢?奇哉怪哉。

半个时辰后,火冒三丈的黄大娘狠狠一脚踹在了萧清琳的房门上。她并非要把房门踹开,那门本来就是开着的,她只是想给屋里热闹着的各位下人们提个醒,她黄大娘,黄管家,这修水山庄四人之下,千人之上的横主,来拉!

看到黄大娘气势汹汹的模样,萧清琳就料到她放债的事情东窗事发了。该来的,始终要来,反正躲不过了,索性还她一个下马威,也不输了气势。“黄大娘,你跟这门有仇么?有种冲着我来啊。”萧清琳指指自己的秀脸,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贱婢,生意红火的很嘛,你哪儿来的银子啊?偷的还是捡的?还是这十几日里,哪个恩客赏的啊?嗯?识相的快点招了,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黄大娘也不是吃素的,她恶狠狠的往那房间里其余的十来个下人一个一个瞅了过去,嚣张的挑衅着。硬碰硬,可是她的最爱,这山庄里,已经快二十年没有人比她更横了。

贱婢!又是贱婢,贱婢在黄大娘的嘴里,似乎成了萧清琳的代名词。哪个恩客赏的?这不是摆明了嘲笑她这几日都在陪闲云做着一些下贱的勾当么?侮辱了她,还要侮辱闲云?闲云是这山庄里她最好的一个朋友了,这黄大娘,实在欺人太甚。

屁股似乎又有点痛了,萧清琳下意识的避开了黄大娘那吃人的眼光,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阵烦躁。喉咙好干,又想喝酒逃避了,可眼下不仅没有酒喝,逃避更不是一个好办法。这黄大娘,摆明就吃死了她,看她形单影只,看她初来乍到,使唤她,折磨她,骂她,打她。

谢斌,你在哪里?若是你还在我身边,一定不会让这恶妇欺负我的,是不是?闲云,你又在哪里?我不想见到这个丑陋的肥婆啊。林雪鸿,你这坏蛋!周大叔,李大叔……萧清琳心乱如麻,前世今生,所有离她近一点的人物一个个的出现在她的脑中,她期望获得一点点帮助,可到头来,她失落的发现,她似乎已经没有了退路。她,只有靠自己了。

车祸身死,穿越被骗,山庄受辱,够了,够了,够了,她再不想要过这样的日子了,往日里她总想着,适应新环境,了解新环境,融入新环境,再去尝试改变新环境,才是自己立足的根本。

这一刻,萧清琳才突然的发现,这里似乎没有她可以立足的地方,除非……

管你根基再厚,管你手段再凶,我忍你,让你,我没做错,你还是不肯放过我,那我也不再客气了,黄花菜,我就是死了,也要拉你一起上路!萧清琳低声咒骂着,重重的对自己点了点头。

“呵呵,我说你啊,黄大娘!”萧清琳抬起头来懒懒的笑了起来,软绵绵的答了一句。

她站起身来,一脚踹开了身下的凳子,爬到桌子上坐下,随意的理了一下根本就没有丝毫散乱的头发,忽然怒吼起来,“黄花菜,你就没有别的词么?啊?贱婢,贱婢,除了贱婢你还会骂什么?你不贱么?我告诉你,黄花菜,这秀水山庄里,你最贱!你看你那模样,你知道叫什么,狐狸精?哼哼,先别着急偷着乐,我告诉你,说狐狸精还便宜你了。你瞅瞅,你今年多大了?八十有没有?”

黄大娘惊呆了,她在秀水山庄呆了三十多年,还没有一个丫鬟敢坐在桌上跟她说话的,更不要说,骂她是狐狸精了。她心里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之间,她甚至忘了反驳。

萧清琳呢,既然下了决心,既然开了头,她便顺溜的多了。她指指黄大娘的脸,接着骂道:“八十岁的老太太还穿成你这样,那叫什么,妖怪!妖怪你懂么?看你也不懂了,妖怪这词儿,就是专为了你而造的!你其实不是妖怪,你是异型!异型,你懂么?就是整天滴啦着唾沫,到处咬人的野狗!还是不懂么?我做给你看啊。”

萧清琳模仿着电影生化危机里那些丧尸的模样,眼珠乱转,两手乱舞,随意比划了一番,黄大娘看在眼里,脑子一昏,几乎气的要晕过去。

萧清琳见她动容,大为得意,扬扬眉毛,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接着道,“你看你的脸,粗的像树皮,你还好意思抹胭脂,你知道么,你脸上的胭脂天天都在哭呢,生不逢时啊,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今生抹到你这种人的脸上。还有你那耳朵,肥得跟猪下巴似的,耳朵孔还在么?会听人话么?不会听人话的,你还留着它做什么,趁早割了喂狗去吧!再看你那肚子这圆的,那叫什么,游泳圈啊,游泳圈你也不懂吧,我告诉你,就是那四寸高的小孩儿,还是比较胖的那种,腰上挂一个兽皮缝起的气囊,哎,这样掉水里,就不会淹死了。再看你那双腿,那是腿么,那是萝卜啊,萝卜你吃过的吧?我记得昨日里你还边吃萝卜边哼哼着呢,那什么,萝卜出在萝卜身上啊,萝卜吃萝卜,萝卜好快活!是不是?再看你那身板,这叫什么,膘肥体壮?还是五大三粗?屠宰场的人眼睛都瞎掉了么,居然一直把你这好吃懒做只会哼哼的猪猡留在这里了?啊,黄花菜,我说的对不对,你这肥猪,烂货,会吃会吐不会拉,没屁眼的老畜生,你快滚出我的屋子里去,我不想见到你!我每次见了你,晚上都会做恶梦!滚,滚,滚!快滚!”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高尔基

第四十章 各显神通

下人们傻了,他们呆呆的看着萧清琳,对她的大胆,他们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是赞成,是同情,还是只要单纯的震惊就好了?萧清琳骂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话会对他们,甚至对于秀水山庄,将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没有像寻常的泼妇一般,不停的问候对方夫母亲的身体,可这一番评价,无疑是对一个女性莫大的侮辱,黄大娘一身血液瞬间沸腾起来,在血管里咆哮,奔流,挑逗着她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她双拳紧握,骨骼作响,脸色红的似火,肌肉不住抽搐,眼睛似乎都要掉出眼眶,破空飞翔了。

“宰了你,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黄大娘,秀水山庄大夫人曾经的贴身丫环,十几年前有刺客行刺山庄老主人林震南,她当时正好也在场,危难之中,她帮老主人挡了一剑,差点死掉。伤好以后,她因祸得福,破格被提升为山庄的管家。自此之后,在山庄里呼风唤雨,横行无忌,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她何曾见过如此大胆的丫鬟,敢这样挑战她的权威。

老拳已经送上,狠狠的砸在了萧清琳的身上。

好哇,动手么,萧清琳不甘示弱,左手抓住她的发髻,用力的拉扯,右手一个巴掌重重拍下,啪!好大的一声脆响,萧清琳的手掌都痛的发麻了,更不要说黄大娘,虽然有厚厚一层油脂保护,她的牙齿还是被震的松动,嘴角也渗出一丝血来。

“哇呀!贱婢,我打死你啊!”头晕眼花的黄大娘怪叫一声,合身扑上,拳头雨点般送了过去。

萧清琳人小体弱不说,暴力一项更是她的致命短处,她立刻敌不住这个肥胖的人形秤砣了。身上好痛,眼泪也不争气的泊泊流下,强弱对比太过悬殊了,她只能一边低头避过正往她脸上不停招呼的拳雨,一边狠命的撕扯着黄大娘的头发,耳朵,不让她离自己太近。

“谁帮我拦住这个泼妇,我就给谁十两银子!”在挨了数十拳之后,萧清琳总算想起了一样救命的法宝。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都是穷人,都是没有自由的劳动者,他们之前就很想劝架了,可他们害怕黄大娘的淫威。得罪这个瘟婆,可不是好玩儿的。

如今就不同了,十两银子银光四射的闪亮登场,即使事后受点处罚,那至多就是一点皮肉之苦,即使克扣一年的工钱,对在场的各位来说,他们中间收入最高的一年也只有五两而已。

这架不劝,可是犯罪。

“啊呀,黄大娘,消消气,消消气,别打拉,别打拉!”

“黄大娘,忍忍啊,忍忍啊,有话好好说啊!”

“和气生财啊,讲道理啊,别动手拉!”

且不说双拳难敌四手,黄大娘此刻面对的可是有二十之手那么多,她徒劳的挣扎的,扭动着,还是被硬生生的拖了回去。

“贱婢,跟我作对,你死定了!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放开我啊!放开我,我给你们十五两!”黄大娘嘶吼着。

“不准放,我给二十两!贱婢?你又骂我?再骂一句试试。”还是银子好使啊,萧清琳在心里感慨着,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主意,她再也不想吃亏了。

“贱婢,贱婢,贱婢!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有我在这山庄一天,你就别想有好果子吃!”黄大娘可舍不得继续加价了,今日不收拾萧清琳,有的是机会,银子送出去了,那就回不来拉。

“哈哈,那好呢,黄大娘,我也告诉你,有我在这山庄一天,你也别想再过的舒坦!”萧清琳揉揉酸痛的肩膀,快意的轻笑起来。

“你,就你,贱婢,就你也想跟我斗?”

“我问你们,”萧清琳不再理会黄大娘,她指指那些劝架的下人,又道,“你们几个,想赎身回家过点舒坦日子么?想赎身的就跟我说说,你们一年的工钱都是多少?你们的赎身银子都是多少?”

“工钱三两,赎身银子二十两。”

“工钱二两,赎身银子,二十两。”

“工钱四两,赎身银子……”

劝架的下人们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可直觉告诉他们,老实的回答,定有好处。

果然,萧清琳一番思量以后,忽然恶毒的笑了起来,正当黄大娘浑身刚开始发麻的时候,萧清琳忽然又阴下脸来,冷冷说道:“我帮你们赎身,再给你们每人一百两做安家费,你们把这泼妇给我狠狠的教训一顿!”

“大小姐,此话当真?教训了管家,咱们可就没有退路拉。”一个北院的家丁立刻回应。

“你们不信?”萧清琳从桌上爬了下去,从她床下的箱子里抽出了十张一百两的银票,啪啪啪啪,脆响声中,十张银票被她拍到了桌面上,“打,狠狠地打,银票都在这儿呢,想要的,打完来取!”

“贱婢,你敢!哎呀,你们这些大胆的奴才!哎呀!……”

喊也没用了,十对一,二十个拳头,二十条腿,每人给她一下,就够她享受一会儿。黄大娘紧紧抱住头颅,满地乱滚,杀猪般嚎叫起来,“别打了,别打了……”

没人理她,都是要赎身快活的人了,还不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出一口怨气么。即使是北大院的人,跟她无仇无怨的又如何呢,拿银子是痛快的,揍人,又何尝不是呢!整日的操练,都是拿木人沙包出气,偶有真人对抗,自己也得吃点亏的,如今来了这么个只赚不赔的好活计,那是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的。

很快的,黄大娘吃不住了,她发现无论自己滚到哪里,对面都有拳头狠脚在等待着她,虽然自己皮粗油厚,防御力高,虽然一干打手们看她老婆子一个也没真的尽力,可她已经有二十年没挨过打了,她很讨厌被打的感觉。他们还要打多久?那贱婢真要把她打死么?哎呀,痛啊!

黄大娘突然放弃了抵抗,两手一撒,五指成爪,四肢僵硬的摊着,整个人睡在地上抽搐起来。几个家丁见她两眼翻白,一个肥头有节奏的轻微上下摇晃着,牙关虽然是紧紧闭着的,但嘴角却不住溢出白沫来,慌忙住了手,只是呆呆的看着她抽抽。

这是怎么回事,把人打坏了?他们并没有使多大的劲啊,难道这黄大娘看起来体魄肥壮,实际上却是个一捏就碎的软蛋?一个识货的家丁忽然鬼叫起来:“哎呀,这是羊癫疯啊,可不能再打了,再打要死人了!”

众人闻言都是吓了一跳,打的发羊癫疯了,祸事大了!连一直得意洋洋的萧清琳都骇的从桌上跳了下来,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把快去请大夫啊。啊,算了算了,银子先给你们,我去请吧。”

萧清琳急匆匆甩了一千多两银子出去,锁了箱子,奔着闲云的院子去了。几个家丁拿了好处,也都相互使了个眼色,紧跟着跑了。把人打的发羊癫疯,这可闹大拉,再干等在这里的,那是傻子。

热闹的屋子忽然间平静下来,黄大娘悄悄的睁开了眼睛,用眼角把周围瞟了个遍,确定这房里一个人也没了,她这才一咕噜爬了起来,拖了条凳子坐下,一边哼哼,一边心疼的揉着自己的肩膀和大腿。

确定自己没有大碍以后,她这才啐了一口唾沫,自顾自的骂了起来,“这几个狗奴才,下手好狠,幸好老娘还有这项装疯的绝技,总算没吃太多的苦头,萧清琳,你这个小贱货,你完拉!”

第四十一章 恶人先告状

萧清琳这辈子从来也没有跑的这样快过,她的前生柳笑笑在中考的时候,曾经得到过六十分,算是她最好的成绩了。那次以后,高中,大学,无数次的考试,她都痛苦的与一帮先天不足的小胖妞们一起,在长跑队伍的最后边,无奈的挣扎着。

她的身材很好,芊细,高挑,可就是耐力太差。连她自己都很纳闷,五十米,一百米短跑经常拿满分的她,怎么在长跑的时候,每次跑过了四五百米的距离之后,就累的好像一身力气突然被人抽干了一般呢?

这些都是历史了,她已经不再是柳笑笑,她现在是更加芊细的萧清琳。更加纤细的萧清琳,却有着柳笑笑没有的爆发力和耐久力。丫鬟院子离闲云的住所有多远,嗯,用走的话大约要一刻多钟。

萧清琳卖力的跑着,双腿好像充足了电的小风扇,忽忽忽忽,忽忽忽忽。仅仅过了五分多钟,她便头晕眼花,大汗淋漓的来到了闲云的书房,几乎累的连路都要看不清了。

颤巍巍的扶住了书房的大门,萧清琳连喘了好几口大气,这才终于攒起一点力气,睁开眼睛往那屋子里瞅了一眼。

天色很亮,屋里却很黑,这与平时的状况很不一样。萧清琳知道,这是因为大脑缺氧,导致了视力的眼中下降。幸好,她还是能分辨的出这屋子里是有人的,那方熟悉的书桌前,有一个,又好像是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闲,闲……呃呀……”萧清琳实在是喘的太厉害了,连闲云两个字都说不出来。

“咸?咸就喝水去呀。”不温不火的声音,是那个狗大夫没错了。

“闲,闲……闲,救,救……呃……呃……”越着急,越是讲不清楚。

闲云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书本,懒懒的看着这个狼狈的女子。她的头发早已散乱,脸色也红的吓人,眼神迷离,分不清她究竟在看哪里,这模样,就好像吃了过量的春药一般。

“你这是怎么了?”闲云实在好奇,难得看到萧清琳这么狼狈的样子,他忍不住又打趣道,“酒,酒?嗯?喝多了么,还是没喝够,跑我这里来寻酒喝了?告诉你,我这没酒,你快走吧!”

“闲,闲,狗,狗……”萧清琳一时气结,这狗大夫,明知道她在着急,还是那副天塌不惊的样子,温吞吞的开她的玩笑。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她索性直接冲到了书房里头,抄起桌上的茶壶就猛灌起来。

“哎呀,爽了!”萧清琳喝完了满满一壶茶水,终于缓过劲来,才发现屋子里是两个人,“咦?林安,你也在这里,我刚才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那个,闲云,大事不好了,你要救我!”

“救你?你风风火火的跑到我这里……”闲云大为好奇,忍不住往屋外瞅了几眼,又道,“没有人在追你啊?林安,你出去看看,不管什么人来了,先截住了再说。”

林安哦了一声,幸灾乐祸似的又多看了萧清琳几眼,笑嘻嘻的往外去了。

“林安,别去,没人追我。是那个,嗯,黄花菜刚才又来找我的麻烦,我一生气,就叫人把她打了一顿,没想到她……”萧清琳撇撇嘴说道,“她,她羊癫疯发了!”

“什么?你叫人打了黄花菜?她发羊癫疯?决不可能。”闲云想都不想,直接就否定了萧清琳的答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一点说给我听。”

“她就是发羊癫疯了啊,”萧清琳急了,“我亲眼所见,怎会有假!你快跟我去救人吧!”

“清琳,你别忘了,我是大夫!黄大娘绝对没有羊癫疯,也不可能被人打出羊癫疯,得了羊癫疯的病人,隔三差五的就要发作一次,我在这山庄已有一年,从没听说过庄里有任何一人生了这病。”他转过头,看着林安,“林安,你听说过没?”

林安摇了摇头,直接摆手道:“闲大夫,我也不曾听说过,”他挠挠头,“我都不知道什么叫羊癫疯。”

连林安都不知道,那萧清琳再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是羊癫疯,难道是打成白痴了?把一个山庄管家打成白痴,会是一个后果?萧清琳脸色一下子铁青,赶紧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闲云在一边仔细听着,不时插话询问,眉头忽紧忽松。他这厢其实只是听的投入,所以做出不同的反应,萧清琳心里可就不是滋味了。见到闲云眉头紧了,她也跟着沮丧起来,见到闲云眉头松了,她又开始生出一点侥幸心理。上下反复,不知道有多么折磨人。

倒是林安这个坏小子,一路听,一路笑,完完全全的幸灾乐祸,不时还插几句嘴,讽刺一下萧清琳。

事情终于讲完了,萧清琳也终于放了点心,因为她讲到最后的时候,不止林安,连闲云都跟着笑了起来。

“清琳,你真狠啊,之前你走的时候,胆大的便跟胆小的打了个赌,看你拿了我的一万两银子,能干出点什么事情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哈哈哈……”闲云伸出手来,温柔帮萧清琳理了理头发,又道,“最近胆大的跟胆小的打赌,总是那胆大的胜了,下次你可得注意了,那胆小的吃亏太多,要找你算帐呢!”

“闲云,什么胆大的胆小的,说你人格分裂,你还来劲了啊?这下该怎么办,你快帮帮我啊!”萧清琳现在可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

“清琳,你真的想做管家么?咱们这秀水山庄,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呢。嗯,要不然,你借给我五千两银子,我帮你在二少爷面前,说点好话?先说好了,我不给利息的哦!”林安刚才听到萧清琳说起闲云借给了她一万两银子,那心里说不出有多羡慕了,此时也忍不住要敲一敲她的竹杠,看看能不能捞一点好处。

闲云淡淡一笑,问道,“林安,清琳想做山庄的管家,你支持么?”

“支持!”林安答的要多爽快有多爽快,他小孩心性,只恨天下不乱,抢管家这样的热闹,他自然是要插一脚的。

“如此便好!林安,你现在就去寻几个可靠的下人,分头去找到那十个打人的伙计,然后告诉他们这般这般……”闲云吩咐两人。

“这能行吗?”林安与萧清琳同声叫了起来。在他们看来,闲云的主意实在太过大胆。

“行,怎么不行。”闲云回答的底气十足,似乎早已胜券在握。“清琳,今日的戏,上半出你唱了个全武行,我便来唱这下半出,这戏名啊,就叫做,恶人先告状!”

第四十二章 生白骨

林安手舞足蹈的坏笑着跑开了,也许应该说,他是手舞足蹈的坏笑着蹦跳开了。自七岁来到秀水山庄起,他已经在这里渡过了快八个年头。说起来,他算是这山庄里极少数的日子非常好过的下人之一,可好过不代表开心,不代表快乐。跟着林雪鸿,平淡有余,热闹不足,今天他不仅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又热闹的故事,而且他还可能看到更好笑更热闹的事情。

“这山庄里就要闹民变了吗?”林安乐喝的问着自己,“哈哈哈,民变了好啊,造反更好!好啊好啊。”做了林雪鸿的书童之后,造反的故事他在书上看的多了,可亲身经历,这还是第一次呢,想想就叫人兴奋。一阵血气涌上心来,林安跑的更加快了。

闲云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药箱,把萧清琳拉到了书房隔壁的卧房里,进去的时候,他有意的把门给拴上了。

萧清琳对他这番动作完全摸不到头脑,做什么事要这么神神秘秘的,跑到卧房不说,还要把门给锁了。

正想问个究竟的时候,闲云对她指了指自己的床铺,笑道,“上去躺下,把衣服脱了!”

“什么?闲云,干嘛要我睡你的床,还要我脱衣服!你想干什么坏事?我不干!”萧清琳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她嘟囔着小嘴,似是有点惊恐的反驳道。

锁门上床,脱衣躺下,等着他闲云前来临幸么?这些话萧清琳自然问不出口,可闲云的架势,实在叫她放心不下。就算他想占她的便宜,也不必选这个时候吧,可假若不是,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那你先去床上坐着。”闲云却懒得跟她罗嗦,自顾自的打开药箱,找了一副皮质的手套戴上,又从那花花绿绿的药瓶堆里抽了一只黑色的药瓶出来,抖了很少量的药粉在桌上的茶碗里,又倒了大半碗白水,小心的搅拌着。

他放的药粉可谓少之又少,大约只有小指甲盖那么一丁点,可这药粉融水后的效果,却是相当的惊人。闲云只是来回搅拌了三四下,大半碗白水已经黑如浓墨了。

幸好萧清琳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她怕是已经吓得要破门而出了。此刻她正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傻呆呆的看着闲云端着那半碗黑色的药水走了过来。她忽然间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闲云刚并不答她,只看了看那药水,又看了看萧清琳。忽然咧了咧嘴,嘿嘿坏笑起来。

这种笑法,萧清琳似曾相识。那些电影里有虐待癖的人,每当预行暴虐之前,都会这么笑上一笑,而摄影师的镜头,也都会适时的给那人来一个大大的特写。

萧清琳坐不住了,她被闲云变态的模样惊得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又一身,慌慌张张从床上跳了起来,尖声叫道:“闲云,你要干嘛?你别吓我!”

闲云扭了扭脖子,忽然连打了好几个激灵。这个时候正是春夏交接的季节,天气不冷不热,舒服的不得了,闲云莫名其妙的几个冷战,就好似一个舒舒服服晒着太阳的人,忽然被仍到了冰窖里去一般,萧清琳看在眼里,直接被吓了个半死。心里忖道,这闲云,难道真有人格分裂,那他就是疯子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发疯病吧?

闲云盯着那碗药水,自言自语般说道:“这种药水名叫生白骨,乃是那化尸粉的改良。化尸粉药性猛烈,可融化骨骼,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魔药。这生白骨的药性就温柔的多,只能融化血肉。清琳,你想试试么?”

“闲云,你疯了么?你想干嘛!你?你不会要杀我吧?”萧清琳腿都软了,化尸粉,生白骨,多么恐怖的药名,多么恐怖的药效,更恐怖的是,闲云居然想在她身上试验一下这毒药的效果。哇,她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挺直了腰板做一个好姑娘了,没想到现在竟沦为了恐怖片里的女主角。

现在该怎么办,跑么,门被拴上了啊。开门也是要花点时间的,要是闲云在那时候抬碗往她背后那么一泼……

闲云可没想那么多花花点子,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淡淡说道:“清琳,你说什么傻话,这碗药水,莫说杀人,就是融了你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我只是在想,这次胆大的要是又胜了,那胆小的以后可怎么活啊!要是胆小的胜了,那清琳你的苦头不是白吃了?苦头白吃了,其实也是小事,想起你说的打人那段,虽然我并未亲见,可照我的估计,黄花菜肯定没有被那帮人打伤,只不过,万一她真被你们打出了什么病来,我这出戏,该怎么往下演呢?雪鸿不在山庄,还好蒙混,可那些个下人,靠不靠的住,大夫人那里,又该怎么交代呢?这个,头痛啊头痛……咦,清琳,你怎么哭了?”

萧清琳能不哭么,在她的眼里,闲云此时的模样,完完全全是一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狂,在做犯罪前的内心表白,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手里的毒药没有危险,但变态杀人犯的话,又怎么能让人相信。

“你别过来呀,别过来呀!你走呀,你走呀!救命啊,救命!!!呜呜呜……”看到闲云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萧清琳顿时没了主意,她的身后,已经是冰冷的墙壁了。刚才慌乱当中,自己竟然忘了从房门那边逃跑,反而下意识的缩到墙角里去了,如今除了放声鬼叫,她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闲云果然停住了脚步,他似乎也是十分惊慌的看着萧清琳,不明白这个女子为什么怕自己怕成这样。啪啪啪啪,闲云狠狠的扇了自己四个耳光,双颊顿时通红一片,隐隐的,似乎都已肿胀起来。“胆大的,你吓坏她了,该死,罚你一个月不许出来!”闲云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下一秒,萧清琳惊奇的发现,那个眼神已经有些癫狂的狗大夫,忽然间恢复了正常,他温柔的对萧清琳笑了笑,右手撩起左边的袖子,又蘸了一点黑色的药水涂抹在自己裸露的胳膊上,柔声道:“对不起清琳,我不是故意吓你的。你来看,这药水真的伤不了人的。它只能让一个轻伤的人,看起来好像被狠狠毒打过一样。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清澈,好像那大魏国从未受过污染的碧蓝天空,他的笑容,又是那么温柔,所谓的如沐春风,说的就是这样俊美的笑颜吧。萧清琳有些恍惚,这人格分裂的病人,真的很难琢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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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色诱

就此信了他么,那不可能。她其实是想让闲云开门放她逃走的。无奈话到嘴边,又被她硬吞下去了。闲云说的对,时间不多了,他神经兮兮的调了这碗毒药出来,显然也是有目的的。相信闲云,有可能倒霉,但不相信他,那是一定倒霉。

舌头啊舌头,我本来再不想用你拉,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呜呜呜……

萧清琳指指闲云的药碗,又指指屋里当中的方桌,努了努嘴。

闲云顿时会意,笑了笑,把那药碗放到了桌上,又重新回到萧清琳的面前,脱下了手套,把白净修长的手掌,放到了她的面前说道:“来,清琳,快来啊!胆大的被我关起来了,他不会再出来吓你了!你快过来,咱们时间不多了,得赶紧把事情办好了。”

“背过身去。”萧清琳命令道。

闲云乖乖的转过去了,萧清琳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走到他身后,撩起了他右手胳膊的袖子,在他的手腕上,轻轻的添了一口。

“呸,呸,呸!”萧清琳大口的吐着唾沫。她觉得自己这异能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无语,虽说可以确认对方的心情,这是个很不错的能力,可这么老是靠舔,也太那个了。萧清琳想起了上次试探周仓时的情景,那条老胳膊,足足让她做了好几天的恶梦。“可别再让我遇到这些变态的事了!”萧清琳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闲云的心情十分平静,带着关切,带着内疚,这说明他的确是正常了。

“闲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被你弄死了!”萧清琳放下心来,嘟着嘴埋怨道。

“清琳,你肯信我了?”闲云笑道,对她眨眨眼睛。

“谁要信你!”这话明显就是撒娇了。萧清琳不得不承认,闲云虽然不如林雪鸿长的英俊,可也差的并不远了,而且,他的那种淡定的波澜不惊气质,还有那春风般温柔的微笑,实在很有杀伤力。不管刚才多么害怕,此时此刻,她是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

“哦,那就是信了。来,快坐床上去,我一边涂药一边跟你说,再不快一点的话,要被黄花菜抢先了。”闲云催促她。

“我不要涂药!你干嘛给我涂这个药。”萧清琳皱着眉摇头。

“不涂药怎么让大夫人相信,怎么让山庄里的其他大夫相信,你是因为遭受了毒打才买人劝架!黄花菜若是好端端的也还罢了,万一她真的被你买人打出了癫病,你该怎么办?”

“你,你不是说,黄大娘绝对没有羊癫疯,也不可能被人打出羊癫疯么?”萧清琳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来吧来吧。小痛小痒而已,你受得了的。”闲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拿药碗了。

萧清琳终于妥协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脱下了外衣,露出了雪白的胳膊和肩膀,一道小小的乳沟,还有平坦的小腹。骄傲挺立的两座小山峰,则被一条粉红的抹胸挡住了。

闲云本来只是随意的瞟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一瞟之下,眼睛就再也走不开了。

在萧清琳前身生活的现代社会里,女孩儿们的内衣只需一件就好,那就是胸罩。穿越以后,她也一直保持了这样的穿着习惯。

而在闲云长大的这个世界,女孩儿们的内衣一般有三件,除了抹胸,肚兜以外,还必须穿一件不透明的贴身衬衣,如果天气太热,也可以少穿一件肚兜,但是那贴身的衬衣,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的。因为那衬衣的外面,也许就是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若是连衬衣都不穿,那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眼前的这个女子,在她那略显宽大的粗布外衣里,不仅没穿肚兜,甚至连衬衣都省了。绝美可爱的容颜,洁白无瑕的肌肤,娇美纤细的玉臂,平坦光滑的小腹,这些他都可以用欣赏的眼光来看待,可抹胸里那对圆润挺拔呼之欲出的的双峰,却让他有一种冲上去狠狠撕扯抹胸,一看内中究竟的冲动。

这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乎叫闲云连药碗都端不住了。咕咚一声,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身体微微有些发热。

“发什么愣,看够了没?”萧清琳适时的咆哮起来,她虽然能接受以这样的穿着示人,却受不了那如狼似虎的眼光。不过在她的心里,也有着小小的窃喜,看闲云那副失魂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身材是多么有吸引力了。若不是现在是非常时刻,她也会还会借机小小的调戏一下闲云。

“啊!”闲云应了一声,“看够了,看够了,抹药,抹药。”

看到闲云现在的这副人畜无害的乖乖模样,萧清琳实在觉得太过好笑。刚才失神的时候,一副要冲过来吃人的架势,现在抹药的时候,又好像一个心怀鬼胎,又偏偏装作乖巧可爱的小仆童。

他明明就是没有看够,却又强要说自己看够了。明明是在她的胳膊上涂药,眼睛却时不时的往她胸口上扫一扫。

“闲云。”萧清琳偏着头喊他。

“啊?”闲云应道。

“我美么?”

“美!”闲云随口答道。

“只怕是不够美吧?”萧清琳微微哼了一声。

“够了够了,你已经很美了!”闲云有些不懂萧清琳为什么问起这个来,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回答。

“我把抹胸解开给你看,好吗?”萧清琳挑了挑眉说道。

“好!啊?解开……”闲云似乎不敢相信萧清琳刚才说的话,却又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他慢慢又热切的抬起头来,迎上了萧清琳那刀子一般凌厉的眼神。

“想的美啊你,你要是敢做出什么越轨的动作,我就把你那玩意儿一刀切了!”萧清琳狠狠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说道。

闲云没有回答,他颇为失落的避开了萧清琳的眼神,继续机械的抹起药来。

“闲云,其实你要做什么越轨的动作,我也不会拒绝你的,只不过……嗯,你得先帮我赎身,再给我一百万两银子,然后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我过门,好不好?”抹药的时光实在太过无聊,那黑色的药水涂在身上,痒麻痒麻的,偏偏又不能去抓挠。为了转移注意力,萧清琳只好继续逗弄这个傻大夫了。

闲云似乎对这个建议很感兴趣,他双眉扬了扬,忽然肆无忌惮的盯着萧清琳的胸部看了起来,半晌叹了一口气,奸笑着说道:“好啊,一百万两么,说多不多,我也还是有的。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那也是应该。只不过,你需得嫁给胆大的,好不好?”闲云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合格的圣斗士,绝对不会被相同的招数打败两次,萧清琳一再挑衅,实在让他心里烦乱不堪,干脆直接甩出杀手锏来,看她还敢不敢乱耍嘴皮子。

“呃,胆大的……”人格分裂果然恐怖。萧清琳只是听到这三个字,就再也不敢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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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谁敢比我惨(上)

闲云的动作,颇为仔细而麻利。上一秒萧清琳才告诉他哪里疼痛。下一秒,他的手指就开始在萧清琳身上画乌云了。

之前萧清琳与黄大娘对殴的时候的确吃了不少的拳头,但这些拳头上附带的力量并不算大。最狠的也不过是在她白嫩的皮肤上印了几个红印印。闲云的药水一上,这些痕迹立刻变得清晰,甚至是恐怖起来。

萧清琳的上身早已不再白净。胳膊上,肩膀上,小腹上,甚至包括屁股上,两条大腿上,乌青的拳印到处是。屁股上的旧伤,与大腿上的药水,是她自己涂的,当他的面脱衣服也就算了,再脱裤子的话……她没这个胆子再继续勾引闲云。

在她的右脸颊上,还有五道清晰的抓痕。数秒钟之前,这五道抓痕还淡的几乎分辨不出,而现在,它们的样子看起来已经严重到了让人怀疑会不会就此叫萧清琳破相的程度。若是一个毫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以为,萧清琳在不久前曾遭受过残酷的虐打。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萧清琳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幸好这一切不是真的。

“闲云,这些淤青,要多久才好?”

“涂了我的解药,只需三个时辰,连淤青带原本的伤势,一并治好。不涂我的解药,须得一个月以上,而且从涂药开始,药水就已经在腐蚀你的皮肤,一个月后是个什么样子,嘿嘿,我也不晓得。不过我很期待啊!”闲云眨眨眼睛。

“啊!”萧清琳尖叫一声,她不敢相信,后果会这么严重。

“清琳,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来,把这个吃了,这是内服的解药,可以抑制生白骨的药性。”闲云看到萧清琳惊慌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他从药箱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从里面倾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白色药丸,不知道是很认真还是很小气的从那药丸上刮了一小块药屑下来,递到萧清琳的眼前。

萧清琳从闲云手中接过那跟小指甲盖一般大小的粉谢,十万分怀疑的问道:“闲云,就这么一点,就可以抑制一碗毒药?”

“那是当然,你不记得了么,我调配毒药的时候,也只用了这么一点药屑而已。快些吃了吧,别再多想了。我闲云炼制的丹药,一粒的效用,比寻常大夫二十粒的效用还好。”

萧清琳看着闲云那自信的样子,忽然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闲云,你要是一直都这样该多好,你自信满满的模样,可比得上林雪鸿呢!”

闲云完全没有想到萧清琳会忽然注意起他的这些问题来,当下只淡淡一笑,说道,“雪鸿的潇洒可不是我能比的,什么时候你跟他出一次门,就知道他的厉害了。来,我们走吧,只要黄大娘没有睡在你的房里,那我们就算成功了一半了。我的计划啊,是这样的……”

萧清琳眨着一双狡猾的大眼睛,笑嘻嘻的挽起闲云的胳膊,忐忑不安又充满期待的出发了。

闲云絮絮叨叨的开始讲述他这出戏的桥段,先前仆人们的那段,她已经听过了,现在说的就是她该如何表演了。闲云的计划其实并不复杂,关键就看黄大娘配合不配合了。

打架斗殴,在秀水山庄本来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这次事关山庄管家,又加上买凶打人,问题就大的很了。闲云出生于显赫世家,从小到大,虽然没自己管过仆人,但管教仆人的手段,他多多少少的也看过一些。

照他的估计,萧清琳这次闯下的祸事如果让黄大娘占了先机,只要大夫人首肯,就是把萧清琳打死,都有可能。正因为这样,他才如此热情的要帮助萧清琳摆脱困境,他在这个女孩儿的身上看到了太多他向往而又不具备的特质,虽然他们认识的并不久,但闲云有着强烈的预感,只有一直陪在这个女孩儿身边,他才能够重新找回自我。摆脱这十年来,人格分裂所带给他的严重困扰。

十年前,他的医术就已经算得上登峰造极了,可这十年里,他在医术上的进境却十分有限。他从小的志向,就是成为冠绝天下的第一神医,而不摆脱人格分裂的困扰,他此生都没有机会问鼎那个境界了。假如萧清琳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三长两短,间接的也等于他自己有了什么三长两短。

萧清琳认真的听着闲云的计划,不是插嘴询问一些小细节。谈到欢处,免不了手舞足蹈一番,至于险处,闲云压根就没有跟她讲过一点。若是对那傻乎乎的小姑娘说,这事不成,你就要去西天听佛祖讲经了。指不定她的腿还撑不撑得住上面那半截小小的身子,还有那两个,嗯……

“咦,闲云,你的脸怎么红了?”萧清琳问道。

“啊?”闲云惊讶的问道,他表面上装作大吃一惊,心里其实已窘到不行了,他只是随意的幻想了一下萧清琳腿软的样子,不自觉的就想到她的胸部上去了。虽然萧清琳的胸部并不算很大,能有个D杯就顶天了,但在抹胸的挤压下,那种鼓鼓囊囊的印象,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里。

正在想着如何转移话题的时候,几个细小而又愤怒的声音传到了这二人的耳朵里。

“大夫人,您要给奴婢作主啊,那贱婢胆大如此蛮横无礼,奴婢实在管教不住……”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

“是黄花菜!她没生病!”萧清琳几乎想欢呼了,听黄花菜的口气,那算得上中气十足。

“你先别高兴,还有大夫人也跟她一起呢!”闲云冷冷的回了一句。

“啊,闲云,大夫人,怎么办,怎么办,你的计划还没讲完呢。”萧清琳有些惊慌起来。

“来不及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来扶住我的肩膀,装做腿瘸的样子,慢慢的走。”闲云在一边指导。

“哦!”萧清琳乖巧的扶住了闲云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起路来,嘴里呻吟着,“哎哟,哎哟……”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得见。

没走出几步,前方一个独立大院的门口,出现了八个女人的身影。萧清琳斜眼瞟了一下,发现除了熟悉的黄大娘,二夫人之外,还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与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在她们身后,是四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年纪有大有小,却是萧清琳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那年纪最大的老太太虽然满脸寿斑皱纹,满头银丝,但精神却极好,给人一种极其干练的感觉。想来就是大夫人了。那个小女孩儿相貌与林雪鸿有三分相似,长得十分标致,林雪鸿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这小女孩儿,看起来却十分单纯,十分恬静。难道她就是传闻中的林家三小姐么?

“大夫人,就是那个贱婢!”黄大娘首先发现了闲云与萧清琳。

“你们四个,把这个贱婢拿下,拖到北大院乱棍打死!”大夫人恶狠狠的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立刻对身后的四个丫鬟下了格杀令。

一句话都没说就要乱棍打死?萧清琳如受雷击,身子立刻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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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谁敢比我惨(下)

可恶的闲云,这个时候,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就在萧清琳头晕眼花,身子软倒的时候,闲云没有及时的扶她一把不说,他,他,他……他藏在萧清琳背后的那只手,竟然还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萧清琳烂泥一样的摔在了地上,要不是落地的瞬间及时的把脸转向一边,嘴里那两排整齐白皙的牙齿,只怕就要贡献几颗出来送给土地公做见面礼了。

“慢着!大夫人,一句话都不说便要乱棍打死,您也太过霸道了吧?”闲云见萧清琳摔倒在地上才高声说道,一边蹲身扶住了萧清琳,关切的问道,“清琳,有没有摔坏了?”

幸好没摔坏,摔坏了我跟你没完!萧清琳在心里恼怒的骂着。这些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哼哼唧唧的应了一声,“没,没有。”

“说我霸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说我霸道?雪鸿请你来秀水山庄,就是让你勾搭婢女,再向我耀武扬威的么?”大夫人一脸正气,丝毫不把这个年轻的大夫放在眼里。

“大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听。有人告诉你,我勾搭婢女您相信,若我告诉你,我勾搭三小姐,您相信么?”闲云字字珠玑,却是一点都不给大夫人面子。

“啊?你怎么这样!闲云你不可以随便胡说八道的!”清脆悦耳的声音,是那三小姐出言反驳了。这个女孩儿脾气似乎好的出奇,谁都知道她是在埋怨闲云,可听那语气,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向是在认真的跟闲云讲道理一般。

“闲云你脾气一向很好,怎么今日里如此的暴躁,难不成,你这么维护她,你真的……看上了这个丫鬟?”这句话一出口,又换了另一番感情,连萧清琳都听出来了,这女孩儿声音颤抖,说的如此伤心,难不成,她已经倾心与这个貌似忠良,实则奸诈的狗大夫了?

不仅是萧清琳,连大夫人都听出来她言语中的伤心,她恶狠狠的瞪了三小姐一眼,吓的她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当然了,这贱婢乃是狐狸精的托身,媚人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好。你们四个,还愣着干嘛,去把那贱婢拿下了。”黄大娘此刻真是有说不出的快意,她在大夫人的跟前说,萧清琳勾引了闲云,然后拿了在闲云那里骗来的银子在山庄里兴风作浪,这些本来都是她胡说八道混淆视听的谎话,但如今看来,却是收到了奇效。

贱婢,我不亲手送你上路,我就不姓黄!黄大娘在心里恶毒的诅咒着。

闲云站起身来把萧清琳拉到自己身后,不让那四个丫鬟靠近,他对着三小姐平静的说道,“雪颜,我并非如你想的那般不堪。我是维护她,但我却只是尽了自己做大夫的本分,假若一个女子,自己都快要被人打死了,还亲自跑来向你求救,要你去医治伤害她的恶仆。你,会不会维护她?”

“我自然会维护她,可是,可是……”林雪颜的声音比之前已经小了许多。可是什么,闲云说的意思她能领会,这和她之前听到的,可是完全不同。

“她快被人打死了?”大夫人十分诧异的问道,“闲云,此话怎讲?”

“清琳,这些话,还是你自己来说吧。”闲云适时的把萧清琳推到了前台。

一个人如果不停的告诉自己,谎言乃是真相,那谎言,就真的变成了真相。萧清琳正是有这种本事的人。她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的开始诉说今天的遭遇。

大意就是,今日她正在房里招待几个向她借钱的下人,黄大娘突然闯进她的屋子里,不仅指责她勾引闲云,还对她大打出手。她是婢女,自然不敢跟管家动手,理所当然的被狠揍了一顿。黄大娘下手不容情,容情不下手,拳拳尽力,竟是要把她活活打死的架势。无奈之中,为了保存小命,她只得花十两银子请身边的下人们帮她劝架。架是劝开了,可这个时候,黄大娘却突然发病,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有识货的说,这是羊癫疯。萧清琳大惊之下,不顾自己满身是伤,跑到闲云那里去求助。二人来往回赶的路上,碰巧遇到了大夫人一行人。

“大夫人,您要给奴婢作主啊!”黄大娘嚎叫着跪了下来,“我黄花菜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向那婢子动过手,我去找她,乃是叫她不要在山庄里向下人们放债,也不要再勾引闲云大夫,谁知一言不合,那贱婢竟然用一百两的价格,买女婢的小命啊!当时我要不借机装病,只怕现在已在那黄泉路上了。”

好你个黄花菜,果然没疯病啊,不去做戏子,真是埋没人才了。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萧清琳在心里暗骂一声,嘴角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她看似用力的拉扯着自己的衣服袖子,一下,两下,三下,每拉一下,她脸上的肌肉都会激烈的跳动,仿佛她在用力的同时,也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当然,袖子是绝对不能被拉断的,重伤的人,没有这个力气。这一段,实际上已经超出了闲云原定的计划,幸好他及时的领会出萧清琳的意思,轻松的帮了她这一个忙。

刺啦,一条袖子齐肩被闲云扯断。

“大夫人,您要给奴婢作主啊!”萧清琳凄惨的哀号起来。

“啊!”

“啊!”

“啊!”

……

对面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声轻呼,甚至包括黄大娘在内。她是狠狠的打了萧清琳一顿,但她自忖自己没有力量把她打成这个样子,整条胳膊黑白分明,分外的触目惊心!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她也只能在心里问一问自己,“难道这千金小姐的身体,真的是吹弹可破的?”

“黄花菜!这伤可是你的手段?”大夫人高声问道。

“奴婢,奴婢没有动手打过她!”黄大娘完全没有刚才那般理直气壮了。

“你们两个,去把吴大夫和刘大夫找来,给她验伤。你们两个,去把那十个劝架的下人找来,与她二人对质,路上不准他们说话,严防串供。还有记得找人好好搜一搜他们的房间,看看他们究竟是收了十两银子,还是一百两银子。”大夫人做事果然公正,事情总算有了转机。

“是,大夫人!”四个丫鬟福了一福,分头去了。

第四十六章 失败的革命

四个奴婢匆匆去了,等待的过程中,在场六人,居然没有一人说话。地上跪着的两个事主,必定有一个是在撒谎。至于是黄花菜还是萧清琳,就不得而知了,眼下问话,她二人必然全力反驳,连相信谁都还弄不清楚,问出来的东西,怕也没什么用处。

黄大娘跟了大夫人几十年,从感情上讲,大夫人是绝对向着黄大娘一边的,可如今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反倒是萧清琳凄凄惨惨,理直气壮。黄大娘眼光闪烁,做贼心虚。

若是萧清琳撒谎,把她打死也就罢了,若是黄大娘撒谎,她身为管家,如此凶狠的对待下人,实在有违他的夫君生前推崇的仁德二字。况且此时牵扯到的下人极多,倒不如先验明她二人的伤势,再找来参与斗殴的下人们逐个问话,弄清真相。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以后,两位大夫才赶到现场。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秀水山庄的客院很近,因此便在客院中找了一间屋子,给萧清琳验伤。

两个大夫都是男人,验伤的时候就不能乱脱衣服了。验手的时候撩袖子,验肩膀的时候拉领子。验肚子屁股跟大腿的时候,两位大夫主动回避了,反正这身上的伤势都差不太多,不是黑的就是青的,甚至连红色的都很少。

萧清琳身上的淤痕,极大的震撼了大夫人的心灵。她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种痕迹所需要的力道,特别屁股上的那一大块,竟然很像是棒伤。

一边的二夫人,早就看不下去了,她悄悄的踱出了客房的门外,摸出一串念珠,诵起佛经来。三小姐林雪颜则是紧紧帖着闲云,想要跟他示好。可惜闲云这时候也十分的紧张,丝毫没有情绪理会她的小女儿心思。林雪颜看着闲云那副冷漠的样子,与平时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形象大相径庭,还以为他是生气自己误会了他,心里一急,竟是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萧清琳验伤的结果很快出来了,两位大夫一致认为,外伤很严重,内伤还需观察。为了彻底查清事情的真相,大夫人还特地让二位大夫给黄大娘验了伤。感谢山庄里善良的下人们,他们收了大把的银子,却还是舍不得多出气力。感谢黄大娘一身的肥膘,卸起力来,还真有海绵的效果。黄大娘身上白白净净,连一个红点都没有。

大夫人她想不明白,黄花菜与萧清琳为何有这么大的仇恨,可以让黄花菜下这么狠的手。

黄大娘发现大夫人竟然有偏向萧清琳的趋势,这是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一个在她眼里已经是死人的丫鬟,不仅跳起来反咬了她一口,而且,事情再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她倒有可能变成砧板上的鱼肉,“大夫人,看在我跟了您大半辈子的份上,您要给奴婢作主啊!”如今她六神无主,只能打出感情牌了。

“给你作主?我当然想给你作主,可是你究竟跟那丫鬟有什么仇怨,败坏她的名节不说,还一定要致她于死地?”大夫人语气凛然。

“我,我,……她,她……”黄大娘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大夫人不再理她,转身去了。她本来想给黄大娘最后的一次申辩的机会,但黄大娘主动的放弃了。

站在黄大娘的立场上,她不是不想申辩,而是她一直认为,管教好不听话的丫鬟,本来就是她的本分,即使她这次出手重了一些,也是她意料之外的情况。而萧清琳买凶打人一事,也是既定的事实。那十个打她的下人来了以后,她仍有重新翻盘的机会。

十个下人很快来了,大夫人另找了一间客房,与二夫人,三小姐三人一起,一一审问今日的内情。说是三个人一起审,到不如说就大夫人一人在不停的发问。二夫人对大夫人尊敬有加,此时只想当一个陪坐。而三小姐根本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一个不认识的丫鬟是死是活,与她无关,她介意只是闲云一人而已。

十人很快审讯完毕,答案几乎一致。出入的地方,只在于胆子大些的下人一口咬定没有打过黄大娘,而胆子小的则承认因为劝架时黄大娘挣扎的厉害,所以随便的打了她两三下。收了多少银子么,众人死死咬定,十两。

每个下人从客房里出来,表情都是十分轻松。在萧清琳与闲云看来,他们是觉得自己的奸计得逞了。在黄大娘看来,则以为是下人们老实交代了经历的一切,因此得到了大夫人的宽恕。

十人审完,又单独重审了萧清琳与黄大娘二人。萧清琳此时看出了便宜,戏演的更加卖力,不仅把初来山庄时,洗衣,烧火,劈柴被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甚至与把她借钱的事情都和盘托出。目的只有一个,她放债,乃是小恶,黄大娘的高利贷,就是大恶了。每每说起自己惨痛的经历,萧清琳哀嚎痛哭,几次都被口水呛到,模样极尽惨烈。大夫人虽然疑心她有做戏的嫌疑,也不自禁的对她生出几分同情。二夫人拼命念经,也不知道是在超度谁的魂魄。林雪颜则一改常态,对她的辩论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这二人审完,大夫人又差人唤来了数十个下人,一一询问,以验证这二人的供词。不只不觉中,这场审讯竟持续了两三个时辰之久。

终于,最后一个下人从客房里出来了,紧随其后的是大夫人一行人。此时天都已经黑透,客院里已经站了百来号人,有等待处罚的,有等待结果的,也有大着胆子前来观看热闹的。叽叽喳喳,吵闹不休。

大夫人站在客房门口,轻轻咳嗽一声,周围立即安静下来。她随意的扫视了一下围观的下人,朗声说道,“今日之事,已有结果。管家黄花菜对下人管教过严,且方法不当,罚工钱一年。丫鬟萧清琳不守下人本分,放债生财,买凶打人,本该乱棍打死,念其情有可原,改为罚工钱一年,杖责二十,面壁七天。念其有伤在身,故免去杖责之罚,至于面壁,等伤好了,自己去管家那里领吧。今日参与斗殴的十人,没收其打人所得的赏银,罚工钱半年。都听清楚了么?”

众人答道,“听清楚了!”

“有谁不服的么?”大夫人循例问道。

“我不服!”萧清琳大叫起来。

还真有出头鸟啊……

第四十七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种时候,怎么看也该是好戏收场,大家洗洗睡觉的局面,从乱棍打死到面壁七天,已经是宽容中的宽容了,这个丫鬟,她还想怎样。众人的好奇心又被调了起来,今日的戏,可真好看啊。

“公然挑衅大夫人的判决,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么?还不赶紧磕头认错!”闲云在萧清琳身后轻轻踢了她一脚。

“我,我……”萧清琳显然是不服气的,在她看来,黄大娘受到的惩罚实在太轻,这叫护短。而自己不仅没错,而且还应该得到补偿。补偿不给就算了,还要面壁,两厢比较,实在没有公平可言,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闲云显然对今日的结果已经十分满意了,他打断了萧清琳尚未出口的争辩,当头棒喝道:“得罪了大夫人,你在这山庄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快些认错,还有转机!”

扑嗵一声,萧清琳跪下了。还是那句话,“我不服!”

“你不服?好,我就听听你还有什么话讲!”大夫人虽然给了她分辨的机会,但她心里对萧清琳仅有的一点怜悯也消失了,这个丫鬟,真是得寸进尺啊。

“大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奴婢放债收利,买凶劝架,大夫人即使罚我杖责一百,也是应该。可是那些帮我的下人,他们却不该陪我一起受罚。大夫人,您在山庄里德高望重,奴婢极是敬佩,但那些帮助我的下人们,您可曾为他们考虑过,他们都是迫不得已才卖身为奴,为了家里人过的好一点,为了每月一钱两钱的银子,每日起早贪黑,在山庄里尽心尽力的劳碌。大夫人,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已是巨款,试问天下有几个下人能抵挡这种诱惑。您没收了他们所得的赏银,这是应该,但若再罚去他们半年的工钱,叫奴婢如何安心!奴婢斗胆,想恳求大夫人同意,把这半年工钱的处罚,一并算在奴婢的身上。求大夫人开恩!”

咚咚咚咚……萧清琳捣蒜般磕起头来,好像那地板是海绵做的一样。

下人们本以为她要为自己申辩,没想到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竟是在为其他的下人们求情。果然是萧焕之的女儿啊,这样的胸襟,啧啧。

闲云的心里,却泛起了阵阵的恶寒,要不是他对萧清琳已经有所了解,说不定也要被她这番谎话骗了过去。

“没想到她不仅胆子大的吓人,心思细密起来,也很可怕啊。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闲云在心里忖着,嘴角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萧焕之果然教子有方,你有这份仁爱之心,很好。反正你那位故人给了你许多银子,就照你说的办吧。好了,散了吧。呵呵……”大夫人笑道,摆了摆手。

大夫人竟然笑了起来,黄大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从老主人林震南死后,她就再没见过两位夫人笑过。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偷瞟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居然也在颌首微笑!

萧清琳,你这贱婢,竟然这般懂得演戏!你不去做戏子,还真是浪费人才了。别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总有一天,我要你生死两难!黄大娘恶狠狠的在心里骂着。

不是冤家不聚头,萧清琳跟黄大娘对彼此的评价,竟然一摸一样。戏子在她们的眼里,难道就是虚伪的代名词么?冤枉啊!

“大娘,娘亲!雪颜想把萧清琳调到我的院里做事,求大娘,娘亲答应。”林雪颜突然在这时候插了一脚。

“嗯,萧清琳。”

“奴婢在。”萧清琳赶紧回道。

“等你伤好了,便去雪颜的院里做事吧。”

“是,大夫人。”

“好了,还有谁有话讲,没有的话,就散了吧!”大夫人说完了结束词,拉着二夫人的手离开了。

院里的仆人们恭恭敬敬的等到着主子们都离开了以后,才三三两两的结伴去了。今日里又看了一场戏,短时间内,下人们不会缺少谈资了。而萧清琳的人气,也必将在众人的谈论中稳步的增长。

场上只剩下三个人了。黄大娘,萧清琳,闲云。

“黄大娘,承蒙你看得起,居然要找大夫人来做你的靠山,清琳受宠若惊!”萧清琳冷笑着给黄大娘行了个礼,语气之中,尽是鄙视。

“贱婢,你少得意。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机会较量。”

“黄花菜,找主子撑腰算什么本事啊,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啊,你敢不敢跟我正面较量?”

“敢,怎么不敢,我便不找大夫人帮忙,一样弄死你这个小贱人。”

“好啊,我等着你出招。闲云,咱们走吧。今日睡你那里还是睡我那里啊?”萧清琳得意的问道。

闲云闻言变色,忍不住打了好大一个冷战。很快他,他又重新恢复过来,淡淡笑道:“你是病人,我是大夫,当然睡我那里了。”

“闲云,你可要好好疼我呀!”萧清琳开心的挽住了闲云的胳膊。

“那是,那是。”闲云很配合的说道,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在内出血了。

这二人就在黄大娘的面前肆无忌惮的调着情,眉来眼去,一唱一和,简直淫荡到家,这不明摆了承认他们确有奸情吗?偏偏黄大娘又不能去告发了,她才答应了萧清琳,不去找主子撑腰。而且,白天她诬告萧清琳勾引闲云的时候,已经被闲云义正言辞的向几位主子解释过了。萧清琳在柴房被打成重伤需要医治,而林雪鸿离开山庄之时,曾嘱托过他,她的伤势由他来治。此时黄大娘若是再去嚼舌头,无异与自取其辱。

半个时辰后,闲云的院子里。两个年轻男女舒服的躺在摇椅上,仰望着天空中朗朗的明月。

“闲云,以后咱们该怎么办?你有主意吗?”萧清琳懒懒的问道。

“有一个,速战速决。”闲云同样懒散。

“速战速决?好吸引人啊!闲云,我也有一个主意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什么主意?”

“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清琳,你还懂得这个啊。果然是将门之后,不可小视啊。”闲云大笑起来。

“你这个狗大夫还懂得速战速决,也不差呀。”萧清琳伸出手捶了旁边的闲云一下。

“哈哈,咱们这么互相吹捧,会不会太恶心了一点?唔,刚才灵光一闪,我又想到一个主意!”闲云转过头,对着她眨眨眼睛。

“什么主意?”萧清琳好奇的问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闲云神秘的笑了笑。

第四十八章 情敌上门

九年前,六月一日。

“笑笑,你说亲亲是个什么味道呢?”谢斌涨红了脸。

“亲亲?新出的雪糕么?”柳笑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谢斌在打鬼主意。

“不是的笑笑,亲亲,嗯,是新出的软糖呢。”

“软糖,好吃么?”

“好吃呀。你闭上眼睛,我喂给你。”

柳笑笑乖乖的闭上了眼睛,谢斌坏坏的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唔,谢斌,唔……”柳笑笑终于发现自己上当了,亲亲原来指的是这个啊。啊,人家的初吻,呜呜呜,一点准备都没有。

怎么办,这死东西的嘴巴紧紧的粘着自己,挣也挣不开!奇怪了,自己好像也并不是很反感呢。

虽然心跳的很厉害,虽然还是有一点害怕,可这亲亲的感觉,原来也不错啊。唔,该死的谢斌,怎么还把舌头送过来了。唔,唔,怪了,怎么一股子蛋糕的味道。

唔,好像真的是蛋糕啊!啊,好像还有人在笑。

……

萧清琳猛然惊醒,谢斌消失了,眼前只有闲云放大的笑脸。再看看自己,啊,丢脸死了!

萧清琳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在睡梦中被人塞了一嘴的蛋糕。想起刚才梦中的忘情热吻,她瞬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刚才不会在猛吃蛋糕吧?萧清琳偷偷忖道。

“馋猫,好吃不?”闲云笑着问道。

“好吃个鬼啊!呸呸呸!”萧清琳扭头把嘴里的蛋糕屑吐了个干干净净,恶狠狠的骂道,“你怎么跑到我的房里来了,女孩家的房间是可以随便进的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滚出去!”

闲云纳闷了,他又不是第一次进她的屋子,以前她屁股上有伤的时候,几乎每天他都是把早饭直接端到她的床前,看她的样子,不仅不反对,而且还享受的很呢。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这糕真那么难吃?

看萧清琳的样子,好像都要哭出来了,闲云大好的心情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慌忙说道:“好好好,我滚我滚。”

“滚滚滚!呜呜呜……”萧清琳抓过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嚎啕大哭起来,“谢斌,你这该死的,我不要梦到你,不要梦到你啊!我一梦到你,我就不想活了……”

屋子外面,闲云一边闷头走路,一边大叫晦气,“这死丫头,发什么神经。真倒霉,啊,真窝囊,她叫我滚,我居然就滚了。呃,胆大的,你说说,我怎么就滚了呢?都是胆小的不好,那么宠着她。晦气啊……”

“闲云,什么晦气?”院门前传来一个女子清悦的声音。

闲云抬眼一看,原来是林雪颜来了,他忙笑道:“没什么,我看书看不进去,随意发发牢骚而已。”转眼间他又换回了和颜悦色的模样,还真是一个百变郎君啊。

“看不进去就不要看了吧。闲云,我想来看看清琳,可以么?”林雪颜小心的问道。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我已经跟你说过三遍了,你是山庄的主人,她是山庄的丫鬟,主人要看丫鬟,还需征得我这个闲人的同意么?她在房里,你自己进去看吧。”闲云指指萧清琳的卧房。

“你,你不陪我进去?”林雪颜似乎很不乐意闲云的冷淡。

我比她大了十岁还不止,她这是看上我哪一点了,要盯的我这么紧。闲云在心里想道,但是心念一转,又想,算了吧,我便陪她进去,两个女人一台戏,嘿嘿,胆大的,扇扇风,点点火,咱们就有好戏看了。

“怎么会呢,”闲云又笑起来,“那一起去吧!”

“闲云,清琳吃过赵师傅做的桂花甜糕了么?”林雪颜问道。

“吃过了。”闲云点点头。

“她喜欢吃么?”

闲云本来想说,“全都给她吐出来了!”当然这么一说,戏就没那么精彩了。要让林雪颜自己看到萧清琳厌恶的样子,他才好报了刚才的大仇呢。“她爱吃的很呢!”闲云说起慌来脸色丝毫不变。

萧清琳穿好了衣服,正在屋子里大快朵颐,狂吃桂花甜糕,一边自语道,“好吃啊,嗯嗯,虽然没有蛋糕松软,可滋味却更加好呢。哈哈,病人就是好命啊。”

吱呀,房门开了。

林雪颜骇然发现,萧清琳坐在桌边,两手各抓着一块甜糕,嘴里还塞着半块,嘴边全是甜糕的碎末。吃相难看也就罢了,可笑的是,她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又是惊慌,又是委屈,好像一个正在偷吃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般。

噗哧,林雪颜忍不住笑了起来,“清琳,甜糕好吃么?”

“啊?好吃,好吃呢。哎哟,吃相难看,让三小姐瞧我的笑话了,奴婢见过三小姐。”萧清琳回过神来,赶紧把嘴里的甜糕一口吞了,胡乱摸了摸嘴,弯腰给林雪颜福了一福。

闲云眉头紧锁,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他实在是纳闷,之前萧清琳明明把嘴里的甜糕吐了个干净,口口声声说着难吃死了,看那委屈的样子,好像自己喂给她的是苍蝇一样。怎么一会会的功夫,又吃的那么来劲了?前后不过喝几口茶的功夫,转变的那么快,这女子是人是妖?难道她也有人格分裂?

想到这里,闲云一阵胆寒。他是不知道,萧清琳吃糕的时候,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要知道的话,就不会那么想了。

林雪颜三步两步的走进屋里,在萧清琳的对面找个了椅子坐下,大方的笑道:“清琳,你叫我雪颜就可以,你也不用自称奴婢了,咱们就像好朋友一样,平辈论交。你叫我雪颜,我叫你清琳,好么?”

“这怎么可以!”萧清琳高叫一声,几乎要跌倒在地。

五天前林雪颜向大夫人讨要萧清琳的时候,萧清琳就已经明白,林雪颜是把自己当成了情敌,并且,还要把她这个情敌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

在萧清琳看来,林雪颜的掌控欲不可谓不强大。自斗殴事件发生以后,这女孩儿天天都要往闲云的院子里跑,虽然每次都只是随便说几句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就走了,但萧清琳对她的防备,却是越来越重。眼下这女孩一大早的又来了,开口就是要跟自己交朋友。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跟一个丫鬟交朋友,嗯,这就是施恩了,交了朋友以后,自然她萧清琳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日子好过了,就会想着感恩图报,就会麻痹大意,主动向林雪颜坦白出她对闲云的爱慕之情,然后指天发誓,一生忠心于林雪颜,绝对不会打闲云的主意。

再然后么,事情就好办了,要是林雪颜心眼好,心情也好,当然就顺势原谅了她。要是心情不好心眼也不好,那随随便便找个借口把她干掉就是了。

一个黄花菜还没解决,现在又来了一个林雪颜,天哪,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四十九章 新的契机

萧清琳在感情上,是一个独占欲极强的女子。所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的眼里可容不得一颗沙子。她的前生柳笑笑,性格开朗,活泼好动,自己时常逗弄一下身边的男性,全当作好玩。但谢斌要想跟她学的话,那就有的苦头吃了。而胆敢与她争抢谢斌的女生,肯定会遭受到她暴风骤雨般的反击。

如今这个林雪颜是怎么想的呢?真是好心,还是笑里藏刀,她暂时还分辨不出来。不过,萧清琳在瞬间已经下好了决心,一方面,以后在外人面前,绝对不再跟闲云开任何玩笑。另一方面,她现在也没有想过要跟闲云发生点什么特殊的感情,即使想过了,林雪颜想从她嘴里套点什么出来,也是不可能滴。

“怎么不可以?清琳你以前也是尚书家的千金小姐啊,虽然说现在你不太如意,但是我相信,萧尚书一定是被奸人陷害的,有朝一日,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皇上一定会还你萧家一个清白的!”林雪颜拉着萧清琳的手,认认真真的说道。

萧清琳仔细的观察着林雪颜的眼睛,没有发现一点虚伪的迹象。“难道她真是好意?”演戏高手萧清琳的敌对心理有了一丝动摇。

“来,清琳,吃糕!闲云,你也来吃。咱们边吃边聊。”林雪颜从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两块桂花甜糕递给萧清琳与闲云,开始以主人的身份招待客人了。

萧清琳接过糕来,傻笑着咬了一口。清甜松软的甜糕,带着淡淡的呃桂花香味儿,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真的是大户人家的甜点啊,“嗯,这糕是林雪颜递给我的,我要不要试试,能不能尝出她的感情来。”

萧清琳闭上眼睛,开始认真的品味嘴里的甜点。来吧,来吧。天灵灵,地灵灵,宝贝舌头快显灵!不一会,萧清琳嘴里的糕点被她的舌头磨光了。

什么也没发生,真是扫兴啊。

“啊,雪颜,这甜糕真的是好吃极了!是你做得么?你的手艺可真棒啊!”既然舌头不帮忙,那还是马屁开路,从长计议吧。

“清琳,”林雪颜被她说的脸都红了,“我哪儿会做糕啊,这桂花甜糕是厨房赵师父的拿手甜点。我跟大娘,最爱吃拉。”

“厨房赵师父?我在厨房呆了那么多天,怎么没见过这个赵师父啊?”萧清琳好奇的问道。

“大夫人,二夫人,雪颜跟雪鸿的饮食,是山庄里的小厨准备的。你以为用那圆桌一般大小的铁锅烧出来的饭菜,也能上得了台面么?你究竟是不是在尚书府里长大的,怎么问得出这么愚蠢的问题。”闲云还在恼怒萧清琳叫他滚蛋的事情,此时有机会,赶紧在嘴上讨起便宜来。

他的心思,萧清琳当然看的出来,小气鬼!一点小亏都不肯吃,没一点男子气概。萧清琳在心里偷偷的骂道。

“我不是在尚书府长大的,我是在你们闲家的马棚里长大的。我吃的是草,喝的是草,睡的也是草,没见过世面,只见过稻草。你满意了么,闲大少爷?”

“哟,你还得意了啊。哼,鼠目寸光!我们家的马匹,吃的可是麦饼,喝的可是是泉水。就连放养的小猪,吃的都是新鲜的嫩草,喝的也是新鲜的露水。稻草之物,不过拿来引火而已,你恐怕不是马棚里长大,是灶洞里长大的吧!难道你真的老鼠?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啊,眼睛那么大,皮肤那么白,莫非是白老鼠?那可稀罕呢!”闲云洋洋得意,得理不饶人。

“我要是老鼠,那你也是老鼠。只有老鼠听得懂老鼠的话……”斗嘴抬杠,萧清琳可是喜欢的很,正要大行反驳的时候,却发现一边的林雪颜低垂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雪颜,你怎么了?”闲云也发现了林雪颜的不对劲。

“啊,我没有啊,我吃糕呢,你们接着聊啊。”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闲云啊闲云,我跟你认识了一年有余,你却从来没跟我开过这种玩笑。清琳跟你果然投契,她大口吃糕,大声说话,举手投足,都是京城闺秀的大家风范,而我,我只不过是乡下长大的小丫头罢了。

林雪颜今年一十五岁,在她的印象中,从小到大,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离秀水山庄最近的一个小城市。北京,辽阳那样繁华的大城市,她虽然向往,却没有机会前去游玩。

秀水山庄的老主人林震南在世的时候,这山庄里的生活是十分丰富的。林震南戎马一生,极其好动,经常带着两位夫人,三个孩子四处游玩。可自他离世以后,这项家庭活动就突然停止了。大夫人足不出户,二夫人整日念经。林雪城继承了郡王的爵位,事务繁多,经常整年整年的不在家。而林雪鸿醉心武学,又要管理山庄,与她交流甚少。

这个单纯又可怜的女孩儿,虽然出生于富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外加饱读诗书,本来她的见识也算不错了,但内心里,她却有说不出的自卑。因为她对大魏国的印象,是建立在书本上,而不是亲身的体验上。

闲云来到秀水山庄以后,她的生活突然间发生了微小的,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个月,闲云会应林雪鸿的嘱托,到她的院里来陪她几天,给她讲一些旅行中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听闲云讲故事,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林雪颜最大的乐趣。闲云像朋友,像兄长,更向带领她走出这个狭小天地的一把钥匙。她顺理成章的爱上了这个温文尔雅,见识广博的俊朗男子。听闲云讲一辈子的故事,是林雪颜最渴望得到的幸福。

如今萧清琳又闯入了她的世界,这个女孩儿大大咧咧,活泼好动,说话经常不经过大脑,完全颠覆了书本上那些大家闺秀的形象。本来书读的越多,就越会怀疑某些知识的真实性,眼前的萧清琳,乃是如假包换的尚书小姐,她下意识的觉得,京城里的女孩儿,便是萧清琳这个样子的。

闲云跟萧清琳的投契是不容置疑的,而文静的甚至有些木讷的自己,是不是就要从这场竞争中惨败退出了呢?

林雪颜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匆匆的向闲萧二人告辞,狼狈的逃出了这个“可怕”的院落。

看着林雪颜远去的背影,闲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雪颜其实很可怜啊。她的心地很好,清琳你其实可以不用防她。”

“不用防她?那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闲云,你快娶了她吧,娶了她,我就安全了。”萧清琳对闲云挤挤眼睛。

闲云并不理会她的这个无理要求,只淡淡说道,“其实你可以从雪颜身上做为突破口,找到接近大夫人的捷径。她虽然不是大夫人亲生的,但大夫人却最疼爱她。”

“疼爱她?疼爱她还不多陪陪她?闲云,你刚才说起接近大夫人,我倒想到一个办法呢!”萧清琳眨眨眼睛。

“什么办法?”

“嗯,你记不记得,雪颜说过,大夫人很喜欢吃桂花甜糕。我有几个糕点的食谱,若是能做得出来,不敢说超过桂花甜糕,最起码也是不相上下。”萧清琳有些得意的说道。

第五十章 凑合而已

萧清琳所说的糕点,就是现代人常吃的蛋糕了。蛋糕一物,松软可口,回味悠长,本来是西洋食品,并非中式糕点。大魏国的厨子再是厨艺精湛,也想不出这种食物来。

萧清琳此时若是真能拿出一块松软喷香的蛋糕来,的确是有可能收买到林雪颜跟大夫人的嘴的。吃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假如能在甜点上挣得一点人情分,今后与大夫人打交道的时候,就可能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萧清琳立刻就兴奋起来。闲云说的对,与大夫人作对,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她虽然用激将法将了黄大娘一军,让黄大娘没理由再去寻大夫人帮忙,但不代表黄大娘就不会反悔,更不代表,她萧清琳也不能去跟大夫人打好关系。

林雪颜走后不久,萧清琳跟闲云两个人就兴冲冲的跑到厨房去了。要鸡蛋,要面粉,要砂糖,要牛奶。

在厨房众人诧异的眼光中,萧清琳带起了厨师小帽,开始了穿越后的第一次烹饪。

要管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管住一个男人的嘴。萧清琳对这句话深信不疑。穿越之前,她就十分擅长烹饪,经常把谢斌吃的面泛红光,连声叫好。为此,她可是大大的得意呢。

首先,蛋黄和蛋白分开,面粉和发酵粉混合好。将蛋黄,牛奶,少量白糖,少许油混合,搅拌均匀。

将面粉和发酵粉混合好后,可以用打蛋的刷稍微搅一下,这样可以消除面粉的颗粒。然后倒进蛋黄混合液中,搅拌均匀。接着开始打蛋白了。这个时代没有打蛋器,萧清琳只好手动打蛋。先打一会,看到起一些泡泡了,加入少许白糖,继续打……手酸就不管了,出汗也不管了,为了造反,为了大好的革命事业!坚持就是胜利。一直打到蛋白的泡沫发起来了,而且泡沫也比较细了,这才算打成了。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东风是啥,电子烤箱啊。烤箱也是没有的,幸好幸好,这厨房里考糕饼的原始烤炉还是有的。

萧清琳兴奋的把一盘鸡蛋牛奶面粉的混合物放进烤炉里,而后转身,双手一叉细腰,对闲云笑道:“好啦,等着吃吧!”

“很好吃么?看你的样子,我倒真的要尝尝了。”闲云微微一笑,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专心等待。这种烹饪方法,他的确闻所未闻,萧清琳自信满满的模样,更让他非常期待。

厨房里没事的都围了过来,纷纷要求出炉的时候,能够分得一块。

“好说好说,人人有份。”萧清琳一般小心的控制火候,一边爽快的应承着。说起控制火候,实际上也就是凭感觉而已。这烤炉上可没标着一百度,两百度的温度标识。

小半个时辰后,蛋糕出炉了。黄黄的,软软的,很是诱人的样子。萧清琳挖了一小块尝了尝,嗯,味道不错呢。

闲云紧跟其后,也挖了一块蛋糕出来吃了,却没有萧清琳预料中的大声叫好的反应。厨房里一干人都尝了一块,虽然个个都在大声叫好,可萧清琳却总觉得那帮人是有做戏的嫌疑。还是闲云的意见最重要啊。

“闲云,不好吃么?”萧清琳死死的盯着闲云的眼睛,期望能看出点内在的东西。

“凑合。”不咸不淡的回答,分不清楚是凑合着还算好吃,还是凑合着能吃。要是后者,那就完蛋了。

“只是凑合?”萧清琳有些失望的问道。

“只是凑合。虽然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但比起桂花甜糕来,我还是更爱吃桂花甜糕。”闲云眯着眼睛,伸手又挖了一块蛋糕送到嘴里,装模做样的品尝一番后,又道,“嗯,香是香啊。不过滋味嘛,就不敢恭维了。清琳,还能做得更好吃一点么?”

能啊,当然能做得更好吃,只是萧清琳没那个本事而已。她对今日的成功已经十分满意了,可换来的评价,只能用惨淡来形容。看来大厨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她引以自豪的手艺,在这个吃惯了高档食品的公子哥儿面前,也不过尔尔。

“走吧,闲云,打麻将去了,谁赢了谁喝酒!”萧清琳头也不回的跑了。

“又要打麻将喝酒了?现在还只是早上啊!”闲云满头黑线。自从萧清琳托北大院的石匠做了一副麻将出来以后,几乎每天这两人都要搓上几盘。

闲云以前从来没接触过麻将这种娱乐,好玩他是觉得满好玩的,但他只是个初学者,哪里打的过萧清琳。于是乎,每日里都要被她强迫着灌上几杯,这样他脑子总是晕乎乎的,看不了书,就只好陪着她瞎扯了。

看今天的势头,萧清琳是把娱乐的奖惩倒过来。谁赢了谁喝酒,这好像对他十分有利。可一想起萧清琳烂醉时发疯的模样,他的头忽然莫名其妙的痛了起来。

闲云快步跟上,希望能追上萧清琳,但这女人好像故意的一样,越跑越快不说,还七拐八绕的乱窜,要是让黄大娘的亲信看见了,她一个重伤的人跑的这么欢,那前几天演的戏不就穿帮了么。

但是萧清琳不管,小胳膊左右抡着,小长腿前后跨着,跑的欢快的很。

前面又是一个有家丁看守的小院,两个守门的家丁颇为不解的看着远远跑来的萧清琳,心里纳闷着,这小丫头伤怎么好得这么快?正要抬手跟她打招呼的时候,萧清琳一拐弯,又往另一边跑去了。紧跟着,闲云也蹬蹬蹬得跑了过来,两个家丁顿时有了一丝明悟,这小两口闹别扭拉。

“清琳,你发什么疯啊!”闲云费了好大的劲才追到萧清琳。他愤怒的从身后一把抓住了萧清琳的领子。

“咳咳,咳咳……我烦!你别理我!”萧清琳狂奔之下被人突然抓住后领,一下被勒得几乎窒息。

“不过做个糕点而已,有什么好烦的。乖了,跟我回去吧。”闲云不知道萧清琳为什么失态,只好像哄孩子般的哄她。

“闲云!”萧清琳忽然转身,伸出双臂勾住了闲云的脖子,她的眼神也是梦幻般的朦胧,“你帮我赎身好不好,我嫁给你做老婆,啊,做小妾,做丫鬟也行啊!我不想再呆在这山庄里了,我不想再见到黄大娘,不想再见到林雪鸿,我谁也不想见,我只想离开这里。”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给你赎身,你给我做妾?”闲云惊讶的看着眼前不同于往日的她,更惊讶于她口里说出来的话。

萧清琳本来想说,当然是真的。出口的却是,“你做梦吧!”

第五十一章 行善积德

刚才一瞬间,她的确有过这样的冲动,让闲云带她离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那些丧失尊严的话一旦说出了口,她又忍不住狠狠的责怪自己没骨气,没胆量。

她与黄大娘的斗争,已然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希望很大,再是盘根错节的大树,也会有被人连根拔起的一天,何况她黄花菜不过只是一个老太婆而已。

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做些无谓的挣扎,她在这秀水山庄只呆了几十天,许多地方都没去过,许多人都还不认识,要扳倒有大夫人撑腰的管家黄大娘,无异于痴人说梦。

跟老人家打交道,她实在没有什么好的经验。关于爷爷奶奶公公婆婆的记忆,仅仅是停留在她的童年时期。每每想起自己就要低声下气的去讨好大夫人那个严肃的老太君,她都忍不住想要立刻拔腿就逃。

她萧清琳凭什么可以得到大夫人的青睐?银两么,大夫人不缺钱。甜言蜜语么,大夫人不一定爱听。从林雪颜做突破口,已求得爱屋及乌的效果么,这恐怕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做到的。投其所好么,除了知道大夫人爱吃桂花糕,她什么也不知道。这要从哪里投起,也只有蛋糕一途了。

现在蛋糕失败了,她该怎么办?萧清琳陷入了迷茫之中。

闲云伸出手来,轻轻帮她笼了笼头发,笑道,“傻丫头,快些放手,给人看见了咱们这样,就说不清楚了。”

萧清琳点点头,无力的垂下了手臂。

闲云紧锁剑眉,默默注视着萧清琳,眼中闪着怜爱的光芒,“清琳,明知不可为而为知,是创造奇迹,还是以卵击石?”闲云严肃的问道。

萧清琳低下头去,烦躁不安的搓揉着一角,咬牙道:“我不知道。”

闲云微微一笑,又道,“你千方百计想要扳倒黄大娘,是想做些什么?”

萧清琳闻言愣住,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的念头。她早就想过,扳倒黄大娘以后,她不仅可以扬眉吐气,更可以用现代的管理方法,让下人门木然的脸上重现笑容,然而现在她却只觉得这一切想法都过于荒谬,只能继续回答,“我不知道。”

“于私,你想为自己多挣得一些自由。于公,你想为山庄的下人们做点贡献,让他们在你的管理方略下,过的舒服一点,开心一点,是不是?”闲云直接说出了萧清琳的心声。

“我不知道,我没那么伟大!”萧清琳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闲云在心里骂道。他忽然有些生气,这个朝气勃勃的女孩子,怎么突然间丧失了所有的信心。

“萧清琳,你借我的一万两银子,现在该还我了吧?”闲云把头凑到萧清琳的耳边,小声而冷冷的问道。

萧清琳浑身一抖,惊恐的抬起头来,叫道:“闲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再帮我了?”

“还不出来是不是,那你便把你那什么蛋糕的做法默写下来,再把我借给你的银子拿去收买人心,当作是给我的利息吧。”闲云的口气是冷淡的,脸上却不自禁的泛起了笑容。

“闲云!”萧清琳终于哭了起来,她扑到闲云的怀里,呜呜咽咽的说道,“闲云,谢谢你,我不要以卵击石,我要创造奇迹,你等着看好戏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闲云紧紧抱住了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娇弱后背,温柔的抚摸着她有如丝缎般柔滑的头发。他很想笑,因为他帮助萧清琳重新拾回了信心,但是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湿润了起来,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丧失自信的人。

……

黄大娘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最喜欢的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发愣,这些银子一共是两千五百多两,现在还是她的银子。不过很快,就要不是了。

这些都是辛苦攒了多年的积蓄,一下子就要送人了,她舍得么?黄大娘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当中。

今日已经是斗殴事件过后的第八天。

前七天都发生了什么?她不敢想,又忍不住要去想。前六天,她过的都不错,除了昨天,昨天。该死的贱婢,竟然玩这种把戏!

斗殴事件结束后,萧清琳名正言顺的第二次住进了闲云的院子。除了中间跑到厨房去烤了一盘稀奇古怪的蛋糕之外,其他时间都是足不出户。据说,她跟闲云,林安,林雪颜四个人天天都在书房里打麻将。

她向下人们打听过,夏国的某些地方,把麻雀叫做麻将。所谓的麻雀,不过是田地树林里经常出现的一种小鸟而已。难道闲云的屋子里也养了麻雀,还养了许多,以至于打六天都打不完?

这种情况似乎绝对不可能发生,但她也无法证实。她去过闲云的院子,但院子的主人显然不欢迎他,更不要说让她进屋一看究竟了。

这些本来也没什么,甚至说除了这一点小小的怪异以外,山庄里的一切都是在她的掌控之中。六天里,她找到了所有向萧清琳借钱的下人,勒令他们一个月之内把钱还清。因为大夫人当日已经说的明明白白,山庄里禁止私人放债。

当然,她给他们都留了余地。只要下人们答应不站在萧清琳的一边,她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把这些隐情禀告上去。至于其余有亲萧倾向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一点惩罚,不是被她硬找借口挑出活计里的瑕疵来,就是指派他们无休无止的干活。

看得出来,下人都害怕了,他们不再谈论萧清琳的种种,就好像山庄里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号人物一般。黄大娘喜欢这样的铁腕政策所达到的效果,只有让他们从心底里恐惧,山庄的安宁才能得到保证,自己的位置才能稳如泰山。她很满意自己的“雷厉风行”。

直到昨天,那简直是一场恶梦。黄大娘到现在都还是想不通,天底下竟然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萧清琳昨日里高调复出,宣布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半,已经可以外出走动了。她找到了所有向她借债了,撕掉了以前的借据,换上了新的一份。在新的借据里,没有规定利息一说,放债变成了单纯的借钱,黄大娘没有理由再阻止了。

单单是这样也就算了。这萧清琳居然还拿了近一千三百两银子出来,以每人一两,绝不落空的份额分发给山庄里的每一个下人。美其名曰“行善积德”,为自己积攒一点福气,这样她的伤也会好的快一点。

**裸的贿赂变成了高尚的积德,黄大娘脑血管都快爆掉了。

第五十二章 牌桌上的感情纠葛

一两银子对这些穷疯了人,是个什么概念,就好比天上突然掉下来半年的薪水。金钱是世界上最实际的东西之一,用这个收买人心,比起她的威严恐吓,显然效果来的更快,更好。

对于送钱一事,黄大娘也还有一个想不通的地方。那就是,她只是南大院的管家,手下不过二百来号下人,萧清琳若是只想用收买人心来作为对付她的工具,也只要收买这二百来号人就够了,干嘛要算上北大院的一千号武装家丁呢。

这背后还有什么阴谋?黄大娘感到了恐惧。既然她猜不透,不如换个厉害的人物来帮她猜。

她轻易的摧毁了她与萧清琳之间那脆弱的口头协定,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大夫人,并且要求大夫人应允,让她狠狠的整治下这个放肆的丫头。没想到大夫人在听完了她的诉状之后,只简简单单来了一句,“尚书家的小姐,多半没有金钱的概念,喜欢摆摆谱,很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

“可她现在只是个身份卑贱的丫鬟啊,这样摆阔,奴婢觉得十分不妥。”黄大娘丝毫不肯放弃。

“花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她到了我们秀水山庄,就是这山庄里的一份子了。丫鬟也好,小姐也好,日子总是要好好过下去的,她只是一个刚满十六的小姑娘,家庭巨变,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幸了,你这样不停的针对她,我倒想问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黄大娘语塞。

“黄大娘,人都来了,准备听您的吩咐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来了一个身着小褂的老年家丁,他恭恭敬敬的站在黄大娘面前,小心的打着招呼。

黄大娘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心有余悸的小声骂道,贱婢!

“把人都带进来,把这些银子,都拿去散了,每人二两。该说什么,自己掂量。”黄大娘抬手指指身前的银子,有气无力的说道。

“黄大娘,您这是,要学萧大小姐?”家丁试探着问道。

腾!

黄大娘从太师椅上猛的跳了起来,鲜血涌上的她的头颅,让她的面色看起来绯红无比,脸上的肌肉承受不住打量血液的来回冲刷,一条条的膨胀起来,她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什么大小姐?她是丫鬟,丫鬟!你记住了,她只是一个卑贱的丫鬟!大少爷花了五万两银子把她买回来,她这辈子都赎不了身,她这辈子都是一个小丫鬟!”

“是是是,是丫鬟,是丫鬟。小的现在就出去带人。大娘你先歇着。”家丁被她这一下骇得不清,慌忙应承了一句,转身逃走了。

“贱婢!我要你不得好死!”黄大娘疯狂的咆哮着。

……

一个时辰后,闲云的书房里。林雪颜,林安,萧清琳,闲云四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打着麻将。

“三万!”萧清琳啪一声把一张玉质麻将牌拍到桌上,她贼精精的扫视了一下其余三人的表情,哈哈一笑,说道,“金三张,好牌哦,谁要碰?谁要碰?闲云,你要吃还是要碰?”

闲云是她的下家,他双眉一扬,把手伸向了麻将墙,懒懒说道:“谁要吃你的牌,三万很好么?不稀罕!看我自摸!”

“闲云,先别摸牌。”林雪颜怯生生的说道。

“你要碰么?来给你,让他过一个快乐的星期天。”萧清琳笑嘻嘻的把三万送到了坐她对面的林雪颜面前。

“不是的,我,嗯,清琳你说过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闲云很不想听你唱歌,但是我想听,林安也想听,所以很不好意思,我胡了!”林雪颜娇俏一笑。

“雪颜,你虚伪呀!想听我唱歌你直说啊,干嘛不停的胡我的牌。才摸了三圈牌你就胡了,没天理啊!来给我看看,你是不是诈胡的,诈胡要罚钻桌子哦。”萧清琳站起来。

啪啪啪,牌被推倒了,没有诈胡。闲云潇洒的从腰带里拿出了两个耳塞,笑嘻嘻的塞进了耳朵里,林安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兴奋的挥舞着小膀子。

输牌的人是要被惩罚的。各人惩罚的项目并不相同,但相同的是,须得其他三人都同意。闲云选择了最实际的给银子,林安选择了学小动物叫,林雪颜选择了在第二日奉上最好的甜点,而萧清琳选择了唱歌。说是唱歌,实际上是个人摇滚乐。萧清琳忘记了上一次唱流行歌时闲云看怪物一般的眼光,忽略了这次唱歌牌桌上三个人都是像看怪物一般看她,她觉得牌桌上唱点欢快的歌曲有助于活跃气氛,而且她唱歌的时候,三个听众都会笑,娱乐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就足够了。

萧清琳清清嗓子,卷起一本医术当作道具麦克风,闭上眼睛摆了个沉思者的POSS,开始吼起Vines的GetFree

“I’mgonnagetfree,I’mgonnagetfree,I’mgonnagetfree……”

林安也几乎在同时闭上了眼睛,神棍般手舞足蹈的给他伴起舞来。

不听不知道,一听下一跳。太吵了太吵了。

林雪颜实在是不懂,萧清琳唱的歌一首比一首吵闹,一首比一首高昂,而且许多歌曲不晓得她用的是哪国语言,竟是完全听不懂,这么聒噪的“嚎叫”,也能叫做唱歌吗?闲云跟林安甚至都要用手把耳朵捂上了,但萧清琳还是唱的非常投入。

书本上说,用低俗手段博得众人的注目,那叫哗众取宠。萧清琳这是不是叫哗众取宠,她不敢确定,不过她在唱所谓的歌的时候,大家虽然都抱着抵制的态度,但实际上,他们并未真的阻止她唱歌。他们看她唱歌的时候,笑得都很开心。现在林安已经接受了萧清琳的摇滚乐,闲云也会接受么?

林雪颜突然有些痛恨起自己的虚伪来,她其实是一点都不爱听萧清琳唱歌的,之所以装作欣赏的模样,只是为了尽快的与萧清琳交上朋友,尽快的把她控制在自己身边。这样不仅可以减少她跟闲云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且每日里仔细观察,仔细揣摩,总归是可以找到她的弱点,加以打击。

眼下的萧清琳,似乎并不介意她这个情敌每日到访,而且还教会了她打麻将,讲笑话。评心而论,林雪颜真的很喜欢麻将桌上的气氛,很热闹,很温馨,牌桌上的猜疑跟算计反而能成为滋养友谊的催化剂。这实在是一种奇妙的娱乐活动。

清琳,为什么你是我的情敌,而不是我的姐妹?我要不要向大娘跟娘亲揭发你的野心呢?还是算了吧,闲云会恨死我的。林雪颜在心里失望的想着。

梆梆梆!

屋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闲大夫,大事不好啦!快开门呀!”

第五十三章 暗斗

敲门人的声音很熟悉,乃是萧清琳最新收买的四个可靠手下之一。

四个可靠的手下,便是南大院参与斗殴的四人。他们拿得银子最多,与黄大娘的仇怨也最深。他们有恃无恐,不怕黄大娘的任何报复。因为就算萧清琳的革命失败了,他们也还是可以潇洒的拍拍屁股,带着大把的银子跑路的。

“小武,进来说话,莫要在外面喧哗。”闲云打开房门把小武引了进来,小声的叮嘱着。

小武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年轻小胖子,相貌憨厚,天真无邪,若是把他的头发剃光去假扮和尚,保管能骗过不少人,他在山庄的工作是在柴院劈柴。

小武家兄弟三个,他是老幺。他们家虽然壮丁不少,一家人的脑筋却不太好使,种地种不好,生意也做不来,为了给他的两个哥哥讨媳妇,这家人欠了一屁股的债。

眼下小武已经偷偷托人把一百一十两的赏银全部送回了家里,这一百一十两,乃是打人的赏银九十两(其余十两被大夫人没收了),赎身的赏银二十两。不仅还清了家里欠下的所有账目,闲钱还买了好几亩土地,贫农翻身做地主,标准的暴发户。

小武问他爸爸,他要不要也赎身回家娶个媳妇过好日子了?他爸爸告诉他,你还小,娶媳妇的事情不着急,难得遇上这么大方的财神爷,你就好好在秀水山庄伺候着吧,兴许还有别的际遇呢。

真实的情况是,他爸爸花钱花的兴起,不仅高价买了地,还高价盖了新房,买了高价新家当,一百一十两银子花的只剩下十两,等到想起来小武还没赎身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幸好小武很听话,很厚道,他乖乖的留了下来,卖力的当起了萧清琳的间谍。黄大娘派去散银子的亲信前脚才踏出柴院的大门,他后脚就跟着跑了出来。

房里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有悲有喜。悲的是林雪颜,因为黄大娘此举要是能挽回人心的话,萧清琳的革命时间势必就要延长一些。闲云是她的头号军师,革命一天不成功,他们俩就要多粘一天。林雪颜也就要多煎熬一天。

其他三人都觉得这是个好消息。林安是觉得这出戏更加好看了,萧清琳跟闲云的想法却是一样的,黄大娘脑子不清醒了。

“两千五百多两银子!”闲云啧啧摇头,“原来做管家的也是个肥差啊,她黄花菜竟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厉害呀厉害。清琳,你说我们要不要再拿五千两出来散了,看她拿不拿得出一万两来跟我们斗。”

萧清琳扭头瞥了闲云一眼,毫不掩饰的露出一脸嫌弃之色,啐道:“闲云,钱多烧的慌是么?狗急跳墙,猫急上树,你是要把黄花菜逼得现在就跟我拼命啊?我敢保证,现在黄花菜已经在后悔拿这么多银子出来了,我们还是老实一点,不要再去火上浇油了。”

闲云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林雪颜见到萧清琳这般直接的指责闲云,而闲云却毫不生气,忍不住大吃闷醋,悻悻道,“清琳,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黄大娘拿不出一万两银子?凭什么肯定她就要跟你拼命了?”

萧清琳笑道,“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她黄大娘床底下的箱子里,最多不会超过三千两银子,这一次她拿了两千五百两出来,几乎掏空了她的底。你说,她能不心疼吗?而且,她拿这么多银子出来,只为了出一口鸟气,在气势上压过我,根本就不值得。我有多少银子,她并不清楚,她有多少银子,她自己的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这时候我再拿出五千两银子来,她一定会发疯的。”

林雪颜还不放弃,又道,“那万一,她的箱底钱就是有一万两呢?”

萧清琳微微皱了皱眉,在心里骂道,这傻丫头,吃什么飞醋啊!她说道,“雪颜,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她有一万两也好,两万两也好,这么不要命的拼钱,总归是下策。”

说完她又转向小武一边,笑道,“小武,劳烦你晚上再多跑一趟,到大夫人那个院子里去,给院子里看门的家丁每人各五两银子,随便他们用什么办法,总之要让大夫人知道,黄大娘为了打击我,拿了二千五百两银子出来贿赂下人。那,这是我房门的钥匙,这是我床底下箱子的钥匙,你拿钱的时候,小心别让其他人看到了。嗯,还有,要是事情办完了天色还早,你就去北大院的木匠那里帮我问一声,我让他们做的那十几副扑克牌都做好了没有。”

萧清琳从腰包里掏出两把钥匙交给了小武,又交代了几句小心办事之类的话,把小武大发走了。

待小武走远以后,林雪颜忽然扳过萧清琳身子,面对着面严肃的问道,“清琳,你不是跟黄大娘约好了不找我大娘做靠山的么,怎么你现在又花钱请人去向我大娘告状,你这样做,不是出尔反尔?还有,你箱子里不是还有六千多两银子的么,你就这么把钥匙交给小武,不怕他私吞?”

萧清琳被林雪颜的认真吓了一跳,她下意识低下头来,不敢再跟林雪颜对视。那双眼睛太过清澈,太过单纯。不像她的眼睛,里面全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我干嘛不敢跟她对视?我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真是,奶奶的。萧清琳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沉默了一会,萧清琳才幽幽说道,“雪颜,我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我要是规规矩矩的话,是斗不过黄大娘的,你明白么?小武要吞我的银子,那也随他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如果不真心实意的信任小武,又凭什么让小武真心实意的信任我呢?眼下我不适合自己出头,只能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做我的替身。你要是觉得我的手段太过下作,那我也无话可讲,即使你要去大夫人那里揭发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林雪颜心头一动,像是抓住了什么,但她并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清琳,你这是在拿话将我的军么?我若是去揭发你,岂不是变成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面对林雪颜咄咄逼人的气势,萧清琳无奈的摇了摇头,讪笑道,“雪颜,我跟你不是敌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你相信么?”

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其实再明白不过了,萧清琳这是在向林雪颜暗示:我跟你是朋友,不是情敌,我的目标只是黄大娘一人而已,你家闲云我只是暂时用用,以后会还给你的。

萧清琳话里有话,林雪颜哪会听不出来,可是她理解的却是:不是敌人那是什么?姐妹?怎么可能呢?你有必胜的把握,一定可以得到闲云?还是你想二女共侍一夫?

闲云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让给你,更不会要跟你一起分享!林雪颜在心里忿忿不平的喊着。

她心里再是生气,表面上也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点头道,“清琳,我跟你当然不是敌人,你太敏感了,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第五十四章 痛苦的雪颜

黄大娘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要萧清琳有胆子拿出五千两银子出来跟她对放,她就立刻把萧清琳在南大院的四个爪牙逮起来严刑逼供,再把这件事情捅到大夫人那里去,看她萧清琳还有什么话好讲。

满山庄的散银子收买人心,一次还可以让她找借口蒙过去。两次的话,很明显就是居心不良了。只要那四个爪牙有一个招出萧清琳的真实意图,她就可以马上扳倒这个贱婢。至于她散出的二千四百两银子,到时候只需说,她是提前看出萧清琳心怀鬼胎,故而抛出诱饵,引鱼上钩。

假如萧清琳不再拿银子出来乱撒,那她也算在这场人情较量中获得了胜利。这时候只需要静观其变,以静制动,见招出招,就可以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她所要顾虑的,只是萧清琳还会使出什么手段,以及,萧清琳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谁都看得出来,她们两人的关系现在已经势同水火,只要有一根小小的引线,大战也许就会立刻爆发。但这场大战会以一种怎样的形式开始爆发?大战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黄大娘的目的很简单,弄死萧清琳!但萧清琳的目的呢?

萧清琳一直在做同一件事,就是收买人心,她要这山庄里所有的下人都认得她,感激她。

那假使萧清琳的目的已经达到,会对她黄大娘造成什么样的负面影响呢?让所有的下人都恨她,厌恶她么?这些她好像都不怕,一个用铁腕政策管理手下的当权者,早就做好了被下层阶级痛恨的心理准备。只要这些下人对山庄,对她仍旧怀着一份畏惧之心,那便兴不起什么风浪来。消极怠工也罢,公然跟她作对也罢,统统都可以轻易的镇压。而且这类事件只要开始频繁的发生,她萧清琳就绝对跑不了干系。

从这个角度考虑,萧清琳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无用功,除非她在完全的赢得人心之后,再一次性抛出巨额的悬赏,直接买她黄花菜的小命。这么做可能么?

又或者,萧清琳是想取自己而代之。曾经有下人向她禀告,厨房里曾经有人谈论,假若萧清琳做了管家,这山庄会是个什么模样。

只要她黄花菜不犯严重的错误,山庄里能够罢免管家的,只有二少爷林雪鸿一人,眼下二少爷并不在山庄之内,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如果萧清琳打的是这个主意,那她就要时刻注意一件事了——绝不能让萧清琳接近林雪鸿。

……

在秀水山庄南院一个颇为雅致的小院里,一个十四五岁的秀美少女正坐在荷花池边,正茫然的得看着眼前的一汪碧水,痴痴发愣。

这少女肤色白净,嫩若婴孩,柳眉弯弯,轻轻锁紧,樱唇频动,欲语还休,秀鼻玲珑,乌发重肩,一双眼睛虽然空洞无神,但却也为她平添了一份神秘之感。如此精致秀美的容貌,天下间不知道多少女子梦而不得,不知道多少男子要见而失魂。

而这个少女的手中,握着一支开得极盛的紫色月季。她发了一阵呆,忽然回过神来,开始采摘起这朵紫色月季花的花瓣。

她摘下一片花叶,喃喃道,“帮她!”又摘下一片花叶,喃喃道,“不帮她。”当她摘下第三片花叶时,说的却是,“揭发她!”

帮,不帮,还是揭发,林雪颜实在是头痛不已。

所谓的帮,便是在这场山庄革命中站在萧清琳一边,尽自己的力量让她尽快获得管家之位。这样做的好处是,在萧清琳得到管家的位置以后,她便没有理由再继续赖在闲云身边了。而且据她所知,管家的工作还是很忙的。但要她帮自己的情敌做事,林雪颜又觉得自己太过被动。她之前就是因为太过封闭被动,连闲云的身边出现了萧清琳这号人物,她都完全不知,跟萧清琳相处了几天以后,她已经深深的知道了主动出击的重要性。闲云不是兔子,她也不是树桩,守株待兔,没有前途。

不帮,则是把自己完全摆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她萧清琳成也好,败也好,全部与她林雪颜无关,她只需把心思全摆在闲云身上就好了。这么做当然很轻松,但她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今的闲云,最感兴趣的事情好像就是帮着萧清琳造反了,怎么样让闲云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一边呢,她想不出来。

揭发她!这是林雪颜内心里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只要把萧清琳的计划告诉给大夫人,她萧清琳在秀水山庄就算彻底完蛋了。这样做直接有效,只是风险大了一点。林雪颜知道萧清琳的大部分计划,四大爪牙,林安,这五个人也知道萧清琳的大部分计划。但他们六个人所知道的并不相同。

假若林雪颜在揭发的时候说出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那她该怎么面对闲云?那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以严守秘密为荣,以出卖朋友为耻。她并不觉得出卖一个丫鬟,一个情敌是会让自己内疚很久的事情,但闲云若是因此对她怀恨在心,她这辈子都过不好日子了。

“讨厌讨厌,真讨厌!”林雪颜嘟囔着把手上余下的半朵月季仍到了水池里,叫道,“小兰,过来,今天赵师父做了什么甜点啊?”

在她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那个叫小兰的清秀小丫鬟应了一声,快步跑到林雪颜的身后,颇为犹豫的应道,“赵师父今日里做了酸奶,蛋糕!”

“酸奶?蛋糕?什么东西?”林雪颜奇怪的问道。

小兰把玩着一只发辫,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知道酸奶喝蛋糕是什么东西,只是早上去厨房的时候,赵师父这么跟我说的。小兰本想问他要一点尝尝鲜,可是赵师父说,他还要一个时辰才做得好。我估摸着,现在应该做好了吧。小姐您要想吃的话,小兰这就去取。”

林雪颜站起身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应道:“嗯,你去吧,我现在去找闲云,你拿了糕点,直接送到他那边去吧。”

小兰闻言愣了一下,忽然莞尔一笑,说道,“小姐,又要去打麻将呀。你每天这么跑着不累么?不如下次把闲大夫和林安请到我们院里来玩吧,那个萧清琳,让她自己安心养病得了。”

自己的心思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手下的奴婢点破,林雪颜又羞又气,一反常态的大骂道,“叫你去你就去,再耍贫嘴,我撕了你!”

“哦,小兰这就下去准备!”小兰吐了吐舌头,悻悻然去了。

林雪颜虽然在小兰身上出了口气,但她此刻的火气却比刚才更大。“我撕了你!”这句话其实是萧清琳在牌桌上最常用的口头禅之一,她怎么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

黄大娘觉得自己是山庄里最烦躁的人,林雪颜觉得自己是山庄里最烦躁的人,她们共同的敌人萧清琳,也觉得自己是山庄里最烦躁的人,因为一直牢牢站在自己一边的闲云,此刻正面红耳赤的跟她吵着大架。

第五十五章 解开心结

“闲云,再不能让雪颜天天往这里跑了,她迟早会出卖我们的!”萧清琳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向闲云示警了,林雪颜并不值得信任。

“又是这句,又是这句!清琳,你换一句别的好不好?你太紧张了,轻松一点吧。我了解雪颜,她当你是好姐妹,好朋友,她是不会出卖你的。你这样防着她,等于是自己亲手关上了通向大夫人的大门。”闲云对于萧清琳不厌其烦的罗嗦,终于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萧清琳拍拍自己的脑门,让自己稍微冷静一点。这个闲云,他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在林雪颜阳光般和煦的笑容之下,隐藏着对萧清琳何等的妒恨。

“闲云,不了解她,你不是女孩子,你不懂的。对雪颜这样的女孩子来说,爱情就是她的一切!要她心甘情愿的帮助我这个她假象中的情敌,根本就是千难万难。我是想跟雪颜好好的相处,但是她不想跟我好好的相处啊。这几天她看我的眼光越来越叫我害怕了,她好像完全不在意我对她的暗示,一心只想痛痛快快的从我这里把你夺走。要不然,你就从了她吧,好不好?”萧清琳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了。

“干嘛要我从了她?你既然对我没意思,那你就去跟雪颜说清楚啊。”闲云也懒得再跟她罗嗦,直接把球踢了回去。

“你神经病!雪颜又没亲口承认过喜欢你,我难道就这么傻乎乎的跑去找她,跟她说,我对你家闲云没意思,我只是暂时的借他用用,等我当上了管家,就会还给你了。你有没想过,我这样说的话,你叫她的脸往哪儿放?”萧清琳觉得闲云的这个主意简直愚蠢到不可理喻。

闲云闻言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往哪儿放,随便呀,桌子上,凳子上,枕头上,砧板上,哪里放不得。你要嫌弃这些地方不好,也可以放在自己手心里呀,天天捧着奉着,我想雪颜也会高兴的呢!”

“闲云,”萧清琳真是哭笑不得,“我没有心思跟你抬杠。”

“清琳,你真的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么?”闲云冷不丁问道。

“没有!”说完萧清琳又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后悔,于是改口道,“我不知道。”说完她又有一丝莫名奇妙的后悔,又改口道,“没有!”

闲云若有所思的看着萧清琳,笑道:“没有?不知道?没有?清琳,到底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没有!”萧清琳这次斩钉截铁的答道。

在闲云看来,这个没有,也还是不知道的意思。他又问道,“那雪鸿呢?你对他总有一点意思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萧清琳几乎是在吼叫了。

“清琳,有理不在声高,声高也不代表你说的就是实话。你再喊的响一点,院外的人就听的清楚我们在说什么了。”闲云好笑的看着萧清琳。

萧清琳没有答话。

闲云从身边的柳树上摘了一根柳枝下来,一边从柳枝上扯着柳叶,缓缓说道:“十年前,我曾经有过一个爱人,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念着她。一年前,我遇到了雪颜,我也不知道自己对雪颜有没有意思。现在,我同样不知道,我对你有没有意思。清琳,你曾经也有过爱人么?你还记得他么?你对雪鸿的心思,你对我的心思,你真的了解么?雪颜曾经跟我讲,遇到无法抉择的时候,不妨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一根柳枝,或是一朵月季。有,没有,是,不是,这些答案,都会变得很好选择。”

说到这里,闲云又从树上摘了一根柳枝下来递到萧清琳的手里,问道,“清琳,这个游戏你玩过么?你愿不愿意把自己的选择,交给这根柳枝呢?”

良久良久,萧清琳看着手里的柳枝,始终没有去摘下一片叶子,她的心里终于有了明悟,她最爱的谢斌,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而闲云与林雪鸿二人,林雪鸿虽然有一点讨厌,但他的一身武艺实在叫她崇拜,而闲云虽然是个人格分裂的神经病,但他大多数时间都是正常的,温柔的,可以放心的倚靠的。她萧清琳不是孤高冷漠的单身主义者,而这两个男人实际上都是人中龙凤,她真的不敢保证以后不会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发生感情。

“清琳,雪颜的事情我看还是顺其自然好了。不论她心里怎么看你,我都相信她不会出卖你。一会小武他们就要来了,你还是先跟我说说你的那些个扑克牌准备怎么用吧。”闲云把萧清琳手里的柳枝抢了过来,连同自己的那根一起,远远的扔了出去。

“嗯,扑克么,咱们进去说吧。”萧清琳解开了心结,立刻变得开朗起来,她很贼的朝院门口瞟了几眼,发现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之后,便笑嘻嘻的挽起了闲云的胳膊,笑道,“扑克这个东西,可是好玩的很呢。想当年,呃,不说当年了,总归不会比麻将逊色多少。”

萧清琳吐了吐舌头,暗地里想道,还好没有说漏嘴,要是刚才把大学什么的一起说了出去,那就完蛋了。

二人优哉优哉的朝书房走去了,好的就跟真的小两口似的,暧昧啊暧昧。

……

“这扑克嘛,一共是五十四张牌。那,这张大鬼头代表太阳,这张小鬼头代表月亮,其余52张牌代表一年中的52个星期。”萧清琳把一副薄木板削成的扑克牌一字排开,从中抽出大王与小王,细心的解释着。

闲云接过大小王,好奇的在手里翻转着仔细观看。这个大鬼,被画成了魏国传统的阎王形象,而小鬼则被画成了判官,无论是阎王还是判官,不仅画的栩栩如生,而且还上了颜色,整个扑克牌是用上好的白枫制成的,看来萧清琳给了北大院的木匠不少银子呢。

“什么叫星期?”闲云突然问道。

“呃,星期……”萧清琳顿时傻了,这里还真的没有星期一说,她挠挠头,“一年里的随便七天,都可以算做一个星期。嗯,这个只是我为了方便自己瞎编的,这个星期你就不用管了,我再跟你讲别的吧。”也只能这么敷衍了。

第五十六章 翻脸

没过多久,萧清琳就把扑克牌的原理与一些花样的玩法给闲云讲了一遍。玩法主要就三种,也是萧清琳的前世接触最多的三种,诈金花,八十分,还有斗地主。

闲云先试着跟萧清琳诈了几把金花,果然发现这种赌博方式要比寻常掷骰子赌运气的玩法要有趣的多。不仅要靠胆量,靠运气,还须得随时察言观色,随时隐藏自己。

又过一会,林安跟林雪颜这两个常客,还有小武等四个狗腿子也来了。七人学,一人教,饶是萧清琳巧舌如簧,也禁不住这七个人不住的发问,累的几乎要跌倒。

闲云,林雪颜,林安三个人还好,他们书念的多,记性跟领悟力自然就好。小武那四个就不同了,诈金花学的很快,但八十分跟斗地主就很糟糕,特别是小武这个马大哈,简直就是健忘到了极点,单单是一个八十分里二连对三连对的问题,他就问了七遍之多。其他人虽然没他这么糊涂,但是犯的错误也很多,诸如底牌应该扣多少分下去才算合适,牌不好的时候要怎么样利用自己手里有限的几张大牌尽量跟对家配合着多拿点分,主牌应该怎么选择才会对己方更加有利,等等此类问题,实在搞的众人头大。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培养不出什么高手了,萧清琳暂时放弃了八十分,改教众人打斗地主。斗地主似乎要比八十分容易上手一点,但是因为斗气而互相顶大,或者不炸地主专向自己人发炮的情况也时有发生。特别在萧清琳错误的拿出了一两银子悬赏鼓励众人的时候,人人都想自己先把牌出完,导致了更加严重的内斗。

不团结的农民是很难斗得过地主的,更何况是见钱眼开,自相残杀的农民。幸好此时小兰及时的敲响了书房的大门,在斗气演变成斗殴之前,化解了这次潜在的危机。

“哟,闲云,今天你这屋里可够热闹呢,你是准备在山庄里开茶馆呢,还是办戏院呢。”小兰进屋后看到这满屋子的人,一种厌恶感油然而生。

她是一个爱清净的丫鬟,有着跟林雪颜一样的爱好,听闲云讲故事。现在闲云不去林雪颜的院里讲故事了,反而整天粘着萧清琳这个倒霉丫鬟,害的自己的主子每天都要往她这里跑,连带她也要长途跋涉的往这边送吃送喝。

“难得的,难得的。”闲云没有理会小兰的讽刺,他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奇妙的香味,不用说,那香味来自小兰。于是他看了看小兰手里的食盒,指着问道,“小兰,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啊?唔,很香很香啊,好像以前没吃过哦,小兰你的手艺真棒!”

小兰白了他一眼,啐道:“关你什么事,又不给你吃。”她转向林雪颜一边,笑道,“小姐,蛋糕跟酸奶,小兰给你送来了。我在厨房的时候已经尝过了,两样都非常好吃呢,小姐你快来尝尝吧。”

蛋糕?酸奶?两样都非常好吃?萧清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她当初还以为闲云向她要蛋糕的配方,只是为了安慰她,给她留最后一线希望而已。而她也只是报着一丝侥幸,把蛋糕,奶油,酸奶,果酱的简单做法全都默写下来,交给了闲云。这几日她忙着跟林雪颜周旋,几乎已经完全淡忘了这件事情。没想啊没想到,闲云竟然真的找人做出了蛋糕跟酸奶。

到底滋味怎样呢,她实在是期待到了极点。

小兰在林雪颜的示意下打开了食盒。一股浓郁的蛋糕香瞬间灌满了整个书房。几乎所有人的舌头都被这股香味所征服,咕咚咕咚的开始大咽口水。

闲云第一个走向了食盒,右手五指成爪,速度很快的抓了下去。萧清琳紧随其后,大有后来居上的趋势。在这两人几乎就要得手的时候,小兰手中的食盒盖闪电般的朝食盒上盖了下去。

框!

“啊!痛啊!小兰,我不吃拉,你快放手!”闲云的爪子一半在食盒里,一半在食盒外,中间被食盒与盒盖死死的压住,伸不得又缩不得,除了大声讨饶,他实在没有别的选择。

而萧清琳则占了骨头小,手掌薄的便宜,食盒虽然夹到了她,但有闲云宽厚的手掌撑着,虽然很痛很痛,她还是及时的把自己的手掌从那个夹缝里抽了出来。

小兰毫不领情,仍是死死的压着食盒,骂道:“馋嘴大夫,这是给我们小姐吃的,可不是给你吃的!你要吃的话,自己去赵师父哪里讨,知道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快放手吧小兰。”闲云痛的额上都渗出汗来了。

“小兰,别胡闹了,快放手。”林雪颜也看出闲云已经痛的不行了。

小兰哼了一声,又恶狠狠的瞪了萧清琳一眼,这才把盒盖重新拿走。可怜的闲云,他刚才真是被压的不轻,手背上的皮齐齐的被刮掉了一层,从里面渗出了淡淡的血丝。

“小兰,你这是疯了么?不过是一块糕点而已,闲云要吃,就让他吃好了,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林雪颜心痛的捧起了闲云的右手,一面轻轻搓揉,一面大声的喝骂着小兰。

“小姐,我没疯,疯的是他们!小姐你要继续再跟他们混在一块儿,你也会疯的!”小兰指指房里痴呆的众人,大声的哭诉道,“小姐,你以前脾气很好,从来都不会骂我的,可是今日里你已经骂了我两次。我知道的,你不喜欢这个新来的丫鬟,可我不明白,小姐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不直接把她赶走,还要天天给她这里送吃送喝,好好的供着?小姐,你才是这个山庄的主子啊,干嘛要委屈自己讨好他们!”

“小兰,你在说什么!!!”林雪颜脸色刷的雪白,声音颤抖起来。

“小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黄大娘说对,这个什么狗屁尚书小姐,根本就是个妖女,她一来,这山庄里的人都变了。闲大夫也变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闲大夫了,从前的闲大夫,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会这么粗鲁的抢东西吃,他已经变了……。”

“住口,小兰!住口,住口!”林雪颜泪流满面,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一指门口喊道,“小兰,别再说了,你给我先回去!”

第五十七章 蛰伏前的准备

“奴婢告退!”小兰重重的咬了咬下唇,总算克制住了自己。

屋子里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七个人一起看着林雪颜,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那个美丽的女孩儿痴痴的盯着自己眼前的蛋糕,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泪水无声

无息的从眼眶中涌出,划过她的脸颊之后,再滴滴答答坠落在桌上。

我真的变了么,闲云也真的变了么?大家都真的变了么?我真的可以这么直接的跟萧清琳翻脸么?林雪颜在心里不停的问着自己,忽然暗叹道,算了,我还是走吧。小兰说的对,我在这里,不过是自寻烦恼。

“我先告辞了!”林雪颜终于站了起来,开口打破了这沉重的寂静。

“三小姐,我送你回去吧。”林安见到林雪颜似乎有些站不稳的样子,慌忙上前扶住了她。

“林安,谢谢!”林雪颜感激的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渐渐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清琳,闲大夫,我们,我们要不,也告退了?”小武试探着问道。

萧清琳从腰包里摸了一小串铜钱出来,随手扔给了小武等人,说道,“你们先去外面玩扑克吧,再熟悉熟悉。我一会儿还有话要跟你们说。这些铜钱就当赌本吧。”

四个人齐声答道,“哎!”说完小武抓起一副扑克牌,带着众人走出了书房。

“这蛋糕是谁做的?里面放了火药么?”屋里总算彻底的清净了,萧清琳终于可以安心的喘几口气。刚才小兰左一个丫鬟,又一个妖女,说的她真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眼前的蛋糕色泽金黄,纹理细密均匀,上面点缀着丝丝不知名的白色果肉,卖相那是真的好极了。只可惜她已经没有心情去品尝。

闲云掐了一块蛋糕送进嘴里,又揭开食盒里的一只瓷杯,舀了一口酸奶喝下。细细品尝过后,这才说道,“这蛋糕真与你做的真有天壤之别!口感绵软细腻,香气直冲顶门,甜而不腻,回味悠长。这酸奶滋味虽然有些古怪,但却极有生津之效。夏天饮用,一定妙极了。”

萧清琳翻翻眼睛,懒懒的说道:“那又怎样?雪颜这条路,算是彻底断了。兵不厌诈,这一计是用不起来了。”

闲云微微一笑,“那倒未必,大夫人若是爱吃,你还是有机会的。倒是有两个问题我想不明白。第一,你是如何会做这蛋糕的,第二,你是如何会玩这扑克牌的?”

这两个问题,萧清琳都答不上来,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叫她怎么说呢?还是先把话题岔开好了。

闲云如此高调评价蛋糕跟酸奶,不如先说说这个好了,萧清琳想道。她掐了一块蛋糕吃了,只嚼了两口,便瞪大了眼睛,万分陶醉的叫了起来,“这不是蛋糕,这不是蛋糕,蛋糕没有这么好吃的,起码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她说的倒也不是假话。那天她默写好了蛋糕的做法之后,闲云便把她写的单子交给了赵师父。那赵师父不仅是个优秀的厨子,更是个美食家,钻研家。无论蛋糕,酸奶,或者是果酱奶油,这几样食品的做法虽然十分简单,却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配方。

赵师父拿到配方后,只要有闲工夫,他便开始不停的尝试,不停的改进,不停的添加。秀水山庄财大气粗,有的是上好的材料给他糟蹋,也不会有人来埋怨他糟蹋食材。几天下来,萧清琳所写的蛋糕配方已经被他完善不少,更添加了许多赵师父个人的创意。

眼前的这块蛋糕,用的是质量最好,筋度最适合的面粉,蛋糕里的甜味来源于纯天然的水果,鸡蛋用的也是现实世界里根本就已经绝迹的原装草鸡蛋,烤制的方法也已经被赵师父精心的改良过。所以萧清琳才会有这种感慨——这不是蛋糕。

“闲云,你别问蛋糕和扑克的来历了。这两样都是我的秘密,好么?”萧清琳一番思量之后,还是觉得隐瞒真相比较好,随意乱扯的话,说不定又会扯出新的问题来,“我不如跟你讲讲这扑克牌的好处吧!”

萧清琳拿起两副扑克牌,笨拙的洗着牌,一边笑道:“你看,这扑克是一种新鲜娱乐,既有娱乐性,又有赌博性,参与的人须得不停的算计,思量,极是用脑。打牌的人如此,围观的人也是如此。一个人的思维活跃起来以后,话也会变得多一些。打完一局之后,洗牌要洗上半天,在洗牌的时候,只要有人起了一个话头,比如说,‘尚书府的下人修养的时间很多,经常都可以打牌聊天。又或者,尚书府的下人每隔六天就能休息一整天,或打牌,或外出游玩,反正时间自由支配。又或者,尚书府的下人活做的好的,不仅,能吃到主子们赏赐的糕点好菜,还可以领到额外的工钱。’假若如此,下人们的心里会怎么想呢?”

“当然是恨不得飞到尚书府去做下人了。”闲云大笑道。

萧清琳支起下巴,向往的说道,“真的这样,那就好拉。如今兵不厌诈这一招怕是不成了,那速战速决跟暗度陈仓两计,我们就一定要用好。我估计现在大夫人已经知道黄花菜跟我拼银子的事了,我们先不去想它,反正黄大菜现在肯定是到了火头上。我觉得咱们暂时应当蛰伏起来,不去惹她,等扑克牌被下人们普遍接受的时候,等你确定了林雪鸿什么时候会回来以后,我们再做新的打算,如何?”

闲云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萧清琳深深的呼出一口长气,一边整理着扑克牌,一边心有不甘的说道,“那好吧,今晚上我们再喝最后一顿酒,明天我就去雪颜的院子报道吧。她要怎么折磨我,我也认了。好了,我先去给小武他们交代一声,这蛋糕,你可要给我留一半啊!”

“清琳。”闲云叫住萧清琳。

“嗯?”已经走到门口的萧清琳回过头笑道,“还什么事啊?”

“我会天天来看你的。”闲云忽然一笑,语气极为温柔。

“你,还是算了吧,为了我的小命,为了我们的革命事业,你还是别来了!”萧清琳一翻眼睛说道。

第五十八章 奇怪的世界(上)

盛夏,透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只悬着一个发了疯一般拼命燃烧的太阳。草焉了,鸟隐了,鱼潜了,人也晕了,能躲的躲,能藏的藏,只有那叛逆十足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的为高空中的火球摇旗呐喊。

萧清琳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机械的挥动着手中的蒲扇,痴痴的盯着远方有说有笑的三个青年男女发愣。

“看他们那高兴的样子,又是在讲什么笑话了么?唔,好像讲了很久了哦。好无聊啊,好想去啊……”萧清琳失落异常,她很想参加这种热闹的活动,可是她不能。

一番向往之后,她又开始痛恨起自己的不争气来。于是她挺直了骄傲的脊梁骨,恼怒的骂了自己一句,“人家不理你,你还眼巴巴的想贴上去,真是犯贱!”

她已经在林雪颜身边做了一个月的丫鬟。这一个月的日子,没有打骂,没有折磨,甚至没有难看的脸色,出乎意料的好过,因为林雪颜根本就不理她。

不管,不问,不看,就是林雪颜对她的惩罚。这个主意也的确是种不错的惩罚,对萧清琳这样喜欢热闹的女孩儿来说,没有人陪她插科打诨,就是一种折磨。

这个主意是小兰出的,小兰对林雪颜说,像萧清琳这种女子,家逢巨变而不悲,父母双亡而不悼,根本就是不忠不孝,冷血无情。她来了秀水山庄之后,第一时间便凭着自己的天生魅惑勾搭上了二少爷,二少爷走了以后,她又立刻把注意力转向闲云一边,妄想着攀龙附凤,一朝翻身,居心叵测,实在可恶。

她不仅打了二少爷,闲云的主意,还把山庄管家也视为自己的目标,表面上她把话说的冠冕堂皇,黄大娘行事乖张,对下人态度恶劣,若是她能取而代之,必能造福山庄,造福下人。实际上,黄大娘在这山庄里的这些日子里,山庄里的一切事务都运转得紧紧有条,下人嘛,多半都是粗人,不对他们凶狠一点,怎么能叫他们好好的听话做事。萧清琳此举完全就是狼子野心,想通过管家的这个位子,控制山庄,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雪颜虽然不觉得萧清琳做了管家便可控制山庄,达成小兰说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前面两项,她却觉得十分有理。萧清琳每日里嘻嘻哈哈,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遭遇家庭惨变的人,甚至于她对自己来到山庄前的一切生活,都从未提过只字片语。每逢林雪颜问起萧清琳过往,她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再也不想提从前的日子了。

林雪颜毫不怀疑,萧清琳这样是在欺骗,欺骗她,欺骗闲云,欺骗着这个山庄里的所有人。善良的闲云,可怜的闲云,他被她利用了还不知道,每日里尽心尽力的帮她出着主意,实在是可恶,太可恶了!

要不是顾忌着闲云的态度,林雪颜甚至已经决定要狠狠的整治这个虚伪的丫鬟。对她不管,不问,不看,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就先让她一个人老老实实的呆着吧,晾她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等闲云完全向着自己的一边时,再随便找个借口把她除掉就是了。

对于林雪颜的冷战,萧清琳无可奈何,却又心有不甘。无可奈何的是,她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一个没有自由没有人权的丫鬟,要跟林雪颜这种身份的主子斗,没有一丝胜算。心有不甘的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有做错什么,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惩罚。在她看来,假如林雪颜有心跟她好好的来一场闲云争夺战,那就应该靠自己的魅力赢得胜利,而不是听取小兰的主意,将她软禁。

忍,一定要忍!把黄大娘搞定了,抢得管家的位子,再想法子拿回卖身契,重获自由。到那个时候,假如她真的爱上了闲云,那林雪颜所要面对的,就将是萧清琳最猛烈无情的还击。

这些都是她的理想了,看起来好像还遥远的很,管家不一定当的上,赎身最少需要五万两。现在的她,代替了小兰的部分角色,每天早起,为林雪颜准备洗漱用具,当天穿着的衣物,然后到主子们专用的厨房那里端来早饭,服侍着林雪颜起床用餐之后,再仔细的打扫一下林雪颜的卧室,书房,不定时的去赵师父那里取一次甜点,上半天的工作便可以算结束了。

晌午的时候,她必须去厨房取午饭,下午再去取一次甜点,夜里取晚饭,然后给林雪颜准备睡觉的物品,她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六个字,轻松,简单,无聊。

为了打发寂寞,她把每天的大部分闲暇时间都用在看书上。魏国的文字,跟现实世界中的繁体字一摸一样,她阅读起来可以说没有任何难度。但在阅读的过程中,她却发现了不少问题。最吸引她的问题就是,她现在生活的世界,与她前世生活的世界,究竟有多少联系。

她在林雪颜的书架上,发现了四大名著,发现了杨家将,岳飞传,李自成传,狄青传等许多不该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书籍,她甚至还发现了一本孙子兵法,这些书几乎全部都是小说演义。

凡是她曾经看过的书,内容或多或少的被篡改了一些,作者全部都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些人。例如三国演义的作者是一个叫空空道人的家伙,红楼梦的作者是一个叫忘情居士的女子。孙子兵法则是百年前夏国的一个叫孙恒的将军写的。

除了小说演义之外,还有一些诗词作品,虽然萧清琳对诗词一块知之甚少,但诸如“将进酒,杯莫停”,“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等等名句,她好歹还是知道的。无一例外,这些诗词的作者也不是李白,曹操,白居易。

难道除了她萧清琳,之前还有别的人物穿越到这里,写了这些诗词与书籍,并且据为自己的写作成就?

第五十九章 奇怪的世界(下)

带着这些疑问,她查阅了许多大魏国的历史书籍,可惜完全没有什么收获,倒是有两件有所关联的事情引起了她的好奇。第一件事,这个世界的三国鼎立之势,已经持续了千多年,真可算得上万里江山永不倒。第二件事,这个世界千年来出现的所有军事天才与谋略天才,都活不长久。

可以说,军事天才与谋略天才的夭折,直接造成了三国千年不变的鼎足之势,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么奇怪?

有一次她在林雪颜看书的时候硬着头皮向林雪颜打听了一下这些书籍的来历,林雪颜只说,书局印了,山庄里便有人去买,至于书籍真正的作者是谁,似乎并没有人去考究过。

闲云几乎每天都会来,不过不是看她,是看林雪颜。他每天都会在荷花池边给林雪颜讲上两个时辰的故事,偶尔用一顿午饭或者晚饭。虽然萧清琳跟闲云这一个月里说的话不足十句,但他们之间似乎不需要言语就可以交流。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萧清琳就完完全全的明白了,闲云是在尽力的帮她修补着她跟林雪颜,小兰之间的裂痕。

赵师父真是古典版的厨神,凭着萧清琳的配方,他做出了几乎他能想到的所有蛋糕。桂花蛋糕,香蕉蛋糕,栗子蛋糕,等等等等,奶油跟各种稀奇古怪的果酱也顺利的问世,颇受几位主子的好评。

大夫人确实很喜欢这些新甜点,虽然她也知道了这些新甜品的发明者是萧清琳,但她并未像萧清琳期待中的那样,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的说着,“太好吃了,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以后吃不到了该怎么办啊。”大夫人甚至没有来林雪颜这里看过她一次,港台电影害死人,幸好她跟闲云准备了三条路,否则……

林安是萧清琳通往外界的唯一使者了。这个小子是林雪鸿的书童,在山庄里地位超然,黄大娘不敢惹他,林雪颜不能管他。一个月里,他一共只来看过萧清琳两次,每次都给萧清琳带来了南大院的一些讯息,每次也都能把萧清琳的指使很好的传达给四大爪牙。

再来说一说黄大娘吧,她的散财计划很“自然”的败露了。大夫人给了她两个字,“胡闹!”又给了她个七字,“去把钱都收回来!”是谁不守规矩出卖了她,她心知肚明。但跟她作对的人在留下了十几二十副所谓扑克以后,便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当中。对手的突然消失,让她一时间甚至感到了不知所措,萧清琳去了林雪颜那边后,她便失去了掌控萧清琳的权利,不能直接下手报复了。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把注意力转向南大院一边,更加猛烈的打击着亲近萧清琳的下人,只有这样,她才安心。

唯一的遗憾,便是下人们都是在放工以后才会聚在一起打一会扑克,她无法再干涉这些人仅剩的一点自由。据她的亲信们透露,下人们打扑克,仅仅是娱乐而已,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近日里有消息说,少数下人谈论过兵部尚书府的下人生活。黄大娘认真的吸收了这些谈话的内容,得出的结论是,兵部尚书府是京城的豪门,下人们的日子好过一点也是正常的,而这也从某一方面说明了萧清琳为什么如此不服管教。“哼,这里是秀水山庄,可不是尚书府呢!”黄大娘错误了忽略了这些消息将会带给她的潜在危险。

……

离秀水山庄数百里之外的一座别苑里,林雪鸿收到了两封来自秀水山庄的奇怪信件。一封是他大哥林雪城写的,先寄到了秀水山庄,又从秀水山庄转寄到了这里。内容是前线战况愈加激烈,让他做好进京的准备。

“前线战况激烈,关我何事?要我去京城?难道大哥已做了三军总帅,要把我送去京城做皇帝的人质?这怎么可能?要做人质的话,应该全家都去才对啊。算了,不去理它。”林雪鸿闷闷不乐的把书信丢到了一边。

他在静养的这一个多月里,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忘了萧清琳,每次想起萧清琳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他都想狠狠甩她一个耳光。每次冷静下来以后,他又会开始想念她,甚至会怀念他们曾经的两次亲吻。这是他的遗憾。

不过静养也不是没有好处,他的武功很神奇的突飞猛进,只差最后一道坎,他就可以迈进天衣剑气的第十五层境界,也是最后一层境界。多少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达到天衣剑气的十层境界以上,而他才二十岁,就已经无限的接近了天下武学的巅峰。

若论武学资质,他算的上上品,但绝对不是绝品,即使是绝品资质,也达不到他这么神奇的修炼速度,林雪鸿的身体里,隐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什么,恕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只差最后一小步而已,但这一小步,又要怎样迈出呢?凡间的武学真是讨厌,唔,要是一次服用十颗再造丹,或者能达到奇效。要不要问问闲云呢?”林雪鸿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一边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封书信。

可巧了,这信正是闲云写来的。一共三页信纸。

先看第一页,“雪鸿吾友,别来无恙……”林雪鸿皱了皱眉头,这信里长篇大论的都是一些赞美与思念故友的句子,闲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再看第二页“何谓圣人之道?何谓天之道?何谓仁者之道……”林雪鸿看也不看,直接翻到第三页,他对讨论政治问题,实在没有半点兴趣。

第三页内容很少,主要就是根据第二页的问题,向他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假若秀水山庄里的管家民众支持度低于半数,而有新的人选民众支持度高于半数,你会不会选择新的人选做山庄的管家?”

这闲云真是抽风了,居然跟他讨论这些问题,真是无聊到了极点。林雪鸿摊开一张宣纸,大笔一挥,潇洒的写起回信来,“闲君吾友,别来无恙。若是君立刻奉上再造灵丹十枚。君便是那圣人之道,君便是那仁者之道,君便是那天之道……”

第六十章 黄花菜的恶梦(一)

“……至于山庄管家,真有后来者得到半数以上支持,取黄大娘而代之,也未尝不可。若是君立刻奉上再造灵丹十枚,雪鸿愿把秀水山庄拱手相赠。我会在山庄季庆的前一日回来,勿念。”闲云摇头晃脑的念完了林雪鸿的书信,眼睛一亮,嘴角泛起了一丝狡猾的笑意。

“还有十日他便要回来了?”萧清琳声音都已有些颤抖,她已经蛰伏了太久了,这个消息,实在让她振奋。

“你想他么?”闲云笑道。

“想啊,想的很呢,他一回来,我就扑到他的怀里,娇滴滴的求他,‘你要娶我,你要娶我,我再也不要你走了。’你说这样好不好?”萧清琳假装一脸花痴的模样,娇笑着演起戏,似在故意挑衅着闲云。

“哦,清琳,我太伤心了,你居然想他不想我。算了,情之一物,伤人,伤己。我这里还有十颗再造灵丹,我把它们一口气全吃了,便能立刻飞升,远离尘世。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闲云十分配合的做出了伤心的样子,同时也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他有十颗再造丹。

萧清琳一把攥住了闲云的胳膊,使劲的摇晃着,兴奋的问道:“你有十颗再造丹?拿出来啊,拿出来这山庄就是我们的了。闲云,这里多好啊,这生意划得来做呢!你得了山庄,我自然就是管家了,也不需要去争,也不需要去斗了,多快活呀!”

闲云毫不领情的甩开了萧清琳的手,叱道:“十颗再造丹,你说的好轻巧。你知道么,一颗再造丹可以在世面上卖到二十万两银子。这秀水山庄值得了二百万两银子么?开玩笑。这世上只有三个人能制的出再造丹,一个是我师父夏国医仙妙医真人,一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便是我闲云闲大少爷。哼哼,知道厉害了吧!”

“闲云,真的好厉害哦。怪不得你们家那么有钱呢。原来一颗药丸就能卖那么多银子啊。”萧清琳吐了吐舌头,由衷的赞叹着。

闲云笑道,“卖药丸?你想的出来。这天底下只有三个人知道我制得出再造丹,一个是雪鸿,一个是我,一个是你。我告诉你,这天底下有多少资质平庸的武人,想靠着这灵丹脱胎换骨,要是有人知道了我能制出再造丹,只怕这辈子我都过不上好日子了。”

萧清琳夸张做了一个吃惊的动作,叫道,“啊,那我岂不是还要替你保密?呃,我要是做梦的时候把你卖了,你可别怪我呀!”

闲云闻言脸上立刻显出狰狞之色,他踏前几步,冷冷说道:“你只要敢,我就一把掐死你!”

萧清琳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呃……闲云,你快把胆大的关起来吧,你太凶拉。”

“那还不是你害的!”闲云赶紧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空气,总算恢复了正常。“闲话不多说了,一会雪颜要出来了。那,我还有两颗再造丹,足够稳住雪鸿了,这十天里,就看你的表现了。”

“两颗,那也是四十万两银子啊,闲云,这个人情太大了,要我怎么还啊!”

“清琳,这药虽然值四十万两银子,但我又不敢拿出去卖,所以他们跟一文不值也没什么区别。再说了,只要我不死,再造丹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你就别操心了,好好表现,知道了么?”闲云拍拍萧清琳的肩膀。

四十万两视为无物,萧清琳感动的几乎垂泪。闲云待她真的是太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是矫情,不如痛快的向他做个保证吧。

“没问题!”萧清琳也不管闲云看不看得懂,骄傲的做了一个象征胜利的V字手势,笑道,“南大院所有看门的家丁,已经被我全部收买了。如今的秀水山庄对我来说,标标准准的叫做夜不闭户呢!你等着看戏吧。”

“好啊。”闲云笑道。两个人坏笑着拥抱了一下,各自分头远去了。

当天晚上,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在下人们中间流传开来——昨天半夜里,有人在出恭的时候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某个牌桌上,一个家丁很夸张的做着鬼脸,神秘兮兮的对着周围的观众说道,“昨天晚上,老丁头在出恭的时候,看见鬼拉!”

“钱有,你胡说呢,这山庄里太平的很,哪里会有鬼!”另一个家丁反驳道。

钱有道,“我骗你干嘛,老丁头今早上亲口告诉我的,他说那鬼,黑脸,黑身,黑爪子,黑脚,一身的黑,火红的眼睛,尺长的獠牙,头大如斗,脚大如梭,高有两丈,好不吓人呢!要不是昨天晚上月圆,根本就看不清楚有这么大一个脏东西在!老丁头说,那黑鬼在他的院子里飘来飘去,自称大魔天王,阴阳怪气的叫着要和血吃肉,吓的他尿了自己一裤裆,以为自己的小命就此玩完拉。幸好,那鬼后来又飘走了。”

“大魔天王!两丈来高!尺长的獠牙,我的妈呀,钱有,真的假的,你可别吓人啊,我晚上,晚上,也常起夜哪!”一个胆小的家丁接口道。

钱有呸了一声,骂道,“孔老三,我骗你干嘛,不相信的,去问老丁头去,老丁头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他是会说谎的人么?”

老丁头的人品,的确是山庄中数一数二的。这老头,信佛,信的一塌糊涂,佛说撒谎是有罪的,所以他一辈子没说过谎话,幸好萧清琳听过一句经典明言,“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在二百两漂亮的银票面前,老丁头彻底的把自己卖了。他信了一辈子佛,做了一辈子老实人,难得说一次谎话,也是为了家里人过的快活,佛祖会原谅他的。

几个下人想了想老丁头的一贯作风之后,都相信了钱有的话。

“钱有,老丁头说那鬼魂,往那边去了?”

“他说那鬼魂,好像往北面去了。”

“去北大院了么?那还好啊!北大院阳气重,兴许镇得住那鬼魂呢。”

“是啊是啊,只要不留在咱们南大院,就什么都好说。”

“你哪知道是去北大院了呢?老丁头的院子北面,还住着几个柴院的伙计呢。在往北面,还住着黄大娘呢。别高兴的太早呢!”

同样的消息,也在山庄里的其他两三个小院里流传着。半个时辰后,老丁头的屋子里围满了前来确认消息的下人,这个一辈子只说过一次谎话的老头,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相同的谎话。

又过了三个时辰,一条身材娇小的黑影出现在了黄大娘的院门口。

第六十一章 黄花菜的恶梦(二)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天晚上夜色够黑,风也够大,的确适合杀人放火。看那天上,一望无际的乌云翻滚腾挪,在阵阵阴风的推动下,遮住了所有天际上闪亮的星辰。

这夜色真是黑的彻底,黑的诡异,这狂风真是刮的张狂,刮得放肆。树木在摇曳,房梁在颤抖,蛐蛐也停止了每晚例行的歌唱。一切都预示着,一会肯定要下暴雨了,雨夜杀人,是某些变态杀手的最爱。雨夜杀人,也是萧清琳的前世柳笑笑最喜欢的恐怖片桥段之一。

柳笑笑的胆子其实并不大,但现代人的娱乐方式花样太多,偶然看一部恐怖片吓一吓自己,也算是她的一项恶趣味。

今夜她是出门来害人的,是带着兴高采烈的心情来找点乐子的,却没料到这诡异的夜晚,让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想起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冰冷的刀子,飞溅的鲜血,凌乱的残肢,面目狰狞的杀手,这些血腥可怖的画面在她的眼前一遍又一遍的轮换着播映,让她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逃回自己的房间,躲在被子里蒙头大睡一场。

“阿弥驼佛,观音菩萨,三清道祖,西天上帝。小女子今夜出门,实属逼于无奈,求各位大神多多保佑,不要让我遇到什么变态杀手呀!”萧清琳缩在黄大娘院外的一颗柳树下,诚心诚意的祈祷着。

她双手合什,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算是拜过了东方神灵。起来又左手护胸,右手在额上,肩上与胸口画了个十字,算是对西方的上帝也有了交代。

要不要再拜一拜大魔天王呢?萧清琳托着下巴想道。想了一会,还是觉得算了,大魔天王是她自己杜撰出来的,如果她瞎拜瞎拜真的拜出来一个六米高的魔王,只怕是哭都来不及了。

吱呀!

萧清琳大着胆子推开了黄大娘的院门。小心的左右观望了一下,发现院里面没人。在长长的吸了一口空气之后,她憋住呼吸,蹑手蹑脚的溜进了院子里。反手关上院门,再贴着墙根一路小跑,来到了洗漱屋外。

黄大娘的院子里一共有八间屋子。一间是她的卧室,一间是她的书房,还有三间空着,是专门为前来探望她的亲戚准备的。最后的两间屋子,建筑风格比较特殊,一间是茅房,还有一间就是洗漱屋。

此刻萧清琳已经溜进了洗漱屋内,一边紧张的盯着黄大娘的卧房,生怕她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上厕所。一边从腰包里摸了一副皮手套,一个细长的小白瓷瓶。

在戴好了手套之后,萧清琳的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所谓的大魔天王,也许明天一早就能顺利的出现在山庄里了,而这个魔王的原型,就是长久以来一直跟她过不去的管家黄大娘。这叫她又是期待兴奋,又是紧张不安。

终于要开始了吗?还是终于要结束了?萧清琳拨开了小瓷瓶的盖子,自言自语道,“好,黄花菜,咱们就来个了断吧。是你不仁在先,可就别怪我出手无情拉!”

下定了决心以后,她忽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起来,“这只是第一步哦,黄花菜,好戏还在后头那,这十天里,你可别疯掉啊!”

萧清琳有些神经质的怪笑着摘下了挂在架子上的三块毛巾,分别是黄大娘的脸布,脚布,以及澡布。先把三块毛巾整齐的折成了巴掌大小的四方形,再把这三块折好的毛巾叠了起来,毛巾罗汉叠好之后,她抄起手边的小瓷瓶,一股脑的把里面的液体倾了下去。

“这瓶药水,是我这几日细心调配的,无色无味,略有毒性。只要接触到人畜的皮肤之后,便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萧清琳想起了闲云在交给她这瓶药水时的交代。

“嘿嘿嘿嘿!”萧清琳得意的阴笑了起来,“真是叫人期待啊!”

……

黄大娘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依依不舍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虽然昨天夜里雨下的很大,雷声也十分的响亮,但因为下雨所以气温有所下降,她睡得还是很不错的。

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服,打着呵欠推开了房门。“唔,清爽呀!”黄大娘陶醉的赞道,雨后的空气总是特别的清新,黄大娘只浅浅了呼吸了几口,就觉得一身的睡意立刻消失了,连心情都变得愉快起来。

院子里恭恭敬敬的站着几个下人跟丫鬟,见到黄大娘推门出来,几个下人齐齐的鞠了一躬,叫道,“黄大娘早!”

每天早上黄大娘的院子里都会或多或少的站着这么几个人,他们都是在前一天的工作里犯了大错的,此时站在这里,一是向黄大娘汇报昨天夜里赶工的情况,二是等待黄大娘分派新的工作。

黄大娘颇为不屑的瞟了那帮在她眼里与废物没多大区别的下人一眼,慢悠悠的往洗漱房走去了。“就让他们多等一会儿吧,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那么一点点简单的活儿都干不好。”

漱口,洗脸,对着铜镜好好梳理梳理头发,再抹上那么一点胭脂,一点口红。又是新的一天啊,感觉好极了。

“昨日的活儿都做好了么?”黄大娘站在下人们面前,懒懒的问道。

“都干好了。”很整齐的声音。

“嗯,很好。钱有,今日你去北大院,叫张木匠打几张新的凳子送到三小姐院里。回来的时候,看看昨夜刮风有没有把哪个院子里的房瓦刮坏了,有的话,帮忙去修,去换,明白了么?”

“明白了。”钱有上前答道。

“你,你,你,你,你们四个,”黄大娘指着身前的其他四个下人,冷冷道,“你们四个,跟钱有一起,把南大院所有坏了的房瓦全换了,今日就要全部换好,明白了么?”

区区五个人就要在一天之内把整个南大院坏了的屋瓦全部换掉,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下人们虽然都明白这是黄大娘在故意为难他们,也不得不点头答应下来。

“好了,你们先去吧。嗯?等等,钱有,你哆嗦什么?还有你,孔老三,还没开始干活儿呢,你就腿软站不好了?说你那孔老三,站好,站好!你干嘛这么看我,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第六十二章 黄花菜的恶梦(三)

这孔老三,简直太不象话了。一大早的站没个站相,腿抖得跟没骨头似的,而且,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一开始还好像是好好的,怎么就一句话的功夫,他就像看见鬼似的呢?

太不象话,太不象话了!黄大娘上前几步,想要出手管教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孔老三。没想到她走一步,身前的十几个下人整整齐齐的都往后退了两步,再走一步,那些下人简直都准备撒腿狂奔了。

再看他们的眼神,全都是满含恐惧,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黄大娘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安静的很,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出现,再回头看这些下人,却仍然是那副失魂落魄样子。是自己有什么不对么?不应该啊,她刚才洗脸之后才照过镜子,好好的呀,可是下人们的行为也太反常了。

饶是黄大娘再沉着,再镇定,此刻也感到事情不对了。她突然拔腿冲刺,三五步就跑到了孔老三的面前,一把攥住他的领子,吼道,“孔老三,你在怕什么?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么?说话呀,不说我宰了你!”

孔老三没有回答,他直接烂泥一样的软倒在地上,同一时间,他的裤档湿了。三秒钟之后,黄大娘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她认得这种臭味,那是新鲜的人粪才会发出来的。这孔老三,竟然被吓得屎尿齐流!

“大魔天王,大魔天王上了黄大娘的身拉,大家快跑啊!”钱有忽然鬼叫起来。他身边的下人闻风而动,跟在他的后面一溜烟的全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叫着,“大事不好拉,大魔天王出来拉!救命啊!”

“大魔天王上了我的身了?”虽然黄大娘没有及时的领会到钱有话里的意识,但就凭大魔天王四个字,她还是条件反射的打了大大的一个冷战。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大魔天王?”黄大娘疑惑的想着,她下意识的觉得,应该向脚下的钱有寻找答案,可眼神扫过钱有的时候,她也惊骇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全黑了。

“啊!我的手,我的手怎么全黑了!”黄大娘尖叫起来。

在她的面前几乎已经魂飞魄散的孔老三,在听到黄大娘的尖叫以后,忽然的找回了自己所有的三魂七魄,顾不得屁股上的粘泥,顾不得裤裆里的湿热,孔老三迅速的爬了起来,捣蒜一般向黄大娘磕着响头,哀嚎道,“大魔天王爷爷!饶命啊!小的皮糙肉老,难吃的很!求打磨天王爷爷饶了我这条小命吧!爷爷要是想吃好的,可以到三小姐那里去,三小姐身娇肉嫩,定合爷爷的口味啊!”

“谁是大魔天王,谁要吃你的肉?”黄大娘怒吼一声,一把拎起了孔老三,还来不及说上只字片语,孔老三已抢先惨嚎了一声,“天王爷爷饶命!”说完他眼珠一翻,晕了过去。

“孔老三,你给我起来说话,起来起来啊!”黄大娘一脚重似一脚的踹着孔老三,无奈这人就像死了一般,怎么弄也弄不醒。

眼下该怎么办,对,铜镜。只要照了镜子,那一切便有了分晓。

黄大娘飞跑进洗漱房里,颤抖着抓起了铜镜。

当啷,铜镜掉在了地上,黄大娘也在同时晕了过去。她刚才在铜镜里看见了自己,那是个熟悉的自己,因为脸还是那张脸,那是一个陌生的自己,因为那张脸上的颜色,黑的跟墨一般。

不一会,黄大娘醒了过来,她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抓起了身边的铜镜。还是那张黑脸,她这是怎么了,生病了么?可自己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撞鬼了么?也没觉得自己身体里多了什么东西。她这是怎么了……黄大娘百思不得其解。

“天魔大王,天魔大王……”熬了一会之后,黄大娘终于还是崩溃了。她想出门求救,但想起自己的这张黑脸,想起下人们看见了她的反应,她实在难以鼓起勇气来,踏出这个院子。

远远的,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飘了过来。

“打死天魔大王!救出孔老三!”

“打死天魔大王!救出黄大娘!”

“兄弟们,咱们人多阳气足,不怕那劳什子的鬼怪,大伙儿一起上,打跑了妖怪,就是大功一件!”

“上啊!”

“上啊!”

……

黑压压的人群从院子外浓烟般的涌了进来。他们叫嚣着,嘶吼着,敲打着锣鼓为自己壮胆。孔老三仍然处在昏迷中,下人们顾不得脏臭,很快的把他抬了出去,送到大夫们那里救治。

黄大娘是他们的第二个目标。这次下人们没有了先前的仁慈,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叫了一声,“打呀!”众人一哄而上,以拳脚棍棒为主,以口水鼻涕为辅,黄大娘痛快的饱食了一顿暴力加污秽的组合餐。

极少数的下人是知情者,他们并不动手,只简单的充当了趁乱起哄的角色,多数不知情的下人则凭借着自己害怕鬼怪又渴望驱除鬼怪的本能,卖力的客串着除魔卫道的降妖师。

此次围殴的激烈程度,远远的超过了萧清琳当初用一千两银子买来的效果,黄大娘仅仅只惨叫了两三声,便再没力气运动舌头了,再后来,她甚至连扭动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强而有力的拳头,坚硬刚猛的棍棒,暴风骤雨般招呼在她的身上,她晕了过去,又醒了过来,晕了过去,又醒了过来……

“不能再打了,再打黄大娘要死了!”一个家丁适时的叫道。

“不打能行么?你没看见黄大娘的脸么,那天魔大王还附在她的身上呢,小心一会她忽然跳起来,一口子吸干了你!”

“老兄,你别瞎说啊!”

两个下人用一根扁担挑着一个铁桶进了院子,对着远处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殴打的众人高声叫道,“黑狗血来拉!兄弟们让让呀!”

黑狗血来了,好啊好啊,这可是驱邪的好东西。

扑啦……

腥臭的狗血淋了黄大娘一身,伤口受到血污的刺激,痛得她忍不住轻轻呻吟起来。

“管用么?”一个家丁问道。

“先看看吧!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另一个家丁答道。

第六十三章 异能升级

绿豆汤,是夏季最经典的消暑糖水之一。医书上说:夏令常喝绿豆汤,可防治中暑、目赤、喉痛、痱、便秘、尿赤、烦渴等症,是夏日美容保健食品中的佼佼者。萧清琳此刻正惬意的坐在赵师父的厨房外面,手里端着一碗这样的甜汤,小口小口的浅酌着。

每喝一口,她都要闭上眼睛,仔细的品啧,然后陶醉的轻轻哼一声,“唔……”

在她的身边,闲云正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不过是一碗绿豆汤而已,用得着做出这么**的样子么?”

“闲云,你不懂的,吃这个东西,你永远都不会懂的!”萧清琳撅着小嘴,骄傲的回驳着。她说的的确是实话,闲云在吃这方面,永远都不可能达到她所能达到的高度。

在她蛰伏的这两个月中,她几乎想遍了一切办法来打发时间,其中有一项,便是细致而专注的品尝食物。穿越之后,她拥有了一条神奇的舌头,可以通过食物品尝出厨师的心情,也可以通过人的汗水,品尝出人的心情。这本是一项很好的异能,可惜的是,这异能仅仅灵验过两次。

如今的萧清琳,在她不断的尝试,不断的追求之下,竟然在某次品味食物的时候做出了突破。现在她不仅随意的就可以通过食物品尝出厨师的心情。甚至,她还可以单独品味出食物中所有的原料的滋味。毫不客气的说,萧清琳已经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美食家了。

值得一提的还有,少数的几次,萧清琳隐隐的有一种感觉,在那些稀奇古怪的情绪下面,还隐藏着另一种情感,那是食物的感情。

万物皆有灵,人是高等动物,有强烈的感情波动,这很正常。一般的小动物,虽然平时多半都是按照生物的本能在世间生存,但它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会害怕,看到同类死亡,配偶死亡,也会悲伤,玩的愉快,吃的舒服的时候,也会高兴。

萧清琳在一次吃鸭肉的时候感觉到了醉酒的眩晕。通过事后打听,她知道了那鸭子在被杀之前,是被醉晕的。还有一次吃猪脚的时候,她则体会到了深深的恐惧。那是冰冷的杀猪刀捅进猪脖子的时候,让猪感受到的绝望。

原来这异能还能训练发展的呢,萧清琳对此非常的期待。

闲云忽然出手,一把从萧清琳的手里抢过了那碗绿豆汤,咕咚咕咚几口灌下,抹着嘴巴笑道,“我还以为赵师父偏心,在你的汤里做了手脚呢。也不过如此嘛,呵呵。”

萧清琳瞪着眼睛对闲云比了个中指,骂道,“抢我汤喝的是猪!”

闲云笑着把她的手指一巴掌拍了下去,骂道:“我是人,对我竖中指的才是猪!话说,你老对我竖中指,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萧清琳当然不会告诉他。她干脆的岔开了话题,“闲云,你接着说吧,黄花菜后来怎么样了?”

闲云满不在乎的说道:“后来怎么样,还用得着问嘛,黑狗血一下,她脸上的黑气自然就退了。”

萧清琳习惯性的抬头看天,幻想了一下黄大娘满身狗血的狼狈模样,笑道,“闲云,你真的好神啊,居然能想到把解药掺在狗血里。这下子,黄大娘被鬼上身的事实她这辈子都赖不掉了。”

闲云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再神也比不过你,要不是你想出这么个装神弄鬼的主意,我医术再高,也无用武之地。这次黄大娘伤的很重,要不是她一直护着脑袋,说不定就被打成痴儿了。我看她实在可怜,就亲自去给她上了伤药,这一次,她没有半个月是起不了床了。你屁股上那几十板子的仇,总算是报了。”

萧清琳吐了吐舌头,幽幽道,“她居然被打的那么惨?我还真是没有想到。我本来准备在大魔天王之后,再给她准备一个独脚天王,不够的话,再来个黑狱冥王,九幽鬼王,现在看来,都用不到了。这样其实也好的,昨天夜里,风刮的好大,真是吓死我了。回来的时候又被淋了一身的雨,幸好没有生病。”

闲云亲昵的刮了一下萧清琳翘翘的小鼻子,笑道:“那么多大王,你真能编呀。”

说完他收起了笑容,低声道:“你听我说,这几日你不要再见林安了,大夫人一向不信鬼神之说,黄大娘又是她的心腹爱将,她对这次闹鬼的事情十分重视,我看她的样子,是要一查到底。虽说我们的计划做得不错,但黄大娘在这个山庄最大的对头就是你,万一事情露了什么破绽,第一个就要怀疑到你的头上。我来的时候,已经叫林安又封了一千两银票去封住那几个守夜的家丁还有那个老丁头的嘴了,现在咱们就求老天保佑,这几天里不要出了什么变故吧。”

萧清琳听话的点了点头,问道:“那雪颜呢?小兰呢?她们怎么说?”

闲云笑道,“她们你不用担心,一个时辰之后,她们就会从秀水山庄消失。”

“啊!”萧清琳小声的轻呼起来,她对这个消息完全没有准备。

闲云轻轻拍了拍萧清琳的肩膀,笑道,“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我只是准备带她们到公安县玩几天而已。”

“你要离开山庄?那我怎么办?”这个消息同样很震撼。现在她的造反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要是闲云不在她身边,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她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应付。

闲云微微皱眉,不屑的说道:“你怎么办,你有手有脚的,还会饿死么?我很担心小兰,她跟黄大娘太像了,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但就是特别的恨你。虽然她并不知道你装神弄鬼的事情,但我还是很担心,她会去大夫人那里嚼舌头。”

“闲云,我想要提醒你一件事,小兰不是无缘无故就这么恨我的,她可能比雪颜还要爱你。你这狗大夫,太有魅力了。”萧清琳认真的道。

闲云煞有介事的整了整衣襟,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我闲家二公子,是个什么角色,哈哈,天下无双那!哎,不对,既然我这么有魅力,那为什么你还没有爱上我?”

萧清琳把嘴巴凑到闲云的耳朵边,甜腻腻的撒娇道:“闲云,我爱你,我爱死你了,你快把我娶回家吧。哎,不对,闲云,原来你跟林雪鸿一样,都是老二啊!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呢,你哥哥叫什么?野鹤?”

闲云轻轻弹了萧清琳一个毛栗子,骂道:“什么野鹤,你这死丫头,找打!唔,好像已经聊了很久了,我先去准备游玩的行李了。这几天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在季庆当天的早上回来。”

萧清琳点点头,轻轻的抱了抱闲云,柔声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第六十四章 斗嘴

闲云走了,雪颜走了,小兰走了,黄大娘睡了。萧清琳的世界忽然之间安静了下来。她仍旧保持着以前的生活习惯。每天早起,收拾房间,打扫院子,然后去书房看一会书。

到了下午,她便去林雪颜他们最喜欢的荷花池边的凉亭里坐上一会儿,睡个午觉,然后看书,一直到天黑。

虽然她在林雪颜身边已经呆了很久,但这个凉亭,却是一次也没来过。林雪颜不允许她靠近这里,靠近这个带给她最多美好回忆的地方。对林雪颜来说,这个凉亭只属于她跟闲云两个人,绝对不允许萧清琳这个情敌破坏她的美好记忆。

如今她走了,萧清琳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在凉亭里转悠。报复似的在凉亭里吃饭,睡觉,看书,钓鱼,自言自语,她甚至还有过在凉亭里的地上打上两个滚的冲动,但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会这么想真是太变态了,她又不是猫狗,不能用打滚撒尿的方法,来宣布她已将这个凉亭据为己有。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她实在被压抑的太难受。

日出,日落,日出,日落……八天很快就过去了。

今天是闲云走后的第九日,明天就是他回来的日子,林雪鸿回来的日子,也将是她萧清琳改变命运的日子。

“我能成功么?我真能当上管家么?林雪鸿那个家伙真会允许我举办竞选活动么?大夫人会来干涉么?”萧清琳紧张的用手指不停的敲打着身前石桌上的一本小说,这样可以缓解一下心里的压力。

“清琳!清琳!”远远的,一个清脆的童声传了过来。

萧清琳询声一望,立刻发现了那个喊叫她的男孩儿。

“林安,是你!过来,过来呀!”萧清琳兴奋的跟林安打着招呼。没想到林安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唔,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太紧张了,现在林安来了,她总算有个倾诉的对象了。

“清琳,我不来,我要走了!”林安有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他小心的回头张望了一下,又道,“清琳,我是来告诉你,黄大娘复工拉!”

“什么?”萧清琳惊的几乎要从石凳上跌下来。闲云不是说黄大娘要十多天才起的了床么,怎么才养了短短八天她就出门复工了?

“清琳,黄大娘复工拉,你听清楚了没?黄大娘复工拉,我走啦!你自己好自为之啊!”也不等萧清琳回话,林安扭头就跑了,好像再继续呆在这里,就会有什么危险一样。

黄花菜的伤好了?没那么夸张吧,她是圣斗士么,打都打不死?我要去看看。

四个想法在萧清琳的脑子里流水般划过,她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下手边的书本,直接奔向了黄大娘的住处。

片刻之后,气喘吁吁的萧清琳来到了黄大娘的小院外面。院子里人声鼎沸,吵闹不休,萧清琳站在院门口偷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正在大办宴席。

一共三张八仙桌,每张桌前都坐了八到十人不等,这些人萧清琳全都认识,他们都是黄大娘在这山庄里的心腹家丁。

中间一张桌子的主位上,红光满面的黄大娘正乐喝的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恭喜黄大娘痊愈啊!”

“恭喜黄大娘,小的敬黄大娘一杯!”

“好说好说,一个来,哈哈,一个一个来。”黄大娘开心的回应着。她抄起手边的小酒杯,痛快的仰脖一饮而尽,笑道,“多谢各位,多谢各位!”

“咦,贱婢,你也来了。想来看看老娘出丑的样子么?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啊!”这黄大娘真是眼观八方啊,萧清琳本以为她的主意力全部都在酒席之上,没想到她仅仅在院门口站了不到半分钟,就被黄大娘发现了。

“贱婢,偷偷摸摸的想什么呢?进来说话啊,怎么着,怕我吃了你啊?”趁着萧清琳发愣的时候,黄大娘利索的挑衅起来。

“哟,大魔天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奴婢听说您的伤好了,第一时间就来看望您了,可没想着要偷偷摸摸呢。”萧清琳不甘示弱,狠辣的反击着。

果然,黄大娘的脸上立刻怒容毕现,变得杀气腾腾。大魔天王四个字对她来说,乃是这辈子最大的耻辱,萧清琳上来就直接这么称呼她,让她立刻就有了冲上去狠狠痛扁这贱婢的冲动。

萧清琳假装镇定,笑容款款的踱进了院内,讥笑道:“我说各位,这么热闹,是办请神大会么?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如今只不过是一人成魔而已,就有那么多小鬼跟班,大魔天王,您好有面子额!”

此话一出,把院子里三十来号人全都给骂了,众人酒杯一顿,稀里哗啦的全都站了起来,骂道:“贱婢,你说什么?谁是小鬼?你找死么?”

萧清琳后悔不迭,自己只图一时痛快,竟然一句话就把这一院子的人全都惹恼了,他们要是全冲上来,那自己就要重蹈九天前黄大娘的覆辙了。正想着找个借口溜回去的时候,一道灵光闪过眼前,萧清琳看着那三桌子丰盛的菜肴,想出了一个极其阴毒的计策。

打好了主意之后,萧清琳不退反进,优哉游哉的向着怒容满面的众人走了过去,笑道,“各位稍安勿躁,我刚才只不过是跟大家开个玩笑而已,用不着那么大的反应吧。我今日来,只是想跟黄大娘玩一个游戏而已,这里的诸位,正好跟我们做个见证。”

黄大娘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萧清琳竟然会跑来跟她玩游戏,她心里想着:贱婢,我伤才好,你便要来跟我耍花样么?好啊好啊,我若不会会你,倒显得我小气了。

“你要跟我玩游戏?贱婢,说的真好笑啊。你有什么游戏好跟我玩儿的?看我几拳可以送你归西么?哈哈,哈哈哈……”黄大娘嚣张的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众人一并笑了起来。这小丫头,一个人就敢跑到她死对头的老窝里挑事,摆明了找死。

第六十五章 赌赛

一个家丁猛灌了一口酒,极其淫荡的笑道:“小丫头,你家闲大夫不在庄里,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啊?想玩什么,跟爷进屋,爷陪你玩上三天!”

另一个家丁借着酒劲狠拍了他一巴掌,骂道:“董奇,你想吃独食么?老子可不干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玩什么,大伙儿一起陪她玩,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丫头,你想玩什么?大爷们陪你一块儿玩儿啊!哈哈哈哈哈……”满院都充斥着污言秽语,满院都充斥着猥琐的幻想,少数已经按奈不住的,都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萧清琳心里清楚的很,自己的衣服,已经在这些人的脑子里被剥光了无数次,自己的身体,此刻也正在这些人的幻想里遭受着凌辱。她狠命的咬了咬下唇,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想玩,那就一块上吧。一时三刻之后,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她在心里恼怒的想着。

萧清琳眉毛一扬,不屑的哼了一声,冷笑道:“哈哈,哈哈,大家还真是好热闹啊。既然你们都说了,不妨也一起来过过招好了。怕只怕,你们玩不起!”

“你玩的起,我便玩的起,说吧,想跟我玩什么?”这萧清琳说话实在狂妄,黄大娘再也无法忍受,终于决定迎战了。

萧清琳满意的笑道:“黄大娘,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看你们这三桌子的菜,都烧的不错啊。不如咱们就来猜猜,这些菜,都是用哪些原料烧出来的,都是那些师父掌的勺。猜对的不算,猜错的,或者猜漏的,按一千两银子一样的价钱来算,你敢跟我玩么?”

“贱婢,你当我跟你一样,是个蠢猪么?你在厨房里事先问好了材料,再来找我赌赛,当我有那么傻么?还是换一个玩法吧!”黄大娘对萧清琳的主意丝毫没有兴趣。

糟糕,她竟然不应战!这下该怎么办?萧清琳一时间有些慌乱起来。哦,有了,这么办,她应该就没话讲了吧?

萧清琳笑道:“黄大娘,好细密的心思啊,清琳佩服得很呢。既然你怕我作弊,那不如这样好了,你烧一个菜,我烧一个菜,咱俩对猜,如何?在场的各位,有兴趣的,也可以一起来玩。”说到这里,她忽然阴下脸来,恶狠狠的叫道,“只不过我要奉劝各位一句,输不起银子的穷鬼,还是趁早滚远些吧。”

“你说什么呢?谁输不起银子了?老子便跟你赌了!”几个对自己品菜手段颇为自信的家丁立刻接受了这项赌赛。

萧清琳没有去搭理他们,只死死的看着黄大娘,冷冷道:“黄大娘,你呢,你赌不赌?”

黄大娘低头不语,陷入了强烈的心理挣扎当中。她对这项赌赛,其实很有兴趣,她是丫鬟出生,对烧菜一道,本来就很有心得,加上这几十年的磨砺,品菜的手段,在山庄里已经是少有对手了。萧清琳年纪轻轻,论经验,差自己十万八千里,论手段,就算她以前在尚书府尝遍百味,自己在秀水山庄,又何尝不是呢。

但据她观察,萧清琳此次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她凭什么对自己那么自信呢?这赌赛看似非常公平,一人做一个菜,互相来猜用过了哪些食材,可以说根本就没法作弊,但萧清琳的自信,却让她深感恐慌,这后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一阵刺耳的讥笑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没胆子赌赛的孬种,趁早滚回娘胎里喝奶去吧。”

啊!这贱婢,黄大娘在心里恼怒的骂道,“像她这么说,我要是拒绝了赌赛,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秀水山庄呆下去。”

“好!我便跟你赌了!”黄大娘恶狠狠的回应着,“不过,这规则须得讲讲清楚!”

黄大娘所说的讲讲清楚,指的是两个人须得分头准备材料,在材料准备好之前,双方不得接触,再请出山庄里德高望重的人做公证人。监督双方准备的食材,并亲自把所有食材记录在纸上,最后监督双方烹饪的全过程。

山庄里最的德高望重的人,就是大夫人跟二夫人两个主子了,这种赌赛要是惊动了她们,那肯定是办不成了。其他人选呢?好像没有更好的。最后萧清琳跟黄大娘辨了半天,决定双方各寻两个自己信任的人,互相叫唤一个,各自监督。最后的结果便是,萧清琳带着一个自己的亲信,一个黄大娘的亲信准备食材去了。而黄大娘也是一样,带着一个自己的亲信,一个萧清琳的亲信。

准备食材的过程分为两部分,首先黄大娘在南大院大厨房寻找食材,萧清琳在主子们的小厨那里寻找食材,两边都好了以后,再交换厨房。最后如果还需要其他食材,则提供半个时辰的时间各自寻找。

一个半时辰后,萧清琳跟黄大娘都做好了准备。为了郑重其事,两个人的食材都被分别锁在了一个木箱子里。烧菜的地点就在南大院的大厨房,一个菜肴定胜负,由抽签决定烧菜的先后顺序。

萧清琳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而黄大娘则笑容满面,似是胜券在握。萧清琳想起决定赌赛之前黄大娘那副紧张的要死的样子,对她的反应感到十分好奇。

“难道她还有什么稀奇的绝招菜式不成?”萧清琳在心里忖道,“唔,无所谓了,这样都能输给你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尽力弄的稀奇点古怪点好了,我反倒能好好检验一下自己的异能呢。”

随着桄榔一声磬响。比赛开始了,黄大娘首先进入了厨房。她会烧什么复杂难品的菜式呢?

第六十六章 两碗胡辣汤

黄大娘有什么稀奇的菜式么?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之前她在准备的时候,曾经用心的想过几个复杂的菜式,例如有一道秘制炸春卷,不算油盐酱醋这类调料,需要的原材料有羊肉,猪肉,荸荠,鸡蛋,豆腐皮,香菇,笋丝,淀粉等十几种之多,这些材料都要事先跺成肉眼无法分辨清楚的碎末,揉成泥装物之后才包入春卷皮内入锅煎炸,不是高手,根本不可能吃得出这么多材料。

还有一道百煨汤,仅仅其中的肉食原材料,就需要猪,鱼,牛,羊,鸡,鸽,驴,狗,大雁,天鹅,獐子,等等几十种,这汤要是熬得出来,能说出其中详细的人,那就是神仙了。

黄大娘很想烧一锅这样的汤,但她害怕萧清琳曾经吃过这个菜,因此迟迟下不了决心。那其他的呢,百珍烩,云锦熊掌,都是不错的选择。那到底做什么好呢,正当黄大娘在厨房里彷徨失神的时候,作为监督身份陪在她身边的亲信悄悄的把嘴巴凑到她的耳朵边,给她出了这么一个主意,“黄大娘,今日的赌赛,赌的乃是品菜的功夫,而不是做菜的功夫。既是这样,只要吃不死人,那什么菜都可以上了。您干嘛不烧一锅大杂烩,把这厨房里能吃的东西全都放一点进去呢?多放一点儿辣椒,多放一点儿花椒,她萧清琳就是神仙,恐怕也……”

哈哈,真是好主意啊。黄大娘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往灶上的那口锅里不停的扔着乱七八糟的调味料。白菜青菜胡萝卜,包菜韭菜油麦菜……嘿嘿,当然也不能忘了再放一点黄花菜,这些菜全都让她跺成菜泥了。砧板上还有一小堆肉呢,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山庄里有的,全都没落下。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调味品,河盐,海盐,井盐,湖盐,初道酱油,二道酱油,三道酱油,四道酱油,光是最简单的盐跟酱油都放了八种,更别说其他的了。

只要是厨房里有的,她几乎全部都放了,为什么说几乎,是她多长了一个心眼,她这个大杂烩的点子虽然妙极,但难保萧清琳不会如法炮制。她们俩烧的菜万一食材相同,她该如何取胜?干脆少放个十来二十样不容易吃出来的东西,也许就能出奇制胜呢。

不一会儿,好菜出锅了,浓得好像糊糊似的。闻上去,黄大娘觉得那滋味儿还算可以,香哩!但要说喝一口,她就没那个胆子了。黄大娘非常愉快的盛了一碗汤出来,放到事先准备好的食盒里,带着两个监督,乐呵的出门了。

在她走之后不久,几个家丁进了厨房,把她锅里剩下的汤拿出去倒了,又仔仔细细的打扫了整个厨房,确定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留下以后,几个家丁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家丁们前脚出门,萧清琳后脚就跟进了。

擦锅,倒水,烧水,水开了。

白菜青菜胡萝卜,包菜韭菜油麦菜……河盐,海盐,井盐,湖盐,初道酱油,二道酱油,三道酱油,四道酱油,各种香料,各种药材……

真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黄大娘跟萧清琳这两个坏人虽然是死对头,但仇恨的感情并不影响她们之间微妙的默契。

她并没有像黄大娘一样,少放了二十种食材,恰恰相反,她还多放了十几种。这十几样都是药材,在跟闲云的交往过程中,她知道了这十几样药材可以做香料,而且是秀水山庄的厨子们不会用的香料。这些药材的原产地,乃是周国。

很快的,萧清琳的胡辣汤也烧好了。

厨房的院子里此刻已经站了不少人。大家都兴致高涨的谈论着今日的对决,猜测着谁会在这次品菜赌赛中胜出。

萧清琳跟黄大娘的碰撞,每一次都是那么吸引人,从柴院剑气到买凶打人,从散财买人心到赌斗品菜。因为多数人并不知道天魔大王附身一事是萧清琳跟闲云联手打造的,所从以往的战绩来看,黄大娘还占了上风。柴院一事,萧清琳伤重,买凶一事,二人虽然各被大夫人打了二十板子,但显然还是萧清琳吃了大亏,散财的对决,倒是黄大娘吃力不讨好了。

这场谁会胜呢?究竟该支持谁呢?

多数下人的心是向着萧清琳一边的,但他们同时也觉得黄大娘在品菜的本事上应该技高一筹,这两个想法分量相当又互相矛盾,叫他们好不烦恼。

幸好,品菜的对决很快开始了,转移了他们的主意力。

萧清琳跟黄大娘各自从手边的小碗里抄了一汤匙胡辣汤,互相举勺微笑,以示敬意。然后,这两人都试探性的舔了舔勺子中的浓汤。

辣,非一般的辣,麻,非一般的麻,咸,非一般的闲,苦,非一般的苦,涩,非一般的涩,除此之外,啥味道也品不出。这些就是黄大娘对萧清琳的浓汤的评价。

“这贱婢,竟然跟我想的一样,我倒还真是小看她了。”黄大娘难得的敬佩起自己的对手来,“这下有些麻烦了。”

她从监督那里要过自己的食材谱,准备开始抄写材料。刚刚提笔,却想起自己之前做的坏事来。“我在那汤里少放了二十一味调料,那贱婢会不会也少放了调料的?假若她少放了有二十二样,那我不就输了么?”

想到这里,黄大娘习惯性的向萧清琳那边瞟了一眼,却没想到萧清琳正笑眯眯的盯着她看呢。两人四目相对,心里都是各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贱婢,你笑什么?品不出食材,想讨饶了么?”黄大娘心里虽然没底,嘴上的亏却是一点都不肯吃的。

“黄大娘,”萧清琳温柔的回应着黄大娘的挑衅,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是想告诉你啊,我没有放冬菇呢。你放了没有,唔,好像也没放呢。”

萧清琳的声音本来就十分好听,这番话又被她故意说的娇气无边,温若无骨,好似一个爱闯祸的任性小女孩儿,在跟长辈调皮的撒着娇一般。周围的下人被她腻的魂都几乎出窍了,个个都情不自禁的想着,要是有这么一个巧姐儿,天天都围在自己身边这么撒娇,那有多美。再看萧清琳的样子,嫣笑娇艳无双,眼湛秋波含情,盈盈娇态,只叫这一干人恨不得立刻醉死。

“你没有放冬菇么?我也没有放呀。”黄大娘表面上镇定冷淡,心里却怒火熊熊,将萧清琳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个遍,心里在想,你这贱婢,我又不是男人,对我耍什么魅功?真是天底下少有的贱货啊!话说,你如何猜出我没有放冬菇的?那碗汤里我至少放而三五百个朝天椒,这样你都能吃的出来?不可能吧?

第六十七章 又要弄鬼?

萧清琳见黄大娘装的屁事没有的样子,心里好笑,又忍不住想再吓唬吓唬她,于是说道:“黄大娘,那个,干贝,党参,艾叶,银鱼,还有明虾,丁香,山药,辛夷,这几样我都没放呢,你放了没有。哎,不对,我好像放了呢,哎,怎么记不清了,我来看看啊。”萧清琳装模作样的翻看起自己的食材谱来。

她说的这八样食材,有三样是黄大娘没放的。

“假如说刚才她叫出冬菇是巧合,那现在连叫八样,又中三样,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她真有这种大海捞针似的品菜本事?如果真有这个本事,那她怎么叫八样只中了三样?她到底是耍着我玩儿还是纯粹瞎蒙?”黄大娘自己是没本事猜出这胡辣汤里的食材,现在又被萧清琳的言语所迷惑,怎么想也想不通透这其中的关键,眼看她双颊潮红,目呲欲裂,隐隐有了崩溃的迹象。

萧清琳在心里冷笑道,“好了,好了,一会把你逼疯了就不好玩了。”她提起毛笔,在自己的食材谱上划掉了黄大娘略去的二十一样食材,划掉了她自己独家的十四样周国药材。完了把是菜单子递给了场上的四个监督,说道,“好了,这便是我品出的黄大娘的食材了。”

黄大娘没料到她这么快就交出答卷,惊叫道,“你已品出了我汤里的所有食材?”

萧清琳笑道,“大娘的胡辣汤做法并不复杂,有什么难猜的呢。”说完她装作十分陶醉的样子,又品了一小口黄大娘所做的胡辣汤,赞叹道,“此汤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尝。妙极,妙极啊!你们几个干嘛仇人似的瞪着我,不想过来尝尝你们主子的手艺么?”萧清琳所说的你们几个,就是黄大娘的那一票亲信粉丝团了。

要说这胡辣汤的卖相,浆糊似的,实在是差到了极点,看着都这么恶心,吃上去绝对也好不了。如果场上有人相信了她的谎话,那肯定是天生弱智。萧清琳见那干讨厌的下人对她的挑唆不为所动,脑筋一转,又笑道,“不想尝么?那不如去尝尝我的手艺吧,顺便帮你们的主子参谋参谋,我的汤里究竟放了那些东西呢。”

这话摆明了就是允许黄大娘作弊了,不抓住机会的,那也是傻子。黄大娘心头一喜,吼道,“都过来尝尝,说得出门道的有赏!不过来尝的,说不出门道的,自己看着办吧。”

威胁,**裸的威胁,就是毒药,只要吃不死人,这个时候也得硬上了。三十来号家丁愁眉苦脸的抄起了汤匙。

“噗……”

“噗……”

“噗……”

……

几乎所有的家丁都把进嘴的浓汤喷了出来,滋味实在是太差了。

萧清琳哈哈大笑,快意的说道,“滋味不错吧各位。尝出来什么门道了么?”

尝的出来那是见鬼了。黄大娘看着那些愁眉苦脸的下人,彻底断了最后一丝侥幸的念想,叹息道,“罢罢罢,算你狠,萧清琳,这两个多月里,你长进不少啊。今天的这个局,你是有备而来,恨只恨我太过太过贪心大意,着了你的道。”

黄大娘提起笔来,在自己的食材单上把故意漏了的二十一样食材一一添上,往那监督的手中一塞,恶狠狠道,“不过我却不信,你真能品出我那汤里的所有食材!我便赌了,你是用上了山庄里所有的食材,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话刚说完,萧清琳已拍手称赞起来,“黄大娘,豪气哦,厉害哦,居然不受我言语的误导。此番赌斗,你在浓汤里少放了二十一样食材,我却多放了十三种食材。我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叫你全家十八代子孙都输给我做奴作婢,没想到最后我只赢你一万三千两银子,真是失算了。”

扑嗵一声,黄大娘昏倒在地,她这辈子穷尽心力也只在秀水山庄里捞到八千多两银子,眼下输光了家底不说,还反欠下了近五千两的债,这下该怎么还那!

……

子时已过,夜深了。钩子一样的小半轮月亮,渐渐升到半空。萧清琳在荷花池边铺了一张草席,似笑非笑的躺在上面,盯着那月亮傻看。

这天气实在是太热,她的心情也烦躁的可以。白天刚刚大胜了黄大娘一场,赢了一万多两银子,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应该好好的庆祝一番。但只要一想起明天的季庆宴会,她便再也提不起一点兴致。

按照她跟闲云的计划,黄大娘这几日都应该乖乖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养皮肉伤。这样的话,他们便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暗度陈仓,在不惊动大夫人的情况下,在季庆宴会上舒舒服服的办一场管家竞选,让下人们投票,在黄大娘与萧清琳之间选一个自己支持的人做管家。不出意外,萧清琳将会得到绝大多数的下人支持,这个时候只要林雪鸿肯点头承认选举的结果,那她的造反大计,就算大功告成了。

暂代管家的二夫人是不会到季庆宴会上去的,黄大娘就不同了,她是哪儿都会去的,她也是什么都会打听的。若是被黄大娘知道了她的行动,必然会及时的报告给大夫人,把这场革命扼杀在摇篮中。“月亮啊月亮,今天晚上我又要失眠拉。”萧清琳喃喃说道,“我该怎么办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厚重凝沉的空气有了一丝波动,那波动越来越大,隐隐的已带着声响,起大风了!萧清琳歪着脖子四下张望了一下,只见东北方的天际之上,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正如潮涌般卷来。

“又要下暴雨了?”萧清琳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九日前装神弄鬼的事来。“难道这是老天给我的暗示?闲云给的药我还没用完呢,我要不要再请出一次大魔天王?唔,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我再带上独脚天王好了,黄大娘,你可别怨我呀,大不了,我少让你还我五千两银子给你做医药费好了。”

第一章 杀机

早些时候。

黄大娘烦躁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在她那不足二十个平方的卧房里不停的转悠。在卧房当中的圆桌周围,坐着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家丁。这两个家丁都是五十来岁的结实老头,一个叫黄庆,一个叫沈五,乃是黄大娘最最信任的亲信。

“大娘,你就别绕了,眼都被你绕花拉!”黄庆拍着桌子吼叫起来,“不就是一个小丫鬟嘛,直接宰了得了。”

“宰!你说的轻巧,”黄大娘对那黄庆的埋怨十分不满,指着他的鼻子道,“谁去宰,你去么?你要是能躲过南大院所有守夜的家丁混到那贱婢的屋子里去,再把她的尸首神不知鬼不觉的扔出庄外,我现在就让你去。你有这个本事么?”

“我是没本事把她的尸首偷出来,”黄庆红着脸嘟囔道,“可是大娘,干嘛要把尸首偷出来呢?难不成您还想吃她的肉?杀了就得了,吃肉,也太狠了点儿吧?”

“黄庆,你傻的啊?过几日少将军派出来的杀手就要到庄里来抓人了,这个时候要是林雪颜的院子里死了人,你说他们还进得来么?山庄里要是少了一个人还好说,谁知道她是自己跑出去的还是被人掳出去的,多少还可以找个借口蒙一蒙。可要是死了人,哼哼,你当那北大院的一千号乡兵是摆设么?你当王裳那婆娘是白痴么?萧清琳现在死了,第一个要怀疑的,就是黄大娘!”沈五毫不客气的责骂道,他口中所说的王裳,便是秀水山庄老主人林震南的原配,现在山庄里地位最高的大夫人了。

“在我六岁的时候,韩老将军把我们一家子从战场上救了出来,给我们吃,给我们穿,叫先生教我习字,叫账房教我算帐,叫秀女教我女红,让我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快快乐乐的过着日子,让我的爹娘,这辈子头一次过上了这么安定,这么幸福的生活。在我的心里,老将军就像那天上的神仙一般,既和蔼可亲,又遥不可及。”黄大娘忽然停住了步子,满怀向往的回忆了起来。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老将军问我,‘你愿不愿意到魏国的林家去做丫鬟啊?’我说,‘我不愿意,我要做老将军的丫鬟,守着老将军,伺候你,服侍你,给你养老,陪你过一辈子。’老将军没有理我,他只是随便笑了笑,跟我说,‘你到了林家以后,人是林家人,心却还是我们韩家的心。林家的老爷子,老太太有些什么事,好的,坏的,喜的,忧的,你都用心记下来,叫人带信来告诉我,这样的话,比陪着我一辈子,更要叫我开心呢。’”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利用,什么叫内奸,虽然我千不愿,万不想,可还是答应了下来,老将军说我到林家来他会更开心,我便来了。二十五年啊二十五年,我在秀水山庄里一呆就是整整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来,为了完成老将军的嘱托,为了对得起他老人家,我循规蹈矩,兢兢业业,从来没有一丝怨言。就算一辈子没嫁人,就算那次苦肉计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也没有多想什么,我这条命,本来就是老将军给的,他什么时候想要,我便什么时候还给他。”

“从丫鬟到管家,我认认真真的干着,也认认真真的把林家的一举一动都报了回去。我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我是一个内奸,我须得老实本分,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在管家的位置上一直做下去。做管家的这十几年来,我连自己的心腹都没敢多养,总想着,有二十几个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人,也就够了吧,再多的话,林家的人会知道我在结党了。三个月多前,少将军带信来说,因为一直都没有那物件的下落,所以很快就要派杀手到山庄里抓人了,事情完了以后,兴许我便也可以回家去了。”

“本以为终于熬到头了,所以我更加小心的过着日子,萧清琳那死丫头到了山庄以后,处处跟我作对,时时跟我为难,我只想着随便打压打压她,让她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也就好了。她做戏害我,我忍了。她四处收买人心,我也忍了,没想到忍啊忍啊,就给我忍出祸来,今日里竟然会被她算计了,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我养老的银子啊,我提心吊胆的过了大半辈子,还想着回去以后,要盖一座大大的庄园,做几天富家翁,享享福呢……”说到这里,黄大娘忽然哽咽,再也吐不出半个字了。

黄庆在黄大娘身边也整整跟了二十五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铁石心肠的老婆子露出这么凄凉的表情,说出这么悲切的话来,她跟黄大娘一起在秀水山庄里做了二十五年的内奸,捞到的油水却远远比不上黄大娘。

所以,赌赛也不关他的事,那输掉的一万三千两银子也不是他的,他心里只觉得非常好笑,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咳嗽一声,把那笑意强行忍住,安慰道,“大娘,您就别叹气了,既然杀不得,那咱们再想个别的办法对付她好了。”

另一个家丁却问道,“黄大娘,到底是什么物件,那么重要,竟然值得我们在这里打探了二十年,现在又千里迢迢的跑到秀水山庄来抓人?”

是什么物件,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了。黄大娘在心里冷笑着,她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答道,“这个问题嘛,沈五,你好像已经问了我起码有两百遍了吧?我再跟你讲一遍,是个什么物件,我也不晓得。是不是很可笑?老将军叫我们留意奇怪的物件,却不告诉我们是个什么东西。不说这个了,你们还是接着帮我想想,怎么样对付萧清琳那个贱婢好了,既要她死的难看,又不会叫人疑心到咱们头上。”

……

在林雪颜的院子外面,萧清琳抗着一只长有一米,宽有二十多公分的木质脚掌,蹦蹦跳跳的赶着夜路。

她手里的这只木质大脚,乃是她一个多月前就偷偷拜托北大院的木匠打造好,专门为了假扮那独脚鬼的时候用的。

当初让木匠打造的时候,她还不敢直接叫那木匠打成脚掌的样子,只是让木匠找了一块大小合适的木板,再在上面插了一个一米来长的棍子。拿回自己屋里以后,日也削夜也削,终于靠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把这块木板削成了一个脚掌的模样。

想到自己亲手打造的道具终于有机会派上用场了,萧清琳兴奋得简直想放开嗓子大吼几声。她仿佛已经亲眼看到,在明天日出的时候,黄大娘惊恐的发现自己的院子里布满了恐怖的巨大脚印,然后在她洗过脸之后,第二次幻化成天魔大王,接受着下人们血的洗礼。

今天一看PK分,300分,想起之前三更的承诺,冷汗直流。于是决定这两天拼命码字,礼拜一三更~~~~推迟两天,这里先道歉一下。

第二章 遭遇色魔

不远处的一个院角后,几点火光突兀的亮了起来,那些火光上下妖异的跳动着,好似夜里舞动的精灵。

“什么人!站住了!”火光后面,一个男子严肃的大声呵斥起来。

“啊!!哎呀哎呀,吓死我了。是我啊,萧清琳。张队长,你小点声行不行,我的心啊,都要跳出来了!”萧清琳冷不防的被那男子吓了好大一跳,惊得直接尖叫起来。幸好她很快的分辨出了那男子的身份,乃是南大院里一个叫张淳的家丁小队长。

“哦,是清琳啊,你这大半夜的,又要装神弄鬼去了?”张淳弄清楚了对方的身份,语气立刻变得和蔼起来,“上一次,你可把黄花菜害的够呛啊。”

“张队长,你聪明是聪明,可你不能小点声吗?让人听见了,我就玩完拉!”萧清琳一路小跑,来到了张淳的跟前,压低了嗓子说道,“我把黄花菜害的够呛,我不也把你们几个巡夜的都养成了财主了么?”

“那是那是,清琳,今儿个又要去害谁啊,咱们兄弟几个,谁也没看见,没看见,啊,兄弟们是不是?”张淳嘿嘿冷笑起来。

在他的身后,好几个黑影也附和着哄笑起来,小声的应着,“没看见,没看见,咱只看见了天上下起白花花的银子雨呢。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萧清琳暗骂了一声,一群死财迷!嘴里笑说道,“几位哥哥,你们接着忙吧,我还去找那黄花菜的麻烦。哦,对了,事先通知一声,明日这山庄里便要换管家了。你们几个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只要我上位了,少不了你们大把的好处呢!”

“你要上位了!”家丁们忍不住全都轻呼起来。

张淳拱了拱手,笑道,“好消息啊好消息。果然是尚书大小姐的出生,有手段啊!天色不早了,一会怕是又要下大雨了,咱们就不拦着您闯祸去了,好好干啊管家大人。小的们祝您马到成功!”

萧清琳十分舒坦的受下了这一记马屁,扬了扬手中的巨大脚掌,邪笑道,“看看,这是啥,这是独脚天王!嘿嘿,厉害吧。”

“厉害啊厉害!”家丁们一边哄笑,一边拍手称赞起来。

萧清琳得意的点头道,“好啦,我走拉!各位,明天季庆宴席见啊!”

“回见,回见!”

告别了一干巡夜的家丁,萧清琳得意洋洋的继续前进了。她今夜里真是忘形到了极点,居然提前把自己造反的事情抖了出来,她在跟黄大娘的斗争中,因为有了闲云的帮助,所以一直以来,都可以算的上十分顺利,此刻在她的眼里,那管家的位置已经虚席以待,就等着她爬上去坐了,却不知,前方有怎样的麻烦,在等待着她。

半刻钟后,萧清琳顺利的来到了黄大娘的院子外面。她小心翼翼的四下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旁人以后,伸手轻轻的推向了院门。

想象中的吱呀一声门开了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糟糕了,她居然锁门了。这下我该……”来不及多想什么,一只大手从她身后抱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大手也在同时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

“遇到色魔了么?还是飞天色魔。”萧清琳魂飞天外,惊恐的想着。

那双大手的主人很快带着她飞到了就近的一个背光的角落里,捂住她嘴巴的手忽然松开了,萧清琳刚想大声呼救,却被一张灼热的嘴唇及时的堵住了她的嘴巴。

真的遇到色魔了!

这是一张贪婪得可以用无耻来形容的嘴唇,它死死的盖在萧清琳温软性感的小嘴上,好像深海章鱼触角上的吸盘一样,任凭萧清琳怎么扭动,都甩不开哪怕一个细小的缝隙。

在那张嘴唇的里面,是一条无耻得近乎下流的舌头。它不停的搅动着,吮吸着,好似在品尝天仙玉露一般。

萧清琳早已泪流满面,原来被强奸的感觉是这么可怕,现在还仅仅是个开头而已,后面会怎么样,她不敢想象。这个色魔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宽阔的胸膛,健壮的肌肉,萧清琳在他的怀里,就跟一只刚出生的小鸡一样脆弱。她几次想合紧牙关,狠狠咬这个色魔一口,却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又想睁眼看一看这个色魔的模样,也是提不起这个胆子。万一这色魔满脸黑毛,横肉交错,长的更那泰山一样,她该如何是好!

“丫头,你的舌头怎么这么甜,嗯,那感觉,简直比仙露还要好啊!”色魔忽然间放开了她,邪笑着用手抚了抚她的唇,却感觉有东西滴在他的手指上,凉凉的,他皱了皱眉,“哎……怎么哭了?”

这声音,好熟悉,啊,是那个混账王八蛋!萧清琳猛地睁开了眼睛,虽然这地方黑的一塌糊涂,她还是从那朦胧的轮廓中认出了色魔。“林雪鸿,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死了啊!”

这人既然是林雪鸿,那就肯定不是变态色魔了,她终于安全了,终于可以好好的发泄一下刚才那叫人凉到心底的恐惧,她狠命的捶打着林雪鸿的胸脯,刚刚准备歇斯底里的哭嚎一番,却被林雪鸿一把又按了回去。

“别吵啊,再吵要被人听见了!”林雪鸿捂着萧清琳的嘴巴,小声的告诫道。

“怎么是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呜呜呜,我还以为,我完蛋了。呜呜……我就是要让人听到,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个所谓的二少爷,只不过是一个半夜里跑出来耍流氓的衣冠禽兽!”萧清琳虽然很不乐意,但林雪鸿说的对,大吵大闹的话,她的计划就要彻底泡汤了,可若是不好好骂他几句,心里又实在接受不了。

“怎么是我这个王八蛋?说的多委屈,难道你期望是别的王八蛋么?我就是衣冠禽兽啊,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被人看见了,我是不怕的。我又没有半夜三更在人家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溜达,倒是你哦,你怕不怕?”这林雪鸿挑了挑眉,同时捏了捏萧清琳的脸颊。

这个死不要脸的先狠狠的刺激了萧清琳一顿,完了又觉得好像过分了一点,于是伸手给萧清琳抹了抹眼泪,又笑道,“乖了乖了,不哭不哭,来再给我亲一下。”

炙热的唇又凑了上来,萧清琳只来得及唔了一声,便被林雪鸿的激情淹没了。这样投入的热吻,萧清琳是经历过的,那只有两情相悦的恋人们,才能吻得如此忘情,如此彻底。林雪鸿这般激情,难道他早已爱上了她?三个月不见,不仅没让这份感情淡了下来,反而让这个男子更加的激情了?

第三章 奇妙的夜晚

林雪鸿心里其实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他对萧清琳的感情,自己一直都琢磨不透。要说喜喜欢吧,他觉得谈不上,要说不喜欢,他又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她。

今夜他回到山庄里来,早早的就发现了萧清琳鬼鬼祟祟的在山庄里游荡,起初他只是想单纯的搞一个恶作剧,捉弄一下这个三更半夜在人家院门口乱逛的小丫头。现在,他也只是单纯的觉得,亲吻萧清琳是他最渴望做的事,他只愿时间能在此刻静止,好让他一直吻下去。萧清琳那温软细腻的唇,那湿润又倔强的舌,是世界上最甜最香的美味。

萧清琳的想法也非常单纯。林雪鸿一声不吭的把自己掳了,强行激吻,害得她以为自己遭遇了变态色魔,贞操难保,性命堪忧。现在虽然真相大白,可也不代表林雪鸿就可以如愿以偿的大占她的便宜了。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总归本小姐不乐意,你就休想吻的舒服。

满腔的恐惧化为了无边的愤怒,萧清琳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她假装配合的含住了林雪鸿的舌头,在林雪鸿彻底陶醉在激吻的快感中时,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唔……唔唔……唔……”林雪鸿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断了,剧痛之中,他拼尽了全力连推带拉,这才把自己的舌头拔了出来,大骂道,“死丫头,你要吃人啊?”

“林雪鸿,我告诉你,下次你再敢占我的便宜,我杀了你!”萧清琳的语气,冷的好像冬日的坚冰。

“你?杀我?”林雪鸿摸了摸下巴,笑容慢慢扩散开来,这个对他来说弱得跟虫子似的女子,居然说要杀他,真是可笑。

萧清琳没有吭声,她只是无比的郁闷,无比的来火,但是面对一个绝世高手,她的身份还是他的下人,她能怎么办?除了拍拍屁股走人,不让自己看见这张欠扁的脸外,她还能做什么?她给自己抹了抹泪水,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又整了整早已被冷汗浸湿的衣襟,转身就走,她已经没有捉弄黄大娘的兴致了。

这丫头居然想走?太没意思了!看来刚才的举动果真是有些过分了……林雪鸿在心里想着,同时出手如电,一把抄住了她的腰带。萧清琳就算是一条蛮牛,也要给他拉回来了,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娇弱的小女子。

“你让我走,我不想看见你!”萧清琳冷冷的说道。

“我不让!”林雪鸿毫不客气的回绝了她,他忽然拿起了萧清琳的那根木质大脚丫,一边把玩,一边似是极其认真的问道,“不就是吓唬吓唬黄大娘么,用不着自己做鬼那么认真吧?那你还做这个大脚丫子干什么?难不成你死了以后,这脚丫就会长你身上了?这脚这么大,你的脚这么小,你要怎么走路啊?”

“噗……”萧清琳笑了,她完全没料到这个死不要脸的家伙竟然会突然说起扮鬼吓人的事来。噗的后面本来还有一个哧,被她生生的吞进了肚里。

太丢脸了,真是太丢脸了,萧清琳在心里恼怒的骂着自己。

“哦,笑了,笑了就好,”林雪鸿在心里吁出了一口长气,他本来是考虑着要不要道歉的,但道歉不是他的风格,还好这招转移话题,收到了奇效。

趁热打铁的,林雪鸿伸手抱住了萧清琳的腰,低声道:“来,我带你进去。咱们用这脚掌在黄大娘的院子盖它几十个印子,吓得她明日出不了门。”也不等萧清琳回答,他已经提起了轻功,轻轻一纵便跃上了院墙,疾风般的向着黄大娘的院子飞掠去了。

二人很快的来到了黄大娘的院子里,抬眼一看,那卧房里还亮着烛光。林雪鸿小声道:“黄大娘还没睡呢,咱们先到她门口去,听听里面的动静,看她是就要睡了,还是准备起夜了,好不好?”这口气温柔的,好像大人在哄小孩儿一般。

萧清琳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王八蛋,刚刚还把她气得半死,现在又像没事人一样,跟她商量着要怎么作弄人。“二少爷,你这是在向我道歉示好吗?”萧清琳虽然在心里已经原谅了他大半,但嘴上还是冷冰冰的。

“道歉?我从来不跟女人道歉,我只会跟小孩儿玩玩扮鬼吓人的游戏。”林雪鸿不屑的说道。

“噗哧!”萧清琳终于畅快的笑了起来,林雪鸿话头虽硬,但他的口气里的尴尬跟心虚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脾气很好的萧清琳,顺势也就完全原谅了他,莞尔道:“二少爷,你怎么知道我是出来扮鬼吓人的?”

林雪鸿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当我是傻的么?这么坏的天气,这么大的脚掌,还有你这么鬼祟的一个人,这种游戏,我小时候早玩腻了,你别告诉我,你是出来梦游的。”

完美的复仇计划竟然被他成了小时候就玩腻了的游戏,萧清琳忍不住狠狠打了他一拳,笑道,“老实说啊,我不是出来梦游的,也不是出来扮鬼吓人的,我是出来打酱油的。”

“噗……”林雪鸿也忍不住要笑了,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声道,“你就扯吧。”说着他又伸手在萧清琳的脸上捏了一把,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黄大娘在干什么。”

萧清琳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噘嘴嗔道,“干嘛要我等你,我也要去看看。”

林雪鸿皱眉道:“你又不会武功,被她听见了动静怎么办?我跟你讲,她的屋子里,除了她自己,还有另外两个人呢。”

…………

屋子里,黄大娘跟黄庆沈五开心的围坐在一起,他们的商量终于有了突破。

“按我说啊,不用杀她,叫她破相就好了!像萧清琳这种女子,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脸蛋,你们说要是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脸变成了地里的田,她还能活么?不用咱们动手,她自己就该把自己了断了。”非常得意的声音,那是沈五。

“沈五,好主意啊!”黄大娘拍案叫起好来,“这贱婢天生魅惑,整日勾三搭四,对容貌肯定看得极重。要是能毁了她的脸,嘿嘿嘿嘿……”

“依我看哪,不如今夜就动手?三小姐不在家,她那院里就只有萧清琳一个人住,我房里还有还有一些**散,我现在就去取!”黄庆做事雷厉风行,黄大娘刚刚才认可了这个计谋,他立刻就想要付诸行动了。

沈五笑道,“黄庆,别急呀,咱们再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呀,”黄庆此时已经打开了屋门,扭着脖子对屋里的两人招呼着,“要商量,你们先商量,我去取药了!”

在他的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他大力的拍了拍黄庆的肩膀,赞许道,“黄庆,沈五说的对,你们是应该多商量商量的。嗯,沈五,你这个主意不错呀,黄大娘,您的心肠也很好,要不然,这事也算我一份?”

第四章 往事

扑嗵,扑嗵!黄大娘跟沈五齐齐的跪下了。黄庆则被林雪鸿的突然出现完全的震住,痴痴愣愣的呆站在那里。三个人的嘴唇都在颤抖,三个人都想说点什么,最起码,要跟林雪鸿打个招呼,叫一声“二少爷,您回来了”吧?

但是他们都拿不出勇气,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按照大魏国的律例,像他们这样潜伏了数十年之久的内奸,即使在被抓获后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也还是跑不了至少七日七夜的严刑拷打,在酷吏们玩腻了,虐够了之后,再被送到菜市口,零零碎碎的剐上一千刀。

黄豆大的冷汗自他们额上滚滚流下,一部分顺着脖颈流进了衣领,一部分顺着下巴滴答滴答的跌落在地上。叮咚,叮咚,寂静的夜里,这汗水滴落的声响,格外的刺耳。

黄大娘忽然觉得有些口干,她想喝水,想喝很烫很烫的水,她的浑身上下已经被冰冷的汗水浸出了鸡皮疙瘩,她的心脏因为超负荷的跳动而即将破胸而出。喝一口烫水,能够让身子暖和些,让神经放松一些。这样,她便不会立刻死掉了。

“黄庆,你要杀我么?”林雪鸿淡淡说道。

“小的,小的不敢!”黄庆惊惧的避过了林雪鸿目光,沉沉的低下了自己的头。他是有过立刻出手击杀林雪鸿的想法,杀了林雪鸿,那他便安全了。但这种想法,仅仅是在他心里停留了很短很短的时间,林雪鸿的武功深不可测,他实在也没这个胆子冒险。没有想到,仅仅一瞬间的杀机,就被林雪鸿敏锐的捕捉到了。

“真的不敢么?”林雪鸿拍了拍黄庆的肩膀,颇为玩味的笑了笑,迳自走进了屋里,随手拖了一张椅子坐下。从茶盘里抄了一只杯子出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凉茶。

“好茶呀。”林雪鸿品了一口凉茶,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极其赞赏的颜色,“黄大娘,你做的很好。能有这么忠心的两个下手,实在是难得。想想看,若是我跟你的位置调换一下,再把这沈五换成林安,只怕他现在脑子里想的不是如何出手杀我,而是如何出卖我,才能换得自己的平安。”

黄大娘抬起头来,冰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二少爷,您过奖了。林安那个孩子,对您也是很忠心的。”

“哈哈!”林雪鸿笑道,“是么?那你呢黄大娘,你忠不忠心?”

“奴婢对秀水山庄的心意,天地可鉴!”黄大娘冷静的看着林雪鸿的眼睛,没有一丝的犹豫,没有一毫的退缩。

林雪鸿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他诧异的看着黄大娘,似乎很是不解,天底下为什么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或者说,天底下为什么有这么无情的人。几分钟之前,她刚刚很不走运的被自己撞破了那残忍的杀人计划,被吓的浑身打颤,惶恐不安。几分钟之后,她就可以回过神来,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宣布,她对山庄忠心不二,天地可鉴。

这黄大娘脸色淡然,不卑不亢,没有任何的惊惶和恐怖。对于林雪鸿看似随意实则凌厉的责问,她连眼皮都没有眨过一下。好像她从来就不曾有过任何的过错。

这老奴,怎么突然理直气壮起来了?林雪鸿在心里纳闷的忖道,刚被我撞破丑事的时候还吓得冷汗直冒,怎么这一会会儿的功夫,道理就跑到她这一边了么?

一时之间,林雪鸿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好,这黄大娘忽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叫他满腔的怒火,竟是无处可泄。

难道一个丫鬟的性命,在这个山庄宠妇的眼里就那么不值一提。难道萧清琳这样敢于反抗的女子,注定都要在跟她可以说不值一提的小小冲突中断送性命?

萧清琳,萧清琳,她本是兵部尚书萧焕之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子嗣,千金之体,贵不可言。现如今……

几滴冷汗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林雪鸿的额上,他想起了几件事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秀水山庄购买罪臣的家属做婢女奴仆,并不是从萧清琳开始的,在她的前面,至少有过七八个类似的例子,那些人,现在在哪里?他们都还好么?

林雪鸿十岁的时候,庄里曾经买过一个县令的女儿。他记得,那个整天不说话的内向女子曾经难得的向他抱怨过,下人的伙食实在太差了。馒头是黑的,米饭是黄的,里面掺了很多沙子。

那个时候他年少气盛,懵懵懂懂,一心一意的把自己当成了山庄里的少主人。那个女子的抱怨,他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好几次,他亲自跑到厨房里去验看下人们的饭菜是不是真的掺了沙子,或是早已变质。每一次他都亲口尝过那些饭菜,也还算得上可口。饭菜里面没有发现沙子,没有发现变质,没有找到黑色的馒头。

他认为那个县令家的女儿是故意找茬,在狠狠的训斥了她一顿之后,他再没有去管过她。之后不久,那女子便上吊自杀了。为此他还生了好几天的闷气,觉得那女子实在不可理喻。能到秀水山庄做丫鬟,已经是她不幸中的大幸了,怎么还不知足,难道要把她继续当成千金小姐供着养着,才算对得起她么?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现在想想,闲云曾跟他说过一次,萧清琳老是抱怨厨房里的师傅给她吃黑面的馒头,馊掉的饭菜。他也记得,萧清琳提起山珍海味的时候,眼里放射出的绿光。这两件事,会有什么联系么?

两年之后,山庄里又来了一个巡抚家的少爷。他记得,那个少爷跟他同岁,身体极好,两人摔过几次交,如果不是他身怀武功,根本就是不可能是那巡抚少爷的对手。那个巡抚少爷脾气很坏,经常找人打架,几乎没有败绩。却在某一日劈柴的时候失足滑到,把斧头抡到了自己的头上。现在想想,一个人滑到的时候正巧把脑袋撞到手中的斧刃上,这个几率也太低了吧?

又过三年,这次来的是一个校尉的老婆,那老妇虽然鬓角霜白,老态龙钟,但精神却很好,人品也非常不错,是个自来熟。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偷窥跟打听,然后跟一帮婢子聚在一起嚼舌根。老丁头夫妻俩昨夜又打架拉,成志烧火的时候经常偷吃拉,黄大娘有一天跟黄庆沈五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躲在客院里算计着什么东西拉……把这些花边新闻当家常一样跟下人们分享,是她最爱的娱乐。

林雪鸿也曾有幸聆听过几次这个老婆子的个人说书会,真的算得上口若悬河,巧舌生花。她来山庄不到半个月,就失足跌到井里溺死了。

第五章 失踪

这三人都是林雪鸿的父亲生前买来的官员家属,他们都曾经地位尊贵,前两个人,与萧清琳极其相似,都属于不服管教之类,最后一人虽然规规矩矩,但她却偷听过黄大娘一干人的谈话。现如今,一人死于自杀,两人死于意外,他们的死,本来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是现在,林雪鸿却忍不住要把他们的死,跟黄大娘联系在一起。

喀喇~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忽然响起,林雪鸿啊了一声,从深沉的思绪中惊醒。

这雨来的可真快呀……林雪鸿在心里想道,那蠢丫头在外面会不会被吓死?算了,先不管她了。

他拿起手边的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冷冷道:“萧清琳是非死不可么?”

“萧清琳不死,奴婢便死。”黄大娘不假思索的回应着。

“哦,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林雪鸿表面上不露声色,其实心里已经对黄大娘厌恶到了极点。那个三个多月之前一心要逞口舌之快,结果被黄大娘使人狠揍了一顿的倔丫头,现在竟有手段逼得黄大娘跟她拼命了么?他不相信。要不是他对黄大娘的借口还有那么一点点兴趣,现在早就左右开弓,狠狠的扇起这个冷血老奴的耳光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出现在了黄大娘的嘴角,一闪即逝。敏锐如林雪鸿,也没有留意到这诡异的一瞬间。

你果真不知道我与那贱婢的赌赛!看来你也同样不知道我的身份了。黄大娘在心里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怕什么!

黄大娘这二十五的内奸真不是白当的。以她对林雪鸿的了解来判断,假如这个二少爷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么,他在察觉到黄庆等二人对他起了杀心的时候,就该在第一时间出手重创二人,而不是闲情自得的溜达进屋里,跟他们喝茶聊天。

之前林雪鸿忽然出现的时候,的确把她给吓得不轻,幸好幸好,黄庆跟沈五直接被吓的傻掉了,没有多少什么废话,而她自己,在大大的吞咽了几口口水之后,也总算回过神来。三言两语的,她便套出了林雪鸿的口风,而林雪鸿除了纳闷发呆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今日晌午,奴婢正在自己院里吃饭,萧清琳忽然闯到奴婢的院子里来,说是要跟我赌赛……”

黄大娘开始声泪俱下的讲述起自己是怎么样一口气输掉一万三千两银子的过程来,她口若悬河,唾沫横飞,时不时的要痛骂几句,萧清琳是怎样的无耻,她仗着自己有如此玄妙的品菜功夫,上门百般挑衅,千般羞辱,挖空心思的要把黄大娘家十八代子孙都赢去给她做奴作婢。

“二少爷,您要给奴婢作主啊,奴婢在山庄里勤勤恳恳数十年,所得工钱与老爷夫人给的赏赐,加起来也不过千余两。奴婢有罪,不该起了谋害萧清琳的心思,但是,这一万三千两的银子,奴婢又怎么赔得起。求二少爷开恩那!”黄大娘讲完了故事,第一时间开始狡辩起来。

“黄大娘,我不是你的主子,做不了你的主。”林雪鸿一口喝光了手里的茶水,啪一声把茶杯捏得粉碎,他眼色宛如冰雪,冷声道,“你的故事,说的很好,能从一碗极辣的汤水中尝出数百种食材的滋味,这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品菜本事呢,你输的的确冤枉,你杀她也是应该,我撞破了你的好买卖,乃是我的不对。现在天晚了,你好好歇着吧。明日一早,你记得带上你这两个好兄弟,把这故事再跟我大娘讲一遍,记住了啊!”

黄大娘说的赌赛,林雪鸿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敏锐的味觉,能品出那么复杂的味道。他林雪鸿乃是武道高手,五官的灵敏度高出寻常人的一倍不止,他都不敢说自己能一一品出一个寻常的复杂菜式的所有食材,更不要讲是她们赌赛中的胡辣汤。

黄大娘能够说出这么荒唐的一个故事,在他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黄大娘疯掉了,一种是黄大娘根本没把他林雪鸿放在眼里。她黄大娘是大夫人最喜爱最信任的下人,还曾经为林震南挡过刀,她能这么放肆,全都是大夫人惯出来的。

大娘,我看这次,你还护不护着这个恶奴!林雪鸿在心里想着,他站起身来,一脚把面前的圆桌踢的飞出老远,重重的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喀喇!轰隆……雷声越来越响,雨声越来越密,清风抚来,带着一股湿润清新的凉意。黄庆看着屋外黑洞洞的院子,定定的出神,良久,他才抽了抽鼻子,十分享受的吸了一口雨夜里的新鲜空气,纳闷道,“二少爷,他,就这么走了?刚才他杀气好重,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你以为他不想杀我们么?”黄大娘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就地坐了下来,苦笑道,“咱们今天能保住小命,一要感谢老天保佑,二要感谢大夫人的恩德,三嘛,却是要谢谢大少爷。”

“大少爷?这关大少爷什么事?”沈五好奇道。

黄大娘笑道,“林雪鸿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从来也没杀过一个人。一个双手干干净净的林雪鸿,是不屑于在我们三个老骨头的身上开杀戒的。所以我说,要谢谢大少爷,他要不是一直护着林雪鸿,这也不让他做,那也不让他碰,林雪鸿怎么可能没杀过人呢。”

……

南大院里,林雪鸿飞檐走壁,快速的在各个小院里穿行。每到一个院子,他都会凝神静坐,以师门绝学小搜魂法,专心的感应附近十丈远近的生人气息。本来这小搜魂法,自学成之后,便会自发自收,成为人的一种本能,凡是距他十丈之内的活人,他全部都能感应得到。但是现在大雨之下,严重影响了小搜魂法的感应距离,他不得不主动以真气催动功法。

这萧清琳,实在太调皮,叫她乖乖的等着自己,她怎么偏就要自己跑了呢?要知道,他是她的主子啊,丫鬟怎么能不听主子的话,自己随意乱跑,害的他向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她。

第六章 丧心病狂

雨下得更大了,已从倾盆之势,变得好像天河倒泄一般,雷光闪烁,连绵不休,直要刺

瞎人眼,轰隆之声滚滚不绝,整个秀水山庄,都在上天的淫威下颤抖。

林雪鸿已经搜索了南大院的绝大多数院子,仍是没有发现萧清琳的踪迹。剩下几个没搜索的大院,乃是属于他哥哥林雪城,他妹妹林雪颜,他的大娘,娘亲,以及他父亲生前的剑院。

这几个院子,萧清琳应该都不会去,那她去了哪里?林雪鸿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萧清琳不是自己走的,她是被人掳走的!现在距离他进黄大娘的屋子,起码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一个武林高手出庄去了。也只有武林高手,才有可能突破戒备森严的北大院,到三面衔接着连绵群山恶水的南大院来抢人。

“该死!”林雪鸿在心里恼怒的骂道,“这种事情怎么被我撞上了,哥哥叫我好好看着她,我却把她给弄丢了。到底是谁有这大的胆子,敢到秀水山庄来偷人,是那丫头的家里人?还是……不管了。”

他脚尖在地上一点,轰一声拔地而起,向着北大院的管家小院急急的去了。

不管是谁带走了萧清琳,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总之不经过他林雪鸿的同意,那人就别想轻易得逞。北大院里有的是熟悉地形,身手不错又善于追踪的武林好手。即使追踪千里,他也要把萧清琳给找回来。

……

萧清琳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在一晚上被人掳走两次。头一次还好,是林雪鸿这个王八蛋,但是现在这人黑衣蒙面,顶着瓢泼的大雨闷头狂飞,他想要做什么?

“啊!”萧清琳终于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这黑衣人抱她太紧了,她的胸口十分憋闷,呼吸有些困难。初时还不觉得,因为她被满腔的恐惧镇住了。但是现在,黑衣人已经抱着她飞了很久,就着雷光,她已经看清这四周都是矮树灌木,不再是秀水山庄了。

“萧大小姐,别来无恙啊。”轻佻清脆的男声,似曾相识。

“你是?你是梁青?”萧清琳恍然想起,这人正是在辽阳城把裤子都输给她的那个蠢材。他怎么会来了这里,还半夜把她抢走了?

她对这个人虽无好感,但根据她的观察,梁青这人充其量就是个纨绔子弟,并不是坏人。但他今夜所作所为,实在叫她害怕。

“你想干什么?”萧清琳鼓起勇气,小声的问道。

“大小姐,好记性啊,还记得我梁青这号人。”梁青忽然停下了脚步,粗鲁的把她扔到了一个小水潭里,扯下面罩狞笑道,“你对梁一他们做了什么,我便要对你做什么!你让他们赤身**走了几十里路,我算你个便宜,只让你走个三五里就好了。你让他们拉了两日两夜的肚子,我也便宜你,只要你拉一日就好了。”

莫名其妙的话,萧清琳一句也听不懂。赤身**走了几十里路?拉了两日两夜的肚子?

她对梁一做了什么?

不说还好,说了就来火。她跟周仓李安,本来带着六千多两银子,快快活活的走在回到秀水山庄的路上,原想着一路吃过去,一路玩过去,耍个够本。那到了秀水山庄以后,要是日子太不如意,那死了拉倒,总归也算享受过了。

就是这个梁一,带着一帮人凶神恶煞的把他们在半道上截下了,抢了他们几乎所有的银子,让她的花花世界几日游的计划完全泡汤。

“梁青,你是不是男人!当日你跟我赌赛,把裤子都输给了我,要不是我大发慈悲,你早就在辽阳城裸奔了!现如今不仅不感恩,还抓我出来,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对梁一做了什么?真好笑啊,我还没问你呢,你叫梁一对我做了什么!”萧清琳被梁青摔了个狗啃泥,喝了好几口潭里的泥水,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爬起来指着梁青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梁青抓着她的后脖领子,又把她按到了潭里,连呛了她三五口水后,这才扳过她的脸来,龇牙道,“我不是男人?你说的对,我就不是男人!但你这泼妇呢,不过抢了你的银子,你抢回去便是了,用的着那么虐待他们?有个兵部尚书做老子,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小娘皮,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承认了,老子兴许还给你个痛快,既然你不识抬举,老子也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恶狠狠哼了一声,一把直接把萧清琳的脸按到了土里,呲啦~~小半条裙子被他拉坏了。

萧清琳羞愤交加,但又无可奈何,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梁青却是一个身怀武艺的壮男子,任她的双手怎样挥舞挣扎,任她怎么用力妄图挺起腰板,梁青那铁爪一样的五指,还是牢牢的把她定在了地里。

呲啦~~

半条袖子也被他扯了下来。

呲啦~~

这次换成了腰带。梁青似乎并不急于把她剥光,他每次都只撕一小片衣物,这样他便可以多玩一会儿。他要慢慢的折磨她,这样他才出得了心里的恶气。

呲啦,呲啦……呲啦,呲啦……

梁青不停的撕扯着萧清琳的衣裙,每撕下一片碎布,他都要把萧清琳从水潭里提起来,把那战利品在萧清琳的眼前晃几晃,再把萧清琳重新按到泥水里。

“啊哟,老子忽然手痒了,”梁青玩了一阵,忽然把萧清琳从水潭中抓起,阴笑道,“大小姐,咱们来赌两把?”

“赌,赌你妈!”萧清琳呸呸几口把嘴里的泥水吐了个干净,歇斯底里的喊道,“你这个蠢材,杂种,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你早就把底裤都输给我了,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赌赛!没屁眼的畜生,你快杀了我吧!”

“那么想死吗?”梁青狞笑道,“明天的这个时候,你一定会死的,现在,你还是乖乖的陪我玩吧。啊,你说的对,我把底裤都输给你了,那好,我现在还给你。啊哈哈,啊哈哈哈……”

第七章 悲情裸男

咣当!

林雪鸿一脚踹开了北大院管家林自得的房门,高声叫道,“林自得,起来!”

屋子里,一个瓮声瓮气又睡意惺忪的声音低沉的响起,“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兔崽子,半夜打扰老头子睡觉呢?不想活了么?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说到最后一句时,林自得的口气已经变得十分不耐烦了。

呼噜,呼噜……这老头子还睡得真快,刚刚骂完了人,不到五秒钟,他就重新回到了周公的怀抱。

林雪鸿哭笑不得,这老家伙,真是猪一样的人。他索性径直走到林自得的床边,揪着他的耳朵直接把他从被子里拖了出来,骂道,“老师,山庄里丢了人了,你在这么继续睡着,是不想干了么?”

“哎哟,哎哟,痛啊,啊哟,二楞子,怎么是你,你回来了?哎哟哎哟,丢了,丢了什么?哎哟,二楞子,老头子的耳朵要掉了,你快撒手,快撒手。二少爷,二老爷,二祖宗,撒手啊,撒手!妈呀,二祖宗,你撒手吧,老头子不敢拉!”林自得泪涕齐流,杀猪般嚎叫着的告起饶来。

林雪鸿从小就是个武痴,但凡新接触到的武功,不论难易,只要自己感兴趣的,就会一头栽进去,日也练,夜也练,非要累的手脚抽筋动弹不得才肯停下来歇息歇息,因此得了一个二楞子的绰号。而北大院的管家林自得,算得上林雪鸿武学生涯的第一个师父。

此时生更半夜,林自得正睡得如痴如醉,林雪鸿急匆匆的突然造访,并没让这个过惯了安生日子的老头生出一点警惕。他口称林雪鸿二楞子,本来是表示亲近之意,没想到林雪鸿本来就心烦气躁,被他左一个二楞子右一个二楞子叫的更加暴躁,急火攻心之下,他手底下用上了内力,痛得这老头魂都要飞了。

“林自得,你认识萧清琳么?”林雪鸿总算松开了他的耳朵。

“萧清琳,认识,认识的,北大院里几乎人人都认识她。怎么了?她丢了东西了?”林自得心疼的搓揉着耳朵,纳闷的问道。

林雪鸿冷冷道,“不是她丢了东西,是她丢了!你现在就找三百个追踪好手,出庄分头寻找,再找五十个庄丁进南大院寻找,嗯,再找一百个家丁,进南大院的后山寻找,一旦有了线索,立刻燃放火箭示警,明白了么?”

“二楞子,出什么事了?要一次出动四五百号人?这萧清琳,是在哪儿丢的?”林自得总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哪儿丢的,南大院!我的眼皮底下!”林雪鸿丢下最后一句话,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林自得紧跟其后,甚至连衣裤都没有穿,就张罗着喊人去了。自秀水山庄建庄以来,还从未有过类似的事件。南北大院的建筑风格,与寻常的富贵人家大相径庭。几乎没有连绵紧靠的建筑群,有的都是独门独户,间隔颇大的大小院落。这些院落按照伏羲八卦的阵势建设,看似简单,其实当人深入其中之后,要想不走歪路直接扑到山庄深处,那是难上加难。

萧清琳住在林雪颜的院子,这个林自得是知道的,假如有人要掳走她,自北大院起,他起码要突破数十个夜哨才能成功。萧清琳的失踪假如属于绑票,那就不是简单的事了,它已经关系到秀水山庄数十年的安全声誉。

……

梁青扔下萧清琳,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一件一件的脱下自己的衣裤。

“夜行衣,给你!”梁青脱下穿在最外面夜行衣,劈头盖脸的扔在了萧清琳的头上。

“夜行裤,给你!”

“小褂,给你!”

“汗衫,给你!”

“裤衩,给你!”

梁青痛快的把自己剥了个精光,赤条条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围着萧清琳跑了几圈,最后他爬到就近的一棵矮树上,背对着萧清琳用双腿把自己倒挂在一根树枝上,嚎叫道,“嗷嗷~~光屁股,光屁股,你不是要我输得光屁股么我已经输的光屁股了,你满意了么,满意了么?”

萧清琳沉默不语,只呆呆的看着他的屁股发愣。梁青在树上等了一会儿,仍是得不到她的回应。暴躁的梁青,他只好从树上跳了下来,重新把衣衫褴褛的萧清琳抓在手里,对着萧清琳鼻子狂声吼道,“小娘皮,你满意了么?”

萧清琳能说什么呢?她实在没有料到,梁青竟然会是如此丧心病狂的一个人。

他的脸庞是英俊的,垂肩的长发,高高的鼻梁,浓浓的眉毛,性感的双眼皮,星儿一般闪亮的眼睛,薄薄的,微翘的嘴唇。他的身材是健美的,高挺的个头,光滑的皮肤,宽厚的胸膛,骄傲鼓起的块块肌肉。只可惜,这样美好的皮囊下,却是一颗与外表完全相反的,邪恶而疯狂的心。

在面对着如此狰狞可怕的性感裸男,她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胸口憋闷,似有洪水要从喉里倒灌而出。他是肯定要杀她了吧,她也是肯定要死了吧?

“我不甘心,我不想死!我的生活,才刚刚有了一点起色。”萧清琳虽然紧闭着双眼,泪水却仍然不受控制的泊泊流出,她不停的问自己,“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小娘皮,你说话呀!你满意了没?满意了没?”梁青用力的摇晃着萧清琳娇弱的身体,吼叫道,“睁开眼睛,看着老子!”

“梁青,”萧清琳没有看他,她实在不敢看他,“我真的没对梁一做过什么。”

“大小姐,别人都叫我梁青憨子,你也把我当憨子么?你当然没做过,你是找人做的嘛。”梁青对她吼了这一声之后,忽然间声音哽咽了起来,他不住的摇晃着萧清琳,哭泣道,“大小姐,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枉我那日出了沧海楼后,一直惦念着你,我想跟你继续赌赛,我还想跟你喝上几杯。我梁憨子这辈子从来没跟女人交过朋友,拜过把子,我本来以为,大小姐你性格豪爽,气宇不凡,很有男子风度,不是那寻常闺秀比的了的,你我有缘,这辈子即使做不成兄弟,也做得成朋友。我好蠢,好蠢,好蠢那!”

第八章 剐你一万刀

“为了查访你的身份,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为了查访你的下落,我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朝廷上下对你的去处瞒了又瞒,虽然秀水山庄的奇门八卦困了我好几日,天不负我,今天晚上,我还是找到了你。我本想把你剥的精光,扔到辽阳城的大街上游街示众,再每天喂你一斤泻药,一斤人参,让你生死两难。可是现在,我竟然下不去手了,我好蠢,好蠢那,我到底是不是人,我怎么这么会想着跟一个女人拜把子?梁一,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啊!”梁青松开了萧清琳,哀痛的跪倒在地,不停的用头狠砸着泥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所承受的痛苦。

“大小姐,你知道么,梁一他死了!他死了,我唯一的兄弟,他被你弄死了!”

梁一死了?萧清琳一阵眩晕,那个曾经把她挡在赌桌外面的粗鲁汉子,那个被梁青一拳打掉了八颗牙齿的汉子,已经死了!而且,按着梁青的口气,这个梁一,还是死在她的手上。

这梁一跟梁青的感情肯定极好,所以梁一的死,才会对梁青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所以梁青才会这般丧心病狂的折磨自己,但是她真的没对梁一做过什么啊,凭什么要把这笔血账算到她的头上。

太荒唐,太荒唐了!

“梁青,你听我说,我没有害死梁一,真的没有。那日我们出了辽阳城,梁一就带着二十来号人截住了我们的车子,他把我们的银子抢走之后……”萧清琳急切的解释道。

“你就找了五个好手截住他们,夺回了被抢的银子,把他们赶到深山里,剥光了他们的衣服,喂他们吃了两日的泻药。”梁青没有给萧清琳继续述说的机会,他直接抢过了话头,继续述说起来。

“我梁青,粗人一个,烂人一个,人人视我为弑兄的逆子,躲我,避我,生怕我发起疯来,一拳把他们打死了,就只有梁一,他知道我的苦楚。”梁青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有一次撞见我哥哥调戏丫鬟,我觉得他太过下作,于是上前劝阻。哥哥嫌我多事,跟我动起手来。那时候我刚夺了京城比武大会的榜眼,年少气盛,出手不知轻重,一不小心,把他的胆给震破了,大夫来的时候,哥哥已经不成了。”

“那时候我父亲正好有退隐之意,将军的位置,也会由我大哥继承。人人以为我是自恃手段高强,不服哥哥,因此借机将他打死,自己上位。有谁知道,我有多么后悔。我本以为那丫鬟会据实相告,为我说情,没想到她早已跟我哥哥有了私情,添油加醋,把我说的一文不值。父亲想把我送进官府,乱棍打死,是母亲以死相逼,把我保了下来。自此以后,爹不疼,娘不爱,我家再没一人跟我说话。”

“除了梁一,只有他肯相信我,只有他能体谅我的心痛。我虽然经常打骂他,欺负他,跟你赌赛的时候,一时脑热,还曾打掉了他的八颗牙齿。但在我的心里,是真的把他当兄弟看的!我已经失了一个兄弟,为什么要让我最后一个兄弟也失掉啊!”

“你,你这个恶妇,你为何要如此狠心?如此丧心病狂!”梁青猛然抬起头,狠狠瞪着萧清琳,他的眼睛红通通的,似要滴出血来。

“我没有啊,我没有!我没有找人报复过梁一啊!我全家都给人杀尽卖完了,哪里还会有人可以制得住梁一他们!”萧清琳扑上去握住了梁青的手,慌乱的解释着,“梁青,你的痛苦,我懂的,但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听我说,那天……”

梁青右手一震,弹开了萧清琳的小手,左手立刻跟上,掐住了萧清琳的脖子,恶狠狠道,“大小姐,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我曾经发过毒誓,你痛痛快快的承认了,我便在杀你的时候,痛痛快快的给你一刀,你抵赖一次,我多给一百刀,你抵赖两次,我多给你一千刀,抵赖三次,我多给你一万刀,如此三次已过,我也懒得再跟你多说,咱们这就开剐吧!”

……

与此同时。

距离秀水山庄九十里远的一个小镇上,一个叫做有福的客栈里。闲云饶有兴致的坐在一间客房的门口,一面细细品味上好的云景春(某种茶),一面欣赏这难得的暴雨。

“好茶呀,好茶,好雨呀好雨,”闲云眯着眼睛,很享受的陶醉着,“茶喝完了还能再泡,雨要是不停,那我该怎么回去呢?”

说完,他转过后去,对着客房里的大床看了一眼,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张挂着两层轻纱帐子大床上,并排睡着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长相清秀,如小荷嫩叶,一个长相俊美,翩若惊鸿,她们俩面对着面,合衣而卧,却把那被子踢倒脚跟,当作了垫脚的软垫。

这两个女子,就是小兰跟林雪颜了。

按照闲云的计划,今日他们在这小镇上投诉,明日一早启程,便可在晌午之前回到秀水山庄,只要能在季庆宴席开幕之前见到林雪鸿,那他就可以顺利的帮助萧清琳举行管家选举,助她上位,完成这计划了两个多月的造反计划。

世事总是无常,天意专爱弄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搅乱了他的如意算盘。本来下一场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明天天亮的时候雨还未停,他也可以带着林雪颜冒雨上路。萧清琳从辽阳城带回来的那驾马车,外表奢华,风雨不漏。

只可惜,这雨下的太大了,这雷打的也太响太密了一点。林雪颜跟小兰两个胆小的女孩儿,被那一个接一个的惊雷震的睡意全无,吵闹着要他陪伴壮胆。

不得不说,萧清琳发明的扑克牌真是个好东西,磨时间又磨精神,在玩了一个时辰的诈金花之后,两个女孩子都头晕眼花,昏昏欲睡,往那大床上一躺,管你外面打雷下雨,管你外面吵闹不休,她们只顾自己九霄仙游去了。

“清琳啊,这两个小鬼明早肯定起不来了,明日要靠你自己拉!”闲云喃喃低语,他舒畅的伸了一个懒腰,喝茶不能管饱,看雨也不能让人有精神,他已经又饿又困,是该去睡觉了。

小心的把手边的茶具送进屋里放好,把屋子简单的整理了一番之后,闲云走到了小兰跟林雪颜的床边,轻轻唤道,“小兰,小兰,醒醒。”

“小……”闲云刚想再叫小兰几声,好让她起来把门拴好,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

第九章 一刀两断

梁青左手扣住萧清琳的喉咙,右手成爪,向旁边一伸,一个橙子大小的紫色的真气团自他掌心里缓缓成型。不远处的地上,梁青的佩刀如受召唤,自行跳起,向他掌中飞来。

锵琅!

宝刀出鞘,在梁青身侧划出一道美妙弧线,他脚尖在泥地上轻轻一点,人已带着萧清琳飞了出去,黑色的刀尖,直指萧清琳的心口。

萧清琳一直有心向梁青好好解释,她并未做过他所指责的恶事,但梁青这个憨子,竟然完全不跟她讲一点道理,自顾自的发了一阵感慨后,直接凶相毕露,抄起了凶器。

萧清琳能做什么呢?她已经连尖叫都忘记了,只是大睁着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耳边风声呼啸,豆大的雨点仿佛都变成了颗颗石子,打在身上,竟然疼痛非常。

咚!

萧清琳的后背一阵剧痛,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

“第一刀,眼睛!”梁青木然的宣判道。

话音未落,紫色刀芒已闪电般逼至萧清琳的眼睑,没有疼痛,只有一阵凛冽的罡风。梁青的刀子竟然在一瞬间转了方向,他忽然决定放过她了么?

叮,铛!

细弱蚊蝇的两声轻响。梁青挽了一个刀花,转身冷冷道,“哪里来的杂碎,敢在背后偷袭老子?滚出来!”

滚出来……

滚出来……

滚出来……

旷野之中,回声四荡。

这就是传说中的狮子吼么?萧清琳暗暗猜想,太可怕了,这梁青的嗓门,简直跟高音喇叭一样,这还是背对着她叫着,要是正面,会不会直接把她的耳膜震破?

“听说,骠骑将军梁猛的二公子梁青,刀法犀利,能开山劈石,气势刚勇,如洪水猛兽,性格单纯暴躁,如疯癫孩童,因此得了个禽兽的诨号。没想到,这禽兽也有细致的一面,竟能在大雨中察觉出我的摄魂针,厉害呀厉害。”黑夜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响起。

梁青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冷冷道,“我是人还是禽兽,轮不到一个人妖来评断。”

“小崽子,你说谁是人妖?”那神秘人似乎非常生气。

梁青哈哈一笑,讥讽道,“明明是男人的嗓子,偏偏要学女人说话,不是人妖,那是什么?”

“兔崽子,敢嘲笑你家爷爷,找死!”神秘人似乎非常厌恶梁青说他是人妖,迫不及待的从黑暗中跳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五个男子,这五人身材魁梧,身高全都超过了七尺,黑衣蒙面,只留下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

“老六,不要多事。”其中一人上前拉住了为首的妖人,又道,“能不动手,便不要动手了吧。”

那妖人回过头去,紧紧盯着拉他的那人,在他的眼中,杀气弥漫,冷若冰霜。但那劝架之人却目光柔和,完全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数秒过后,妖人终于放弃,退回了劝架人的身后。

对他的妥协,劝架人非常满意,他轻轻的对妖人点了点头,又转向梁青一边,拱手道,“梁公子,在下开门见山,我们的目的,乃是你身后的女子,你要立刻结果她的性命,我们却想要她多活几天。梁公子,能不能行个方便,把这女子让给我们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在下亲自将她送到公子的府上,到时候要杀要剐,随意公子处置。”

“你是他们的老大?”梁青问道。

“是!”

“你们是枢密院的人?”

黑衣头领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幸好他带着面罩,没有人察觉到他表情的不妥,他肃声道,“不是。”

“是你们杀了我的兄弟?”梁青又换了一个问题。

黑衣人道,“不是,在下并不认识梁公子的兄弟。”

梁青不再说话,他双手握刀,暗中运气贯通右臂,一股紫色真气从他双臂上突兀的直冲了出来,瞬间把他手中的黑色长刀染成了深紫色,在对面六人惊异的眼光中,梁青举刀自上而下猛力一劈,斩出刚猛无匹的一刀!

轰!

巨响过后,一道十余丈长,一尺深,但仅有一寸宽的裂痕出现在他的身前的泥地上。在那浅沟的中段,方才与他对骂的妖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脚下的裂痕,他似乎想要些说什么,但嘴皮却不曾动弹一下,刀锋降临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一秒钟过后,他的身子也分为两片,一左一右的倒了下去。

但凡习武之人,动手之前总爱耍个把式,说点屁话,表示自己要动粗了。有礼一点的,会说些领教领教,得罪得罪之类的客套话。无礼一点的,就说些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等等的大话。

这梁憨子行事乖张,居然一个招呼也不打就动手劈人,可怜那妖人一身的好武艺,一时之间竟忘了躲闪,瞬间丢了小命。

“老六!”五个黑衣人同时叫了起来。

黑衣头领双眼喷火,怒吼道,“梁憨子,你受死吧!”

“呜哇……”萧清琳震天的哭声也同时响起,大劈活人,太恐怖了。

梁青一击得手,哈哈大笑!

笑毕暴喝一声,手上长刀黑紫色的刀尖上,忽地长出了一段三尺长的紫色刀气,那刀气凝而不散,光华耀眼。仍是刚才斩过的一式,威力却强了许多,轰轰轰轰轰,梁青一口气连斩五刀,分别斩向不远处正向他疾速冲来的五人。

地上又多了五道更深更长的裂痕,但再没有人中刀倒下。梁青二击不中,并不气馁,从五人躲闪的速度喝动作来看,他已粗浅的看出了这五人功力的高下。离他最近的黑衣头领武功最高,闪避的最为轻巧,远远落在最后的那人武功最差,几乎被他劈下半片膀子。

从最弱的开始,一个一个的解决了他们,这就是梁青的计划。

打定了主意,梁青脚下一点,弹射而出,向那离他最近的黑衣头领冲了过去。刚要出刀,那头领居然身子一扭,向旁边闪了过去。于此同时,其他四人也忽然变换方位,四散分开。

“想围杀老子么?”梁青在心里冷笑道,“那就看看你们的本事了!”

第十章 围杀

“这么晚了,怎么会忽然有人到访?”闲云在心里纳闷道。身后那人的咳嗽之声,显然是故意发出来的。

“二位店家深夜到此?所谓何事?”闲云转过身来,温柔的笑道,“此间乃是女儿家的房间,我们不如出去说话吧。”

在他的跟前,站着两个小二打扮的男子,面色苍白,长相普通,都是那种很难让人记住的脸型。对闲云的提议,这二人并未做出理睬,只是非常白痴的傻笑了一下。

“糟糕,这两人带着人皮面具!”从那两人畸形的笑容里,闲云立刻察觉出了不妥。

左边一人伸出手来,忽然抓住了闲云的领子,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拉一甩,当中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闲云的身子仿佛狂风中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被甩出了门口。

砰!闷响过后,除了门外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切归于平静。

“你会不会出手太狠了点?”右边那人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对付闲云,颇为埋怨的小声问道。

左边那人没有理他。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细小的竹管,揭开帐子,向床上熟睡的两人轻轻吹了一口迷烟,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二公子他死不了的。”

说完他又从怀里摸了一张画像出来,看看画像,又看看床上的林雪颜,来回仔细对比之后,非常满意了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笑道,“你这**,成天只会沾花惹草,四处糟蹋人家的闺女,没想到这次,竟给你撞上了头功!既然林雪颜在这里,那咱们暂时也不必到秀水山庄去了,明日好好布置一下,先把林雪鸿那小鬼捉了,再去秀水山庄把萧家小姐救出来。大伙高高兴兴的出来做事,快快活活的一起回家。”

……

黑衣头领既然主动避开了梁青,梁青也顺势奔向了他的主要目标。

刚才他冲向黑衣头领,本来就是为了虚晃一枪,现在对方既然有心围杀他,那他也不需多玩花样,当务之急,乃是尽快的解决最弱的那人,不让对方的合围之势成型。

双方的动作均快如闪电,眨眼间,梁青已冲到对手的面前。

嘿!

梁青暴喝一声,刚要出刀砍杀目标,只觉的身后劲风突起,来势凶猛。

后方的剑光竟然来得这般迅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左闪一步,左边劲风又至,刚要右闪,斜眼瞅见地下已有一道人影,耳里又传来一阵破空风响,显然上方去路也已被人封死。

梁青心中叫苦不迭,这群黑衣人的速度,怎会快成这样?难不成他们早已洞悉自己的方略,这最弱的一人,竟是他们的诱饵么?他来不及多想,突地往下一趴,着地向前滚去,这一招叫做懒驴打滚,乃是最最狼狈难看又低级的逃命功夫。

梁青堪堪的避过对方击杀,暗叫一声丢脸。正准备转身还击,身后罡风又至,对方竟是不给他回身的机会。这五人配合默契,合围的圈子极小,他一身大开大阖的凶猛刀法完全施展不开,眼前又是三道白光闪来,梁青暗骂一声,使了一招狗急跳墙,从五人剑光中唯一的死角里跳了出去。

“哈哈,好狗,跳的真高!再跳一个吧。”最弱的黑衣人阴笑的讥讽道。

对方如此侮辱自己,梁青热血汉子,哪里忍受的住,回身就是一刀。

铛!火星四溅!

刀气汹涌,杀意澎湃,这二人的中间,气流造成的空气波动如水上的涟漪一般绽放开来。

黑衣人举剑相迎,勉强架住了梁青的攻击,梁青冷笑一声,又想举刀疯斩,但其余四人哪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从他身后举剑刺来,梁青无可奈何,又是一招狗急跳墙,蹦了出去。但他这次仓促行动,身子已不如之前灵巧,呲呲数声,他屁股上已多了四个血洞。

“刚夸你好狗你就咬人,该打屁股!”那黑衣人刚才吃的暗亏不小,此时不失时机的再次挖苦起他来,赚点便宜。

至此,梁青已完全明白,自己中了对方套子了,这五个人单打独斗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但五人配合,他梁青就是再厉害一倍,也是枉然。而且这五人心思细密,从他连斩五刀的试探开始,就已经将计就计,心照不宣的把他引入了陷阱当中。

之前他以为最弱的那个黑衣人,其实根本就是在假装,从刚才跟他对刀的那一下就看得出来,对方根基扎实,内力浑厚,与那个黑衣头领孰强孰弱,尚未可知。

野地里剑光闪烁,罡风呼啸,不时有树枝灌木被剑气斩断,四散飞起。五个黑衣人化为五朵雪白的剑蝶,围绕着浑身**的梁青飞舞不休。梁青一直有心跳出战团,另谋出路,但这五人配合严谨,进退有度,似是结成了一个可怕的剑阵,将他牢牢困在当中。

萧清琳的前生最喜欢躺在床上看电视,这副场景若是展现在电影里,她一定会兴奋得满床打滚,但此时亲身体验,她除了无休无止的放声哭泣,再也没更好的宣泄方法。

黑衣头领寻了个空档飞出战团,来到萧清琳的跟前。他想要萧清琳活着,而不是不明不白的死在破空乱舞的剑气当中,因此,他必须找个地方安置她。眼前的这个女孩,衣衫几乎尽碎,长裙也被人撕到腿根,若不是梁青一念之仁,没有扯破她的抹胸与内裤,她早就春光大泄,任人品评了。

虽然眼前的美丽女子并非**,但她美好的身材却已显露无遗,修长白皙的大腿,平坦性感的小腹,抹胸内呼之欲出的酥胸,身上仅剩的几缕可有可无的碎布,雨带梨花的秀脸,这种凄美又带给人无限遐想空间的性感,让黑衣头领越看越爱,越看越迷。他不停的吞咽口水,不停的天人交战,要不是主子交代他善待萧清琳,他早已扑上去大施兽行了。如此煎熬了几分钟后,在性命与**之间,他还是选择前者,抓起萧清琳往她身后的大树后面随便一扔,黑衣头领回身飞掠,再次加入了混战之中。

梁青已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瓮盆里的王八,五个神秘人想要立刻杀他虽然不易,但逼他个手忙脚乱却是绰绰有余,从懒驴打滚开始,狗急跳墙,野猫爬树,水牛过河,恶狗扑食,瞎猫捕鼠……六人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三四百招,神秘人不停的在攻击中寻找机会,逼迫他使出一个又一个滑稽可笑的逃命招数。

他的身上又多了好些伤口,虽然伤口很浅,虽然血流的不多,但由于在大雨中不断运动,体力却下降的很快,他的动作已慢了下来,五个黑衣人虽然也有些疲累了,情况却比他要好的多。

雨,仍在倾泻,雷,仍在咆哮,生命,却已经走到了尽头。

第十一章 驭龙之术

“这些杂碎,是想把我活活累死么?”梁青在心里骂道,“老子还不想死啊,这下该怎么办!再过个一两百招,老子就是铁人也累成浆糊了。”

“不要啊!不要啊!”一直坐在树下哭泣的萧清琳忽然从书后爬出来尖叫道,“你们不要再折磨他了,我跟你们走,你们不要再折磨他了。”

“萧大小姐,这人可是你的仇人啊,你竟要我们放过他?”黑衣头领带领众人跳出战团,诧异的问道。

“他不是我的仇人,他是我朋友,他只是误会了我,才会想要杀我。我没有虐杀过他的兄弟,从来没有。我求求你们,放过他吧,不要再折磨他了!”萧清琳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她实在受不了这些人的手段,虽然梁青之前曾疯狂的折磨过她,但那是出于误会,虽然梁青二话不说就劈翻了他们的其中一员,但起码还算干脆。

萧清琳对于武学的了解,仅仅限于电影,连续剧以及林雪鸿唯一的一次表演,她这样的一个门外汉都已经看出来,梁青此时在那五个人的手中,已经跟洋娃娃没有什么区别。

在她看来,梁青最后的结局,不是被累死,而是被人划花全身的皮肉,流尽全身的鲜血,假若要她眼睁睁看着梁青这样死去,不如先让这些人把她杀死。她不想看这血腥的一幕,却又忍不住一直偷看他们的战斗,默默祈祷着奇迹出现。

奇迹在哪里,她看不到,但她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梁青活着,她还有一线生机,梁青死,按照先前黑衣头领的口气,她最多也只能活三个月了,她对这五个人完全是一无所知,她实在不想被他们带走。

“萧,萧大小姐,你说的是真的?”梁青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实在已快到强弩之末的地步。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指天发誓,从来没找人做过虐杀梁一的事。若是我撒谎,叫我天打雷劈,死后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萧清琳右手过顶,真诚的看着梁青,认真的发出了誓言。

梁青在不久之前才疯狂的虐待过萧清琳,而萧清琳会在此刻替他求情,并且发下毒誓并未虐杀过梁一,要么是她疯了,要么就是她说的是实话。萧清琳眼神清澈,绝对不可能是疯子,梁青就是再莽再钝,此刻也对自己先前坚定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难道他真的误会了她?难道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人使得动枢密院的高手?

“好,萧大小姐,我相信你。苍天在上,我梁青今日在此跟萧清琳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你萧大小姐脱困以后,每年能到我梁青的坟上陪我说几句话。”梁青也不管萧清琳愿不愿意,自顾自的在心里发出了结拜的誓言。在他看来,只要他跟萧清琳之间没有误会,那他们迟早都会拜把子喝烧酒的。只是,想起他之前对萧清琳的所做作为,萧清琳会原谅他吗?他不敢奢望。

萧清琳万分期待的看着梁青,期望他能相信自己的誓言,但那裸男似乎不为所动,只歪着脖子痴愣愣的盯着她傻看。

“可惜此间无酒。”梁青懊恼的嘟囔着。他那已经有些迷离的眼睛里,忽然闪烁出明亮耀眼的光华,那是生的喜悦,那是死的壮烈!他嘿嘿一笑,最后看了萧清琳一眼,豪气万分的高声喝道,“来世再喝也是一样!”

他身子一纵,飞上十丈高的空中,闭上深邃黑眸。双臂张开,玄功疯转,身上紫气刹那间冲天而起,野火般直烧到十几丈高,他口中诵道:“

以神皇之紫气,做尔等之食粮。

唤九天之苍龙,降惊世之神威。

驭龙之术!”

苍凉又神圣的诵祷,回响在天地间,让人不自觉的肃然起敬。

梁青浮于十丈天上,双眼紧闭,神情肃穆,周身紫火环绕,熊熊燃烧。在他的身上,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势”,气吞山河,傲睨万物!乍一看去,恍如天人!

雨,忽然停了,只留风声呼啸。但高天之上,雷光大做,已是连绵不休,乌云翻滚,层层叠叠,吹浪如山!

天变异象!

驭龙之术,什么武功?看那声势,竟能引变天象!如此可怕。

黑衣头领脑筋狂转,终于想起了一点端倪。

驭龙之术,乃是传说中顶级的玄妙武功,是真气实质化的最高阶段,普通的真气实质化,无非是劈出刀气剑气,隔空伤人,再厉害点的,或以兵器做媒介,或直接凝气为刀剑兵器,像之前梁青做得,便是以宝刀做媒,配上实质化的真气,让自己手中的武器在不增加重量的情况下,变得更长。

而驭龙之术,则是以庞大深厚的内力做根基,凝气为龙,为己作战。施展之时,气龙可上下腾跃飞舞,伤人之时,或咬,或爪,或扫,宛若活物,威力绝强。这种武功,似乎从来就没人练成过。黑衣头领记得,传说中的几个曾施展驭龙之术的武者,莫不是强行运功,以毕生修为及自身生命为代价,功力强的能坚持十个回合,功力弱的,两三个回合之后便坚持不住了,这些人最后的结局,全部都是立刻死亡。

如此看来,这梁青,已是在跟他们搏命了!他想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一定要在他驭龙之前将他击杀。黑衣头领肃声喝道,“兄弟们,助我升天!”

周围四人立时会意,他们紧紧围拢在一起,八手交错扣起,环成一个海碗大的升天平台。黑衣头领轻轻一纵,飞到平台之上,喝道,“起!”四人一起用力,向上猛抬,黑衣头领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三丈,五丈,八丈!黑衣头领已离梁青越来越近,但他上升的势头,也到了极限。

白光一闪,黑衣头领奋力将手中宝剑掷了出去,两丈的距离,不算很远,足够他飞剑击杀梁青了。

锵!

在飞剑即将射杀到梁青的时候,高天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他飞起一脚点开了宝剑,借着势头,冲到了梁青的跟前。左手一挽,穿过梁青身上沸腾的紫色火焰,揽住了梁青的腰肢,右手挥掌拍出,震散了梁青的气海。

噗……!冲天紫火瞬间熄灭。

在场六人目瞪口呆!

第十二章 玄妙太极图

二人徐徐落下,轻如云朵。男子眉头紧皱,看着怀中的裸男喃喃道,“这人是谁?既不要脸,也不要命。驭龙,龙是这么好驭的么?”说完他身子如鬼魅一般,忽然出现在萧清琳跟前。他放下了昏迷的梁青,柔声道,“丫头,他们都是什么人?怎么这样对你!”

“雪鸿!”萧清琳欢呼一声,不顾窘态,一头扑到了男子的怀里。来人竟是林雪鸿!这个王八蛋,他终于来了。“雪鸿,那五个人,他们要抓我,杀我。这个人,”她指指梁青,又道,“我跟他误会很深,他也要杀我。”

“他是你情人?”林雪鸿忽然醋味十足的问道,“那你还抱着我做什么?”

“啊!”萧清琳面颊绯红一片,如此生死时刻,林雪鸿关心的竟是这种男女私事。

“不是。”萧清琳满腔热火撞上玄冰,她下意识的放开了林雪鸿,掩面哭道,“不是的。”

林雪鸿胸口一阵刺痛,他忽然十分后悔不该在这种时候开这个无聊的玩笑。缓缓地,他脱下长衫,把它围在萧清琳的身上。

心里颇为犹豫的挣扎了一番之后,他终于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丫头,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把他们抓了,给你出气。”

“你们五个,全部该死!动作快些,一起上吧!”林雪鸿站起身来,冰冷的眼神箭矢一般痛刺着无黑衣人的神经。

“大言不惭!”黑衣头领冷哼一声,“兄弟们,结阵!”

四人冷冷应道,“是!”

林雪鸿干笑一声,换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道,“随你们怎么折腾吧。”他一双灵巧而有力的大手,在身前轻轻柔柔的凭空虚画起来。

这个架势,萧清琳是见过的,之前在柴院,林雪鸿曾经了画一个直径足有三米的太极图案,把满地的柴火都重组成了圆木。但这次林雪鸿的动作明显加快,而且,他身上没有爆发出那种君临天下的势,很显然,他没有尽力。

五个仅有面盆大的太极图案快速成型,飘渺的虚浮在他的身前。

“凝!”林雪鸿低声喝道。

一时间蓝光大做,五个太极图忽忽的风转起来,旋转中,太极图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变得好似蓝宝石雕刻的半透明玉盘一般。

“去!”林雪鸿举手一挥,太极图立时得令,向那五人疾速飞去。

五个黑衣人从来未见过如此奇幻的武学,他们的功力,仅能做到凝气成剑,像林雪鸿这般直接用真气塑造出艺术品一般的太极图,实在高出他们太多。

他们向秀水山庄进发之时,主子曾严肃的告诫过他们,只要偷偷的掳走萧清琳即可,林雪鸿此人,千万不能招惹。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的身体在飞速的前进,林雪鸿也已经出招,现在逃跑是来不及了。

“嘿呀!”五个黑衣人高叫一声,纷纷举剑向那疾速驰来的太极图狠狠斩去。只有破了眼前这招,再立刻远遁,才有机会躲开这个恐怖的青年高手。

“不自量力!”林雪鸿冷笑道,“碎!”

乓琅……!

清脆的炸响,好似玻璃杯子落地的碎裂声。

黑衣人们诧异的发现,在他们的宝剑还未斩到太极图的时候,眼前的太极图便已突兀的崩碎了,下一刻,数不清的真气碎片暴雨般射进了他们的身体。

噗噗噗噗……皮开肉破的声响不绝于耳。

“你们捉她?到底为了什么?”林雪鸿走近一个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指着萧清琳说道,“我出招之时,已避过了你们的要害,说出来意,便可活命!”

“嘿嘿,嘿嘿……”五个烂泥一样躺倒的黑衣人同声笑了起来,他们互相看了不远处的同伴一眼,忽然紧扣牙关,咬开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

“啊!”林雪鸿没有料到这干人竟是亡命之徒。黑衣人的伤口里很快流出了黑色的鲜血,他睡在地上机械的抽动着,两眼翻白,口中不时发出唔唔的呻吟,显然他口中的毒药药极为猛烈,林雪鸿不是闲云,他对医药一窍不通,片刻后,五个黑衣人悉数死去。

他从来没杀过人,甚至,这样重创对手,都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但转眼间,这五人却因他而死,这笔血账,当算到谁的头上?

林雪鸿脑子里一片眩晕。

“小弟弟,你看这条大龙,威不威武?”卖糖人拿着一条糖稀画成的腾龙,笑嘻嘻的问他。

“威武!”五岁的林雪鸿认真的点头道。

“不光威武,还很好吃呢!”卖糖人憨态可掬。

“真的么?”小雪鸿的眼里绽放着期待的火花。他伸出稚嫩白皙的小手,轻轻摇晃着林震南的裤腿,祈求道,“爹爹,鸿儿要吃大龙呀!”

“好好好,鸿儿要吃,爹爹就买!这位小哥,这糖龙怎么卖啊?”林震南立刻就答应了他。

“回这位老爷,两个铜板!”卖糖人点头媚笑道。

两个铜板,不知道有没有零钱呢?林震南低头在腰包里摸索起来。

卖糖人也在摊子里摸索起来。很快,他便摸出了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

小雪鸿的身边,一个人忽然扑了出去。

“啊!”黄大娘捂着肩头,痛苦的哀叫起来。

小雪鸿目睹了整个过程,他期望这一切没有发生,他期望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但是刺客的刀光降临的时候,除了害怕,除了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幸好黄大娘及时的挡在了父亲的身前,当匕首刺进了黄大娘的肩头,当血花飞溅到他惊惧的脸上,他有了人生的第一次后悔,第一次嫉妒。为什么自己要吃糖?为什么黄大娘可以,他却不可以?

“爹爹,都是我不好,我不要吃糖就好了!黄大娘,她会不会死?”

“乖鸿儿,不哭了,就算你不要吃糖,他们也会找别的机会算计爹爹的。你黄大娘很好,她不会死的。”

“爹爹,都是鸿儿不好!鸿儿不能保护爹爹。不能保护黄大娘!”

……

这样的事情,再不会有下次了!

别人可以的,他也可以,而且,他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只要问鼎武道巅峰,便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他身边的人!

……

第十三章 马儿快跑

但,不伤害身边的人,就一定要伤害其他的人么?

他的心里,其实早已有了肯定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来的太忽然,忽然到他有些不知所措。

“生命可贵,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林雪鸿回过神来,懊恼的摇了摇头,“这一天,还是来了,死了便死了吧,杀了便杀了吧。只是,人都说第一次杀人会想吐,为何我却一点不想吐,反而有些兴奋?是因为杀死了人,还是因为保护了她?”

林雪鸿有些疑神疑鬼的看了萧清琳一眼,坚定的对自己说,“这不可能!”

他从怀中摸出一只火箭,引燃后将它射上了高天。

不一会儿,噪杂的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是秀水山庄出来搜索的众人得到信号,前来援救了。当先一人,乃是一个滚圆得跟肥猪一般的老胖子。除了一条肥硕的裤衩,他浑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胸口上,肚皮上,白花花的肥肉激烈的晃荡着,叫人忍俊不禁。

“老师风采依旧啊!”林雪鸿朗声打趣道。

“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哎哟,跑的好累。”林自得嘴上说累,但他脚下却好像装了轮子一样,很快滚到了林雪鸿的跟前,“这些人是?”

“我不清楚。”林雪鸿淡淡道,“先把人都带回去再说吧。”

……

“沈五,黄庆,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想死了么?”黄大娘恶狠狠的臭骂着把她从睡梦中吵醒的两人,“叫你们星夜出庄,你们怎么不听?”

黄庆二人对她的劝解完全不理,直接冲进了黄大娘的屋子,关上屋门,插了插销。

“大娘,你别生气,先听我们说呀!”黄庆着急的小声回道,“大事不好拉!刚才我们刚准备出庄的时候,却看见北大院几百号庄丁出庄去了,还有一百几十号人,正准备向南大院开过来呢。”

“什么!”黄大娘惊道,“几百号人,这大半夜的……”

“我们也觉得蹊跷,就上前打听了一下,原来,萧清琳不久之前被人从庄子里掳走了,二少爷亲自出马,出庄追人去了。你说,那掳走萧清琳的,会不是少将军的人?”沈五小声答道。

黄大娘冷声道,“绝不可能,秀水山庄的地图我都还没有送出去,少将军的人怎么可能鲁莽进庄。再说,少将军要的是林雪颜,他抓萧清琳做什么。”

“可是,三小姐如今并不在庄里啊?会不会是抓错了?”黄庆疑惑道。

黄大娘道,“那就更可能了。黄庆,抓走萧清琳的,肯定不会是少将军的人。除了咱们三个,几十年来将军府从未向秀水山庄派过其他的人,没理由第一次行动就这么鲁莽的。而且,地图都还没送,三小姐的院子在哪里,他们怎么会知道的。黄庆,沈五,今晚上出了这档子事,山庄里最近几月肯定会严加戒备,我看那少将军的人,是很难进得来了。你们两个先不要回家,你们先到晋华城去,找城南一家开茶庄的老板,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再把山庄的地图给她,就说我暂时是不成了,让他们好自为之。茶庄的名字叫做北服,老板的名字叫韩梨。进庄的时候,记得把门口左数第四匹缎子放倒了,然后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倒霉的时候,喝水也会塞牙缝,买布也会绊到脚,倒霉啊,倒霉。’这是暗号,你们记好了。”

晋华城是秀水山庄东南面附近的一座小城,离秀水山庄仅有二三百里的路程,并不算远。黄庆二人将黄大娘给他们的讯息仔细的背诵了几遍,确信已经熟记之后,这才点头道,“都记好了。”

黄大娘点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们快去吧,一路小心行事,千万别让庄子里的人给捉回来了。”

“大娘,您也跟我们一起走吧!”黄庆十分不忍的恳求道。

“我走了那就前功尽弃了,你们两个不在,几年前的那几桩案子便永远查不出来。至于我嘛,大不了不做管家,专心守在大夫人身边。林雪鸿单纯孝顺,没有证据的事,他就算知道跟我有关,也不会为难我的。”

确实啊,辛辛苦苦埋伏了二十五年,却因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丫鬟就此放弃的话,实在叫人很难接受。莫说是黄大娘,就是黄庆与沈五,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数年前的三桩意外,其实是三桩不为人知的谋杀,背后的凶手,就是他们两人。这三件事情不追究也就罢了,因为当日杀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他们伪装的很好。可一旦认真追究起来,结果就很难说了。

“菜儿!那我们走了啊!”黄庆忽然难过的哭了起来。

“菜儿?”黄大娘一时愣住。但很快的她就反应过来,拍了拍黄庆的肩膀,笑道,“你这老头,也会舍不得我么?菜儿,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还真是怀念年轻的时候啊。走吧走吧,你们快走吧,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缘的话,咱们将军府再见!”

……

七年前,六月一日。

柳笑笑紧紧搂着谢斌的脖子,趴在谢斌的背上,咯咯笑着,趾高气扬欢畅的叫道,“马儿呀,你快些跑,快些跑嗷……”她一边唱,一边还要上下晃荡腰肢打打节拍。

在她的身下,谢斌吃力的迈着步子,呼呼喘气,“笑笑,你别颠拉,我快背不动你拉!”

“你叫谁笑笑呢?”柳笑笑腾出一只手来,飞快的在谢斌的后脑上甩了一巴掌,“要叫大爷,大爷,晓不晓得?你是大爷的坐骑,大爷是你的主人。大爷今日骑着你出来游览春色,你要不快点跑,我要赏你吃鞭子了!”

“大爷,我跑不动拉,你直接赏鞭子吧。记得啊,我要虎鞭,不要驴鞭,也不要柳鞭。”谢斌实在吃不消柳笑笑的折腾,干脆站住了,专心喘气。

“小鬼,你今年几岁啊,这些流氓话,谁教你的!”柳笑笑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揪着谢斌的耳朵教训起来。

“回大爷,小的今年三岁。”谢斌嘿嘿笑起来。

柳笑笑噗哧一笑,“你放屁,大爷今年才三岁,你不准跟我学!晓不晓得,只有我才是小娃,你不是!”说完她小腹一收,猛的向上窜了一下,双腿用力,紧紧夹住谢斌的腰杆,这样她便可以把两只手都腾出来了。

“乖不乖,乖不乖,是不是乖马?”柳笑笑像拧收音机频道一样拧起谢斌的两只耳朵来。

“哎哟,痛痛痛,乖乖,我是乖马!”谢斌马上求饶。

“是乖马就快跑哇!咦,谢斌,怎么你的肩膀变宽了?头发也变长了?咦,好像小马的鬃毛哦!”

第十四章 飞翔的感觉

“萧清琳,你在我头上乱摸什么?”严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啊?”萧清琳呓语道,猛然间又慌乱的尖叫起来,“啊!!”

五秒钟之前,她还在梦里像摸马鬃一样玩弄着林雪鸿的长发,五秒钟之后,这些头发便像带了交流电一样,叫她再没有胆子碰上一下。

昨夜惊魂,她在目睹五个黑衣人抽搐而亡之后,便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现在风静雨止,浮云散尽,天光明朗,碧空如洗,是大雨过后极好的一个艳阳天。空气还是湿润的,带着醒神的爽朗。微风拂过,四周的树木沙沙作响,那是树叶上残留的雨点滴落在野地的声音。

这里的景色真美啊,远处数十个大小峰峦,或连绵相依,或交错遮掩,翠绿可人。近处碧草鲜肥,野花怒放,沾满露水的五颜六色,在灿烂的阳光中闪烁,好俊的一片广阔草原。

离她最近的,是一个只穿着中衣的结实肩膀,那肩膀上下起伏,不停前进,肩膀上,乌黑的长发也随着肩膀主人的步伐惬意的左右摆荡。多么宽厚的臂膀啊,把她娇小的身子完全挡住。多么可靠的大手啊,温柔的环在她的屁屁下面,将她的身体稳稳托住。好安全,好梦幻。

只是……

林雪鸿怎么会把她背在背上!这个骄横傲慢的二少爷,怎么会背着一个丫鬟在野外踏青?

而她,她竟然也在林雪鸿的背上睡着了!而且,她还做梦了,看眼前的情形,她刚才似乎还小小的梦游了一下。

谢斌啊谢斌,亲爱的谢斌,我怎么又梦到你了?每次梦到你,我都好痛苦。跟你在一起,是那么舒服,那么自在,我说什么你都会爱听,我想做什么你都会陪我。我在这里,活得好累,活的好苦,你在那里呢?你想我吗?你念我吗?你快来陪陪我吧,你快来安慰安慰我吧,我快要疯掉了。我为什么又梦到你了,你这个该死的!

“做梦了么?梦到什么了?”那声音不再严厉,相反的,语气柔和到了极致。

萧清琳一阵眩晕,这要么还是在做梦,要么就是林雪鸿脑子坏了。她使劲的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很疼。这么说,林雪鸿发神经病了!他难道也跟闲云一样,有人格分裂吗?不可能吧!

“嗯,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萧清琳随口答道。她有些犹豫,要不要从林雪鸿的背上下来,向来喜好与她作对的人,忽然变得这么温柔,实在让她觉得有些怪异。但林雪鸿的背又实在太有安全感,想起昨夜的腥风血雨,变态裸男,想起梦里那甜蜜又痛苦到极点的回忆,萧清琳下意识的甚至把手搂得更紧了一些。

她的这个小动作,瞒不过敏锐的林雪鸿。他转过头去,正想安慰她几句,却迎面撞上了一张不知所措的脸。“在想什么呢?”林雪鸿觉得就这么直接出口安慰太过唐突,索性换了一个话题。

“在想……”萧清琳不晓得应该怎样回答,不远的树林里,正巧有几只雀鸟飞起,她心里一动,轻轻叹息道,“我在想,那些雀鸟,自由自在的,多快活呀,而我却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白老鼠,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林雪鸿笑道,“你很嫉妒那些雀鸟么?”

萧清琳点头道,“是呀,我在这个世界,最渴望的便是自由。”

“想不想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啊?”

“想呀,当然想了,可是人又怎么会飞呢?”

“可以的!我带你飞!”林雪鸿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

他从披在萧清琳的外袍上解下腰带,“呲啦”把它均匀的撕成两条细长的布带,然后把这两条布带头尾相连的系在一起,将萧清琳牢牢的绑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学的是武功还是修真法术?你真的会飞?”萧清琳诧异的问道。她并不觉得一个习武的人可以倚靠轻功飞翔。会飞的人,要么身上背了喷气火箭,要么就只有修真的道士。

风声骤起,但很快又消逝无踪。萧清琳像见鬼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刚才他们俩明明还在旷野之中,怎么才一两秒钟,她的眼前就多了一棵十来米高的大树!

砰!

林雪鸿一掌拍在树干上。

“哎呀,林雪鸿,你要死了!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萧清琳恼怒的叫骂起来。林雪鸿刚才那一掌把满树的积水全都震了下来,雨一样浇湿了她的半个身子。

生气的不止她一个,林雪鸿也十分恼火,他的本意只是想震落几百片树叶下来,可能是自己一心想着讨好这个古怪的女人,忽略了昨天晚上刚刚才下过大雨。一番好心换来了一句臭骂,偏偏他又不好反驳,只能铁青着脸,把那鸟气生生的吞进肚里。

林雪鸿单手画圆,轻轻一览,用真气将那满地的落叶全数扫到手里,轻声道,“死丫头,抱紧我的脖子。”

轰!

二人拔地而起,火箭般窜上高空。

“啊!好刺激啊!”萧清琳在心里欢呼起来,刚才全力仰视还是瞧不见树冠的那棵大树,此刻居然被她踩在脚下。那绿油油的一大片树冠,又像是大伞,又像是蘑菇,又像是一个小小的空中草地,无论怎么看,都是美妙绝伦。

“飞的感觉怎么样?”林雪鸿得意的问道。

“好呀好呀,好刺激啊!”萧清琳如梦似幻,完全陶醉其中。昨夜林雪鸿已表演过空中飞人,所以她并不担心这驾人肉做的云霄飞车会忽然熄火。在飞机上,她曾经鸟瞰世界,在高楼上,她也曾兴致勃勃的数过马路上看起来小的跟甲虫似的车队。但之前的这两种体验比起眼前的“飞翔”,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刚才抓了那么多树叶,是要踩着叶子借力吗?”萧清琳兴奋的在林雪鸿耳边问道。

“很机灵嘛!”林雪鸿难得的赞了她一句。

类似的桥段,漫画里她还是看过的。只不过她一直不肯相信真人也可以做到这样高难度的特技而已。不管怎样,马屁还是很受用的,特别是这位林二少的马屁,萧清琳仰头哼了一声,骄傲的回道,“那是当然!”

林雪鸿哈哈大笑,从手里摸出一片树叶,扔向脚底。脚尖在那树叶上轻灵的一点,林雪鸿借力向前方飞掠而去。转眼间,二人在空中滑翔了五米有余。在他的背后,萧清琳放声尖叫,快意的享受着这乘风踏雾的感觉。待二人前进的势头已快到极限时,林雪鸿再次抛出树叶,借力弹射。

谁说天高只能任鸟飞?

第十五章 蹦极

这一对青年男女,此刻已化作高天的飞鸟,肆意的翱翔。

开始的时候,林雪鸿只是为了放松萧清琳紧张低落的心情,所以想出这个飞行的办法,带她玩耍,这种借助树叶来锻炼轻功的游戏,他自己其实早就玩的腻味了。但萧清琳不断的放声尖叫,孩童一般乐此不彼的反应,也渐渐的影响了他。想起初学“飞翔”时那些快活兴奋的往事,想起自己当初都是孤单单一个人乐在其中,一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分享感,慢慢涌上他的心头。

原来不止他的容貌能够带给女孩子愉悦,他的武功也一样可以带给女孩子快乐,虽然他一向眼高于顶,天下间还没有一个女子能让他动心,但此时跟萧清琳在一起,他却觉得莫名的悸动。长相再俊又怎样,没有自己在意的人欣赏,那也是一副臭皮囊,武功再高又怎样,没地方施展,那也只是孤芳自赏的无用技艺。

这个奇怪的女子,一向跟自己不合,她却能如此自然而又彻底的在他面前宣泄着自己的快乐,毫无保留的相信着自己的武功,让他感动,让他快乐,让他体会到了保护一个人的成就感。

二人且飞且行,很快在高天上走过了数里远的路程。萧清琳一心逃避,只想着忘记那些不快的回忆,这数里的路程对她来说,仿佛只是在不知不觉中穿过了一条快乐的马路。而细致的林雪鸿则发现,在他们的身后,多了几个手段高明的跟踪者。若在平时,以这几个人的身手,一定极难发现,但他虚浮在高天之上,那稀疏树林里任何一点不寻常的身影闪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们上山去玩玩?”林雪鸿指着远处一座高有数百米的山峰说道,“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一定更加好玩!”

“蹦极!好呀!”萧清琳拍手称赞。

“什么叫蹦极?”林雪鸿转过头来,纳闷的问道。

“呃,蹦极就是跳崖,家乡话,家乡话。”萧清琳嘿嘿笑了两声,敷衍道。

“好吧,那咱们便来玩蹦极!”林雪鸿立刻行动,从天上徐徐降落,在原野上飞奔起来。

林雪鸿速度极快,像开足马力的摩托一样在原野上狂飙,远处的几个跟踪者紧随其后,有所不同的是,林雪鸿是用跑的,而跟踪者则是贴地滑行,这样诡异古怪的身法,竟然没有比林雪鸿慢上多少,真不知他们都是怎么练的。

不一会儿,林雪鸿便带着萧清琳爬上了山巅。高山之上,风景幽丽,青松翠柏错落而立,奇花异草竞相斗艳。林雪鸿带着萧清琳来到一面峭壁之前,解开腰带,将她放了下来。萧清琳探头向那崖下望了一眼,顿时觉得一阵眩晕,太高了,实在太高了,从这里跳下去,哪里还会有命在啊。

“二少爷,我们,真的要跳吗?”萧清琳吐了吐舌头。她实在有一点胆怯了。

“跳呀,不是早就说好的吗?来,闭上眼睛,没有事的。”林雪鸿一边安慰,一边轻轻扶住她纤细的腰身。“我现在要把你扔出去,然后在你下落的时候接住你,你准备好了吗?”

“啊!扔出去,玩的这么刺激?!”萧清琳又吐了吐舌头,抚抚胸口壮壮胆,咬牙叫道,“我拼了,你扔吧!”

林雪鸿满头黑线,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人?他只是临时起意,想捉弄捉弄这个小丫头,想想高山顶上大扔活人,恐怕天下没有几个女子会干这种蠢事的!这种游戏比起之前背人上天,不仅危险大了百倍,而且,萧清琳一定要对他绝对的信任,才会答应。萧清琳为什么这么相信他,他不明白,但他知道,他很感动。

误会呀误会,天大的误会!

萧清琳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过多的考虑过这些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她考虑的,是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小命。穿越以来,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温柔体贴的闲云,活泼好动的林安,忠心耿耿的小武一行人,还有南大院的兄弟姐妹。有这些人在身边,她生活里的欢笑越来越多。虽然林雪颜与小兰视她为仇敌,这点算是美中不足,但在她的眼里,只要能顺利扳倒黄大娘,她就有机会让自己的未来变得更好。

关于自己的未来,她暗地里已经憧憬幻想过无数次。先做管家,再想办法赚钱赎身,自由后畅游天下,与闲云或者别的什么人坠入情网,打情骂俏,结婚生子,快活一生。一夜之间,这些美梦被变态裸男与蒙面杀手一起彻底的打碎了,好容易安安稳稳睡了一觉,又梦到了谢斌那个该死的。

她不是笨人,她聪明的很。梁青为什么误会她她不晓得,但黑衣人要抓她,十有**是因为她的身份,兵部尚书的女儿。这个问题,自穿越以来就困扰着她,今天她知道,她再也躲不过去了。

上吊前的萧清琳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爱好,有什么特长,喜欢吃什么,讨厌见什么人,这些基本的生活特征,她完全不知道。之间大家嘻嘻哈哈的过日子,她还可以用一句我不想提起以前的生活来搪塞,现在有人要她的命,她还可以搪塞的过去么?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也许她借尸还魂的真相很快就要被揭穿了,也许闲云他们知道了她的身份后会像见了鬼一样的眼光看她,也许她的生命也快走到尽头了。

这一切,谁知道呢,正好林二少今天有兴致,好吧,她便玩个痛快吧,跌死啊什么的谁又介意呢?林二少武功那么好,真要她的命,不会耍这么多花样。玩够了闹累了,林二少还是要来找她问供的,也许揭穿身份之后,第一个要杀死她的人就是这个帅的掉渣的美男子。

人家砍头前都要喝碗壮行酒,她便玩一次壮行跳吧。作为一个现代女子,可以哭,可以闹,可以逃,可以躲,但是哭过闹过,躲过逃过之后,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勇敢!一定要潇洒!她怕死,很怕很怕,但怕死不代表她就不勇敢了,她相信,无论未来会有什么在等着她,这次蹦极之后,她的人生都会翻开崭新的一页。

第十六章 解释

“要坚强,要勇敢,要……”萧清琳在心里默默鼓励着自己。豪言状语才说到一半,她忽然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飞了起来。碧蓝天空,广阔绿地,吓死人了。

“哇呀!!!!!!!!!啊!!!!!!!!!”惊天的鬼叫回荡在半空。

萧清琳欲哭无泪,林雪鸿居然没有进一步询问她的意见,就这么直接把她扔了出去。她还没为自己加足油打足气呢。

四周景物飞速变换,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萧清琳曾听说过,那种从几十层的楼上跳下来身亡的人,有一半是还没落地的时候就被吓死了,因为坠落的时间太长,因为重力加速度太过恐怖,此时的萧清琳就是这样的状态。恐惧,不安,可怕的重力加速度,几乎没有其他的思考,她脑子里只是不断的重复着几个字,“我要死了!”

林雪鸿看着半空中鬼叫翻腾的萧清琳,眉头大皱,这丫头之前一直玩的非常兴起,怎么现在叫的这样凄惨,她不是很相信他的么?干嘛现在又怕成这样?

他弯下身去,随手拣了几十粒石子。忽然转身,向身后的四个间隔不大的方位弹射了其中的四粒。砰砰砰砰四声闷响,子弹一样的石子好像在树丛中击落了什么东西,林雪鸿没有去看,他冲出了山崖,半空中还有一个可怜的丫头在等着他搭救呢。

“小丫头,哭什么?不好玩吗?”林雪鸿在半空接住了萧清琳。

“哇!我不玩了,我不要死啊!”萧清琳紧紧了抱住了林雪鸿,慌乱的哭起来。

“谁说你会死了?”林雪鸿哈哈一笑,他暂时的闭上了眼睛,默默运起功来。一股磅礴而柔和的“势”在他身上无声无息的散发开来。

受到这种“势”的影响,萧清琳的心境慢慢的冷静下来。说不出为什么,但她就是觉得,林雪鸿很可靠,自己很安全。

在数百米的高空鸟瞰世界,整个人的心都会开阔起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天大地大,我萧清琳还会没有容身的地方么?”她在心里默默忖道,“一会我就跟他坦白一切,我不相信,我的命会那么悲惨!”

“我们,去那条河边好么?”萧清琳指指东南方的一条小河。

“好!”林雪鸿抛出一颗石子,用脚一点,借助力道,向那小河飞掠而去。

流水清澈,流水叮咚,流水蜿蜿蜒蜒,不知流向何方。萧清琳脱下鞋袜,坐在河边的一块圆石上,把脚探进水里,上下搅动玩耍。

林雪鸿坐在她身边,也把鞋袜脱下,陪着她一起玩耍。“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水边,那天晚上,你也是这个样子,在我院子里玩水。”

“记得,记得,只不过,你休想我会再来吻你了!”萧清琳噘噘小嘴,狡黠的笑道。

“嘿嘿,你不吻我,我便不能吻你了么?”林雪鸿把身子凑了过来,装作要揩油的样子。

萧清琳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这个王八蛋,占便宜占得习惯了么,她思想再开放也不至于随他乱亲任他乱抱吧。

她手脚并用,慌慌张张的往边上挪了挪,笑道,“二少爷,别光顾着占我便宜呀,你应该有许多问题要问我吧?”

“占你便宜,就你这点姿色?哼!”林雪鸿不甘心白吃这个闷亏,索性故作潇洒,把头转向一边,又道,“我的确有许多疑问,不过我想,与其要我来问,还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比较好。”

“二少爷,谢谢你!”萧清琳看着林雪鸿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嗯,你说吧。”林雪鸿点了点头。萧清琳既然能够主动提出要跟他谈谈昨晚上发生的事,那就代表她已经走出了阴霾。

出乎林雪鸿的预料,萧清琳的故事,竟然是从她上吊开始的。她吊在房梁上,如何被人救下,如何被人带走,搜身,遇到周仓李安,发现金叶子,然后在辽阳狂吃豪赌。这些故事,林雪鸿本来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想知道的,只是那六个黑衣人与那个裸男的事情。但萧清琳却一再坚持,一定要从头讲起,他也只好打起精神,认真倾听。

刚开始的故事,其实并不吸引人,无非是一个富家小姐挥金如土,即使落魄了也花光身上最后的银子拿来享受,后虽然凭着小聪明赢了一点小钱,但还是吐还给了事主。但越听到后面,林雪鸿越是好奇,这个刚满二八的小女孩儿,说起管理山庄的事情,说起下人们生活的不幸,竟然头头是道。特别管理山庄一项,她提到了许多新奇的想法,例如复杂活计的流水线作业,例如对下人的额外奖励,轮流休假,开办学习班,最恐怖的,乃是萧清琳提出了,要培养下人们的山庄荣誉感,这样下人们才会真正的忠诚于山庄,为自己身为秀水山庄的一员而感到骄傲。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已经可以划入政治范畴。皇帝要百姓向他尽忠,不就很爱宣扬皇恩浩荡吗。

“你真的想做管家?”林雪鸿中途忍不住打岔道。

“那是当然,你肯让我做吗?”萧清琳激动的问道,林雪鸿的反应告诉她,她是有希望的。

果然,林雪鸿嘿嘿一笑,答道,“你快把故事讲完,我们回去参加你准备的管家选举,若是你真的能获得六成以上的下人支持,我便让你做这个管家。”

萧清琳有些感动,自己辛苦谋划了数月的计划,不仅没有遭到林二少的鄙夷和反对,还大加赞扬,她不知道,林雪鸿自偷听到了黄大娘的谈话之后,已经对这个儿时曾经的偶像厌恶到了极点。反正暂时他也想不出好的人选,萧清琳既然想法那么多,就让她做几天管家试试,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雪鸿,你的好意,我领了,就怕你听完了我的故事以后,会反悔呢。”萧清琳在心里小声的说道。

第十七章 借尸还魂

她微微一笑,对林雪鸿的承诺不置可否,继续起她的故事来。每逢说到她跟闲云的计划,不管那主意是闲云出的,还是他们两人商量着出的,她都把这些想法全部归到自己头上。至于闲云借给她的一万两银子,她只说是三四千两,还是说成自林雪鸿离庄以后,有故人前来探望她,给了她这些银钱。这样做,她是担心林雪鸿以后变卦的话,会牵扯到闲云。

没过多久,山庄的故事讲完,开始讲昨晚上发生的事了。说到梁青脱光衣服倒吊在树上发癫的时候,林雪鸿忽然捂着肚子在地上大笑起来。

“怎么?有这么好笑吗?”萧清琳纳闷道,“二少爷,你怎么这么没同情心。我那个时候,可是被他吓死了啊!”

林雪鸿没有理她,还是自顾自己哈哈狂笑打跌,一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才打住,抹抹眼睛坐直了说道,“你一直说梁青梁青,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当你说起他爬树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这个梁青,我认识的。六年前,我曾经去京城参加过一次武术大会。那次会上,我是状元,他是榜眼。这小子最好相处,又最难相处,好相处是说他话多,爽快,好交朋友。难相处是说他性格暴躁,动不动就要发脾气跟人动手。”

“有一次,他跟我打赌,约定输了的人,要脱光了衣裤在院子里跑三圈,然后再学猴儿爬树。那梁憨子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他勤于练武,却懒得用脑,因此得了这个憨子的诨号。这样的人跟我打赌,一百次也都是他输。我本以为他输了以后会反悔耍赖,没想到他果真当着几十个人的面脱光了衣服。最逗的是,他爬到树上,双腿倒吊着问我们说,‘我没有尾巴,用腿吊着代替行不行?’那时候满院子的人几乎都被他这句话呛死。好了,好了,我说完了,你接着说吧。”

萧清琳哦了一声,又接着讲起当时的情景。那是因为距离林雪鸿来搭救他们已经很近,所以很快萧清琳就结束了她的故事。

“没了?”林雪鸿口气虽然平淡,但萧清琳感觉得道,他并不满意。“那些杀手为什么追你,你一点端倪都没有么?”林雪鸿追问道。

萧清琳没有回答,因为问题已问到了关键阶段。彻底坦白还是继续隐瞒,做出这个选择,需要莫大的勇气。林雪鸿会不会相信她?林雪鸿如果相信了,他会怎样看她?萧清琳咬着嘴唇,一时烦躁到了极点。

“不想说的话,不要勉强。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林雪鸿以退为进,淡淡说道。

“不,我说。只是,二少爷,你要先发誓,我说什么,你都要信我!否则的话,我永远都不会说。”萧清琳终于下定了决心。

“发誓?那么严肃?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林雪鸿的心跳忽然加速起来。

萧焕之叛国一案,本来就疑点众多,以他在大魏朝的身份地位,完全没必要暗地里去私通国势最弱的周国,要知道在几十年前,周国几乎被魏夏联军打得灭国。因此当告密书信呈到魏国皇宫的时候,除了与萧焕之政见敌对者,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事是真的。但偏偏告密书里还夹杂了一份周国护国公闲江行写给夏国大将韩宇哲的书信。信中称,周国已经暗地里买通了萧焕之,只要夏国肯相信周国的诚意,那周国便会联合夏国,与萧焕之里应外合,攻灭魏国。

这封书信经过验证,确实是闲江行本人的笔迹,乃是魏国间谍在夏国偶然截获。信中虽然没有萧焕之通敌的直接证据,但魏国皇帝昏庸无比,根本不加任何证实,一纸诏书便将萧焕之满门十六上以上男丁全部斩了,女子与小孩或卖进妓院,或卖做奴仆,这还是念在萧焕之往日的战功,法外开恩了。这些政治事件,他林雪鸿本来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哥哥林雪城在出征之前,曾经专门交代过他,看好萧清琳,勉为其难之下,他才随意翻找了一些萧家的资料来看,算是对萧家有了一点了解。

如果萧清琳要说的事情与叛国案有关,那真是要痛死他的脑筋了。政治斗争,阴险黑暗,永无休止,他一向对这些破事嗤之以鼻,根本没兴趣参与其中。“算了算了,如果她真能说出个惊天大密来,我便带他去前线找哥哥,甩了这个烫手的山芋。”林雪鸿在心里坏坏的想着。

他竖起右手中,食二指,仰头向天,严肃说道,“我林雪鸿在此指天发誓,萧清琳所说一切,我统统相信,否则天打五雷轰。但若萧清琳敢以谎言骗我,即使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同样要取她性命。”这后半句话,完全是说给萧清琳听的,誓我是发了,但你个小丫头要敢骗我,我一样取你性命。

萧清琳看他发完誓言,长舒了一口大气,此时此刻,她有些发抖,那是因为兴奋,激动。她的秘密,已经憋了好久,能找到一个人来宣泄一下,未尝不是一件快事啊。林雪鸿满脸严肃的严阵以待,他努力的叫自己放松叫自己平静,这样他便不会因为萧清琳说出来的秘密太过惊人而变得失态了。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我要说的事情比较匪夷所思,这才请二少爷你发誓的。”萧清琳笑道。“那些黑衣人来抓我,我本来,也许,应该知道为什么,但实际上,我不知道,因为我是萧清琳,我又不是萧清琳。我是萧清琳,那是因为这个身体本来就是萧清琳的,我不是萧清琳,那是因为,真的萧清琳,她也许,应该,嗯,应该,已经死了,呃……”

她傻呆呆的看着林雪鸿,林雪鸿也傻呆呆的看着她,本来,也许,应该,实际,是,不是,什么东西?

“你在说些什么?”林雪鸿非常失望的责怪道。

“我不晓得。”萧清琳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低下了脑袋。

第十九章 许多问题

好嘛,第一个问题对到一起了。“咕咚!”林雪鸿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他又是激动又是难过,再问道,“萧清琳,既然你那个世界的人,可以利用机械飞出你说的所谓的地球,那么,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是否也像那天上的许多星宿一样,是一颗漂浮在天上的星球?太阳为什么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乃是因为我们所在的星球,一直在围绕着太阳旋转?”

“我想,我们脚下的大地,应该跟地球是一样的吧。太阳东升西落,的确是因为星球在围绕着太阳旋转。其实不仅我们所处的星球在旋转,太阳也是在旋转的,月亮也是在旋转的。二少爷,你……”

“你先不要打岔,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我也有许多的疑问,你让我先问完好么?”林雪鸿抬手示意,打断了萧清琳的解说。这小丫头,说的比他师傅还要仔细,不仅大魏国在转,连太阳都在转,这不好理解。现在还是把他所知道的稀奇事情一件件问过去比较好。

“好!”萧清琳重重的点了点头,此刻她已不再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因为林雪鸿所问的星球旋转与太阳起落,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的人的理解范畴。看样子他肯定知道许多许多,现在只是想考考她呢。

“月亮为什么会有圆缺?”林雪鸿点点头,继续了他的提问。

“月亮跟地球一样,也是一颗星球,只不过,由于月亮本身不会发光,所以我们看到的月亮发出的光芒是因为太阳光照在月亮上反射回来的。而月亮的圆缺变化正是因为月亮,地球,太阳的相对位置产生的。由于角度不同,所以我们看到的月亮有时圆有时缺,圆是在月亮向着地球的这一面全部照到太阳光的时候,缺是月亮向着地球的这一面照到的光不完全。”萧清琳不假思索的的解释到。

“好,”林雪鸿非常满意萧清琳的答案,他觉得自己应该笑一笑,但一咧嘴,又觉得怎么做都不对味,没奈何的,他只好再次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窘态,又问道,“万有引力是个什么东西?”

“任何两个物体之间都存在着一种互相吸引的作用。这种吸引作用普遍存在于宇宙万物之间,称为万有引力。简单的说,我们无论怎样用力的往天上扔一个东西,那东西最终都要掉到地上来,就是因为地心引力。还有……”

“够了,不用再解释了。”萧清琳的每一个问题都跟他师傅解释的一模一样,如今的他,几乎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弯下腰来,用剑气在萧清琳面前的石头上一阵鬼画,又问道,“这副图案中的符号,你看得懂吗?”

萧清琳歪过头来看了一眼,地上所画的图案,是一个满头卷发身着比基尼的女子,看那身材扮相,应该是一个西洋女人,女人的脚下,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英文单词,I-Love-Kelly!

“哟,西洋女人都出来了,这林雪鸿真不简单啊。”萧清琳在心里赞叹道,“这女的既然穿着比基尼,那年代肯定久不了,看来我很快就要有伴啦。”

“这个,不是符号,这是英文,意思是,我,爱,凯莉。”萧清琳一边说着,一边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用手指点过去。

“这不是符号?是文字?”林雪鸿终于崩溃,惊讶的叫了起来。

“怎么,二少爷,你看不懂?”萧清琳也吓了一跳,一直以来林雪鸿都是以考考她的姿态在提问的,没想到他竟然提了一个自己都不会的问题。

“你再看看这个。”林雪鸿唰唰唰又在地上写了一行英文。

“Commit-No-Nuisance,”萧清琳为了显摆,直接将这句英文念了出来,“意思是禁止随地大小便。”

“你看的懂,还会念?什么阔米特楼……”林雪鸿抓抓脑袋,对第一次接触英文的人来说,那读音真是怪的可以。“大小便又是什么意思?”

扑哧,萧清琳掩嘴笑了起来,“二少爷,大小便的意思,就是出恭!”

“出恭?哈哈,有意思啊。嗯,最后一个问题!”林雪鸿破罐子破摔,既然已经失态了,那索性自然点陪她笑笑好了,他从怀里摸了一个药瓶出来,神神秘秘的说道,“知道我要问你什么么?”

“知道,你想考我的舌头嘛,没问题,来吧来吧!”

“萧清琳,你把这颗丹药吃了,你要是说得出它的所有成分,我就相信你的话。”林雪鸿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假如萧清琳真有一条那么神奇的舌头,那他也再想不出其他理由在质疑萧清琳了。

“唔,这丹药,一共七十八种味道。呃……二少爷,我对药草的认识有限,这七十八种味道,我只认识三种!分别是当归,天麻和芍药。要不,你再换个别的给我尝尝?”萧清琳很快就品出了林雪鸿刚刚递给她的一颗丹药的成分。

“哦,忘了说了,应该是八十一种味道,除了药里的味道,还有你三种情绪,二少爷,你好自大,好不要脸啊,虽然你现在心乱如麻,但你还是自信满满的在想着占我的便宜呢。”萧清琳撇撇嘴,用非常鄙视的口吻毫不留情的出卖了林雪鸿。

“什么!你,你能品出我的感情!”林雪鸿彻底晕了。他从来都是自信的,只是现在与萧清琳的交流太过震撼,他才会心乱如麻,刚才在把丹药递过去的时候,他也是很不小心的看到了萧清琳秀美玲珑的樱唇,继而很不小心的回想起之前亲吻这张嘴唇时甜蜜的快感。“你是人还是鬼呀!”他彻底的欲哭无泪。

“我当然是人了!二少爷,鬼都是没有脚的!”

“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有,我就见过两只,他们是两个时髦的老头,穿西装,开兰博基宁,他们的名字,一个叫白无常,一个叫黑无常。”

“好了,我知道了。”林雪鸿摸了一把汗,“我没问题了,你让我先冷静冷静再提问,好么?”

第二十章 梦中相会

好呀,有什么不好的,终于轮到她提问了,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吧。萧清琳别过头去,乐滋滋的用一双漂亮的小脚丫子在河里玩起水来。

今天的坦白,出乎预料的顺利呢。看样子,林雪鸿不仅接受了她的身份,而且在他的身上,她还能打探到更多的事情。也许她所生活的世界太过现代化,也许是她异能的妙用太过惊人,所以林雪鸿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就让他在一边呆着,慢慢的消化吧。

此刻她的心情,真是放松到了极点,她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与人分享自己的秘密了。天真蓝呀,萧清琳仰面躺下,暗自感慨道。

……

“驾,驾,驾!”

距离秀水山庄不到十里的一条大道上,头裹绷带,伤痕满身的闲云正骑着一匹白马,急吼吼的赶着路。他眼神涣散,衣衫脏乱,满身污渍,胸前与臂膀上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斑,分外显眼。在他的身侧,还有一个落后他半个马身的伙伴,那是一个清瘦帅气的少年,他的名字,叫做林安。

林安只凭感觉驾驭着坐骑,并不看路,他的眼睛,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那就是紧紧的看住这个失血过多的大夫,万一闲云忽然从马背上掉下来,他必须的及时赶上,拉他一把。

昨天夜里,闲云不明不白的被人从有福客栈的客房里里扔了出去,脑袋直接撞在院子里的一颗大树上,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满客栈的人都怀着惊惧又怜悯的眼光围着他看,这让他有些恼火。

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对他下这样的狠手,他自忖在外流浪的十年里也没有结过任何的仇家。他恨不得立刻把这个蛮不讲理的人找出来,重重的给他几拳,或者干脆的剐他几刀,等他流出了跟自己一样多的鲜血之后,再好好的拷问拷问他,为什么二话不说就把他从二楼上扔下去了。是男人的,就应该堂堂正正的跟他较量。虽然他不懂武功,也没有蛮力,但使毒的功夫,天下间还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那人不是手很快么,他撒药的动作也很快的,就算那人一出手就割他的脑袋,他也还是有机会跟他同归于尽。

仇人在哪里呢?他不晓得,倒是那些看客们同情的眼神看得他越来越不自在,没有一个人上来问他出了什么什么事,所有人都只是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什么。他想立刻站起来去寻找雪颜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天越来越亮,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醒来的时候是胆大的支配着他,所以他满腔热血,只求一搏。渐渐的,因为他的疲倦,因为他的无力,胆小的又占据了上风,他躺在那大树下面,不自觉的把身子蜷成了一团,把头藏在手臂下面,他好想逃走啊,可是他没有气力,谁会来救他呢?他好像又有一点困倦,该不该就在这里睡一觉呢?

“清琳,雪鸿,雪颜,小兰,你们都在哪里?”他小声的嘀咕着,“好倦啊,我是不是就要随着筱蓉去了,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他扭了扭脖子,好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这个时候,一股新鲜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他伸出一个指头四下探了探,在他的脑袋下的泥地上,他摸到了一滩湿湿的,黏黏的液体,那应该是他的血了。因为他的后脑很痛,估计被摔破了一个洞吧,现在那血还在流吗?快些流吧,快些流吧,流尽了血液,他就可以见到筱蓉了。

朦胧中,闲云笑了,血腥味变成了熟悉的,让人愉悦的体香味,他看到一个身着翠绿长裙的绝色女子向他走来。她秀脸微红,带着少女的羞怯,美如朝霞,她红唇微翘,带着俏皮的微笑,欲语还休,她双眸乌黑,似深邃无底,偏偏又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身段玲珑,凹凸有致,让他浮想联翩。曾几何时,那些深情的誓言,又在耳边响起,曾几何时,那些火热的激吻,又让他沉醉其中。

两滴清泪,无声无息的在他眼角出现,轻轻的在他脸颊上滑落。“筱……”闲云努力的想要伸出手去抓住那个让他日夜都想忘记的女孩。他成功了,他抓住那个女孩嫩若柔荑的小手,她跑不了了,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向她倾诉衷肠了,他已经有十一年没有向她说过什么了呢,今日他终于有了机会。虽然,那只是在他的幻觉中。

“几位官爷,你们可来了,受伤的人就在院子里呢,他流了好多的血啊,你们快跟我去看看吧,可不能让他死在我们的客栈里啊……”朦胧中,他又听到有人在远处焦急的讲话。“这些人真讨厌啊,他们为什么要来打扰我!”闲云迷糊的呓语道,一秒钟后,他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胖脸。那是秀水山庄北大院的管家林自得。“闲云大夫,发生了什么事了?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三小姐和小兰去哪里了?”林自得急的好像锅边的蚂蚁。

“什么人,我不知道。昨夜有两个店小二打扮的人到三小姐的房里来,二话不说就把我从二楼的屋里扔了出去。他们武功很好,带着人皮面具。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有福客栈的小二装扮。”闲云这次醒来,脑子已经比之前清醒了很多,林自得问他三小姐哪里去了,那就是说昨夜的两个‘店小二’已经把两个女孩儿抓走了,所以他尽量拣着重要的讯息告诉林自得,一句废话都不多说。

林自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人皮面具?”

“林管家,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三小姐!”闲云叹了口气,垂下头。

“闲大夫,不管你的事,你好好的养伤吧!”林自得握了握闲云的手,告辞道,“我先回庄里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少爷。”

“不关我的事?”闲云纳闷的回味着林自得的话,林自得竟然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那就是说,他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了,“林管家,你们已经有了线索?”

林自得道,“没有,不过,昨夜里曾有人闯入秀水山庄,掳走了萧清琳。”

“什么!?”闲云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闲大夫,你先别急,三小姐的事与萧清琳的事有没有关联,现在还不清楚,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你问林安好了。”林自得一边安慰着闲云,扶着他重新躺下来,一边冲着屋外喊道,“林安,林安!”

二十一章 管家,女仆,两手抓(一)

秀水山庄的南大院中,一季一次的季庆宴席正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忙碌的下人们来去匆匆,不停的往喜院里运送着桌椅与酒水。每一年,这样的情景都会在南大院中重复四次,不过,这次的八月季庆与往日不同。在那喜院校场的最当中,多了长宽一个一丈乘一丈,高四尺的木质台子,那是萧清琳专为管家选举而托人建造的。此刻那台子尚未搭成,但是也快了。按照萧清琳的计划,当季庆宴席开始的时候,她就将登上那座战台,彻底的向黄大娘开战。

昨晚上出了那么多的事,萧清琳本以为她的管家竞选彻底泡汤了,小命还在就不错了,哪还敢奢望其他呢。可林雪鸿不这么认为,秀水山庄乃是郡王家的庄园,几十年来,这座规模宏大,占地广阔的庄园一直是大魏的标志性庄园之一。首先,它代表了至高的军威,因为这座庄园最初的主人林震南,乃是大魏的战神之一。其次,它代表了绝对的安全,南大院三面环山围水,绝难涉足,北大院一千庄丁护卫,庄园外面,方圆十里之内,设有几十个哨岗。

梁青这个混小子能在戒备这么森严的情况下进庄潜伏数日,并在雨夜偷偷掳走萧清琳,已经是秀水山庄的耻辱,假若这个时候因为他,因为几个黑衣蒙面身份不明的亡命徒便闹得庄里乱套,连三个月一次的季庆都取消的话,日后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必定成为大魏朝野中的一个笑话。

莫说现在林自得尚未回庄,林雪鸿还不知道林雪颜被神秘人物抓走的消息,就是知道了,恐怕他也还会坚持举办季庆,并且至少在第一场酒宴开席的时候致辞。因为他是这庄里现任的管理者,他必须镇定,必须从容,必须以身作则,维护秀水山庄的尊严。

此刻离晌午大约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在喜院隔壁院落的一栋三层建筑上,林雪鸿坐在屋顶,饶有兴趣的观看着搭建战台这项工程的进行。“外星丫头,你蠢归蠢,坏主意还满多呢,”林雪鸿对身边的女孩笑了笑,“花了那么多的银子,恐怕秀水山庄九成以上的下人一会都会给你投票吧。”

“喂喂喂,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啊,什么叫蠢归蠢,坏主意还蛮多的,还有,不许叫我外星丫头!”萧清琳很生气的戳了戳林雪鸿的胳膊。

“是你自己说的啊,不属于你那个星球的人,都统一称做外星人,那我叫你外星丫头,没有错吧。”林雪鸿立刻反驳。

“你!自大狂,大色狼,无知古板的臭小子,神经病。哼……”萧清琳一口气连送了林雪鸿四个称号。

“你说什么?”林雪鸿不干了,这个倒霉丫头,脑子里少根筋吗,几个时辰之前,她还可怜得像个待宰的小鸡,哀哭着求自己救她的命,几个时辰之后,她就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辱骂自己的主子,真是一点不知道感恩。换作其他女子,即使不以身相许,起码也会感恩戴德的多奉承他几句。哪有像萧清琳这样的,回山庄以后,他们的对话还未超过十句,她就开始骂人了。

“我什么也没说!”萧清琳呶呶嘴。她撇了林雪鸿一眼,又小声骂道,“连个玩笑也开不起,小气鬼。”

“我小气?你要搞搞清楚,我是你的主子,是你的……”他本来想说救命恩人,但又觉得拿这种恩惠去压人太没风度了。

“是我的什么?救命恩人吗?”萧清琳敏锐的察觉到了林雪鸿的骄傲,所以她说话的底气立刻就不足了。她不是不感恩,而是,她觉得救命大恩,说再多的谢谢也是没用的,以她跟林雪鸿为数不多的相处经验来看,这个二少爷非常喜欢跟她斗嘴抬杠,所以她故意骂了他几句,无非也是想勾起他斗嘴的**,活跃活跃气氛。

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换了谁也不乐意的。“二少爷,大恩人,对不起,奴婢错了。”萧清琳萧清琳就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懊恼的认着错。

“你又没错,干嘛要认错,还认的这么虚假,我可没要拿救命恩人来压你,你别把我想的这么小气好不好,”林雪鸿假装生气的叫了起来,他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有过拿恩情压人的想法,否则他就一点面子都没有了,“我本来想说,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你不应该用这么难听的词来骂我!”他说完这句话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怎么会想起朋友这个词呢。

“哦,真的吗?那你那么着急干什么,装的一点不像,”萧清琳在心里偷笑起来,这个坏小子,打架的时候虽然酷的要死,但其他时间,也就是个死要面子的小P孩。

“朋友?二少爷,你说的是朋友吗?”萧清琳的眼神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十分配合的转移了话题。

“是朋友,怎么啦?”林雪鸿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既然是朋友,那你把卖身契还给我好不好,主子与奴婢是做不成朋友的。”

“臭丫头,你想的美。”林雪鸿乐哈哈的回绝道,单凭朋友二字就想要回卖身契么,他可不像她那么傻。

“时辰到了,下面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咱们下去吧。”林雪鸿指指喜院,里面的桌椅与第一席的菜肴已准备完毕,选举的台子也已经搭好。

萧清琳点了点头,伸手挽住了林雪鸿的胳膊。林雪鸿站起身来,右手揽住萧清琳的腰,轻轻一纵,落下房檐。二人顺着院子里的石板路缓缓而行,不一会便来到了喜院当中。

“二少爷好!”

“二少爷好!”

……

一路上下人们不停的弯腰向林雪鸿行着礼,并向他身边的萧清琳投去或羡慕,或嫉妒或者带着其他感**彩的眼光。萧清琳想要竞选管家的消息,今天早上小武等四大爪牙已经提前散布了出去,本来下人们对此事的可行性还带着很高的疑问,但此时萧清琳既然能陪伴着林雪鸿一起出现在喜院,就说明这个丫头真的像小武他们说的一样,已经得到了二少爷的支持。

第二十二章 管家,女仆,两手抓(二)

也许她做了管家,真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呢?能,一定能的,下人们纷纷在心里肯定着,看萧清琳那一掷千银的豪爽,就知道被她管着日子一定好过。(这真是萧清琳的悲哀啊)

林雪鸿进了喜院,直接向院子中间的竞选台走去,在那台子的上面,矗立着两个三尺来高的投票箱,每个投票箱上,都贴了一副人物的水彩画。左边一副贴的是一个打扮妖艳的胖老太太,那是黄大娘,右边一副贴的是一个端庄文静的美貌少女,看模样那肯定是萧清琳无疑了,但那端庄文静的做派,林雪鸿却无法与萧清琳联系起来。

“这是你么?”林雪鸿指指萧清琳的画像。

“是我呀?怎么画的不像吗?我觉得蛮像呀!”萧清琳有些奇怪,就算画的不像,那也肯定是代表了她呀,林雪鸿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林雪鸿摇摇头,说道,“那不是你,那是真的尚书小姐,你是外星野丫头,是个假货!你来看,这个才是你。”他高举右拳,夸张而用力的在身前挥舞了一阵,龇牙咧嘴的小声说道,“我是外星人,我要做管家!我会让秀水山庄上上下下都过上好日子的!请大家投我一票,投我一票!”

萧清琳很想在这个瘪三的屁股上狠狠的踢上一脚,但这喜院里站满了人,她不敢作出放肆的举动。林雪鸿学她的样子真的让人很来火啊,她的表情有那么丑吗?她会挥舞手臂做那么粗鲁没有美感的事吗?“真讨厌啊,逮到机会,我一定要讨回来。”萧清琳咬牙切齿的提醒着自己。

一个下人走上前来,哈着腰低声对林雪鸿说道,“二少爷,时辰到了,可以开始祝词了!”

“嗯,”林雪鸿微笑着点了点头,眼前这人是黄大娘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他脑子一转,装作好奇而生气的样子,明知故问道,“黄大娘呢?她怎么没来?这个管家,她就放弃不做了么?”

下人回道,“黄大娘,她一大早就去大夫人那里去了!至于她还来不来参加季宴,小人不知。”说完他非常憎恨的瞟了萧清琳一眼,又在心里骂道,小贱货,有本事啊,一会儿大夫人来了,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他的这个眼神十分隐蔽,仍是被细心的林雪鸿捕捉到了,“难道黄大娘还敢来耍花样?”他在心里不屑的忖道,“来就来吧,管教她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林雪鸿平静的点点头。他转身把萧清琳支到台下,整了整衣襟,抱拳朗声道,“北大院的兄弟们!你们辛苦了!”他说话的时候带上了内力,声音浑厚,层层叠叠,响而不吵,久久不衰。虽然他只是个二十岁的少年,但他清脆的嗓音,并没让人觉得稚嫩,反而给人一种积极向上,朝气蓬勃的感觉,那经过内力加工的声音里,还带着一股高手的威严,叫人站在台下的众人情不自禁的心潮澎湃,肃然起敬。

院子里,三百号庄丁齐齐在桌前站好,高声回应道,“兄弟们不辛苦!二少爷辛苦了!”这三百号的声势,更加骇人。萧清琳记得以前在电视里看的**阅兵典礼,那各个方阵里的士兵整齐的叫着,‘为人民服务!’声音又齐又亮又很厚重,让她当时就热血沸腾,觉得这群子弟兵太可爱了,她能活在这些人的保护下真是太安全了。如今的喜院里,人虽不多,但这些人,全是清一色的练家子,武林高手啊,可不是盖的,虽然只有三百人之众,但那声势,那骄傲的豪气,真给人一种有数千人在场一起回应的感觉。萧清琳再次重温那心跳加速,热泪盈眶的感觉,真有些后悔刚才没有陪着他们一起大叫。

再看站在台上的林雪鸿,他微微笑着,对台下不断抱拳回礼,那模样,那风度,萧清琳有些晕了!待众人们的刚才喊的口号的回音消失后,林雪鸿潇洒的一个转身,从身边候着的下人手里接过了一碗酒,举碗过肩,绕台一周,再次高声道,“兄弟们喝酒!”

“喝!……”咕咚咕咚,庄丁们纷纷举碗,一饮而尽。他们把手里的碗转了个方向,换成碗口朝下,碗底朝上,已示一口干一碗的豪气,又叫道,“谢二少爷赏酒!”

“谢二少爷赏酒!”一个兴奋的女声在林雪鸿身后附和道。

林雪鸿喝完了手里的酒,把酒碗交给了身边的下人,又从那下人的手里接过了一只猪蹄,他双手举着猪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再次绕场一周,又道,“兄弟们吃肉!”

“吃!……”呱唧呱唧,吧嗒吧嗒(吃肉声),庄丁们各自抄起离自己最近最大的一块肉食,张口大嚼起来!

萧清琳就近抓了一个猪蹄,也跟着啃了起来,香,很香啊!果然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么多人整整齐齐的一起吃肉,真的特别香啊。

林雪鸿啃完了猪蹄的时候,下面早已等了他老半天了,看着一干干站着发呆就等着他吃完的庄丁,林雪鸿一时有点不好意思,他刚才那只猪蹄真的太大了啊,也不晓得是那个不懂事的王八蛋给他准备的。他扔了骨头,庄丁们手里有骨头的也把手里的骨头都胡乱一抛,齐声叫道,“谢二少爷赏肉!”

场上其实还有一个人没有没有吃完,那就是萧清琳,她吐了吐舌头,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她把猪蹄藏在了身后,此时众人已经叫完了口号,她也不敢来个女声独唱,只好老实又兴奋在那里立着,等着下次喊口号时掺上一脚。

林雪鸿双手抱拳,以示回礼,又道,“兄弟们自便!”

下人们也都抱拳回礼,谢道,“二少爷自便!”唏哩哗啦,一阵凳子碰到屁股的声音,下人们各自为战了。

萧清琳愉快的扮演着庄丁,总算没错过这班回唱,但是,但是,看着下人们的反映,她有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就算完了么?“这,这就算祝词么?不敬天,不敬地,不敬神佛,不总结过去,也不展望未来,整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土匪聚会啊!”萧清琳抹了一把汗,在心里疑惑的想着。

第二十三章 女仆,管家,两手抓(三)

上一次季庆林雪鸿不在庄里,大夫人与二夫人又不愿主持这累人的季庆。因为季庆的祝词者,须得在每一场酒宴的开席之前都敬酒敬肉,酒宴中间,还得适当的给兄弟们额外敬几次酒,一天四场,十几碗甚至几十碗酒水下肚,那是很烦人的。

所以那次宴席是时辰到了以后自动开席的,并没有人敬酒祝词。但在萧清琳的想象中,这祝词肯定不是这样的,下人们忙碌了三个月了,祝词的时候最起码要先肯定一下大家在这三个月里的工作,然后再展望一下未来,鼓舞鼓舞士气啊。

像林雪鸿这样的,一个土匪头子带着一帮土匪小勇喝一碗酒,吃一块肉,一季一庆,就只为了喝酒吃肉么,虽然气氛非常之激情,但是在太短了,太不煽情了,太缺少美感了。

林雪鸿走下台来,用油腻腻的手刮了刮萧清琳的鼻子,得意的问道,“怎么样?”

萧清琳非常不喜欢林雪鸿的这个动作,哪能用那么油腻的脏手来碰她才洗的干干净净的脸呢。她厌恶的鄙视了他一眼,举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鼻子,说道,“一帮土匪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雪鸿笑道,“傻子也有开窍的一天么,你竟然看得出门道?还是,你本来就知道的?”

“知道什么?”萧清琳好奇道,她忽然又察觉出自己刚才漏掉了一点重要的讯息,于是立刻收起天真,换了一张恶脸,骂道,“你才是傻子,而且你永远都开不了窍!”

林雪鸿的祖上乃是响马出生,虽然被招安之后,已经做了数代的朝官,但祖上的某些习惯仍是保留了下来,季庆不致辞,不拜天地,不拜鬼神,只给兄弟们敬酒敬肉,就是说,有秀水山庄,就有酒喝,有秀水山庄,就有肉吃。若不是玩女人这一项太过不雅,而且也完全不可能实现,难说还会加上敬女人这一项。因为他们家祖上的毕生梦想,就是他和他的兄弟们,一辈子都能过着‘白天有酒喝,晚上有奶摸’的日子。

看着萧清琳的模样,她一定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林雪鸿也懒得多做解释,只随手指指竞选台,分不清是鼓励还是幸灾乐祸的说道,“该你了!”

“该我了么?”萧清琳喃喃道。她盯着那方宽大的演讲台,忽然有了一种想逃跑的感觉。辛辛苦苦几个月,终于到了最后关头,现在退缩的话,太说不过去了。但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一番竞选演讲,她一时之间又拿不出勇气。

“要加油,要加油!”萧清琳小声的为自己打着气,“不就是一个演讲吗,你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只要把脑子里想的都说出来就可以了,加油加油加油!”

“嘀咕什么呢?快上去啊,早些说完,我们早些去喝酒!”林雪鸿对她忽然之间的痴呆有些不满了。他实在有些好奇,这个外星女子会上去说些什么,要是黄大娘也在,她又会说些什么?嗯,会不会当台辩论,继而发展到对骂,最后扭在一起大打出手呢,这个倒是比较有趣啊。

“去就去!”萧清琳埋怨道,“你别老拿手指在我背上戳啊戳的,很痒啊!”林雪鸿闻言立刻住手,只坏坏的看着她冷笑。萧清琳别过头去,不再理他,最后为自己加了一次油,她登上了讲台的中央,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高声说道,“北大院的兄弟们,呃……大夫人来了,咱们欢迎大夫人!”

“噗……”林雪鸿刚刚进嘴的一口酒全都喷了出来,失态,太失态了,这个蠢丫头,瞎说些什么呢,搞的自己这么丢脸。

事实证明,萧清琳没有瞎说,因为在她宣布欢迎大夫人的消息之后几秒钟,整个院子忽然间都安静了下来。

“很热闹嘛,嗯?”一个熟悉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林雪鸿暗叫一声糟糕,赶紧用手擦了擦嘴巴,快步走到喜院大门前,弯腰笑道,“鸿儿见过大娘,娘亲。”

“见过大夫人!二夫人!”家丁们也全都弯腰拱手,向大夫人与二夫人行了一礼。大夫人与二夫人微笑点头,也对众家丁回了一礼。

“萧清琳,你要到哪儿去?”大夫人的声音洪亮而严肃,刚刚想从台子上溜下来的萧清琳顿时傻眼,赶紧弯腰道了个万福,笑道,“奴婢想下台给老佛爷请安呢!”

“给老佛爷请安?”大夫人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她左右四顾全都看了一下,好像没有发现陌生的人,请安还可以理解,应该就是万福了,那老佛爷是谁?

“老佛爷么,就是大夫人您啊!在我们家乡,老佛爷是对像大夫人这样德高望重,心怀仁慈的长辈的尊称,奴婢一时口误,用了家乡的说法。还望大夫人恕罪。”萧清琳继续瞎扯。

“奥,明白了,老佛爷,老佛爷,听起来还不错。”大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是信佛之人,能被人尊称做佛爷,心头自然是欢喜的。要是她知道老佛爷说的是慈禧太后那个蛇蝎心肠的亡国祸水,不知会做什么感想。

萧清琳浑身冷汗狂冒,后悔不及,刚才她忽然之间发现了大夫人,于是乎紧张的她立刻慌了神,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会把严肃的大夫人跟电视里常见的慈禧联系在了一起,幸好大夫人对她口误的解释还算满意,否则今天的戏,还没演就砸了。

大夫人闲庭信步,慢悠悠的在二夫人的陪同下来到了萧清琳对面最近的一张桌子边,在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垂头丧气的胖老太太——黄大娘。黄大娘的双手后背,从膀子到腕子都被小指粗细的绳索捆绑着。当黄大娘走到桌边之时,忽然抬头看了萧清琳一眼,令人回味的笑了一下。

那笑容的持续,绝不超过半秒。但萧清琳已经完全的捕捉到了黄大娘的深意,她肯定是故意负荆请罪来博得大夫人的同情,这招以退为进,看样子已经成功了。萧清琳并未偷听到那晚黄大娘三人的谈话,因此她并不清楚为什么她要负荆请罪这么夸张,但是,大夫人此行的来意,就很难琢磨了。

第二十四章 女仆,管家,两手抓(四)

几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要把桌上的酒菜堆到一起,好给大夫人攒一点儿放手的位置,大夫人摆手制止,示意不需要特殊照顾。她带着二夫人一起坐下,在桌上的一只烧鸡身上撕了一只鸡腿下来,大嚼了几口之后,大夫人又顺手拿过一碗酒来,一饮而尽。“弟兄们自便!”大夫人豪气的喊道。

“大夫人自便!”众家丁高声回唱。紧张的气氛立刻轻松了起来,不过,虽然说大家自便,那吵闹的划拳敬酒声却没有响起,谁会在这个时候大吵大闹,破坏了看戏的好气氛呢。

萧清琳在心里赞叹不已,这个大夫人,真是巾帼英雄啊,一口酒一句话,就完全掌控住了气氛。惨了,她会怎么对自己呢?

“你也继续吧。”大夫人对萧清琳说道,“你看看,大伙儿不吵不闹,都等着你呢!”

“我啊……我……”话才开头便继续不下去了,不为别的,只为萧清琳忽然之间把演讲辞忘了干干净净。

大夫人不咸不淡的道,“你啊你,你什么呢,你不是要做管家么,你不是要做什么竞选演讲么?怎么,嫌我老太婆在这里碍事,挡着你装神弄鬼,挡着你给人送银子了么?”

“我……我没有!我给下人送银子,也是逼不得已,黄大娘在山庄里好像一颗百年大树,而我,只不过是一棵被人遗弃的野草罢了,如果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竞争,我不会用那样弊大于利的做法。”萧清琳忽然间强硬了起来。黄大娘有备而来,大夫人绵里藏针,左右不过是个死,昨晚上刀光剑影她都挺过来了,还会怕一个老太太吗。

“那装神弄鬼呢?”大夫人追问道。

“那是奴婢报复心重,前次被黄大娘差人打得我在床上睡了半个月,我咽不下这口气。另外,如果大家都黄大娘被鬼上身的话,她在山庄的威信会有所降低。”萧清琳这话倒真老实。

“说的很好啊!”大夫人笑着拍了拍手,“我便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你开始你的演讲吧!”

给她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真的假的?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没关系了,那该死的演讲辞,她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了。她不自觉的看向一直支持他的林雪鸿,想要得到他的一点帮助。林雪鸿冲她舞了舞拳头,龇牙咧嘴的又做了一次鬼脸。

扑哧!

萧清琳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那个鬼脸对她来说是一种小侮辱,虽然她的这一笑也很煞风景,大家在等着听她的激情演讲,可不是在等着看她傻笑。但她真的在林雪鸿的身上找到了提示。她闭了闭眼,习惯性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眼睛亮堂堂的,腰板也挺的直直的,神情中充满自信,仿佛换了一个人。

只见她蹬蹬蹬跑到台下,在大夫人他们的桌上端起了一碗酒,重新回到台上的时候,萧清琳举碗过肩,向从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庄丁们各鞠了一躬,礼毕,她咕嘟嘟把一碗烈酒一气喝完,高声叫道,“有位伟人说过,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以我,萧清琳,我虽然只是个初到山庄的小丫鬟,但是,我也想做管家。做了管家之后,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通过我的管理方法,让山庄里所有的兄弟姐妹,少干活,多拿钱,每天都能喝酒,每天都能吃肉!请大家,支持我!谢谢!”

四周掌声雷动,叫好不断,萧清琳绕台数圈,不断拱手回礼。她的演讲虽然非常简短空洞,但无疑,其中蕴含的信息是非常诱人的,少干活还能多拿工钱,而且伙食也会改善,这样的生活,不就是小武他们描述的尚书府里的生活么。

大夫人的眼睛有些湿润,不是为了在她看来萧清琳那不切实际的豪言壮语,而是为了她自己。让兄弟姐妹们每天都能喝酒,每天都能吃肉,这不就是林家祖宗的毕生愿望么,这不就是林震南毕生的愿望么,天下太平,没有战争,手下的兄弟们不用背井离乡,上阵拼杀。他们每天白天都能吃香喝辣,晚上都能搂着老婆快活睡觉。

她十四岁时便嫁给林震南做妻子,却迟迟没有为林震南生下子嗣,最初的时候,这是林震南的意思,国之不宁,何以安家。虽然在林震南的一生中,魏国只发生过两次重大规模的战争,一次是四十二年前的三国混战,一次是二十二年前的夏魏战争。其他的小战,神勇如林震南,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林震南本来没必要那么执着于国事,但因为他在那次四十二年前的那次战争结束后知道了一个秘密,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他一直没有心思放在养育子女上。等到那次战争过去十年,天下看起来颇为安定的时候,这夫妻俩却怎么努力都生不出孩子了。也许是她本来就身体有异,也许是长期服用避孕汤药损坏了她的身子。

林震南并没有为此对她有过只字的怨言,这让她非常感动,除了更加细心体贴的爱护自己的丈夫,除了更加坚定的站在他身边,支持他,鼓励她,她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回报他的爱。

如今萧清琳站在台上,饮酒之后吼出了祖宗的志愿,她记得自己也曾主持过一次季庆,当时她也像萧清琳这样自信满满的向兄弟们敬酒,敬肉。

“这贱婢,竟敢拿祖宗的志向做自己上位的筹码,不知羞耻!”黄大娘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小声骂了一句。

大夫人如梦初醒,忽然间想起了她此行的目的,下意识的,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在黄大娘看来,这是大夫人认同了她的说法,在林雪鸿看来,这就是明摆着的栽赃嫁祸了。

于是乎,站在一边的林雪鸿立刻接口道,“大娘,莫听这老奴放屁,萧清琳并不知道咱们家祖宗的事。”

大夫人哼了一声,骂道,“你这个混账小子,被这女子迷惑的神魂颠倒,自然帮着她说话了!”

“大娘,你莫听那老奴胡说,鸿儿跟萧清琳清清白白!”林雪鸿争辩道。

“之前是清清白白?那以后呢?我来问你,除了萧清琳,你这辈子可曾带过哪个女子坐在南大院的屋顶上看风景?你别忘了,她是萧焕之的女儿,你想娶一个谋国的反逆么?鸿儿,你这是在拿林家的祖业玩火!”大夫人声色俱厉的教训道。之前萧清琳跟他在屋顶上打情骂俏,她可是在远处看的清清楚楚,谁叫他那么张扬,老喜欢坐那么高的地方呢。

“我……没有。”林雪鸿不知咋的,居然底气不足。

此时的萧清琳还不知道,林雪鸿刚刚帮了她好大的一个倒忙。

第二十五章 女仆,管家,两手抓(五)

“姐姐,鸿儿一向任性,你看在我的面上,就不要过分责怪他了吧。至于那萧清琳,直接把她带下去也就算了。”眼看着场上的气氛忽然间紧张起来,二夫人赶紧在大夫人耳边嘀咕了一句,期望他们二人不要因为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女影响了和气。

大夫人点点头,转头对二夫人耳语道,“妹妹你不用担心,姐姐自有分寸。”

二夫人笑道,“这样就好。”说完她又转向林雪鸿一边,沉声叱道,“鸿儿,不得放肆!”

“我哪有!”林雪鸿强忍着怒火,硬是把自己的音调降低了七八度。他的这个亲生母亲,在别人眼里,那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在他眼里,却是胆小怕事外加毫无主见。凡是大夫人的决定,就没见她反对过的,此时此刻,他说的明明就是实话,但他的亲娘却问都不问一句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这叫他好不恼火啊。

“萧清琳,”大夫人扔下刚刚吃瘪的林雪鸿,对台子上洋洋得意的萧清琳冷冷说道,“你一个最卑贱的伙房丫鬟,凭什么认为,你能做到刚才的承诺?”

“她不是伙房丫鬟,她是我的女仆!”不知好歹的林雪鸿想挽回一点颜面,把萧清琳往火坑里又推了一大步。

“什么叫女仆?”大夫人居然笑了起来,她这个儿子真是没救了。

林雪鸿道,“女仆就是跟我签订了合约,类似于贴身丫鬟的一种仆人,我已经把卖身契还给了她,所以她不再是我们庄里的婢子,她有资格做我们山庄的管家。”

萧清琳瞠目结舌,这个二少爷,竟然会当众宣布她是他的女仆,好像不久之前他才刚刚说过,他是绝对不会把卖身契还给她的呀。这一切都是真的么?太梦幻了,太梦幻了,这个管家不做也罢了,她只要拿回卖身契就足够了。

“你已经把卖身契还给了她?”大夫人的口气明显不对了,大夫人生气啦,后果很严重!“你知道这丫鬟是雪城花了多少银子买回来的么?”

“五万两吧。”林雪鸿小孩儿似的撇了撇嘴。

大夫人似是非常头痛,她右手盖在额上,拇指与中指不停的揉按着太阳穴。林雪鸿这个逆子,怎么这么任性呢,将卖身契还给萧清琳!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跟她只会一声,果真是鸟儿长大了翅膀硬了么。他是山庄的管理者,又当众宣布了这个荒唐的事情,可以说,她现在已没有办法改变萧清琳获得自由的事实了,现在该怎么办?

有了!这两个孩子,年轻气盛,胆大妄为。这是他们的优点。但林雪鸿太过自负,死要面子,萧清琳阅历不深,做事有欠考虑。激情是一把双刃剑,好的时候,它会变成勇往直前的勇气,坏的时候,它也会变成闷头乱冲的莽撞。只要设下无法解决的难题,把他们两人揉在一起,那就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想到这里,大夫人冷笑一声,叱道,“五万两?你真以为是五万两么?那是你哥哥哄你呢,你以为朝堂上下是那么好打理的?你以为萧焕之的女儿是这么容易就能保全的?我告诉你,买她,一共花了一百万两!买她回来之后,我对她不管不问,我也提醒雪城,叫他让你也不管不问,为的是什么?我就怕山庄里会有居心叵测的人,会把萧清琳在我们山庄好吃好住的消息捅了出去,让那些雪城的敌对政见者有机会在朝堂上参上一本,说我们林家不仅私自购买叛国罪臣之女,还把这个罪臣之女像宝一样的供养在秀水山庄!你啊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向雪城一样稳重懂事?真是被你气死了!”

“大娘,她的卖身契我是亲眼见过的,明明数额标注的是五万两!”林雪鸿也生气了。

“标五万两就是五万两了么?”大夫人猛的一拍桌子,她的眼睛仍是死死瞪着林雪鸿,只用一个手指指了指台上已经痴呆掉的萧清琳,骂道,“你当买她,就跟市集上拍卖牲口一样简单么,竞个价,按个手印就好了?刑部那么多官员,兵部那么多官员,还有夜王爷,端王爷,还有皇宫里一群递折子的太监,哪个不要钱!难道他们每个人收了你的钱,都会打一张收条给你,上面写着,因为帮林家隐瞒私藏叛国罪臣的后代,所以得到酬劳多少多少银两?”

冷场,彻底的冷场!

萧清琳没有想到自己原来这么值钱,林雪鸿也没有想到这个外星女人会这么值钱,林家在魏国算的上清廉,一百万已经是一笔很大很大的数目了,林雪鸿甚至都怀疑,他们家是不是真有这么多钱。哪里像闲云的家里人,光给他找个师傅都是几千万两的花销。

忍了半天,林雪鸿才嘟囔着嘴,来了一句,“她不是牲口!她是人,我敢保证,让她做了管家之后,一定可以把这一百万两银子赚回来的,至于朝廷官员的弹劾,若当真事发,鸿儿一力承担就是了。”

萧清琳万分感动!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滴。

“萧清琳!”大夫人肃声道。

萧清琳高声道,“奴婢在!”

大夫人道,“你也不必自称奴婢了,鸿儿说你是女仆,那便女仆吧,现在我便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做他的女仆,也做山庄的管家,不过,你必须履行承诺,让山庄里的下人们全都能每天吃上肉,喝上酒,并且,你必须赚回一百万两银子,还给山庄!你敢承担么?”

“敢!”萧清琳毫不犹豫的答道。

大夫人道,“你必须在三个月内履行承诺,赚回银子,你敢承担么?”

三个月赚一百两还好说,三个月赚一百万……?

“敢!”萧清琳仍是那般决绝,三个月内改造山庄,而且还要赚到那么多银子,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如今,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在与命运对抗了,莫说只是赚一百万两白银,就是天大的担子,她也决心接下来,做不到的话,最多是死而已,她已经死过了,再死一次又如何,但此时此刻,她不能辜负林雪鸿的心意。

第二十六章 领悟

“三个月内做不到的话,你仍是我秀水山庄的丫鬟,但你此生不得赎身,更不能再继续留在秀水山庄。你敢承担么?”大夫人提出了她的第三个要求。

“不能留在山庄,却仍做山庄的丫鬟?”林雪鸿奇道,“大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吼道,“我们林家那么多别苑,哪一处她去不得?”

林雪鸿明白了,大夫人这是不想让他再跟萧清琳接触,因此才会提出这个要求。他忽然想起昨晚上的事情来,萧清琳去了别苑的话,他的确不能一直保护她了,假如再有一个黑衣人前来拜访,无疑,萧清琳命不久矣。

大夫人肯定知道昨夜杀手来袭的事情,她在这时候提出这个要求,摆明了就是要萧清琳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大娘要这般绝情?”林雪鸿在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自己,“是我做错了什么么?罪臣之女?便永无翻身之日了么?我维护她,难道只能让她死的更快?”

他想立刻拒绝第三个要求,但萧清琳已经先他一步,决绝的喊道,“大夫人,我敢承担!”

“好!有志气!三个月后,等你的好消息!”大夫人三合其掌,为了萧清琳叫了一声好,她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二夫人与黄大娘招呼道,“我们走!”

“是!姐姐。”二夫人应道。

“是,夫人!”黄大娘简直快活的想要跳舞了。

今早她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个负荆请罪的苦肉计,博取大夫人的同情。之后,她又想了许多点子,力争要在季庆宴席上一举揭穿萧清琳之前的种种诡计。没想到的是,萧清琳居然自己承认了送钱与弄鬼的事情,这一度让她觉得很危险,因为大夫人向来赏识知错能改的人。

幸好她后来灵机一动,拿萧清琳那看似精彩的演讲做武器。她的本意只是激起了大夫人的怀疑。意外的是,林雪鸿竟然在这个时候插了一脚进来。关于萧清琳与闲云的那些风流绯闻,大夫人已经很不高兴了,只是因为闲云乃是一个外人,大夫人才没有出面干涉。现在她的小儿子也插了一脚进来,哈哈,这下萧清琳你还不死么?

三个老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林雪鸿舒了一口气,有些迷茫的问着自己,我这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萧清琳则心潮澎湃,五味俱全。管家,女仆,这些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初步理想,如今她得到了,但她将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看着周围三百号震惊得瞠目结舌的家丁,看着满脸迷茫,似是一筹莫展的林雪鸿,她的心里,忽然间有了一种明悟。

她本来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快乐女孩儿,没有高人一筹的智慧,也没有远大的理想。她只想快快乐乐的过好自己的每一天,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几个月前,她的命运忽然有了重大的转折,她出了车祸,横死路边。

也许黑白无常不应该玩忽职守酒后驾车,也许她不该深夜醉酒在环城公路上浪荡,也许,还有许多也许。但死了就是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她亲眼目睹了自己死后的惨状,她也在自己的尸身前痛哭流涕,怒骂上天对她的不公。

穿越,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梦。曾经美好,曾经悲惨。

失而复得的生命,对她来说是一种恩赐,还是一种折磨,曾经的她,并不知道。

现在,她知道了,她已经不是一个凡人,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的运气似乎很好,她希望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离她太远。

穿越之初,她希望自己有一点小钱,这样她可以快活的享受一下,逃避一下,再去面对她那完全不可预料的未来。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在鞋垫里发现了两片金叶子,她如愿以偿的好好享受了一番,她甚至在一个傻乎乎的贵少爷那里赢了很多钱,让她悲惨的穿越之旅,立刻好过了起来。但是,潘多拉的魔盒里,不仅仅埋藏了期望,也埋藏了灾难。梁一在半道上截住了她,夺走了她所有的财产,现在梁青也找过来了,几乎要了她的性命。

进了秀水山庄以后,她期望自己平安,期望自己有机会获得自由。林雪鸿与林雪鸿兄弟并没有N房的小妾,她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平安。闲云也适时的出现,这个心肠好的出奇的温柔大夫,这个与她仿佛天生就能合得来的好朋友,在他的帮助下,那凶恶难搞的黄大娘不再可怕了,那遥不可及的自由,也开始在向她招手。

现在,她站在秀水山庄南大院季庆宴席的演讲台上,不久之前,她坐上了管家的位置,成为秀水山庄里最自由的几个人之一。不久之前,她也成为了林雪鸿的女仆,这个世界里能够约束她的,似乎只剩下那张尚未签订的女仆协议了。

她的命真的那么好么?她的运气真的那么棒么?

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每次获得一点表面上的收获,都会在暗地里失去更多更多!

而现在,疯狂的梁青,神秘的杀手,所谓的做了管家与女仆之后必须在三个月之内达成的协议,还有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叛国罪臣的女儿,这根本就是一个见不得人,出不得门的身份。无论是人还是事,都毫不留情的在向她宣判着,她的人生已走到了终点。暂时看来,她似乎能继续安全的活三个月,但谁知道这中间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危机在等着她呢?

失而复得的生命,根本不是什么补偿或者恩赐,死了就是死了,没什么可商量的。让她多活一天,也只是让她多欠一天的债。活的越久,欠下的债也越多,她所面临的危机也越大。乖乖的缴械投降,奉献出这早已不属于她的生命,还是继续挣扎,苟延残喘,直到她不得不死的那一天?

“老天爷也好,阎王爷也好,黑白无常也好,随便是谁吧!给了我这条命的那个存在,你给我听好了,想要我的命,现在便拿去吧。”萧清琳昂首向天,在心里怒吼着。

数秒钟过后,一切如常。

“我还没死,这就是说,你还不想我死,是没看够我演戏?还是你的游戏没有玩完?”

“我,萧清琳,在此指我发誓,我会鼓起我所有的勇气,好好的,认真的,开心的活下去,就算血已流干,只要我意识尚在,我就永不放弃!”这句话,萧清琳是直接喊出来的,人都说指天发誓,云云云云,萧清琳却指着自己,以表示自己蔑视神魔,只信自己的决心。

她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三百号人,却个个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不会武功,不能借助武人的“势”,但此刻所有人却都被她独特的气势所震撼。

众人忽然间都有了一种模糊的明悟,一百万两银子,其实也不是那么难赚的,一两变十两,十两变百两,百两变千两,千两变万两,万两变十万两,十万两变百万两。这个过程,其实很短。他们中的许多人,此刻就有把握,给他一两的本钱,他就能很容易的赚回十两,虽说一时之间,他们不知道怎么样把十两变成百万两,但在萧清琳的感染下,他们只觉得这事不难,真的不难。

题外话:“嗯,萧清琳总算当上女仆了,我想,许多读者大大一定会有一种感觉,女仆这书偏题了。事实证明,您是英明神武外加洞悉先机的。我在第一卷将做女仆的机会让给了秀叶的卖身契,后来一时疏忽,忘记了这事,把林雪鸿支开了,一直写到跟黄大娘斗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大事不好啦。这一章完成的时候,我真是大松了一口气啊,虽然一直以来,女仆的剧情并没有脱离大纲,但萧清琳一天没当上女仆,我心里有一直有一根刺扎着。现在好了,我可以安心归天了,大家祝我在天上过得愉快吧!

第二十七章 商议

萧清琳放完豪言,便立刻大步下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喜院。林雪鸿面带喜色的紧随其后,他虽然一向低调,喜欢清净,但低调与清净并不是他的全部。他的骨子里,也流淌着乐于接受挑战的血液。现在他跟萧清琳绑在一起了,她是他的女仆,他是她的朋友,不管他们的关系还会不会进一步的变化,但此时此刻,他只想立刻把那该死的卖身契撕毁,再跟她好好的商量一下,如何改变这山庄的现状,如何完成大夫人指下的那不可完成的任务。

一个庄丁匆匆的从外面跑进喜院,挡在了林雪鸿的跟前。也不跟林雪鸿打一声招呼,那庄丁就在把嘴巴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二少爷,出大事了,林管家在北院等着您呢!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事?”林雪鸿烦躁的责问道,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管其他的事。

庄丁道,“什么事情小的不知,但林管家嘱托,叫二少爷放下手边的所有事情,立刻前往北大院!”

立刻放下手边的所有事情!

一向如名字里“自得”二字所蕴含的意思一般,做事悠闲自得,处乱不惊的林自得竟然会这样着急,看来那事情的确小不了。林雪鸿看了看正在远去的萧清琳,稍作犹豫之后,还是施展轻功,向北大院的方向飞去了。

林雪鸿匆匆来到北大院,来到了林自得所住的管家小院。在小院子里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八仙桌,桌边围坐着十几个年老的庄丁。他们对着一张秀水山庄附近城镇的地理图,紧张认真的商量着什么。林雪鸿没有惊动这些庄丁,他直接从墙头无声的飞下,快步进入了林自得的书房。

此时的林自得,正面色凝重的坐在他的书桌前面,愣愣的出着神,一直到林雪鸿把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这个老胖子才忽然回过神来,笑道:“幸好二少爷不是杀手,否则老头子小命玩完。”

林雪鸿颇为不快的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骂道,“老家伙,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林自得摸摸胖头,笑道,“二少爷,打师傅啊,没大没小!我告诉你,三小姐被人捉走了!”

林雪鸿大吃一惊,叫道,“什么?在哪里被人抓走的?你快带我去救人!”

林自得摇晃着他肥大的脑壳,缓缓道:“二少爷不要着急,你先坐下,先听我把话说完,咱爷俩再合计合计,这事该怎么办!”

林自得果然还是那个林自得,虽然他之前急吼吼的派人去催促林雪鸿,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要事,但现在林雪鸿就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好像什么都不着急了。或许,之前他指派庄丁的时候就不太着急,只是那个庄丁会错了意,以为这庄里又出了什么大事。

看到林自得这副欠打的安闲样子,林雪鸿一时也没了主意,他不可能把这个死老头子痛揍一顿,再逼迫着他说出关键。事实上,他心里也很清楚,林雪颜不见了,这是大事,此刻他必须跟林自得一样冷静,才能尽快的分析出线索,然后出庄救人。

看到林雪鸿乖乖的坐了下来,林自得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他继续保持着他缓慢的语速,说道,“昨夜二少爷击杀那五个蒙面人之后,我让一百号庄丁护送着那昏迷青年与六具尸体回到庄里,让其他的二百号庄丁继续到附近的村镇探查消息,今天早上,在攀山镇的有福客栈里,几个庄丁无意中发现了重伤昏迷的闲云大夫。当时,几个衙役正要把闲大夫抬到镇上的医馆里去,我们的人发现他后,亲自把他带到了医馆医治。后来我询问了客栈的老板,得知昨日傍晚的时候,闲大夫是跟三小姐与丫鬟小兰三人一起入住的。昨天晚上,有两个同屋住的店小二在睡觉的时候被人迷晕,并偷走了他们做工的衣裤。今天一早,闲云大夫被人发现躺在客栈前院的一颗树下,后脑上破了一个洞,出了很多血。而三小姐与小兰则不知所踪。二少爷,这事你怎么看?”

林雪鸿想了一阵,摇头道,“没有头绪。我暂时想不出什么人会对雪颜不利。”

林自得点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都没有头绪,那我继续说吧。两个时辰后,闲大夫醒了。他说,昨夜有两个店小二打扮的人到三小姐的房里来,把他从二楼的屋里扔了出去。他们武功很好,带着人皮面具。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有福客栈的小二装扮。闲大夫摔下楼之后便晕了过去,因此对三小姐的去向他提供不了线索。后来我又回了一趟有福客栈,在那里驻守的庄丁跟我说,他们已经详细询问了每一个客栈里的客人与活计,都说最近没有发现陌生可疑的人物出现。三小姐的客房里,包袱钱财原封未动,这样看来,那两个贼子是早有预谋,而且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劫人。”

林雪鸿插嘴道,“这样说来,岂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现在晌午已过,那两个抓走了雪颜跟小兰的贼子若是跑的快的话,几百里地都过去了,这,这该怎样救人?”

林自得歪着脖子,很是不解的看了林雪鸿一眼,这二少爷如此心急,实在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也许是骨肉亲情,叫二少爷失了稳重吧。”林自得在心里忖道。他从桌上的茶盘里拿了一个杯子出来,给林雪鸿倒了一杯茶,说道,“二少爷不必心急。照我看,此事其实非常明朗。”

林雪鸿奇道,“此话怎讲?”

林自得道,“首先。应该仔细盘问萧清琳,二少爷,这事相信你已经做过了吧。”

林雪鸿沉默不语,只轻轻的点了点头。看他的样子,心事重重,却又好像无话可说。很显然,他在萧清琳身上根本没有获得好的线索。林自得心里知道希望不大,但他不肯死心,又带着侥幸追问道:“一点收获都没有?”

第二十八章 偷偷洗个澡

林雪鸿摇摇头道,“她除了知道那六人要捉她,并有可能在三个月之后将她杀死之外,什么都不知道。那个**青年,原来我认识的,他叫做梁青,乃是辽阳城骠骑将军梁猛的二儿子。他跟萧清琳之间,也是误会一场,萧清琳说,他的一个叫做梁一的兄弟被枢密院的人杀死了,因为梁一之前跟萧清琳有过节,因此梁青以为是萧清琳下的手,这才潜入山庄,捉走萧清琳。”

“二少爷,萧清琳的话,你相信么?”林自得沉声问道。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梁青醒来,并且弄清楚那六个亡命徒的身份。”

林自得摸摸胡子,赞许的说道,“二少爷有长进!那你可有办法让那梁青尽快醒来?”

林雪鸿讪笑一声,摇头道,“梁青昨夜强用驭龙之术,虽然被我及时震散气海,保住了小命,但要他醒来,,除非有再造丹为他续气,又有我在旁边运功助他调理内息,否则,他会连续睡上至少七日七夜。”

林自得倒抽一口凉气,追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林雪鸿摇摇头,犹豫道,“驭龙之术太过逆天,我功力不够,帮不了他。或许……我师傅在的话,或者……”他说到一半,便不再继续,期待他师傅帮忙,太过虚妄,现如今还不如期待闲云呢,假若闲云还有再造丹,那便一切都好说了,只不过,出于对朋友的保护,他不能透露出闲云能制造再造丹的这个秘密。

林自得见他欲言又止,只当他要说的是个更加难以达到的条件,既然林雪鸿都不愿提起,他也懒得追问。“这样的话,那咱们便静观其变吧。黑衣人要萧清琳,是捉,假扮的店小二要三小姐,也是捉。萧清琳是外人,因此黑衣人捉她,也许是为了打探什么消息,在顺利得到消息之后,再将她灭口。而三小姐近几年都很少出庄。每次外出,也都有专人陪护,山庄里的事,她不管不问,山庄外的人,她又很少接触,可以说,她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消息可以打探。那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两个店小二想借用三小姐要挟山庄,这种可能非常之大。二是三小姐长相太过出众,那两个店小二为的是劫色,这种可能则要小的多了。”

……

秀水山庄南大院。

萧清琳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回到了林雪颜的院子。她坐在自己的小屋门口,看着远处那谭碧油油的荷花池发愣。她的思绪回到了从前,二十五年快乐的日子,在她的眼前如电影一般播映着。想起朋友,她高兴,想起谢斌,她幸福,想起父母,她内疚。她不是一个孝顺的人,因为她的早恋,因为她的独立,因为她与父母之间的代沟,她一直跟爸妈走的不近。穿越之后,她很少会想起爸妈,因为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想到寻找朋友,因为她伤心的时候,总是会向谢斌倾诉。

“我怎么倒霉,会不会是因为太不孝顺了?”萧清琳拍拍脑袋,似是而非的问着自己。“可惜我永远没有机会弥补了啊!他们把我养那么大,我却总以做人要有独立的人格做借口,总是不听他们的话,哎……”她的鼻子有些酸,眼前也开始模糊了。往者不可谏,有多少自以为是的子女,因为子欲养而亲不在这句名言而追悔。

她哭了一阵,心里舒服了一些,于是抹抹眼泪,给自己打气道,“要加油,要坚强,我刚才在喜院放的大话,可不是说过就算的呢。从现在起,每分每秒都很珍贵,我要彻底抛弃柳笑笑,全心全意的做萧清琳!我不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倒霉丫头,总有一天,我的足迹会遍布三国!现在,我应该舒舒服服的去洗一个澡,再去看看梁青醒了没有,晚上去季庆席上饱饱的吃一顿,回来给自己订一个计划!”

想到这里,她终于开怀了起来,这天气,是在热的够呛啊,真恨不得能一整天都泡在浴桶里不出来。洗澡,洗澡,打洗澡水也好麻烦呀,要不然,就在这荷花池里耍一耍?她忽然发现,自己在很长的时间里,居然自动忽略掉了这个纯天然无污染的“游泳池”。

照闲云说的,他跟林雪颜今天就该回来了,“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要不要先赌一赌自己的运气,看看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林雪颜抓个正着?吓,我怎么会有这种荒唐可怕的想法?”萧清琳被自己的疯狂吓了一跳,不过,她却决定真的实践一下,因为再不实践的话,以后再没机会了。林雪颜就快回来了,她也因为当上了管家跟女仆,很快就会搬出这里。

她很快的爬了起来,进屋子收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把它们整齐有序的摆放在一张凉席上,放在了荷花池边。之后,她又把小院的大门栓了起来,一声欢呼,哟活!一声水响,扑通!**裸的萧清琳鱼儿一般欢快的跃进了荷花池里。

池水清冽,看得见鱼儿们慌乱的逃窜,池水冰凉,把一身的暑气消融的干干净净。萧清琳好久好久没有游过泳了,此时重温旧梦,真有说不清的畅快。她就这么游着,游着,完全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一直到砰砰砰的三声闷响从小院的大门上传来。

糟糕了!他们真的回来了!看来偷鸡摸狗的事情真的不能做啊!

“来了来了!等一等啊!”萧清琳一边大声的回应着门外的人,一边卯足了劲朝荷花池边游了过去。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外的人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但萧清琳敢肯定,他们一定听到了自己刚才的喊叫了。怎么这么着急呢,真是的,她才刚刚穿好抹胸,正在往腿上套那条宽大无比的内裤呢。这古人,真讨厌,都没有内裤的,全穿开裆裤,也不怕穿裙子的时候走光。萧清琳不懂缝纫,无法自制现代的小内裤,现在的这条内裤,其实也是一条开裆裤改装的。

内裤刚穿了一半,一条人影忽然出现在院门上的墙头上,萧清琳一声尖叫,扑通一声跳入了水里。这是哪个王八蛋在这个节骨眼上乱翻墙头,不知道女孩子的院子是不能随便乱闯的么?!

第二十九章 一双破鞋

“林雪鸿,你这大色狼!你给我滚出去!”萧清琳把身子紧紧贴着荷花池的石壁,抓狂的挥舞着白嫩的小胳膊。

林雪鸿站在院里,很是尴尬的皱着眉头,荷花池边一小堆女人的衣物,刚才上墙的时候他好像也看见了半个白溜精光的背影,萧清琳刚才在干什么,他已了然与胸。

关于翻墙入院,他确实心急了一点,这他承认,但萧清琳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荷花池里游泳,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怎么办?道歉么?他不干。“明明是她行为乖张放肆,这可怨不得我。”林雪鸿在心里无耻的为自己开脱。

“佛家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以我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我不是和尚,所以,玉背白皙,**丰满,**修长,确实很诱人啊!嗯,我要在女仆协议上加上一条,夜间侍寝,嗯嗯,就这么办!”既然不跟她承认错误,那不如把看到的没看到的都跟讲一讲好了。林雪鸿说完这话,立刻大笑一声,飞也似的向着萧清琳的卧房奔去了。

“啊!林雪鸿!大色狼!王八蛋!想我侍寝,你做梦吧!”萧清琳真是欲哭无泪,林雪鸿说的那样直白,那不是一整个背部都被他看去了。幸好自己当时已经穿好抹胸,而且是侧身对着院门,否则,她的身体在这男人面前就春光全泄啦。

现在怎么办,上岸穿衣么,林雪鸿进了她的屋子以后就没再出来,看似这小院现在又恢复了安静,但谁知道他有没有在屋里偷看呢。

“萧清琳,快点进来,我有事问你!”迷惘之际,林雪鸿在屋子里直接召唤她了。

“你先滚出院子去!否则我不出来!”萧清琳决定再不给他一点机会占自己的便宜了。

“你再不快点,我要进池子里来拉人了!”林雪鸿咄咄逼人。

“你,你敢!”萧清琳慌了,她嘴头虽硬,心里却咚咚打鼓。此时她虽然已经在水里把内裤穿好,按说是可以见人了,之前闲云帮她擦药的时候,她不也穿的很少吗,但林雪鸿不是闲云,闲云不会随意冒犯她,林雪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

想想自己也没有选择,萧清琳只好咬咬牙,从水池里爬了出来,三下五除二的把衣裤穿好,湿答答的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林雪鸿面色凝重的坐在她的床上,指着空荡荡的床底问道,“你床底下的破鞋呢?”

“我床底下的破鞋?你急急忙忙的跑到我这来,就是为了找一双破鞋?”萧清琳真想冲上去给这个贱人两个耳光。不过这什么破鞋,她好像也没印象啊,闲云倒是曾经叫她帮忙藏过一双很像鞋子的东西,难道他说的是那个?嗯,应该是的。

“是啊,那鞋子哪里去了?”林雪鸿一本正经的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找那破鞋做什么,我再告诉你,那双破鞋哪儿去了。说话的时候,你也别闲着,来呀,给姑奶奶揉揉肩!”萧清琳洋洋得意的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也不看林雪鸿,只管自己卖乖。

“我要找那破鞋做什么?”林雪鸿在心里恼怒的反问着自己。一张神经兮兮的臭脸瞬时间浮上他的脑海,叫他恨的牙痒!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重伤的闲云终于回到山庄,在与林雪鸿单独会面,互换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与今早上探索到的线索后。

闲云道:“雪鸿,你立刻到南大院我的书房里去,将我墙上的药箱带过来。然后去雪颜的院子找萧清琳的屋子,在她的床底下有一双旧鞋,鞋里有两个小盒子,你把它们也一起带过来吧。嗯,那双鞋我故意穿了一个月没洗,虽然晒过了,但是里面应该还是很臭的,你要小心一点。哦,对了,萧清琳的屋子是进院右数第一间!”

林雪鸿奇道:“是什么东西?你要藏的这么恶心?防谁啊?”

闲云神经病一发,贼精精的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里面藏的是再造丹,防的就是你。”

林雪鸿怒道,“再造丹很了不起么,我要偷你的?”

闲云道,“你在信上跟我说,你的天衣剑气已到了十四层的境界,虽说十四层也有初入与大成的区别,但你没有说明,我只好假设你已十四层大成了。要突破到十五层,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大量的再造丹强行提升,二是大好的机缘。那两颗再造丹是我最后的存货了,你是武痴,我不得不防啊!你快些去吧,拿好了药,我们在那个什么梁青住的房间里碰面。”

满头黑线的林雪鸿回忆完了过去,又不得不满头黑线的面对现在,帮她按摩吗?绝对不可能!威胁她么?好像不太好,求她么?嗯,还是骗她好了。“萧清琳,你乖乖把鞋子拿出来,我就教你一个办法,可以在三个月之内赚到一百万两银子!这笔买卖,合算吧?”

“真的么?”萧清琳一声欢叫,立刻中计!一百万两,想破了她的脑袋她也想不出要怎么赚的。

“真的!”林雪鸿拼命的忍住笑意,满脸诚恳的回答道。

萧清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拉着林雪鸿的手就往屋外跑。“你要带我去哪?”林雪鸿好奇道。

“拿鞋子啊!鞋子在外面呢!”

萧清琳将林雪鸿引到院子里靠墙的一颗柳树下,指指树根旁的一丛小野花道,“挖吧!”

挖?林雪鸿可不做那么掉身份的事,他右手引气,在空中虚画,一阵捣鼓之后,一个面盆大小的太极图凭空出现。手掌一按,那太极图轻飘飘的就没入了土中。凭着真气与身体的感应,他很快就发现,那丛野花的下面,的确埋了一个铁箱子。

“凝!”林雪鸿轻声喝道。

“起!”他手掌一抬,地上泥土立刻一阵涌动。数秒之后,那玄妙的太极图托着一只黑色的小铁箱浮出了地面。

林雪鸿打开铁箱,果然在那铁箱里见到鞋子,只不过,那不是一双臭鞋,而是一双厚底方履形状的锦盒。

原来这就是那所谓的破鞋,这个闲云,真是把脑袋摔出毛病了么?事到如今,林雪鸿已经知道自己上了闲云的一个小当,但他立刻又把这个责任推给了闲云(作者按:这就叫狗改不了吃屎啊!)

“你知道这两个盒子里放的是什么?”锦盒并未上锁,只用蜡油封住了接口,林雪鸿固有此问。

“不知道!闲云说叫我把这两个盒子藏好,还说叫我不要看里面的东西,说看了会倒霉!那个神经病的毒药那么多,我可不敢胡乱好奇!”萧清琳撇撇嘴道。

林雪鸿点点头,笑道,“骂的好,他就是一个神经病,来,我们走吧!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找一间小黑屋关那狗大夫半个月。”

“你要带我去哪里?要解决什么事情啊?”

林雪鸿并不答话,他揽住她的细腰,飞身而起,向着北大院急速去了。

第三十章 劫匪的目的

“闲云,你,你这是怎么了?”萧清琳一见到闲云,立刻被他的惨状吓呆了。她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进屋内,一只手拉住闲云,一只手心疼的抚摸着闲云头上的绷带,柔声问道。眼前的这个温柔大夫,不再英俊帅气,不再神采飞扬。他气色萎靡,眼神没落,一头黑发被剃的干干净净,绷带一层又一层,在他的脑袋上围了出厚厚的一圈白环。

“呜呜……清琳,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好可怜啊!”闲云顺势就倒在了萧清琳的肩上撒起娇来,好像一个受了惊的小兔一般,忽然又抬起头道,“对了,清琳,你的管家演说,还顺利吗?我没有及时的赶回来给你助威,真是对不起了。”

“顺利,顺利的!我现在,已经是管家了!”萧清琳哽咽着点了点头,闲云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他们之间的约定,真叫她感动的无以复加。“闲云,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我啊我,我观雨时太过忘情,一不小心失足从楼上跌了下来。”闲云随口敷衍道。

“真的假的你这狗大夫,不会这么不小心吧……”

“咳咳……”醋味十足的咳嗽声在他们二人身后响起,两个恶心的家伙这才意识到他们太放肆了,赶紧尴尬的分开。

“喏,你的破鞋。”林雪鸿黑着脸把两个方履状的盒子递到闲云手里,又道,“你先验看验看再给梁青服药,不要一会儿又来诬赖我偷了你的家底。”

“雪鸿,我那不是跟你开个玩笑么,你可不要当真啊!”这个气氛真是太尴尬了,林雪鸿的怒气根本就不在这一双所谓的破鞋上,而是在萧清琳那里,这闲云哪会看不出来。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洞悉先机,看出林雪鸿对萧清琳的态度有些不对了。

怪就怪他刚受了重伤,本来就需要人安慰,而萧清琳在这几个月里,又早已跟他混的烂熟,几天没见面,难免失态。他们两人之间虽然暧昧,但闲云从来也没真的动过横刀夺爱的想法,眼下叫林雪鸿吃了那么大的一个鳖,他真是后悔的一塌糊涂。

傻呆呆着握着两个‘破鞋’,他点破了解释不是,继续装傻充愣也不是,怎么办啊怎么办,拉倒吧,厚者脸皮说正事好了。

“雪鸿,这两个盒子里,一个放的是再造灵丹,一个放的是再造命丹,一会儿我先服一粒再造命丹,你帮我运功活血,加速药效的挥发。清琳,你先出去逛逛,一个时辰后再回来吧,这里……不太方便。”闲云打开两个盒子,从里面各拿了一个药瓶出来,这两个瓶子一个是蓝色的,装的是灵丹,一个是红色的,装的是命丹。而他所谓的不太方便,其实只是因为林雪鸿帮他运功的时候,需要**上身,他不想让萧清琳看到他一身的伤痕,这才推脱说不太方便。

萧清琳哦了一声,灰头土脸的跑出去了,从她入屋算起,此时过去的时间还不到三分钟,其中有还有一分大半,是在呆看闲云开盒子,人那,怎么能这么狼狈的捏?她本来是跟闲云清清白白,没奈何听了林雪鸿的两声咳嗽,就变得跟偷情一样了。还有,即使是偷情,那偷就偷了呗,干嘛要害怕被林雪鸿那头猪看见,真是的!她想跑回去解释一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又憋屈又怪异,真是难过死了!

既然不能回去,那不如跑的远远的,找一个热闹的地方寻人吹吹牛,解解晦气,可刚才进屋的时候,她已经瞅见了梁青躺在靠墙的一张床上。闲云疗伤既然要那么久,而她又不能离开,这就是说,林雪鸿一定希望梁青醒来的时候,她能第一时间与他对峙。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呢,干点什么好呢?她想了一会,决定去隔壁的院子找人借了纸笔,开始起草她的山庄管理守则。

小半个时辰后,林雪鸿帮助闲云运功两个周天,正准备稍作歇息,再准备第二个回合时,身前那大夫忽然爬了起来,抓起架子上的一条毛巾就在身上擦洗起来,边擦边笑道,“行了行了,我终于活了。雪鸿,真是谢谢你了。”

“这才运功两个周天,怎么就行了?”林雪鸿很是想不通,之前他不是说要两个时辰的么。

“我这不是多找点时间,跟你说些悄悄话么?”闲云嘿嘿笑着,一脸的怪异。

林雪鸿一阵恶寒,这狗大夫,百分百的把脑子撞坏了。悄悄话,这是女儿家之间或者男女之间**的时候才会说的话吧。

闲云看到林雪鸿面色大变,忽然之间也领悟了过来,哈哈笑道,“我脑子坏了,你别怪我,这几日天天围着两个小女孩儿打转,她们两个,没事就要说点悄悄话,所以,哈哈……还是言归正传吧。雪鸿,你也知道,打我第一天认识你,就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谎话,这次清琳跟雪颜被掳的事情,我看这内里头牵扯到的秘密绝对不少,好兄弟,你不要嫌我无聊做作,我只想问你一次,你信得过我么?”

“信得过!”林雪鸿想也不想就点头答道。这二人四目相对,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要说这诡异的事情,那是确实有的。一年多前,闲云忽然造访秀水山庄,见到了林雪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从怀里掏了一支千年灵芝出来,说道,“我叫闲云,乃是周国护国公闲江行的儿子,此次造访林家,明里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暗地里是做个间谍,专向你打探天兵的秘密。这支灵芝,算是我的见面礼,收下的话,咱们便是朋友了,不收的话,便把我拖到衙门里砍了吧。”

当时闲云说出这等怪异到家的话,换作其他任何一人,脾气好的也许就只是把他赶出去了,脾气坏的,也难说真会真会把他绑了送官。但偏偏就是这句怪话,让林雪鸿对这个完全陌生的男子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从此之后,二人结为知己,虽然只有一年的交情,但比起许多认识了二三十年的所谓之交好友,情谊更深。

这二人想起往事,大笑了一阵,相互间击了一掌,算是达成了信任,闲云道,“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劫匪的目的,就是天兵的线索!”

第三十一章 冤家

林雪鸿闻言沉思片刻,讪讪笑道,“假若如此,那事情就麻烦了!”

闲云哦了一声,问道,“此话怎讲?”

当下林雪鸿将萧清琳的来历跟闲云说了一遍,那大夫大眼瞪小眼,听的一惊一乍。半晌才道,“你信她的话?”

“信!”林雪鸿毫不迟疑。

“那我也信!”闲云重重的点了点头,露出一拍整齐的白牙。他思索片刻,忽然瞪大眼睛问道,“雪鸿,咱们这个世界,男人可以娶很多老婆,你有没问过清琳,在她的世界,女人可不可以嫁给多个男子,若是可以,咱们俩把这小丫头一起娶了,三个人逍遥快活,畅游天下,你看可好?”

“你怎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二男共侍一女,你还是不是男人!”林雪鸿霍的站起,俊脸涨地通红,下意识往后退走几步,好似这闲云忽然间变成洪水猛兽一般。

“我只是忽然想起,随便说说,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嗯,其实那样的话,也很有趣啊!”闲云冲他挥挥手,示意他不要激动,但看他的表情,却是一副回味悠长的样子。

这个神经病,真是不能以常理度之。林雪鸿端起身边的茶碗,浅浅的喝了一口,转移话题道,“你凭什么认为,这次劫匪的目的乃是天兵的线索?”

闲云回味深长的笑了一笑,说道,“因为,这世上知道天兵确实存在的,全天下只有四家人,周国闲家,夏国韩家,魏国的萧家跟你林家!我怀疑,昨夜掳走雪颜的,是我闲家的人!”

“闲家的人?会把你伤成这样?难道你在闲家已经如此不堪了?”林雪鸿很难相信闲云的判断,闲云年少出名,全天下许多人对他的医术都有耳闻,虽然他流浪十年,是个逆子,但所谓虎毒不食子,即使不念及他的医术可以给家族带来的利益,也要念及他的血脉吧。要知道闲云伤势之重,已危机性命,清晨若是把他放在树下多流一个时辰的血,这一代名医就要从世间除名了。

“我也希望事情不是这样的,只是,昨夜那人摔我的手法,实在很像……算了,与其妄加揣测,不如静观其变,此事以后再说。”闲云欲言又止,走到桌边,拿了一粒再造丹出来,放在梁青的口中,又道,“这个梁青,是个关键,只是他虚耗过度,此刻受不得你的天衣真气,让他含着这再造丹将养一夜,明日待他缓过一些劲来,再做救治吧。”

林雪鸿点点头,走过去拍了拍闲云的肩膀,正色道,“要你背叛闲家,我真是过意不去。”

他这话说的就有些莫名其妙了,闲云心道,我只是怀疑而已,你就真当我要跟家里人干上了么,你这个少爷,始终阅历有限,你想早些寻回雪颜,我便不想了么。他随意笑笑,说道,“谈不上背叛,路都是自己选的。雪鸿,其实不必太过焦虑,我知你担心雪颜的安危,但是弦崩的太紧,反而易断,目标定的太死,反而容易迷失方向。嗯,不如咱们现在先说点轻松的,调剂调剂,方才清琳说她已经做上了管家的位置,你不如跟我说说,她的演讲大会,是个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惨不忍睹。不说就算了,一说林雪鸿就头大。他是遂了萧清琳的心愿,给她做了女仆,又做了管家,事情从这一面看起来似乎是好极了,但想起那一百万两银子的承诺,他一个山庄少爷都想不出任何赚钱的办法,莫要说那个稀里糊涂的外星小妞呢。

二人各自搬了张椅子坐下,一面饮茶,一面讲述晌午时分季庆宴席的场面。林雪鸿唉声叹气,越说越惨,闲云却越听越来劲,两眼放光,哈哈大笑。待到林雪鸿把事情讲完的时候,那大夫已经笑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跌下来了。

林雪鸿受不了他这副抓狂的样子,站起身来恼怒的闷哼一声,作势就要走人,闲云见状,急忙伸手将他拦住,笑道,“雪鸿,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倚,你只看到这事的坏处,却没看到这事的好处。你别怪我辱你母亲,照我看来,大夫人几年如一日的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却是越吃越傻,越吃越钝了,她为了分开你和萧清琳,泄露的天大的秘密都还不自知。哈哈,哈哈……”

看他越说越高兴,越笑越开心,倒好像自己真的太过悲观了一点。林雪鸿抓抓脑袋,仔细回味着中午的一幕,没奈何怎么想想怎么想,都只是觉得大夫人一直都只是在步步紧逼,只求尽早弄死萧清琳。

闲云看他还不开窍,只好自己点破了。“雪鸿,萧清琳此女,你怎么看?”

他怎么看,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林雪鸿回味着与萧清琳相识以来的一幕幕画面,表情不住变换,闲云看着他一会高兴一会难过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但他生怕这一笑出来,林雪鸿皮薄面嫩便不肯将真话了,只好咬紧压根忍住笑意,等了半天,林雪鸿才长舒了一口大气,对自己的回忆总结道,“我跟她的交流,其实少的可怜,但每次我在跟她说话的时候,说不过五句,就会有种冲动,想要狠狠抽她几下,但每次想抬手抽她的时候,又会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但不抽她几下,我心里又痒,不过,今天中午……”

“如此说来,你们岂不是冤家一对了?”闲云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我看她对你,也是这个想法呢。”

“谁跟她是冤家!那死丫头,除了闯祸,还会什么?她对我也是这个想法,她敢抽我?你说的好笑。”林雪鸿条件反射般的叫了起来。可不是么,晌午的时候要不是她嘴快,哪里会让大夫人那么容易就给他们俩下了套子。

“哦,不是么,那你这么激动干嘛?你不就喜欢她爱闯祸么,其实我也喜欢她爱闯祸呢,你想想看,你什么时候见过全家死绝还那么嚣张的丫头了?我跟她相处的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听到她说些个新鲜想法出来,大大的有趣啊。”闲云不动声色,继续勾引林雪鸿发狂。

“你喜欢,那你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我把她直接送给你好了,到时候,做妻做妾做丫鬟,随你选啊!我说闲云,你不是在说我娘么,怎么又扯到她了。”林雪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脸色越发难看。他那个样子,就好像小孩子跟人斗嘴一般,想承认又不好意思承认,想否认又否认的不彻底,说道把人拱手相送,却是满嘴酸溜溜的口吻。

闲云不管他满脸尴尬,急吼吼的想转移话题,只不皮笑肉不笑的缓缓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朋友妻,更是不可妻呢。”

“她不是我的爱,更不是我的妻,闲云,把你那胆大的收起来,好好养病吧,我先走了!”林雪红说完这话,拔腿就走,再也不想理会这个胡说八道的猪头三。

有就是有了,还不承认。闲云偷偷淫笑一声,觉得非常过瘾。自他早上醒来以后,情绪就一直很不稳定,一会儿兴致高涨,就想冲出去找到那害他的贼子,狠狠暴打一顿,一会儿又觉得人间可怕,好想找个地洞偷偷的躲起。此刻跟林雪鸿交谈的,正是他体内那个胆大的,他跟林雪鸿玩了一阵,心满意足,非常愉快,见到林雪鸿已经抓狂,也就不再去触他的逆鳞,只坏坏笑道,“雪鸿,那大夫人套子里的破绽,你不想听了么?”

第三十二章 所谓的破绽

“你这狗大夫,给我滚一边去。”林雪鸿大袖一甩,骂骂咧咧的推门出去了。起初几步他走的甚快,但到后来动作就明显迟缓下来了。这狗大夫,真不是兄弟啊,讽刺了他那么半天,也不出来认个错,挽留挽留。

他站在院里等了一会儿,终于失去了耐心。脚下一点,潇洒的掠上墙头,左顾右盼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才好。回头看看那间小屋,房门半开,被风吹的吱呀吱呀的怪叫,真是叫人来火。正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林雪鸿嘿嘿一笑,心里骂道,你这神经病,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出门来给老子认错。没想到刚刚骂完,那人影一闪,又不见了。

吱呀,框镗!

那门竟然被关上了。“老子……宰了你这吃里爬外的狗东西!”林雪鸿怒火中烧,娘西皮的,今儿个是怎么了,事情多,麻烦多,自己也变得娘们儿似的,竟然蹲在墙头等着别人来招呼自己。

“他会卖乖,老子就不会了么,少爷我现在就回去,他要是敢不跟我说出个门道来,我就在他脑门上再开一个窟窿!”想到这里,林雪鸿立马又高兴起来,他才是这山庄的主人,难道他闲云拿一拿俏,他就要呆在一边吃瘪了么。哼哼哼,想的美呢。

咣当!

林雪鸿飞身回院,一个大脚踹开房门,大大咧咧的踱进屋里,倒了一满杯凉茶,一口喝干,咂咂嘴巴,恶狠狠瞪了闲云一眼,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在他对面,闲云那厢憋红了脸,紧咬着牙关,外加用手狠命捏着自己的大腿,好让自己不要大笑出来。这林雪鸿,今儿个做了一次娘们,他这算是跑不了了,我闲二少今天就不跟你计较。阅读更快最新章节请到()不过嘛,我也记住了你小子今天的丑样,哈哈,等过几日事情都过去了,我再拿出来跟大家说说,让大家都知道,一贯冷酷淡定的二少爷,他的本质到底是啥样的。嗯,这个谈资很好,很好很好,大大的好,哈哈,哈哈哈……

“这个,萧清琳,其实也不是见不得人的。我一开始也以为她见不得人,还奇怪她在山庄里怎么能过的这般自由自在,今天听了雪鸿你的一番话,我总算明白了,她虽是叛国罪臣的女儿,但起码在秀水山庄,她是见的人的。”闲云又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废话来挑逗林雪鸿了。

哼!林雪鸿怒哼一声,“什么见的人,不见得人,你在说些什么呢?”

“雪鸿,你信不信,萧焕之铁定是被人陷害的。而且大魏朝野里绝大多数关键的掌权人物都知道他是被人陷害的!”闲云转了个弯弯,开始讲起萧清琳的爸爸了。

“哦!此话怎讲?若是如此,为何他全家被斩的被斩,被卖的被卖,朝野上下竟然没有一人出来帮他说话!”林雪鸿终于安奈不住,开始认真的跟他谈论萧清琳的身世了。

闲云笑道,“这个嘛,很简单,按照萧清琳的身份,先不问雪城为什么要将她买来,首先就应该在山庄里隐瞒她的真实身份,其次,更要严格限制她的自由,尽量让她少接触山庄里的人,这样做的话,才能真正做到保密。但萧清琳在庄里,收买人心,招摇撞骗,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干涉,这是为什么?早些日子,还可以说,大夫人相信秀水山庄里人人忠心耿耿,没有内奸,但她今天竟然在喜宴里公开萧清琳的身价,并以此做题,套住你俩。一百万两银子买一个天大祸根供在家里,说真的,我不相信。我只相信,大夫人根本就不怕外人知道萧清琳在秀水山庄!雪鸿,你觉得,那些人知道了萧清琳在秀水山庄的事情,会以此做题,扳倒林家?”

林雪鸿不假思索道,“这还用说,所有我哥哥的敌对政见者!”

闲云道,“朝野里你林家是属于哪一派?”

林雪鸿摇头道,“不属于任何一派。”

闲云哦了一声,皱眉道,“这个却是我没想到的,大魏朝堂,水好深啊!不属于任何一派,这就是说,满朝文武,所有人都可能是你林家的敌人!而大夫人这样大胆,那就是说,皇上身边所有的重臣,全都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他思索片刻,忽然惊慌的尖叫起来,“雪鸿,咱们快走!”

林雪鸿从未看过闲云这样紧张,一时间也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去哪里?”

闲云冷声道,“去看看那六个黑衣人,他们牙缝里藏着的毒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林雪鸿奇道,“毒药?”

闲云道,“不错,毒药,任务失败就服毒自杀,这样的死士,要么是各国朝廷枢密院的鹰犬,要么就是天底下比较有数的几个杀手组织,昔日我跟师傅学医的时候,曾经研究过一些门道。现在我倒希望那六个人是我闲家的或者是夏国老韩家的,假若是某一国的枢密院,那……”

“那便怎样?你这家伙,说话老说一半,真急死人!”看到闲云欲言又止,林雪鸿只想上去狠抽他几个耳光。

闲云摇摇头,并未把话说完,只是问道,“雪鸿,关于天兵,你知道多少?”

所谓的天兵,在林雪鸿的脑子里,只知道那是四十几年前忽然现世的一件武器,传说中,得天兵者,得天下。这话虽然说的很满,但这天兵长的啥样,到底有多厉害,却从来也没有人见过。林雪鸿摇摇头道,“除了知道十万山中确实有这个东西,其他的一无所知!”

闲云痴愣愣转过头来看着林雪鸿,喃喃道,“那闲,韩,萧,林四家所定的绝不透露天兵秘密的约定,你也是知道的吧?”

林雪鸿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的!”

闲云冷冷道,“假若这个秘密被第五家人,第六家人知道了,那……”林雪鸿冷汗直冒,几乎是哆嗦着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那这天下,要大乱了!”

事不宜迟,二人迅速出门。摆放那六人尸体的屋子离他们并不太远,用轻功走的话,只需数盏茶的功夫。林雪鸿拉住闲云的腰带,轻轻一纵,跃上墙头,正要飞檐走壁加速飞跑时,却看见远远的地方,一个穿着奇异的胖子抱着一个女子,坐在一栋四层的建筑楼顶上手舞足蹈。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胖子肯定不是山庄中人,如此飞扬跋扈,不晓得又是哪路高人。昨晚上的两拨还好,只是在外面偷袭偷袭,这个家伙,居然直接打上门来了。林雪鸿眉头大皱,落地放下闲云,摇头道,“那六人的尸体,停放在义庄,你找个看门的庄丁问问便知。那边那人不知道什么来头,我过去看看!”

闲云重重点头,拍拍林雪鸿的肩膀鼓励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林雪鸿刚准备也给他一点激动人心的回应,那贫嘴大夫又接了一句,“为了心爱的女子,刀山也上得,火海也下得,兄弟你就去吧!”

我去你老母。林雪鸿小脸一红,龇牙咧嘴的逃走了。

……

第三十三章 绿皮青蛙

萧清琳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十几个小时之内被人捉走两次。~~~~~~前一次还好了,虽说凶险万分,起码抱走自己的还是个大帅哥。可眼前之人,身形高大,上半身肥硕无比,下半身却明显要瘦弱许多,穿着一身绿油油滑腻腻的怪异连体服,那模样,蛤蟆似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你个狗杂种,快放我下来!”萧清琳身在半空,使劲捶打着眼前的蒙面怪物。每打一下,她都是用尽了全力,可那拳头一落到那怪物的身上,就鬼使神差的滑到一边。折腾了半天,只是白费力气。

“小娘子,长的不错嘛。挖哈哈,少爷我喜欢!”那怪物抱着萧清琳飞到一栋四层建筑的顶端,开怀大笑,肆无忌惮的调戏着她。

“喜欢你妈,臭蛤蟆,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萧清琳闭着眼睛,小拳头呼呼乱舞。

“你这乡下小娘皮,怎么这样野蛮!少爷我看得起你这才夸你漂亮,可你却要我去喜欢你妈,这是什么道理?少爷我只爱少女,不爱老妇!别打,别打,哎哟,打到老子眼睛上了!”那怪物哇哇怪叫,揽着她腰肢的大手在她腰眼上一捏,萧清琳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来。

“挖哈哈,这样才乖,这样才乖,来来来,小娘子,看少爷我表演美男散花!”那怪物见萧清琳软了,立刻又兴奋起来,他在怀里一阵摸索,抓出一大把丁字形的小玩意出来。

这种小玩具,萧清琳很是眼熟,小的时候,她经常玩的,就是把一张长条的纸片从当中撕开一半,左右折弯之后,再从高楼上放下,那纸片就会跟直升飞机的螺旋桨一样在半空旋转起来,若是一次放下许多,那是很好看的。

眼前这人摸出的玩意,跟她玩过的玩具十分想象,只不过,这些玩具的根部不是单薄的纸条,而是跟跟炮仗似的小棍子。那怪物指指楼下院子里不断聚集的庄丁,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秀水山庄,人还真多啊,少爷我发财了!”

话刚说完,他立刻洒出手中的玩具,一把完了,又接一把,也不知道他的青蛙肚子里装了多少这种东西。阅读更快最新章节请到()转眼间漫天飞舞的都是小小的白色螺旋桨,那怪物看的欢喜,放开萧清琳拍起手来,笑道,“你等着看啊,等着看,美男散花,专炸龟鱼王八,哎哟,还有会飞的王八,那多来一把!”

他所说的会飞的王八,乃是三个武艺高强的持剑庄丁。这三个人最先进入院中,脚下一点,飞身而起,口中高叫着,“哪里来的贼子,敢到秀水山庄来撒野!”眼看着这三人急速向他们飞来,那怪物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他眼睛眯起,似乎在面具下面笑的开心。

三人转眼飞近,迎接他们的,正是那半空中轻盈飞舞的数个小玩具。三人虽然从未见过这种小玩意,但他们武艺出众,眼界极高,浑没想过这些挡在眼前的小东西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只听乒乒乓乓一阵剧烈的炸响,那些沾到身上的玩具,竟然全部爆炸开来。每炸一颗,四散的碎片与引起的空气波动又会引爆附近的玩具,一时间三人周围的玩具全部爆炸,剧烈的疼痛让他们失了力道,全部从半空跌落下去,狠狠的砸在地上!

后来的家丁见三人受伤,纷纷围拢上来想要将他们救走,此时那怪物在先前扔下的玩具已经飘落,于是乎,炸响过后,满地都是翻滚哀号的家丁。

“小美人,有趣吗?”绿皮怪物轻轻捏了捏萧清琳的脸蛋,嘿嘿淫笑。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萧清琳捂着耳朵惊讶的问道。

“很新奇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挖哈哈,其实也没有那么神奇了,我只是在我特制的小炮仗里装了几根小针,几粒铁砂而已,死不了人的,死不了人的!小美人,我的心肠不错吧?”绿皮怪物凑到萧清琳跟前,似是非常天真的问她。

小炮仗,说的轻巧呢,她可从来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炮仗,看起来每一颗都只筷子粗细,但那爆炸的声势效果,绝对不比她前生所在的世界里,那些足有小孩手腕粗细的炮仗差上一星半点。

眼前这怪物,眼神清澈,明亮如星,细细的双眼皮,又细又黑的眉毛,不得不说,这绿皮怪的眼睛长的真是很好看很好看,但他的那副身材,那副打扮,真是恶心得死一头牛。“你这丑八怪,你要恶心死我才肯罢休么?快些放我下去!”萧清琳失了耐心,高声咆哮起来。

“丑八怪?你这乡下丫头,你说谁是丑八怪?”那怪物听到萧清琳怒骂他长得丑,立刻不干了。

说的就是你啊,这还要问吗?真是的,有没有脑子。神经病,怪物,癞蛤蟆,变态狂。

这些话她没有骂出嘴,但从她那双漂漂亮亮的会说话的眼睛里表达也是一样。绿皮怪物顺利了理解到了她眼神里的深意,呼的一下把头上上的罩子抓了下来,骂道,“你姥姥的,小娘皮,看清楚了,谁是丑八怪!老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拳打潘安,脚踩宋玉……”

哦哟,原来他这身行头也不是连体的,起码那蛙头帽还摘的下来。萧清琳不去听他叽叽呱呱,只看他娃皮下藏着的那脸,哎呀要死了,真的很帅很帅,不对,应该说很美很美,剑眉星目,处处透着性感,秀气的鼻头骄傲的挺起,薄薄的小嘴美轮美奂,皮肤白皙细腻,这个家伙要是个女的,肯定是一大大的美人啊!

只不过,你是漂亮美貌的帅哥就了不起了么,本小姐昨夜经过血的洗礼,今天中午又悟懂了人生的真谛,“我打死你个丑八怪!”

啪!

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半空,萧清琳手掌生疼,五指发抖,这辈子,还没这么用力打过一个人呢。眼看着那白嫩帅哥的半边脸颊高高肿起,上面五个指印清晰明了,萧清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

这章,算是公众版的最后一章了,我就在此写一个简单的上架感言吧。

女仆这书,从灵感乍现,到动笔写作,从颠覆式的大修,到如今一步步写来,渐渐步入正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回想这一切,我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很梦幻。

能在起点的书海中获得上架的机会,很梦幻。能从第一个字一直写到现在二十七万字,很梦幻,我想在我写完本书的时候,将是最梦幻的时候了。写作一直是我的兴趣,小时候去算命,算命先生就说,我以后要靠笔杆子吃饭。当初从未想过这个饭碗是写小说,今天说我的饭碗就是写小说的话,其实也言过其实,但起码沾了一点点边了,呵呵,想想很兴奋呢。原来我也小迷信的。

感谢起点,感谢签约编辑尺子,感谢我的责编琉璃,更感谢一路陪我走过来的各位书友们。没有你们的支持,我这个懒人写不出这么多东西。本来女仆这书在八月一号的时候就可以上架了,但我考虑到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女主一直没当上女仆,把上架的日期往后推了二十天,如今女主当上女仆,与几位男主的故事也渐渐展开,我想我终于有理由可以上架拉。这本书,采用的是起点女频最新推出的分成签约,只有初级或高级VIP用户可以通过订阅的方式收看收费章节,普通用户,单纯的包月用户,都不可以,呵呵,有些遗憾,但非我所愿,在此想说一句,请继续支持三生,支持正版阅读。

嗯,对于不能继续收看本书VIP章节的所有书友,三生在此向你们鞠躬,说一句,抱歉了!希望你们能继续支持三生的另一本书,《笑忘江山》!这本书在女仆首页的作家推荐里有链接。

如果说女仆中的萧清琳写的是一个与我一点不像的彪悍女子,那笑忘江山里的叶微云,写的就是一个很贴近三生本人的小女人了,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等等等等。笑忘江山的故事,没有女仆那么夸张,但我想它比女仆要轻松好笑的多,也更加温馨一些。三生宅女一个,时间多多,所以各位也不必担心我两本书一起写,质量会降低,或者情节人物会相似相近。我白天写江山,晚上写女仆,时间分配的很好。

好了,以上就是我的上架感言加新书广告,再次给各位看官鞠躬,谢谢大家!

第三十四章 背着娘子回家去老

哇呀呀呀……你个乡下野人,竟敢打我来了,话刚说完,啪,又是一记耳光,刚才是右脸,现在是左脸,两边不误,公平到家,痛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小娘皮,我宰了你!”绿皮青蛙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伸手到怀里摸索起来。萧清琳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扑过去抓着他的爪子就是一口。她忘记了这青蛙的衣服滑溜之极,这一口也是下了狠心的,咯噔一声磕得自己牙关生疼。

绿皮青蛙看到她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顿时忘了脸上的痛楚,哈哈怪笑起来。这死怪物的笑声**无比,好像他刚才不是看了个笑话,而是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女子在大床上朝他招手一般。萧清琳火冒三丈,双手乱舞,劈头盖脸的就朝他脸上打了过去,绿皮青蛙不动声色,支溜一下从她两个巴掌下逃了过去,回头一把按着萧清琳的脖子,把她的脸挤到房瓦上吃了一嘴的灰。

呸呸呸呸!萧清琳一面吐灰,一面强撑着爬起来,又要去找那青蛙算账。刚才那下她吃亏不小,不仅吃了灰,脑门还在瓦上磕了一个大包出来,说不得,今天大小姐要拼命了。

“丑八怪,我跟你拼了!”萧清琳尖叫着再次扑了上去,人没打着,鼻尖倒被一个黑幽幽的东西抵住了。她瞪眼一瞧,原是一把制作精良地钢铁小弩。乌黑的弩身在阳光下绽放着油光。银色的弩箭锋锐无比,正对这自己的鼻梁骨。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萧清琳有些胆怯了。万一那怪物一扣扳机,明天的太阳她就再也瞧不见啦。但是不打他几下,她实在不甘心,那贱人实在笑地太放浪了。感情在这人眼里自己就是个**的人吗?这不可能!“丑八怪,你有胆就杀了我!看你在你家主子那里,怎么交代!”她还是决定先逞逞口舌之快。

萧清琳话里有话,乃是看准了这绿皮怪不是平白无故的闯到山庄里来捉她的,在他的背后,一定有指使者,虽然他不知道那些人捉他为了什么,可既然是捉。那就肯定不会要她的命,仗着这一点激一激这绿皮蛤蟆,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可这怪物好像没听到她讲话一样,伸手抹了抹刚刚那刚从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淫笑道,“杀了你?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这小娘皮长地如花似玉,千娇百媚,胸脯鼓鼓,屁股圆圆,少爷我喜欢的很呢。我在这个庄子里转了半天。就属看你最顺眼了。我说呀,咱们打个商量,你乖乖的叫我一声相公,相公我一高兴,就把你带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你看好不好呀?”

这**货。果然没安好心。“好呀,相公,你把弩机先放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萧清琳眼里秋波一抛,闻言软语,娇媚无双。那绿皮怪物看的眼都直了,一脸俊脸潮红潮红,哇哇叫道。“好,好,好娘子,再叫一声相公。相公有赏!”

“相公,好相公!”萧清琳转眼间变成了娇媚的小狐狸。

“娘子,好娘子!”绿皮青蛙弩机一抛,张开怀抱就扑了过来,萧清琳心里哈哈大笑,你这淫贼,也太性急了吧。她看准时机,狠命一记老拳送了上去,绿皮怪物仰天跌倒,咕噜噜在房上打了两个滚,几乎摔下房去。

手手手,手要断了。萧清琳心疼的揉着自己的腕子。刚才那下虽然杀敌一千,自己也重伤八百啊,哎,不会武功就是吃亏,不过,奇了怪了,这怪物怎么这样不经打,听他话里的意思,在这山庄里已经兜了一会儿,而且看他刚才掳走自己时施展地轻功,应该是个武林高手才对,怎么会被她一个女孩儿家打的摔跤呢。再看那绿皮怪物,双手捂着鼻子,跪在房梁上发抖,似乎痛的十分厉害!难道是她变厉害了?不可能吧。

“小娘皮,你叫什么名字?”绿皮怪物瓮声瓮气的嚎道。

你来抓我,你会不知道我叫什么?这人是个白痴么!萧清琳懒得理他。

“小娘皮,你叫什么名字?”绿皮怪物再问一遍。

“你才是小娘皮!”萧清琳没好气的回骂道。

“我不是,你才是,你这娘西皮!”绿皮怪物不甘示弱。

“你这西皮娘!”

“你这娘皮西!”

“你这皮西娘!”

“你这娘娘娘,西西西,皮皮皮,娘皮皮,皮皮娘,西西娘,娘娘西……”萧清琳颠来倒去,把这三个字不断打乱组合,绿皮怪物目瞪口呆,一句都反驳不得,每次他要开口,萧清琳都会提前大声的骂上一句,堵上他地嘴。

这一局绿皮怪惨败,真是伤心死人。他呶呶嘴,低声下气的嘟囓道,“我们一人骂一句,多公平,你干嘛一下骂我几十句。我不过是问你个名字,你就这样骂我,呜呜,我好可怜,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抱你,疼你,带你上这屋顶来,看少爷我美人散花,本来还准备带你回家,爱你,怜你,跟你共赴巫山,翻云覆雨……”

越说越离谱,越说越不像话了。奶奶我叫萧清琳!”她再是怒不可遏,也不得不乖乖招供。这淫贼以退为进,真是太坏了。“我奶奶可不叫萧清琳!她叫季含霜。”这怪物真是傻的可以,他回了一句,忽然又发现什么不对,抬头奇道,“你叫萧清琳?你是萧焕之的独生女?”

“就是你奶奶我了!”萧清琳咬得牙根都疼了。

“发财发财!老子发财了!”绿皮青蛙转悲为喜,变脸比翻书还快。他从怀里摸了一张手帕出来。把脸上地鼻血擦了个干净,淫笑道,“好娘子,昨天晚上你们抓住的那六个人,他们被关在哪里呀?”

昨夜晚上抓了六个人?好像没听林雪鸿说起过啊,难道他说的是那六个死人?咦。他应该不会不知道那六人已经都死掉了吧。萧清琳痴愣愣盯着那怪物漂亮地小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

,绿皮怪也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秀美的脸蛋,上看下看边看边吞口水。

他那厢正看得过瘾,忽然感觉到身侧一阵杀气袭来,绿皮怪打了一个冷战,立马就要逃跑。刚才转了个身,一道三寸宽,不晓得有多长地蓝色剑气轰然而至,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背上。

“哇,噗……”绿皮怪背上如被大棒猛击,一口鲜血猛的喷出。来人是谁,怎么这样厉害,剑气竟能穿透战衣击伤他!他斜眼一瞅,只见不远处,一个男子凭虚飞行。正朝他急速奔来,他身形一晃,鬼魅般掠到尚在发呆的萧清琳身边,一手保住萧清琳的纤细的小腰,一手抄起房梁上的弩机,把箭头抵住萧清琳地太阳穴。高声叫道,“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宰了她!”

“放下她,我饶你不死!”林雪鸿飞到屋顶上的一个梁角上,手中气剑蓝光闪耀,眼里杀意滔天。

“你当我傻的么,放了她,哪有命在!我说你们这些乡下人,怎地这样野蛮。打打杀杀没个人样,哪像我李少爷,玉树临风,文质彬彬。从来都是以德服人!你这乡巴佬,若是识趣的话,就赶紧把兵器收起来,免得伤了和气。”绿皮青蛙一脸得色,浑不觉得自己一番话语是多么的可笑。

林雪鸿转头指了指院子里满地哀号的庄丁们,失声笑道,“以德服人,敢问阁下,这就叫以德服人?”

“那可怪不得我,我自在这屋顶撒花儿玩耍,可没叫他们陪我,是他们自己嫉妒本少爷英姿,想要向我学习,哼哼,少爷的手段,是那么好学的么?”李少爷大言不惭,继续放屁。

“在下林雪鸿,敢问阁下如何称呼!阁下到我庄来,有何贵干!”林雪鸿一句废话都不想跟他多讲,先自报家门,看看对方敢不敢自承身份。

“什么阁下阁下,酸不啦叽。叫我少爷,少爷,懂不?你们这些乡下人,不好好守着自己的本分,耕田种地,栽菜打渔,偏要学人家之乎者也,真是酸掉本少爷的大牙!你听好了,少爷我姓李,名讳上秀下才,乃是北京城里第一号地美男子。”看到林雪鸿两腿有些发抖,他又加了一句,“嘿嘿嘿,你可站稳了,不要被我吓死啊!”

多听你叽歪几句,真的要被你吓死啊。这绿皮怪物脸皮之厚,真是前所未见,林雪鸿杀又杀他不到,走又走不开身,若不是萧清琳被这怪物抰持,他第一时间就要上去割了这厮的舌头,看他还聒噪不聒噪。

扑哧……一个动听的女声忽然响起。“李少爷,你说,你叫李秀才?”萧清琳生怕自己听错,赶紧确认一下。

“是啊,少爷我叫李秀才,我这名字,是不是十分帅气,百分潇洒,千分诗意,万分……”萧清琳生怕自己恶心的吐出来,慌忙打断了他,问道,“你爹爹叫什么?李童生么?”

“你怎么知道我爹爹的名讳?难不成你认识他?不可能啊?”李秀才大惊失色。

“啊哈哈……”

“啊哈哈哈哈……”

不仅是萧清琳,连林雪鸿都忍不住了,这父亲叫童生,儿子叫秀才,那他们地下一代,是该叫状元了么?萧清琳道,“你儿子的名字,是不是叫李状元?”

“啊!你连这个都知道了,我儿子都还没出生呢,难不成你认识我爷爷?你这娘们……啊,你们两个乡下野人,竟然敢嘲笑本少爷!”李秀才俊脸一红,怒不可遏,他们父子的名字,本来就是他们家附近邻居们几十年的笑谈,就因为他李秀才的爷爷念了一辈子的书,连个童生都没考上,这才把儿子的名字取做童生。他爹爹人如其名,顺利的考上了童生,但努力了大半辈子还是没考上秀才,于是乎。这李秀才就诞生了。李家爷爷有心直接把他地名字取做状元,但又怕自己贪心被雷劈,所以只提前跟李秀才约定,以后他的儿子,取名叫状元。

李秀才小的时候,因为名讳的问题饱受讥笑。虽然他并没有按照他爷爷爹爹地期望,走上念书的道路,但在武道与机关一途上,李秀才却显出了过人地天赋,在他得志以后,把讥笑过他的人全部报复了一遍,从此后,再没有人讥笑过他。直到今天。

被人触了逆鳞,那就没必要再讲道理啦。“死死死!”李秀才一声怪叫,手上扳机一扣,二十发弩箭几乎首尾相连,嗖嗖嗖射向林雪鸿。莫看他手中弩机虽小,只有一个小型冲锋枪那么大,但射出来的弩箭却威力非凡。林雪鸿不敢托大躲避,急急运了一个太极图在掌上,把这十枝弩箭接了下来。

李秀才一击不中,从怀里摸出几个箭匣出来。射了又换射了又换,萧清琳看得目瞪口呆,这人手里拿的是弩箭么?除了威力稍逊一筹,这明明就是一把机关枪啊!

不一会儿,李秀才五个箭匣全部射完,林雪鸿掌运太极。四处挡格,虽然小小吃力,竟是一箭都没被他射中。李秀才取出第六个箭匣,却没有立刻着手射击,他右手持弩,左手在怀里飞速一摸,抓出几个鸽蛋大小的黑色弹丸来。

手榴弹么?萧清琳纳闷了,不至于这么夸张吧。然。就是那么夸张。李秀才将一把鸽蛋往林雪鸿那边一扔,弩机在萧清琳肩膀上一搭,算是找到个固定点。

嗖……轰……嗖……轰……

此次射击不如以前急速,但李秀才每发必中。弩箭一射中黑色弹丸,那弹丸便立刻爆炸开来,林雪鸿之前看见这小子竟然向自己扔石子,还在哪里纳闷。弩箭都射不到他,扔石子会管用?

弹丸不断在身边爆裂,林雪鸿只觉得无数钢针钢砂向自己飞来,他手上太极图再没半点用处,只好舍弃了房檐,向后飞去。饶是如此,他身上还是被许多钢砂击中,虽然他有罡气护体,这些钢砂伤不到他,但这种狼狈,此生仅有。

李秀才逼退林雪鸿,兴奋得手舞足蹈,哇哇怪叫。

子,我是不是很厉害!来来来,亲一亲相公,给点鼓

萧清琳呵气如兰,在他耳边轻轻吹一口气,李秀才如遭点击,身子颤抖不停,连连叫道,“狐媚子,狐媚子,少爷喜欢,少爷喜欢,快快快,亲相公一下,亲相公一下。”

“相公,”萧清琳娇声道,“妾身来啦!”

“来来来,来!……嗷呜……”各位看官莫要以为这是色狼兴奋的嚎叫,偷偷的告诉你,这是色狼撕心裂肺的嚎叫。萧清琳咬住李秀才地耳垂,狠狠一口,那柔软的嫩肉上面立刻被细牙穿了几个小洞。“娘西皮,叫你亲我,没叫你咬我!你这小娘皮,跟乡下人呆久了,也变成乡下人了么?”

萧清琳微一愣神,什么叫跟乡下人待久了也变成乡下人了,旋即她又醒悟过来,这萧清琳的本尊本来就是京城人士,怪不得李秀才由此一说。

“我来问你,昨晚上你们抓来的那六个人给关在哪里了?”李秀才终于想起了一点正事,眼看着林雪鸿在楼下的院落里又蠢蠢欲动了,他又把弩机抵着萧清琳的太阳穴,对林雪鸿恶狠狠道,“你这乡巴佬,在下面老实呆着,你要敢上来,我宰了她!”

“你敢杀她,我活剐了你!”林雪鸿也不是吃素的。

“活剐了我,怕你没这个本事,老实告诉你,我练的是惑神步!我们之间尚有两丈之遥,你有把握抓住我么?”李秀才有恃无恐的挑衅道。

所谓的惑神步,乃是江湖上顶级地一门轻功,身如鬼魅,来去无踪,连神仙都可以迷惑,林雪鸿自问自己所练的踏雪无痕比不上这门奇功,只得断了强行冲锋救人的念想,但他心有不甘,又威胁道,“但你带着她的话,也是跑不掉的。”

这个道理,李秀才当然晓得,他本来也没准备带着萧清琳逃走,所以他对林雪鸿的威胁毫无反应。“小娘子,你看看,你把相公咬地好惨,相公都没有回咬一下,快些告诉我,那六个人给关在哪里了,否则的话,相公要回咬了哦!”

他眼睛眯起,淫光四射,萧清琳吓的连打哆嗦,赶紧回道,“他们,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

“嗯,都死了!”

“啊,娘西皮,少爷我亏本了啊!”李秀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满眼的心疼之色。

“亏本了?什么意思?”萧清琳小心的探问道。

“亏了亏了,我亏大了,之前散的花,后来射的弩箭,扔的霹雳弹,哪一样不要钱。那六个兔崽子死了是小,少爷我地银子是大啊!十万两啊,呜呜呜,少爷我亏大啦?”李秀才眼里雾气蒙蒙,说的伤心欲绝。

“十万两,谁给你那十万两?”萧清琳小心肝怦怦乱跳,要是能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就好啦。

“就是那六个蠢货了呗。”李秀才似乎根本就没有瞒她的意思,“那六个蠢货,还有其他六个蠢货。这十二个蠢货在京城找我,说约我来秀水山庄抓你,再抓那个野蛮的乡巴佬。”他指指林雪鸿,继续道,“说事成之后,给我十万两。不过抓两个人嘛,我当然答应啦,结果昨天晚上那六个蠢货乘我睡觉地时候自己行动,失了踪影,另外六个蠢货又乘我吃早饭的时候自己行动,结果回来的时候个个挂彩,说什么行动取消。”

他从怀里摸出一方干净的手绢,擦了擦耳朵,哀嚎几声,“又道,小娘子,别以为少爷我心肠好就不打女人,我是看在你长的漂亮的份上,这才不跟你计较,换作其他长相丑陋的丫鬟,哼哼,少爷我先杀再奸,再杀再奸

萧清琳冷汗直冒,连连点头,原来这变态是个颜控啊。李秀才看她服软,高兴的笑道,“其实少爷我是骗你的,女孩家嘛,那是拿来疼的,哪能拿来打呢,你说是不是,我就从来没打过女人呢!”

从来没打过,那之前把我按在房瓦上的是谁呢,萧清琳打心底里鄙视他。她不像在听这个青蛙呱呱乱叫,干脆直接问道,“什么行动啊?为什么取消?”

李秀才瞪她一眼,不屑道,“什么行动?我看你长的挺漂亮的,怎么那么傻呢,就是抓你的行动呗,他们一共就十二人,死的死,伤的伤,当然要取消啦,少爷我气不过,就想到山庄里来找他们问问,我那银子还给不给我啦。没想到他们都死了,那我的银子肯定是拿不到手了,晦气,真晦气啊!”

“你知道,那十二个人,他们是什么人吗?”萧清琳在心里祈祷着,你这蠢货,一定要老实交代啊。

“那十二人,我哪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少爷我有生意就接,从来不过问客户的身份,这叫职业道德,你懂不,傻丫头!”说完他好像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捂嘴怪笑一阵,转身扭捏道,“小娘子,我要走啦,你那个什么,山庄管理条例,写的不错哦,就是字丑了一点,不过,少爷我心肠好,人又热情,你在这庄里乖乖的等我,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啊!那十二个人的身份嘛,其实我也是知道的,来来来,你给少爷我捏捏肩,少爷告诉你!”

说什么呢,要到他背上去,眼看着怪人面色不善,似是隐藏着什么阴谋,萧清琳一阵犹豫。果不其然呢,那贱货把蛙头帽都带上了,嘿嘿笑道,“再不来,我走了啊!”

“来了来了,”萧清琳没好气的回道,先看看他打的什么鬼主意吧。她极不情愿的把双手放上了那怪物滑溜的肩头,刚要用力,忽然屁屁一紧,好像被两个淫荡的大手紧紧包住了。紧接着她身子一轻,周遭景物飞速变换,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绿皮青蛙把萧清琳背在背上,施展轻功飞速往庄外掠去,边飞边淫笑道,“噢!少爷我背着娘子回家去老!哈哈哈哈……”

第三十五章 李秀才的弱点

狗崽子,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萧清琳上当受骗,命扭动自己身子,想要从那蛙背上跳下来。但李秀才早有准备,嘿嘿淫笑间,已闪电般腾出了一只手来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绳子,头不扭眼不歇,好像他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三下五除二就把萧清琳牢牢绑好,看得出来,这诱拐女孩儿的事情,李秀才没有少干。

这下怎么办了,要真的被这色狼掳了回去,先奸后杀么?

“淫贼,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她使劲的捶打着李秀才的后脑。可惜那贱人的蛙皮帽实在是太滑了,拳头根本就打不上力。

李秀才连连奸笑,摇头晃脑道,“好娘子,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挖哈哈,揉的相公好舒服啊!嗯嗯,再下面一点,再下面一点,别老摸相公的头啊,给相公揉揉肩,揉揉肩!哎哟,少爷我福气真好,发财发财!”

二人瞬息间已掠过数个院落,出了山庄。不得不说,这人的轻功真的很好很好,萧清琳在他背上,既能感受到极速飞檐走壁的刺激,又觉得自己的身子十分稳当,大起大落间,却不觉得颠簸。她扭了一阵,气力渐弱,只得停下手来呼呼喘气。

忽然间她想起了什么,于是急忙回头向后张望,只见林雪鸿面色肃然,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大约三四米远的距离。“雪鸿,救我。救我!”萧清琳泪流满面,使劲挥舞着双手。

“你放心,他跑不了!”林雪鸿点头微笑,让她心里一暖。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觉得身前地蛙背激烈的抖了几下,扭头一看。原是李秀才那贱人也回头张望了。那一双贼眼咕噜噜乱转,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李秀才自忖轻功无敌与天下,这才壮着胆子强行拐走萧清琳。哪想到林雪鸿也不是吃素的,竟然能跟得这样紧,方才那阵颤抖,就是他吃惊之下打的几个冷战。这样下去,他真的跑不了了,李秀才眼珠乱转几圈。已然有了主意。他嘿嘿坏笑几声,伸手从怀里摸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霹雳弹,又摸了一个火折子出来,点燃引线,冲身后怪叫道,“林雪鸿,你这乡下野人,你要再敢追来,少爷就把这小妞炸成肉泥!”

“你把她炸成肉泥,那你自己呢?”林雪鸿丝毫没有减速地意思。

“你是问我么?要叫我李少爷。否则我理你,知道不?”这贱货竟是在这个时候还要占人家的便宜。

林雪鸿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怪人,真是贱得令人发指。“李少爷,你把她炸成肉泥,那你自己呢?”眼看着那引线已经烧去小半。还是决定先退一步了。

“少爷我嘛,哈哈,可厉害了,我身上穿的这件战衣,乃是采用千岁冥的皮革所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小小的霹雳弹。可是伤不了我。怎么样,怕了吧,怕了就赶快回家去喝奶,不要再破坏少爷我的好事!”

千岁冥蟾?林雪鸿还真没听说过天底下有这种动物。不过他之前偷袭李秀才的那一剑,原来是预备把他的一只胳膊连着半片肩膀一起卸下来地,但李秀才中招之后只是因为内力透体而吐了一口血,身上莫要说伤口,就是那件奇怪的衣服都没有被斩破,想来就是这件所谓的战衣的玄妙之处了。

霹雳弹的引线呲呲燃烧,在这人两句话的时间里已经快烧到了投弹的接口处,林雪鸿无计可施,只好减缓速度,咬牙恨声道,“好,我不追!”

“这才乖嘛!”李秀才双手乱舞,庆祝胜利。林雪鸿见这白痴竟然这般作态,气的头痛欲裂,放声高叫道,“你这杂种!引线烧完了!”

“你说谁是杂种?哎呀,引线,你这乡下野人,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有你这么玩炸弹的么。他慌慌张把那霹雳弹往前一扔,举手护住双目。

轰!

萧清琳一阵眩晕,那投弹几乎就在他们两人身前两米多远的距离就爆炸了,她耳朵嗡嗡鸣响,受到地震动极大,两条大腿又麻又痛,不知道中了多少弹片。李秀才受到的冲击也不小,踉跄着后退几步,跪了下来。

“狗杂种,我杀了你!”林雪鸿目呲欲裂,咆哮着冲了上来。李秀才急忙转身,掏出弩箭就是一顿乱射,林雪鸿全身功力飙升到顶峰,速度快的就如魅影一般,左右虚晃,四处都是他的残影,叫李秀才去哪里找他的真身来射。

“嘿!”一记老拳,狠狠抽在李秀才的脸上,千岁冥蟾制成地战衣再是坚固,也经不起林雪鸿狂风暴雨暴雨般的内力冲击。

一口鲜血,混夹着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你这乡巴佬,少爷的牙掉啦!”

“嘿!”又是一拳,李秀才眼神涣散,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带着萧清琳在地上翻了两三个身,扑倒在地,就此不动。

“清琳,清琳,你还好么?”胜利来的太过轻易,林雪鸿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刚才那拳他打的极重,也不知道有没有波及到萧清琳。

“我,我好的,就是胸口很闷,腿也很痛!”萧清琳软绵绵的应道。

听到她地回应,林雪鸿终于放心,“你等着,我这来救你!”话才说完,他已跑到二人身边,刚要伸手解那绳索,地上的二人竟然支溜一下,滑蛇般贴地平移了数尺。原地只留下一颗呲呲冒烟的霹雳弹。

轰!

“这狗贼!”林雪鸿拍拍身上嵌在衣服里的钢砂,咬牙怒骂。刚才他来不及回避,只能以护身罡气强抵霹雳弹,被炸得一身地巨痛。

“挖哈哈,还是少爷我厉害啊!”不远处,诈死的李秀才忽然复活。他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继续吹嘘自己,忽然发现林雪鸿还是好端端的站在哪里,于是探头奇道,“咦,你这乡巴佬,你是千岁冥蟾投胎地么?”

“你这个狗杂种,我跟你拼了!”萧清琳再也受不了这个贱人的卖弄,伸出爪子撕扯起李秀才的蛙皮帽来。李秀才抹嘴淫笑,浑不在意,萧清琳气得吐血,这人轻功又好皮又硬,不知道有多耐打,一身的炸弹又让人望而生畏,连林雪鸿这样的高手也吃了大亏,难道就没办法治他了?

哎呀,眼睛,眼睛!萧清琳终于领悟到了这贱人的弱点,他一身裹的再是严实,那眼睛还是暴露在外面的啊,为什么早点没有想到!

“狗杂种,你去死!”纤细的十指充满了力量,萧清琳两手成爪,猛的向李秀才双眼掏去!

第三十六章 你在吃我的醋

所谓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这两爪子下去,李住了,眼前黑呼呼的一片,伴随着时不时闪现的几点白光。他拼命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分散萧清琳手上的力道,惊慌尖叫着,“小娘子,使不得,少爷没了招子,日子就没法过了。”

要是被你捉走,我的日子还没法过了呢。像你这种天杀的贱人,活该没好日子过。萧清琳哇呀一声鬼喊,吃奶的力道都使上了,李秀才吃痛不住,只能放弃继续进攻林雪鸿的机会,伸手捉住萧清琳的小手,顺便在她两个腕子上按了两下。

萧清琳被他拿住腕上的麻穴,好像双臂被过了电似的,嗯啊一声呻吟,两手软绵绵的垂了下来。她的这番纠缠,前后持续了不过三四秒钟,换做她单独迎战,算是彻底的失败,但此时有林雪鸿在场,四五秒钟,足够他跑到李秀才的跟前,摆好架势,占定胜机!

砰!砰!砰!

结结实实的三掌,分别拍在李秀才的左右臂弯与心口上,那贱人浑身颤抖,白眼一翻,软软的跪了下去,哼都没哼得一声,这下他该了账了吧。林雪鸿指上气剑一扫,切断了绑在二人身上的绳索。“清琳,你还好吗?”

“雪鸿,雪鸿!呜呜呜……”萧清琳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林雪鸿的脖子,泪水决堤,放声嚎啕。

“我在。我在!”林雪鸿轻轻拍打萧清琳地肩背,柔声安抚道。怀中女子刚才与恶人搏斗的时候,是那样的坚强,她双腿被弹片炸的鲜血淋漓,都没见她哼过一声,此刻却梨花带雨。哭的伤心欲绝,她十指紧紧扣住他的脖颈,她是那么地用力,好似在害怕他随时都会飞走一样。由此可见,她之前一定是害怕到了极点。

然而,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让她到现在才发泄出来呢?林雪鸿想不到,也不愿多想。他只是心疼的把她紧紧抱住,生怕她会忽然飞走。

两人相拥静坐,所有情愫,尽在不言中。林雪鸿暗暗运转玄功,把真气渡进她的体内,缓解她腿上的疼痛,萧清琳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片,真有说不出的安宁与温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耳力传来,由远及近。又忽然消失。萧清琳眯眼偷看了一下,发现二人早已被几十个庄丁围住,她面红耳赤,羞的把头低低埋起,小声嗔道,“二少爷。你抱我抱得好紧啊!”

抱得很紧么?真地不是故意的,林雪鸿哦了一声,略略减轻了臂上的力道。萧清琳见他还不开窍,只得含蓄点破道,“二少爷,男女授受不亲!”

她还懂得这个道理?林雪鸿满头雾水,在心里恼怒的埋怨着萧清琳。这么好的兴致,可不就被她这句要多好笑有多好笑的话给破坏了么。看她跟闲云打情骂俏的时候。可是亲昵的很啊。

看林雪鸿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萧清琳真是哭笑不得。她虽然是个现代人,纯洁的搂搂抱抱经历过不少。例如大学毕业地时候,全班人在馆子里抱成老大一堆。哭的唏哩哗啦,那时候,谁还管自己被谁抱,自己又抱了谁呢。但她也知道在她现在身处的时代,男女拥抱对观众来说意味着什么,从前跟闲云的暧昧,她已领教过许多流言蜚语,现在跟这个二少爷,又要说不清道不明了。“二少爷,许多人看着呢!”

“啊!”林雪鸿低声轻呼,恍然大悟。要死了,他一个武林高手,居然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沉醉在温柔乡里,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我,我这是在给她疗伤呢!”这话欲盖弥彰,却是越描越黑,萧清琳受伤这谁都看得见,可疗伤用地找抱那么紧?

一干庄丁肃颜点头,以示自己了解了二少爷的做法,但他们眼里那值得玩味的光芒,却深深的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你们几个,把她抬回去吧,记得小心一些,她的腿伤很重。”林雪鸿放开萧清琳,红着小脸指挥着几个就近的庄丁,“还有你们,把那个……”他本想说把那个蛤蟆带回去,但四顾一望,哪里还有李秀才那贱人的影子。

“心口中掌你都不死!你究竟是什么人!?”林雪鸿在惊讶地忖道。他本来以为,之前的三掌,已经取走了李秀才的性命!刚才若是他没有逃走,而是偷袭他们,又会是个怎样的结果?林雪鸿额上冷汗直冒,再也不敢继续想下去。天下之大,奇才辈出,他本以为自己早已是青年一代

士中绝顶地翘楚,那李秀才,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

小半个时辰后,秀水山庄北大院的一个小屋内。闲云正仔细的伺候着重伤的萧清琳,只见他十分谨慎的用小子从一个伤口里取出一粒钢砂,放入身边的瓷盘内,再抄起一支沾了烈酒的棉签,小心翼翼的清洗起伤口来。饶是他的动作已经柔和到了极致,饶是他事先已经在她的双腿上大面积使用了麻药,仍是将萧清琳痛的一阵抽搐。

刚才那个伤口,实在是太深了,麻药最多只能麻醉皮肤下一寸不到的肌肉,再深的地方,便失去了效用。

“清琳,你想叫的话,就痛快的叫吧,不用忍着。”温柔大夫心疼的帮她擦着虚汗,声音哽咽,好不伤心。

“我,我不叫!”萧清琳无力的摆摆手,笑道,“闲云,你别管我,你继续吧。”

“为什么不叫,叫出来的话,会舒服一点!”

“闲云,我知道你心疼我,谢谢你!我不想叫,我不想屈服,仅此而已。”



不想屈服!这话里大有深意。闲云知道,她不想屈服的,绝对不止是伤口的疼痛这般简单,好坚强的女孩儿!闲云鼻子一酸,转过头去悄悄抹了一把眼泪。他当初若有她这样的想法,那该多好。

吱呀!

门开了,满脸疲惫的林雪鸿走进屋里,顺手把房门关上栓好,强颜欢笑道,“怎么样,还好吗?”

“好个屁!”闲云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去理他。

林雪鸿吃了好大一个闭门羹,郁闷的紧。闲云恼他,那是应该,萧清琳被李秀才的那颗霹雳弹炸伤,他的确要负很大的责任。那个时候他若是早些提醒李秀才,绝不至于闹的那般狼狈。

现在咋办呢,认错?他倒是想啊,但是太丢面子了,而且闲云这人犯病加生气的时候,嘴巴也是非常狠辣的,还是先扯点正事吧。林雪鸿不敢坐到他二人身边去,只在屋子当中的方桌边坐下,小声道,“闲云,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你查出来了没有?”

“没有!”闲云想也不想就把他顶了回去。

林雪鸿满头黑线,厚着脸皮又道,“那……”

“没有。”闲云都不让他把话说完,比之前还要干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林雪鸿有些急了!

“林雪鸿,我记得你的天衣剑气可是练到十四层了,这天底下能在你手里过十招的,掰掰手指都数得出来了,真是好厉害啊,好厉害啊!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玩弩机扔炸弹的才叫高手。真是,瞎了我地狗眼!”这句话明夸实贬,把林雪鸿说的一文不值。

脸皮再厚他也呆不下去了,虽然板凳都还没坐热呢。林雪鸿摇头叹息,站起来就准备逃走。闲云斜眼瞅见他的动作,呸了一声,骂道,“说你两句都不行么,说不得是不是?我又不会玩弩机扔炸弹,你那么着急跑什么!”

走也不行,留也不行,林雪鸿英俊的小脸黑的焦炭也似。萧清琳虽然感动于闲云的仗义,但林雪鸿救她的时候,确实尽了心力了,可不像闲云说的那般一无是处。她拉拉闲云的衣襟,柔声道,“闲云,不要乱说,二少爷为了救我,尽心尽力,我感动还来不及呢,哪里有你说的这样不堪。”

闲云没有理她,反而更加激动。指着林雪鸿的鼻子骂道,“对自己心爱的女子,要捧在手里,含在口里,绝对不能让别人欺负她,这点你懂不懂?不懂的话,我来教你……”

“闲云!胡说什么哪!”萧清琳鼓足力气高声喝止道。这狗大夫,越扯越离谱了,虽然听到林雪鸿喜欢自己的消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欢喜的,但这狗大夫神经兮兮的,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即使是真的,那也要林雪鸿来对她说才对啊。哎,还是算了吧,她现在虽然有些依赖林雪鸿,对他的那种花痴情愫却少了许多,更何况,她现在身份尴尬,处境尴尬,感情的事,还是以后考虑吧。

“我哪有胡说!”闲云高声争辩着,“清琳,这种骄纵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就应该多骂他两句。”

“闲云,你快把胆大的收起来吧!”萧清琳已经示意到事情有些不妙了。

“闲云,你在吃我的醋?”林雪鸿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第三十七章 枢密院与十万山

在吃我的醋?

你在吃我的醋?

……

我在吃他的醋?怎么可能!完了完了,我不会真的是在吃他的醋吧,我只是关心清琳啊,怎么会是在吃他的醋?闲云思维混乱,拿着棉签的手停在半空,整个人瞬间石化。

林雪鸿一扫颓态,满脸得色的盯着闲云的眼睛。好像在说,小样,被我逮着了吧。闲云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微妙而尴尬。

“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萧清琳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又是害羞又是生气。“哎,还说他们呢,我也是越活越倒退了,有两个大帅哥为我争风吃醋,我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会这么烦躁呢!”萧清琳在心里纳闷的忖道。

她的眼光在那二人身上扫来扫去,雪鸿俊朗,英姿勃勃,武艺超凡,虽然死要面子又喜欢跟她作对,但他回了山庄以后,对她的态度大有改观不说,还救她性命,助她登上管家的位置,对她的身世来历,也不做怀疑。所作所为,无一不叫她感动。

再看闲云,潇洒文雅,温柔可亲,心细如发,浑身散发着成熟男子独有的魅力。这个可爱的大夫,总是喜欢眯着眼睛,笑脸盈盈的陪她说话。在她受伤生病的时候,他耐心和细致的照料她,在她琢磨着怎么算计黄大娘时。他积极地参与,想尽办法配合她搞怪。点点滴滴,曾让她感动的想以身相许。跟他在一起的那份安定感,真觉得就是天塌下来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萧清琳有何魅力,可以得到这两个优秀男子的垂青呢。披着一张家道败落的千金小姐地皮。内里其实是一个借尸还魂的无用女子。前世念的是英语专业,接触最多的是ABCD,干的不利索,小菜烧的也一般般,做人家的老婆,第一项就不合格。她学过地历史在这个世界基本无用,现代的专业技能她几乎也是不会的。如果她念的是机械,也许还能搞点发明,如果她念的是农业,兴许还能开个现代化的养猪场。假如……拉倒吧,这个世界没有假如。

想起昨夜的杀手,想起中午答应大夫人的一百万银子,想起又淫又贱的李秀才,想起自己的未来。她地未来在哪里?

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打湿了脸庞,打湿了衣襟。又看到自己两条遍布孔洞的腿,以后还能再穿裙子么?怕是再也穿不上了,这么多的伤口,那得结多少个疤。“我真的不配跟他们在一起啊。”萧清琳自惭形秽的想着。

“清琳,你怎么哭了?”闲云小心翼翼地问道。“伤口很疼么?”

“我不疼,我。我是因为高兴才哭的!”萧清琳擦擦眼睛,破涕为笑。

“高兴?”闲林二人同时纳闷,这女人又在搞什么飞机。

萧清琳握着闲云的手,幽幽说道,“是啊,我很高兴,我这个借尸还魂的废柴,能遇到你们两个青年才俊。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清琳,你不是废柴。你很勇敢!”闲云拍拍她的小手,认真的鼓励道。

“闲云说的没错,刚才若不是你捂住了李秀才的眼睛。我也拿他没办法呢。”林雪鸿搬了椅子坐到她身边,赞许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哇……”萧清琳再也按不住心里的激动,放声大哭起来。这开心的泪水,感动的泪水,流起来竟是这样地畅快。老天爷,你太眷顾我了,中午的时候,我不该骂你的,请你在天上,好好的看着我,看着我快快乐乐认认真真的活下去吧!

“她这是怎么了?”林雪鸿指指扑倒在闲云腿上的萧清琳,满脸的费解。

“就让她哭吧,她哭过了,就会好啦!”闲云轻柔的抚摸着萧清琳的秀发,露出了一排整齐漂亮的白牙。

“拜托,你要勾人,去勾女人,不要对我抛媚眼!”萧清琳怎么不到他的腿上来哭呢?林雪鸿心里酸酸,只好把气都出来胡乱放电的闲云身上。

“我对你抛媚眼?你先割了再来跟我说这个话吧。”闲云也正愁没人跟他开火。

……

这两个人声音压得极低,蚊子一般嘤嘤嗡嗡的吵起架来。斗嘴之余,他们还不忘给萧清琳治伤,闲云每从她的腿里取出一颗弹片,林雪鸿就自觉的用棉签凑上去清洗一番。他的动作虽然没有闲云那般

致,但他一直动用内息真气在抚慰伤口,反而取到了效果。谁能想到,两个看似水火不容的人,手上的动作会配合的这样无间。那扑在闲云的腿上嚎啕大哭的萧清琳,声势虽大,反而变成了无趣的独角戏。

萧清琳哭了一阵,心情好了许多。忽然想起之前自己自承是借尸还魂的时候,闲云居然未作询问。难不成林雪鸿已经把她的来历告诉了闲云。想到这里,她再也呆住了。急急忙忙抬起头来,眨巴着机灵又无辜的大眼问道,“闲云,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是什么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就是异世界来的一个小姑娘嘛。把头闪开,你挡着我的手了!”这个家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浑不把萧清琳的提问当回事。

“那你,……”这个该怎么问呢,是说你怕不怕我还是你信不信我。那边闲云瞅她一眼,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清琳,你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雪鸿,都很喜欢你呢,你想好了没有,以后是嫁给我,还是嫁给他,还是嫁给我们两个?我先说好了,要是嫁给我们两个的话,每个月你要陪我二十天,只许陪他十天,听到了没有?”



扑哧一声,萧清琳莞尔大乐,自己果然是想得太多了,但闲云这般胡说八道,可不能轻易的饶过了他,只见她美目一转,吃吃坏笑几声,娇嗔道,“呸呸呸,你这狗大夫,胡说些什么呢!二少爷,你帮我打他!”

这千娇百媚的小佳人,刚刚才对自己抛完媚眼,转头就娇滴滴的求着别人打自己,闲云老脸一红,又是受用,又是生气,他腾出手来轻轻刮了一下萧清琳的鼻子,哈哈乐道,“小美人,你可真不要脸,还没过门呢,就求着相公打人了!”调笑完毕,他又贼精精的瞅了瞅林雪鸿,笑道,“雪鸿,她这是离间我们兄弟的感情呢,你打她,不要打我!”

林雪鸿装出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举手就做出一个要打人的姿势,恶声道,“打的就是你!”

“哎哟喂!小命玩完啦!”闲云惨叫一声,抱头鼠窜,好像真被林雪鸿打到了一样。

三人哈哈大笑,气氛一时间融洽到了极点。特别是闲云,笑得尤为开心。但在林雪鸿与萧清琳的眼里,却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哀痛的光芒。这可怜的大夫,自从他受了伤之后,一直有些疯疯癫癫的,爱看玩笑固然是好,但他们怀念的,还是原来那个波澜不惊的闲云啊。

三人嬉笑了一阵,林雪鸿忽然开口道,“闲云,咱们还是谈正事吧!”此事关乎我们三人的命运,正好在疗伤时找点事做,清琳也可以少受些苦。

说的不错啊,一边说话一边治伤,可以分散不少的注意力。萧清琳拍手赞道,“好呀好呀,我从那李秀才那里,听到了许多的事情呢,正好现在跟你们讲讲。我跟你们说啊,那个李秀才,原来跟昨天晚上的黑衣人是一伙儿的……”

故事其实也不长,没多久就讲完了。林雪鸿肃面沉思,仔细回忆着自己在京城中的经历,希望能从模糊的记忆中找出一些相似点。闲云却始终一言不发,良久才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不过啊!”

看见他庄重的样子,林雪鸿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很显然,他清楚的知道闲云所指的是什么。“那些人牙里藏着的毒药,你已经弄清楚了来历么?”

“不错,那六个死去的黑衣人,还有另外六个被你在山崖上击伤的黑衣人,他们都是大魏枢密院的死士!我们的担心,只怕就要成为现实了!”闲云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缓缓又道,“雪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去十万山里打探打探?”

吧嗒,林雪鸿浑身一抖,手中的棉签掉落地上。“去十万山,你疯了么!”

听他的口气,似是恐惧到了极点,萧清琳从未见过林雪鸿这般失态,悄悄扯了扯闲云的袖子,小声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什么枢密院,什么十万山?”

“枢密院,就是大魏国官方的间谍杀手组织,十万山嘛,则是夏,魏,周三国交界处的一条山脉,在那个山里,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第三十八章 天降神兵(一)

明白,谁明白谁就是天才了。枢密院,没听说过,林雪颜的书房里看书的时候倒是接触过,那是一条连绵数千里,纵深数百里的山脉群,是夏,魏周三国天然的交界线。

“雪鸿,你说要不要都告诉她?”看萧清琳一头雾水的样子,闲云也知道不细细解释的话,她是不会清楚了。林雪鸿点点头道,“这本来也是属于她的秘密,就告诉她好了。说真的,天兵一事,我知之甚少,对其中的秘密,我也好奇的很呢。”

闲云笑道,“既然这样,那你也一起听听好了。传说在四十二年前,十万山中段的一个叫做隐仙的山谷中,发生了一件非常奇异的事件。那日里,天现异象,从碧蓝深邃的苍穹中,忽然飞下来一只银色的大鸟。这大鸟体型巨大,长有百丈,双翅展开,遮天蔽日,浑身上下闪烁着耀眼的银色光芒。这大鸟自天庭中落入凡尘,声势及其浩大,口喷火舌,叫声尖利,相隔百里之外,都能看的清,听的明。

在三国古老的神话中,那个隐仙山谷本来就是仙人隐居之地,曾有多本书籍记载,每隔数十年或百多年,就会有人在隐仙山谷附近见到仙人的踪影。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寻仙问道者前往隐仙山谷一探究竟,只可惜,那山谷明明近在眼前,绝大多数寻访者却始终不得门径,无论怎样努力地寻找。却总是在那山谷的外围打转。只有极少数的诚心问道者成功的进入了山谷之中。他们是否找到了仙人得道升天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所有进入山谷的人,再没有在尘世中出现过。

那银色大鸟飞入山谷之后,很快也销声匿迹,安静了下来。有幸目睹神鸟现世地乡民开始以为这是难得一见的天降祥瑞。争先奔走相告,成群结伴,来到隐仙山谷外跪拜祈祷。消息越传越广,去山谷祈福的人也越来越多,但入谷无门,神鸟不现,仙人不现,来访者渐渐失去了热情。

隐仙谷那个地方。隐藏在连绵的深山密林之中,道路难走还是其次,蛇虫猛兽,沼泽瘴气这些防不胜防又能致人死命的东西才叫可怕。去一次已是难上加难,更不要说在那谷外生活了。三个月很快过去了,许多前来祈福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在了谷外。这些人前来寻找神迹,原本是期望得到上天的保佑,让自己地生活变得更好,但神仙没有见着,小命却先丢掉了。你们说,这能不叫人气馁么。不过嘛,世事难料,天心难测,就在大家都准备放弃的时候,更加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说到讲故事。闲云不见得很拿手,说到吊人胃口,他倒是非常在行,身边两人刚刚入戏,正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时,这可恶的大夫却神秘的笑了笑,打住不说了。“那个,雪鸿啊。给我倒杯茶来,故事说了半天,口渴的紧呢。清琳啊,你也别闲着。给我捏捏背,哎哟,酸哪!”

“你这贱人,明明故事才开了个头,怎么就变成讲了半天了!”林雪鸿呸了一声,给他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但看到闲云那副我是大爷我怕谁的样子,二少爷也不得不爬起身来,端着茶杯去给他倒水。

而萧清琳原本就是坐在床上的,小手一伸就能够到闲云地肩膀,倒是省了不少的力气。刚刚捏了两下,狗大夫拍拍她的小手打住了她的动作,把嘴巴凑到她的耳朵边,小声说道,“我的故事讲地好不好?”

萧清琳扑哧一乐,这家伙,居然主动要求人家拍他的马屁。“讲得好呀,好的很呢!”

闲云捂着嘴嘿嘿一笑,很是得意。又道,“我也觉得我讲的很好呢!我告诉你啊,其实我不是故意要钓你们的胃口地!”这话说的,不是吊胃口你停下来干嘛。他指指林雪鸿的后背,有意放大了声音道,“我其实就是忽然之间想使唤使唤他,嘿嘿!”

丁玲咣当!

一阵茶壶茶碗撞击桌子的声音。林雪鸿双肩颤抖,显然气地不轻。闲云奸计得逞,还不满足,指着他脊背责怪道,“倒个茶都那么大动静,你会不会干活儿的!”

“我不会,就你会!”林雪鸿把茶杯往他手里一送,恨声道,“闲二爷,请用茶!”

“哈哈,好说,好说。”闲云把茶水一饮而尽,抹抹嘴继续道,“这一天,隐仙山谷内天摇地动,发出了一声比暴雨中的

要响亮百倍的炸响。一朵,这个怎么形容呢……”开,在虚空中画了好大地一个圆,继续道,“总之就是非常非常大的,足有几座山那么大的红色云花在山谷上的半空中出现。那云花如有实质,美极,艳极,海市蜃楼般在空中绽放了数盏茶的功夫。这下子不得了了,莫说是居住在十万山中的乡民,就是三国的皇朝,都被这奇景所惊动,谁能知道,这所谓的祥瑞,只是一个灾难的开始!”

“等等,闲云,你确定你说的是天兵的故事,而不是妖隼乱世的故事?”林雪鸿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哦,妖隼乱世?什么故事啊?”萧清琳一听到那个妖隼,立刻来了兴致。

林雪鸿道,“简单的说,也是四十二年前,十万山中出现了一只妖隼,祸乱乡里,残杀百姓。夏,魏,周三国举兵联合,奋战了一年之久,死伤无数,这才击杀了妖隼,平息了祸乱,这个就是妖隼乱世的传说。”

“身为林家的次子,不关心正事,反倒相信那些胡编乱造的传说,你啊,哎,不说你,等下次我见了雪城,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宠弟弟也不是这个宠法啊!你四肢健全,智商也佳,养在家里做摆设,就不嫌浪费么。所谓的妖隼乱世,说的就是天降神兵,之所以假托妖物,那是因为事情已经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境地,当权者只能这样解释,才能平息民愤!”闲云叹息几声,摇头不语。

林雪鸿微一错愕,想要反驳,又找不到说辞,闲云说的不错,他哥哥确实是一直在刻意的不让他接触到政事。但这也是因为他确实对政治没有半分的兴趣,林雪城不愿逼迫他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这才对他隐瞒了天兵事件的真相。



“红色云花出现之后,三国民众争先恐后的涌向隐仙山谷,想要一窥究竟。可悲的是,所有的入山造访者,全部失去了踪迹。去多少人,就消失多少人,事情越闹越大,惊动了官府,惊动了朝野,三国甚至出动了边防军队调查此事。据当时入山查访的一个闲家斥候回报,在隐仙山谷外二十多里的地界,发现了少量的死尸。这些死尸身上无伤,却七窍流血,不是中毒,也没受内伤,因为死状太过诡异,所以他选择了即刻把消息回报,而没有继续深入。这个斥候,是第一批探视山谷的斥候中唯一一个成功带回消息的人,而他本人在回到营地之后不久,也如他发现的死者一般,七窍流血,离奇死去。

事情至此,再没有人敢踏入山谷一步。三**队分别驻扎在隐仙山谷的三面,互相监视,互相猜疑,谁都想进山再做试探,但又没人敢踏出一步,隐仙山谷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死亡绝地,之前接连出现的瑞祥,到底给三国人民带来的是幸福还是灾难,不得而知。如此僵持,持续了半年之久。三国终于决定携手合作,再探山谷。当时周国的统帅是我祖父闲维,魏国的统帅是雪鸿你的爷爷林铮,夏国的统帅,是韩灿。

三国商议,派出一名武艺最强的军官入山探视,探视成功的话,三国共享成果。我父亲告诉我,当时他们并未对天兵抱有多大的期望。普通民众,向来敬畏神佛,各国皇帝,也都以天子真龙自居,现在这么多千里迢迢前来拜神的善男信女不明不白的死在谷里,你叫天子们如何交代。大家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好给民众一个解释。那名军官成功的进入了隐仙山谷,并且全身而退。他带回来的消息,震慑了所有的人。

这个消息就是,他不仅在谷内看见了天兵,而且,他还看见了仙人。那个仙人不断的从天兵里拿出一些奇怪的法器,把谷内的巨石轰成粉末。”

“闲云,你先等等,你方才不是说,飞入谷内的是一只银色的巨鸟么,怎么忽然又变成什么天兵了?”萧清琳纳闷了。

“所谓的天兵,说的是天降神兵,就是那银色的巨鸟!据那名军官所报,那只巨鸟并非活物,倒似机械所制。它不仅大的无法想象,工艺之精妙复杂也是匪夷所思,材质无法分辨,绝非凡间之物。清琳,你试想一下,一只满肚子都是仙器法宝的奇异大鸟,若是落入凡人的手中,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第三十九章 天降神兵(二)

事都说到这个份上,扯的也太离谱了。林雪鸿一向骨子里却又有些敬畏神仙,这种介于迷信与不迷信之间的信仰,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若不是有萧清琳这个活生生的穿越例子站在他跟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个故事。现在他相信阴司之说了,那神仙之说也由不得他不信了,只是,仙人的法器,凡人如何使得动?只是,单凭一个探子回报的消息,三个国家的将帅们就会相信了么?

“一面之词,怎会值得相信?闲云,你不会告诉我,那场惨烈的灭国大战,就是因此开始的吧?”他终于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闲云摇摇头道,“一面之词,固然不值得相信,但若是人人都这么说,你还会不信么?那探子把消息回报以后,三国尽遣精锐,再做试探,这一次斥候们回报的消息,彻底的证实了天兵的存在。那谷里不仅有天兵,仙人,无数的法宝,那个仙人甚至主动上前跟斥候们联络,与他们交流如何使用法宝。”

啊!林雪鸿轻呼一声,陷入了痴呆。

萧清琳却开始仔细回味闲云所说的一切,机械的大鸟,倒是很像她那个世界的飞机火箭,只是百丈长(一丈三米)的飞机,也太夸张了,据她所知,地球上最大的飞机也不过**十米长。还有那仙人,法宝,想着想着,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扯扯闲云地袖子问道,“你说那个仙人,是与斥候们交流如何使用法宝,而不是教授他们如何使用法宝?”

“关键被你抓住了,小妹妹真聪明!”闲云欣慰的握了握她的小手,赞赏道。“说的不错,就是交流!据斥候回报,那个仙人,似乎也不是很熟悉那些法宝的用途,他甚至还允许斥候们带回了部分法宝。”

“那些法宝,现在何处?”林雪鸿急急问道。

“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你听我说完之后,就会明白其中的原由了。去,再给倒一杯茶来!”

免费劳工就是好使啊。看林雪鸿屁颠屁颠地样子,闲云心里舒坦极了。他咕咚咕咚又喝了半杯茶,继续道,“那些斥候带回来的法宝,小巧玲珑,做工精巧,威力也大的吓人。便是十丈方圆的巨石,也经不起它的两次轰击。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场仗不打也不行了!红云现世以后,前后死去的百姓。已经有数千之众,三国统帅唯恐事情越闹越大,激起民变,不得已,想出了妖隼乱世的说法,借神怪之力。暂时先迷惑住百姓。此刻天兵与仙人的忽然出现,更是给了这些野心家一个大好地借口,三**队打着灭杀妖物的旗号,蝗虫一般涌向山谷,哪家都想独吞天兵。只要不是本国的军队,统统都是敌人!”

“三国在隐仙山谷打起了混战?”林雪鸿眼珠子咕噜噜急转,怎么想也想不通,这种混乱的战争。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景象。“那么最后,哪一家得胜了呢?”他还是决定放弃猜想,直接听取答案,

“很不幸。”闲云满是遗憾的摇了摇头,意兴索然的轻声道,“是我们周国胜了!我祖父先发治人,以连环火计分头先在半途伏击了两国的军队,又派出奇兵夜袭大营,火烧粮草,短短三天时间,夏魏两国四万军士化为飞灰。”

见过打了胜仗高兴的,没打了胜仗这么伤心的,这个虚伪地人哪!林雪鸿刚刚想讽刺他几句,闲云却已经看出了他地意图,抢先开口道,“雪鸿,打仗杀人,并不值得骄傲。还有,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么,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记得!”林雪鸿噢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因为你们周国得胜,所以夏魏两国不得不组成联军,共同讨伐?”

闲云点头道,“对了一半!周国战胜之后,我祖父立刻进谷,拜见仙人,当我祖父试着向仙人讨要几件法宝的时候,那仙人竟然十足大方的说,只要我祖父有本事取走,即使把天兵送给他也没有关系。面对这样大的诱惑,我祖父犯了他此生最大的一个错误。那百丈长宽地天兵,就是一座山啊,怎么带的走呢?有谋士劝说我祖父,让他只带走天兵中的诸多法宝就是了,因为一方面天兵太过巨大,另一方面,夏魏两国的援军就快到了。

我祖父并没有听从谋士的意见,因为他觉得,一统天下的时候到了。按照那个仙人的说法,天兵本身就是一件威力不凡的法宝,至于如何启用,乃是天机,不可轻易泄露,需要我祖父自己寻找方法。被**淹没地他,命令军士就地修建防御工事,天兵内的法宝威力强大,他有信心以五万之众,抗拒数倍与自己的夏魏援军,最不济,也可以守上几月。而他自己则悄悄回国,预备再征调十五万大军,从十万山里挖出一条路来,将天兵拖走。

他回国不久,夏魏援军到了,那场战事进行的如何,到今天都是一个迷。因为在战争打响地十天之后,隐仙山谷里起了一阵大雾。那场大雾,自隐仙山谷内部起,覆盖了周围近百里的范围,那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死亡之雾,所有接触到雾气的生物,全部死亡!”

“什么,方圆百里的生物全部死亡!”萧清琳冷汗直冒,忍不住惊呼起来,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闲云呷了一口水,淡淡道,“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呢!起雾之后,在隐仙山谷内的五万周国士兵,在隐仙山谷外的十余万夏魏联军先锋部队,全部与外界失去了联系。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些人地命运是怎样的。魏国统帅林铮,夏国统帅韩灿,这两人因为身在后军之中,并未第一时间进入十万山,这才逃过一劫。他们认为我祖父一意孤行,冒犯了天威。引致了这场灾难的发生,于是他们联兵四十万,以周**队怠慢战事,致使夏魏

余万军队被妖隼所杀为由,取道夏周边境,讨伐周国一路势如破竹,打的我军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仰仗剑阁天险与周国残军背水一战的必死决心,今日的周国。早已不复存在。

剑阁战役结束过后不久,我祖父接受不了极喜极悲地残酷现实,终日郁郁不乐,伤身伤心,最后患疾死去,周国失去了统帅,割地赔钱,退出了天兵的竞争行列。夏魏两国有心再探隐仙山谷,却苦于那死雾久久不散,终是不能如愿。三年后。大雾终于散去,然而散去的,只是一个“形”,浓浓的死气变得透明,更加让人难以琢磨。以隐仙山谷为中心,死气的范围。扩大到了二百里的范围,所有进入这个范围的人,都会患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疾病,他们或者死亡,或者变成怪物,没有一个能得善终。”

变成怪物?那不是生化危机?难道那大雾里都是病毒么?萧清琳纳闷道,“变成了什么怪物?”

“这个么,我也不晓得。据说有地人会忽然长高许多,变成高有两丈的巨人。有的人会忽然长胖许多,腰身重得把腿都压断,有的人会变得力大无穷。身子坚硬如铁,拳头可以开山劈石。这些人都有两个相同的特点,其一是丧失心智,变得残忍嗜杀,其二是他们变成怪物之后,全都活不过一年。不仅是人,许多动物也发生了变化,大约三十年前,死雾终于彻底散去,但那个时候的十万山中段,已经成了一处禁地,隐仙山谷附近方圆数百里的山中,到处都是凶猛的野兽,他们数量众多,体型巨大,身体坚硬如铁,爪牙锋利如刀,纵有百万大军,怕也绞杀不尽。”他把头转向林雪鸿一边,继续道,“二十五年前,你父亲林震南主动邀约我父亲闲江行与夏国韩灿在十万山外密会,相约永世隐瞒天兵事件的真相,并且各家子孙也永世不得再打天兵的主意,有违者,天打雷劈,全族不得好死。天降神兵,终于画上句点,成了永久地传说!好了,故事讲完了,有什么疑问的,尽管提吧!”闲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他的本意,乃是活跃一下气氛,因为这个故事实在是太压抑了,一个国家几乎灭亡,几十万生命灰飞湮灭,但林雪鸿跟萧清琳哪里会有心思理会他的这点花花肠子,两个人长吁短叹,唏嘘不已,为了一件忽然降世的狗屁法宝,为了少数人统一天下地野心,三个国家,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人啊,你的性命为什么这样不值钱。

“闲云,你说这个天兵传说,是一个只有四家人知道的秘密,但你的故事里,完全没有提起萧家的人,而且几十万人参与了争夺天兵的行动,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呢?”萧清琳觉得这个虫子有必要捉一捉。

“清琳啊,你真单纯,要人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那世间哪还有秘密可言。”闲云从她地伤腿上拔下最后一颗弹片,长长的出了一口打气。他身边的瓷盘里,已经放了大大小小上百粒钢砂弹片,看来这小女孩儿,要做好长一段时间的轮椅了。“清琳,天现异象,人们可以奔走相告,但斥候入谷,带出来地就是只有最高统帅才能听到的军事秘密了。三个国家的所有士兵,在他们亲眼见到天兵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天兵是个什么东西。士兵的天职,是无条件的服从上一级下达的命令,而不是刨根问底的询问长官,今天我们进谷,是降服妖隼呢,还是寻找仙人的宝藏呢。再有,我祖父闲维,夏国的韩灿,魏国的林铮,作为一国的军事统帅,翻手之间,就有可能改变历史。他们在得知天兵确实存在的消息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先造反称帝,再统一天下。你觉得他们会这么愚蠢,早早的把真实的信息回报给朝廷么?本来这个事情也是瞒不住的,但那场杀人于无形的大雾,哎,我也不想多说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我说你,你不要冤枉我爷爷啊!”听到闲云竟然指责自己的敬仰的爷爷林铮是反贼,林雪鸿立马不干了。“我爷爷对大魏忠心耿耿,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龌龊!”

“想做皇帝就是龌龊,好笑了!”闲云对他的反驳不屑一顾。他指着林雪鸿的鼻子,转头又对萧清琳说道,“清琳,你的爷爷萧望晨,是他爷爷林铮手下的第一号谋士,鼓动他爷爷造反的,一定少不了他的那份,所以这个秘密,你们家也分了一份。”

眼看着这二人又要吵架了,萧清琳赶紧做好了充当和事佬的准备。但闲云似乎完全不想跟他争执,忽然间一改调笑的神态,认真而激动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严肃的道,“清琳,雪鸿,把你们的手给我!”

林萧二人一阵错愕,分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闲云的神态口气,却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将自己的双手交给了他。

三双手掌上下重叠,紧紧的团在了一起,闲云看着两人,肃声道,“人的**,宽广过天,浩瀚过海,可谓无边无际,无止无休,永无止境。战争的本质,说的好听,那是通过直接有效的暴力手段,为一国百姓,甚至为了天下的百姓,谋求福。国战胜利,作为侵略一方,可以获得银钱土地,造福人民。天下一统,更可以永远消除战争隐患,刀入鞘,枪回库,百姓安居乐业,四方歌舞升平。要说的难听,那战争,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只有极少数的人参与的游戏。天地做棋盘,百姓做棋子。四十二年的那场游戏,没有人是胜利者,四十二年后,也许又有人在蠢蠢欲动,想要重开棋局,博弈天下。清琳,雪鸿,假如你们不幸成为一颗棋子,你们会怎么做?”

第四十章 三人同盟

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长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带把定就是男人。真正的男人,就应该有这样不为强权的胸襟,这样奋不顾身的气魄,他不需要体魄强健,力拔山兮,武功盖世。他不需要手握重兵,羽扇纶巾,指点江山。他也可以哭泣,他也可以软弱,但是他的信仰永不会变,他所坚持的东西,会以自己的生命来加以捍卫。

天兵传说,诡异而震撼,能用它来大做文章,开天地棋局的人,绝对不是凡种。闲云以一介文弱郎中的身份放出豪言,萧清琳虽然不知道他会用何种手段来实现理想,但她知道,他绝不是在乱放空话。

“说的不错,就是要跟这些丧心病狂的混账们死斗到底!”林雪鸿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看他的决心也不差啊,连自己的亲爷爷都骂了。

偷偷扭头摸了摸感动的眼泪,萧清琳把手与这两人握的更紧,正色道,“这样的好事,可不能让你们两个人独占了,我也要算上一份的!我既然占了萧清琳的身体,那我就要扮演好她的角色,她的责任,我替她担了!”

这小妞说起豪言壮语来,真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呢!只不过这种政治斗争,危险自不用说,还充满了卑鄙无耻算计。林雪鸿感动于她的态度,却不愿意让她真的参与进去,他呵呵一笑,当头就给萧清琳浇了一盆冷水。“你呀,做好你地管家本分就行了,那些打打杀杀,勾心斗角的事,交给我们就好了!”

这个死人,怎么这么伤人的心呢。眼下的气氛那么好。应该是三人开心又感动的拥抱在痛哭,订立一个永远不离不弃的投名状才对啊,萧清琳已经下定决定豁出小命了,这二少爷却临阵把她排出战阵,该死地大男子主义,太坏了,太坏了,她打心底里鄙视他!

“怎么着。二少爷,你看不起我是不是?”萧清琳撇撇小嘴,争辩道,“我告诉你,把你的大男人想法收起来吧。在我的那个世界,女子能顶半边天!”

说着说着她还来劲了,林雪鸿摇了摇头,笑道,“女子能顶半边天?这倒有趣,不过你别忘记了。现在你是在大魏国!男尊女卑的大魏国!”

“那又怎么样,我不能做明的,还不能做暗的吗。如果真有那么坏的人,要把那个可怕的法宝从隐仙山谷里取出来,你们在明处跟他斗争,我就在暗处替你们出主意。”话说了一半。她又有些气馁,这勾心斗角确实不是她地长处啊,该死的,早知道念个法律专业了。“最不济,我也可以做你们俩坚强的后盾!”

“什么后盾呀?”闲云小声的在旁边插了一句。

“我不告诉你们!”退一步海阔天空,她还是决定保存火力,先学习学习总好了吧,等她厉害了牛X了。看林雪鸿这个小瘪三还敢不敢小瞧她。

切,不告诉就不告诉。闲林二人哈哈大笑,都觉得这个放了大话还卖乖的女孩子太有趣了。虽然知道他们的大笑并非嘲笑,但萧清琳仍是觉得有些刺耳。这两个男子,在古人中已经算是比较开明的,但关键时刻,还是毫不留情的把她丢到了一边。本来还指望闲云帮她说说话,打打气的,哎,唯一的希望也落空了。妇女革命,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啊。

三人以此开头,话题渐渐轻松起来。萧清琳虽然不太高兴,但她不想破坏闲林二人地兴致,有笑说笑,也装的有模有样。聊了一会儿天之后,萧清琳的双腿终于也包扎完毕。林雪鸿自忖这边再无事情好做,起身告辞。他们已经在房里呆了很久,但一直都没有庄丁前来打搅。这就是说,雪颜跟小兰,到现在仍是没有消息,坐等不是办法,他还是决定亲自出马到攀山镇的有福客栈去了解一下情况。

亲自把林雪鸿送出小院以后,闲云转回屋里,轻柔的替萧清琳按摩着脚底穴位,刺激血液循环。二人一直无话,却有一种冲动,就好像被一根无形的鱼刺卡住了喉咙,不吐不快,又无从吐起。

忍了半天,还是闲云先熬不住,颇为迟疑地开口道,“你,不要怪他。也,不要怪我。”

萧清琳啊了一声,探头哼道,“怪他?他是谁呀?怪你?你是谁呀?”

“呃……”闲云一时语塞,小姑娘的火气大得很呢。“雪鸿他,是因为心疼你,才会扫了你的兴的。”

“那你呢?你心疼不心疼我?”萧清琳小嘴一扁,眼泪扑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我,也心疼的!”闲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不敢面对她火辣辣的目光。

“狗大夫!你转过头来,看着我地眼睛!你转是不转!”看到闲云不为所动,萧清琳抄起背后的枕头,一股脑的砸了过去。



“雪鸿他,他是喜欢你,才会拒绝你的啊!”狗大夫脚也不揉了,捂着脑袋抱头鼠窜。为了让萧清琳在床上坐着地时候靠的舒服一点,他之前问庄丁要了好几个枕头软垫,现在遭了殃了,被软垫打一下不要紧,那枕头可是很痛地。

“这不叫喜欢,这叫可怜!”萧清琳来火的把手边最后一个软垫砸了过去,叫道,“他就看准了我没用,生怕我拖他后腿。实际上,当你把那个什么天兵的故事讲完之后,我就明白了。你们的父辈签订了什么约定以后,这事情就应该玩完了。但现在为什么又被你提起,是因为那些神秘的杀手吗,是因为那些带着人皮面具的店小二吗。不是的,这些杀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如果是为了什么天兵,就该冲你去,你知道的最多啊。他们明明有机会捉住你,却又把你放了。”

“那是因为,捉走雪颜的人,有可能是我们闲家的人啊!”

“谁是幕后主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雪鸿那死人刚才说了,大魏国男尊女卑,女子不问政事,只管操持家务,我一介女流,怎会知道这么重大的秘辛。萧焕之死前,肯定跟我说过什么!哎,你这狗大夫,跑那么远干嘛,过来跟我揉脚!”

真是一语道破天机啊,闲云最担心的就是萧焕之临死前跟萧清琳说过些什么,而这父女俩谈话的内容,又或多或少的泄露了一部分出来,这才使得萧清琳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忽然间炙手可热起来。这父女俩的本尊现在全都死了,无头公案,怎么了断!

“清琳,你变聪明了!”可怜大夫缩手缩脚的爬了回来,重新做起了按摩师。“先说好了,你可不许打我了啊!”

闲云眼光闪烁,时不时的冲萧清琳的床边瞟上一眼。萧清琳顺着他的眼光一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原来他是怕这个啊。她抄起床边小桌上的一个空茶碗,一上一下的在手里抛着,嗔道,“瞧你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装的一点都不像。我不管,这次黑衣杀手的事情,如果真的跟我们萧家有关,我是绝对不会以自己的来历做借口而置身事外的。闲云,你跟雪鸿,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你们两个,我这个可怜的穿越者,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活下去。答应我,不要抛下我好么!”

“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抛下你!”

“闲云。”

“嗯?”

“谢谢你!”

“老夫老妻了,谢什么谢啊!别搞的那么认真,我不是女孩子,你骗不走我的眼泪的!”

这狗大夫,说不到三句话又开始开玩笑了,叫人怎么也生不起他的气来。“闲云,你抱抱我吧!”萧清琳眨眨大眼,娇媚的冲他招了招手。

这个要求太大胆了!

虽说他是个大夫,虽说她在做病人的时候,身子已经被他看了个六六七七,但这么火辣直接的要求,还是第一次呀。她在对他示爱吗?不对,考虑到之前她在山庄的所作所为,她肯定又在耍什么诡计了。

闲云本想直接拔腿开溜,但她手中还有凶器一件,万一扔过来打破了脑袋怎么办。只得乖乖的坐到床边,把这娇俏女孩儿的小小身躯搂入了怀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挡不住掩不住的话,就夺下茶碗,拔腿开溜,嗯,就这么办!他轻轻拍打着萧清琳的后背,闭着眼睛给自己定下了作战方略。

奇怪了,怎么这么半天都没有动静,她在打什么鬼主意?闲云派出胆大的睁开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完了完了,她睡着了,闲云以静制动的方略彻底失败!她刚才把床上的枕头垫子全都扔到地上去了,这是要抓一个人肉软枕啊!

胆小的说,溜吧溜吧,趁着她睡着了快溜走吧。

胆大的说,溜什么溜啊,趁她睡着,占她的便宜啊。

胆小的,你好没出息啊,但是你说出了我的心声!胆大的,你好无耻啊,呜呜呜,我怎么会有这么下流的想法。到底是听胆大的还是胆小的?闲云闷闷不乐,大伤脑筋。

第四十一章 梁青醒了

清琳忽然醒来,很舒展的伸了一个懒腰,胳膊与脊背嘣嘎嘣的叫唤了几声,又酸又痛,但是很爽。这一觉真是睡得天昏地暗,好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一个梦都没有做。她闭着眼睛,感觉了一下身体和精神的状况,身子软绵绵的,思维好像也很敏捷,这是经历了充足的深睡眠后,最佳的状态。嗯,要不要起床呢?还是再赖一会儿吧,这床真的好软啊,脑袋下的软垫更是厚的出奇,她半个头都陷进了垫子里,太过瘾了。

好像又睡不着了呢,要不,在床上打几个滚?这么舒服的床,不扑腾几下可对不起自己。刚刚扭了扭腰,双腿一阵疼痛传来。要死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现在是重伤号啊。还有还有,现在正是秋老虎刚刚开始肆虐的时节,她睡在这么绵软的床上,盖着又轻又暖的被子,怎么不觉得热?

要死了,这是什么地方!她不会又穿越了吧?

眼睛猛的睁开,滴溜溜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红窗白墙,干净清爽。三面墙壁上一共挂了六副仕女图。那画上的美人神态各异,娇媚无双,或轻摇折扇,悠闲自得。或追赶彩蝶,活泼奔放,或含羞欲语,眉眼传情,还有三副,她懒得细看,现在可不是欣赏艺术的时候。

屋子里的其他地方,没有任何的家具,只摆放着数个八仙桌那么大地木盆。盆里盛放着大块的白色晶体。从长相看,好像是冰块。

再看近处,自己所睡的大床乃是坚硬的红木打造。淡黄的床单,淡黄的竹花丝被,淡黄地绣花软枕,颜色统一和谐。材质嘛,光摸一摸就晓得了,又轻又软,手感极佳,肯定是好货。床头半米远处,是一张小小的三层架桌。最上层是一盏小小的香炉。第二层是一副茶具,最下层,好像是几本书籍。

最后就是检视自己了。嗯。上身是一件白色小衣,里面一个红色肚兜,中间绣着一双鸳鸯,这是谁的内衣啊,这么俗气。下身是一条红色开裆裤,也是绣着鸳鸯的,看来这和肚兜是一套的。再往下,是两条缠满绷带的腿。绷带白晢,缠绕的十分有序,可以肯定。这不是睡觉前闲云给她包扎地那两条绷带。

“来人哪!来人哪!快来人!”饶是萧清琳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恐惧,颤抖的尖叫还是走形了。这间屋子里的一切,她都从未见过,自己身上穿着的所有衣物,也是那么的陌生。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头包白布,长的很帅的愣头青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跑了进来。“清琳,出什么事了?”

还好还好,是闲云这个家伙,看来自己地担心是多余的了。萧清琳摸摸胸口,抚慰了一下扑通乱跳的小心肝。她一头睡倒在绵软的厚枕上,心有余悸的吁道,“我还以为,我又穿越了。”

闲云嘿嘿坏笑几声。关门走进屋里,坐到了她的床边。“怎么,不习惯吗。雪鸿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呢。你看看这屋子,多凉爽多舒服啊。我想睡还睡不到呢。”

舒服是舒服地,凉爽也是凉爽的,可她现在是惊弓之鸟啊,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搬到一个陌生的屋子,那还不吓的半死。“闲云,我脚上的绷带……”

闲云接口道,“是我早上才给你新换的。”

怪不得,她就觉得那绷带好像很新很干净,像是才从纱布堆里拿出来的。“那我地衣服……”

“也是我给你换的。”闲云笑眯眯的从架桌二层里取出茶具,一面倒水,一面炫耀道,“怎么样,红彤彤的,很喜庆吧?是我给你选地哦!”

王八蛋!萧清琳两手一撑,呼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一个巴掌就甩在他的耳根上,骂道,“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怎么能……呜呜呜……”人家虽然也算热情开放的新人类,但不明不白的被别人看了**,还是很伤心的。更不要说她的身子干干净净的,明显是被人擦洗过,又被看,又被摸,看来这下子只能以身相许了。

咦,想想又不对啊,狗大夫一向很守规矩的,怎么会忽然间做了个偷鸡摸狗的登徒子?“闲云,你快交出一亿两银子的聘礼,娶我过门。”萧清琳虽然哭的雨带梨花,伤心断肠,但那为了维护自己的贞洁,应得的婚前财产那是一分钱也不会少要的。

丁玲咣当。闲云手上一个哆嗦,茶杯茶壶掉了一地。“你说多少聘礼?”他颤抖着转过头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一亿两,少一个子都不行。否则的话,我就把你趁我昏迷,对我上下其手……,不对,是对我连番亵辱的禽兽行径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这道貌岸然的登徒子的真实嘴脸。到时候自有公义人士替我伸冤,把你这陈世美一刀给……哼哼。”萧清琳右手在脖颈下有力的一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世美是谁他不认识,但这小娘皮,太可怕了。本来还想仔细描绘下她的身材体貌,吓唬吓唬她,占占她的便宜,没有想到还被她反摆了一道。还好给她换衣服的不是他,而是南大院的一个小丫鬟。这小娘皮反应又快脸皮又厚,看来这种玩笑以后还是少开的好。闲云摸摸额头的冷汗,庆幸自己前天没有真的占她便宜。

“这个嘛,哈哈,其实给你换衣服的人,不是我。”他慌不迭的打了个哈哈。但看到萧清琳眼冒绿光,一副你被我吃定了的狼相,他赶紧又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清琳,梁青快醒了,你快去看看吧。”

“梁青?”萧清琳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个抓狂裸男地恐怖模样。那个家伙,太疯狂了,自己到底要见不要见?

看到她犹犹豫豫的模样,闲云心里已经对她的想法猜了个**不离十。但事关者大,现在可不能让她耍小性子。“你知道吗,你已经睡了差不多二十个时辰了。那梁青。本来昨天夜

该醒了,但他迟迟不醒,我怀疑他是有心结未解。过,那梁青曾经质问过前来捉你的黑衣人是不是枢密院的杀手,他既然能在京城查到你的来历,又能直接指出那些人地身份,也许,他还知道更多的东西。”

“嗯。我跟你去。”梁青这人迟早也是要见的,她也决定豁出去了吧。



闲云握握她的小手,赞许她懂事。他快步出门,从外面招呼了几个端着水盆的丫鬟进来,服侍完她洗脸漱口,穿戴衣裙以后,将她抱到屋外,放进了一个铺着软垫的木质轮椅中。

看着这攒新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轮椅,萧清琳思想复杂。能被人一直推着走路,还真是很舒服呢。嗯。原来做个小残疾也蛮好地,又可以看风景,又不要费力气。想完她又在心里打了自己一记耳光,自己好手好脚的走路不好么,偏要生出这些怪异的念头。

她忽然又想起之前闲云跟她说的话,她已经睡了二十个时辰。四十个小时啊,会不会太久了?于是开口询问起其中的原由来。

二人一路说话,闲云又问必答。原来,前日她睡着了以后,闲云给她服用了一粒安神养气的疗伤药丸,这药丸在人睡着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所以她等于顺带又吃了一粒安眠药。梁青昨日已经服下了再造灵丹,又得林雪鸿帮他运气打通全身大部分经脉。内伤已经好了许多。

正常的情况下,习武之人即使在睡觉的时候,全身内息也仍在缓缓流动。梁青只需依靠身体地本能,打通脑部经脉之后就会清醒。但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让他迟迟不醒。闲云怀疑他是有心结未解,这才主动抗拒内息的流动,造成他一直假死,须得有外力介入,才有转机。这些医经武经,听得萧清琳一头雾水,难不成她坐在梁青的床边呼唤他几声,他就会活过来了么,电视里这样唤醒植物人的例子倒是很多,但轮到自己……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还有雪颜那边,还是下落不明。山庄里派出的庄丁们的搜索已经扩大到了周围三百里地范围,一路打听,都没有人说起曾在最近见过体格健壮的陌生人物,这三百里范围内的两个较大的城市,庄丁们就力所不及了。所谓大隐隐于市,林雪鸿担心雪颜真被人劫持到那两个大城市中,急得好像锅边的蚂蚁,干脆就把根据地搬到了有福客栈,挖空心思的寻思索办法,寻求解决之道。

不一会儿,两人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个守卫森严的小院。院外有两队家丁来回巡逻。院门前是四个看门地庄丁,进院一看,更不得了,宽阔的院落中,只有一间小屋孤孤单单的立在正中。不下二十个庄丁在院内站好了位置,准备应付任何突如其来的袭击。面对这样守卫,萧清琳忍不住啧啧赞叹,人多就是好办事啊,有那么多人看着,真可说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了。

吱呀!

闲云推开房门。他回头把她抱起,招呼了两个家丁将轮椅抬入屋内,将她重新放下。萧清琳在屋里四顾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间屋子地格局跟她之前睡的那间很像。区别就在于具体的待遇了,屋里没有冰块降温,床上也只铺着草席。“做女人,真好呀!”萧清琳偷偷得意了一下。

床上的青年还是那般帅气,他面容安详,呼吸均匀,结实的古铜色肌肉,叫人看的舒服。此刻他已穿好了衣裤,又是那般的安静,萧清琳顿时安心不少。闲云推着她来到床边,努嘴示意,叫她说点什么。

说啥?电视里都是说些美好感人的回忆,除了赢他银子的那段,她可不觉得她跟梁青的交往里存在任何美感。既然一时想不清楚说点什么,那不如仔细的观摩一下帅哥,寻点灵感好了。

嗯,下巴不错,胡子刮的很干净,嘴唇也很好啊,湿润性感,不知道有没有涂过唇膏。咦,这家伙睡倒的时候,鼻子没有站着的时候挺拔嘛,不管它,看看眼睛眉毛,眼睛……萧清琳拉拉闲云,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我觉得,他好像已经就醒了啊。你看他的眼睛……”

闲云顺着她的指点一望,可不是么,眼珠子在眼皮下咕噜噜的乱转,这么激烈,肯定不是做梦。这个家伙,打的什么主意啊。

“哎,小子,别装蒜了,起来玩筛子了!”萧清琳小声的试探道。

扑哧!床上的死人立马有了反映。他嗖的一下窜了起来,紧紧抱着萧清琳嚎哭道,“兄弟啊,我对不起你啊!呜呜呜,哥哥不应该不相信你的!哥哥给你认错了!”

喂,谁是你兄弟啊,你认错人了!萧清琳使劲的推搡着这个激情男,尖叫道,“闲云,救命!”这家伙太可怕了,动作快的简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啊。

“谁是闲云?”激情男居然自觉的松开了膀子,但是一秒钟之后,他抱得比之前更紧了,“兄弟啊,他们,他们打断了你腿吗?她妈的,老子跟他们拼了!”

“哥哥,松手啊,我要死了!”萧清琳嘶哑的叫唤道,这家伙的力气太大了。

“好,好,哥哥松手!”激情男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一点,闪电般将膀子缩了回去。

萧清琳来火的揉着膀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的眼神不算凌厉,因为之前从梁青的话里她已判断出,他已不再怀疑他了。但激情男却身子一颤,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儿一样,委屈的低下了头。他嘴里嚅嚅,像是要说点什么,但是又不敢。

这个家伙,不会真的这么耿直单纯吧。萧清琳莞尔一笑,受了惊吓的心肝平静不少。“梁青,你能相信我,我很开心。我的腿没断,只是受了一点伤,很快就会好了。”

第四十二章 发飙

没断就好,没断就好!”梁青抬起头来,绽放了一个的笑容。这下子,反倒是萧清琳把头低了下去,这个家伙,笑的这么好看,真是勾人啊。

梁青对她的羞怯浑不知觉,开心的笑道,“我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跟你见面了,没想到啊……哎,对了,兄弟,那些个捉拿你的是什么人,他们现在到哪里去了?”

“那些人已经死了,怎么你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吗?那时候你不是说,他们是枢密院的人?”一边沉默的闲云忽然插嘴,本来指望梁青能提供新的情报呢,谁知他一开口竟是这个结果,他实在忍不住想问个究竟。

梁青看看闲云,拱手道,“这位兄台是?”

闲云拱手回礼,笑道,“在下闲云,乃是一介郎中!”

“闲大夫,我吃的再造灵丹,是阁下所赐么?救命之恩,莫敢忘怀,请阁下受我三拜!”说着他就跪了下去,吓得闲云赶紧把他扶住,但他的力道哪能比得过梁大激情男,只得老老实实的受了他三个响头。

这个家伙,太耿直了,问都不问清楚就直接磕头。虽然他之前对萧清琳的所作所为让闲云非常生气,但此时亲身跟他接触过后,分明能感觉到,他就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好汉,闲云对他立刻有了强烈的好感“梁兄弟,你太多礼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对了。你几天来一直昏迷,如何得知我们使用再造丹救下你地?”

梁青道,“这个还用说么,我功力不足,强行施展驭龙术,虽然被人半途打断。但一身功力早已废了,我醒了之后,感觉全身功力尚有七八成还在,普天之下,除了再造灵丹,我也想不出还有别的丹药,可以达到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疗效。”

这小子还满有见识的。闲云点点头,笑道。“那再造灵丹,也是我偶然得之,能救下兄弟的性命,也算值得。梁兄弟,那枢密院的事……”

“不瞒闲大夫,我之前责问那个黑衣头领是不是枢密院地人,全都是我的猜测。因为害死我兄弟梁一的人,就是枢密院的混账。”他说完讪笑一声,似乎有些无奈。

竟然是猜的?闲云与萧清琳对视一眼,哑然失笑。这个乌龙摆得大了。

“看你们的反应。好像很失望,”眼见二人一副失落到家的样子,梁青奇道,“难不成,你们还希望他们是枢密院的人?萧大小姐,那枢密院地鹰犬。不是你的保镖么?”刚才骂了人家的保镖是混账,梁青的心里也满不是滋味儿的。虽然他心里还当萧清琳是他的兄弟,但眼下还有让人为难的正事要说,还是先叫叫萧大小姐好了。

靠,太离谱了,说那六个死人是她的保镖。“我的保镖?梁公子,你说枢密院的人是我地保镖?”萧清琳惊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奇哉怪也,这小妞大惊小怪的。打得什么主意,她记性不可能那么差吧。梁青直接点破道,“是啊,你们萧家被抄之后。你乘坐秀水山庄派出来的马车来到林家避难。一路上,不是寻了五个枢密院的高手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全么。”说完他冲萧清琳抱了抱拳,正色道,“萧大小姐,日前我误会你指使枢密院地鹰犬害死我兄弟梁一,那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但冤有头,债有主,杀亲之仇不可不报,希望你能交出那五个元凶,还我一个公道。”

他眼光灼灼,义正言辞。一心期盼萧清琳能点头答应,但那小妞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像是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梁青的心里有些来火,毕竟他说的东西不是凭空杜撰,而是他辛辛苦苦调查得来。

难道是她爱惜手下,想要装傻充愣借机抵赖么。

想想也是啊,当日虽然是枢密院的高手做得太过分,但始终是梁一有错在先。自己顾念兄弟的性命,别人就都是对手下没有感情的混蛋了么。她凭什么要把手下地性命拱手送他。更何况,自己的小命还是那大夫救的呢,再造灵丹价值不菲,这分恩情,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还的清了。梁青低头叹息,很是懊恼。他真地太唐突,太愚蠢了。

“我的要求太过分,我,收回之前所说的话。但不管怎样,因为几千两银子就害死我十几个兄弟,枢密院的做法实在让人不能接受。萧大小姐,报仇之事,我看,也就算了。但我希望那五个事主能跟我回家一趟,在梁一他们的坟前磕几个头。另外,回家后,我会尽快凑足与再造丹价值相等的银两,还给这位闲大夫的。”从交出五人的性命到只要求他们磕头认错,梁青自忖这个要求已经降的很低了,假若萧清琳还是不答应,那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让他失望的是,萧清琳眨巴着迷茫的大眼,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样,“梁公子,梁一的死,我很遗憾,但是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啊,枢密院的人,不要我的命我就谢谢他们了,哪里还会请的动他们做我的保镖!”

不揭穿你的老底,看来你是不会招了,梁青好说无果,顿时失去耐心,激情男变身火爆男,甩膀子大骂道,“萧大小姐,当日我输钱给你,那是我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我敬你有气魄又爽快,是个巾帼好汉,这才叫你一声兄弟,可你一直把我当傻瓜,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在京城的时候,早已查探好了,萧家被抄之前,你早已为自己打好后路。抄家当天,夜王爷给你寻了一个替身,大大方方的押送到窑子里去卖身,而你则暗中乘坐秀水山庄派出来的马车,潜回林家避难。虽然你一路之上故作高调,在辽阳城中又吃又玩,但假若没有枢密院的高手在暗中保护,你又怎敢这般放肆!萧大小姐,你的保镖,原本是六个人,对不对?实话告诉你,你留在京城中的那一个,已经被我宰了!你的那些破事,他也全都招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准备继续糊弄我么?”

他双目里杀气腾腾,似烈焰般火热。萧清琳冷汗直冒,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梁公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说着她紧紧抓住了闲云的胳膊,哀求道,“闲云,这,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跟他说说啊!”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梁青冷哼一声,抱拳怒道,“萧大小姐,梁青斗胆,想请你转告那五位枢密院的高手,就说我愿意立生死状,跟他们来个了断。有本事的,只管把我的性命也取走就是,倘若他们不肯迎战,也没关系,天大地大,总有见面的那一天。”

第四十三章 遗言

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老话若改成——可怜有可恨之处,那它就是至理明言。

梁青就是这样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人,对待兄弟,如春风,对待敌人,如寒冰。朋友就是朋友,敌人就是敌人,没有中庸的角色。或者说,中庸的角色们,他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他可怜,因为他误杀亲生兄长,又痛失对他忠心耿耿的梁一,他是一个热血的人,他是一个受不得孤单的人,然而此刻,他是多么的寂寞。

他可恨,因为他暴躁冲动,认准了一个理,就死钻到底。当日他错把与丫鬟打情骂俏的兄长理解成沾花惹草的登徒子,酿成了悲剧。今日里,他又一厢情愿的以为萧清琳一直在演戏,撕裂了他们之间本已结痂的友谊。

萧清琳头痛欲裂,被他刀子般锋利的眼光瞪得不知所措。只凭着本能喃喃解释道,“梁公子,请你冷静一下。你说的那些事情,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啊。当日我在辽阳,并非故作高调,我只是担心被卖到林家以后会过得很惨,这才拿出自己最后的银钱,挥霍一下。至于妓院的替身,半路上一直保护我的枢密院高手,我,我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啊。梁公子,这中间,也许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梁青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劝说,“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你真以为自己地计划天衣无缝么?好。我便把我这几个月来的调查经过详细说给你听,让你知道,你有多么愚蠢。”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萧清琳的想象。火爆男咆哮出的每个音节,都像重锤一般敲打着她的心灵。悲惨地抄家卖身之旅变成了预先谋划好的避难计策,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秀水山庄捉拿她的死士变成了她的影子保镖。

当日梁一他们被五个黑衣人劫持之后。折磨了两天两夜,才将他们放走。这两天里,梁一等人不仅滴水未进,更被人连灌泻药,以致身体严重脱水。回到梁府之后,二十个人中死了一半,其中就包括了梁一。

关于黑衣人的身份,梁青本来一筹莫展。但好在他梁家本来就是辽阳城中的一霸。许多别人办不到的事情,他就可以办到。例如,有人在钱庄里存了六千多两的银两跟银票,而这些银两与银票地比例,跟他当日输给萧大小姐的相似。存钱者的身份与存款的数额比例,这些本来都是商业机密。但梁青顺利的获得了这个秘密,跟踪到了存钱的客户。

客户姓萧,是从京城来的,萧大小姐也是从京城来的。顺着这条线索。梁青一路尾随,跟着存钱的客户来到了京城。

一方面。他四处打探京城中萧姓的大户人家,另一方面,他紧紧跟住萧姓地存钱客户,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线索。

两个月过去了,城中所有萧姓的人家他都去了数次,没有发现与萧大小姐面貌相似者。而姓萧的客户则神出鬼没。数次消失在他的眼前,若不是他幸运的找到了一处萧姓客户地落脚点,只怕两条线索都要断了。

某一日,郁闷的梁青在妓院寻欢,偶然得知了一个消息。只要肯花高价,就可以跟前任兵部尚书萧焕之的独生女萧清琳睡上一夜。这个名叫萧清琳的女子,跟萧大小姐长的有八分相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疯狂凌虐了那个女子之后。梁青隐隐的有了一种感觉。这个名叫萧清琳的女子,跟萧大小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查访了数名自萧家被卖出地奴仆,获得了一个重要的讯息,当日萧大小姐所穿衣物。跟萧焕之的女儿完全相符。调查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怪不得当初萧大小姐不肯告知别人她的姓名,因为她不能说。怪不得她又敢高调娱乐,原来她在京城中早已寻好了替身。谁会相信一个刚被抄家又痛失双亲地女子会在沧海楼内海吃山喝又割腕豪赌呢。她的所作所为,既是最危险的暴露,也是最安全的掩饰。

半个月后,他设计活捉了萧姓客户。严刑拷打之下,萧姓客户终于招供。所谓的萧大小姐,正是萧清琳,妓院里的那个,不过是个替身。萧姓客户与其他五名枢密院的高手,一起奉命在半道上保护她的安全。梁一等人胆敢在半道上掠劫萧清琳的马车,表表准准的叫做自寻死路。

“萧大小姐,我说的够详细了吧?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讲?交出那五个事主,或者……”或者什么,他没有说出,但意图已经很明显,他这是要撕破脸用强了。一个残废的女子,一个文弱的大夫,他有信心在反手间制服他们。

萧清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也无法反驳梁青的质问,毕竟,她只是一个可怜的穿越者。她来到大魏国还不到半年,半年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腿上阵阵痒痛传来,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那是因为汗水在不知不觉中浸湿了她的伤口,其中内含的盐分,刺激了她的神经。她不自觉伸手去抓痒,但是很可惜,两条腿上的绷带缠的很厚,她的动作不过是杯水车薪。

没来由的烦躁,忽然间吞噬了她。她想逃离这里,不再面对这可怕的莽人。她更想穿越时空,去问问那个已经死去的萧清琳的本尊。既然已给自己找好了后路,为什么还要自杀。既然枢密院的高手是她的保镖,为何又要在雨夜捉拿她,并且扬言在三个月后取走她的命。

真相,到底是什么?

心中的郁结越来越重,脑子也混乱一片,再也想不清问题。伴随着她的沉默,一种无形的势,在屋子里无声无息的弥漫开来,压得人心生惧怯,喘不过气来,那是武人真气破体后放出的杀意。

“梁公子,你会杀了我么?”

这个问题,真是愚蠢到家。梁青并不答话,只是催动真气,将杀意提升到巅峰。没有动武,胜似动武,他要用气势直接摧毁萧清琳的意志。

哇……

萧清琳承受不住那凌厉的杀意,吐出了一口鲜血,头脑越发的迟钝了,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她就要睡过去了么?不行啊,这么睡过去的话,她如何甘心?至少,也要高昂着头颅说句遗言吧!

她用尽所有的力量,咬牙凄声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当我是你的兄弟的。但我想告诉你,你根本就不配杀我,你更加不配跟我做兄弟!”

第四十四章 梁上君子的抉择

呃啊……呃啊……

连续不断的吐血声在屋子来回飘荡。

梁青痛苦的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吃力的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食指,满脸错愕的指向身边那个文弱的大夫。文弱的大夫神情委顿,后脑的纱布上血红一片,但他却在笑着,三分癫狂,两分得意,还有五分,全是恨意。

“你,对我下毒!”梁青说完这句话便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地。他刚才实在吐了太多的血,下唇上,衣襟上,裤腿上,身前的地板上,殷红片片,触目惊心。

“对你下毒又如何,倘若你不是大魏梁将军的独子,我绝不容你继续活在世上!”闲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听众,萧清琳晕了过去,梁青晕了过去。就连他自己,也仅仅能保持最后的一点灵台清明。

作为一个大夫,他清楚的了解梁青的疯狂是因为什么。一个激情的人,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孤独的承受着丧亲之痛,孤独的调查着仇人的行踪,孤独的在秀水山庄中潜伏了数日,又孤独的与六个枢密院的好手大战了一场。

梁青早已经病了,他得的是严重而复杂的心理疾病,后世里称这些病为妄想症,受迫害症,强迫症。他是个可怜的人,他是个委屈的人,但可怜委屈的的不只他一个。没了他这个人星球照样转。这个星球也永远不会围着他转,他没有资格强迫别人答应他地无理要求。

闲云捂着额头跪坐了下来,大口的喘着气,后脑的伤口又破了,那梁青的真气还是霸道。不能睡过去,千万不能!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自己。萧清琳双腿上的纱布早已被红色地液体浸湿。她必须尽快接受治疗。

闲云手脚并用,慢慢的磨到萧清琳的轮椅边,平时走路只需三步便可达到的距离,他足足磨了数盏茶的功夫。自他们进屋以后,他一直都站在她的身后,但为了去药箱里取毒,他不得不暂时离开了她。

心疼的抚摸着她的伤腿,闲云喃喃道。“对不起,清琳,我早该察觉到梁青地情绪不稳,我早该对他下毒的。”

言毕他叹息一声,正准备出门呼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嘿嘿嘿的几声怪笑,那笑声又淫又邪,猥琐之致。怎么在这号称秀水山庄最安全的屋子里,竟会藏了一个陌生人?大惊之下,闲云急火攻心。后脑创口立时崩裂,活活惊晕过去。

扑通……

重物落地的声音突兀的在这间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屋子里响起。一只绿皮青蛙从房梁下跳下,蹲在地上神情复杂的自语道,“这小娘子,资料上不是说,她性格内向。柔弱文静,从来不与人争执斗嘴的么。怎么我所见到的,是个这么硬朗地人?”

自昨夜三更开始,李秀才已经在房梁上安安静静的蹲了数个时辰,梁青武艺不错,随时都有醒来的可能,他不得不小心的隐藏自己的气息。此时好戏散场,他终于有机会放松一下自己。活动活动早已酸麻僵硬的筋骨。伸几个懒腰。

走到萧清琳地轮椅边,他从怀中摸出一方丝质手绢,细心的给她擦拭着脸颊和脖颈上的汗水,完了又摸出一把骨梳。帮她梳理起头发来。一切做完之后,他满意的笑了笑,漂亮的女孩子就是要干干净净的,这样看起来才足够养眼。

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口,李秀才苦恼道,“你这小娘子,又不是绝色,又那么泼辣,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哎哟要命,”他左右开弓,猛扇了自己两记耳光,怒哼哼又道,“我不是贱人,可不能犯贱!”

你不贱,天下就没有人贱了。你不贱,贱这个字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李秀才在房里来回踱步,看看闲云,又看看梁青,左右为难。他掏出怀中地弩机,对准了梁青的咽喉,扳机扣到一半,又收回了动作。没有人付钱给我,我杀了他,可是亏本!这样的蠢事不能干。他嘿笑一声,眼睛里精光闪闪,大大的得意。

那这个阴险地大夫呢,他对这小娘子这么好,肯定居心不良,我杀了他,乃是除去一个情敌,就算没人付钱,我也是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不算吃亏。想到这里,李秀才重新开心起来。

弩机对准了新的目标,但扳机扣了一半,他又犹豫了。我李秀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什么样的小娘子不是手到擒来,何必要怕这个弱的跟小鸡似的老男人。拉倒拉倒,我就做做好事,让他多活几天吧。

三番两次的犹豫,已经磨尽了李秀才的耐心。他闷闷不乐的收起武器,把萧清琳从轮椅上抱起,放到了自己的背上。粘粘腻腻的感觉从手上传来,李秀才感觉怪异,于是将爪子放到眼前查看。“娘的,怎么都是血!”他低头又看了看萧清琳的腿,“娘的,这么多血!”

本来以为可以趁着林雪鸿不在山庄的时候偷偷的把萧清琳带走,如今看来,这个美好的愿望又要落空了。“小娘子,你也太不小心了,跟着少爷我玩霹雳弹,也不穿一件结实点的战衣,你看看,这白白的小嫩腿都被伤成啥样了。哎,我这个人,就是心肠太好,改天我再来送你一件战衣好啦!”这贱货死不要脸的把自己做得坏事全推到了萧清琳的身上,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不带萧清琳的理由。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更何况萧清琳的小命价值十万两白银。李秀才坐到床上,抓过闲云的药箱,老实不客气的翻了起来。

别看这大夫其貌不扬,箱子的宝贝还真不少啊。闲云制作的药物全都是难得一见的极品。李秀才也算是个识货的人,于是乎,他见一样爱一样,统统笑纳。装到最后,一个木履式样的盒子出现在他的手里。打开一闻,清香扑鼻,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再造命丹!

怎么可能,这大夫怎么会有再造命丹!天底下只有一个躲在周国的那个医仙会制这种灵药啊。还有一个嘛,也只是有可能……

他抓过闲云,仔细的端详。

“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李秀才狠狠的抽了闲云一记耳光!“罢了罢了,以后也许还用得着你,少爷我今天菩萨上身,慈悲的厉害,就多做一件好事吧!”

第四十五章 最后的混乱

走到屋子门口,小心的把门闩拴好,回头抱起闲萧二在床上。从怀里摸出把小刀,将再造灵丹一分为二,半粒送到闲云嘴里,半粒送到萧清琳的嘴里。

迟疑片刻,他脱下了几乎从不离身的战衣,握住两人的双手,开始向他们体内渡送真气。假若此刻萧清琳能够忽然醒来,她就会惊奇的发现一件事情——李秀才这个贱人,原来并不是个胖子,恰恰相反,他个子高挑,肌肉结实,身材好的不输林雪鸿。所有“胖”的因素,全都来源于他的那件古怪衣服,真不知道他在那衣服里面藏了多少东西。

不一会儿,真气渡送完毕,二人的脸色渐渐红润,只差没有醒来了。李秀才满意的收功,穿好战衣,又在萧清琳的脸上小啄了一口,笑道,“小娘子,你乖乖的在这里呆着,等相公来接你回家啊!”

屋子重归平静,该睡的睡,该晕的晕。李秀才本来准备大大方方的从大门出去,吓唬吓唬那些自以为防守做得密不透风的庄丁。但考虑到林雪鸿的可怕,他难得的作出了一个谨慎的决定,等一个更好的机会再走。

现在天光明亮,远一点的,离太阳下山还有五个时辰,近一点的,离吃中饭也还有一个半时辰,午饭之前,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做点什么好呢?李秀才头痛的厉害。想起之前梁青与萧清琳地对答。他对这几个人的纠葛产生了一点兴趣。梁一的死他是不知道的,萧清琳被吵架后跑路的内幕他也是不知道的。但可以肯定,梁青没有撒谎。抄了萧家地正是夜王爷,京城最大的妓院里也确实有一个萧清琳,斜眼看着床上的那个娇滴滴的美娇娘,李秀才的心里生出了一点淫念。

跟这么泼辣的女人睡上一觉。肉搏一场,那滋味肯定是美妙到家。想到萧清琳在他身下疯狂叫唤,放肆承欢的场面,他的身体起了一点反应,每次他在偷窥别人闺房乐事时,身体都会有类似地反应。这种感觉很妙,但带给他更多的却是折磨。

很快的,他猛给了自己几个耳瓜子。打消了淫念。

李秀才不会任何攻击性武功,他觉得用自己精心制造的武器杀人,更有快感。但他轻功之高,天下少有,内力之浑厚,也称的上惊世骇俗,这么好的条件却不习武艺,太浪费了,所以他练了一门保命用的至强的防御法门,法门的名字叫做铁布衫。练这门功夫的人。必须是童男子,否则招式就不好使了。师地第一美男竟然是一个童男,任谁知道了都会笑掉大牙。所以他一直满口淫话,将自己的秘密深深的隐瞒起来。

假若有一天他破了身了,那么他的杀手之路也就走到了尽头。出道越久,他就有越强烈的不安——对付某些武林高手。单用器械,根本就是白忙。前日跟林雪鸿过招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没有百斤炸药,他肯定干不死林雪鸿,但没有铁布衫,没有千岁冥蟾地皮革制成的战衣,林雪鸿只需一个照面就能取走他命。

住大房子,有花不光的银子。有许多漂亮的娘子服侍。高兴的时候跟娘子们散散步,看看风景,或者悄悄的买上一屋子的衣服首饰,逗逗娘子们开心叫她们更爱自己。不高兴的时候躲在娘子们地怀里撒撒娇。哭闹哭闹。这是李秀才理想中的生活。

眼下他还有心愿未了,所以他必须好好的工作,多赚银子。这次枢密院开出了十万两的高价买萧清琳,算是一笔很大地买卖,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想起银子,李秀才忽然又有了新的主意,几年前他曾跟闲云有过一次交集,知道这个阔少的来历。

闲家有钱,闲云又有可能会制造再造命丹,是个摇钱树,要不要趁机讹一点外快呢?某些事情,闲云不知道,林雪鸿不知道,他却知道的很清楚呢。

李秀才嘿嘿坏笑,觉得自己太聪明了。他从战衣里摸出纸笔,刷刷写道,“若想知道林雪颜的下落,准备五万两银子。”写毕他大大的得意,但内心深处又觉得有一丝不妥。想了一会,重新掏出一张纸来,把那五万改成了十万。仍是不妥,又改一次,一连改了七八次,这才最后订下价来。

木门兄,想要知道林雪颜的下落,那就准备好八十八万两银子,等着少爷。记得不要使诈,我在暗中盯着你呢。另外,假若再额外预备二十万两银子的话,我就不再打萧家小娘子的主意。还有,我不打小娘子的主意,不代表你就可以打他的主意。我的手段,你知道的,千万别惹少爷我生气!落款——李文定。

这张字条,算是最终版本了。吹干了纸上的墨迹,李秀才将字条折好,塞入闲云的怀中。迟疑片刻,他又摸出一个霹雳弹,与那字条放在一处。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让闲云第一时间发现字条,毕竟自己的胸口里多了一样东西,那是很不舒服的。另一方面,也算对闲云做出一个小小的警告。

事情干完,他长舒了一口大气,飞身翻到横梁之上躲好,直接入定了。

一个时辰后,邦邦邦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没有人回应,屋子里静的出奇。敲门的庄丁很是纳闷,怎么闲大夫跟萧清琳进了屋子便没了动静呢,这都该吃午饭了,还不知道出来,连自己这么响亮的敲门都置之不理。

索性直接推门而入,却被这房里的诡异场面骇得半死。床上两人并排而卧,似乎睡的很香。床前的地上,那个之前一直昏迷的男子满身血迹扑倒在地,生死不明。

“来人哪!有鬼啊!”庄丁痴呆片刻,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他不认为这诡异的场面是屋里的二男一女在玩假扮尸体的游戏,他也不认为在这戒备森严的屋子里会有陌生人能闯的进来,除了鬼怪,他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院里院外的庄丁们纷纷围拢过来,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屋里的情形,以及要不要进屋细细探查一番。趁着这难得的混乱,李秀才小心的扒拉下几片房瓦,从屋顶上溜了出去。

绝品女仆,第三卷,杀手来袭结束。

题外话,因为出场的人物太过暴力变态,本卷是全书中女主角最不出彩的一卷。下卷起,这种不好的情况会得到很大的改观,故事也会轻松有趣起来。具体的我会在作品相关中的结束感言中细写,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第一章 发簪

老板,时辰到了,酒宴那边,饭菜酒水也都准备妥当让我来请您过去主持酒宴!”秀水山庄北大院外的一个校场边,一名身穿青布家丁服的中年汉子站在一架轮椅旁边,恭恭敬敬的向端坐在轮椅中的少女请示着。

少女望着不远处热闹的校场,眉头轻皱,脆声道,“往年的中秋,都是谁主持的?”

家丁躬身回道,“都是黄大娘主持的。”

“我看今年,还是让林管家主持吧,我跟那些佃户不熟,怕说的话不对味儿。”少女沉思片刻,还是决定把这个差事交给林管家。

“可是……”家丁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中秋节的庄外露天酒宴,一向都是专管内务的南大院主持的,让林自得那个外务管家来主持,不合规矩。

少女看出了家丁的犹豫,赶紧接口道,“别可是了,你去跟林管家说,就让他主持好了,别的不说,就说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就不合适,偌大一个秀水山庄,却派出一个坐轮椅的瘸子去主持中秋酒宴,不是叫那些佃户笑话我们吗。你快去跟林管家说吧,他能理解的。”

“是!老板,小的告退。”家丁不再坚持,躬身行了一礼后,快步去了。

少女坐在轮椅上,目送着家丁走进校场,在一个圆的跟球似的高个胖子身边嘀咕了起来。那胖子一面听着。一面把目光远远地向少女投来。少女唇角微翘,浅浅一笑,冲那胖子挥了挥手。

胖子对她点了点头,以示回应。而后他从身边的桌上抄起一碗酒来,慢步踱到校场正中的一个三尺来高的讲台上,酒碗一端。高声招呼道,“乡亲们哪……”

“乡亲们哪,我王老五,活了这半辈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哪!”这句话,是陈佩斯的小品拍电影中翻来覆去不晓得说了多少遍的台子。林自得那个胖子虽然没在乡民们后面接了王老五,但他那喜气洋洋地样子,却让萧清琳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个让自己笑喷无数次的小品来。

中秋宴席的致辞。是一个激情与严肃并存的仪式,萧清琳生怕别人看到她躲在一边偷笑的样子,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嗯嗯干咳几声,把那笑意吞进肚里。

中秋节是中国人民的传统节日,在这天,广大老百姓会举行赏月、祭月、吃月饼祝福团圆等一系列活动,有些地方还有舞草龙,砌宝塔等活动。这是热闹的一天,这是代表团圆地一天。

萧清琳穿越后的这个世界也有中秋节。但庆祝的方式与目的,却与她的前世大相径庭。大魏国的中秋,庆祝的是秋收,而不是团圆。在这一天,秀水山庄大摆宴席,邀请附属于山庄的所有农耕佃户。海吃山喝不说,每家还封上一钱银子的红包,以示山庄对农民们的重视,也祝福农民们在接下来地秋收里获得丰收。并且暗示他们,庄里已经给过你们红包了,那秋收之后该交的粮食,就统统交来,在背后偷偷藏着噎着不老实的话。以后可没这么好的日子过了。

眼下林自得正热情激昂的发表着开席祝词,过不了多久,饕餮盛宴就要开始了。真的是民以食为天啊,季庆吃。中秋吃,新年吃,春风播种前也要吃。每逢节日就离不开个吃。萧清琳轻叹一声,摇着轮椅来到一棵大树下,把目光投向了南大院后地连绵群山中。她早已对这些热闹的酒宴失去了兴趣,再没有初次参加季庆宴席时的那种激情了。

十二天前,她被梁青的真气震晕。记得在晕过去之前,她双腿上湿漉漉的,流了很多血。幸好有一个神秘的人物在现场喂她吃了再造命丹,又向她体内渡送真气,否则的话,她跟闲云恐怕都已不在人间了。

神秘人的身份不得而知,她所知道地只有一件事,就是当天负责看守他们的庄丁全都倒了大霉。林雪鸿并不相信救下她与闲云的是鬼神,他气的七窍生烟。戒备地那么严,本以为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结果被一个大活人给摸进去了。还好混进去的人干了一件好事,假若是一个杀手,事实上,假若没有那个神秘人物的出现,只凭梁青那一顿胡闹,一切也许就都玩完了。正因为如此,那些庄丁才只是挨了一顿训斥,而没有挨板子。

萧清琳醒来之后,仅仅休息了两日,便投入到了管家的角色里。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的压力很大。要在三个月内彻底改善山庄里下人们的生活,对她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企业管理经验的人来说,是很困难的一件事。理论她是有一点的,但实践呢

空白。

黄大娘留给她的,完全是一个烂摊子,账本是被水泡过的,几乎所有记录都被毁去了。她管辖下的二百号下人的名册,也遭受了相同的待遇,黄大娘推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当日她派去送账本名册的小丫鬟不小心摔跤把账本名册摔进了井了。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但你偏偏找不出证据来反驳她。

犯错误的小丫鬟被关了三天黑屋子,罚工钱五年。她兴高采烈的接受了惩罚,因为没受皮肉之苦,因为她在黄大娘那里获得了远远超过五年工钱的回报。惩罚是一向公正的大夫人定下的,那个做轮椅的小残废也没本事查出真相,所以反驳不得,生活真美好啊。

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到了萧清琳的背后,戈然而止。

“在想什么呢?”好听而低沉的男子声音,萧清琳会心一笑。“在想,这么多佃户,今年要是大丰收的话,能上交多少粮食,这些粮食秀水山庄能消化多少,剩下的要是拿去卖钱,可以卖多少银子。”

“你真是掉进钱眼里啦,再是丰收,也分不出多少粮食拿去卖钱的,再说了,既然是丰收,那粮价就要下跌。”闲云嘴上假装生气的责怪着她,手上却在温柔的给她按摩着肩膀。

萧清琳闭上眼睛,舒服的享受着免费按摩,笑道,“卖粮的事,我也是随意说说而已。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所有能赚钱的机会,一个都不错过,这样我才能成功!”



“你会成功的!”很平淡的口气,里面却透出百分百的信任。

这个家伙,就会煽情。

萧清琳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自打十天前大夫人把管家协议送来给她签过以后,她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下人名册被毁,她只能重新编撰。本来只需多跑跑路,亲自找那些下人问问他们的身世来历,爱好特长等等问题就可以了。但超过半数的下人都极不配合,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着她,我很忙,我没空,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那山庄还买你进来干嘛?

做了十天管家,只是编纂个名册,就花了八天,剩下的两天准备中秋宴席,这还是在北大院林自得的帮助下,这才勉强准备好的。

幸好账房先生早先收了她的大笔贿赂,很尽心的帮她重新编纂新的账本,又向她详细的介绍了山庄的各类收支,省了她不少的心。

“我当然会成功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是不是?”萧清琳强颜欢笑,给自己打着气。

“不要笑的那么难看,你要记得,你之前生活的世界,比我们现在的进步了一千年,即使你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什么英语系的书生,我也相信,你能看到许多我们看不到的机会!”闲云使劲捏了几把她的肩膀,算是给她打气加提神。

“很痛啊,闲云!”萧清琳忍不住鬼叫起来。

闲云呵呵一笑,眯眼温柔道,“很痛吗,那我轻一点。哦,对了,刚才有人送了一份礼物进庄,说叫雪鸿查收。眼下雪鸿还在攀山镇,你作为他的女仆,要不要先看看。”

萧清琳扭头好奇道,“什么礼物?”

“喏,就是这个!”闲云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到萧清琳的手里。

锦盒包装精美,用金色的丝带缠绕数圈,盖子上扎了一个丝质的漂亮蝴蝶结。萧清琳一愣,心想这大魏国还真先进呢,居然懂得在礼物外扎一个蝴蝶结,不晓得不是是哪位穿越的前辈带过来的小发明。她接过锦盒就拆了起来,笑着说道,“看呀,干嘛不看,这么漂亮的盒子,没准是哪个小情人送给他的呢。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有一个风骚的漂亮小姐向他求欢呢。”

“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闲云有些惊讶,萧清琳第一次见到林雪鸿的时候,庄子里确实有许多朝廷里来的客人,但又风骚又会向林雪鸿示爱求欢的小姐,他还真的没有印象。“这个是,发簪?清琳你抖什么?”

能不抖吗,这个发簪太眼熟了啊!萧清琳激动之下,紧紧抓着闲云的手,颤声道,“闲云,那个送礼的人呢,走了没有。”

“应该,走了吧!”闲云纳闷道,“怎么这个发簪……”

“笨蛋啊闲云,你看看这个发簪,难道不觉得眼熟吗?还有你看,上面的宝石少了一粒,这是小兰的发簪啊!”

第二章 人才选拔(一)

夜之后,林雪颜与小兰就失去了踪影,无论林雪鸿如焚,无论北大院的庄丁们如何卖力的搜索,仍是找不到一丁一点的线索。

有福客栈里的两个带着人皮面具的店小二就像从地里钻出来的鬼魂一般,他们悄无声息的出现,悄无声息的带走了林雪颜,就此消失。唯一留下的,仅仅是闲云心中的一点怀疑。

是闲家的人吗?也许吧,因为手法真的很像。但闲云无法去确认,因为他在秀水山庄里的所作所为已经十分明白的彰显着,他抛弃了自己的家族。

在三国游历的十年中,他一直在用着假名。姓木名门,虽然仍旧在向世人表露着他与“闲”这个字的关系。但天下间姓闲的有很多,没人会去在意一个四处游山玩水的江湖郎中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进了秀水山庄之后,他抛弃了木门的假名,明目张胆的向林雪鸿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再也不跟闲家联络。所有自闲家远道而来的信使,统统被他赶出门去,这么做在很大的程度上逼着他自己走上了背叛家族的绝路,所以他现在也没有理由跟滞留在大魏的闲家探子联络。

据他所知,在攀山镇就有一个人是闲家的密探,但他不敢去找那个密探,更不敢把这个密探的身份透露给林雪鸿。抛弃家族还能得到父辈们的容忍,彻底的背叛,就是自掘坟墓了。

得得得得……马蹄声远远传来。闲云循声抬头,自沉思中清醒。在他身边的一座轮椅上,萧清琳伸手紧紧握住他地手,颤声道,“是他们回来了么?”

“应该是吧,我推你过去迎他们,看看有什么收获。”闲云淡淡的应着,强压住心中的兴奋与不安。他真的很期待这次的发簪能带来好的收获。而不是如林自得揣测的那样。仅仅是对方挑衅用的一个道具。

六匹骏马排成一字。鱼贯入庄。当先地一匹马地坐着一个满脸红光地大胖子。第二匹马上载着两个人,一个年轻的骑手,还有一个浑身被捆绑,横卧在马背上的蓝衣书生。后面三骑,都是中年的庄丁,最后一骑的马背上却是空的。

闲云倚在山庄大门的门柱上,斜眼一瞥。目露喜色。那书生看起来眼熟地很,没人骑乘的马匹也是一般,小半个时辰前,正是这一人一马,将小兰的发簪送进庄来。

林自得跳下马来,招呼着身后的几人把那农夫押送进庄。自己则走到闲萧二人身边,十分丧气的骂道,“***杂种们!”

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事情多半是黄了。

“他们太嚣张了。”林自得接过一个庄丁取来的碗,咕咚咕咚喝光里面地茶水,羞愧道。“你们知道吗,东西竟然是从攀山镇里送出来地!”

闲云与萧清琳对视一眼,满是不信的神色。林雪鸿这十几日几乎一直都在攀山镇上,对方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东西送到了秀水山庄,这代表了什么?

对方根本没把这个二少爷放在眼里。

林自得狠狠一拳锤在门柱上,震起一场灰雨,黯然道,“据那书生交代,有人在攀山镇地市集内找到他,当场买了匹马给他,又送了他十两银子,让他把发簪送到庄里来。那书生穷的叮当响,问都不问就把这事应承下来了。”

萧清琳鄙视了他一眼,挥手扇了扇身边的灰尘,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干嘛还把那书生带回庄来?”

林自得道,“事情总要问问清楚的嘛,那人长的啥样,总要画张画像出来,日后见了也好相认。”

“有什么好画的,我猜那人一定是面色苍白,长相普通,市集里一抓就是一大把。清琳,我们走吧!”闲云说完便推着萧清琳往庄内去了,留下吃瘪的胖子在那里干跳脚。

一路无话,只有轮椅上的轴承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刺响。今天闲云的心情似乎非常的差,萧清琳有心询问,又不知如何开口。这大夫一发脾气就不爱理人,任她怎么逗弄都不管用。她不知道,闲云心里实在是太矛盾了。

假如不是他提出外出游玩的建议,雪颜就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人捉走。十几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个从小生活在蜜罐子里的三小姐,此刻面临的是一个怎样的环境。吃的好么,睡的好么,天姿国色的她,有没被人……他不敢想下去,太可怕了。

“闲云,帮我个忙好么?”萧清琳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找个差事给他做,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什么忙?太难的我可不干哦,拼酒我也不干哦。”闲云脑筋转的飞快,一点不给她耍花样的机会。什么叫太难的,所有他不乐意的都是。

萧清琳掩嘴轻笑,自己有那么可怕么,把这大夫紧张成这样。“不难的,也不用喝酒,我只想让你帮我出点题,考考南大院里的下人。”

闲云看着她的眼睛,好奇道,“你吃饱了?为什么要考他们?”

萧清琳捶他几拳,嗔道,“什么叫我吃饱了,我这是在为庄里选拔人才呢!”

“选拔人才?”好新鲜啊。闲云顿时有了兴趣。

所谓的选拔人才,就是从南大院的下人中挑选出一部分身居特长,又肯付出努力的人,让他们首先富裕起来,以此为动力,激发其他人的上进心。

做了管家以后,萧清琳很有一种寸步难行的感觉。上位前南大院的人都对她都很不错,一是因为黄大娘确实太蛮狠了些,而她又是一个热心肠加好说话的人。二是有林二少的支持,大家都觉得跟着这个小女孩儿闹闹,应该会有好日子过,即使不信她,也该相信下二少爷的眼光啊。

但自从季庆那天凭空跳出一个大夫人以后,许多人就不这么想了。三个月内改善庄里人的生活,并且赚到一百万两银子,激情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个梦想可以实现,但冷静下来以后,大家只觉得,梦想,只是梦里想想吧。

“你准备怎么考他们?”闲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庄里的下人多半都不识字啊!”

萧清琳笑道,“没关系的,不识字可以直接问,或者画图也可以。不如,我先考考你把,假如你手上有一千把梳子,你准备怎么样把这些梳子卖给庙里的和尚们?”(

第三章 人才选拔(二

个问题,在萧清琳前世的世界中,记载于《水煮三国里,那是一本荒诞与智慧并存的书籍。

要知道,和尚是没头发的,那怎样把一千把梳子卖给和尚呢?无非是取巧,把梳子当作周边物品卖给和尚。笨拙的商人会死求和尚可怜自己,卖掉一把算一把。中庸的商人会提议方丈在庙里摆放上几把梳子,供给那些远道而来拜佛祈福的善男信女们梳头,卖掉十把算十把。聪明的商人,则会说服方丈,凡来进香者,多有一颗虔诚之心,宝刹应有回赠,保佑平安吉祥,鼓励多行善事。备上一批梳子,在上面刻上‘积善梳’三字,然后作为赠品,送给朝信者,这个提议一旦被庙里采纳,卖出百把千把也就不奇怪了。

这三种可能性虽然仅仅存在与理论中。但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与它的答案会给许多商人带来启发。既然有可能把梳子卖给和尚,那也有可能把拐杖卖给健康的人,这种事情,伟大的赵本山大叔在春晚上做过。以此做启发点,聪明的商人会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商机。

萧清琳把这个问题拿来考闲云,并不是单纯的做个商业才能的测试,她真的有这种打算,将梳子卖给大魏朝的和尚们。不为别的,就为了秀水山庄里木匠比较多。这些木匠的手艺都还不错,秀水山庄里也不缺木料,厂房,机器,工人都有了。

但怎么卖呢?真的刻上积善梳三个字?那太没创意了。即使大魏国地和尚们真的接受了那个建议又如何。一把梳子能卖几个钱?嗯,普通的也就两个铜板吧,好点的也不会超过一钱银子。扣除了成本,几乎没啥赚头。

闲云挖空心思想了半天,仍旧不得要领。轮椅嘎吱嘎吱的响着,他天才的眼珠也在咕噜咕噜转着,南大院已经快到了,他也终于投降。“清琳。我实在想不出来。怎样把梳子卖给和尚。”

“想不出来么。那太好啦!”萧清琳兴奋的挥舞着双臂。

“有必要那么得意吗?”闲云又有些不高兴了,“我本来就不擅长经商。”

“有必要那么得意的!”萧清琳转头看着他地眼睛,认真地道,“因为我也想不出来,应该怎么把梳子卖给和尚!”她在心里又偷偷地添了一句,“假如我没看过那本书的话。”

这丫头,真会扯淡。害他白死了那么多脑细胞。闲云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闲云,你真是个小气鬼!”萧清琳非常狠心的落尽下石了一把。“先别回南大院,推我去木匠那边,我有东西给你看!”

“看什么?难道你还真准备把梳子卖给和尚么?你不是没有办法把梳子卖给他们的么?”闲云不咸不淡的搭理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萧清琳神神秘秘的笑了笑,又道,“这一路上,我们先商量一下给下人们出题地事吧。”

“怎样把梳子卖给和尚。还要卖一千把。我敢保证,南大院二百号下人,没有一个想得出来。你还是省省吧。”这狗大夫。自己没本事,偏还要把那么多人都一竿子打翻。真是自负的紧。

“你可别低估了劳动人民,人民地智慧是无穷地。”萧清琳摇头晃脑,老气横秋的教育着他。“闲云,你觉不觉得,你是一个很能为他人考虑的人?”

闲云想也不想就答道,“要看是什么人了。”若是阿猫阿狗都要他考虑,那他岂不是个圣人了。

萧清琳笑道,“只回答是,或者不是,或者说不清!”

“不是!”闲云坚定的摇了摇头,除非他看那个人很顺眼,否则他考虑更多的是自己。

萧清琳道,“这个回答就说明了一件事情,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作为一个大夫,你这辈子是上不了天堂了。”

天堂在哪里?闲云没有兴趣。说玉帝住的天宫他还能理解。萧清琳干嘛忽然问这种没意义地问题?他眼睛一亮,似乎捉住了什么关键。脸上笑意盈盈,就等着萧清琳继续放话了。

萧清琳心头暗暗赞叹,这个家伙,还真是个七窍玲珑肝啊,才问了一个问题就有领悟了。她又问道,“你相信银子是万能地么?”

闲云很自恋的摇头道,“不是,世上很多东西,是银子买不来的,例如我制地丹药。”

“这就说明了三件事,你的眼里并不是只有钱,你很能赚钱,你很自恋。嗯,这三点都很好,值得表扬!”萧清琳眨巴着漂亮的大眼,赞许的点了点头。“那闲云你觉得世上有没有人相信,银子是万能的,有没有人相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是自然,这世间的守财奴,不知道有多少!”说到这里,闲云终于明白了萧清琳的意思。“清琳,你是想把这些问题抛给山庄里的

,看看他们……”

闲云没有把话说完,但两人四目相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就是要把这些问题抛给下人们,从中选出爱钱的,有特长的,勤劳的,肯动脑子又有团队精神的精英,让他们首先富起来,这样才能带动整个山庄进入良性循环。

这丫头鬼点子蛮多,我的眼光不错!闲云心里乐呵呵的,大大的夸奖了自己一番。

早些日子他看出萧清琳与世间女子的不同,敢拼敢想,大胆妄为,这才把治愈自己心里阴霾的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在与黄大娘的斗争中,虽然这小丫头的手段并不高明,但至少永不放弃的精神是非常可嘉的。

雨夜杀手出现之前,他们的计划一直也进行的很顺利,按他们计划,黄大娘倒台之后,南大院九成以上的下人都应该会支持萧清琳的上位。在这样万众一心的情形下,要为下人们某些福,应该是不太困难的一件事。

要改善生活,无非就是从两个方面入手,开源于节流。

秀水山庄地处大魏极南地界,周围数十里地没有市镇,可谓偏远之极。商业方面,山庄山庄本身没有从事任何的商业行当。农业方面,山庄周围多为佃户果农,多种粮食,少种瓜果,值钱的特产寥寥可数,仅够山庄自销与少量的礼尚往来。要想开源,几乎没可能。

所以在他们的设想中,节流一项就很重要。山庄虽大,但人力资源的浪费却很严重。莫看着萧清琳初入山庄时忙的天昏地暗,那仅仅是因为黄大娘别有用心。整个南大院里只有大夫人,二夫人与林雪城三兄妹五个主子,并不需要很多人的服侍。之所以下人的数量会达到二百人之众,主要还是因为有备无患。

郡王府邸,该有的排场还是有的,几十个空着院子需要经常打理不说,假如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同时接待数十位朝廷官员,而这个时候山庄里还要外出借丫鬟仆人的话,不仅不安全,只怕还要被旁人笑掉大牙。

这二百个下人,有擅长绣花而不擅长裁衣的,有擅长做家具却不擅长劈柴的,以此类推,可以看出下人多少有自己的特长。但在黄大娘的管制下,会出现只擅长绣花的人还要裁衣,只擅长扫劈柴的还要做家具的事情发生。裁衣裁不好,那衣服就报废了。家具做坏了,也就只能当柴烧了。林雪城这个郡王虽然很穷,但这点浪费还是无所谓的。因此,节流有非常有利可图了。

如今下人们心不齐,不听指挥的人那么多,节流是搞不成了,又只能开源。

萧清琳一个英语系的大学生,不会做玻璃,不会做肥皂,生活真苦啊。

这两人就着人才心里测试的问题兴奋的聊着,不多会儿就来到了木匠院子里。

机噶机……

锯子与木料的亲吻声此起彼伏。院子里木料摆放的四处都是,空气中飞扬着的碎木灰屑。闲云推着萧清琳小心的在木料堆里穿行着,照着萧清琳的指示,二人来到了院子深处的一个小屋门口。

“范老师傅,我来看您啦!”萧清琳挥挥手,微笑着向屋内一个老年木匠打着招呼。

看我?看我还是看我做的梳子,这虚伪的小丫头。范师傅在心里鄙视了萧清琳一把,他一声不吭的从屋内走了出来,将一把檀木梳子递到她的手里,又一声不吭的走回屋里,继续着手上的小活计,实在是酷的很那。

“你看着梳子怎么样?”萧清琳开心的将梳子递到闲云的手里。

闲云点头道,“看起来不错,不过比雪颜用的那把还是差点。这梳子你准备卖多少钱?”

萧清琳伸出手来,比划了个三的手势。

“三钱银子?少了点吧,我虽然不太懂,也能看出,这梳子能卖个五钱银子!”闲云皱着眉头,显然对这门生意不太感冒,利润太少不说,山庄里也没有木匠能在短时间内作出足够多的梳子。

萧清琳呸了一声骂道,“三钱,这可是上好的檀木,我准备卖三十两!”

“三十两银子,傻子才买你的呢。”这丫头片子,搞的什么飞机。闲云大失所望,很是后悔之前在心里夸奖了萧清琳半天。

看那眼神,不就是在骂她疯子加奸商么,萧清琳来火的很。娘西皮的,贵是鬼了点,但玩的就是高级货啊。谁叫大夫人那老婆子吃人不吐骨头呢。想起之前签订的管家契约,她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口口声声说买她花了一百万两,查了账簿的收支才晓得,她上的不是一般的大当。一百万,哼哼,她敢保证,秀水山庄在买她的这件事上,最多花了一万两。

第四章 人才选拔(三)

大魏国的极南地界,有一州,名为映思。不了解内会被吓到,整个映思州千里沃土,竟然全都是映思王林雪城的封地。

作为大魏少有的外姓王爷,林雪城的封地可谓大的可怕。不是林家功绩显赫,也不是皇恩浩荡,圣心眷顾,而是这映思州太过寒碜了一些。全州有三分之二的土地都是崇山峻岭,荒野沼泽。能住人的地方少的可怜。

这能怪谁呢?当然怪林震南出身不好,又太会打仗了。皇帝给你一个土匪的后代那么多土地,算是对得起你的功绩,至于把你放的那么偏远,也是怕你造反。

林震南知道皇帝的心思,所以把个秀水山庄干脆就建在山边,图个风景秀丽。捞钱的东西不问不碰,以示自己忠心耿耿,没钱养兵,自然也当不成山高路远的土皇帝了。

每年庄里的收入,主要依靠两项,其一是朝廷的封赏,其二是佃户们上缴的租子。朝廷的俸禄支付山庄的开支,佃户们的租子养活这一千多号庄丁下人。当然这两项收入都有结余,不过真的少的可怜。林震南心肠太软了,每年只抽佃户们二成的收入作为田租,否则靠卖粮食还真能赚一点点小钱。

一百万两银子?萧清琳恨地把牙帮子咬的嘎吱嘎吱响,算你有一万两,都是存了十年地,这大夫人真是太坏了。她忽然又想起了黄大娘,这个老奴居然有几千两银子的私房钱。真不晓得她是靠什么贪出来地。估摸着应该是在私底下贩点什么货物,搞点小走私吧,这方面她今后要多注意注意,眼下嘛,还是多想想怎么糊弄和尚好了。

闲云手上地那把梳子,长一尺,宽两寸,小巧玲珑。通体漆黑。在太阳下闪着柔和养眼的乌光。梳身的一面刻了一条昂首展翅的小凤。另一面则刻了一条腾云驾雾的小龙。龙有四爪,每爪四趾,比皇家的五趾金龙少了一趾,因此不犯忌讳。倘若把这梳子放在鼻尖下嗅嗅,还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醒脑的清香。

范木匠地手艺配得起郡王府地身份,这梳子地原材料也配的起郡王府的身份。映思州特产的顶级黑檀木,每年产量极少。除了上贡之外。自留的也就是些檀树的枝。这也是萧清琳为什么执着的把自己地第一桶金放在梳子上的缘故。

黑檀树的枝桠,莫说无法打造大型的家具,就是凳子都做不了,只能做些小工艺品。梳子虽然普通,但就是胜在小巧,又易于打造,而且人人都要用的,容易送的出手。这样的话。说服和尚的机会比较大一些。

萧清琳先把水煮山国里地那个故事给闲云讲全了。又问了下他地看法。闲云对积善梳中隐藏的商机大大的赞叹了一番,但他仍旧认为萧清琳会失败。其一,黑檀木质地太过坚硬。打磨不易,因此产量无法保证,其二,三十两银子一把梳子真地太贵了。黑檀木再好又如何,梳子始终是小道。

面对闲云的质疑,萧清琳不怒反喜,暗暗想到,“这大夫的脑子果然不适合经商,比自己是要差了那么一点。”

她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已经卖出去一把梳子了。在背水一战的决心下,卖不出去怎么办,并不在她的考虑中。她考虑的只是,按照现在预备的价格,每个月只要卖出去十把,那就有二百五十两的利润。

二百五十两,够那些庄丁每天吃肉了。

想到大把银子上手的快意,萧清琳飘飘欲仙,闭着眼睛道,“闲云,和尚会帮着施主们开光某个物件,这事你是晓得的吧?”

“那是当然!这可是个好营生呢。”闲云淡淡应道。

普通的人家去大庙里祈福,付出少量香油钱,能得到庙里赏赐的几滴圣水,撒在自己心爱的某个物件上,这算最低级的开光。有钱又舍得花销的,则可以请到方丈郑重其事的举办仪式,专门为客人祈福开光。

一般情况下,开光的物品都是客人自己带来的,多是玉佩,玉如意一类贴身的物件。萧清琳的打算则是,把这算得上独一无二的梳子卖给和尚们,再由和尚们批量开光,作为礼品回赠给祈福的贵客。

听完萧清琳的想法之后,闲云眼睛一亮。这个主意确实不错。黑檀木,大魏国除了皇宫,就只有秀水山庄里有,不仅是独家,还沾了贡品的贵气。真没想到,那些被人抛弃的黑檀木便角料,也能成为赚钱的好工具。

萧清琳向闲云使了个颜色,又伸手指了指院外,闲云顿时会意,推着她就出了院子,找了个僻静的墙角下呆着,瞅着左右没人,估摸着墙后应该也没耳了,萧清琳才小声神秘道,“这个生意假如之前没人做过,那我估计是稳赚的。之前我跟范老师傅打听过了,山庄里今年余下的黑檀木,仅够打磨一百多把梳子,虽然檀木都是边角料,一把梳子的成本仅值四五钱银子,但物以稀为贵,范师傅的手艺又放在那里,卖个三十两银子,不算黑吧。”

闲云明里咂嘴点头,赞叹萧清琳说的有理,暗地却狠狠的鄙视了她一把。五钱银子的成本你要卖三十两,直接翻了六十倍,不算黑?我呸!

他可没料到,黑的还在后面呢。只听萧清琳叹了口气,又道,“本来我准备直接开个店,就卖这黑檀木制的工艺品,不光梳子,什么菩萨的小像,吃饭的筷子,相框,小首饰盒子,等等等等,都做一点儿。筷子二十两,梳子三十两,菩萨的小像四十两,每个月只要卖出个十来件小玩意儿,就足够南大院里的下人们吃喝了。但范师傅说,黑檀存货太少,庄里手艺足够好的也就他跟毛师傅两人,我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和尚们的头上。你想啊,能请的动一座大庙里方丈开光,那得出多少香油钱,咱们这梳子总共就一百多把,还是独一无二的,每把卖个一百两银子,挺公道吧?”

公道,公道的很呢。闲云撇撇嘴,问道,“那你准备卖给那座庙里的冤大头呢?”

萧清琳白了他一眼,应道,“这我哪知道啊。等过几日我腿好了,出庄去请个经理人,让他带我去跑腿吧。开价二百两,任着和尚们还价,总归最少不能低于三十两。要实在卖不出去,那我再想别的办法。”

“什么叫经理人?”闲云好奇道。

“经理人就是,代理掌柜,或者说代理商人。这你能理解吧?”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闲话,又开始说起选拔人才的事了。正说着来劲,一个庄丁急慌慌的跑了过来,见了二人也不行礼,拍着大腿就埋怨了起来,“我说老板,你不在南大院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二少爷回来了,请你们二位过去说话!”

第五章 人才选拔(四)

萧二人微微愣住,心想这林二少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审那个送礼地书生么?那种路人角色,能审出个虾米。刚想问问仔细,却看见那庄丁已经脚踩轮子般带着风声呼呼去了。跑到半路,忽然双脚绊住,哎哟一声摔个狗啃泥。

这等笑话,萧清琳好久没看过了,哈哈哈笑个不停。那庄丁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摸摸窘红如烂柿子般的脸,转头高喊道,“二少爷说了,他在大少爷的苗圃里等着。”

原来这家伙是因为想到了事情才摔跤,萧清琳冲他挥了挥手,回道,“知道啦!”转头又对闲云笑道,“咱们快去吧。”

“去个屁,”闲云难得的骂了一句脏话。“不理他,咱们先去南院找两碗酸梅汤喝喝。”

这大夫的精神病越来越严重了,萧清琳摇摇头,却没开口阻止闲云,由这他把自己推着走了。

秀水山庄的格局,乃是按照奇门遁甲的迷阵修建,绝大部分院落从外观看来都是一模一样。认识的人熟门熟路,自然分得清路线,也看得懂各个院墙上隐晦的提示图案。但初入山庄的生人就不同了,大大小小近百个院子,足够绕炸一个人的大脑。当然,那些习惯于在墙头屋顶上行走的另类们不在此列。

山庄绿化极好,不仅在每个各个独立院落中都栽种花草树木,就连院外的道路两边,都齐齐地种了两排高挺笔直的枫木。秋高气爽。桂子飘香,天气热而不闷,很是舒爽。在这预示着收获的金色的节气,熟透的枫叶随风飘落,像是下着一场虽然稀落但艳丽绝伦的红色大雪。一男一女,一车一人,静静漫步与这个硕大的迷宫之中。

难得的清闲,难得地浪漫。假如这是自家地庄园。假如身边地英俊大夫是自家的男人。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不需任何言语,自有心照不宣的依恋,不需要刻意掌握,自有无尽的柔情把自己淹没。

只是……

太多的感动,代替了恋人间本该有的激情,太多的了解。盖住了恋人间本该有地好奇。

我跟你,是朋友,但早已超越朋友。我跟你,不是情侣,却远比普通情侣要默契。

我们是什么?

亲人么?

亲人是一个可怕的词,还没恋爱就熟的像老夫老妻,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多少人渴望亲身体会这句话中的真谛。却不知。总是一点通,一直一点通,会少了许多交往中的神秘。

闲云。你会是我的另一半么?但我为何却总觉得你我之间隔了一张纸。初看起来很薄,再看变厚了一些,看的越多,那纸边越厚,待想要戳一下试试地时候,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了。因为我知道,捅破后你仍然拒绝我地心意的话,我会无地自容。

闲云,我们这么熟络默契,是因为我们心底里都深藏着的那份寂寞吗?伤心地人,总是容易在对方身上找到熟悉的气息,伤心的人,总是忍不住偎在一起,互相抚慰着对方的心灵。

这是一种欺骗,**裸的欺骗。

因为你从未对我敞开过心扉,而我,又何尝不是。你的心底,藏了许多秘密,我的心底,也有许多无奈。

我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我,那我们走的这样近,是因为什么?我们互相抚慰的,又是什么?

闲云,你对我太好了,无微不至的关怀,无条件的支持。闲云,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但是我做不到。我一直都对你有所求,我一直也在接受着你的馈赠,你却没要求过我什么,哪怕,只是要求那么一丁点。

闲云,其实我心里憋的难受,我做不到完全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的呵护,因为感情是需要互动的。付出与回报,可以不成正比,但只付出不回报,只回报不付出,这太畸形了。

闲云,你知道吗,我更希望你能完全的信任我,由你来捅破那张纸,跟我分享你心底的秘密,我也会毫无保留的对你,毫无保留。

相互了解的一对人,却不能做到相互信任,可笑,可笑。我们只能做知己了么?

信任,信任……

林雪鸿那个混蛋倒是真的懂得信任。我跟他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超过四十八小时,但他却公然违抗了大夫人的决意,毫不犹豫将山庄的担子交给了我。

他是真的喜欢我么?也许吧。雨夜的那个吻,真的很激情啊,如果不是在那种情况下,也许我会被淹没。雪鸿的身上,具有足够多的特质吸引我。帅得有些混账的外貌,高到可怕的武功,郡王的弟弟,又对我那样的信任。

我跟

的相处,很轻松,没有压力,为了自由,我付出。的现状,他付出。一百万的契约虽然混账,但我跟他的地位却扯平了。

讨厌的就是,这家伙是个色中恶鬼,老占我便宜。呃……好像我也占过他的便宜。

萧清琳从内心的羁绊中解脱出来,偷偷坏笑了几声。想到那夜强吻林雪鸿后,那少爷欲哭无泪的表情,内心涌起了一点小女人的骄傲。

你武功再好又如何,你身份再贵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调戏了一次。

你喜欢我吗,林雪鸿?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哦。

那我喜欢谁呢?

我喜欢钱……

想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她又想起了那把梳子。从范木匠手中接过来以后,她还没仔细看过呢。

“闲云,那把梳子,再给我看一下。”萧清琳转过身去,向温柔大夫讨要着自己商业生涯的第一件货物。未及闲云从深思中解脱出来,她忽然又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这周围的景色,怎么这么熟悉。“闲云,我们要去苗圃啊,你怎么,把我推到雪颜的院子里来了。”

“啊?”闲云小吃一惊,这女孩儿大呼小叫个什么劲,吓自己好大一跳。旋即他又领会了过来,呃了一声,不好意思的笑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记性不好也不至于跑这儿来啊?”

闲云没有回答萧清琳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反驳道,“我走错了路,是我不对,但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么?”

萧清琳愕然,说不出话来。两人这一路都是心怀鬼胎,为什么走错路的话题也没必要继续了。林雪城的苗圃距离雪颜的院子颇有一段距离,既然时间已经被耽搁了很久,那索性便多耽搁一些吧。

还是去了南大院的厨房,在院子新搭建的一处凉棚里坐下,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又开始说起出题的事。估摸着又熬了小半个时辰,林二少那边怕要急的发飙了,这才心满意足,朝着林雪城的苗圃去了。

所谓的苗圃,萧清琳去了以后才发现,原来就是她初入山庄连洗八小时的衣裳后误闯的小院。当日她进苗圃的时候院外没有庄丁看守,只有一个稀奇古怪的花农恶狠狠的骂了她几句。这次门外有了两人看守,但那个花农却不见了。

“难道那花农就是大少爷?”萧清琳纳闷的忖道,不像啊,看林雪鸿可比他会打扮多了,从来不穿与自己身份不符的衣服。嗯,也许做了王爷的人,便只看重气质,不看重打扮了吧。

院子里花团锦簇,争奇斗妍,一只白色的小猫在花丛中奔来跳去,扑抓着花朵上飞舞的昆虫。那小猫长得圆头园脑,已经是非常可爱了,头顶上一抹红毛,更给这机灵的小动物身上平添了一分令人惊艳的妖气。

萧清琳对这小猫一见钟情,只想把它抱在怀里好好揉捏揉捏,顾不得招呼闲云,自己就推着轮椅向它奔了过去,可惜这小猫十分怕生,老远发现了有人对它图谋不轨,矫健的小身子在地面上划过一条美妙的弧线,钻进了一片纯白的花中,隐去了踪影。

捕猎失败,自然是叫人气馁的,但还好片白花看着顺眼,萧清琳也就转移了注意力重心,把自己推到那小片花海之中,摘了一朵大的谗人的,甜甜美美的吃了起来。

“少吃一点,这花有毒!”闲云懒洋洋的提醒道。

“你少来了,本小姐的舌头乃是天下第一,有毒没毒我会尝不出来。切……”萧清琳白了他一眼,继续大快朵颐。

好久没吃到这白花了,还是那么脆甜呢。只不过,这滋味……这花里怎么带着林雪鸿的味道?萧清琳傻呆呆的停住了嘴巴。

林雪鸿是什么味道,萧清琳没有尝过,但是她仔细品尝这花朵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了林雪鸿的气息。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完全不同于之前她品尝别人情绪时的感觉。品尝别人的情绪时,自然有喜怒哀乐各种滋味袭上心头。但今次的这种,却是直接的在她的脑海里印出了林雪鸿的音容笑貌。

嗯嗯……还有,还有一个人,这人的容貌虽然是在林雪鸿之后出现的,但给他的感觉确实更加的清晰,有些眼熟,却喊不出名字。萧清琳灵机一动,对闲云招呼道,“这院子里的园丁呢?”

老远一个园丁从桂树后面探出头来,大声叫道,“老板!我在这儿呢,您有什么吩咐吗?”

就是他!萧清琳有些震撼,但紧跟着的,却是说不尽的洋洋得意,这异能又升级了。

第六章 人才选拔(五)

对拉,笑笑,咱哥俩酒后飙车闯了大祸,真是对不起你在这个世界上重生,只能说是略微做一点补偿了。这个世界与你之前生活的完全不同,你要好好适应啊!你的舌头,嗯,我做了一点手脚,算是给你一点异能吧。你以后就会发现了,好处大大滴哟!

好处大大地哟……

萧清琳回味着穿越之初黑无常在她耳边的话语,嘴角微翘,泛起了笑意。她的这条舌头,还真的是个妙物,可以品百味,可以品情绪,到了现在,竟然连人物的影像都可以品味出来。

这是为什么呢?她隐隐的有种感觉,凡是她入嘴的东西,只要事先有人在那东西上投入过感情,就会留下一些玄之又玄的线索,而她的舌头,就像个解码器一样,把这种线索翻译成情绪或者影像。

“我要是去做侦探,那肯定超过狄仁杰。”萧清琳快活的想到。有了这条舌头,就像会了读心术一样,只要跟别人一起吃顿饭,就能掌握到对方的心理。虽然这种掌握很有限,但比起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还是强的太多了。

回想起侦探电影中的一幕一幕,她忽然又觉得一阵恶寒,那些血淋淋的东西,假如吃到口里的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打消了成为一代神捕的念头。

“在想什么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一会儿爱一会儿怕的?”闲云探过头来,好奇地问道。这女孩儿刚才的面目表情丰富到诡异的程度。

“没什么。咱们走吧。对了,那个谁,二少爷呢?”萧清琳心里有鬼,赶紧转移了话题。她决定保守这个刚刚才发现的小秘密,因为自打她穿越的身份泄露给林雪鸿与闲云之后,她发现那两个人看自己的眼光明显不同了,再不留点压箱底的绝活儿,可就拿不出惊喜来吓人了。

“二少爷在后院呢。”远处的园丁指了指院中间那栋四层阁楼地后面。献媚道。“老板,要我带您去吗?”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好了。”这园丁,干嘛笑地那么快活,自己好像没给过他什么好处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清琳决定不理他。

但那园丁却似乎不想错过这个大好地机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两只脏手在身上胡乱摸了几把,想要去抓她身后的轮椅扶手,又怕太过唐突吓到了这位新晋的管家,几番犹豫后,终于还是放弃了,只弯腰探头神经兮兮的笑道。“老板。您是不是要开始做生意了?”

“是啊,怎么了,你想入股吗?”萧清琳急吼吼的回道。这园丁厉害呢。居然知道她就要做生意了。

其实不是园丁厉害,而是她傻。秀水山庄的财政状况,老资格地下人大都知道一点,想要改善下人的生活,想要赚到一百万两,肯定要开源。

“老板,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亲戚,他是做掌柜的,他很会做生意的!!!”那园丁忽然高声叫了起来,似乎他这一喊,萧清琳就会立刻相信他的亲戚很厉害一样。喊完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立刻软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只是前些日子他投资失败,赔光了银子,所以一直歇在家里,您要做生意地话,可以请他……帮您打理打理,出点主意。”

果然是个厉害地账房啊,不晓得他投资的是期货还是毒品,萧清琳有些失望,呵呵笑着敷衍道,“我记下了,有生意的话,我会找他地!”

“好!老板,您要记得啊!”园丁达到了推荐人才的目的,喜不自胜。“二少爷就在后面,您赶快去吧,小的就不打扰您发财啦!”

这个马屁精,说的话这么中听。虽然萧清琳的生意八字还没一撇呢,但这等吉言她还是很爱听的。

这两人眼冒绿光的财迷相全都落在了闲云的眼里,阔大夫冷冷一笑,狠狠鄙视了他们一把,两手攥住轮椅的扶手,推着萧清琳咯吱咯吱的冲后院去了。

后院的风景,与前院大不相同,前院花红草绿,喜气洋洋,后院没有花树,只有一大汪清浅的池水,水中假山林立,山上流水淙淙,一座小巧的亭阁在假山群后若隐若现,两条栈桥连接着水池的南北两面。

萧清琳啧啧赞叹,这假山上的人工泉水是怎么抽上去的呢?正在仔细观察山下有没什么门道的时候,闲云已把她推到了那座亭子里。

“你好歹也尊重我一下吧?”林雪鸿白衣胜雪,立在亭中,手中一把折扇轻轻扇着,不知道是真的热了,还是因为烦躁。

“什么?”萧清琳觉得耳根子有点痒,这才意识到有人在跟她说话。她条件反射的转过头去,却被接下来的一幕骇了一跳。这色狼,把脸跟她贴的那么近干嘛,差点就撞上了。

她赶紧扶着轮椅将自己往后推了推,满脸的嫌弃。

林雪鸿今天专门刻意打扮了一番,本想让这女孩儿惊艳一下,没想到才一照面,她就象躲老鼠一样躲着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他很是有点不爽,肃颜骂道,“你这虚伪的人!”

“你也知道自己虚伪?算你有些自知之明。”萧清琳鼻孔朝天,把话又还了回去。

这丫头,真不要脸。林雪鸿动了真怒,提高声音道,“我是说你,不是说我!”

“我知道啊。你不是说,你这虚伪的人吗。”萧清琳指着林雪鸿挺拔帅气的鼻尖,一字一顿道,“你这虚伪的人,不是说你吗?”

“不可理喻!”林雪鸿懒得跟她再玩文字游戏,转身从亭中的石桌上拿起两方白底黑花地白纸,喝道。“把它们签了!”

“你凶什么凶?我又没惹你!”萧清琳也来火

把抢过他手中的纸张,叫道,“签什么?”

林雪鸿道,“你不识字吗?自己不会看?”

字,当然识的。白的是纸张,黑的是小楷,原来是女仆协议书。萧清琳边看边笑。自由啊自由。这就是最后一道坎了。

大魏国映思郡王府秀水山庄女仆协议书

甲方:林雪鸿

乙方:萧清琳

自魏三年八月十五日起。甲方聘用乙方为甲方女仆,甲、乙双方在签订劳动合同的同时签订本协议书。甲、乙双方就乙方在甲方工作期间双方达成如下协议:

一,协议期间,乙方有义务亲自负责甲方要求的与饮食起居相关(除侍寝外)的所有方面地服务。

二,协议期间,乙方有义务亲自负责甲方要求地任何政治,商业。农业,山庄管理方面地服务。触犯大魏律法的要求不再此列,杀人放火谋财害命以及任何有可能造成乙方身体,生命危险的要求不在此列。任何有可能造成乙方强烈心理不适的要求不在此列。

三,协议期间,乙方不得以除受伤或严重疾病外的任何理由拒绝甲方的一,二两项相关的要求。如乙方强行请假,需按每时辰一钱银子地标准支付甲方赔偿。赔偿从乙方的酬劳中扣除。

四。协议期间。甲方需每月支付五两银子作为乙方的酬劳。

五,协议期间,乙方必须严格遵守上述一。二,三条女仆协议书的规定。乙方不得以任何理由终止协议。强行终止需赔偿甲方一亿两白银作为补偿。

六,甲、乙双方经协商,可对本协议进行增补。所增补的协议不得与本协议有冲突,且与本协议具有相同效力。

七,本协议书一式两份,甲、乙双方各执一份,经双方签字画押后即行生效。

八,协议期限(……)年。(作者注:省略号代表空白,下面两行同)

甲方:(……)

乙方:(……)

魏三年八月十五日

这份协议,现代气息十足。乃是萧清琳之前就草拟好的,以她的本事,也只能做到这点儿严谨度了。又因为她的毛笔字太丑,所以正式协议是林雪鸿执笔地。条条框框列地都算明白,现在就差商量一下这女仆到底要做多久了。之前这两人为此已经吵了无数架,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又争的焦头烂额。

“说吧!几年?”萧清琳仔细看完协议之后,把两张纸又抛了回去。她说话不急不缓,显然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十年!”林雪鸿懒洋洋地,跟她一把料。

“一年!”萧清琳不甘示弱,你会狮子大开口,我就不会么!

真是扯淡了,上一次两人商量的时候,明明已经说到了是三年还是四年了。因为萧清琳是林雪城买来的,为什么买她不得而知,买了她后要做什么不得而知。那厮买了人以后拍拍屁股就去打仗了,留下几个痴儿揣测个不停。大夫人应该是知道林雪城的目的的,但她跟萧清琳已经撕破脸皮,林雪鸿几次去找她,都是碰了一鼻子灰。

估摸着前方战事的近况,最短一年内就能结束,最长应该不会超过三年,因此林雪鸿的底线一直就是三年,但为保险起见,他选择了四年。这个建议其实不算过分,但萧清琳就是不高兴让步,为了你一句保险起见,本大小姐就要多服侍你一年,想的美呢。

“不能让他得逞!”萧清琳攥紧了拳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一边的闲云装了半天哑巴,早就不耐烦了。眼看着这二人又要大吵一架,心里自然生了退意,打着呵欠道,“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别走,做个见证再走也不迟。”林雪鸿挥挥手,把闲云招呼了回来。他看着萧清琳,露出了一个颠倒众女的俊逸笑容,柔声道,“一年就一年吧。”大笔一挥,林雪鸿在两张协议的落款处刷刷写好了自己的大名,又把大拇指在印泥盒子里摸了一把,按好了红手印。

“该你了!”协议重新回到了萧清琳的手里。

她该不是在做梦吧?还是这王八蛋又在对她使美男计了。萧清琳揉揉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轮流死盯着那两张协议。

本协议期限一年。

甲方:林雪鸿

魏三年八月十五日

白纸黑字,清楚的诉说着一个事实,她的RP爆发了!

“你不后悔么?”

这五个字几乎被萧清琳脱口就出。不能说,坚决不能说,万一他真的后悔了怎么办。眼下要么这帅哥的脑子坏了,要么前方战事有了新的消息,不管怎样,都是好消息。她抓过毛笔,颤抖着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名字,又按好了红手印。

好了,搞定了,萧清琳如释重负,烂泥一样瘫倒在轮椅上。这个结果令她太满意了。

当然满意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帅的掉渣的林家二少爷。对于他来说,一跟十之间的差别,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就是抓个笔从上到下划拉一道吗,简单。萧清琳的那份协议肯定是拿回去藏在她床下的宝贝箱子里。这丫头傻的,他是山庄的主人,什么箱子的钥匙他会没有一把。等这丫头不在的时候……

嗯?

那两个贱人怎么跑了。

“萧清琳!”林雪鸿得意的叫了起来。

“干嘛啊?”已经在栈桥上走了一半的萧清琳很不耐烦的应着。

林二少勾勾食指,嘿嘿笑道,“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本份看么?过来!给二爷捶捶背!”

第七章 人才选拔(六)

世间里的每个人,都会在特定的时候,回头看一下自路。这些回味,都是人的天性使然,追溯过去,展望未来。

乐意者会回味寂寥,失意者会回味光辉。得意者会期望不幸的过去别再重演,失意者会期望回到从前,回到那些快乐的岁月。

但有些人,他们回味的,只是迷惘。过去是迷惘,将来,也许仍是迷惘。他们分不清自己的日子过的是好是坏,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走向何方。

林雪鸿,映思郡王的弟弟,秀水山庄的主人,天下武者中青年一代的翘楚,帅的有些王八蛋的公子哥。此刻他**着上身泡在他哥哥苗圃中的水潭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半个肩头。

池水清冽,泡得周身冰凉舒爽。肩头上,一双秀手稳定而温柔,虽然按摩的手法不够专业,他仍然感到十分的享受。

这种享受,是一种不可名状的玄妙滋味。滋味中带着快意,因为他是大魏国第一个雇佣女仆的男子。滋味中带着报复,报复那两个整天粘在一堆的青年男女。

眼下这女子的正卖力的揉捏着他的肩头,眼下这个男子的正坐在那女子的身边,分不清是在发呆还是在干嘛。

三人无话。

闲云会心疼萧清琳么?她伤势未好,已开始服侍主子了。

萧清琳是满心欢喜的在服侍着自己么?还是仅仅单纯的在履行他们不久前签署地女仆契约。

而他自己呢?他深深的明白,他在吃着一坛子莫名其妙的飞醋。所以他迷惘了。他为什么会留下他们,他为什么要吃醋。他以后还会吃醋么?为什么自己和身边的一切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不知道。

“二少爷,你越来越像个人了!”萧清琳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嘀咕道。

“什么意思?什么叫越来越像个人了,难道我不是人?”林雪鸿来火的回道。这女子是怎么了,时时刻刻不忘跟自己抬杠。没看到他心情很不好么?

出乎他的预料,萧清琳并未生气,只吃吃地笑了几声。娇声道。“你以前都是用鼻孔看路地。现在改用眼睛看路了。你以前总喜欢演戏,现在你做回了自己。你以前是个孩子,现在你长大了。你地脸以前只是一块招牌,招牌上写着三个字,林雪鸿。现在你的脸会喜,会怒,会哀。会乐,变成真正的脸了。所以我说,你越来越像个人了。”

林雪鸿气结。

这次回庄后,他确实变了很多。以前他眼高于顶,总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所以他隐藏了自己的感情,做什么事都不露声色。但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粉碎着他的自信。

雨夜里。他在重伤了那五个黑衣杀手后。以活命为条件,期望他们招出自己地背景和目的,但那五个人很硬气的选择了自杀。

房梁上。李秀才活蹦乱跳,玩笑间阴谋迭出,生生在他的猛烈掌力下逃出了山庄。

山庄内,梁青又出乎预料的发了疯病,虽然他很绝情的把那个吐了几大碗血的混账赶出了山庄,但他这么做能改变什么呢?要不是那房里出现了神秘人物,萧清琳与闲云恐怕已经死了。

山庄外,他费尽心思也查不到雪颜的下落。这还罢了,那些贼子竟然赶送发簪来挑衅他。

现在连他自己都不受控制了。他对萧清琳那莫名其妙地情愫一天天浓烈起来,他内心里对萧清琳也开始期待着什么。一个微笑,一个问候,一个暧昧地玩笑……

没有,什么都没有,那女孩儿只是整天坐在轮椅上,由着闲云推来推去。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难以插入到他们中间,所以他选择了逃避,逃到有福客栈里。他后悔着,当日三人结盟的时候,他不该把萧清琳排斥在外。可他也是因为担心她,也是因为想保护她啊。她怎么就不领情呢。

他想弥补一下,偏生他又是一个嘴硬的人,一个死要面子地人,一个可怜的自大狂。

他知道自己的脸在刚才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表情,让她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二少爷,其实我很喜欢现在的你。会哭会笑,才能把心里的不快发泄出来。不要再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好么?”

“好的。”林雪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旋即他又发觉了什么不对,那女孩儿,竟然在顺着他的心思主动向他示好!

“雪颜的事,也是我们的事。我赚钱的事,也是你们的事。天兵的事,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们三个人,谁也不要防着谁,谁有了困难,大家一起帮忙,好么?”萧清琳见他答的爽快,心里也非常高兴,今儿个签女仆契约的事情,着实叫她开心了一场,但开心过后,却是长久的冷场。她不明白几天前才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忽然间像得了自闭症的小孩儿一样,谁也不爱搭理谁。这个和事老,她是要做一做的。

“好!”哑巴大夫忽然开腔,重重的应了一声。

“喊什么啊你,想吓死人吗?”萧清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埋怨道。

“我坦白!”闲云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拍在地上,认真说道,“我有事瞒着你们。就是这张条子。”

“木门兄,想要知道林雪颜的下落,那就准备好八十八万两银子,等着少爷。记得不要使诈,我在暗中盯着你呢。另外,假若再额外预备二十万两银子的话,我就不再打萧家小娘子的主意。还有,我不打小娘子的主意,不代表你就可以打他的主意。我的手段,你知道地。千万别惹少爷我生气!——李文定。”

琳拾起纸条,一字一字把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惊讶知道雪颜的下落,闲云,你怎么不早把这纸条拿出来,咦,怎么这人说话的口气。这么……”

“熟悉是吗?”闲云接口道。“李文定就是你们说的李秀才。这人的来历。其实我是知道的。”

“什么!”林萧二人齐声惊呼。没有人比他们俩更想知道那个贱人的来历了。林雪鸿右拳紧握,关节邦邦作响,既然知道他地来历,那么他地死期也不远了。更别说这人掳走了雪颜,还拿这么多银钱来要挟他。

“你很想杀他么?”闲云眯着眼睛,轻轻笑道。

“怎么?看不起我?”林雪鸿咬牙切齿道。

“你又轻敌了!清琳为何受伤,就是因为你轻敌。现在,你又轻敌。你可曾想过,为何你三番几次重创了那李秀才,他仍是可以从你地手中逃走!”闲云一语中的,林雪鸿目瞪口呆,“你说吧,我听着呢!”

死小子,你就从来都不知道认错吗。闲云投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李秀才。京城人士。今年二十五岁。此人跟你一样,是个武道奇才,可惜只会两种武功。一种是惑神步,一种是铁布衫。你别以为他不会攻击性的武功就小看他,你也别以为他那天扔给你的几个会爆炸的铁丸子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他是我所知道地最出色的机关师,比大魏军部武器研究院里的那些废物们厉害一百倍。”

“说的好,说的好,还是你这乡巴佬识货!哈哈,少爷我高兴啊!”熟悉的**笑声很应景的从远处传来。

林雪鸿哗啦一声从水里跳起来,奔着西边墙角上忽然出现的那个人影,那个壁虎一样横贴在墙头地琉璃瓦下面地贱货飞了过去。“狗杂种,还我妹妹来!”

“没教养的乡巴佬,你要敢动少爷一根汗毛,我让人把你妹妹强奸一百遍!”

天衣剑气自臂上破体而出,凝成了一把三尺长的气剑,气剑上,蓝色地火焰跳动着,燃烧着,如出膛的子弹一般呼啸着,随着林雪鸿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划过空气,刺向李秀才。

一人一剑,合为一体,气势如虹,几乎就要刺穿那贱人的喉咙,却在最后的一霎硬生生停了下来。

李秀才冷汗直冒,心想这样的玩笑再也不能开了。林雪鸿刚才的速度快的骇人,如果不是被他的话将住,只怕小命已经玩完了。“我是来谈生意地,不是来打架地,你看我今天地穿着就知道了。”小贱人咧咧嘴,绽放了一个颠倒众生的妖媚笑容。

“把我妹妹还给我!”林雪鸿收起右手剑气,却用左手掐住了李秀才的喉咙,如发狂的野兽般怒吼道。

“你……你妹妹……不在我的手里……咳……死了,死了,我要……咳……死了。”李秀才眼珠子都快被挤出来了,林雪鸿这小子真下的了手,将将把力道掌握在超过他铁布衫承受能力一点点的地方,但那一点点,何其的恐怖。

“说,我妹妹在哪儿!”

“不说……死也不说。”

不说,那便耗着吧。喉咙与铁钳的搏斗正式展开,看你的硬还是我的硬。

此时此刻,李秀才后悔莫及。刚才闲云怒斥林雪鸿小看了他,而他何尝不是小看了林雪鸿。那乡巴佬的功力太霸道了,他实在扛不住。

此次他来映思州,本来是有两个目的。主要的目的是来寻找某样东西,顺带的,才是接了枢密院的委托,来抓萧清琳。

如今人没抓着,找东西的事情也耽搁了。十几天前他留了一张条子给闲云,本指望那个阔少爷会积极的回应自己,出庄筹钱,没想到那孬种把霹雳弹往水池子里一扔,把纸条往怀里一揣,做起了王八蛋。

这王八蛋丝毫不理会自己的警告,整天推着那个小妞东晃晃西晃晃,晃的他心烦意乱。山庄外北大院的庄丁整天价的四处巡逻搜索,把那帮枢密院的孙子也搜回家去了。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这是很让人恼火的事,他爱钱,他需要钱,钱没了,他的心也乱了,找东西的事情本来就很麻烦,心思不静的话,更难成功。

所以他就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人,躲在南大院后面的一个小沼泽边,饿了捉点鱼烧烧,饱了就陪小鱼们游游泳。昨夜里他用心想了想,闲云为什么对他的提议置之不理。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太蛮不讲理了。这个结论是事实,也是身为一个贱人难得的觉悟。他决定一直觉悟下去,所以他再次进庄,准备寻找一个机会跟闲云他们三个商量商量,看看双方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他要找的那件东西非常值钱,但路途遥远,困难重重,林雪鸿武艺超强,可负责开道,闲云一代神医,可负责医疗,加上他的机关武器,成功机率大增。林雪颜的下落他是知道的,一个顶级专业刺客的侦查能力,远远超过北大院的这群武夫。

本来准备拿林雪颜的下落做见面礼,说动这几个人,他甚至都没穿战衣过来,就是为了表一表诚意。但林雪鸿,太不给他面子了。早知道就该穿了战衣来的,怎么会给他拿住了脖子!

眼前漆黑一片,呼吸很困难,肺里很痛,脑子因为缺氧也开始糊涂了,他就要死了么?

没有,那乡巴佬极有分寸的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耳边传来林雪鸿冷冰冰吼叫,“说,我妹妹在哪?”我会告诉你吗?你这乡巴佬!

第八章 人才选拔(七)

武很是搞不清楚,为什么萧管家,不是,萧老板会把号下人召集到喜院里,做什么劳什子的有奖问答。这问答好是好的,每个参与的下人,都能吃到一顿好饭,只是听说一共要回答一百多道问题,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他一不识字,二没突出特长,只是勤快些,做事的时候专心些,对萧老板也比较忠心一些,除此之外,没啥优点了。做什么问答呢?小武抬头看了看讲台上忙着整理问题的三个人,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笑容。

他在秀水山庄的日子,真的叫他很困惑。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木匠,因为欠了黄大娘的银子又还不出来,被黄大娘发配到了柴院去劈柴。忽然有一天去找一个叫萧清琳的败家女去借钱的时候,跟人一起揍了黄大娘一顿,然后得了一大笔银钱,从此过上了紧张刺激的幸福生活。

本来得了银子,他是准备辞工不干了,没想到家里的糊涂爹爹把他捎回家的银子花了个精光,就连给他赎身的银子都没留下,没奈何,只好继续在庄里混着。

那个败家女对他不错,一直很照顾他,后来还做了管家,他就更开心了,当初站队的时候没站错,很好很好。

败家女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很可怜的人。她虽然做了管家,还做了二少爷的女仆,但她却欠了大夫人一百万两银子,后来还受了伤。整天坐在轮椅上四处晃悠。她不让别人叫她管家,说管家不够响亮,要叫老板,这样她才快活。她说做老板的人才能带着手下过上好日子,所以大家就都叫她老板了。

萧老板很大方,才做管家就拿了许多银子出来改善了下人们地伙食,大伙儿打从心底里感激她,大伙儿也都希望她能想出好法子赚到那一百万两银子。要是她赚不到的话。三个月之后就要卷铺盖跟大会儿说再会了。

台上的老板喜气洋洋。她身边的两个人也喜气洋洋,我猜他们一定想到办法赚钱了。那两个人,一个是闲云大夫,一个是李少爷,闲云大夫也是个好人,因为老板说他是好人。李少爷是个大贱人,因为老板说他是大贱人。

说起李少爷。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月初的时候,三小姐被人捉走了,北大院里乱成一锅粥,出去了几百号人,天天找也找不到。中秋的那天,李少爷来了,也不知道他跟二少爷说过些什么,一下就定住了二少爷的心。

虽然十来天过去了。三小姐还是没找着。但大伙儿都看得出来,二少爷没有以前着急了,听北大院地兄弟们说。他就在庄里等着人家把三小姐送回来呢。

李少爷来了以后就在庄里住下了。天天跟在老板地屁股后面跑,上蹿下跳,乐呵得跟个猴儿似地。他是满贱的,张嘴闭嘴就是吹嘘他在京城里有多少娘们儿,谁要是不信,他就打谁,没见过这么贱的人。

听范木匠说,这李少爷还是个坏痞子,老板在他们院子里看他们磨梳子的时候,这坏痞子就在老板身边不停的出馊主意,据说今天的有奖问答里,就有许多题目是他出的。他会出什么题呢?不会问大伙儿怎么样祸害黄花闺女吧?

咣……

一声响。小武从思绪中醒了过来。耳边传来萧清琳好听地招呼声,“各位兄弟姐妹们注意啦,有奖问答现在开始,请大家拿好手中的纸笔,准备答题。”

台下一阵骚动。

“都准备好了吗?”萧清琳对着一个厚纸卷成的土喇叭,脆生生的高喊着,下面百来号下人围坐在远桌边,摇晃着手里的毛笔杆子,齐齐应道,“准备好了。”

看着那些脸上透着新鲜劲儿与稀罕劲儿的下人们,萧清琳得意的笑了笑,难得做一会幼儿园的老师,滋味还真不错。她整了整嗓子,拿起手边地一份草稿,一字一顿清晰地念道,“第一题,你认为自己有多爱银子?一,深深依赖。二,银子是生活的中心,三,不觉银子有多重要,四,很少考虑银子的问题。选择好自己地答案,在题纸上相应的数目字后面画个圈。”

这问题有啥意思,这小妞是傻的么?这是大多数下人真正想选择的答案。大家都是因为没银子过日子了才选择卖身进山庄的,能不爱银子么?

萧清琳自然也明白这些人的想法,可她还是要问,而且,还非得作为第一道题目。他们觉得萧清琳傻也好,蠢也好,浪费时间也好,就是要勾起他们对银钱的渴望,在心里先强调一下自己的生活是以什么为中心的,才能更好的贯彻今天人才测试的宗旨,从他们中间选出又爱银子又能吃苦的精英。

这次测试,萧清琳总共准备了二百道题。其中有二十道问题是重点,这二十几道题又被扩大到了六十道题。例如有一题是问,你喜欢跟别人共同完成一件工作么?还有一题是问,若是有人邀请你跟他共同完成一件工作,你会乐意么?这两个问题意思相近,但假若一个下人先答喜欢再答不乐意,那就有点问题了。

至于其他的一百四十道,全都是无关紧要的幌子。例如说,你爱吃啥菜?你有几个兄弟?零零碎碎包含极广。为的就是混淆视听,暗中把那些爱偷懒的,还有答题不专心的那些黄大娘的奸细挑选出来。

因为许多下人不识字,只认识一二三四五六七,所以这二百道问题,全都要靠喊出来的。这活儿很累人,萧清琳,闲云,李秀才三人轮流上阵,喝了几大壶茶水,忙活了快两个时辰才全部问完。本来这事儿李秀才一人做就足够了,但十二天前林雪鸿逮了他,杀不得又放不得,只好把他的气海给封住了。一代武林高手被打落尘埃,喊几句话都其喘吁吁,可怜哪。

有奖问答结束之后,下人们在喜院里快快活活的吃了一顿,萧清琳则回到林雪城的院子,统计了一下答案,从里面筛选出了三十个丫鬟四十个下人,这七十个人,就是她打江山的第一批子弟兵了。

第九章 两位尸神

萧—清—琳!”林雪鸿地动山摇一般的催命声又在明响起,几乎是每一天,他都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喊她上楼帮他穿衣服,伺候他洗脸梳洗,以及陪他用早餐。

这样的日子已经有十天了吧,萧清琳一边想着,一边从床上蹦了起来,飞速的穿着衣裤。这林二少真是太BT了,每天醒得都比她早,每天都要充满浑厚内力的音波功把她从床板上震起来。真真是太可恶了。

匆匆忙忙洗漱了一番,萧清琳跑上二楼,进了狼窝。一边帮林雪鸿套上一件长衫,一边想着技工培训班的事情。

人才测试做完以后,她从那七十个子弟兵里选了几个年纪大的,手艺高的下人出来,用比原来高五倍的薪水将他们送上了高级讲师的位子上。男的两个,就是那范木匠跟毛师傅,专门讲解木工技巧。女的三个,一个是裁缝高手,一个是绣花高手,一个是设计高手,专攻女红。

这五个人她可是花了大血本,高薪不说,还允许他们不参加大规模的劳作,为的就是让他们脱离低级下人的身份,走上高级技工的领导阶层,心甘情愿的把一身好技艺传授给一干徒弟们。俗话说的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萧清琳觉得这是人才培养的至理。

自从能下地走路以后,她就一直在庄外忙活着,寻找有利可图的商机,因此好几天没去培训班看过了。一会儿要去看看呢。萧清琳想着,手底下的动作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什么东西这么滑嫩,嗯,弹性还非常好,咦,有个小豆……手指一抖,从林雪鸿坚硬性感的胸膛上弹了开来,心里还是忍不住吓一大跳。这男人真是暴露狂。萧清琳暗暗的想。明知她要帮他穿衣服。每次都裸着个上身,虽说看着这均称健美的身材也算赏心悦事,但是也每每总惹得她脸红心跳。

刚才在思考的时候不小心揩了他一把油,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偷偷看那长发披肩浑身散发着好闻的气息的男子一眼,萧清琳慌慌张张低下了头,啐了一口。这家伙正满脸得色的盯着她呢,玩美男计么。哼哼……

两人下楼去用了早饭,林雪鸿便带着萧清琳去了书房。做这个女仆这么几天,林雪鸿也才进过书房一次,这次不知是何事情。萧清琳跟在他地身后,见他拿了一支毛笔和几张纸出来,忙到一边帮他磨墨。

他今天像是又有了什么烦忧地事情,好几次提起毛笔又都放了下来。萧清琳冷眼旁观,她这个女仆已经够窝囊透顶了。除了她地本分工作。外加斗嘴抬杠,她一概都不想理。

“我说你是不是我的女仆啊?”林雪鸿抬起头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我这不是在帮你磨墨吗?我可没有失职。”萧清琳没好气的回答。

“女仆难道就不应该关心主子的心情么?”林雪鸿眉毛一挑,往椅子背上懒懒一靠。

你心情好不好关我屁事。萧清琳在心里骂道,但是脸上仍是淡淡的,“那么,你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要是写字的话,很抱歉,本小姐地墨宝向来不示俗人。”

“就你那破字,我用脚写的都比你好看。”林雪鸿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的谎言。“那你吟首诗来听听。”

“吟诗?”萧清琳停下手中动作,微微皱了皱眉。

“你不是想说堂堂萧府千金连首诗都不会吧?”

萧清琳撇了撇嘴,这王八蛋,明知道她是穿越来的,还老用千金小姐的身份来刺激她。你说吟就吟,偏不鸟你。萧清琳把头一歪,专心观赏起窗外的秋色来。

“不会吟诗就跳个舞如何?”林雪鸿吃死了她。

萧清琳冷哼了一声,斜睨林雪鸿,“吟个诗而已,有多难啊。”唐诗宋词三百首,不会写来也会吟,她沉思一会,选了这首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首诗本就感慨人生多变,沧海桑田,最符合她萧清琳现在的境况。

林雪鸿地脸上果然露出惊讶之色,他低声念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他深深看了萧清琳一眼,“记性不错啊,这是你那个世界哪位大?”

“是我写的。”萧清琳淡淡说道,“把你的招子放亮一点,本小姐乃是一代诗神。”

“尸神?”林雪鸿眉峰轻挑,“尸诈吧你!”还以为她会老实交代这诗地来历,没想到她就好意思往自己身上贴金,这女人不要脸的精神非常有趣。

萧清琳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继续开始磨墨,“诗神,不是尸神,每天早上在房里裸奔的才是诈尸的尸神。”

“好,我是尸神,那你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了?今天午饭不用吃了,你去餐风饮露去。”林雪鸿淡淡说道,又拿起毛笔写起字来。

萧清琳对他的惩罚毫无反应,这种话他说的多了,但是每次吃饭还不是要她一起吃?朱……?她看到林雪鸿在纸上写出了第一个字,那不是那首诗么?他真是无聊到家了,让她磨墨半天难道是要写这些无聊的东西?她是山庄里的大老板啊,有很多生意等着她去谈呢。

不过说起来,他的字写得很好看,一笔一划刚劲有力又不失潇洒。萧清琳一边磨墨一边观察他写字,从修长的手一路就看到他的脸上去了。此刻的林雪鸿浑然不似平日里的轻佻,专注沉稳,气质如山,简直像换了个人。

朝阳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身上,洒下淡淡的碎金。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最让她觉得迷人的时候吧?专注的男人,就是有魅力。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细细的磨墨声,萧清琳抬起头来,看见阳光里无数飞舞的尘埃,一瞬间觉得恍惚。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真的是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了么?还是在一场梦里?

“发什么呆呐?”身旁的人把她又拉回了现实中。

萧清琳低头一看,那首诗他已经写完了。林雪鸿站起身来,整了一下微皱的衣衫,“等会你随我去一趟城里。过两天映阳巡抚过生日,我去挑件礼物。”

映阳是映思州的省会,在秀水山庄北面一百八十里地,雪颜失踪的事情,这位巡抚没少出力,虽然无功,但林雪鸿还是要好好的谢谢他。可这映阳也太远了,萧清琳一点不想去。她把书桌整理了一下,扁嘴道:“为什么要我去?林安……”她刚说到林安,林安居然正好进来了,听见萧清琳提到他的名字,笑道:“铃一铛,你说我什么呢?”萧清琳与林安已经混得很熟,特别是在她搬进林雪鸿的小楼以后,私下都是以昵称来称呼对方,林安一时没个注意,便把萧清琳的昵称喊了出来。

“铃—铛?”林雪鸿眼睛微眯,盯着林安道,“你叫她什么?”

“我,我刚才是喊萧老板……”林安被他的眼睛一盯,心里有些慌张,不知道这二少爷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个诨名而已,我还叫林安小安子呢。”小安子这样的称呼还不是她在清宫戏里学到的,要是被林安知道专门是用来称呼太监的,定是要把他气死。

“铃一铛?是不是说你唧唧喳喳吵得要命的意思?一铛,一铛……”林雪鸿幻想着手里捉个小铃铛,拿小锤一下一下敲着的样子,顿时觉得非常有趣。

“对,对,二少爷你说的对极了。她平时就是话太多了,所以我才叫她铃一铛的。”因为林雪鸿一向不把林安当下人看待,所以林安在他面前也随意贯了,他一边点头一边对着萧清琳挤眉弄眼。

“啪”的一声震响,萧清琳吓了一跳,见是林雪鸿一掌拍在书桌上发出的声音。林安也是身子一抖,不知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这位少爷。两人都抬头看着林雪鸿,却见他已经收回手掌,淡淡问道:“林安,你来这里有何事?”他的语气倒像是刚才那一掌从来就没有拍出过一样。

林安看势头不对,忙低头道:“是大夫人要见二少爷。传我过来喊你呢。”

林雪鸿皱了皱眉,有什么急事母亲要亲自过来找他?他挥了挥手,对林安道:“我现在就出去见她。”

这丧门星终于走了。萧清琳拍拍额头,又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培训班的事情,赶紧提着裙子跑了。

第十章 鄙视她,更鄙视他!

匆忙忙赶到楼下,却看见林雪鸿还在院子门口站着,么人说话。萧清琳躲在楼柱子后面偷窥,发现林雪鸿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叫做秀芝的美貌丫鬟。

这秀芝是南大院里的一个名人,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此女有六大特点,其三是:极懒,脾气极差,极招人讨厌。这三个特点,她只会在丫鬟下人们面前展现出来。另其三是:极会拍马屁,极会讲笑话,极会察言观色,这三个特点,她只会在主子们面前展现出来。

一个人虚伪到了极点,那就变得真实了,秀芝就是这种人。她从不掩饰自己对下人的厌恶,虽然她自己也是个下人,她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特长,讲起笑话来,一个接一个,能把二夫人那种严肃沉闷的人都逗得笑趴下。也许大夫人就是看上了她的这一点真实,所以将她放在身边,做了一个贴身丫鬟。

早在萧清琳进庄之前,秀芝就有了一个外号——屁帘。取的就是看似花枝招展,实则臭不可闻的意思。这个外号形象是形象,就是喊起来不太雅观,所以萧清琳又给她取了个比较时髦的称呼,大明星。

大明星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整天什么活儿也不干,只负责哄主子开心,清闲是清闲的,可惜她实在是太懒了,能不动就不动,院门都难得出一次。今天她居然会跑了趟远路来林雪鸿这里,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好奇可以害死猫。萧清琳不是猫,所以她不怕偷听偷看被发现了以后会死。躲在院子后面显然是听不见这两人说话地,所以她轻手轻脚的把偷窥阵地转移到了离院门最近的一棵大树后面。

“二少爷,您知道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是什么意思吗?”秀芝满面媚笑,纤细的手指在身前一下下点着,娇滴滴的哼哼道。

林雪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缺衣少食儿啊。”秀芝嗔笑着捶了林雪鸿一拳,忽而又叹息道,“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呢。”

萧清琳一阵恶寒。这丫头太厉害了。她的穿着几乎比得上自己这个管家了,还叫缺衣少食,却不知道莫名奇妙的问这种奇怪地问题,她是打地是什么主意呢?

“二少爷,为什么海水是咸地呢?”秀芝又换了副天真可爱的模样。

“因为,因为,海水里有盐。秀芝,你来找我。是什么事?”林雪鸿受不了这骚狐狸的骚扰。赶紧敷衍了一下。

“错错错,为什么海水是咸的,是因为鱼流了太多的眼泪。”秀芝低头叹息一声。幽幽道,“秀芝就是那可怜的小鱼儿呢。”

“秀芝,大娘叫你来寻我,究竟是什么事?”林雪鸿听似平静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秀芝不理他,仍是天真地纠缠道,“二少爷,鸡蛋一打有多少个?”

“十二个!”语气冷冷地,林雪鸿终于生气了。

“二少爷,鸡蛋一打就全碎了啊,哪里会有十二个呢?”秀芝盯着林雪鸿腰上的某个挂件,撅嘴伤心道,“您对奴婢那么凶,奴婢的心都碎了啊!”

你再这么下去,二少爷的心才要碎了啊。林雪鸿拍拍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腰上挂着的一只玉佩取下,递到秀芝手中,叹息道,“给你给你!”

那个玉佩半指长,二指宽,色泽翠绿通透,玉质极佳,上方开了一个小孔,用红色的丝线穿起。萧清琳作为一个不动古玩的现代人,都对那玉佩一见钟情,早早地有了窥视之心。几次试探着向林雪鸿讨要,都被那王八蛋毫不客气地严词拒绝,没想到这秀芝过来不到五分钟就把她骗到了手。

人比人,真地起死人啊,萧清琳没想到林雪鸿这么爱抬杠的人,居然也会受不了秀芝的死缠烂打,无双媚功。她心里好大地失落,难道我也将脸皮拔下,做一个不要脸地人?但秀芝这样的偶像派加实力派,真真是太恐怖了啊!

秀芝的目的达到,欢喜的拍起手来,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张开怀抱就扑了过去,媚笑道,“二少爷,您对奴婢太好了。”

对你好么?那也是被你逼的!

出乎萧清琳的预料,这林二少居然没有躲闪,任着那丫头死死的抱着自己,胡乱揩油。他轻轻抚着秀芝后脑的长发,柔声道,“秀芝,大娘让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二少爷,什么事,什么事?您就这么讨厌秀芝么?我再出个题考考你,答的出来,秀芝就满足你,好么?”秀芝扬起深埋在林雪鸿怀里的脸蛋,眨眼坏笑道,“有一人急速逃跑后有追兵至一大河边河宽不能游只一桥桥上多猛兽若此问此人如何过去了

这贱丫头,居然抄袭我?萧清琳真想跳出来甩她两个巴掌,这道脑筋急转弯,是她被李秀才烦的受不了的时候,拿出来堵那贱人的嘴的,没想到被秀叶拿来做钓凯子的工具了。

“但是……奇怪呀,”萧清琳在心里纳闷道,她都还没公布这道题的答案呢,这秀叶怎么就拿出来考人了?那不成她已经猜出答案了?还是这丫头得了李秀才的好处,到她这里来套答案呢?

果然呢,林雪鸿十分配合的扭过头来,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对一个武林高手来说,十丈之内,除非把自己埋在地里,否则绝逃不过他的师门绝学小搜魂法。

现在知道求她了么?晚了,谁叫你把玉佩送给那个狐媚子的?没坚持地混蛋!萧清琳从树后面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恶狠狠的瞪了林雪鸿一眼,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哼!”大摇大摆的从这二人身边走过去了。

虽然她装的潇洒,心里却是有点酸酸的。林二少显然是饱受秀芝的荼毒,这才会那么轻易的就投降了。假如他不给秀芝玉佩,估计她还有一百道让人短寿的问题在等着他。但是,但是,这男人,他怎么就这么贱,烂好人也不是这么做的吧,随着她纠缠耍赖么?

对待这种大明星,就该甩开膀子,抽她丫的才对啊!鄙视她,更鄙视他!

第十一章 新式手提包

鼓鼓的从院子里出来,萧清琳闷头狂冲,奔着山庄技院子径直去了。

前次人才测试里选出的三十个丫鬟,本来各有特长。有的擅厨艺,有的擅编织,有的擅栽种,有的擅推拿按摩,等等等等。这些丫鬟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统统做的都是洗衣打扫之类的粗活儿,萧清琳分别询问了她们各自的爱好所长,并且亲眼观看了她们展示才艺之后,才知道小小的南大院,也算得上藏龙卧虎。

这么多的丫鬟,这么多的特技,让萧清琳大开眼界。她原本的打算,乃是充分挖掘丫鬟们的潜能,让她们一展所长,造福山庄。但思来想去,却总是寻不到一个好的方案,总不能抓着几个会烧菜的就出去开馆子,抓着几个会按摩的就去开美容院吧。这样或许能让丫鬟们快活,但却不一定能赚到银子。

且不说开店开作坊的前期投资有多大,这样八面开花式的商业路线,回报的时间会很长,而且不能保证全部成功。思来想去,萧清琳决定赌博一把,将丫鬟们统统集中到一条路上,那就是女红。

大魏国是传统的封建社会,女子自八岁起,人人都要学习女红。虽然这三十个丫鬟的手艺有高有低,但最不济,省去了基础培训的烦恼。或者说,这些丫鬟们自小浸淫缝,她们的手艺都是不错的,是萧清琳的要求太高,一切都以郡王府的要求做标准。力求一击中地。

至于培训结束后丫鬟们需要生产的商品,也早已定好了——女士包包。很笼统的概念。大魏的文化与穿越前世界的宋朝类似,女子们出门时携带的包裹,都是荷包。荷包的造

型有圆形、椭圆形、也有桃形、如意形、石榴形等;荷包的图案有繁有简,花卉、鸟、兽、草虫、山水、人物以及吉祥语、诗词文字等等,小地盛放香料,称作香囊。大地盛放物品,称作鱼袋。

鱼袋有单肩背与两种。基本都是佩戴地女儿家自己缝制。或者由下人代劳。制作精美。花样复杂是鱼袋的优点,但花色太过秀气造成风格单一却是鱼袋的缺点。而且所有鱼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封口都是用丝线扎起,这样的话,无论鱼袋最初的形状是什么,当它被人提在手上或背在肩上的时候,看起来都会很像一个囊。

每每想起自己设计地单肩包。双肩包,提包挎包风靡于世,萧清琳都会兴奋莫名,奔放的花朵,卡哇伊的小动物,大气的造型,各种各样的形状,哎。就差拉链了!不过没有拉链也没关系。扣子,扣子能大做文章呢。

她觉得这门生意有钱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是啥?就是她选出来的那五个女红高手的想象力了。萧清琳地图画实在是不咋地,画几个包包的大概还可以,要她把花色细节画好,那就难了,更别说卡通造型地小动物。所有地一切,她都只能说一个大概,成品还要靠高手们的想象。

吱呀……

萧清琳来到了目的地,轻轻推开院门,之间院子里乱哄哄地一片,二十几个丫鬟围坐在一起,中间的那方空地上,四五个丫鬟每人背了一个新式挎包,正绕着***的展示着。

众人见到萧清琳进来,纷纷站起身来对她道了个万福,齐声道,“老板好!”

看来成果不错呢,萧清琳心里欢喜的很。“怎么样怎么样?”她三两步蹦到下人们的中间,嘻嘻笑道,“我设计的包包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的,”其中一个年长的丫鬟点头肯定,却皱着眉头轻声斥责道,“只是老板,您做管家就要有个管家的样子,这样嘻嘻哈哈的,难以服众!”

这老丫鬟与萧清琳同姓,单名一个贞字。是她之前选出的设计师傅。为人严肃,不芶言笑。萧清琳拉着她的手,撒娇道,“贞师傅,我就喜欢嘻嘻哈哈的,板着个脸,我不习惯呀,再说了,你们这三十个人,都是我千辛万苦选出来的,我对你们有信心!”

她环眼四周,只见每个丫鬟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微笑,心里更加开心,提高声音打气道,“姐妹们,有没有信心?”

“有!”脆生生的一片回应。

“想不想赚银子?”

“想!”

“想赚多少?”

“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好!”萧清琳挥了挥拳头,做领导的滋味真的不错。

她从一个丫鬟的手里接过了一个提包,仔细的打量。这个提包的外观是一个扇贝的形状,比一个蒲扇要略大一些,材质是专门请丝布院新纺的,厚实,柔软,牢固,韧性好,看起来很像帆布,但显然比现实社会的帆布要华美的多。底色纯白,双面绣着五彩的网状花纹。翻盖式的开口,口子用暗扣契合,下方绣着一只很Q的蝴蝶。提包上有两个提手,与萧清琳前世所在的世界一样,包身与提手的衔接处,加了两个钢环。

打开包一看,里面是双层的设计,一层横贯整个提包,一层从当中被一分为二,因为没有拉链,所以略有些遗憾的采用了纽扣。但不管怎样,萧清琳对这包已经非常满意。

又看了其他四个包,两个用的材质与之前的相同,只是颜色不同,花色一个是碎花,另一个则是素色,突出了包上那只可爱的汤姆猫刺竹。一个四方形的,用的是加厚丝绸的材质,还有一个则是纯棉布。

“几位师傅,你们看,这些提包,能赚钱么?”萧清琳虚心的请教着,她对这些包是没话讲了,就怕大魏朝的女子们接受不了这种新鲜玩意儿。

“能!”裁缝高手李菊师傅斩钉截铁的答道。

“我也觉得能,只是,大量生产难以保证,还有就是这些花色,丫鬟们的手艺还不够精细!”忧心忡忡的是绣花高手陈萍萍。

“萍萍,别那你的手艺来要求丫鬟们了,我看她们,都干的不错!”设计师傅萧贞反驳道,“我觉得吧,只要把老板给的那些小样全都做出来,这些手提包,终有一日会取代鱼袋,成为女子们的必备之物!”

第十二章 贱男的点子

真的么?贞师傅?”萧清琳兴奋的握住了萧贞的手,“您不是为了哄我开心而骗我的吧

“我骗你干什么?”萧贞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沉的,这师傅明显缺少幽默细胞,对她来说,任何质疑她的话,都直接指向了她的内在涵养,“老萧家的人,从不撒谎!我做了几十年的裁缝,什么样的荷包鱼袋我没见过,我说行,那就行!”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语中的威严,容不得旁人辩驳。

好嘛,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萧清琳信心大涨,浑身上下顿时轻松了许多,有这等行家打了包票,南院的伙食问题看来可以解决了。做了管家这许多天,就这么一会儿最舒坦了。

“我说贞师傅啊,您再多说几句好话来听听嘛……”萧清琳在心里头悄悄的撒着娇,这些话,她可不好意思说出来。难得为这个世界做了一点贡献,为自己的钱包打了一点未来的基础,正是需要别人继续鼓励的时候呢。多听点儿好话,没准她这个小废柴又能想出几个小发明呢。

可恨那贞师傅却是惜字如金,话说完了就只陪着一干眼冒绿光的财迷们呵呵傻笑起来。院子里的气氛好是极好的,劳动成果得到肯定,大家都很开心。院子里的气氛臭也是极臭的,所有人的视线里仿佛都看到了许多元宝在天上乱飞,随便捉一个下来就可以过三年好日子,随便捉一个下来家里的幺儿娶媳妇儿就有着落了……口水。只差流口水了。

众人笑了一阵,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谈论起做包的心得了。萧清琳是个外行,只能站一边听着,忽然间她又想起两件事来。其一就是做包包的布料的事,那类似的帆布的布料,是几个丝布院的师傅想破了脑瓜才研究出来的,关于配方,需要改进。也需要保密。其二就是防盗版地事儿了。一旦制包地工艺成熟起来。那批量生产就势在必行了。萧清琳心里明白,这些提包地式样都是很容易仿造的,假如真的能在魏国流行起来,那防盗版就是重中之重了。

今天庄里一些临时的工作也还没分配好,分配好的工作进行的进度也还没去看,丝布院是肯定要去的,各个院落地打扫工作也是要去看的。还有流水线式的洗衣院,还有木匠院子的培训班,还有早饭也还没吃。

哎呀,忙死了忙死了。

匆匆在脑子里想了一个工作顺序表,萧清琳告辞了培训班的众位美人,奔着木匠院去了。刚跑了几步,萧清琳忽然拍了一下额头,骂了一句该死。木匠院在北大院。路可远。她现在的伤还没好全。又要照顾半个山庄,所以林雪鸿就特例为她准备了一匹矮种马,方便她在院里行走。

那小马只有一米四五那么高。浑身棕红,圆头圆脑的甚是可爱,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肚子太大了,小家伙,怎么那么能吃呢。想着想着肚子又饿了。摇头叹息几声,脚下地步子走地更快了。一路穿林过院,沐浴枫叶雨,感受着秀水山庄里浓浓的秋意,八月已经过去二十多天,很快就是九月了。

金秋九月,收获的季节啊,她地九月能收获么?

能,一定能的!萧清琳紧紧的攥住了拳头,为了一百万两银子,更为了对得起林雪鸿当日在喜院对她的袒护,为了守住这个承诺,拼了!

很快她就到了林雪鸿的院子,习惯性的躲在门口探视了一下,没发现秀芝那个妖女,还好还好。这个院子的格局,是山庄里的一个另类,只要一进去就能感觉到,它与别的任何院落都大不相同。

两栋阁楼,均是三层半,其中一栋是宿楼。一楼客厅,二楼是萧清琳的卧房与另外三间空房,三楼是林雪鸿的卧房与另外一间空房。还有一栋是书楼,一楼仍然是客厅,二楼书房,三楼则是满满的一层书籍。这两栋建筑要比山庄其他院落的任何一栋都建造得宽大,大约是因为林雪鸿对自己的武艺有足够的自负,这才不怕歹人一入院子,就认出这里是他的老巢吧。

那匹矮种马就栓在书楼后面的一颗杨树上,萧清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去书房一趟,早些时候她陪林雪鸿写字时已经注意到了,书房里摆着一盘子桂花糕,磨刀不误砍柴工,祭好了五脏庙,才有精力工作呢。

蹬蹬上楼,还没进屋,就听见吧嗒吧嗒吃东西的声音。“好哇,林安!竟敢偷吃!”萧清琳猛的窜了进去,大声呵斥道。

吧嗒,吧嗒……

两声轻响,屋子里两个老鼠被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糕点也掉到了地上。林安拍拍胸脯,没好气的埋怨道,“铃一铛,你要吓死我么?”

他伸手就摸向盘里的一块桂花糕,却被萧清琳抢先一步窜上去,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上,萧清琳抓起那块糕点就送到嘴里,顺手又把伸向盘子的另一只老鼠爪子拍了回去。“只有两块了,都是我的,我没吃早饭呢!”

“吃吧吃吧,吃不死你!”林安扮了一个鬼脸,拍拍屁股出门去了。

“你这淫货,在这里干嘛?”萧清琳含含糊糊的问着屋里的另一只老鼠,“咦,你的脸怎么了?”

“小娘子,我可怜啊,呜呜呜……要抱抱……”咸猪手立刻就伸了过来。

萧清琳打了一个冷战,瞬间变身成了泥鳅,吱溜一下从他的膀子下钻了过去,骂道“李秀才,你要再敢占我的便宜,我就……”

“你就怎么,死给我看么?”李秀才秋波乱射,嘿笑着截口道。“你死了,那我就可以……嘿嘿……嘿嘿……”嘿笑变成了淫笑。他两个手隔空在萧清琳胸口上比划着,那模样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呸……!”萧清琳一口混合着糕末儿的痰啐在他

,竟是一点淑女风范都没有了。

李秀才若无其事的把脸上的秽物抹掉,放到鼻尖下嗅了一嗅,几乎骇得萧清琳喷饭,这贱人,太恶心了。

实际上,李秀才真的是有苦难言啊。这几天他的偷袭越来越难得手了。真是令人伤心。偏偏还要装作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来掩饰自己。都是林雪鸿那乡巴佬害地!要不是他封了自己的内力。还打得自己重伤,刚才那一抱会失手吗,更不要说那口痰了。

晦气,真晦气,老子就是死了也不会告诉他林雪颜那娘皮在哪里的!

“我说你啊,老实一点吧!”萧清琳虽然讨厌这个贱人,却也觉得自己刚才过分了一点。她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替他把脸仔细地擦擦干净,柔声安抚道,“你又去北大院闯祸了吧?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去那里了!你看看,这脸,青一块紫一块地,哎……”

这小娘皮。怎地那么温柔。李秀才大受感动。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他紧紧抱着萧清琳,嚎啕道。“他们都是野蛮的乡巴佬,就知道欺负我!”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么,撒什么娇啊!”萧清琳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只耐心的拍着他的脊背,宽慰道,“你当初在北大院可是伤了不少人,他们打你,也是应该。还有,你好好的把雪颜的下落说出来,不就好了么,武功尽失,很不好受吧?”

“我没有伤人,我只是撒花呢,是他们硬要撞上来地,可不能怪我。”

好好好,你狠的,说到不要脸,你是第一名。萧清琳没有接他的话茬,一接的话,那贱人千百个理由就抛过来了。好比说,你们家在盖房子,有个人冲过来捡起一块板砖把自己的脑袋给拍碎了,难道这条人命也要算在盖房子的身上么?以此推论,他那日在房顶撒炮仗也是无罪的。

李秀才见萧清琳没有动静,赶紧又补了一句,“再说了,我出北院,也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萧清琳大吃一惊,这家伙越来越会扯了,越扯越叫人来火了。她强行掰开了李秀才脆弱的臂膀,骂道,“你这贱货少来这一套,什么叫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你!”李秀才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要不是你整天愁眉苦脸地,我用地着跑出去给你寻找财路么?”

“这么说,你找着了?”萧清琳的气势弱了很多!

李秀才见她示弱,腰杆立刻挺的直直地,拍着胸脯道,“那是当然!”

“说说看呢?”

“不说!”李秀才指指自己地脸蛋,贼贼的笑道,“先亲我一下!”

这话太狗血了,只有那种长相猥琐的老**才会说啊,萧清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贱人长的这般标志,平时又是满嘴淫话,怎么**的时候却是这么低级?她可不知道,人家李秀才还是处男呢。只有偷窥经验,没有实战经验,说出来的话当然没水平了。

“快说吧,什么路子,”萧清琳绝对不会答应他的狗血要求,“不说的话我走了。”

“别走别走,我说我说!哎呀,你怎么真走了啊,我说,我说,”李秀才跑到门口,对着已经走到一楼的萧清琳喊道,“卖米!我找的路子就是卖米!”

“卖米么,我早就想过了,赚不到钱的!”萧清琳摆摆手,头都懒得抬,她实在一点兴趣也没有。

“赚的到,赚的到!哎呀,小娘子,你别走啊,”眼瞅着萧清琳人影都不见了,李秀才赶紧追了下去,高喊道,“你知道么,秀水山庄的大米,比大魏国大多数地方的米都要好吃,你把米贩到外省,或者贩给蛮夷,一定能赚银子地!”

秀水山庄的米,比大魏国大多数地方的米都要好吃!

这句话所含的讯息量太丰富了。

卖米是萧清琳除卖梳子外的第一条思路,但是当时很快就被闲云反驳了。原因有二,其一,秀水山庄周围的佃户产量有限,产出的粮食无法保证大规模贩卖。其二,闲云虽然在天下游历十年,但这富家子却从来也没亏待过自己的肚子,无论走到哪里,吃的都是当地最好的饭菜,所以对他来说,天下大米,虽然各有各的风味,但真要分个高低,却是很难。

李秀才杀手出身,自然也是个行遍天下的主,他说的话若是真的,那这条商路,有的考虑啊!

“小娘子,你知道么,秀水山庄的稻种,是皇家御赐的!”

“皇家御赐?”萧清琳眼睛又开始冒绿光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贱货已经跑到楼下,正抓着自己小手摸的来劲呢。

仔细想想,穿越后所吃过的米饭,确实值得回味呢。早在辽阳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国度的米饭极为可口,虽然被梁一抢劫之后,一路上的饭食质量下降的厉害,但进庄以后,吃的又好起来了。不过,做丫鬟的时候吃的米饭,与做管家后在南院小厨吃的米饭,又有区别。南院小厨的米饭色泽更加透亮,颗粒更加饱满,口感也更加绵软细腻,但这种区别仅仅是大米的刨光与颗粒的选择更精细一些。她的七窍玲珑舌早就告诉她,这些大米的出处都是同一个地方。

假如,假如她把庄外佃户所有的米粮都收购下来,细细处理,再将所有沙石及碎米筛拣去……

哦活,哦活活……一男一女快意的笑了起来。银子啊银子,又有一条银路了。

“小娘子,我说的这个点子不错吧,把佃户的粮食都收了,然后贩卖到外省,有利可图哦!”

“你这蠢货,过省贩粮就算好手段了么?包装,包装懂不懂

第十三章 山庄的改变

,就是包装。

有钱人吃的再好喝的再好,也有厌倦的一天,也有腻味的一天。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爱好吃喝的他们就会千方百计的寻找更可口的美食。

为了迎合这些阔佬的胃口,许多穷人会付出千般的努力。厚道一点的,会不断的寻找新的美味食材,不断的改进自己的厨艺,他们为人类社会所作出的贡献,是实实在在的。奸诈一点的,则把眼光放的更远,不仅要让食物更加好吃,还要让食物更加好看,更加体面,更加高贵。

当第一个营销人员注意到这点的时候,美食就不仅仅是让人吃的心情舒畅的美食,而是上升到了面子与地位的高度。

普通的一盘凉拌萝卜,在路边小馆子里只卖两元钱,它的菜名叫做凉拌箩卜。而一盘精心拣择腌制过的凉拌萝卜,由有名的大厨来烹饪,再放到五星级酒店的餐桌上时,它的价值就会立刻增加五倍,十倍甚至更高,菜名也会相应的变化,例如群英荟萃,例如红飞翠舞。

箩卜还是那萝卜,萝卜已不是那萝卜。这就是包装与档次。

既然别人能做,那她萧清琳也能做,在她前世生活的现代社会,这种包装营销的手段已经相当的普遍,她光看都看会了。

九月很快就会到来,第一批大米也将上市。她只需再打听一下整个大魏的米价,以及各种大米的名目与价格。再制定一个包装,宣传,营销一条龙地销售计划,一切顺利的话,秀水山庄有限的大米产量,也会给她带来丰富的银钱收入。

主意打到这个份上,萧清琳已经恨不得立刻长出一对翅膀来哗哗飞着搬大米去了。“摸够了没有?”她终于发现了手上有些不对劲了。

“没摸够!”李秀才的回答非常干脆。这手多滑多嫩啊,摸个十天十夜也不够呢。

“滚边去吧!别挡着道。”萧清琳狠命一推。可怜的色狼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咦。自己的力道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了?看着满脸苦色的李秀才。萧清琳很是得意,这家伙身板可壮呢。旋即她又想到,林雪鸿早已把他给“废”了。

这家伙现在倒是好欺负地很,那以后呢,嗯,要不要跟着林二少学点功夫?这个主意不错呀。她满脸得色地走到书楼后面,接下系在树上地缰绳。骑着小马得得去了。

今天的任务又多了一项,那之前的几件事情也得加紧办好了。按照路途的远近,她首先去了洗衣院。

这院子早已不是萧清琳初入山庄时连续奋战八小时的那个地方了,它被萧清琳换到了南大院极南面一个大院中。这里距离山庄外的一个小湖很近,十几天前,萧清琳已经请了北大院的庄丁开始在院墙下面挖隧道,这条隧道地模样很像一个开口的椭圆,圆身在洗衣院里。口子都在洗衣院外。并且与小湖直接相通。

这样的话,就把湖水引进了洗衣院,形成一条简单的环形河流。丫鬟们在河边围坐,明确分工。力气大耐力足的专管上皂角,搓揉大块的污渍,次之的专管整衣的搓揉,再次地专管清洗,如此一来,不仅洗地干净,还提高了效率,一千多号人的换洗衣服也就显得没那么多了。

眼下丫鬟们奋战正酣,个个汗水淋漓,满面潮红。萧清琳站在院门口,欣慰的观看着,没有进去打扰。

离开了洗衣院,她又去了一次厨房,如今地厨房每日都是挂牌送菜,不再像以前那样,厨子们做什么,下人们便吃什么。

首先是因为这个月的伙食费已经是萧清琳自讨腰包,加上了许多肉食,她心疼闲云借给她的银子,再也舍不得像当初跟黄大娘那样斗争时的挥霍了。

其次是她做丫鬟的时候早有发现,庄丁丫鬟们的饭菜虽然清淡,可浪费粮食的现象还是很严重。有时候一个菜做的多了,可下人们并不爱吃,那只好倒掉了。挂牌之后,专门有人在头天去每个宿院询问好下人们第二天想吃什么,整理好菜谱之后,再按量采购,这种人性化的询问,让浪费饭菜的现象一夜之间就绝迹了。

对此,萧清琳很是得意。可不是么,当初念大学的时候,她是受够了食堂饭菜不对胃口的苦啊。

厨房之后是各个宿院,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只是随意询问了几个轮休的下人,新换的床铺睡的舒服不舒服。

说到轮休,也是秀水山庄的一次革命。每个下人每工作六天就能休息一天,这在大魏国的历史上都是第一次。萧清琳当初坐着轮椅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欢呼声几乎震破了她的耳膜。

衣食住都看过了,还差行,哦,没有,丫鬟下人们不得随意出行,出行的多半是北大院的庄丁,那不归她管。剩下的是卫生工作,大到各个院落,各条山庄大小路段的打扫,小到各个房间里家具瓷器的擦洗,都属于卫生院。

这院子如今是南院里人数最多的一个院落,也是工作安排最繁琐的一个院落。萧清琳的暂行方法是将下人们分成几队,每队负责山庄里固定的一块区域。至于需要全天不停轮班的落叶清理与房屋维修,则采用流动人员的方式。活儿少时流动打扫队基础的几十个下人就足够了,活儿多时则需要征用其他队伍或者院落的人员,每日超时工作的下人,发给三个铜板的加班费。

一两银子可以换十贯钱,一贯钱是一百文铜钱。假如一个下人每天都加班的话,他一个月就能挣到九十个铜板,已经很接近一钱银子了。加班奖励实施以来,基本杜绝了因为工作非配不均而勾心斗角的事件。也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了因为期望工作轻松而拼命来巴结她这个管家的情况。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萧清琳终于视察完了山庄每日基本的工作状况,看着满心欢喜奔着厨房而去的下人们,这个废柴穿越女满足的笑了。如今的她,算的上用心了吧,如今的她,也不是再靠着运气过日子了吧。

仅仅半个多月的时间,山庄的风气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下人干的活儿还是一样多,但明显比以前轻松效率了,没有因为她抽调出了七十个培训班的人员而加重了负担。

这一切,都是她努力的结果,都是她用心思考后贯彻实施的结果,她没有靠闲云,没有靠林雪鸿,她靠的是自己,她以后,也将继续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充实的生活,奋斗的生活,特别美!

第十四章 四条狗(一)

萧—清—琳!萧—清—琳!……”林雪鸿牌噪音兼轻又在报时了。

僵尸萧清琳刷一下掀开被子,闭着眼睛咕噜噜滚下床来,在床边的软椅上一阵摸索,衣服,裙子……穿戴完毕后,她又闭着眼睛拉开门闩赶到楼下,漱口,洗脸,再熟门熟路的蹬蹬跑上三楼,推开了转角的第二间房。走进屋内,她径直奔向衣架,从右手边的第一个钩子上取下内衫,左转三步,睁开了眼睛。

她这是今天第一次睁开眼睛,不用怀疑,真的是第一次。说玄一点的,这是她最近刚刚练就的心眼,说老实的,她在近百次的刻意重复练习中,已经完全摸清了林雪鸿宿楼的基本路线。不需要眼睛,只需要感觉,这一切就能在黑暗中完成。

从掀被子到拿下内衫,大约需要花费八分钟的时间,对她来说等于在行走中多睡了八分钟,可怜地人啊,为了多睡一会儿小觉,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做女仆真不容易啊。

眼睛很痛,这是睡眠不足的明显特征,萧清琳服侍着林二少将内衫穿好,又回头去衣架上取下长衫,一面往他身上套着,一面在心里奇怪,昨夜好像睡不并不是很晚啊,怎么眼睛还是那么痛呢。

是梦做多了?不可能,她此刻的痛苦,就好像刚刚才躺下进入深睡眠,就被人残忍的从被子里拉出来一样。是近一个月的劳累终于拖垮了自己地身体么,也许吧。看来得找闲云去讨点药吃了。

林雪鸿已经套好了衣衫,萧清琳将裤子递给了他,让他自己穿上。这是她两天前才争取到的优待,因为那色狼总是在给她穿裤子的时候,将两腿中的某个东西高高竖起,挑衅着她的脸皮。虽然知道那是男人正常的晨勃反应,她还是受不了,那帐篷顶配上林雪鸿值得玩味的笑容。总让她有冲上去捏碎那两个蛋子的冲动。

她地身体是处子。心灵却不是。她是习惯于讲感情地,但骨子里还是有些色女地基因,老被这么勾引着,挑衅着,是种折磨。

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深深呼吸一口。嗯。早晨的空气,就是清爽呢。只是不闻鸟语花香,只闻蛐蛐青蛙吵架,不见东方白肚皮,只见黑咕隆咚一片天,这有点怪异。

“林雪鸿,你要死了!”萧清琳转身咆哮道,“现在几点了。哦。不是,现在几更天了,你就叫我起床?”

“明日是映阳巡抚的生日。今日我们还要赶去金光寺给他的礼物开光,自然要起的早些了。怎么了,不想去吗?”林雪鸿伸了伸腰板,懒洋洋的答道。

“不想去,不想去,你扣我的工钱吧!”萧清琳扁着嘴,气鼓鼓地吼道。

“不去也好,马车上我也可以少栓两匹马了。”林雪鸿走到窗边,假意很陶醉的欣赏着夜景,就在萧清琳将将要走出房门的时候,他就来了一句,“只不过,某只猪想要去映阳找粮商找掌柜的话,就只能靠自己的四条腿了。”

这贱人,什么意思嘛,既然要早起,那就该提前一天跟她说一声,她就会早些睡觉了啊。没说也就算了,还用那么毒的话刺激她,他不是对她有意思的么,怎么说能她重得需要两匹马来驼,又怎么能骂她是猪,还要剥夺她使用交通工具去谈生意呢。虽然说她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但大清早地听到这些刻薄话,还是很伤心。

她这么辛苦这么忙,是为了谁?为了自己么?是啊,她是为了自己,她欠了大夫人许多钱,可卖粮食,卖梳子,她是赚不到一百万两银子地。她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庄园,无论秀叶,林安,小武,还是范师傅,贞师傅……她真的很喜欢这些人,希望自己能为这个庄园做点什么。作为管家,让下人们多一条活路,作为女仆,她也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萧清琳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摔门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这是怎么了?”林雪鸿拍了拍用被子蒙着头的可怜女孩儿,“我只想跟你开个玩笑,我们每天不都是这么斗嘴抬杠的么?”

被子里那个娇小的身体不住的颤抖,隐隐还有哭声传来,林雪鸿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女孩儿,高兴的时候说她什么她都不会介意,难过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她还是哭个半死,女人啊,怎么那么难懂?

“对不起……”想了半天,他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只好丢下了这句道歉,转身去了。

明天就是映阳巡抚的生日,今年他没有出门置办礼品,而是受到萧清琳梳子战略的影响,拿出了一块私藏的黑檀木,让范师傅加班加点,雕刻了一座佛像。黑檀木珍贵,范师傅的手艺也极佳,把佛像在金光寺请方丈开光后,相信诚心信佛的巡抚大人,会很喜欢这份礼物。

原定计划是他,闲云,萧清琳三人一起出门,先在黎明时到金光寺给礼物开光,赶个吉时,再一起去映阳。闲云购买药材,萧清琳谈生意,他则到巡抚家里去做客。如今萧清琳耍起性子来,他只能与闲云两个人去了。

提起轻功,顿时身轻如燕,数个纵跃之后,人已来到了闲云的院子。这大夫起的倒很早,此刻已洗漱完毕,躺在椅子上数星星了。见到林雪鸿到来,闲云呵呵一笑,招手道,“你倒是很早啊。”

“你不也很早吗?”林雪鸿落下墙头,随口敷衍道。

闲云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失落,收起笑容,淡淡问候道,“看你好像心不在焉啊,怎么,又跟清琳吵架啦?”

林雪鸿点点头,又摇摇头,把前事说了一遍。“你说,她这是怎么了?”

闲云低头想了一会儿,分析道,“原因可能有二,其一,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会很不好。其二,她的压力很大,梳子与大米的生意,她在庄里已经准备很久了,近日与粮商掌柜们谈判,肯定是很紧张的。万一两样都谈不好,那她这一个月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你要多体谅她。”

林雪鸿点点头,深思片刻,应道,“我们走吧。”

“别急,”闲云从躺椅边的小桌拿过一个酒壶,“现在还早,我们喝几杯吧。”

“大清早的喝酒?”

“酒能忘忧。”

第十五章 四条狗(二)

人走到北院门外的时候,马车早已备好了。那是一马车,这马车,曾经从辽阳载来一个女孩儿,也曾从秀水山庄载出去一个女孩儿。

想到妹妹,林雪鸿无名火起,扬声喝道,“谁让你们准备这辆车的??!!”

两个车夫战战兢兢,混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二少爷出庄给巡抚老爷贺寿,这是喜事一桩。几个车夫合计着,将这辆最好的马车洗刷干净,既漂亮气派,又给山庄争了面子,乃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他这是气的什么啊?车夫们顿时蒙了。

见两个车夫没有反应,林雪鸿三两步窜上去,几记耳光就扇了过去,这几下打的极重,竟是把那两人的牙都震了下来。“给我重新准备一辆!”

“不用了,就这辆吧!”远远地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会打人就了不起么,会救人才算有本事啊!拿两个下人出气,算什么本事!”

敢这么跟林二少说话的,就只有萧清琳了。她走近众人,将两个车夫从地上扶了起来,柔声道,“就这辆,别换了,你们两个回去歇着吧,重新换两个车夫来就好了。”

两个车夫诺诺点头,却不开路,只把眼睛看向了林雪鸿。萧清琳明白他们的意思,指指自己身后的三个人道,“今天出门人多,庄里没这么大的马车,别换了好么,二少爷?”

明明是请求,听上去却更象命令。林雪鸿正要发作,身边的闲云却拉了拉他地袖子,低声道,“忍忍。”

忍,忍就忍吧。谁叫她是女人呢。虽然还是很生气,但她肯出门,他还是很欣慰的。林雪鸿拂袖转身,怒哼道。“随便吧!”

随便就是答应咯。萧清琳一战功成。转身嘻嘻笑道。“三位,这就是本姑娘从辽阳买回来的马车,怎么样,气派吧!”

三人齐声点头道,“气派!”说完几人转身互相对望,似是对这难得的默契很想不通。这三人一个是林安,他是被萧清琳强拉出来旅游的。另一个秀芝,她口头说出门,但萧清琳明白,她是大夫人派来的卧底,最后一人是李秀才,这家伙死皮赖脸的嚷着要出门谈生意,萧清琳拗不过他,只好带他一起来了。

得得得得……四匹骏马欢快的在大路上奔跑着。速度虽快。但车厢里地众人却并不觉得很颠簸,只是,舒服是舒服地。几人地气氛却似乎很尴尬。

林雪鸿,闲云,秀芝三人做一条长软椅。这种软椅很像沙发,芯子是弹簧加鬃毛,椅面三层,最外是绸缎,中间是厚厚的棉布,最里是一层皮革。秀芝坐中间,左手挽一个胳膊,右手挽一个胳膊,说不出的欢喜。

他们的对面,是萧清琳,林安与李秀才。萧清琳坐中间,两手都挽着林安,不时窃窃私语,急死了另一边的李秀才。

秀芝左右打量,发现两个帅哥的心情都不太好,于是发挥特长,摇摇林雪鸿的胳膊道,“二少爷,想听笑话么?”

嗯。林雪鸿随口嘟囔了一句。

秀芝笑道,“话说,有个人一次喝醉了,看到铜镜里地那个自己。说了一句对的起良心的话,二少爷,您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吗?”

林雪鸿掀开车辆,假意看起风景来,冷冷回了一句,“不知道!”

他的本意,乃是叫这丫头吃个闭门羹,哪想到秀芝也不生气,顺着他的话头接道,“错啦,二少爷,他说的不是不知道。他说呀,”秀芝整整嗓子,摆了个不敢相信的表情,讶道,“怎么还,还,还有人长,长地这,这,么丑地啊?”

扑哧……车厢里已经有人忍不住了。

秀芝又道,“有个书生出门玩耍,看到一个人身边站了一只极漂亮的大狗,他向上去逗狗,又怕被那狗咬,于是问那人道,‘你的狗会咬人么?’那人答道,‘不会。’书生欢喜,于是伸手弄狗,刚摸得一下,狗边扭头咬了他一口。书生大怒,指着那人地鼻子骂道,‘你不是说你的狗不会咬人吗?’二少爷,你猜,那人怎么答的?”

林雪鸿还在贪看风景,敷衍道,“不知道,又不是我的狗。”

秀芝拍掌欢笑,乐道,“二少爷,您好聪明啊,那人答的就是,那又不是我的狗。”

众人皆笑,连林雪鸿也不忍心再继续冷落她,放下帘子抚抚她的头道,“还算有趣!”

“真的么?”秀芝张开膀子,几乎将林雪鸿从软椅上扑了下来,娇滴滴道,“二少爷,您要喜欢,秀芝每天都讲给你听。”

这丫头,太直接了。萧清琳赞赏她对男人追求的大胆,却对她的那股骚到骨子里的狐媚劲反感的厉害。见她这样腻歪在林雪鸿身上,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李秀才在一边郁闷了半天,此时终于逮到了机会,他瞅瞅萧清琳,咽了一口口水,又瞅瞅车厢里的其余人等,眼珠子一转,一个歹毒的念头浮上心来。“说道狗嘛,少爷我也有一个笑话,有趣之极,可笑之极,绝不骗人,你们想听么?”

“不想听!”除了林安,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回绝了他的骚包。但李秀才是谁,即使所有人都不想听,他还是要说的,何况林安并不反对呢。

李秀才一拍大腿,哈哈笑道,“你们这些人,真虚伪,真没意思,明明想听的要死,还假惺惺的说不想。少爷跟你们说哦,这故事,可是真的呢,是少爷我亲眼所见!昨天有一条哭丧狗,站在南大院的茅坑边狂吠,汪,汪,汪汪,吵得要死。我见那狗叫的聒噪,就去问它,‘你在这里瞎叫个什么啊?’那狗对我摇摇尾巴,说道,‘老子嚎丧嚎得最响,本事最大,这茅坑里的屎,都是老子的。谁也不能碰。’”

萧清琳一阵眩晕,这贱货,张嘴就是茅坑大粪,真不是个东西。她重重呸了一声,骂道,“李秀才,你快闭嘴,你要敢继续讲下去,我撕了你的嘴。”

第十六章 四条狗(三)

文钦满肚子的坏水,不吐出来会咬烂了他的肠胃,他琳的警告,只摇摇头道,“小娘子,你别着急,精彩的还在后头呢,”他脑壳晃来晃去,对着众人一个个问道,“你们想不想听,想不想听?”

“想!”

一男一女一脆一嗲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好嘛,原来是林安跟秀芝这两个好事鬼。秀芝也倒罢了,听故事讲故事本来就是她的工作,这林安怎么也来凑热闹,小孩子不学好,萧清琳决定惩罚他。

狠狠一把捏在这瘪三的胳膊上,林安嚎丧一般惨叫了起来,真应了李秀才的故事了。

李秀才嘿嘿奸笑,幸灾乐祸的瞅着林安,只要不打他,什么都好说。他继续道,“那嚎丧狗刚刚放完豪言,旁边又来了一条哈巴狗,骂道,‘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把这茅坑一次舔干净么?’前面那嚎丧狗看着满满一坑吃食,摇头道,‘不能。’只见那哈巴狗跳到坑里,稀里哗啦把茅坑全舔尽了,咂咂嘴道,‘看见没,这才叫本事。’

林安捂着胳膊连连摇头,不屑道,“放屁放屁,你这贱人只会瞎编,哪有狗能吃那么多的。”

李秀才就怕没人跟他打对台,一个人唱独角戏没劲。林安这傻子自己跳进坑里,正合了他的意思。李秀才一拍大腿,呵斥道,“你见过皇帝么?”

林安摇头道,“没见过。”

李秀才大声道。“你没见过那么能吃的狗,你就说我瞎编。你没见过皇帝,那你敢说这天下没有皇帝么?”

林安闻言大张了嘴,想要反驳,一时被他地歪理绕住脑子,又想不出话来。李秀才也不给他时间思考,继续道,“那哈巴狗话才说完。又来了一条脑残狗。这脑残狗一句话不说。蹲到坑边一张嘴,稀里哗啦吐了一坑。吐完了问前面两条狗说,‘你能么?你能么?光会吃光会吠算什么本事,不会喷粪的,滚一边去。’”

“够了够了!”萧清琳强行截断了他的故事。满嘴喷粪也就算了,还剽窃她的先进词语。脑残这种好词从他嘴里吐出来,真真是辱没了这个词的尊严。

“什么够了?”李秀才佯装诧异。纳闷道,“吃够了?”

吃你老母!萧清琳一口脏话几乎就喷了出来。她看着李秀才的贱样,眼光闪烁,洋洋得意,不晓得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她心想,不能接这贱人的话,接了准要被他算计。反正他不把故事讲完,肯定不会罢休了。也罢。不管了。摆摆手,索性闭眼养身去老。

母老虎都闭嘴了,李秀才再没了顾忌。搓搓手继续道,“前面二狗垂头丧气,夹着尾巴就想开溜,忽听得又有狗叫道,‘站住了!’三只狗一看,原来又来了一只缺牙狗。那缺牙狗跳到坑里,先把一坑的吃食舔干净了,接着乌里哇啦地又吐了一满坑。那三狗满脸不屑,骂道,‘你这个算什么本事,都是我们演过地。’只见那缺牙狗不慌不忙,把尾巴一翘,其他三狗立马全逃了。,你们猜猜,这是为什么?”

那林安正听地兴起,傻乎乎的接口道,“不知道啊,为什么呀?”

李秀才挤挤眼睛,笑道,“因为啊,那缺牙狗没屁眼。会吃会吐不会拉,你说它本事大不大?”

车里一干人几乎被他气死,就连秀芝那厚脸皮都羞红了脸,躲到林雪鸿胳膊下去了,只有林安那蠢货哈哈大笑,点头道,“大大,本事很大。啊哈哈,啊哈哈哈……”

李秀才眼冒金光,趁热打铁又问道,“你想不想见见那四条狗啊?”

林安笑道,“还真有那四狗啊,你就扯吧,南大院我熟得很,根本没有你说的这些狗,北院倒是有几只,但是,没那个屁……的,不可能。”

李秀才指指车厢对面坐着的三人,努努嘴道,“喏,咬过我的就是嚎丧狗了,左手挽一个,右手挽一个的就是哈巴狗了,脑袋上被人打破了洞地就是脑残狗了,至于缺牙狗么,你看看自己就知道了!”

咬过他的,肯定是在说林雪鸿了,双手挽胳膊的就是秀芝了,脑袋破了的除了闲云也没别人了,至于林安,十四岁的孩子,正好在换牙,缺个一两颗的……。

车厢里寂静一片。大约半分钟后,萧清琳才忽然弯腰捂着肚子狂笑起来。伴随着她包含讥讽味道的笑声,车厢里上演了一出惨烈的全武行,有用内力地,有用拳头地,有用指甲的,还有一个用毒的。

不得不说,李秀才此人极有娱乐精神与奉献精神,便宜占够了,挨几下拳脚他也不在乎。他蜷起身子,抱好了脑袋,任由那拳脚雨点似地下在他的背上。不仅不嚎丧,还肉麻兮兮的撒娇道,“打是亲,骂是爱,我跟你们又不熟,干嘛跟我那么亲,都离我远点,离我远点。还有那个,小娘子,刚才你不是不要听我讲故事吗,现在你笑什么笑,哎哟,快点来帮相公啊,哎哟……”

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快,坚决不能饶了他。萧清琳狠狠一把掐在他厚实多肉的大腿上,痛的李秀才嗷呜一声就嚎了起来,“小娘子,你怎么也打我?”

“我没打!”萧清琳想都不想就耍起了赖皮。

李秀才顶着拳雨从胳膊下露了一只眼睛出来,凶道,“你别以为我看不见,你打我屁股了!”

还敢凶我,本小姐对你不客气了。萧清琳伸手又是一把,比刚才掐的还要重,手上使着力,嘴上狡辩道,“看好了,我是在掐屁股,没有在打你!”

李秀才吃痛不住,急速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吼道,“你掐我大腿,还说是屁股,还不叫打我?”

萧清琳秀眉一扬,冷冷道,“哦,打屁股就是打你,这么说,你原来是个屁股了?”

李秀才闻言一愣,刚准备反驳,萧清琳已黑着脸大骂起来,“你个死贱人,还敢凶我吼我!要不是本小姐看你可怜,在南院一直罩着你,你早被那些北院的庄丁拆成十七八块了,叫你凶我,叫你吼我!”爪子钳子一起上,又掐又拧又抓,李秀才呜呼哀哉,抱头痛哭,萧清琳越打越生气,恶狠狠道,“哭,你哭什么哭?装小孩儿很好玩吗?叫你装……”

“嗷呜……我不哭了,我不装了……”

……

打闹一阵,众人郁闷的情绪或多或少的都通过拳头发泄在了某人的身上,心情都放松不少,车厢里渐渐也有了说笑声,不一会儿,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一个车夫掀开车帘,探头道轻声道,“二少爷,金光寺到了!”

第十七章 蓝海风(一)

光寺,座落在金光山顶,寺中有正殿一座,后殿一座座,其间供奉着一百余尊各路神佛,相比起整个大魏的寺院,它的规模只能算中等偏小,但在这偏远的映思州,它已是最大的一座佛寺。

金光山高约有九百来丈,山有东西二峰,似两个不大对称的牛角对峙而立。东峰色黄,俗称金顶;西峰比东峰高大,峰顶常年积雪,俗称光顶。两座山峰中间,是一座方圆数十丈的锅盖状山峰,金光寺便造在这山峰之上。

之前车夫说金光寺到了,其实只是刚刚到那金光山的山脚,距离寺院仍有五六里的路途。这段山路再不能靠车马代步,一是因为山路难走,二是为表一个诚字。既然是诚心祈求佛祖的保佑,那就该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攀登上山。

几人跳下马车,遥望景色,只见山势宏伟,耸然而立,虽是深夜,看不出山峦的颜色,但只凭那高山的轮廓就可想象的出,天光大亮的时候,这里必定是一处奇景。

萧清琳重伤初愈,早就想出门好好玩耍玩耍,活动活动筋骨了,这爬山的运动很对她的胃口。可惜听那车夫介绍,上山的路线很是曲折,闲云生怕她运动过度累坏了肌肉,硬生生决定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山下。

出门旅游的大老板,转眼就成了留守后方看守马车的小丫鬟,萧清琳嘟囔着小嘴,老大的不乐意。苦苦哀求半天,众人却没一个松嘴地,只有李秀才一人自告奋勇,愿意留下来陪伴她。

林二少几人很快便在山道上失去了踪影,萧清琳几次想咬牙追上去,最后都被李秀才死拉活拽的扯了回来。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关心她,哎。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啊。明明这贱男每天都要被自己虐待几回。偏偏他还是乐此不疲的围着自己打转。

难道一个又任性又凶巴巴又爱闯祸的大小姐真的那么难找?难道大魏的富家小姐们全都是温柔可亲羞羞答答地闺秀碧玉?她该高兴还是难过?

山下凉风习习,很是清爽,萧清琳寻了片草地坐下来,专心思索下午地商会,今次约地是映阳最大的几个粮商,萧清琳预备以简单竞标的形式将自己的郡王大米专卖权转给其中一人。

简单想想的话,这是件很让人兴奋的事。她已准备了两套不错的包装方案,又把米价再往年地基础上提高了三倍,只要谈的顺利,这次秋收预计可得近千两的银钱收入,怕就怕,她一个完全没有行商经验的女孩子,会被那些奸诈的粮商算计得晕头转向。

怎么样才能说动那些商人,又怎么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争取到利益呢?头很痛。那是一种无从入手的无力感。

想着想着。瞌睡居然又上来了,身后又有人十分配合的唱起了催眠曲。

哎哟……哎哟……

似呻吟,又似哼唱。微微颤抖地声音,叫人恨地牙痒痒。

“李秀才,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闭嘴,闭嘴啊!”萧清琳烦躁的斥责起来。

呻吟声立刻停止,但没过多久,又故态复萌。

感觉他不像故意逗她玩的,倒很像是真地很痛苦。萧清琳从地上爬起来,刚刚转身,就见到李秀才睡倒在离她四五米远的地方,蜷曲着身子,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眼见这这漂亮的贱小子满头冷汗,不住颤抖的模样,萧清琳觉得有些内疚,他这是忍不住了才会哼出来的啊,自己刚才还让他闭嘴……

“没,没什么。我装病人呢,装的像不像?嘿嘿……”李秀才眨眨眼睛,扮了个鬼脸。

萧清琳将下巴凑近李秀才的发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男人气息伴随着他的情绪,一起涌入她的口里。

萧清琳捂着额头一阵颤抖,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她只是在意识里浅浅的感觉了一下,都觉得刀搅般的难受,更别说眼前这个亲身经历者了。

“你别骗我了,”萧清琳慌慌张张从怀里掏出丝帕,给他擦拭着汗水,柔声道,“你很痛么?是闲云给你下的毒,还是二少爷的剑气?”

“都,都有吧。”李秀才强忍着痛苦,淡定道,“没事的,一会会儿就好了!”

“一会会儿!”萧清琳几乎尖叫起来,“你看你身上这汗流的,再等一会会儿,你就要脱水而”

“我怎么会死!我还没娶你做老婆,我怎么会死!”李秀才忽然从地上坐了起来,挥舞着拳头认真说道。

萧清琳没有反驳,只默默的将他的拳头拍了回去,继续给他擦拭汗水,却忍不住……收手把手帕凑到唇边,深深的又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撒谎,他说的是真的!他不是个一见了美女就满嘴淫话的浪子么,怎么会有这么真的情感?

若是某个温柔淡定的人也有他这份觉悟,那该多好!

有些心酸,又有些欢喜。

萧清琳下意识的喃喃问道,“你究竟,喜欢我哪里?”

“喜欢你哪里?”李秀才紧皱着好看的眉头,做天真状思考着,半晌才道,“一定要有理由么?嗯,我是个恶人,姑娘们也都知道我是个恶人,她们见了我都只会发抖求饶,你却敢打我骂我算计我,跟你说话,我感觉到公平,是不是很可笑?呵呵……啊呃……”

这家伙已经撑不住了!得想个办法啊。

萧清琳挽着他的胳膊,娇声道,“好相公,听不听娘子的话?”李秀才兴奋得连连点头,痛并快乐着。

“听话就给我起来,我们上山!”

“上山干嘛?我不上!”

“刚说听话就跟我对着干?”

现下只有两个车夫还在附近,萧清琳唤了一个身材强壮的车夫背起李秀才,留下另一个车夫留守马车,踏着黝黑的山路,一步步去了。天还没亮,应该说,离天亮还早,这金光山附近全是荒郊野地,除了背他上山寻找闲云,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哎!真讨厌,那两个家伙,干嘛对他下这么狠的毒手!这李秀才也真是的,早些将雪颜的下落说出来,不就皆大欢喜了么。看在他喜欢自己的份上,炸伤自己双腿的大仇,她都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了。

家丁体格强壮,又身怀武艺,背着一个大人仍是健步如飞。萧清琳步子再快也有些跟不上,绕了里许路,她已是气喘吁吁,只好让车夫先行上山,她在后面慢慢磨着。

又走了半里,腿上阵阵酸麻传来,她真是熬不住了。

隐约间,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在这寂静的山路上,踢踏踢踏的,格外刺耳。这个时候居然有人上山?她本来是高兴的,但内心又有一些害怕,万一是来捉她的歹人,那她死定了。

但是,没这么巧吧?要不要先躲起来?嗯,先躲起来看看再说……来不及了,在她考虑的时候,身后的人已走得近了。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穿着深蓝的及地的长裙。她背着一个尺长的鱼袋,看似步子迈得极慢,却给了她一种错觉——她走的很快。

年轻女子很快便走到了她的身边,随意的看了一眼痴傻不知所措的萧清琳,转过脸去,迈步去了。这女子长得很美,这女子长的很冷,她就好像一个清丽脱俗的仙子,以一个天外过客的身份不带感情的打量着凡尘。只是一眼,淡淡的,随意的一眼,萧清琳却觉得,自己好像是座雕像,或者,只是路边的一棵小草,她就这么随意的看了,又随意的收回了目光。

“她是人还是僵尸啊?”萧清琳纳闷的忖着,那种眼光,根本不像是在看人,以萧清琳的阅历来判断,这种女子,要么就是心灰意冷,早已厌世,要么就是眼高于顶,视万物为空花。

淡淡的药香味从这女子的身上飘了过来,非常提神。萧清琳畅快的呼吸了几口,就仿佛洗了个热水澡一般舒爽解乏。随之而来的,还有这女子淡淡的情感。“她原来不像她表现的那般冷淡啊!”萧清琳抿了抿嘴唇,更加确定了七窍玲珑变态舌的判断,这女子是故意放出药香来帮她提神的。

黑白无常给的这条舌头,真是神了!

“这位姑娘,请留步。”

年轻女子止步回头,淡淡道,“有事么?”

没事没事……这四个字几乎被萧清琳脱口道出。什么嘛,这个女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看在李秀才重伤要死的份上,豁出去了!“这位姑娘,”萧清琳礼貌的道了个万福,问道,“请问,你是大夫么?”

第十八章 蓝海风(二)

是!”答得是挺干脆,就是——好冷啊!只是这凉到气,让萧清琳一种错觉,这人是个女鬼。

幸好她还真是个大夫,萧清琳的判断完全正确。假如她的医术再跟她的气质一样出众,那就更好了。冷点就冷点吧,肯帮忙就是好人。

“那个,先自我介绍下吧!”萧清琳尴尬的笑了一声,跟这个冰山美人打交道,真的让她无从下手,说啥也不知道,干脆自报下家门得了,“我姓柳,我叫柳笑笑!认识你很高兴!”

她在这里用了穿越前的名字,这是在庄里的时候就商量好的,关于她的身世来历,究竟瞒过了多少人,又究竟有多少人需要瞒住,这个问题现在是搞不清楚了,假如有一天她能入京调查父亲的叛国真相,也许能够得到答案,暂时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瞒一个,便算一个吧。

年轻女子微微愣住,大约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跟人打招呼交朋友的。幸好萧清琳是个女的,所以她只从年轻女子的眼里看到了错愕。假如她是个男的,会不会被她当作是半途胡乱找美眉搭讪的登徒子?

她会不会如闲云一般随手就抛出一包毒粉叫她横尸就地,或者如变态邪恶的妖女般撒出大把的银针,将她射成筛子。萧清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我姓蓝,我叫蓝海风。”年轻女子顿了一顿。迟疑道,“认识你,很……高兴!”

你高兴个屁,高兴就该向像我这样面带微笑,装冰雕有那么有趣吗。

幸好朋友已经交上了,可怕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萧清琳松了一口气,急急上前握着她地手道,“海风。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就在前面的山路上,他受了伤,还中了毒,我想请你帮忙救救他。”

蓝海风像触电般打了个冷战,萧清琳也像触电般将手缩了回去,真是越慌越乱,越乱越错。不过求人帮个忙而已,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蓝海风是个很谨慎的人,是个有武功的人,虽然不高,但要躲过萧清琳的爪子还是轻松的很。可刚才那一下,她的身体却没有作出自然地回避。是因为没感到杀气么?还是,这个奇怪地小女孩儿,让她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点好奇心。

那个。先自我介绍下吧。我姓柳。我叫柳笑笑……天真别扭的笑容,尴尬,却充满诚意。是自己太过冷淡而让她不知所措么?蓝海风在心里无奈的笑了。

看着眼前这个还算顺眼的小女孩儿。蓝海风的心海少有的起了一点波澜。独自一人漂泊久了,早已习惯了寂寞,也许偶然的来段小插曲,交上一个小朋友,也还算一段值得回味地记忆吧。今儿她也是一时性起才决定登山看日出的,在这冷冷清清黑咕隆咚的山路上,能够相识,就是缘分。

“那个人在哪儿?”蓝海风决定帮助萧清琳了,她的声音不再冷淡,柔柔暖暖的,总算有了人味儿。

“就在前面!”萧清琳指着前方的山路,放开嗓子高叫道,“罗赏!罗赏!”

罗赏便是那背着李秀才的庄丁,老远听到萧清琳的呼唤,他也回头喊道,“老板,什么事?”

老板?蓝海风对萧清琳地好奇又多了一分,这是个什么称呼?

“罗赏,你往回走,往回走,别再上山啦,我找到大夫啦!”萧清琳把双手放到嘴边,开心地呼唤着。幸好他们没走远呢,否则的话,凭她那半残废的身体,不晓得要追到何时。能跟顺利地跟蓝海风打上交道就很不错了,再怎么样也没有让她孤身前去追赶罗赏的道理。

“海风,咱们走吧!”萧清琳挽着蓝海风的胳膊,急急的就要往前奔。忽然间她又发现那冷美人的表情跟怪异,这才反应过来,她太过亲热了。哎,这也不能怪她啊,整天跟那些贪财的丫鬟们闹在一块儿,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就在她刚刚准备放手的时候,蓝海风却主动的伸出另一只手来,握了握萧清琳的手,柔声道,“咱们走吧!”

这冷美人,真是好看得不一般,她是个女的都被快被迷晕了,要她能够笑起来,会不会……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啊。

……

罗赏的脚力很快,没多久四人便会合在了一块儿。李秀才的伤势真的很重,一代轻功高手,

铜人,机关天才,已经被痛苦折磨得昏了过去。

罗赏与萧清琳将李秀才搀扶着在一棵大树下躺好,蓝海风则捉起他绵软的胳膊,把起脉来。

良久良久……冰山美人一直保持着把脉的姿势,眉头微皱,闭眼沉默。

林雪鸿的武功,闲云的毒术,两样都是世间绝技,蓝海风能够救得醒李秀才么?萧清琳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她真的很希望蓝海风能妙手回春,她也真的不太敢相信蓝海风会有这么高超的医术。

一个闲云,已是举世无双,又要来一个女闲云?这几率有多大?

“他的伤势,比较严重,”蓝海风总算诊断完毕,“丹田气海内真气紊乱,又中了……毒。”她欲言又止,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想说。

飞快的扫了萧清琳一眼,扫了罗赏一眼,又将视线投放到李秀才的脸上,蓝海风有些迷惘,但更多的是后悔趟上了这滩浑水。无论从哪方面看,萧清琳都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儿,可是她的朋友,却决不简单。

蓝海风从肩上卸下鱼袋,摸了一把小刀出来,轻轻划开秀美男子的胳膊。从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液是红色的,可以判断,它并非致人死命的猛药。浅浅的尝了一口伤口里渗出的鲜血,蓝海风瞬间石化。

“海风,能,能治么?”萧清琳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心的问了一句。这女大夫在治病的时候有发呆癣啊,她的耐心几乎都要被磨光了。

蓝海风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能治,但不能根治!”

萧清琳抖了一下,罗赏也抖了一下,能治是个好消息,只是这消息从冰山美人的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听起来倒像是说,“没用,他死定了,神仙都救不了他。”

“能治就好!不能根治也无所谓,只要保他几个时辰的小命就行!”萧清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吐了口浊气,抖干净身上看不见的病渣滓。

“几个时辰么?”蓝海风的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应该可以吧!”

拿出鱼袋里的针盒,蓝海风指挥者罗赏将李秀才的上衣剥了下来,她一面诊治,一面向萧清琳解释道,“他气海混乱,又被毒药伤了根本,所以才会昏迷。我用金针刺他气海周围几处大穴,将他气海的经脉麻痹,没了依凭媒介,他体内两种真气的对抗就没那么激烈,暂时便可保住他的性命了。至于他中的毒,海风医术不精,实在解不了,不过你放心,这种毒药并不会要他性命,只是若不早些解毒的话,他最近可能会不停的生病,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解药的事,我会再想办法。”萧清琳认真点头道。“海风,你是哪里人,你的口音,我从未听过。”

“你知道,他是被何人所伤的么?”蓝海风回避了萧清琳的问题,对她来说,搞清楚状况才是关键。

萧清琳点点头,想起那两个可爱又可恨的坏家伙,她烦躁地咬牙道,“知道的,是两个王八蛋!一个自以为是的色魔,一个神经不正常的狗大夫!”

蓝海风收起金针,想了一想,又从怀里摸出一颗丹药,冷冷道,“那便好了,这药你给他吃了,可以强身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了!”

怎么?这就算完了,这冰山美人就在他肚子上胡乱扎了几针,又说了一些不太听得懂的嘱托,送了一颗药,就算完了?“哎,你别走啊!哎……”

喊也是没用了,刚刚交朋友的时候还说的好好的,转眼间说走就走,快的跟阵风儿似的。萧清琳跟罗赏大眼瞪小眼,心里都是一个想法——这个美女是人是鬼?

“现在我们怎么办?”萧清琳被冰山美人折腾的够呛,再也不想动脑筋了。

“不知道!”罗赏很干脆的回答着,他斜眼瞟了下萧清琳,痛苦的发现南院的老大杀气十足,“要不,老板你留在这守着他,我去山上寻闲云大夫下来,反正刚才那女大夫说了,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中规中距的主意,不好也不坏,萧清琳点点头,把手里的丹药塞进李秀才的嘴里,轻声道,“也好,我就在这里守着好了。你去吧,快去快回,别让我等太久!”

第十九章 蓝海风(三)

是蓝海风做事乖张,颠三倒四,而是她真的克制不了跑的冲动。

之前诊治的那个秀美男子,他年纪轻轻却身怀绝学,吓了她好大一跳。她不明白这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能拥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他丹田气海内的真气,早已被锤炼到实质化的境界,浓稠的如液体一般,好比一只饿极的猛虎被禁锢着,被压迫着,它的反抗,何其的恐怖。这种人他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真的存在。

气海外的真气禁制,显然已经布下多日,两种凶猛的力量互相对抗,撕咬,作为这具身体的主人,他每日经受的是何种的折磨,无法想象!

更无法想象的,则是布下真气禁制的人,他显然要比秀美男子更加厉害,那种武学,是什么境界?

他布下得禁制,霸道之极,它不仅牢牢的禁锢了秀美男子的气海,更在不停的向气海内进攻,蚕食,逼迫着气海奋起反击,功德圆满之时,这个男子的一身修为将会因为经脉寸断而被完全废去。她可以肯定,没有一个习武的人可以熬得住一个月,眼前这个男子,因为强力毒药的催发,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个下毒的人,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她中毒了。药罐子里泡大的她,居然还会中毒。自负的她,在看到红色的血液流出来的时候,便大意的选择了品毒,品毒是把双刃剑,这是最直接的判断毒药成分地办法。也是最危险的一种方法。

这种毒药她闻所未闻,自然不可能判断得出它的成分,能通过自己的行医经验与天分,品出它的药效,就能不错了。

凡人天生对疾病都有抵抗力,区别只在与抵抗力的强与弱。体壮者抵抗力强,体弱者抵抗力弱,这种毒药的功效。就是摧毁一个人的免疫力。在最短地时间内。把一个龙精虎猛地武者,变得如婴孩一般脆弱。

给她足够地时间,她可以分析出毒药的成分,再调制解药。可眼下,她哪里来的时间呢。幸好只是浅浅的抿了一点,虽然中毒,却并无大碍。

金光寺。地处大魏边界,虽不是不毛之地,也算得上穷山恶水,在这里遭遇到三个世间顶级的俊杰,是喜是忧?是福是祸?

救下秀美青年,会不会遭到其余两人的报复,就此离去,会不会太不近人情。

她不怕报复。大不了一死而已。她怕麻烦,这是她的心病。

她是从小逃跑到大地,追她的人很多。以至于她已经将逃跑变成了旅游来看待。再好的山川也会看腻,再美的景色在她眼里也只是一些或简单或复杂的颜色组合。假若因为一时的好奇让自己陷入新的追逐游戏中,那实在是很划不来。

脑子很乱。

如果不是那个叫柳笑笑的女子说句保他几个时辰地命就足够了,她会选择胡乱诊治也说不定。她是骄傲地,自负的,柳笑笑只要求她保住秀美男子几个时辰的性命,她便偏要用心地治,好好的治。也许柳笑笑是留有后手,并没有小瞧她的意思,但骄傲的人有骄傲的原则,触犯了她的逆鳞,即使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她也不会在意后果。

当然,救治结束后,脚底抹油前,该问的还是要问的,自己接触的是些什么人,多少还是了解一点好。可惜那女孩儿并未明说,她也不好意思细问。

色魔?狗大夫?王八蛋?这是那个柳笑笑的回答。自己犹豫了半天,就是担心这种角色?看她说的那么轻松,那她是真的无所谓了。虽然不知道她跟这三人是什么关系,但是,这些武林人士,用毒行家,真的是她最忌讳恐惧的人。

只要保他几个时辰的小命?。蓝海风再次回味着柳笑笑的这个要求,她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她真的小看萧清琳了。一个人强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不强大的人却根本不把所谓的强人当会事。帝王家里,这种人物一抓一把,这柳笑笑不会是外出游玩的公主郡主吧?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

奥!好像这映思州就有一个郡王呢,会不会是……

还是快点溜走吧。

……

“清琳,清琳,快醒醒啊!”迷迷糊糊中,一个温柔的声音把萧清琳唤醒。

“咦,闲云,怎么是你?噢……”萧清琳揉揉眼睛,自己真是睡晕了,她本来就是在等闲云的。

“闲云,你快看看李秀才吧,他快死了!”忽然想起昏迷不醒的李大贱男,萧清琳赶紧推了推闲云。

“他快死了?”闲云迟疑着看了李秀才一眼,纳闷道,“他好好的啊,毒我已帮他解了,说起来,你在山路上遇到的那个女大夫,是个高人哦。”

几乎于此同时,萧清琳念叨着的贱男也开了腔,“小娘子,刚睡醒就念着相公,相公好高兴!”说完他便从萧清琳的身后扑了上来,紧紧的抱着她,把脸颊在她的脸颊上亲昵的蹭着。

好软,好香!李秀才的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还来不及把狼爪子从她的小腹上向上挪三寸,一把带着辛味的粉末已扑在了他的脸上。

“哇呀!痛痛痛……”李秀才满地打滚,呜呼哀哉,爪子在脸上飞速的乱抹,似是不过瘾,他又掀起衣襟,忙乱的擦起脸来。可是,所有的辛苦都是徒劳,那粉末乃是映思州最辣的朝天椒粉,除非眼前有大量的清水,或者是闲云特质的解辣药剂,否则他将在痛苦中渡过一整天。

“小娘子,相公要死啦!”李秀才尖利的哀嚎道,“眼睛,眼睛……哇呀呀……我没有摸你胸脯啊!”

你是没摸,但是再晚一秒,你就摸了。不管他叫的有多么凄惨,萧清琳连眉毛都懒得皱一下,只站起身来,拍掉肩头上残余的辣椒末,又从腰包里拿出解辣药剂,在微红的脖颈上抹了一点儿。自从几日前遭遇了李秀才的第一次袭胸以后,她就专门从闲云哪里讨来了杀狼猛药,并且义正言辞的警告了李秀才,要敢再犯,定叫他生死两难。这畜生现在要寻思,谁也不会拦他。

“闲云,你还上山么?”萧清琳微笑道,“不上的话,陪我走走?”

“好。”闲云点点头。萧清琳嘻嘻一笑,跳过来就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这里太吵了,我们快走吧。”

第二十章 一个故事,一盘青菜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把金光寺最高的那座正殿的琉璃瓦时,林雪鸿郑重其事的从方丈的手中接过一指拇指粗细的檀香,在右手边的火炉中将香点燃,对着满脸慈祥的如来佛祖拜了三拜,将香插在了贡台正中的香炉中。

铛……

清亮的晨钟声随之响起,悠悠扬扬,传遍了金光山的每个角落。

山腰上,一个脸蛋通红,肿如狗熊的男子楞了一下,眯着眼睛向山顶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继续在地上打起滚来。

山下,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清丽脱俗的女子向着北方跪下,她闭着眼睛,口中默默祈祷着什么,言毕,她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拍拍膝下的灰尘,向南方走去。

扑通一声,一个男子从清丽女子身后的一颗大树上跃下,目送着女子远去,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可是,他没有轻松下来,而是面朝西方,久久凝视,在他的眼中,满是痛苦。

男子视线的方向,乃是金光山的入山口。在那里,身材娇小的萧清琳固执的挽着身边男子的胳膊,伸手指向高耸如云的光顶,赞叹着初生美景的秀丽辉煌。

在她的身边,闲云眉头紧皱,无声叹息。八月以后,他皱眉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以至于额上皮肤不能正常的舒展,留下了毫毛般粗细的竖纹。

这是寻常的一天,因为太阳每天都要升起。这也是不同的一天,因为某些可以满地乱跑地人物终于有了一次团聚。虽然。这团聚的地点大了一些。

……

林雪鸿上了今晨的第一柱香,心情格外的好,潇洒的将手一挥,身边的庄丁立刻上前三步,毕恭毕敬的把一盘子香油钱送到知客僧的手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丈大师竖起右掌,宣了一声佛号,笑眯眯地看着知客僧将那盘银子送入了后堂。虽然不知道那盘子里究竟有多少两,但只凭银堆上盖着地红色丝绸隆起地高度。就已经让他足够满意了。

“施主请!”方丈伸手行礼。

“方丈请!”林雪鸿鞠躬回礼。一脸虔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后山的一座水池边。池水清冽,碧蓝一片。潾潾波光,倒影在池后的一片光滑石壁上,好似一张不断变幻着形状的大网。

若是萧清琳光临此地,一定会陶醉的幻想,要能在这个水池里畅游一番。那有多么愉快。她是无宗教无党派人士,一贯觉得和尚爱骗钱,道士爱骗人。即使是亲历了穿越,相信了世上确有仙神,还是觉得凡间的诸多庙宇道观全是诓人骗钱的所在。神仙们有**,但这**肯定不是信徒们地香油钱,神仙们有法力,但没有好处的话。法力也是一点不会浪费的。要是磕头祷告就会有用的话。那农民还需要种地吗,商人们还要算计吗,政客们还要钩心斗角吗?诸如此类。

眼下开光仪式已经正式开始了。老和尚站在祭坛上。对着眼前的黑檀菩萨像手舞足蹈,念念有词。不远处,林雪鸿孤跪在金黄的蒲团上,面上仍是一副虔诚向佛的模样,心里却在厌烦的骂着,“这秃驴,动作慢!”

老方丈今日地开光活动确实搞地久了一点,毕竟这青年施主地位尊贵,出手阔绰,若是不把动静弄的大些久些,怕引起对方的不满。

小半个时辰之后,开光仪式总算完毕,林雪鸿捧着沾了佛气地观音塑像,躬身向方丈谢道,“谢过方丈大师。”

红光满面的老和尚故作高深,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真不愧是金光寺里的第一号演员,这声佛号宣的悲天悯人充满慈悲,听得林雪鸿都开始后悔,刚才自己不停的走神,是不是亵渎了佛祖。

亵渎就亵渎吧,反正这菩萨也是拿去送人的。灵不灵都不管自己鸟事。

目的既已达到,林雪鸿也就懒得多在寺里逗留,他也是个无神论者,虽然最近才受了刺激,开始相信高天上确实有些遥不可及的人物,但寺里供奉着的各路神佛,他还真的没几个叫得出名字的,更别说佛经佛典那些玄乎的玩意儿。谢绝了老方丈留自己将禅的提议,他带着两个庄丁匆匆下山去了。

走到山腰,发现草丛里悉悉疏疏的一阵乱响,本以为是两只山猪在那里打架,跑过去才发现是李秀才这个贱人,午饭吃不上鲜嫩美味的烤乳猪了,心情自然是不愉快的,一掌直接将那蠢货打晕,扔到了罗赏的肩上。

三人很快下山,与闲萧二人回合。闲云一见到林雪鸿的身影,立刻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两步,轻轻掰着萧清琳的胳膊,低声叱道,“放手。”

“不放!”萧清琳理也不理,反倒拖拽着闲云上了马车,末了不忘挑衅式的回头瞟了林雪鸿一眼,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

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对自己没想法?林雪鸿黯然,虽说女人们总喜欢用口是心非或者倒行逆施的手法来吸引男人的目光,勾起男人的战意,但萧清琳老用这招,会不会太过份了一点。

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经篡改了女仆协议啊,否则她肯定第一时间找他理论了。也许,她还没得到自由,所以刻意的在避嫌吧。

“还真是个倔强的女子呢。”林雪鸿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细牙,“那就多给她些自由,让她大干一场吧。即使赚不到银子,我也不会把她赶出山庄的。”

马车重新开动,目标是攀山镇的有福客栈。他们将在那里吃过中饭,然后再启程前往西面的映阳城。

车厢里地六人没有如来时那般说笑打闹,因为李秀才早些时候差点算送了性命。林雪鸿与闲云必须想

保证他的安全。说起来,林雪鸿的禁制与闲云的毒恐怖的效果,真的是一个巧合。林雪鸿杀李秀才不得,不代表废李秀才不得,布下那禁制,为的就是让他慢性残废。这本来应该是在静悄悄中发生的事情,正好因为闲云地毒药剥夺了李秀才地抵抗力,而让真气间地斗争激烈了起来。

当初他下狠手的时候闲云并未细查。所以不会干涉他。现在萧清琳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同情心泛滥的她。坚决反对他用这样的手段折磨自己的敌人,没奈何,只好解了这畜生的禁制,换了另外地一种,这种真气禁制十分温和,只能禁锢,不能进攻。

不一会儿。李秀才醒了过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体内的变化,他知道这是萧清琳努力的结果,免不了厚着脸皮千恩万谢一番,又不时说几个流氓笑话,博佳人一笑。如今他变被动为主动了,心情自然大好,林雪鸿的禁制不能进攻他的气海。他的气海却能进攻禁制。总有一天他能脱困,恢复往日的雄风,那撒辣椒面的小惩罚。很自然地也就忘掉了。

晌午十分,马车停在了有福客栈地门口。客栈掌柜喜气洋洋的迎着几位贵客进了包间,送上满桌的好酒好菜。

李秀才与林安大快朵颐,吃香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其余人等则收敛了许多,细嚼慢咽,动作轻柔。萧清琳很快便吃好,用胳膊撑住下巴,出神地盘算起映阳城的生意来。

“小娘子,这个鸡腿很好哦,是我拼死从那几个乡巴佬的筷子下抢过来的。”

“不要吃!”

“小娘子,这块鱼面颊很嫩哦,是我拼死从那几个乡巴佬的碗里偷出来的。”

“不要吃!”

“小娘子,这只雁翅很香哦,是我拼死从那几个乡巴佬的嘴里掏出来的!”

“烦不烦啊,恶心死了!”

……

正说着,客栈掌柜笑眯眯的从包间外进来,把手里的一盘炒青菜放到桌上,媚笑道,“几位客官,这菜是将将从地里拔出来的,是本店自栽的小菜,清淡是清淡了点,可它新鲜着呢,这不,还带着露水呢,几位客官,尝尝吧!”

大中午的青菜,怎么可能带着露水,这掌柜真会扯淡。扯淡归扯淡,时鲜菜蔬还是颇受欢迎,除了萧清琳,每个人都吃了几颗。特别是李秀才那贱人,他夹起一颗青菜,笑眯眯的打量了半天,一张嘴,咬掉半张菜叶,夸张的赞叹了一番,又把菜茎塞到嘴里,故意嘎吱嘎吱的嚼出声来,笑道,“我有个故事,你们要不要听。”

没人理他,这也是李秀才预料中的事,不堵他的嘴就是期待他讲故事了,李大贱男自我感觉一贯良好。

“话说从前,由一个西岐国的帝王给一个叫殷商国的帝王给逮着了,天天吃草根喝马尿,那日子,别提多苦了。有一日,西岐帝王的大儿子来看他父亲,结果惹了殷商国帝王的老婆不高兴,一刀给宰了。他的肉被碎碎的切了,做成肉饼,送到他爹的桌上。他爹几年没吃过肉了,见到肉饼,那叫一个欢啊,几口就吃光了。完了之后,西岐帝王算了一卦,这才知道肉饼是他儿子的肉做的,那叫一个悔啊!可没用了呀,吃都吃了,吐不出来了,你们说,这老头可不可怜?”

这个故事是发生在封神演义里的,萧清琳知道,所以李秀才刚说开头,她就知道结尾了。而其他几个人,根本就自动屏蔽了他的声音,要知道这是在饭桌上,万一听到什么恶心人的事情,哪里还吃的下去,不吐出来都要谢谢佛祖保佑了。

李秀才见到没人理他,好似比给他鼓掌叫好还要高兴,他乐呵呵笑着,夹了一颗青菜放到萧清琳碗里,又道,“这个故事说的好啊,谁惹了我,我就找他儿子开刀。哎,说起来,我认识一个老头,他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他把人家闺女抓了,没有杀掉,反而在地窖里养了起来,每天晚上放出来透透风,种种青菜,等仇家上门了,再把青菜炒了,送到仇家的桌上,看着仇家傻兮兮的吃着青菜,却不知道是自己闺女种的,那心里才叫一个美呢。”

哐啷,闲云一摔筷子,怒道,“不吃了。”随即推开包间的小门,下楼去了。没有人看见,当他走到楼梯中间的时候,一个小厮把一个信封塞到了他的手里。

其余几人也吃的差不多了,纷纷起身离席,下楼去了。

“小娘子,咱们也走吧!”李秀才伸出爪子在萧清琳的眼前晃了几晃。

“啊!都吃完了?”萧清琳如梦初醒,“我好像还没吃饱呢。”

“那你吃,我陪你!”

“不吃了,哎,”她心有不甘的夹起碗里的鸡腿咬了一口,嗯,这鸡好肥,腿上都有肥肉,幸好碗里还有颗青菜,夹起来吃了,解解腻味。

“走吧走吧!”萧清琳边嚼边嘟囓着。

咦……她走出包间,又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刚才她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某个女子的身影。

可能是自己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疏忽了什么,之前离席的几人也不知道,他们没听故事,而错过了什么,至于闲云为什么一反常态的摔筷而出,就更没人追究了。

大家都很累,大家都有各自的心事,也因为李秀才是个贱人,所以大家都疏忽了。而这,正是某些人想要的效果。

第二十一章 车厢里发生的故事

有福客栈出来,林雪鸿难得的破费了一回,那就是又车,分给众人乘坐。他的名义是,今日全天劳顿,大家都比较累,映阳城要傍晚十分才能到达,路途上应该抓紧时间休息才是。这理由有些蹩脚,但恋爱中的男人管不了这许多。

两人一辆马车,等于是每人都有了一个简易的小床可以睡个午觉。秀芝不敢相信自己的主子会变得如此体贴,还以为是自己路上献得殷勤起到了效果。于是乎更加卖力的拍着马屁,把身子往二少爷身上贴了又贴,腻了又腻,恨不得钻到他的肚子,那才满足。

林雪鸿抚着她的头顶,尴尬的笑着。看这丫头的模样,真真是个色中饿鬼,但她骚包归骚包,直接归直接,却从不提出侍寝一类的越轨要求,加之她又是大夫人跟前的第一号红人,因此同是色中恶鬼的林雪鸿很干脆的败下阵来,他敢抱着萧清琳,叫嚣着他要睡了她,但他不敢对秀芝说这种话,谁睡了谁,还不一定呢。

他不住的朝萧清琳打着眼色,期望她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与他同乘一辆马车,这样他可以在路上多鼓励鼓励她,顺便加深加深二人的感情。但某人非但不领情,更作出了令人发指的选择,萧清琳居然挽着李秀才的胳膊上了一辆车,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忍,他忍,他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好像还没有。多点难度,将来也多点回味。

新雇地马车不如萧清琳的那辆跑的快,算来到达映阳的时间也应该是晚上了。于是萧清琳在了解到情况后下车找了一个信差,托他先到映阳给几位粮商打个招呼,把座谈会改到明天中午。

第一次约人谈生意就放人家鸽子,萧清琳知道这种做法会引起别人的反感,但实在没有办法,一是她在金光山下受了闲云的气。不愿与林雪鸿同乘一辆车先行前往映阳。二是昨日日大少爷苗圃里的园丁曾来找过她。他的那位做掌柜地亲戚。会在今天晚上到达映阳。虽然她不放心那个赔光了家当地掌柜,但自己对商业真地一窍不通,跟那掌柜的先见个面,问问他的想法,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收获吧。比起给人哄成二愣子,印象差点也算小事了。

三两马车鱼贯出了攀山镇,扬起一路的灰尘。远远望去。好像三只拖着大尾巴的老鼠。当先的一辆车里,闲云与林雪鸿相对而坐,说着旁人不懂的真心话儿。

“闲云,……”

“我知道……”

“那你……”

“你别管我……”

“那……”

“以后再说……”

每人三句,简洁地很。

这两个人,既是兄弟,又是,嗯。潜在的情敌。有些话说起来真的不方便。萧清琳在男女关系上的名声在庄里早就坏透了。在谁的眼里。她都是个标准的祸水,不要脸地东西,见一个勾搭一个。恬不知耻。可这两当事人不太在意,他们都知道萧清琳是穿越来的,在荒唐行为的接受能力上就远超常人。更何况,萧清琳只是喜欢挽人地胳膊,开点暧昧小玩笑。比起秀芝那厮喜欢往人身上又贴又蹭地,要好的多了。

关于刚才的谈话,林雪鸿是想问,闲云那,你咋跟萧清琳走那么近呢。闲云答,你地花花心思,我晓得地。林雪鸿又想问,你既然知道,咋还那么不自觉呢,这小妞可是我先看上滴呀。闲云又答,我不会跟你抢,所以你就别管我啦。林雪鸿再问,你说的倒轻巧,看你那模样,就不安好心,要不,咱挑明了说吧,给你给我,还是公平竞争。闲云再答,管好你自己就是了,该是你地就是你地,想那么多做啥呢。我心里烦着呢,你就别理我了。

好嘛,不理就不理,大路朝天,大家各看一边,幸好这马车有两扇窗户呢。

哎,今日的风景真差!

……

在最后那辆马车里。秀芝腻在林安的身边,挽着他的膀子,笑嘻嘻道,“小安安,呀,怎么脸红了,姐姐又没对你耍流氓。”

林安哆嗦着往旁边挪了挪。

秀芝很自然的随着林安的动作贴了过去,轻轻拨弄着他腰间的一个小香囊,好奇道,“咦,小安安,这个包包好可爱,是那个什么女红培训班做地新玩意么?”林安赶

香囊解了下来,塞到秀芝的手里,顺便又往边上挪了

秀芝白了他一眼,叹息道,“你跑什么呀,再跑也跑不下马车啊。”她捏捏林安的膀子,又按按林安的胸脯,咯咯笑道,“看不出来,你又变挺结实了。”说着说着,滑腻的小手顺着胸口滑到他的小腹,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但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挪着。

林安咽了口唾沫,他实在没地方可挪了,再不想个办法,定要被着女妖怪玩死。

说真的,这秀芝长的还真不错,应该不愁嫁不出去,怎么色急的跟个发情的母猫似的。他忽然想起铃一铛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人为了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故意作出完全相反的行为,以此迷惑对方。

这秀芝会不会也是这样?

但凡山庄里来了外地的客人,许多单身女眷表面上矜持,可入了夜,总是想尽办法的要往二少爷的院子里钻。

但秀芝却一次也没钻过。

他的身子渐渐受不了秀芝的挑拨,开始热了。秀芝不会真的对他耍流氓,她只会围着裤裆里的那只小鸟摸着绕着,在你耳朵边上吹着气,说些流氓话,让你难受的同时,又心生期待,希望她能一把抓住你的那个命根,让你彻底沦陷。

她不会让他如愿的。按照往常的惯例,假如他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的话,不出三分钟,在他欲火渐旺的时候,这丫鬟便会结束游戏,狠狠的在他脸上印两记耳光,心满意足的骂上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今天林安心情不错,中午菜很好,他又喝了点酒,胆子大了许多。他是个老实人,虽然调皮一些,但他真的老实,所以秀芝才喜欢挑逗他。为了结束这种屈辱的生活,他决定尝试反抗。主意打定以后,林安忽然李秀才附身,轻轻捉住秀芝的小手,很享受的抚摸起来,淫淫的笑道,“小娘子,陪大爷乐呵乐呵?”

“做梦吧你!”秀芝发觉大事不妙,立刻翻脸,骂人的同时,耳光也扇了过去。

啪……声音很脆,响亮地很。

跟往常一样的是,林安没躲,跟往常不一样的是,林安的爪子静悄悄地就按在了她胸前的柔软的两只白兔上。

真的很软呀……林安陶醉的揉捏几把,在心底赞叹道。趁着秀芝错愕的时候,他身体前倾,臂上加力,直接就把这骚包丫鬟按倒在软椅上。

“小安安,你想强奸姐姐么?”秀芝呵气如兰,勾手挽住林安的脖颈,“要想想后果哟!”

林安愣住,欲火瞬间熄了大半,是啊,她是大夫人的人,她一向就是这种浪女作风,可她也从来没有真的把谁勾上了床去。要真的把她办了,日后会不会让人给打死?

下身一痛,冷汗颗颗从额上冒出,左边的那只小蛋蛋无声的哀嚎起来。那是秀芝趁热打铁,大腿猛抬,狠狠的给了他一下。

无名火起,老子拼了!

先撕衣服,再撕裤子,先撕她的,再撕自己的。好歹他也是练过武功的人,这些粗活难不倒他。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胸口两只丰满的小兔儿惹火的跳动着,上面两颗分红的樱桃分外耀眼,金刚小炮重现火力,雄气昂昂的竖了起来。

“臭小子,你想干嘛!”

“来人哪!救命啊!”

秀芝终于慌了起来。

林安:“你尽管叫破喉咙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秀芝:“破喉咙,破喉咙……”

没有人:“秀芝,我来救你了!”

以上三句台词所描述的事实没有发生。车门已给秀芝在上车的时候就好了,她确实是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马车不可能停下,在告诉行进中,马蹄着地的踢踏声也足够盖住车厢里的大部分动静。

“现在地年轻人啊!”车把式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屁股一抬,往座位前挪了挪位置,不去听那车厢里的故事。

第二十二章 见鬼?

吧,YD荒唐地故事讲完了,我们再说说中间那辆马车情。话说萧清琳今天真的满伤心,上山之前,李秀才的那番表白给了她启发,感情的事,有时候真的需要自己争取。稍微的暗示一下,试着捅捅那张可怕的窗户纸,不用捅破,只需告诉对方,我在行动啦。

李秀才很自然的就向她表露了心迹,他是满喜欢她的,没有说多喜欢,也没有认真的阐述喜欢的理由。表白结束就没有后话了,只是简单的陈述了喜欢这个事实,没有做进一步的要求,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继续纠缠,萧清琳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他。

萧清琳想学习他,不是学习他的直白,而是学习他的直接。

她选择了一个很有挑战性的方式——赌博。闲云在她与林雪鸿签订女仆协议的当天收到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只有三个字,‘我来了’。没有落款,也无法辨别笔迹,没人知道这信是谁给他写的,只知道信是从京城寄来的。

从那天起,闲云就对她冷淡了起来,不再推着她四处转悠,只专心躲在自己的小屋里捣鼓药草。萧清琳知道,打探这信的来历是件很危险的事,但她很想赌一把,把这问题作为他们俩的突破口。

她相信自己的那条玲珑舌。只要紧贴着闲云,时刻通过他身上散发的味道注意着他的情绪,就应该能把事情办好。假如闲云不肯说。她也可以很好地把握分寸,不去刺激他,不去激怒他。假如她运气好,让闲云说了,那他们间的关系自然就更进一步。

分享,她满脑子都是分享。她觉得她跟闲云什么都够了,只缺分享。她已经跟闲云分享了许多她自己的故事,但闲云却从未与她分享过任何秘密。

清晨的山路上是个幽静的所在。没有人窥伺。没有人打扰。闲云在这种环境中,应该比在山庄里更容易表露自己的心迹。

“闲云,”萧清琳挽着闲云的胳膊,小声的招呼道。

“嗯?”

她笑嘻嘻地轻轻吸了口气,笑道,“那个……”那个?那不出来了,闲云地身上没有任何情绪传来。她地宝舌居然失灵了。又多吸了几口气。甚至偷偷的舔了一下他的衣服,还是一样。

可怜她花心思想了许多许多的话题,舌头一失灵,她也丧失了把话题继续下去的勇气。那个男子本来就把自己藏的很深,没有异能庇佑,她没胆子挑战。

中午的饭桌上,她又尝试了一次,仍是失败。这种失败是有针对性地。她可以在众人尝过的菜里品出众人的情绪。但她品不出闲云的。她被未知的理由打败了,她伤心,她不想再讲话。

也许是她太在意闲云。所以导致了舌头的失灵。也许闲云已经在防着她了,所以她品不出他的情绪。假若是后者,她不敢顺着这条路再想下去。

吃饭的时候,她强迫自己把所有地注意力都放在生意上,赶往映阳地路上,她强迫自己好好的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很香,直接就睡到了映阳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对面地李秀才打了个莲花座,端端正正的坐在车厢中间的木板上一言不发,萧清琳以为他又在玩什么伪装佛祖的游戏,于是脱鞋拿底子抹他的脸,贱人没反应。

看来得放杀手锏。

“林雪鸿来了!”萧清琳小声道。

李秀才跌倒在地,惊恐道,“哪里哪里?”

“骗你的,蠢货!”

……

此时天已黑的透了,四辆马车映阳城的街道上缓缓而行,他们的目的地是朋来客栈,听说是映阳最大最好的客栈。

萧清琳打开车门,坐到了车夫的身边。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风景来。可惜的很,街道两边的店铺全部打烊,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在走着,所以显得比较空旷安静。虽然冷清,但通过透亮的月光,还是看得出这条街道的繁华。店铺林立,一家挨着一家,许多建筑还是三层以上的,可以猜想到,生意不错。

不一会儿,车队行到这条街道的尽头,停在了一栋五层建筑的门口。这栋建筑与先前所见的完全不同,不光是因为它格外的高,也因为它的每层都

亮着灯,隐隐还有呵呵呼呼的吵闹人声从里面透出。

自五楼顶到二楼底,垂着一条长长的幡布,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这幡布的本来的颜色,但幡上‘朋来客栈’四个黑色大字却是格外显眼。萧清琳转身推开车门,向里面的李秀才招呼了一声,在车夫的搀扶下跳下来车来,象征性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奇的向客栈里张望着。

萧清琳是第一个下车的人,早有小厮在客栈台阶上侯着,那小厮媚笑着上前,哈腰笑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前面林雪鸿也从车上跳了下来,那小厮余光扫到,立时忘了她的存在,屁颠颠的迎了上去,惊叫着,“小王爷,您可来了……”

“真是个势利眼啊!还小王爷呢。呸!”萧清琳无奈的低骂了一句。

门里听到那小厮的尖叫,瞬间又跑出来四个小厮,半躬着身子,引着六人进去。出乎萧清琳的预料,小厮们没有将他们往楼上引,而是往后院带去。一路往里走,只见庭院深深,园林水池,假山矮树,景致颇为雅致。

越走越深,竟是连穿了三个院子,萧清琳不禁有些赞叹这蓬莱客栈的豪华,比那秀水山庄还要强了几分。看来这客栈不简单哪。或者是,秀水山庄太寒酸?

萧清琳有些诧异自己的判断,一直都觉着秀水山庄已经很不错了,怎么第一次进了省城,就会觉得住了半年多的郡王大院寒酸了呢。

一行人终于在第四个院落里停了下来。萧清琳抬眼望去,吓了一跳,感情这整个院子就是一个大水潭子。水潭的上面桥路纵横,连接着许多亭台楼阁,每个亭台周围都被花草包围,虽然看不细致,萧清琳还是被震撼了。

空中楼阁啊!

不仅是萧清琳,就连林雪鸿都看呆了。朋来客栈他来过多次,这个院子却是第一次来,之前在路上还以为是今儿个客栈生意太好,所以把他们安排在了这里。现在才知道,给不出足够多的银子,谁也别想在这吃饭。

林雪鸿显然不是阔佬,他拉过离他最近一个小厮,纳闷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小厮楞了一下,忽然又展开笑颜,轻声道,“小王爷,这事是怪小的,是小的忘了说了。今儿下午客栈里来了一位客人,替您包了这个院子,又定了六间上房,说晚上您来了,就把您招呼到这儿来。”

“我不认识他!”林雪鸿冷冷道,“还是按之前安排的办吧。

“别急啊,小王爷,“小厮赶上几步,追着快去离去的林雪鸿,笑道,“那位客人说过了,他就是怕您不肯留着,所以他还专门留了一件信物,说您一看到那信物,就知道他是谁了。小王爷,要不,您先看看那信物再说?”

“不看!”林雪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小厮的提议。向这样的变相行贿,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先躲起来,给你点甜头吃了,再跳出来向你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你要是不答应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二少爷,不如先看看吧!看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发话的是萧清琳,行贿者的这种伎俩她是知道的,但亲身经历却是第一次。更可况,对方还留了信物,是一满箱子银钱还是大如鸽卵的夜明珠,她真的很好奇啊。

“有什么好看的,”林雪鸿白了她一眼,“无非是些银钱珠宝,俗不可耐。”

“二少爷,看看而已,又不会掉你一层皮,”她忽然发现自己态度很不端正,惹得林雪鸿更加不高兴了,于是低头揉衣角,可怜兮兮道,“人家好奇嘛!”

嗲死了!但林雪鸿就是吃这套,他左右看了几眼,发现众人对这事情都很好奇,于是向那小厮一伸手,喝道,“拿来!”

小厮被他吓到,慌慌张退了一步,应道,“小王爷,那信物在里面的亭子里,不在此处!”

“我去拿!”萧清琳自告奋勇,屁颠颠进院子去了。

惊天的尖叫在三分钟之后响起!“啊!……”她见了鬼了么?

第二十三章 可怕的苍南

只小巧地金丝鱼袋,上秀牡丹几朵,绿叶数片,含苞之皇,将荷包衬托得雍容华贵,它地价值不言而喻,更是美得让人爱不释手。

这荷包沉甸甸地,从外观上看,很像是方了一根二指宽,一尺长地金条。拉开袋口的丝线,林雪鸿将包中之物抖了出来,不是金条,但材质却是真金。

那是一方精致的四方形黄金小盒,盒盖雕着一只腾跃的长龙,龙有四爪,每爪五趾。灯光下,栩栩如生的飞龙好似活了,正欢快的踩踏着祥云,嬉戏玩耍。如此精美贵重的艺术品,没有引来众人的争抢与称赞,反而,让看到这盒子地人下意识的退后了数步,转过身去,默默祈祷。

五趾金龙,这是皇家之物。它地主人是谁?他把这盒子赠与林雪鸿,又是何意?

大魏朝地规矩,不是皇帝家的直系血统,是没资格使用雕有五趾金龙的物品地,送礼的人,是在考验林雪鸿的胆量么?看看他敢不敢收?

他的确不敢收,除非送礼的人是大魏皇帝。

大魏皇帝绝对没可能有求于他,大魏皇帝也绝对没有可能突发奇想的想跟他开这种不好玩地玩笑。所以,送礼的人犯了死罪,收礼的人也将犯下死罪。

除非……

送礼地人,不是魏国人。

那样的话,送礼的人自然是必须去死了,但收礼的人仍是要死。不仅要死,还要连累全家,私通外国皇室,等于叛国。

其实这盒子还不是全部,盒子里头还有东西。林雪鸿打开了盒子,看到了一支发簪。发簪色黑,是用黑檀木削制而成,发簪地一头尖一头钝。钝的那头。挂着寸长的一段金链子。链子下又挂着两粒黄豆大小的珍珠。

心里好痛。

他重重的关上了黄金盒子,将它放回到鱼袋里。再轻轻放到身前的石台上。而后,他转身,抬脚,狠狠地踹去。

一秒之后,李秀才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院墙上,然后如烂泥般软软地滑下。死活不知。

“我们走!”林雪鸿冷冷道。看着错愕地众人,他又补了一句,“换一家客栈!”

“东西呢?”萧清琳问道。

林雪鸿摇了摇头,快步离去。

萧清琳急道,“那是雪……”

“你闭嘴!”林雪鸿雷霆怒吼,不再给她说话地机会。

鱼袋,盒子是谁的,没人知道。但那发簪却是人人认识。那是林雪颜地。明明是自己亲妹的贴身饰物。林雪鸿却没胆子将它带走,他觉得自己好窝囊。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蓬莱客栈里,场中其余的五人却还呆呆立在原地。林安拉拉萧清琳的小手。轻声道,“那盒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萧清琳垂头应道。她不懂皇家地规矩,不清楚林雪鸿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但林二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愤怒过,她猜也猜的到,问题很严重。

“通知官府吧。”闲云拉过客栈小厮,淡淡说道。

……

十三日之前,秀水山庄来了一个攀山镇地穷书生,他送来了小兰的发簪。十三日后,朋来客栈来了林雪鸿一行人,迎接他们的,是雪颜的发簪。前一次受到挑衅还好,林雪鸿知道这是对方的诡计,绑匪想激怒他,乱他分寸,然后躲在暗中看他出丑。他自觉表现的不错,没有因为这事而大动肝火,胡乱行事。

其实绑架案查了那么多天,他已经对事件有了大概地推测。北院地庄丁们不是吃素的,他对庄丁们有信心。但是二十八天过去了,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查出来。这说明了两件事,其一,绑匪就是本地人。其二,绑匪并未走远,他们一定躲在某个地方,之所以没有动静,那是因为时机没到。林雪鸿不知道他们所等的时机是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只要保持足够地冷静,耐心的等待就好了。

然而这一次,他真的怒了,也真的有些怯了。对方真的没把他放在眼里,因为对方有皇家的靠山。对方真的想好好的折磨他,因为对方有这个实力。把他亲妹的发簪还给他,他却不敢收。不仅不敢收,还要把发簪交给官府,等待着京城钦差的审查。

那些人到底什么来头?那些人到底是什么目的?搞那么大的阵仗,有意思么?那狗大夫的家里人,都是疯子么?

林雪鸿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倚在窗边,痴痴的看着

的一个房中,忙忙碌碌的一对男女。

这对男女就是闲云跟萧清琳,他们忙碌的对象,是李秀才那个倒霉鬼。他的肋骨断了十根,萧清琳觉得他很可怜。他真的好冤啊,只是不肯说出林雪颜的下落,就被人一脚几乎踹死。有力量的人很强大,有力量的人也很讨厌。

“小娘子,我好可怜!”李秀才捉着萧清琳的手,把头靠在她的胳膊上。

“李秀才,你就别贫了,雪颜在哪里,你快点说了吧。”萧清琳柔声劝道。

“我说,我早就说过了!”李秀才眨眨眼睛,把右手胳膊微微抬起,指了指闲云,努努嘴道,“其实,那小美人的下落不一定非要问我呀,他也是知道的。”

正在替他接骨的闲云手上一抖。“嗷小木门,你要害死我吗?”李秀才哑着嗓子干嚎道。

萧清琳闻了闻李秀才的头发,诧异道,“闲云,你真的知道?”

闲云抬眼看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好嘛,这狗大夫,他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一伙的吗,他们不是结成同盟的吗,他怎么这么不老实!

“那你怎么不告诉雪鸿?”萧清琳追问道。

“我知道雪颜被谁捉走的,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闲云诚恳的看着她,失落道,“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确定的。但是我不能说,我也不敢说,其实说不说都没有意义了。我想,雪鸿已经猜到了绑匪是谁了。”

“是你家里人么?”

“嗯。”

“你,”萧清琳迟疑了一会儿,缓缓道,“很怕他们?”

“我不怕他们,我怕的是给我写信的那人!”吧嗒一声,闲云接上了最后一根断骨,他转身走到屋子当中的圆桌边,开始翻弄起药箱来。

萧清琳叹息一声,拿丝帕给李秀才擦着汗,往日她总觉得闲云摆弄药箱的认真劲,真是看的她欢喜,但今天,这年轻的神医却像老了五十岁,说不出的没落。“他们,为什么不抓我,反而要抓雪颜,假如是为了天兵,就应该拿了我去才对啊。”

“抓你是迟早的!”闲云忽然转身,表情癫狂的说道,“你们知道么,给我写信的那人,名叫林苍南。”

嗷呜……楼下传来一声小狗的惨叫。闲云瞬间收回癫狂,转身从药箱里摸出一颗药丸,用大拇指的指甲盖弹到嘴里。他吃药的动作很隐蔽,屋里没有人发现。

“林苍南是谁?”萧清琳拍拍额头,“很耳熟啊!”

耳熟是正常的,林雪鸿的爹叫做林震南,跟他只差了一个字。

李秀才低声解释道,“林苍南号称剑神,乃是天下武林的魁首。他跟乡巴佬一样,练的都是天衣剑气,只不过,林苍南的境界要高出乡巴佬许多,他的天衣剑气,已至完满境界,就跟那仙人差不多,天底下没人打得过他。”

萧清琳懵了。“这人既然那么厉害,何必玩这么多的花样,直接闯进庄里把人一抓不就完了。”

闲云摇摇头,轻道,“不知。”他说完这句话,便忽然间患了失声症,无论萧清琳跟他说什么,他全以沉默作答。床上的那个多嘴的重伤号也受他感染,而且病情更加严重。他不仅不说话,更是闭眼垂头,打起呼噜来。

两个奇怪的人哪。哎……

邦邦邦……房门被人敲响。

“谁啊?”

“请问,柳笑笑柳小姐在吗?”

“来了来了!”萧清琳放下李秀才的脑袋,推门出去。

“我是马松!”门外那人对萧清琳鞠了一躬,很干脆的自报家门。

“我不认识你啊?”萧清琳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黑人。真的黑啊,黑衣黑裤黑鞋子黑脸。

黑人抬起头,小小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芒。萧清琳打了个哆嗦。这人长的也太那个了,整一个猥琐的黑老鼠啊。

“我是马树的大哥!”黑衣人有些恼火的解释道。

萧清琳奥了一声,回了他一个带着歉意地甜甜微笑。说了马树,她总算想起来了。马树就是林雪城苗圃里的园丁。

马松回了一笑,随即板起脸来,认真道,“货给我看看!”

真是个奇怪的商人啊,一句客套话都不说,太讲效率了。萧清琳对他印象不错。

第二十四章 商会(一)

率归效率,印象不错归印象不错,萧清琳的真实想法这家伙明天再来,那该多好。

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让人烦躁,现在的天色似乎也太晚了些。从有朋客栈出来之后,他们五人在林雪鸿的带领下,转战了半个映阳城,这才赶到这家新的客栈,客栈名为悦来,很俗的名字。

匆匆的吃过了晚饭,又接受了巡抚衙门里官差的几番盘问,再给李秀才接断骨,萧清琳记得,不久之前打更的才在街上敲过凌晨的。

她实在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谈什么生意。所以她没有立刻回应马松的要求,只懒洋洋倚着门框,瞟了下天上的那半弯月亮,暗示这马松,现在很晚了,您明日一早再来吧。

其实她大可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拒绝马松,但她内里有些怯意。这人很有可能是自己行商路上的第一个师傅,刚见面就把人家赶回去,会不会把这黑老鼠给得罪了。自己先磨着吧,看看这人机灵不机灵。

马松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他行商二十载,阅人无数。像萧清琳这种年纪的女孩儿,在肢体语言上对他根本没有秘密可言。可他偏偏不走,啥事没发生一样恭恭敬敬的垂首守着。看咱们谁能耗吧。

萧清琳是他的希望,是他在商道上东山在起的希望,他不能放过。他必须第一时间震住这个女子,取得他的信任。这样他才能大展拳脚,以秀水山庄为根基,将害过他地人,统统打落尘埃。

曾几何时,他是这映思州数得上号的大富巨贾,经营的项目包括丝绸布匹,木材家具,粮食。食糖。茶叶。这几样生意虽然都属小利商品。但不论以上的哪一样,他都是映思的龙头老大。

在他商业生涯的巅峰时期,甚至已经垄断了映思州的这五项生意的批发市场。二十年里,被他击垮地商家不计其数。

他是这些商家地偶像,也是这些商家共同地仇敌。偶像可以供在家里膜拜,却不可以放到桌上当饭吃。所以某些被他打压得快要饿肚子的人联合了起来,设了一个局。将他引到了一条死路上。

那时候马松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军盐业。食盐是百姓的必需品,盐业的收入占了大魏国库每年收入的三成。假若他能垄断映思州的官盐批发,那他很有可能成为映思的第一大商。

在某些人地怂恿下,他给映思盐业漕运司送去了五十万两的贿赂,顺利的得到了漕运司衙门的承诺。让他进军食盐业,并且让他成为唯一的代理商。

代理协议签好之后,他去漕运司大仓领取了第一批食盐。五天后,映阳巡抚衙门的官兵包围了他的宅子。查封了他的盐库。理由是。贩卖私盐。

那批食盐价值仅仅一万两,实在少地可怜,可怜到依照大魏地律法。将将只够抄光他家底,再斩他满门。

马松最终活了下来,因为他的钱多的超出了某些人地预料。他们家一共三十五口人,他按照每口人三万两的价格给映阳巡抚送去了贿赂,最终保住了全家的性命。

每个大商都懂得一条真理,那就是官商必须要勾结起来,生意才会做得顺利。马松一直觉得他在这方面做得不错,映阳城有可能跟他打得上交道的官员都收过他不少的的好处。

可私盐一案,他却一败涂地。映思州地处偏远,官府用的又是雷霆手段,他甚至连越级上告的机会都没有。

后悔没有把女儿嫁给巡抚老爷做小妾,后悔没有娶个巡抚老爷的私生女做小妾,后悔……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哇,否则的话,他怎么会不给自己找一个后台靠山呢。官商勾结,始终比不过官商联姻啊。

现在他的机会终于来了,秀水山庄是郡王府邸,萧清琳只是个不满十七的黄毛丫头。他弟弟马树在给他的信里写的很清楚,这个年轻丫头是山庄的管家,在主子的授意下,开始为山庄开辟财路,她是一个有点主意,却完全不懂得经商的门外汉。

掌握住萧清琳,他就有大展拳脚的机会,而秀水山庄乃是郡王的家业,应该不会再有被人陷害的可能了吧。

两盏茶的时间过的很快。马松眼皮上翻,偷偷的瞟了萧清琳一眼。那丫头满脸矛盾之色,看来是熬不住了。刚才安静等待的时候,他已经想了好几套法子,无论萧清琳打得什么主意,他都有信心让她在十句话之内就乖乖带她去看货。

“马掌柜,”萧清琳吐了口浊气,幽幽道,“货,我没带来。”

妨,柳小姐可将货物的资料口述给老夫。”马松不

“那也不必,”萧清琳展颜一笑,看这老掌柜决绝的样子,她就知道今天自己跑不了了。“我带了两件样品来。走吧,我的房间在地字丙号房。”

出乎预料的顺利呢,马松拱手一诺,让到旁边。萧清琳转身把门关好,领着他去了。

所谓的样品,乃是一只丝织的绸袋,一个方便面大小的木桶。两样东西,底色都是红色。绸袋分为正反两面。反面印花,用得是几丛盛开着的稻子,稻叶翠绿,稻花雪白。正面当中是黄色四个大字,秀水米王。大字的左下是几个小字,至尊珍珠香米。正面左右两边及正上方是三条绿色的长条花边,花边里写着三句小广告词,左边是,粒粒圆润。右边是,颗颗透亮。上方是留香十里,回味悠长。

那木桶的设计,与绸带的类似,只是木桶还有个盖子,因此又多了一副稻熟压枝低的图画。本来萧清琳还想了些诸如,郡王家业,御赐稻种之类醒目又响亮的广告词,但都被林雪鸿否决了。他的意见是,什么都可以卖,但不能提到任何关于郡王或者皇家的讯息。就连秀水米王这个牌子,都是萧清琳争取了很久才让他点头的。原本的名字是秀水米皇,王皇虽然意思类似,区别可大。但林雪鸿这胆小鬼生怕米卖的不好折了秀水山庄的名声,硬是不肯。

绸袋和木桶里都装了一斤今年新出的大米,马松没去碰那绸袋,只把桶盖揭开,倒出新米来看,只见那大米颗颗饱满,盈盈透亮,虽无珍珠珍珠之实,也有珍珠之形,那色泽更比珍珠还要漂亮一些。他抓起一把米来,细细抚摸,完了把那大米扔回桶里。笑道,“很好。”

只是很好吗?萧清琳秀眉微皱,有些失落的问道,“马掌柜的就不闻闻吗?这米很香很香的。”

她不晓得,按照马松的眼光性格,说一句很好,已经是寻常人口中的很好很好,太好啦,真不敢相信有这么好,之类的夸赞了。马松呵呵一笑,从手边顺过茶碗,抿了一口,说道,“不用闻了,我怕醉。”

这句话中听,萧清琳会意的点点头。也端起手边的茶碗,笑道,“那我们以茶代酒,预祝生意兴隆。”

马松错愕一愣,旋即拍腿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女娃娃,真是个急性子啊。他摇摇头道,“生意兴隆,言之过早。敢问柳小姐,郡王老爷吃的大米,跟这个可以一般?”

萧清琳用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个捏蚂蚁的动作,眼珠子转着,轻道,“有那么一点点区别。”

“这区别可是在于,眼前这米,郡王老爷吃的还要更香?”

萧清琳啊了一声,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讶色,这老黑鬼真厉害啊,连这都知道了。这米的确比南大院小厨里用的大米更香,是因为米上撒过闲云特质的药水,这药水可以催发稻香,对人体却没有害处。如此好用的香料,萧清琳不会放过。

马松拱了拱手,诚恳道,“实不相瞒,老夫十年前做的便是这大米生意。”

原来如此。

萧清琳正准备询问他对这包装的看法,忽然想起他说的那个十年,心里咯噔一声。这句话的内涵丰富着呢,十年前,可以理解成十年前是卖米的,后来没卖了。也可以理解成,他已经有十年没做生意了。

马松看她的脸色,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继续道,“柳小姐,老夫确实是十年没有做过生意了。”他摆摆手,示意萧清琳不要打断他的话,又道,“敢问小姐,这些所谓的包装润色的主意,出自何人之手。”

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萧清琳心里咚咚打鼓,万一这老家伙说她的主意都是扯淡,那她怎么下台。她腼腆着脸,不好意思的小声答道,“都是我的主意。”

“你很好!”马松双手抱拳,对她又是一诺。这老家伙,好像特别喜欢对人行礼啊。萧清琳慌慌张回了一礼,尴尬道,“马掌柜,你不用这么客气,老对我行礼的。”

马松内有怨意,表面却不动声色。他是爱行礼,却是只对佩服之人,才会用行礼的动作,代替那些华丽丽的褒赞辞藻。这小丫头要跟自己做生意,怎么连他的基本习惯都不懂得打听一下。也罢,看她年轻,先原谅她吧。“柳小姐,敢问你可有兴趣,听老夫讲一个故事?”(

第二十五章 商会(二)

老先生请讲,小女子洗耳恭听。”不知不觉间,萧马掌柜改成了老先生。称呼的改变是她下意识的反应,恳切的诚意却有心而发,从马松之前放回木桶的那把大米里,她已经嗅出这老掌柜的一点影子,那是一个沧桑的老人,充满故事的人,对现实失望,却从未放弃理想的人,一如那个认真摆弄药瓶的大夫。

那是一个尚未取名的孩子。他长的白白胖胖,粉雕玉琢,咿咿呀呀的叫唤着,向母亲长开了臂膀,讨着要抱。母亲莞尔一笑,跪坐在软席上,用手捂着脸颊,只从指缝里露出一只明亮的眼睛,对着孩子慈爱又调皮的眨了几下。

孩子大喜,咯咯笑着,手脚并用的向妈妈爬去,妈妈没有抱他,只从身后父亲的手里接过几件事物,并排摆在了自己跟前,一把小剑,一支毛笔,一个算盘,一把只有巴掌大的小锄头。士农工商,四样都齐了。

妈妈伸出白若碧玉的右手食指,对着那四样事物点了几下,往前推了推,好让孩子伸手就能够到。

他选择了算盘。握在手里咔嚓咔嚓的摇晃着,咯咯笑个不停,黑亮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细线。

妈妈保持着跪姿,上前一步把孩子抱起,转身鞠躬道,“请父亲为这孩儿取名。”

“既然他选了算盘,那就叫做千金吧。”老汉闭着眼睛,对自己的决定很是满意。千金。既有钱财地意思,又有金贵的意思。否则那些达官家的女娃儿,怎么都叫千金小姐呢。

老汉其实没读过几本书,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很俗。但他是一家之主,这孩儿的妈妈虽然不乐意,却也不敢违逆。

从此之后,他就叫沈千金。

八岁那年,他把自家爷爷爱喝的茶叶偷了出来。选出一小包最好最漂亮的嫩叶。给了隔壁园子里的老太太。换了一个月地米糕吃。那米糕是老太太独家地手艺,谁也做不来。

十岁那年,他在初夏买了五万斤粮食,在秋末地时候,他大赚了一笔。那年夏天遭逢几十年不遇的大旱,秋天欠收。映思州地处边远,朝廷救之不及。

十五岁那年。他背着家里人从贩私盐的盐枭手里买了几千斤食盐,悄悄雇一个车队,跟着一个算命的神棍南下深山,家里人不知道他买盐的事,还以为他只是出去旅游了。一个月后,他赶着一辆空荡荡的马车回了家。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深入蛮夷腹地,没有人知道他车厢夹层里放铺满了用食盐换来的上好地天然玉石。

自古以来,蛮夷与汉民一直水火不容。不仅没有交往。更是争斗不断。沈千金在知道了那神棍会说蛮语之后,就胆敢带着食盐入蛮地,真不知道他是太聪明太有胆色。还是太愚蠢太疯狂。

不管怎么样,这三个故事,是沈千金少年时期最得意的三桩生意。

接下来的故事,发生得顺利成章,年轻的沈千金雇佣了几个经验丰富的玉器打磨工匠,在京城开了一家玉器店,玉石虽小,利润却很大,沈千金依靠这个玉器店,终于完成了商道起步的原始积累。之后他步步为营,越做越大,终于成为一代巨商。

老人家的故事讲的不错,不知不觉间,两个时辰过去了,他地自述也终于到了尾声,该是讲述自己遭人算计,散尽家财地时候了。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耻辱,要向一个初次见面地小女孩儿完全敞开心扉,这并不容易。在他暂时的沉默着,努力回想,组织语句的时候,他忽然间觉得自己今天的话似乎太多了些,而且,他为什么要跟这个孩子讲述自己的发家史与堕落史?这跟他来找萧清琳时的初衷完全不对啊。

他的目的乃是控制住萧清琳,攀上林家这棵大树,向昔日的仇家一一报复,倘若他在此刻把自己的家底全部道出,谁还会做那个白痴,拿自己的家业给他做挡箭牌,拿自己的生意给他当枪使?

滴滴冷汗从他额上渗出,漆黑的老脸渐渐变成了灰色,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怎么补救?

方桌的对面,一直沉默聆听故事的萧清琳也发现了他的紧张。“老先生,您喝茶!”萧清琳站起身来,抄过茶壶,将马松的茶碗倒满。再恭恭敬敬的双手奉到马松的手里。趁着老人家喝茶减压的时机,萧清琳来到房里的香案边,打开香炉,从袖子里抖出一抹药粉,投了

一股让人身心愉悦的气味从香炉里飘了出来,很快便布满了整个房间。眼看着马松紧绷的面部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萧清琳的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马松之所以会一反常态的向她吐露心声,全靠了那些香炉里的药粉。那是一种迷幻剂,可以松弛人的神经,打乱人的思绪,让他们不自觉的就有一种倾诉的冲动。

这种药粉并非百试百灵,意志坚定者就不容易中招。马松本来也属于此类,但他太心急报仇,也太小看萧清琳了,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样折服这个女孩儿,却没想到自己也应该好歹提防着她一点儿。

年轻好处多呀,装白痴装外行的好处更多。

萧清琳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在山庄里,自己本着谦虚求教的精神,不停的跟马树抱怨着自己不懂商道,心里没底。那园丁表面上笑容和蔼,连说放心,心底里却对她极尽鄙视,大赞自己亲哥报仇的机会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跟她吃着饭,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而他的花花心思,早被她的宝舌全盘的接收。

萧清琳确实没有向庄里的马树多打听他哥哥的资料,因为她对闲云的医术有着绝对的自信。既然园丁动了歪主意,那他哥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明刀明枪的斗智斗奸不是人家的对手,那就耍些阴险的小手段吧。

“老先生,商者,以诚为本,以信为尊。您是不是,把那个故事讲完呢?”方才萧清琳在香炉里下了双份伎俩的药粉,按照闲云的说明,这个时候的马松,应该完全失去了防备之心了。故事还没听完,她舍不得就此将这老混蛋赶出去。

马松闻言,心头一动。她说的不错,商人虽然奸猾,但诚信二字也是不能丢的。既然自己已经讲了那么多了,不如把秘密全盘托出,以诚意,打动她的心。相信不管是谁,听了自己的血泪史,都会仗义出手,帮他一把吧。

“那是在十年前,老夫准备进军盐业……”马松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终于成功的把自己剥了个精光。

听完故事,萧清琳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她的舌头只能接收人的情绪,而不能接收人的具体想法。当初她以为那园丁欺他外行,想借着做生意的机会干点坏事。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隐姓埋名的可怜老人预备复仇的故事。

看来马松很会做生意,这点可以放心了。但她到底要不要给他当枪使呢?

“柳小姐,你要信的过老夫,就将这大米的生意交给我全盘处理。我敢保证,可以为山庄争取到更多的利益。”马松满面潮红,信誓旦旦的放起了豪言。

“哦!老先生有何妙计?”萧清琳原以为把米价提高三倍,已经是了不得的利润了。这老头还能把利润提高,这是一定要听听的。

“其实很简单,其一,吃的起三十文钱一斤大米的人家,也吃得起五十文一斤的大米。其二,秀水山庄今年所产的大米,总共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百万斤吧。佃户自留二十万斤,余下的只有八十万。你们山庄每年的消耗是多少?”

“大约三十万斤吧。”萧清琳缓缓道,“余下的五十万斤,其实,都要靠山庄收购的。”

马松点头道,“这个我知道的。五十万斤大米细细打磨,在将小粒的碎米筛选出去,最后余下的,最多三十万斤。”说到这里,萧清琳打断他道,“应该有四十万斤的吧!”

马松摆摆手道,“没有的,你相信我。三十万斤大米,每斤三十文,可得九千两白银的收入。扣除收购大米的五千两,包装所用的……”

“一千到一千五百两!”萧清琳慌慌张接口道。事情越来越不妙了。早些日子,她觉着卖米可以赚万把两银子。后来细细研究之后发现,只能赚五千到六千两。现在这老头再算一算,更加地少了!

“最后的收入二千五百到三千两。”马松笑眯眯的看着萧清琳,“少么?”

“少啊!太少了!”萧清琳叫了起来,“还要雇工,还要运输,还要给粮商回扣!天哪,这生意我不做了!”

“那倒不必,”马松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认真道,“只需把米价提高到一百文一斤,那就有的赚!”

第二十六章 剑神与大夫的争斗

百文钱,相当于秀水山庄最低级的仆人三天的收入,说少不少。萧清琳动心了。且不说这样可以将今年的收入提高三倍,把谈判的事宜全盘交托给马松,自己也可以省下很多的时间跟心思。

出了山庄就等于入了社会,她只是将将的踏出第一步,就感觉到自己知识的贫乏。单说卖粮一事,原以为只要想好了包装的法子,再指挥下人细细的打磨买来的大米,找几个批发商一推销,那就大功告成。

可真的接触到这门生意才发现,情况原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例如说,大量打磨大米,需要采购磨具,雇佣熟练工人,磨具去哪里买,工人去哪里找,都是自己必须要了解的。批发商的选择也很繁琐,要事先调查好对方的背景,对方的销路,对方的人品。还有包装大米所需的特质绸布,特制木桶,又要采购,又要雇工,等等等等。

虽然说这些细节都可以交托给南北院里熟悉情况的下人,或者直接去庄外请掌柜帮忙打理,但基本的大情况她还是需要了解的。否则的话,万一请错了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马先生,您先回去吧。这事我还要再想想,明儿一早您再来吧。”她还是决定先冷静冷静,给自己一个缓冲期。马松并非善类,与他合作,等于与狼同行。

马松应了一声,红着脸对她深鞠一躬,萧清琳回了他一个万福。将他送出门外,好生叮嘱了几句小心天黑摔跤之类的话,又请了一个客栈守夜地小厮送他回家。今儿个这老头吸了不少,万一路上出现幻觉掉到河里去,那她就有麻烦了。

夜空之上,半轮月亮高高的挂着,虽然不够明亮清朗,但深更半夜的。实在没有风景可看。赏赏缺月。也算给眼睛找点儿事做吧。萧清琳习惯性的倚在窗边,右手有节奏的在窗框轻点着,口里小声碎碎念道,合作,不合作,合作,不合作……

呵呵呵……

不知哪里传来三声充满了嘲讽味道的轻笑。萧清琳小吃一惊。转头四顾,却不见人。正迷惘着的时候,隔壁的窗户吱呀一声开了,“闲云,闲云,”萧清琳向那边小声招呼着,“你还没睡呀?”

闲云地脑袋从窗框里伸了出来,他脸色惨白惨白地。有些怪异。“睡了,睡了。”更加怪异地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感情。

“睡了你还开窗?哎,你要睡不着,咱们聊聊天好么?”听着大夫的口气,心情一定很不好。现在夜深人静,正适合谈天说地,互相倾诉鼓励呢,萧清琳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不聊了,困了!”

咣当,窗户被重重的关上。

“干嘛那么用力?想把林雪鸿从床上喊起来么?”闲云的屋里,一个全身黑色的蒙面中年人冷冷的埋怨着。“没用地,我跟了你们几天了,他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

闲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话快说。”

黑衣人没有搭话。自顾自的走到床边,叠起被子,放到床头,把鞋脱了睡倒在床上,很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把头枕在厚厚的被褥上,将面罩摘了下来,缓缓道,“这床很难睡。”

闲云哼了一声,背过身去,认真的摆弄起药箱来。

“那个药,你少吃一点吧。”黑衣人诡异的笑了起来,“强行封闭自己地情感神经,很伤身地。想想看,一个人想笑却笑不出,想哭却没眼泪,时间久了,恐怕他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哭了。”

闲云耸耸肩,仍是沉默。黑衣人又继续道,“我很奇怪,二少爷你自小就是个演戏的好手,根本不必借助药物隐藏自己的情绪。你在怕什么?怕我么?那也不必刚收到我地信时就开始吃药啊。怕那个小姑娘么?她对你又一往情深,你用着的这么防她?”

“林苍南,你的话太多了。”闲云冷漠道,“要说什么快些吧,说完快滚!”

林苍南忽然怪笑起来,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直笑到眼泪都出来,这才扯过枕巾,在眼角上擦了几把,叹息道,“年纪大了,就会变得啰嗦。”

闲云关上药箱,摇了摇头,静静说道,“林苍南,不要笑那么难听,你该知道,你那音波功对我无效。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干嘛不把他们直接抓起来,要玩这么多弱智的游戏,不嫌辱没了你剑神的名头么?”

听到剑神二字,林苍南微微动容。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得到了剑神的名号,按说对这些虚名早就应该没有反应才对,但此时他的脸上居然浮现出向往的神色,好似这剑神二字正是他一直追求的目标一样。“那些游戏,不是我玩的,是你那几个哥哥弟弟想出来的花样。”

林苍南的口气里透着一丝无奈,闲云自身情感神经虽然闭塞,对外界信息的接受能力却没有降低,这丝淡淡的无奈,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微微侧身说道,“父亲要抓林雪鸿?”

林苍南道,“不错。二少爷还是那么聪明。”

闲云道,“这是明摆着的事,林雪颜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除了拿她做饵,激怒林雪鸿,勾引林雪鸿之外,没有别地用处。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出手?”

林苍南笑道,“你父亲想给年轻人一个锻炼的机会。”

闲云转过身来,用手拉起嘴角,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漠然道,“真的是这样么?恐怕,是某人强冲十六层境界,结果被雷劈过了吧。”



是江湖上最顶级的武功,江湖人只知这门绝学练到第独步天下。也以为这十五层,便是天衣剑气地最终高度。其实这门绝学还有第十六重的境界,只是因为从来没有练成十六层的高手出现,所以这也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林苍南作为天衣门的嫡传子弟,自然知道自己的武艺还有提升的潜力。八年前,林苍南强冲十六层境界,结果引来了天罚,被劈至十五层的初境。

林苍南被他戳破了底细。立时大怒。他伸出右掌。做了一个招手地动作,喝道,“给我滚过来!”一缕蓝色地光华自他掌上喷出,化为一条蓝色地气布,霎那间裹住闲云的身子,将他拉到床前。

林苍南坐起身来,一脚踩在闲云的脸上。冷冽道,“药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要弄死林雪鸿,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嘴上叫的很凶,他心里却在疑惑,这闲云是怎么知道他的师门秘辛地?

闲云双手抱住他的靴子,用尽全力推到旁边。吐了几口泥灰。懒洋洋道,“莫用这种下作的伎俩吓唬我,你该知道。我吃了药,就是不怕痛地。”

林苍南弯下腰去,把脸凑到他的脸前,挖苦道,“那又如何?身上不怕,心里却怕的要死。我来问你,你怎么知道天衣剑气还有第十六层境界地?是林雪鸿那小子告诉你的?”

他的眼神,凛冽如削铁如泥的利剑,他身上透出的气势,磅礴如高山深海,但闲云坦然与他对视,没有一分一毫的畏惧。眼前这个老人,乃是天下武道地魁首,他两条浓眉,一双豹眼,铁脸俊朗,不怒自威,肤色红润,神采飞扬。虽是一个年过七十地老人家,看起来却好似一个只有三十多岁的壮年人。换作其他人知道了林苍南的底细,只怕都要跪下身来,高呼一声剑神祖宗,但在闲云看来,他除了长地一副人相,其他什么也不是。

“我跟你之间,谁怕死,谁就是畜生!”

林苍南向后一倒,重新睡回到床上。闲云说的不错,他们俩之间谁怕死谁不怕死,真的很难说。畜生很容易做,张嘴承认一声就是了,可要探到这年轻人的心思,却是难上加难。他最擅长的就是暴力,他也相信,只要有足够强大的暴力,任何阴谋诡计都会变得不堪一击。本准备以十五层天衣剑气的绝世威压震破这小子的胆,让他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是不是真的准备背叛闲家了。不是,那一切好办,是,那就吓到他回心转意。

千算万算,算漏了这小子的医术,他调制的药物,功效会如此霸道,完全闭塞了感情的传递,让他无法察言观色,窥探闲云的内心。

一旦武人独有的威势失去了作用,闲云这个文弱的郎中,反而在心理上占了上峰。林苍南知道继续打嘴仗也是浪费表情,无奈的叹息一声,终于把话题引上了正轨,“萧焕之死前曾经画过两张地图,据大魏京城里传来的消息,这两张地图很有可能是在萧清琳与林雪城手里。萧清琳上吊失忆,她的那图一时间应该是找不到了,据山庄里的细作报告,林雪城的那张,应该被留在了秀水山庄里,你要想想办法,看看林雪鸿把那地图藏在了何处。我警告你,不要玩什么花样,出京之前,你父亲让我便宜行事。希望二少爷不要让我难做。”

闲云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林苍南道,“那我就把林家全部杀光!你不要用这么畸形的眼光看着我,夏国韩宇哲的家将已经到了映思了。我虽然不怕,却还要顾忌着你那些兄弟的安全,惹火了我,大家一拍两散,你父亲说了,我闲家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一样得不到。”

“你很好!”闲云与他谈了那么久的话,第一次露出认真的表情,大约是这个表情做习惯了,不需要情绪的调动,也能完成的很好,“对闲家来说,你是条好狗。对你师门来说,你是个忠徒。为了打探到自己师傅的下落,不惜委身在我闲家,做一条胡乱咬人的恶狗。林苍南,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师傅已经死了呢?假如林雪鸿的师傅也已经死了呢?就算林雪鸿的师傅没死,你又有什么资本去挑战他?杀死他?林苍南,你的脑子被雷劈糊涂了吗?还是你觉得做狗的滋味儿,非常的好?”

林苍南暴怒而起,扯着闲云的领子道,“对老人家说话,应该客气一点。”

“你又发怒了,”闲云直视林苍南深邃无底的湛蓝眼眸,面无表情道,“十年前,你的瞳孔是深蓝色,十年后,你的瞳孔是浅蓝色。”

研习天衣剑气的武者,在进入十五层境界后,瞳孔的颜色就会变蓝,蓝色越深,代表功力越深厚,闲云这是在提醒着林苍南,你变弱了,不光武艺,连心境都是。

“那又怎样?”老头子强忍住心里的杀意,一字一顿说道。

“不怎么样,我很高兴!”闲云幸灾乐祸道,“你想我怎么做?”

想他怎么做?

林苍南心道,还能想他怎么做。这小子又不能杀,又不好抓,只能找个他没有吃药的机会,再试探试探他了,在此之前……“你什么不用做。”这就是老家伙的选择。

闲云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对林苍南的回答很满意,其实是想笑的。“林雪颜是被关在有福客栈里吧?”

第二十七章 闲云的心思

苍南微笑点头,抚了抚闲云的头顶。

“我头上有毒!”闲云道。

林苍南错愕,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己的手掌,眼里全是悔恨和惊异。一团鸽卵大小的黑气出现在他掌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扩散着。

“二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相信闲云会想在这里杀死自己,但闲云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他不得其解。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看看你多年前的老习惯还在不在。林苍南,你果然老了,居然也会中毒了。我真高兴。”

“你……”

林苍南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个曾经漂亮的小孩子,这个曾经顽皮的骑在他的脖颈上吵着要骑大马的小孩子,这个曾经对他恭恭敬敬,眼神里充满着崇拜与畏惧的小孩子,现在怎会成了这样?用药物将自己麻痹,变成一具不会流露任何情感的活尸,将毒药涂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当成杀人凶器的疯子。

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就如此阴狠,为了达到目的,不顾一切地糟蹋着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当成儿戏。

练功练到瞳孔变色的地步,这天底下能伤到林苍南的毒药很少很少了,他坚信着,即使闲云事先已经服过解药,他的身体还是会受到很严重的侵蚀。更何况,毒药是涂在头发上,距离大脑那么近。闲云的这种行为,已经不是疯狂。而是变态!

真的只是为了看看他会不会中毒,看看他多年前地老习惯还在不在?忽然而来的一阵心痛。林苍南愤怒的表情变成了怜惜,幽幽说道,“小云儿,你变了。你……”

“你什么你,把你的狗爪子拿远一些,”闲云不想听他废话往事,干脆的把话头打断。“我再来问你。萧清琳跟我哥哥是什么关系?”

林苍南的嘴巴张的大到不能再大。他不是十年前就离家出走了吗,怎么连近两年发生的事情都会知道!闲博与萧清琳地关系,乃是一个天大地秘密,就是身为萧清琳亲身父亲地萧焕之都不一定会知道,闲云这个浪子又是从哪里收到的消息?

闲云从他的表情里已经得到答案,满意的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桌边。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扔给了林苍南。“这是解药。吃了就快滚吧。”

林苍南将瓷瓶捏碎,将解药倾入嘴里,他今夜一败涂地,继续留下,只能是自取其辱,拱手道,“二少爷。今夜受教了。来日老夫定当奉还。”

“还?只怕你永远还不出了。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立即自杀。绝对不会给你机会慢慢折磨。林苍南,你记好了,你只是一介武夫。记得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的本分,阴谋诡计这些东西,你这辈子是学不会了。早些回你的十万山去吧,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林苍南没有答话。最后深深看了闲云一眼,他推开窗户,飞身而起,消失在朦胧灰黑地夜色中。

屋子里,闲云从腰包里摸出一粒药丸,就着冷茶吞了下去。静坐片刻之后,他的脸上渐渐红润起来。对着铜镜咧嘴笑了笑,又皱皱眉头愁了愁,感觉到自己的表情仍是那般丰富自然,他总算放下心来。

走到窗边,耳中传来咕咕唧唧的蛙鸣之声,很吵,很让人烦躁,心生厌恶。他凝视着那半个月牙,自言自语道,“老爷子,你莫怪我,我这么做,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你们武人总是相信暴力,却不知道阴谋诡计耍到终点,演的都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情戏。卿本佳人,奈何做狗,更何况是做我父亲那只老狐狸的狗。你剑术高绝,当然自负,不信这天下有人能杀得死你。可你有没想过,像你这样危险的人物,我父亲又怎么容得下你。武功再高,难道还能打地过军队吗?我尊敬你,仰慕你,佩服你,所以希望你,可以多活几年。”

……

一大清早,夜里叫了几个时辰地蛐蛐儿蛤蟆们都回窝睡了。换成早起覓食的鸟儿在天光下叽叽啾啾地叫着。萧清琳很痛苦地撑开眼皮,把帐子掀起一条缝儿来,打量着房中的摆设。其实这些没什么好看地,她只是想确认下天是不是已经亮了。

屋里的光线很好,一切都看的很清晰,看来屋外鸣叫的雀鸟没有骗人,门口那个天杀的敲门者也不是冤家派来跟她过不去的,确实应该起床了。“来了来了,别敲了!”她有气无力的叫唤着,也不知道是谁,把那房门当成节日里的大鼓似的,敲个没完。

昨夜她睡的很不好,将将躺下不久,就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压力罩住了自己,朦胧中好像还听见有人呵呵哈哈的怪笑。她被那压力震得头痛,很想爬起来散散步,但那压力实在太过霸道,不仅刺激了她的精神,连身子骨也变得使不出力来。也不知道熬了多久,她才朦朦胧胧的睡去,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做梦,一直到有人来敲门。

穿戴完毕,简单了梳理了下头发,她打开了房门。抬眼一看,是林雪鸿这个贱人。他脸上堆着笑,好像捡到了元宝一样。

“哈……”萧清琳抬起头来,对着他大喷了一口晨起的臭气,那倒霉孩子果然收起了得色,板着脸转身一百八十度。

“小二,小二!”林雪鸿气愤的朝楼下叫着,“快端两盆洗脸水来!”

“好类!客官稍等啊!”店小二充满活力的大声回应着,“请问您这是哪间房?”

“地字……”几号他是不记得了,也懒得转身再看门楣,索性糊弄道,“总是就是三楼第二间!”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两个水盆子赶上楼来,屋子里这对青年男女,男的俊逸,潇洒贵气,女的貌美,清新可人。“真是一对璧人哪,”小儿在心里赞叹着,“这感情多好,就连早起都要在一块儿洗脸,真是,啧啧,什么时候我也能讨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啊。”

他放下脸盆,想要说几句客套话,但不明不白的,却又觉得面对着这么好看的一对人儿,有些自惭形秽。摇了摇头,躬身退出去了。

“干嘛要送两盆水来?”萧清琳从窗边的架子上取下毛巾,好奇的问道。

“一盆洗脸,一盆洗你那臭嘴!”林雪鸿可爱的皱着鼻子,装作很厌恶的样子。

第二十八章 梳头

清琳吃吃一笑,没有反驳。

洗好了脸,照例就是坐在铜镜之前,细细梳妆。回到古代,梳头成了一件麻烦事,幸好萧清琳前世虽然懒惰,也是个爱美之人,久而久之的也习惯了在日子清闲的时候,在梳妆台前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我来帮你梳头吧。”林雪鸿从指尖放出一缕真气,柔柔的绕住梳子,再收到自己手上。

萧清琳惊讶的啊了一声,有些惶恐的抬头,望着镜中那张俊逸至极的脸。在大魏,一个男子主动要求给女子梳头,只会发生在订下了终生盟约的恋人之间。林雪鸿这个举动,实在唐突的有些荒谬。

“难得一次,”林雪鸿用真气操控着梳子,在掌心上下跳跃玩弄,“你不是向来对这些旧俗成规不屑一顾的么?”

她是对那些封建规矩不屑一顾,因为她是现代人啊,可他不是,他是土生土长地魏国男人。萧清琳从镜中偷偷地大量着林雪鸿,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把梳子。那眼神看起来专注,内力却散露出淡淡的愁思。

“嗯。”萧清琳小声的点头应了。也许他是想跟她说点什么吧。

清晨温暖的阳光,从窗外撒进屋里,将萧清琳漆黑柔顺的发瀑渲染得乌光四射,肉眼看去,宛如发丝间渗出的一层淡淡的薄雾。林雪鸿修长的手指稳定而温柔,轻轻拢起一束发丝,摊在掌间。梳子自上而下一梳到底,发出细弱蚊吟呲呲电响。

“这个梳子不好,”林雪鸿撅撅嘴道,“会有静电呢,哎,是不是叫静电?”看萧清琳满脸欣慰的点头赞同,他又继续道,“下次有机会。给你弄把夷民地牛角梳。”

“还有下次么?”萧清琳脱口道。刚刚说完。她又后悔起来,怎么大脑忽然脱线了,说出这么晦气又带有歧义的话。

还有下次么?可以理解成,两个月后她就滚蛋了,没机会拿他的新梳子了。也可以理解成,他跟她是没有可能的,所以送梳子的亲密事儿。还是留给别人吧。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也许都等不了两个月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也许是枢密院,也许是闲家,也许,还有许多也许。

林雪鸿把她的话解读成了第一种可能。他呵呵一笑,温柔道。“我大娘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若连你都保不住,我还是林震南地儿子么?”看到萧清琳欲言又止。他竖起左手中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地手势,继续道,“你也不必担心庄外地事,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非常的不好,但实际上,除了我的妹妹丢了,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生。”

“或者说,雪颜一直都没丢,是我小题大做,想得太多了。想想看,她失踪已经快有一个月了,劫匪除了送来两支发簪外,没有任何信息传来。我娘亲一向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这次却反常的不管不问,只跟我交代过几次,尽力去找就可以。闲云身为闲家次子,遭遇匪徒几乎丧命,他们家却没有来信慰问,只有京城里一个不知道身份地家伙给了他三个字,我来了。清琳,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萧清琳当然知道,闲云亲口跟她说过的,是林苍南,那个传说中的剑神,一个连林雪鸿都远不是对手的可怕存在。但是她可以告诉他吗?告诉了会不会就是背叛了闲云?她真的很想说啊,虽然不知道那人是来做什么的,但万一他是冲着天兵,冲着林家,即使林雪鸿打不过他,那加上李秀才,加上北大院的一千号庄丁,总该有些胜算吧。

“我,我知道的,他是……”

“知道就藏在心里吧,”林雪鸿看着镜中萧清琳地眼睛,欣慰道,“你有说出来地心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那人是林苍南,对不对?”

“啊!”萧清琳惊讶得失声一呼,随即又陷入了沉重的失落里,为什么大家知道的都比她多。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了,还不肯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他们不是一伙地吗,为什么不团在一起,为什么要各自为战?

林雪鸿看出她的失落,柔声宽慰道,“我不知道闲云在想什么,既然他不肯说,我也不想问,做兄弟的,只要在心里记着他,相信他,这就够了,你说是不是?”

是,是个屁呀!萧清琳不甘心的在心里骂了一句。个个都以为自己很牛,抢着要把责任抗在肩上,偶尔在心情好的时候跟她通个气,让她知道,一切尽在掌握。最近的这十几天里,闲云躲在自己小院埋头制药,林雪鸿表面上还是正常出门,在家丁的簇拥下四处打探林雪颜的消息,实际上,他半夜偷偷溜出去好几次了。以为她睡着了就是死猪了吗?要知道,她虽然每天都很忙很累,但因为忧心着自己的未来,雪颜的下落,也会有失眠的时候地!

既然他们都小看她,那就让他们继续小看吧,总有一天,她会一鸣惊人。

“头梳的差不多了,就这样吧!”萧清琳把豪情壮志收在心底,装作心满意足的样子微笑道,“我还有事,你也还有事,咱们就个忙个地吧!”

“你有什么事?”林雪鸿诧异道,“你不跟我去参加巡抚大人的寿宴?”

参加巡抚大人的寿宴,说的真好笑。她用什么身份去啊?柳笑笑?这虽然是她的本名,可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习惯了萧清琳的身份,现在又要隐姓埋名缩起脑袋做人,她可不干。真不知他跟闲云是怎么想地,非要她在庄外的时候用起穿越前的名字,那闲云还曾经给过她一瓶药丸,说吃了以后可以让人暂时的发胖,以此达到易容的目的。

啊呸!

秀水山庄一千多号人都知道她是叛国老贼的后代,狐狸精投胎地妖女,她都早就豁出去了,那两个男人还较个什么劲。怕只怕,他们这么做是事先打好的默契,为了不是瞒过他人,而是做戏给某些人看呢。

“林雪鸿,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假如日后有人用我的性命威胁你,你记得叫他把我放大锅里炖了,分你一碗肉汤暖胃!”萧清琳最后留下这句话,便收拾着自己的提包出门去了。

第二十九章 逛街

汉战争当中有这么一件事情,就是两军处于对峙状态羽攻刘邦久攻不下,于是项羽就在军前架起了一口大锅,把刘邦的父亲五花大绑推到了阵前,然后喊话,‘刘邦,你再不投降,我就把你爸下锅炖了。’刘邦那流氓呵呵一笑,对着项羽就喊了起来,‘项老弟,你别忘了,我们两个在怀王手下的时候有个什么约定呢?约为兄弟。咱俩既然是兄弟,我爸就是你爸,你要是打算把咱们的爸爸煮了,别忘了给哥哥留碗肉汤喝。’

最终项羽没下的去手,因为他是猛将,不是流氓,在刘邦面前耍这种把式,等于班门弄斧,在自己一生英武光辉的画卷上徒添下极不好看的一笔。这个故事,萧清琳曾经对林雪鸿讲过。此时拿出来卖卖,当然不是要林雪鸿学习刘邦六亲不认,而是生怕林雪鸿阻止自己出门逛街,拿狠话把他将住。

她都不怕死,他还怕什么呢,所以,你去玩你的,我也去玩我的。大家互不影响,都快活地很。听着萧清琳满带着愤怒与决绝双重含义的告别辞,林雪鸿终于还是吞下了喉咙里尚未说出口的几句话,心怀愧疚的目送着她去了。

其实今日参加巡抚寿宴只是一个幌子,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见见京城里来的探子,萧焕之死前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今天便会有个大概的了解,本想带着萧清琳一起去听听的。但这女子显然被压抑得久了,需要出去透透气。

她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透露出不怕死地想法了,可他也没办法啊。庄里的内奸尚未查出,闲云这家伙也是必须要防着一点的,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还有些事情。说的太早。反而不美。

……

今日天气不错。天空碧蓝,艳阳送暖。初秋时节,不冷不热,正适合逛街购物,发泄心中的郁结。

这映思州虽然是大魏最穷最偏的一个大州。它的省会映阳却很繁华。大魏千年来战乱不断,半数以上的国土上或多或少地遭受过战火地波及。而这个地处极南地界地州郡,却享受了千年的和平。

假如夏国或者周国能够打到这里来。那大魏差不多也就灭了。南面连绵的深山中虽然也住了很多野蛮的夷民,但他们地盘意识极重,魏国人不进山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出山挑衅。

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在退休后到映阳定居,因为这里民风淳朴,很有与世无争的气氛。在这么安稳和平的地界里住着,可以多活几年。这些达官贵人带来了无数的财富,映阳城因此而繁荣。

萧清琳攥着一张手绘地映阳地图。在大街小巷里转悠着。好奇着,心情分外舒畅。她今日打扮得格外漂亮,头发是林雪鸿用真气顺过的。黑亮,柔软,笔直的垂在肩上。衣服是庄里几位能人专门设计的,一袭天蓝的长裙,上秀几朵雾气蒙蒙的云色的碎花。清理脱俗,充满着现代感,配合着她纤细玲珑的美好身材,分外惹眼。腰间地挎包也是那几位能人公认地最好的一件成品。

她,就是一个活广告。只要在这映阳城里转上几遭,引起几位贵少爷或者贵小姐的注意,给他们留下一个神秘而深刻地印象,那日后她推销起手提包与尚在酝酿中的旗袍时,必定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第一站是城中最繁华的几条街道,重点是大大小小的几家成衣店,绸布店。逛这些店铺,总共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本来是抱着了解行情,顺带推销一下自己的目的,没想到几乎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观赏秀。

那些个大老板,小伙计,路人甲乙丙丁戌……何曾见过打扮如此奇怪,偏生就是美的冒泡的女子。她不结发髻,不插发簪,大大咧咧的披散着头发,但那垂直的,瀑布一般的,只随着她的脚步俏皮弹跃,仿佛活了一般的秀发,却给人一种错觉,这个女子就该是这种扮相,才配得起她那张俊美中透着调皮,调皮中又透着纯真的脸蛋。

她穿着的裙子,与寻常的长裙相似,稍有不同,但那些不同,却尽是画龙点睛的改变。稍显紧绷的上身,更加性感,裙摆的几缕褶皱,平添秀气。朦胧云朵的花样,陪着裙子的底色,真让人觉得她把蓝天白云穿在了身上。

再看她肩上挎着的鱼袋,不不不,大家都看得出,那已经不是鱼袋了。扇贝的外形,配上大气盛开的花朵,闻所未闻的双环式提手,隐隐向众人招示着,这个女子,乃是天外来客。

她确实是天外来客,只不过她并非下凡的仙女,她只是一个满怀着虚荣心,享受着欣赏目光的小女子。只要是经营者与布料相关的店铺,她都要进去转一转。仔细的询问着各种商品的价格,选着几样自己喜欢的料子,稍微裁上一点,成品的衣物,更是不能放过。

收获还远不止这些,逛街的时候至少有十位以上穿着贵气的小姐主动与她结交,至少五位以上陪着姐妹出来的公子哥换着方的夸赞她,想要套出她的来历。对于他人多余的询问,萧清琳尽都选择了笑而不答,只简单的透露了下自己是从秀水山庄里出来的一个内务笑管家,大方的向几位新朋友发出邀请,希望他们能到秀水山庄来做客,交流美容打扮之道。

看着几位可人儿眼冒精光的点头应承,萧清琳心里真乐开了花。做美女,就是好,下辈子还要做美女,下下辈子也要做!

真是没有比真更美妙的逛街之旅了。

从街上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其喘吁吁,手上的东西重的快要把她腕子拉脱臼了。有些后悔没拉着林安一起出来给她做苦力,出门逛街,竟然为了贪图自由而没寻跟班,她真是被秀水山庄那大牢房关的太久了。

她是大约在辰时过半(早上八点)出门的,现在也才巳时(十点来钟),吃饭是早了些,可她真的很累,需要休息。于是寻了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酒楼,在三楼的窗边寻了个位子,一边喝茶,一边观看着大街上的人来车往,世间百态。

就在此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街角,他耷拉着脑袋,看不清容貌,只有那身灰不溜秋的长衫,看着眼熟。按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啊,怎么看着就这么像呢?

第三十章 太子妃?

人越走的近,就越看着像,但他始终不肯抬头,所以敢确定自己的判断,直到他走到酒楼的楼下,萧清琳才大着胆子,本着认错了人也没关系的原则,探头冲下面大喊了一声,“周老爷子!”

有几个行人被她清脆好听的叫喊声吸引,纷纷抬头张望,其中也包括目标人物‘周老爷子’。很可惜,他虽然跟周仓身材相仿,灰布长衫也是一个式样,但相貌却差的很远。

萧清琳有些尴尬地冲楼下嘻嘻一笑,没想到却引来了一阵轻呼,隐隐听得有人说道,‘好漂亮的小姑娘。好标志地小姑娘……’今天这趟门真的没白出,听到地甜言蜜语比穿越后加起来的还要多,她心里自然欢喜的要死,羞涩地缩回头去,吃吃偷笑。

看来今天的打扮很成功,以后还要再接再厉,争取迷死某个神经病。说起神经病,今天早上从起床起还没见过他呢,他今天好像要去采购药材,说起来,也是逛街的一种呢。没把新裙子第一时间穿给他看,有些失策呀。都怪林雪鸿,丫的,影响自己心情。

萧清琳拍拍脑袋,着重的提醒着自己,下次不能再犯这种错误。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时间过得也很快。酒楼里的人渐渐开始多了起来,她也觉得有些饿,该吃饭了。“小二,小二,把菜单给我看看!”

店堂里一个小二听到她呼唤,大吃了一惊。原来这小仙女不是喝茶就管饱,还要吃饭的呀。想完他又觉得自己有些荒唐,仙女是那么好见着地么。哈腰呵呵一笑,正准备把菜单给她送过去,背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低沉得有些阴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把菜单给我送到四楼的包厢里去。”

“这位客……”小二揉揉眼睛,这人动作怎么那么快。刚刚还在拍他肩膀。转眼就已经到了那位小仙女的对面去了。

此时萧清琳已经看清了风一样掠到跟前的男子。她冲小二挥挥手,轻道,“照他说的办。”说完她又转向那男子一边,嗔笑道,“周大叔,你真坏,刚才叫你你不应。现在又跑来找我混饭吃。哎,四楼那个包间贵不贵,还有还有,你刚才带地人皮面具呢,给我瞧瞧呢。咦,我才想起来,你怎么会跑来映阳了,是。”她压低声音。把脑袋向周仓那边凑了凑,又道,“是不是大夫人来了?”

他还一句话都没说呢。这小丫头就连珠炮似地问了他三个问题,真是烦死了。不过,老爷子就是喜欢她地这个样子。周仓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大堂中间的楼梯。萧清琳思忖着他的意思应该是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乖巧的挽起他的胳膊,跟着他上楼。在他们的身后,是无数双包含着怨毒与嫉妒地眼睛,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清楚,他们看到了拐带无知美少女的邪恶怪叔叔。

酒店的四楼共有八间包房,周仓选择了靠近角落,也是离楼梯最远,离窗户最近的一间。萧清琳看到他的这个做派,一早上累计的好心情立刻被扔到九霄云外,本以为周仓是来暗访什么的,所以带了个人皮面具,现在看他满脸沉重地样子,她地第一个想法就是,这老家伙有话要讲,第二个想法就是,这老家伙不安好心。

第一次喜宴上周仓试探她的情景渐渐浮现在脑海里,她暗暗的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该来地还是要来,虽然不晓得这老家伙是个什么人物,但她一定要沉住气,不能丢脸。

酒菜很快上来了,“吃吧!”周仓简单的说了俩字,埋头苦干起来。这顿的菜都是他点的,总共十样,都是充满异国风味儿的菜肴。

萧清琳夹起块红焖黑羊肉吃了,眉头大皱。这分明是经过处理的本地山羊肉嘛。又夹一筷子所谓的菜,嗯,这个是正货,映思不产这个,只是,这菜起码也风干了大半年了,早就失了原本的鲜嫩滋味。这老头子点这么些个外国菜,到底是什么意思。

“喝吧!”周仓吃了一阵,端起酒缸直接敬她。

当啷……

萧清琳的筷子直接掉在了地上。让她喝一缸,想让她死吗!周仓咕咚咕咚把整缸烈酒一饮而尽,抹抹嘴赞道,“菜是不咋地,还好酒比较正宗。”

萧清琳没有喝酒,只夹了一筷周仓之前才吃过的菜蔬,细细品味之后,展颜笑道,“老爷子,你什么意思,直接说吧。”

“小丫头,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明明怕的要命,偏偏还装作很欢喜的模样,说好听的,你这叫冷静沉着,说难听的,你这是打肿脸充胖子!可老头我就是喜欢你,他奶奶地,头可断,血可流,脸面不能丢!”周仓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还冷静沉着哩,若是不是宝舌刚刚告诉她,这老头子虽然现在很愤怒,但却不是冲着她地,那敬酒的架势就要把她吓得哭了。“周大叔,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啦。”她摆摆手,继续装傻充愣。

“你想当太子妃吗?”

周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太子妃,好的很呢,却不知道是哪国的太子妃啊?”对这种扯淡的问题,就是要用扯淡的回答。

只可惜世上还有瞎猫碰到死老鼠这种事情。

只见周仓面上一凛,脸朝西北方,拱手肃声道,“当然是我大周的太子妃。”

好家伙,我大周的太子妃,感情这周仓是个在秀水山庄埋伏了几十年的周国奸细啊。萧清琳心里山摇地动,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丁点儿相信的意思。她嘲讽地看他一眼,端过手边地酒缸灌了一口,大声道,“老爷子,你就扯吧,我连周国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去当那哪门子的……。”

“大小姐,说话小声些,”周仓飞快的夹起一大块羊肉,隔空打到她的嘴里,“半年之内,闲家就会造反。到时候,闲国公就是大周皇帝,他的大公子闲博,自然就是太子。而你,就是太子妃!”

第三十一章 最想见地那个人

清琳浑浑噩噩地从包厢里出来,踉跄着,摇晃着,丝之前那般仙气飘飘的感觉。可观众们不介意啊,喝醉酒的仙女,别有一番风味呢。几个公子哥打扮的酒客想要过来扶她,顺便占上那么一点便宜,却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几支筷子打到了膝盖骨,搀扶变成了下跪,别提多丢脸了。

付了饭钱,又托付着店小二替她雇了一辆马车,萧清琳就这么昏昏沉沉地来到了朋来客栈。早上出门前她已经见过了马松,把今早上粮商会谈的事情全权交托给了她,马松就住在有朋客栈,现在她正是来听取回音地。

消息很不好,马松说,起初样品展示时,许多粮商都对郡王府新出的米王显出了浓厚的兴趣,对萧清琳的包装想法大加赞扬,甚至还有人提出希望见见这位柳姑娘,交流一下生意经。关于高昂的米价,也没人作出反对,马松预料的很不错,区区几十万斤的粮食,是容易被市场消化的。有钱人多的是,追新潮赶时也并非现代人的专利。王爷吃地饭,是很多人都想尝尝的。

问题就出在最后签订协议之前。萧清琳之前的打算是把所有粮食都交给同一个粮商代理。但参与会谈的粮商们都对此提出了异议。映思州民风淳朴,商场中的争斗也没有外地激烈,虽然十年前曾出过官商勾结,陷害马松的恶事。但那是一个例外。马松做生意的手段太过霸道,得罪地人太多。那一任地映阳巡抚也是个大大的贪官。

大魏官制,地方官在九品以上,无论职位大小,在一个职位上最多做八年,就要调往别处,这样可以防止官员结党营私就地拥兵,图谋造反。如今马松的官司已经过去十年,参与陷害。瓜分他家产的官员。已经全数换过了。换过的不仅是人。还有那股**地风气。

几位粮商的意思是,他们私底下开一个小会,商量下这批粮食到底是单托给一人呢,还是大家平摊份额。往年秀水山庄出产的粮食,粮商们就是通过平摊份额的办法来分销地。会议开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得出地结果是,几位粮商平摊份额。但价钱,需按往年地收购价。

就等于说萧清琳辛苦了半天,只是帮人免费磨精了大米,又换上绸布做地袋子,按老价钱买给人家。一分钱赚不到不说,还得倒贴两千多两银子。

马松隐忍十年,也郁闷了十年。他很老很憔悴,眉眼里再没了往日自负地锋芒。他地容貌早有极大的改变。所以在场地虽然有他的旧识。但他敢肯定没有人认出他来,这就是说,问题出在了秀水山庄一边。

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不要说与王爷斗了。士农工商,商人虽然富裕,社会地位却是老百姓里最低的。是哪个给了他们胆子,给郡王府穿小鞋?

萧清琳默默听着马松地唠叨和疑问,许久没有回话。她心里明白,那些粮商不是在跟郡王府斗,而是在跟她斗。谁有心思跟她斗呢,只有一个,大夫人。

那死老太婆!

怪不得她敢在秀水山庄千号下人的跟前宣布她是叛国贼子的女儿,原来,所有的一切,她全都知道。

萧焕之地死,虽然细节上不明了,但大方向已经很清楚了,他其实是魏国权利斗争中出现的一个小失误,而她萧清琳,竟然是周国国公家大少爷的恋人。

她相信自己的舌头,所以敢确定周仓没有骗她。他们一起吃了很多菜喝了很多酒,可以说,在那顿饭的后半段,周仓的所有情绪变化都在她的掌控中。

幸好这老爷子反水了啊。要不然,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形单影只地可怜娃儿。

原来她不是个见不得人地黑户口,偷渡客。这天下其实她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因为现如今整个大魏朝野都知道了她是闲博地爱人。

虽然反贼之女罪该万死,但官员们顾忌着邻国地颜面,只让她在妓院里做了一个窑姐。而那些知道她的真身已经来到映思州地人们,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必为了逞一时地口舌之快去得罪闲家呢。

向皇帝报告她地行踪或许会升官发财,但随之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的生命。周国虽然是大陆上最弱地国家,但他们拥有林苍南,天底下最可怕地人,除了躲在戒备森严地皇宫里的皇上,魏国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他杀死,所谓地剑神,是经过血火洗礼的真神,不是徒有虚名的无能之辈。

穿越后,萧清琳最渴望地东西便是自由,她从未想过,原来不仅是自由,就连穿越之初的大梦里她幻想过的尊贵身份,都从未远离过她,只要她愿意到映阳地某个小院去只会一声,她便可以在两个月之内去到周国,风风光光地嫁给国公的儿子,静等几个月,再风风光光地成为太子妃,几年后,也许她还能成为母仪天下地皇后。

周仓说,闲博对她用情极深,若不是知道她已在萧焕之死后安全地到达了秀水山庄,只怕早就带着林苍南杀过来了。

大夫人说,我会给你一个公平地机会,假若你能在三月内赚到一百万两银子……如今看来,她只是期望早些把她赶出庄去,还郡王府一个安宁。

她要接受闲博地爱吗?

绝不!她根本就不认识他。她已经心有所属了。

她要向大夫人妥协吗?

绝不!尚未开战就要投降,她办不到。虽然那老太太确实很可怕,但既然林雪鸿说秀水山庄他说了算,那她也不能白白就把他的好意垃圾一样扔到水里。

匆匆地带着马松来到悦来客栈,将随行带来地十把黑檀梳子交给他,先跟他讲了她对这梳子地想法,期望他能托人把这些玩意用高价推销出去,又叮嘱他进驻山庄,全权负责大米生产地运作,并且继续跟那些粮商接触,争取打探出那个跟她作对的人,到底是谁。

萧清琳捏着皱巴巴的地图,奔着城南去了。

那里有映阳最大地药材批发市场,那里有她最想见到地人。她想亲口问问他,他为什么要躲着她,是因为林雪鸿,是因为闲博,还是因为……

第三十二章 点天灯

是一年秋来到,枫叶儿满天飘。

夕阳西下,厚重的云彩棉絮似的堆在天边,一边享受着最后几分钟的日光浴,一边随着清风的推涌缓缓慢步。慵懒,惬意,轻松,一如那些微笑着收拾药铺的生意人。打了一天的嘴仗,闻了一天的药味儿,看了一天的铺子,该是收拾家伙,关上店门,回家喝几碗老婆亲手酿制的烧酒的时候了。

映阳城南药材市集上,药商们收起白天严正以待,视任何对手如仇敌的战意,互相招呼着,问候着,打听着对方晚饭的菜肴,夜间的乐子。

一个年轻的伙计向对街的相识挥舞着右手,大喊着,“兄弟哎,晚上怡香院见哪!”

怡香院是一座妓院,这个年轻人当街旁若无人的邀约朋友前去**,把嫖客二字高高兴兴的写在脑门上,这素质真是……。

果然,他身边的老掌柜看不下去,抄起一支葛根狠狠敲在他的头上,低声喝骂道,“斯文一点儿,斯文一点儿。”

斯文也不能换来快活啊,干嘛要斯文。那伙计正准备反驳几句,忽见得对面的兄弟伸着指头对他身侧一个地方不停的指戳着,大张着嘴,像是在跟他讲话,但口里却没有任何声音出来。

伙计纳闷,循着那人的指向扭头望去,才发现距离他一丈不到的街边上,站着一个蓝裙飘飘的秀丽女子。确实有辱斯文啊,年轻伙计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虽然他三天两头地就要在下班时间冲着对面吆喝几句。但当着年轻姑娘的面,这还是第一次。

就在此时,秀丽女子转过身来,冲他微微笑了一下。伙计大窘,红着脸扭头就往店里头窜,脚下没留神,撞翻了刚刚才收拾好的箩筐三个,簸箕两只。惹得老掌柜大怒。抓起棍子就追了进去。

一阵哭爹求娘的告饶声。惹得几位看热闹的店家伙计哈哈大笑,这回轮到萧清琳窘了,她朝那伙计微笑,只是想向他表明,自己并不介意听到他的吆喝,没想到这一笑却吓到了伙计,害他无辜闯祸。惨遭毒打。

这地方是不能再呆下去。

但她可以去哪呢?

她已经在这市场上转了两个时辰,这还不算中途回客栈的时间,闲云明明说过他是要来买药的,但很显然他没有来,或者说他也许来过,但很快又溜走了。

他没回过客栈,这么长地时间,他到哪去了。他难道不知道她在找他吗!这该死地狗大夫。她本来还想告诉他,她在这里等了他一个下午,她本来还准备在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地时候。秋波与狠眼齐上,温柔与粉拳并施,把他就地俘虏呢。

还有什么比自吞苦水无人知,一片痴心无人诉,更让人伤心的事?

很想再回客栈去瞧瞧,也许,他已经回去了。但她不敢回,女人知觉告诉她,回去了也是落空。索性四处走走吧,街边偶遇可是言情剧里最常见的桥段之一呢。

撞上了那是有缘,撞不上自己就死了这条心吧。

打完这主意,她又轻轻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自己什么时候用情这么深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离不开他了?

仅仅凭着自己的直觉,凭着那莫名其妙的担忧,凭着那让自己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期待,凭着那有些可笑地执著,她就在这陌生的市集上转悠了一个下午,等待了一下午,寻找了一个下午。

人说,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人说,习惯就成了自然。人说,爱情总是在预想不到的时间来到。

有些怀念躺在床上养伤的日子,有些怀念坐在轮椅上的日子,她确实已经习惯了有闲云陪在身边。可她没有可以鼓励过自己,一定要得到闲云啊,她甚至,还在他与林雪鸿之间短暂的摇摆过,她还下过决心,一天不得到自由,她就一天不谈恋爱。

可是……

她真的很想见他啊,很想很想,很想!

那医者特有地耐心温柔,那精神病特有地癫狂热切,那躺椅上慵懒耷拉的胳膊,那盯着她胸部猛吞口水的色相,那放在她地耳边,稳定的推着轮椅的手,

摆弄药瓶的背影,还有那让她看不透的,有些心虚有毫无感情流露的脸……

太阳下山了,倦鸟归巢了,映阳繁华热闹的大街,也渐渐冷清下来。萧清琳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哪里都是她的起点,哪里都可能是她的终点,然而她期待的终点,始终没有出现。

铛……

一声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又开始了夜复一夜的吟唱。

萧清琳被那声惊醒,这才发现,已经子时(凌晨十二点)了。偶遇的好戏是没得演了,还是回客栈吧。

回到悦来客栈时,已经是丑时,客栈里一片宁静,只有守夜的小二在店堂里玩筛子的低声吆喝。她唤过小二,要了点宵夜,又打听了自己同来的几位客人的情况。这才知道,闲云未归,林雪鸿未归,林安与秀芝也未归。只有重伤的李秀才还在。

屋里的灯黑着,门却没拴上,轻轻推开房门,想看看他被子有没盖好,睡的可还踏实。

“小娘子,你来看我啦?呜呜呜,我值了!”黑暗中传来那贱人夸张的嚎叫。

萧清琳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自己原来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有个讨厌的坏家伙一直在等着自己。当油灯亮起的时候,她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小娘子,谁欺负你了?”李秀才惊讶着从床上跳了下来,鹰一样扑过来揽住她的腰身,安慰道,“乖了乖了,不哭不哭,相公给你买糖吃。哎呀,小娘子,今天你可真好看。”

“谁要吃你的糖,你是谁相公?”萧清琳使劲把他的猪爪子推开,咚咚的锤着他胸膛,把一整天的火气全数撒在他的身上。

李秀才呵呵怪笑,任她打着,全当在享受情人间的嬉闹。“要不,咱们来猜题,比比谁更聪明。嗯,我先来,话说一人急速逃跑后有追兵至一大河边河宽不能游只一桥桥上多猛兽若此问此人如何过去了

“河里没水,所以不能游,走过去就好了。”萧清琳不加思索道。这问题李秀才起码问了她几十遍,此时她脑中空荡荡的,浑没料到那厮是在诓她的答案。

“呀,原来是这样,本少爷英明神武,智比天高,怎么就早没想到呢。看来我家小娘子比我还要聪明一些,少爷我真是喜欢。”说着他就抱起萧清琳,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哈哈大笑。

“你!”这贱人,敢在这个时候占她的便宜,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胸上,震得自己腕子生疼。看着李秀才啥事没有的样子,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掩嘴讶道,“你的伤,怎么好了?”

“嗷呜……相公好痛,小娘子你好狠的心哪!谋杀亲夫,谋杀亲夫,我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地,还要天天跟着你,做你地鬼相公。”李秀才演技不咋地,但贵在卖力,说着说着,豆大的汗珠就从他额上滚了下来,腿也软了,胳膊也断了,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睡在地上,不住的抽抽。

“起来吧,别装了!”萧清琳在他屁股上狠踢了一脚,但那贱人似是没有听到,仍旧赖在地上卖力的演着。“作孽啊!”她摇头叹息一声,走到床边把那油灯端了起来,阴测测地威胁道,“你再不起来,我就点你地天灯!”

李秀才骨碌一下跳了起来,舒展舒展胳膊,算是承认了自己是在做戏,但他接下来说地话做地事,却叫萧清琳喷饭。只见他窜到床边,抓起枕巾裹在自己头上,觉得不够,又干脆把被子也拿了,三两下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笑嘻嘻道,“要这样,包好啦,才能点天灯!”

对这贱人真是无话可讲,但不得不承认,抛却他抓走自己,又害自己受伤跟死活不肯透露雪颜下落的这三件事情,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开心果。

做他的老婆应该会是笑死的吧。就是不知道谁能受得了他的淫荡。以上是萧清琳出门前最后的想法。

第三十三章 爆发还是变态?

没有细问他为什么短短一天内就养好了伤,首先是因云地医术,其次是因为闲云跟她讲过地一个知识。像李秀才这种高手,只要不是内脏遭受重创,断几根骨头那是小事,虽然据她所知,李秀才的气海是被林雪鸿封住了。但谁知道林雪鸿是不是突发善心,解了他的禁制呢,当然也不排除这贱人一直是在演戏地可能。

有什么好想,有什么好问的。只要是关于闲云的东西,现在就能让她立刻烦死。

这一夜她睡的极好。没有做梦,也没有突如其来的神秘压迫感。中午的时候,客栈里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林安,他昨夜跟林雪鸿一起宿在了巡抚家里,这个时候是来给她带话地,他们要先行回庄去了,问她要不要同行。林雪鸿的意思是,难得出来一趟,假如他愿意,可以自己在映阳多玩个一两天,玩够了自己找马车回秀水山庄。还有一个是马松,老人家眼眶肿肿,眼白红红,憔悴得不能再憔悴。

马松昨日痛定思痛,彻夜反思,直想到天亮都没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反常地说错了话,又找错了合作对象,于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糊涂了,因此想彻底淡出商界,回家养老。萧清琳好言相劝,让他先回山庄呆着,给她两个月的时间,她一定把事情办好。老人家生怕惹恼了她,把那陈年旧事捅到衙门,到时候又要连累家人四处奔波躲藏。只得诺诺应了。

一天无事。

没有人回来,也没有再走。不过相差不大,李秀才整天的呆在自己房里,除了每日三餐时间准时出现在客栈大堂,其余时候不仅不哭不闹,更是一句话都没找她说过,安静得就像死了一样。

于是乎,两天无事。三天无事。一直到。五天无事。

萧清琳这五天都呆在客栈里没有出去,学着某人地模样,认真的捣鼓着一只黑色的药箱。那箱子他没带走,不知道这代表着他还会回来把它带走,还是说他走得太急忘记了,又或者是另有深意。萧清琳宁愿相信第三种,所以她用心的研读着药箱里的一本小册子。那是药箱主人自写的一些医学心得与用毒心得。

她在学习,她在等待,她也在示威。

等得是某个神经病,示威的对象则有很多,闲云,林雪鸿,周仓,林苍南。大夫人。某个神神秘秘守着自己的人物,还有她自己。

林苍南让周仓给萧清琳传了个话,假如她愿意接受闲家。就去城西地某个小院知会一声,不愿地话,就早些回山庄,等候消息。她两边都不去,就这么拖着,让他们猜去。大夫人在粮食买卖上摆了她一道,萧清琳在等她摆第二道。

至于她本人,则是在考验自己地耐性,同时积累自己的勇气。闲云跟林雪鸿肯定是希望她回秀水山庄的,可是她偏不。她就这么等着,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抛弃了她。她就这么忍着,忍不住的时候,她就会鼓起勇气,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大干一场。

第六天,她终于等无可等,忍无可忍。连李秀才都偷偷溜了,她还继续傻呆个虾米呢。

中饭的时间,她出门去了,按着地图地指示,寻到了映阳最有名的小吃一条街,自街头起,在每个摊子上都买了一点吃食,一直吃到街尾。这个时候她暴发户的性格显露无疑,每样零食她都只吃一口,其余不管好不好吃,统统扔掉。

吃完到临街很快地转了一圈,又跑回来,自街头再吃到街尾,仍是每样东西只吃一口。然后再转一圈,这次终于换了花样,还是每样东西都买,但她爱吃的羊肉串,木瓜粉,糯米糕等等全都吃掉了,不爱吃的糖葫芦,臭豆腐,炒松子,烧玉米等等都只舔了一口,然后扔掉。

肚子饱了,她心满意足地雇了一辆车子,来到城外的一座小山下。这山不高,景色也不好,所以没有游人。她爬到山顶静静地闭眼坐着,呆了约莫睡小半个时辰。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漫无目的地扯着嗓子叫喊道,“梁青,出来!”

没有人回应,但她并不气馁。继续叫着,“梁青,出来!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在。林雪鸿已经把他地小搜魂法教给我了,我早知道你在跟着我,快出来。!”

还是没人回应,萧清琳来了火气,直接冲到一个陡峭地

喊道,“你再不出来,我就从这里滚下去,让石头把树枝把我戳死,让山下地河水把我淹死!”

她跪坐下去,作势就要打滚。身后地一棵大树上终于有了动静,扑通一声,跳下一个年轻地帅哥,板着脸无奈道,“学什么不好,偏要学那李秀才。你是怎么知道我一直跟着你的?我不相信林雪鸿会把他的小搜魂法教给你,就算他肯教,你也学不会,是闲云大夫告诉你地吧?”

萧清琳嘿嘿一笑,来了个默认。她确实感觉到出庄以后,梁青就一直在跟着她,但仅仅是感觉,她的异能,已经升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只要是路上的一阵风里带着某个人的气息,她都能够感觉得到。但前提是她正大张着嘴巴在呼吸或者吃东西,还有那个人必须是她比较熟悉地人。

前几天在山下,她的脑中出现过一霎那梁青的影像,昨天失魂乱逛的时候,则出现了多次,今天她故意在小吃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就是赌他会不会在街上买了小食,再边走边吃。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口气比较重,小吃街上虽然人潮汹涌,气味复杂,但好在难得起风,因此味道停留得较久。而这个火爆男,他太坏了,居然买了炒豆子吃,还在街上放了一个臭屁。

“你为什么不回家,要一直跟着我?”萧清琳明知梁青是因为内疚才起意暗中跟随她,保护她地,仍是明知故问了一句,她不能让他起疑。

梁青垂首,默不作声。在他没弄明白萧清琳的来意之前,不准备再说一句话。

“你还把我当兄弟吗?”萧清琳模仿着电视里地土匪,很有豪气地大声招呼道。

那厢还是专心装哑巴。他心里是满激动的,看来她有心和解。这也是他期盼的,自从被林雪鸿赶出山庄以后,他下定了决心要改掉自己火爆冲动自负的坏毛病,好好的交上几个朋友。

“我来向你告别!”

萧清琳静静看他,幽幽叹息道。她原本编排地剧本是,装作山寨女霸王的样子,很嚣张地把自己的计划向这猛男和盘道出,再以不计前嫌的姿态感动他,以兄弟间就该两肋插刀地责任逼迫他,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可惜她还是太斯文,刚说一句匪话就再也演下去了。

“今天逼你出来,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讨厌你,无脑又野蛮,自以为是的王八蛋。你以为自己的委屈大过天,就可以丝毫不管别人地处境和感受,为所欲为,任意胡来吗。换作别地任何一个女子,只怕那天被你撕了衣服以后,都要去上吊了,也就是我……”

她顿一顿,继续道,“不说我了,难道你堂堂一个将军的儿子,肚量就这样小,还需要通过虐待一个女子来泄愤?你说你跟一个泼妇有什么区别?就我说,你连一个泼妇都不如,泼妇被人救了性命,或许还知道感恩,可你呢,你除了像疯狗一样咬人,你还会什么?连一只正常的狗都不如,你还配做什么人?你这个王八蛋,丧门星,早些死了去阴司里滚油锅吧!

你这个……,喂,你以为你低着头,扮深沉装可怜,我就会原谅你,稀罕你了么。谁要你天天跟着我了,谁又要跟你做兄弟了,你这个臭屁的家伙,你有什么资格跟着我,你快给我滚,滚,滚……”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到第五个滚字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咆哮。梁青还是那般痴痴的傻站着,看着她诉说,叫骂,一直到拔腿飞跑,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她这是怎么了?梁青不明白,她也不明白。她是来和他言归于好,求他帮忙地,结果却因为自己演不来匪戏而变成了赌气。

话匣子开了便收不住了,她忽然发现她真的很恨他。所有的倒霉事都是从那个雨夜开始的,那夜正是他把自己捉走,才引来了枢密院的黑衣人,才引来了戴着人皮面具地绑匪,才引来了大夫人这头猛兽,伤害了她,伤害了闲云,破坏了她的计划,带走了她生活里所有的美好。

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的放矢,无事生非。可她就是忍不住,不在沉默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她是爆发了还是变态了?

第三十四章 黄雀在后

滚,滚,滚!”距离两人所在的小山大约百丈距离,些的荒山的山顶上,李秀才兴致勃勃的重复着萧清琳之前的话语。

“哦,小娘子怎么跑啦!啊!好戏才开演,怎么就完啦!?别跑,别跑,哎哟,快回来呀,哎,真急死少爷我了。”李秀才一手噼里啪啦的拍着大腿,一手稳定的端着一个细长的筒装物,随着萧清琳的步伐微微的移动着。看来萧清琳的临阵退缩让他很是不满,难得看到自家娘子这么威风八面的骂人,那真是听它千句也只嫌少,听它万遍也不嫌多呀。谁知道萧清琳骂了两三句以后就谢幕了,叫他好生不爽。

“给我看看?”在他的身边,一个表情淡然的男子伸出手来,见他没有反应,索性直接劈手把那细长的筒状物夺了过来。

“看不清楚,”男子很失望的把筒状物又还了回去,“什么破劳什子的望远镜,还是你看吧。”

什么破劳什子?李秀才白他一眼,很是不屑。这望远镜可是他的宝贝,是他师傅临终前传给他的,拿着这个家伙,他不知道安全的偷窥了多少次王公贵族家的闺房乐事,更是在仔细的观察中自学成材,练就了一身唇读的好本事。这是天下至宝,独此一样,怎么会看不清楚,怎么会是破烂呢。

旋即他又明白过来,此地离萧清琳他们的那座山头距离甚远,闲云不会武功。无法通过内力提升自己的视力极限,看不清楚也是正常。看来好东西还是要高手才配享受,李秀才立刻又得意起来,舔舔嘴道,“小木门,我家娘子威武吧?”

“文定,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闲云懒得陪他胡扯,淡淡问道。

“什么意思?”李秀才收起望远镜。像看动物园里地猴子似地打量着他。“还有什么意思。我家娘子见不找我,思忆成狂,因此随便找条杂鱼泄泄火气,这你都不懂,你还配做什么人?你这个王八蛋,丧门星,早些死了去阴司里滚油锅吧!”

闲云慢慢的皱起眉头。倒不是因为那贱人现学现卖惹恼了他,而是萧清琳今天的举动太过反常。他一直以为这女孩儿独自住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会因为胆怯跟怕生而变得老实,更会因为发现身边熟悉的几个人都不在了,寂寞无聊而选择回家。让他吃惊地是,萧清琳不仅没有畏缩,反而大胆地跑了出来,狠狠地痛骂了自己的仇家一顿。

萧清琳今日的主意打得不错。明里看去只是悠哉游哉的逛街。暗地里却利用自己地异能,把一直尾随着她地梁青引了出来。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虽然达到了自己地目的。却也在无意间暴露了自己深深藏着的底牌。

早在八月中旬地时候,他就开始怀疑萧清琳的舌头不仅能品出食物的详细成分,而且还能品出人地思想。当时萧清琳在庄里揣测人心理的本事,几乎已经到了准确无误的地步。根据他对萧清琳地了解,她绝对不是心急如此深沉,思维如此慎密的人。

其中必有蹊跷。

他几次想直接问她,她不是具有了某种能力,但他没有这种习惯。她愿说,他就听,她不说,他也不问。他只是从她跟黄大娘的那次品菜的赌赛中,猜到了一点端倪。

如今看来,她不仅具备这种能力,甚至已经强大到能通过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达到这一目的,唯一不清楚地,就是这种探知人心思的能力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假如说她连人心里想的什么都能一清二楚地了解,那这个女孩儿,无疑已是世间最恐怖地存在与最不可预料的存在之一。她的来历已足够吓死一群人了,而现在……

闲云扬起唇角,无声地笑了。这几日林苍南已动身北上前往劫杀夏国韩家的家将,等他回来地时候,秀水山庄的绑架案也该结束了。到底是闲家大获全胜,俘虏所有他们想要地人,还是林家起死回生,在最后时刻力挽狂澜。

关键就在两个人,其一是周仓,其二,就是萧清琳。

“你回客栈去吧,告诉她你已经解开了林雪鸿地气海禁制,恢复了功力。她想要做什么,你就帮她做什么。今日她应该对梁青有所求,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半途中改了主意。”闲云背手看天,很自然的发布着命令。

这种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态度引起了李秀才很大的不满,他很孩子气的站到了闲云的前面,用一模一样的姿势态度道,“你回客栈去吧,告诉我家娘子,你已经想通了,从此不再打她地主意,只想把自己割了,做一个老实本分地家奴,她要你吃屎,你不准喝尿,她要你唱曲儿,你就不准演戏。今日她上山骂人,显然还没骂得过瘾,你快赶回客栈里去,随她处置。”

闲云轻笑一声,回首下山,空气中飘来他轻柔而得意的留言,“你莫忘了,你来映思地初衷。”

李秀才傻了眼,忽然间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不把偷窥地时间拿去学医呢?

……

萧清琳回到客栈,百无聊赖的翻阅着闲云的手札,发现自己一点儿都看不进去后,又从提包里摸出一份名单,仇恨而无奈的小声诵念起上头的名字来。

李大,田丁,钱宝,郝思,沈建,胡庆,杨林,刘敏德。

这八个人,就是此次她来映阳之前所约见的粮商。他们把持了整个映思州全部的粮食批发生意,其中又以沈建为首,所有生意中他一人就占了三成半,郝思与杨林次之,两人各占一成半。

照她的推测,那三个领头的嫌疑最大,最有可能与大夫人勾结。其余人等根基不厚,想闹怕也闹不起来。只是她想不明白,商人首重利益,这大夫人守着一个穷的叮当响的郡王府,到底拿了什么样的宝贝去打动了他们。

“小娘子!”

亲亲热热的招呼声,却把萧清琳吓得一个激灵,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名单从手上掉落,轻飘飘的在空气中左右滑飞着。李秀才伸手抓过名单,瞟了一下,便知道了这些人名的含义。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与兴奋,他眨眨眼睛,似求似问道,“你是想宰了他们?”

第三十五章 偷窥(一)

清琳扒着桌角稳住了自己的身子,第一时间转过头去的目光。在她看来,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祈求,把这份光荣的杀人任务交给我吧。这贱人的功力看来是真的恢复了,无声无息的潜入房中,几乎把她吓死。

李秀才见萧清琳对他的提问没有反应,还以为她是在小看自己,连忙拍着胸脯道,“相公我地功力已经恢复了六七成啦,这些个贩卖大米地贱民,就是有几千几万,我也就是多花几天功夫地事儿,更别说区区八人了。小娘子,你快说说,啥时候杀,相公帮你。”

萧清琳一拍桌子,怒哼哼叱道,“帮帮帮,帮你个鬼,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么?”

李秀才耸耸肩膀,摊手做了个无辜地表情,委屈道,“人家也是心疼你嘛。”

这家伙,做错了事就老撒娇,一次两次还觉着有趣,次数多了,真叫人恨的牙痒痒,可惜萧清琳恨归恨,偏偏就吃他这套。因为他这个耸肩膀摊手地动作,跟她前世电影里那些外国佬表无辜的样子一模一样。每每她看到他的这个动作,就会不自觉的生出一些亲切感。

“我不是想要杀他们,”萧清琳揉揉鼻梁,做着眼保健操,叹息道,“我只是想找个法子整治整治他们,让他们不再刁难我。”

李秀才从身后拖了张椅子坐下,问道。“那你想到法子了么?”

“还没有。”萧清琳摇摇头。

李秀才急道,“那你还不快想,想好了相公帮你出头!”

萧清琳扑哧一乐,大感好奇。法子她早就想到了,而且还不止一个,原来是想着让梁青去帮她的,可惜下午自己发疯,白白拒了那个机会。眼前这个李秀才。实际上是比梁青更合适地人物。只是他太疯狂冷血了。萧清琳怕他不听指挥,把事情办砸。

“容我慢慢想吧。”萧清琳深深看他一眼,脑子里百转千回,还是下不了决心,“你的房间我没退掉,自己回去睡吧。”

“你让我回去睡觉?”李秀才霍地从凳上跳起,抓着萧清琳的肩膀不住的摇晃着。“好娘子,乖娘子,现在天都没黑,睡什么觉呀,你还是快快想主意吧,我全家老小地生计,全都指望你了。”

什么跟什么嘛,全家老小地生计都扯上了。这家伙是闲的慌了。实在没事干吗。萧清琳被他摇的头晕眼花,赶紧抓住了他地胳膊,哀声告饶道。“李大爷,您就放过我吧,您的那些手段,小女子消受不起。”

李秀才有样学样,跟着她告饶道,“小娘子,您就快想办法吧,相公是诚心诚意想帮你的。”

诚心诚意这个词,萧清琳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说,她心头一动,抿着嘴吸了一口气,仔细感受之后发现,这家伙竟然没有撒谎。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满嘴淫话地浪子都会正经,这点不能不重视,她忍不住好奇道,“李秀才,你为什么要这么积极地帮我?”

李秀才瞅着有戏,赶紧坐正了身子,认真答道,“我有一件大事,要着落在某个人地身上,他要我先来帮你,然后才肯帮我。好娘子,你就信我吧。”

“那人是谁?”

“我不能说。”

“帮你何事?”

“我不能说,”李秀才迟疑了一下,眨眼小声道,“说了你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看来他是想说的很呢,萧清琳乐不可支,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照这么说,要挟他地人她肯定认识,这么有本事地人,不是闲云就是林雪鸿了。看来他们没有忘了她,这让她好生欣慰。但乐着乐着她又有些发愁,闲云一介大夫,有什么本事要挟他?林雪鸿武功虽高,折磨了他那么久,早就让李秀才难受的恨不得生吃了他。会不是是闲家地人,那个林苍南肯定是有本事收拾李秀才的。

哎,不管了。萧清琳决定豁出去了,即使是闲家地人又怎样,他们愿帮,不代表她就要还。大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那个,你先等等,”萧清琳跑到床边,从手提包里翻出一张纸来,递给李秀才道,“你去这几个人的家里,帮我偷窥一下,看他们有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辛,若

,就去他们家地柜子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干坏事的还没有,那就把跟他们有生意往来地客户名单跟资料给我偷回来。”

“就这么简单?”李秀才颇有大材小用之感。

“就这么简单,”萧清琳肯定了他的疑问,想想她有添了一句,“你记得多注意下沈建,郝思与杨林这三个人。”

李秀才哎了一声,喜滋滋的出门去了。萧清琳交给他的差事虽然无聊,但始终占了偷窥与盗窃地边,也算有点盼头。

按着路程地远近,首先去了杨林地家。

杨林在映思粮商中排行老二,家道殷实,住的宅子也颇为豪阔。家里共有大小院落六个,房屋二十几间之多,这还不包括沾边带故的亲戚们。李秀才凭着职业经验,直奔他的主院,也不管此时天还没黑,就大着胆子从墙头翻了进去,躲在了内厅地房梁之上。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内厅里摆放了两大张八仙桌,二十几个男人围坐在一起,吆喝不断,大快朵颐。李秀才出门时走地急,忘记了自己也是饿着肚子地,看着两桌子的好酒好菜狂流口水。

李秀才没有空着肚子干活的习惯,于是决定先溜到厨房去混些吃食,再回来继续打探。寻了一个没人注意地机会,他溜下房梁,刚准备出门,忽听得内厅西面的偏厅里传来几声女子的说笑声。那声音柔柔媚媚,似嗔似怒,说不出的勾魂,色心一起,肚子也只好靠边站了。

入了偏厅,这才发现风景的美好,二十几个女子,也是分坐两桌,想来就是那些男人的家眷了。其中有二十几岁的小少妇格外惹眼。

这女子肤色白皙,嫩如凝脂,盈盈纤腰,细如杨柳,她外面身着薄薄一层粉色轻纱,里面是一件淡紫的小衣,嫩乳酥胸,挤出一条细细的乳沟,自纱里望去,宛如雾里看花,更增妖艳性感。

妖媚女子此时正拉着一个十来岁的胖小孩儿的腕子,笑盈盈的呵斥着。听着好像是在说这小胖子刚丢了一只猪腿,却来骗她说是猪腿从手上飞走了。女子一面训斥他不要说谎,一面却从桌上的大盘里抄出老大的一只红烧蹄髈来,笑盈盈道,“想吃么,想吃就认个错儿。”

“想吃啊,我错了!”

李秀才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这少妇眼眸乌光四射,极是灵动,眉宇间又有一股妖媚的艳色透出。他何曾见过这样具灵气与狐媚于一身的女子,更恨自己不是那胖小子,不能亲身感受她**的风情。

他这厢忙着意淫的时候,那边的幼儿教育已有了结果。女子眼看身前的小孩儿认了错,便把蹄髈送到他的手里,叮嘱他切不可再丢了。小孩儿应了一声,举着蹄髈就往外跑,正是兴奋地时候,忽然觉得手上一轻,转头一看,这蹄髈不是又飞了么,他都还没走出门口呢。

“娘,猪肘子又飞啦!”胖小孩儿嘟囓着嘴。

“这孩子,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么?小翠!”美妇一声怒斥,厅外一个婢女立刻跑了进来,轻轻道了个万福,小心道,“夫人,什么事?”

“给我四处找找,看这孩子把蹄髈扔哪儿去了!”

扔哪儿去啦,当然扔到少爷的肚子里去啦。李秀才躲在房梁上,欢欢喜喜的啃着肘子,这滋味儿真不错,必得上秀水山庄的小厨,这些贱民,真会享受。

只可惜了那小娘,笑起来千娇百媚,凶起来怎么那么吓人哩。“还是我家娘子好啊,”李秀才闭眼陶醉着,“无论笑起来还是凶起来,都一样好看。”

他咬了几口蹄髈,一时又觉得油腻了些,刚准备寻个机会下去偷壶酒上来,乎听得对面传来嘎吱嘎吱的几声闷响,就好像有人在啃那筒子骨上薄薄的那层软骨一样。

他的对面也是房梁,那里可能有老鼠,但老鼠却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响声。

“是你!!!”

李秀才大张着嘴巴无声一呼,哭笑不得。难怪那美妇之前训斥儿子叫他不要胡说呢,原来在他之前,已经有人偷过那倒霉孩子的猪腿了。

第三十六章 偷窥(二)

面房梁上那个得意洋洋的畜生,看着真叫人讨厌。

虽然李秀才在跟萧清琳商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小畜生在外面偷听。可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竟然能赶在自己前面溜到杨林的家里,还偷了个猪腿边吃边等他。

楼下的大厅里已经乱作一团,两只猪腿不见了,这本来还可以怪罪在淘气的孩子身上,但小胖少爷活动的范围有限,这偏厅附近又没个什么角落可藏东西的,叫做小翠的婢女怎样努力也寻不到猪腿,这件离奇失踪案终于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梁青把手里骨头上剩下的最后几根肉丝啃了,指指楼下,又指指房梁上架空的隔热小阁楼,示意此地不再安全,让李秀才跟他上去。

换做平时,李秀才早就掏出暗器撒过去了,但今天他有任务在身,只好收敛了凶性。

两人都是武道高手,各自卸了头顶上地两块板子,爬进阁楼,把板子重新盖上,开始讨价还价。

“把你手上八个人分我一半。”

“不行!”

“那分我五个,你留三个。”

“做梦。”

“那分我六个,你留两个。”

“你刚才吃的是猪肉还是猪屎?你要是没吃够,只管下去再吃,不要在我面前喷粪。”李秀才怒了,这叫讨价还价吗,明明他才是正主,梁青竟敢四个,五个,六个的从他手里挖人。要说梁青苦苦哀求他。他兴许大发慈悲之后还能分他一两个人,现在梁青竟然敢只留两个人给他,这已经不是讨价还价了,而是对他彻底地鄙视和侮辱。

“我刚才吃的是猪肉,”梁青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一共八家人,你查沈建。思两家。其余六家我来查。你的眼神不能杀人。所以不要再浪费表情了。让你查最有嫌疑地两家人,是对你地抬举。不答应地话,我就下去大闹一场,再杀死闲云。”

“你马上就要死了,还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李秀才咬了一口猪腿,大嚼着嘲讽道。

梁青撇他一眼,慢悠悠的拉开衣襟。露出里头的金丝软甲,又把裤腿拉到膝盖处,露出里头的金丝软甲裤,“我承认你比我厉害,可是你重伤初愈,厉害的杀人家伙又没带在身边,此时此刻,你还认为你杀得了我?”

李秀才欲哭无泪。这猛男准备得如此充分。他真地杀不了他。虽然不信梁青能杀得了闲云。可眼下自己也没办法阻止他胡闹,真让他踩塌了屋顶跑下去,那萧清琳肯定是要伤心死了。

见他服软。梁青也就不再废话,直奔主题道,“我早就猜到清琳会采用这个方法,因此提前已做过简单地查访。”他在怀里一摸,扔出几本账册出来,说道,“这是杨林地家底,你拿去吧。我观察了几日,他们家应该没有嫌疑。正主应该就是沈建,郝思。你是职业的刺客出身,相信你能办的比我更好。”

李秀才捡起地上的账本,随意的翻阅了一下。其中一本是杨林生意伙伴跟销路的资料。还有两本是行贿地证据。第四本最有趣,居然记载着许多家族里的劣闻秘辛,某某家地某某小孩在某年某月某日强抢了某家的女子做小妾,后来引起对方的报复,然后两家如何角力云云。

这杨林是个猪脑子么,李秀才困惑了,这种东西都记载在册,他日被仇家得到了,那还不死无葬身之地。

梁青看出他对杨林的蔑视,解释道,“所以我认为杨林没有嫌疑。这本子上记载了许多家族丑闻,却并没有一件是杨林本人干过地。这代表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李秀才点点头,看似他还在翻阅秘闻,实际上心思早已不在这里了。梁青说的没错,这本子年代已久,上面的笔迹属于多人。定是杨林拿来制约亲属,告诫亲属地,所以才会记载如此详细。而其中没有一件是杨林干过地事,这说明他本人严于律己,从不犯错。

只是他把人家的小辫子都一样样记在书上,就不怕有人心人来偷来抢么?这些都不是李秀才关心地,他关心的是梁青地目地。虽然他对梁青的态度很不满意,但到现在他也能看出来了,梁青这是在为他分忧。

萧清琳交代的事情虽然容易,但却十分琐碎繁杂,既要偷窃,又要偷窥。而偷窥一项,最是花费时间。

“你不错!”李秀才抬起头来,笑眯眯道,“我家娘子把你骂地狗血淋头,你却还有心思帮她做事。”

光凭这一点,就说明他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自己能够弥补之前两次险些杀死萧清琳的事情,在他二人情谊之间形成的裂痕。而且今天观他气象,再没有当日在秀水山庄里的那种暴戾狂躁,他,成熟了。

“既如此,那剩下的五人就拜托你了!”李秀才拱手深深一诺。

……

凌晨十分,李秀才躺在映阳城北某栋建筑的屋顶上,茫然的发着呆。今日黄昏起了一阵大风,天气也骤然阴沉下来。无星无月无光,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天。既无夜景可看,又无**可窥,真是好无聊,好无聊。

他已在早些时候暗访过了沈建家的大部分屋子,没有任何发现。如今就只差唯一的一间,那就是沈建的卧房。这个老头子,老早早就窝在房里算账,一算就是两个时辰。他本来有心用麻翻他,再大肆搜索。可这老头似乎是个饿死鬼投胎的家伙,每隔小半个时辰就会婢女来给他送吃送喝,让他无法下手。

远处一间屋子的灯光忽然灭了,李秀才大喜,那是厨房。不久后,另外几间屋子也相继熄灯。看来婢女们也都去睡了。李秀才坐了起来,爽爽地伸了个懒腰,就等这个老家伙啦。

就在此时,一个小小地人影出现在墙角,猫着腰,小心地来到了沈建的房前,轻轻叩门。

有戏有戏!

李秀才终于兴奋起来,刚才开门地一瞬,他已看出那个人影是个女子。好久没看过肉搏地好戏了,这下还不过过瘾。只是不知道那女子样貌怎样。“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他双手合十,诚心祷告着,可不要是个又老又丑地寡妇啊。

第三十七章 偷窥(三)

身掠起,李秀才燕儿一般轻巧的落到屋顶上,不发出响。熟门熟路的扒砖刨瓦,撬开隔热楼的地板,尚未凑近窥视,房内女子娇滴滴淫荡荡地浪嗔已飘了上来。

“爹爹!”

她在喊啥?我不会走错屋子了吧?李秀才抓着楼板僵在原地。刚才那声爹爹几乎骇得他喷了。他想也不想就爬了出去,立在屋顶上左右张望了半晌,又飞到之前藏身的那栋楼上,验看了之前啃剩下的半个鸡翅膀地残骨之后,这才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而是……

还是再看看吧,也许那女孩儿就是喜欢这么跟她爸撒娇呢。或者是情人之间有些怪癣,喜欢通过呼爹唤女的方式来表达亲密。

就在他发呆瞎想地这段时间里,屋子里头那一对的搏战的男女已渐入佳境。沈建虽然年过半百,但身体康健,肌肉结实,轮到体力耐力,还要胜过一般身体单薄的青年男子,他平躺在床上,双膝微微向上屈起,正好用大腿与腹沟托住身上地佳人,那年轻女子稳稳地骑坐在他身上,下身与他紧密契合,上下起伏,扑哧扑哧地运动着。

年轻女子面色潮红,双眼眯起,随着动作轻声呻吟,乌黑秀发散乱地披在光滑白皙地肩头上,椒乳颤动,雪白中两点嫣红,骄傲地竖立着。腰身纤细,不盈一握,背部光滑,曲线优美,动人心魄,丰圆饱满地臀部。似蕴含着无穷魅力。

虽然因为视角关系,李秀才看不清楚那女子地样貌,但仅凭这白花花华丽丽地一幕,已足够激起他身为男子本能地**。视觉地冲击让他忘记了一切,只凭着习惯,他掏出了怀中地望远镜,将自己所爱的玲珑**,一部分一部分地放大。反复观看回味之后。再牢牢记在心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子地呼吸渐渐急促,动作也快了起来,她双手紧紧扒住沈建地腰部,娇声喘道,“爹爹,快些,再快些。”

沈建之前一直紧闭着双眼。全心享受爱欲地欢愉,此时听到女子呼唤,他眯起眼睛,视线在那美妙的**上不断扫视,似是欣赏,又似是在酝酿。终于,他也再受不了快感不够给他带来的折磨,双掌一拍。牢牢握住女子的侧臀。腹肌紧绷,化为六块硬朗地铁块,狠狠抽送起来。

满园春色关不住。声声娇呼飘上来。不多会儿,连喘息都渐渐小了,年轻女子被一浪高过一浪地快乐淹没,软绵绵的倒在沈建的胸口,嗯嗯啊啊地低声呼唤。又一会儿,连沈建也再支撑不住,翻身将女子压在下面,动作急速,近似痉挛。

隔热楼上面,李秀才成爪,用力地拉扯着自己地头发,心里呐喊道,“太好看啦,太好看啦,

彻底的宣泄,让他忍不住啊啊的呼喊,身下女子经受不住,也随着他地爆发尖叫起来。“啊,爹爹,女儿成仙了!”

“嘘,青儿,小声一些,莫要再让人听见了。”沈建从狂乱中解脱出来,神智立刻清醒,大手将青儿地小嘴包了个严严实实。

“是,爹爹,是女儿放肆了。”青儿从他地掌下抽出脸蛋,忽然又张开双臂,紧紧地环抱着沈建地脖子,嘤嘤啜泣道,“对不起爹爹,都是青儿害了您。”

……

三天后,李秀才功德圆满,背着三本册子回到了客栈。这三本册子里,有两本是沈建与郝思地客户资料,还有一本是他自己抄写地地笔记,上面记录了郝思最近十年干过地坏事,还有沈建与青儿地秘闻。

笑眯眯地撬开插销,推门进房,原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萧清琳有没有在换衣服。运气好撞上地话大饱眼福,顶多挨几下打,想来凭着自己包袱里地三本功劳,那小娘子也不会太为难自己,撞不上地话,那也无所谓,反正以后还有地是机会。

“小娘子,我回来啦!咦,你怎么会在这里?”房里除了萧清琳,居然还有梁青那个家伙,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清琳冲他招招手,笑呵呵道,“你动作好慢啊,现在才回来。有什么收获?”看到李秀才不怀好意的瞪着梁青,像是又要耍性子做坏事,她赶紧又接了一句,“你不要这么凶的看着他,我跟他已经和好了。”

原来,这几天李秀才跟梁青分头探查的时候,萧清琳也没有闲着,反正闲云暂时是找不到了,与其发呆瞎想,不如给自己找点活干,转移一下主意力。于是本着从小事做起的原则,她从资本最弱的几个粮商身上下手,期望能从他们周边的人群中打探出一些可以利用地信息。

正好梁青也在调查这些人,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多次撞车,人虽然没有直接碰面,但梁青留下的气息,瞒不住萧清琳。一开始萧清琳还躲着他,一旦发现了他的踪迹,立刻逃走。殊不知梁青也在躲着他。结果两人撞车撞得更厉害。

因为不清楚梁青是在跟着自己还是咋滴,这件事让萧清琳格外烦恼。想了两天以后,她在又一次撞车地时候,把他唤了出来,好言谈了几句,和解了。

如今人都都到期,看本子交流资料也就是一会功夫地是。八家粮商,原本只有两家参与了抵制活动,正是资本最厚的郝思与沈建二人。但在这几天里,又有五家粮商加入了抵制活动,只余下杨林还在观望。

沈建那边算是完蛋了,根据李秀才的调查,那个叫做青儿的女子,可以算作他的情人,也可以算作他地养女。七八年前,沈建在外地认识了青儿,把她带回家,对外一直宣称青儿是他认地干女儿。沈建无妻,只有一子在外地做官,青儿是十四岁的时候被他捡回来的,如今二十二,一直没有嫁人。据李秀才估计,这两人是日久生情,但碍于养女养父地身份,难以成就正果,于是就这么偷着偷着,直到被人发现。

究竟是什么人发现他们地奸情不得而知,是不是大夫人利用了这件**当作砝码也不清楚,清楚地是,假如有人在暗中散发假消息,一口咬定青儿是他的私生女,再把两人**的事情也一并抖出,那沈建在映思,就有的痛了。

这个主意是梁青提出来的,李秀才大家赞赏,但萧清琳却没有同意。

第三十八章 危机

是觉得这主意虽然不错,机会也很好,但就是太过于如计策成功,沈建父女所要面对的不仅是道德上的谴责,甚至很有可能被官府抓捕,并且判处绞刑。“你为什么不同意?”梁李二人同时对萧清琳的反对表示了震惊。

“第一,他们没有**。第二,我的目的只是打击对手,而不是害人送命。”萧清琳很认真地解释道。

可笑啊,真是可笑。梁青用真气隔空摄物,从墙上捞过一把装饰用的大扇来,也不管称不称手,就那么呼哧呼哧地扇着风,给自己降降火气。“既有父女名分,为何不是**?”

萧清琳道,“因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是真的父女。”

作为一个穿越者,她的思想比古人要开放得多,对这种没有血缘关系地“**”,不像梁青他们那般深恶痛绝。

“只要定了名分,那就是父女,根本不需要血缘。”李秀才立刻接口。

梁青与李秀才对望一眼,难得的露出了英雄所见略同地眼神,这本来就是既定的事实,萧清琳这是哪根筋不对了呢。他把视线投向萧清琳一边,发现那女孩儿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赶紧补充道,“只要扳倒了沈建这个大头,余下的事情都会变得简单。假如你觉得污蔑他们是亲父女太过卑鄙,那我们大可让步,只把**的事实公之于众就可以,这样。你还不答应吗?”

“我们能不能换个方法来对付沈建?”萧清琳有些无奈,她看地出来这两个家伙都在克制自己,但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够她紧张的了。古人对道德礼法的看重,不是她能比的了的,虽然她也有心好好跟他们辩论一番,但她却没有那份自信,也许。转移方向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秀才鄙视她一眼。叹息道。“换个方法,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么?我地乖乖小娘子,你可知道,沈建这人品德商德一贯良好,除了这件**秘辛之外,可以说没有任何能够利用地地方。这是天大地好机会,这也是唯一地好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按大魏律例,他们本就该死,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善心?”

梁青点点头,赞同道,“说的不错。舍本逐末,下下策也。沈建道德沦丧,与你又非亲非故,死不足惜。”

看来在那两个男子眼里。无论没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定了父女地名分,那任何逾越雷池的举动,都该重罚。但萧清琳却始终坚持。他们拥有追逐爱情的自由,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拆散他们,利用他们。她与沈建虽然是仇敌,可他们之间的仇恨也远远没有达到需要致对方与死地的高度。

“还是换个法子吧。”萧清琳幽幽道。“你们也不用劝我了,假如沈建因此而死,我怕我以后再也睡不好觉了。”

“要不然,咱们再退一步,只拿这事将住沈建,让他从抵制团体中退出?”李秀才今日表现出了少有地耐心。

萧清琳摇摇头道,“这样也不好,他退出了又如何,虽然对我们没有坏处,但是同样也没有好处。沈建是八商之首,从你们的调查中可以看出,他的态度对其余七人影响至深,我看不如先从大夫人下手,查查看她是不是利用了**的**威胁沈建,再做其他打算。我的想法是,假如大夫人确实是威胁了沈建,那她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消息,知道消息的人又有多少……”

“够了够了,”梁青把手里的扇子往墙角一扔,怒气冲冲地打断了萧清琳,“你是想帮沈建?你想帮他隐瞒真相,从而让他感激你,继而倒向你?你有没想过,这么做地话要多费多少功夫。沈建地破事是什么时候被人知道的?那人知道了以后又告诉了多少人?林雪鸿的娘是通过什么渠道知晓此事地?她除了威胁沈建,还给过沈建什么好处?这几个问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弄清?”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些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赌的就是林雪鸿的娘确实是用这件事套住了沈建。但你有没想过,假如她不是用这个方法套住了沈建,你去查那些破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据我所知,整个映思州都是林家的封地,而秀水山庄周围数百里的地界,都可以算作是林家的私产,从前是林震南胆小怕事,所以放着大片的土地不去管,任人取用,但如今呢?只要林家愿意,拿出朝廷给的地契随便在人前晃一晃,上千的农户都要沦为他家的佃户。你想一想,假如今年的粮食不卖,或者少卖,可以匀出多少稻种。那么多土地,假如在明年都种上你的郡王米,那得多出多少收成,那中间蕴含着多少商机?

假如我是沈建,知道有这么一大块饼子在等着我吃,我还会在乎你这小管家手里那少的可怜的几十万斤米?更何况现在你的包装思路已经暴露在人前,人家想不出,学还学不会,抄还抄不来吗?说简单点,假如你是沈建,你是愿意跟一个只做了一个月管家的小女孩儿合作,还是愿意跟林震南的原配夫人合作?”

萧清琳目瞪口呆。

她真的没有想过这些啊,林家封地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也曾想过拿出地契,把那些光种地不交税的农民全都纳入自己的管辖中。她甚至还想过,把地收回来以后,不光种粮食,还可以种水果,种药材,等等等等。

但所有的想法,都是建立在两种惯性思维中。其一就是,林家的人不会掺和到这些钱钱粮粮的俗事里去,因为他们在以前的几十年中都放着大座的金山而不去碰一下,所以以后,最起码也是在林雪鸿当家的这段以后,他们不会去碰。其二就是,以她在现代生活的经验,钉子户都是很难搞的。农户们种了几十年的土地,就算没有地契,肯定也会当作自己开荒所得的私产了。忽然有一天来人告诉你说,你种的地是他们家的,现在要收回,那你就肯老老实实地让步了吗?

林雪鸿曾跟她说过,他不会去管赚钱的事,但萧清琳赚钱的时候也不能直接打着秀水山庄的旗号。这句给了她一种错觉,让她觉得要说服农民是很难的,因为她的态度,不代表着郡王府的态度。即使她能拿出地契,可她也喊不动官府给她助阵啊。

假如真像梁青所说,大夫人亲自参与其中,那……谁还敢跟王爷作对?

第三十九章 定计

似简单的一桩事,因为梁青的分析而变得复杂与恐怖汗直冒,打湿了小衣,浸透了脊背,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慌神了。

眼下她计划的一切,都是以秀水山庄本身的资源作为自己的基础,大夫人要真像梁青想的那样,开始介入俗事的话,她可以收回的不仅是地契,还包括粮食,黑檀木,她辛苦建立起的女红培训伴,以及所有她能想到的资源。

难道这就是大夫人所谓的公平,所谓的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履行当日放出的承诺?

场上气氛瞬间凝固。

萧清琳阴着脸,丧气的用右掌支撑着额头。其余两人则一言不发,安静的等待着。

良久良久……

“呵呵呵,哈哈哈……”

萧清琳抬起头,把目光投向房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我不信!”她忽又收起笑容,冷冷的扫视着梁青与李秀才,“我不信大夫人会这么做!”

“为什么不信?”梁青皱眉道,“难道我分析的有错?”真是叫他丧气啊,等了那么半天,这女孩儿居然还没下定决心。

萧清琳摇摇头,认真道,“你分析的没错。梁青,我要谢谢你,你替我开拓了思路。让我从狭隘的眼前利益中走出来,看到了更远更好的希望。”

李秀才显然跟梁青同一个想法。他摸摸萧清琳的额头,关切道。“小娘子,你不会……被吓糊涂了吧?”

萧清琳呵呵一笑,拍了拍李秀才地肩膀,很诚恳地说道,“我没有。”

没有吗,李秀才不信。他凑过身来,对着萧清琳伸出了一个手指,问道。“这是几?”

“一!”

他多伸出一个手指。又问道。“这是几?”

“二!”

他伸出第三个手指,又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萧清琳劈头甩了他一个巴掌,骂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猪头吗?”此时她因为想到了新的点子,心情激荡之下,说话格外用力。把自己的声带都震的痛了。

轻掩着唇咳了两声,定了定神,萧清琳缓缓道,“你们不要再用这种看疯子似的眼神看我,我还没到那么可怜的地步,所以,还是把你们的怜悯收起来吧。我不信大夫人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首先。她是林震南地原配夫人。林震南是个很有原则地人,大夫人也是个很有原则地人。她的原则已经坚持了几十年,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而破例。除非她老糊涂了。”

“对对对,她就老糊涂了,”李秀才鸡啄米似的猛点着头,咬牙切齿道,“否则怎么会生下林雪鸿这个乡巴佬。”

萧清琳冷哼一声,示意他闭嘴,林雪鸿明明是二夫人生的,李秀才不可能不知道。因为他在人家手里吃了大亏,就信口开河指鹿为马,只会让人更加鄙视他。

看着那贱人老实了,她又继续道,“其次,大夫人如果真的有心整死我,没必要花这么多心思绕那么多弯弯,八月季庆的那天直接把我赶出庄去就完事了。所以,要抰沈建的,另有其人。我刚才想到了两个法子,第一个可以解决这次粮食地危机,第二个,则可以顺藤摸瓜,找出要抰沈建的背后之人。你们两个,想听听吗?”

……

第二日清晨,在映阳城北的宁记豆浆店门前,青儿像往常一样,排在卖豆浆队伍的排头位置,笑眯眯的耐心等待着,回忆着,幸福着。

沈建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每天的早饭后,必喝两碗豆浆。而映阳城最好的豆浆,出自城北的宁记。

宁记豆浆清甜可口,浓郁香滑,凡是喝过地人,没有不夸赞地,凡是爱喝豆浆的人,没有不上瘾的。沈建地瘾就很大,而且还很挑剔,他喝的浆,必须是早晨的第一道,而且那每九分豆浆里,还要兑上一分第一道花生浆。假如哪一日他喝的豆浆没有满足这两个条件,那么他整天的心情都会很不好。所以在沈家,买豆浆就成了每天的第一件大事。

自从踏进沈家大门的第二天起,青儿就接过了这份卖豆浆的差事,一干就干了八年。她与沈建的感情,也是从豆浆开始的。

最起初,她把沈建唤作老爷,每次看着沈建喝完豆浆后咂着嘴,眯着眼,微微笑起的时候,她都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沈建的笑容代表着她的过关。

再后来,她把沈建唤作爹爹,每次看着沈建喝完豆浆后咂着嘴,眯着眼,微微笑起的时候,她都会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沈建的笑容代表着她的奖励。

到了现在,从买浆,到热浆再服侍沈建喝浆,已成了她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沈建的奖励代表着爱情。虽然在她的心里,他早已不是一个父亲那么简单,可她还是喜欢叫他爹爹,喜欢被他像女儿一样宠着。

沈建跟她说,再过个三五年,等他的儿子在外面玩够了闹腻了,愿意回映阳接过他的生意时,他就带会带她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她一直满心欢喜的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直到,某个夜晚……

青儿摇摇脑袋,把自己从深思中唤醒。

每日排队的时候,她都会回忆一下与沈建的过往,对幸福的人来说,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但是最近几天,她总是不自觉的会想到那件不好的事情,回忆进行不下去,排队重新变得无聊。

哎!但愿那些人能说话算话吧。青儿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她抬起头来四顾张望,希望能看到什么好玩的画面。

她看到了一双眼睛,明亮的,有神的,模样漂亮的眼睛。这双眼睛并不好看,因为眼神中带着很强的亵意。眼睛的主人跟她对视了一瞬,然后很猥琐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哎哎,看到了没,就是那个小娘子!”猥琐男人扯了扯他的同伴,言语中满是兴奋。

“看到了,那便怎样?”

“咱们进店,先喝豆浆,过会儿再去她家,跟她相公好好谈谈!”

两人的对话声音很小,小到恰恰能被青儿听到。她是没有相公的,所以她在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些人,不是已经跟爹爹谈好条件了么?为什么又要来找他谈谈?

还是说,那两个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那他们想做什么?

第四十章 重返有福客栈

映阳北的郊外,有一座名山,名曰火云。

火云山又名北山、枫山,为映阳附近最著名的奇山,灵山。火云之奇为满山的红枫树,火云之灵为山间一百三十五处多姿的水景。泉、涧、潭、瀑遍布山中,景色各异,多姿多彩,历来就是游客赏景,文人骚客寻找灵感的宝地。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漫天枫叶随风轻轻飘送,漫山遍野尽是红彤彤的一片,似云似雾,如梦如幻,真正应了火云的山名,煞是好看。在那火云山的百丈坪上,立着一名花季少女。她长发垂肩,黑亮如瀑,相貌清丽,皮肤白皙,双瞳放射着灼灼的光彩,昭示着她的自信。身上一袭过膝蓝裙,上绣着朵朵淡云,远远望去,好似蓝天白云加于其身,为少女平添了许多脱俗的气息。

少女立于坪上,安静而淡然,只是偶然回首,从眸中透出的几许焦虑,让路过的游客感觉到,她在等待着些什么。

在她的身后,缓缓走来了一个青衣俊朗的年轻男子,少女听到脚步,再次回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来,她终于等到了。

“有结果了吗?”少女有节奏的跺了跺脚,轻声问道。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好久,脚跟都有些麻木了。

“脚麻了?”年轻男子微微皱眉,“其实你可以坐着等的。”他飞身一掠,瞬息间划过了数丈的距离,自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平铺在少女地脚边,笑道,“来,做吧。”

少女还是继续跺着脚,柔声感激道,“谢谢。我还是站着吧。站得高,看的远呢,这里风景太好了。我少看一分钟都舍不得呢。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一分钟是什么意思?年轻男子有些错愕。很快他又忘记了这个问题。因为那少女第三次开口向他询问事情办的如何了。“我那边没什么结果。沈建早晨出门,约见了几个客户,其中并不包括七大粮商。完事后,他直接就回了家,呆在自己的卧房里,一直没有出门,连中饭都没有吃。”

“饭都不吃啦?”少女哈哈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碎牙,她竖起大拇指,做了一个夸赞的动作,笑道,“看来你们早晨的双簧戏把他吓得够呛呢。”

年轻男子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道,“我不行的,倒是李秀才。天生就是个戏子。三言两语地就把那个青儿吓得屁滚尿流。”

“屁滚尿流?!好好好,好小子,这个词用地真是好。嗯,让我想一想,那个娇滴滴地小娘子,屁滚尿流地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半空中突兀地传来一个淫荡地声音,地上的那对男女抬头张望,只见一颗高大地枫树顶上,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美少年,正随着清风左右摇摆。

当然,说他风度翩翩,是因为那枫树太高,寻常人视力有限,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倘若能在据他三尺的距离仔细观看,就会发现,这家伙满脸浪笑,目光猥琐,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地淫棍。而且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只是因为生的一副好皮相,才会给人一种他还是个少年的错觉。

这个贱贱地淫棍,就是李秀才了,而早晨他与梁青在宁记豆浆店外,用传音术引起了青儿地注意,后来又挑了一个靠窗地位置座下,继续用传音术吸引青儿,让她听到了一些自己害怕地事情,急匆匆的跑回了家,把谈话地内容告诉了沈建。

之后不久,沈建与青儿相继出门,他与梁青则分头跟踪,希望能顺藤摸瓜,找到破坏萧清琳生意的幕后元凶。

梁青地跟踪没有结果,而他的跟踪却有极大的收获。青儿出门以后,直奔映阳城最大的居民区,进了一间看起来很普通地小院。

青儿在小院中逗留的时间极短,她只是跟护院地老头简单的交流了几句,便带着失望地表情离开了。她地下一个目标,是附近的一间车马行。在那里,她租借了一匹黄色地劣马,然后骑马出城。

李秀才就近打听了一下,发现她之前去过地小院,乃是一户几十年前就已经住在这里的很低调地人家。这户人家经营着一间小杂货店,生意虽然不好,可日子也算过得下去。他们家的人很好相处,但也很难接近。

这些消息太普通了,可以说没有任何亮点。李秀才发动银钱攻势,专向那些看起来与他有相同爱好,都喜欢偷听偷窥,打探八卦的老头老太太下手,终于获得新的信息——这家人最近一个月多来的伙食明显好过以往,因为他们家每天倒出的泔水比以前油腻了,分量也有所增加。但奇怪的是,没人见过他们在菜场上多采买肉食菜蔬。

这个消息很有用,说明了在最近的一个月里,他们家来了客人,而且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客人。而青儿悻悻而去,则有可能是因为客人已经走了。

带着这个疑问,李秀才又到车马行去打听了一下,得知了青儿租马出行的目的,乃是去攀山镇的有福客栈找人。沈建家有的是好马,青儿却在车行里租了匹劣马,这又说明了一点,青儿不想让人知道她要出门。至此,李秀才的跟踪圆满结束。

萧清琳听完李秀才的叙述,背靠着一颗大树,陷入了简短的沉思。按照她早前定下的计划,李秀才与梁青是扮作第一批与要挟沈建的人的同伙,因为不满足首领与沈建定下的协议,所以想单独行动,多捞一笔。

沈建出门会客,然后立即回家,想来应该是相信了青儿地话,专门等着人上门敲诈。而青儿一方东奔西跑,应该是直接寻找要挟他们的首领理论了。

有福客栈,又是有福客栈。

闲云受伤是在有福客栈,雪颜失踪是在有福客栈,林雪鸿在外查访的根据地,也是有福客栈。这个地方,她虽然只去过一次,但是在她的意识里,却已经对它熟到不能再熟。

青儿要找地的人,假如真的在有福客栈,那……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他们与秀水山庄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管不了这么多了,”萧清琳忽然挺直了腰板,大声道,“我们走!”

“去哪里?”二男齐声问道。“有福客栈!”

第四十一章 里应外合的两股力量

我反对!”梁青丝毫没有被萧清琳的激情感染,很不道,“我们对对方的来头一无所知,冒冒然赶过去,只能是打草惊蛇。”

萧清琳呵呵一笑,弯腰拾起了之前梁青铺在她身旁的手帕,抖落了扒上的灰尘草屑,折叠整齐后递给他道,“我就是要打草惊蛇啊。”

“你就是要打草惊蛇?”梁青接过手帕,失笑道,“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萧清琳道,“有福客栈是林雪鸿的根据地,相对而言,也就是我的主场。假如对方是外来的势力,正好请他们去北大院喝喝茶。假如对方是山庄里的人,我就要大闹一场,看看林雪鸿会怎么处理。”

“胡闹!”梁青显然觉得她这个主意打得太过荒唐。说完他又转向李秀才一边,问道“李秀才,你怎么看?”

李秀才此时正挂在树顶上左右荡得来劲,听见有人叫他,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少爷我哪里都去的,少爷我去哪里都一样!”

这墙头草,等于什么没回答。

得不到别人的赞同,梁青的脸一下就阴了起来,萧清琳看在眼里,生怕他火爆性子又要发作,赶紧认真解释道,“梁青,你先别急,你听我说。早些你们跟踪沈建父女的时候,我在这山上想了很久,总觉得这次我卖粮受阻的事情,很是蹊跷。

一开始,我以为是大夫人在阻挠我,因为我跟她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虽说我就算生意成功,最多也就赚个万把两银子。比起跟她一百万两的约定。还要差地许多,但最起码,这也是我地开始。万事开头难,也许大夫人就是要在萌芽里就把我打死呢。

但自从听了你的分析以后,我打消了这种念头,大夫人要对付我,方法多的很。这样绕弯子搞我,没有必要。然后我就想着,是其他的人在跟我过不去。但这个人是谁呢?那天马掌柜去跟粮商接触以后回来告诉我。其实大部分粮商对我的郡王米是很有兴趣的。只是后来沈建跟思在中间插了一脚,才把生意搅黄了。

梁青你一直不在庄里,所以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困扰着我,那就是,假如对方是庄外地人,那他是怎么知道我的打算的。要知道,在几天之前。我甚至都没有出过秀水山庄,对方是怎么知道我地存在。又是怎么知道我地打算,我的行踪,又是抱着什么目的,来阻扰我地呢。

只有一个解释,这件事是庄里庄外两股力量合作的结果。我不知道庄外的力量来自何处,但庄里的内应,必定是我的熟人。

所以我要到有福客栈里去,看看青儿要找地人到底是谁。假如运气好,能让我逮到事主,难惹的话交给林雪鸿,我也乐地抽身事外,不难惹的话……”

“那便怎地?”李秀才从树上跳了下来,笑嘻嘻问道。

萧清琳迟疑了片刻,咬咬牙,恨声道,“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卖米一事,虽然我已经有了新的打算,但能卖的我还是要卖,这是我的起步点,我不能失败。可能的话,我要让跟我作对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还有几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其实这次的米能不能顺利卖出,对她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她只想通过这件事,看看她这个南大院的一把手,到底能有多大的权利。她还想看看,那么多等着她,看着她,预备着跟她发财的庄丁丫鬟们,他们对钱财有多大的期望。如果他们都愿意支持她**的话,那她最想看到的一幕就会发生了。

她在林雪鸿的心中,到底占多大的分量,他对她的支持,会牢固到何种地步。她在大夫人的心中,又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大夫人会支持她,不理她,还是阻挠她。掌握了这两个主子的态度,她也就掌握了以后行商道路上的方向和底线。

“好好好!”李秀才对她的决心拍手称赞。他眼神迷离,极陶醉的看着萧清琳的秀脸,又问道,“我地乖乖小娘子,看你发狠的样子,相公我大大的喜欢。你放心吧,你相公永远支持你,只是,什么样地人算是难惹,什么样地人算是不难惹呢?”

萧清琳对他的肉麻早已免疫,此时忽略了他的甜言蜜语,只拣着问题的关键皱眉答道,“这我哪知道,先逮到了人再说吧。”

李秀才笑道,“假如对方是个王爷呢?”

萧清琳白他一眼,啐道,“王爷当然惹不起啦。拜托你有点脑子好不好,王爷能跟我过不去?你这是问的什么问题!”

李秀才又道,“那也不一定啊,假如是个……啊,算了算了。咱们走吧。”

从映阳到攀山镇,坐马车最快也要三个时辰,但此时他们人在山上,又要多花费一个时辰的下山与租借马车的时间。因此,当这三人赶到有福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了。

在停当马车的时候,李秀才认出了马棚里栓着的一匹黄马,乃是青儿在映阳租借的那匹,这让萧清琳大大的放心,按照李秀才的估计,青儿应该早他们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客栈,此时她尚未离去,很有可能是已经见到了她要找的人。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少数客人都已经睡下了,有福客栈显得十分冷清,大堂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就连林雪鸿留在这里的庄丁,都只有可怜的三个,比起数日前几十人留守的大场面要少了许多。萧清琳找了一个认识的庄丁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林雪鸿今天下午赶着去办什么大事,调走了攀山镇的大部分庄丁。

她又找掌柜打听了一下青儿的下落,得知那女孩儿进店在客栈中开了一间房,此刻应该正在休息。萧清琳有些失望,因为掌柜的并未提到青儿曾经约见过什么人,看来暂时只能先监视着她,再暗访一下住店的客人了。

由于来时准备不足,几个时辰里三人滴水未进。旅途劳顿,几个人闲下来以后,都觉得肚饿难耐。在李秀才的极力要求下,萧清琳点了一大桌子的菜,痛快饱餐。十几个菜,荤素各半,汤羹全有,按说已经搭配的非常合适了。可饭吃到一半,李大贱男又叫嚷着太过油腻,非要掌柜的炒一盘将将新鲜摘来的青菜。

萧清琳真恨不得两棍子把他打死,这个时候哪来的新鲜菜秧。虽说他们是坐在包房里,不怕外人看到,但再隐蔽,也经不住他这么大呼小叫的吵啊,万一惊动了某些人物,那该怎么办!

第四十二章 里应外合的两股力量

该死的,在这个时候发什么神经病啊。

“别叫啦,别叫啦,我的好相公,掌柜的已经差人去后院为你摘菜了,我求求你,消停消停吧。”面对着越叫越响的李秀才,萧清琳打又打不过,遮又遮不住,只得投降告饶。

“我也想消停啊,可是它不消停啊!”李秀才指指自己的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明明是他无理取闹,反倒像是受了委屈一般。萧清琳火头上来了,压低了声音怒哼道,“这桌上的素菜还多的很啊,你要嫌油腻,可以先吃点别的嘛。庄里的粗茶淡饭我看你每日吃的都很香,这会儿怎么变得这么娇贵了?”

“不是啊,我吃饱了,不油腻了。”李秀才眨眨眼睛,天真无邪。

“吃饱了你还闹,你要死了么?”萧清琳小声咆哮道,“你要再敢叫一声,我,我阉你了你。”

“为什么啊?”李秀才委屈得五官都快要挤到了一起,“人家肚子痛嘛,叫叫也不行么?呜呜呜,小娘子,你好狠的心,居然要阉了自己地相公。”

面对着这种没脸没皮地光棍无赖,恐怕真的只有佛祖才能收拾他了。梁青摇头叹息数声,起身离席,淡淡道,“我出去走走。”

萧清琳不会武功,不敢出去乱跑,只得继续劝慰李秀才。又说了几句话,这贱厮总算安静了下来,嘟囓着嘴道,“我要上茅房。”

这出闹剧总算有了结束的迹象,萧清琳欣慰的点点头。也准备离席回房。哪知李秀才刚跑出了包厢,忽然又转了回来,贼精精道,“小娘子,你不准走,等我上完茅房回来,还要找你喝酒。你要是敢不理相公自己逃跑。我就在这客栈里大闹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这里。”

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等着他了。真不知道上辈子干过什么冤孽事啊。这辈子遇到这种人。萧清琳虽然酒量不佳,但是个满爱喝酒地人,更相信酒逢知己千杯少地至理明言。李秀才是知己吗?显然不是。她打好了主意,趁着现在没人,索性先喝个烂醉,反正有两大高手看着,青儿也跑不了。省的一会儿那贱男回来了,被他活活气死。

“小二。小二,”她从包房里探了个头出去,小心翼翼的对柜台那边的小二招呼道,“给我送几坛子酒进来,记得,要最好的好酒,还有,要不太辣的。”

小二应了一声,下酒窖张罗去了。不多会儿,包房的门被人打开,萧清琳抬眼一瞧,发现来人是那掌柜地,他左手端了盘青菜,右手提了三个酒缸,哈腰笑道,“老板,让您久等啦!”

嘿嘿,我如今也算小半个名人了,连客栈掌柜都知道我在庄里的称号了。萧清琳喜滋滋的受了他地奉承,客套了几句,把掌柜打发走了,自斟自饮,享受起来。

三杯小酒下肚,脸红了,脖子粗了,脑细胞也兴奋了。她眯窸着眼,瞅着那盘青菜琢磨道,“假如我把这青菜全都吃了,那李秀才一会儿回来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她越想越高兴,端过盘子就大吃一气。眼前忽然闪现出一个女孩儿地身影,非常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萧清琳沉浸在报复李秀才的快意之中,只当是异能的正常反应,没有留意,仍是大吃。

自她领会到玲珑舌地妙用以后,一直在做着两方面的锻炼。其一是琢磨异能的潜力,看它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其二便是对异能的控制,力求能做到收放自如。这两样练习,她做得都不错,现在异能的潜力已经被她开发出了许多,没有食物做媒介地话,只需得到对方的气息,就能感受到对方地情绪。假如拥有食物做媒介,那更可得到对方的影像,只不过,只有自己认识的人,才会出现影像。

而控制方面的练习也卓有成效,除非是她有意的探查,否则的话,无论是吃东西还是吸气息,都不会有别人的情绪跑出来打扰她。当然,偶然也会有例外。就比如食物上附着的情绪太深刻时,那影像情绪的出现,就不太受她控制了。

此刻,那女孩儿的身影像个魔障一般,非但挥之不去,反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更是渐渐地清晰起来。

轰!

难以形容的震撼,恍如惊雷降世,重重地劈落在萧清琳的头上。她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孩儿的样貌。

天啊,她竟然是失踪了月余的林雪颜。

紧接着是情绪。

无穷无尽的怨念,无穷无尽的思念,在萧清琳有意的探查下,浪涛般呼啸着涌进脑中。这个月里,她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竟会有这般强烈的恨意与恐惧!萧清琳虽非亲历,也被雪颜的情绪感染得泪流满面,恨不得,就此死去。

她为什么没有离世,不得而知。也许是求死而不得,也许是因为那思念。恨意有五种,应该是有五个人曾折磨过她。而思念,同样有五种。四种亲情,应该是大夫人,二夫人,林雪鸿与林雪城,还有一种是爱情,这也是最强烈的一种,想来就是闲云了。

雪颜,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带着闲云,带着雪鸿来救你的。现在,让我好好的想想,这事情的始末。

从雪颜失踪,到闲云回庄讲述经过。从林雪鸿的调查,到……

是了,上次他们来到有福客栈的时候,掌柜的也曾上过这样一盆青菜,那一次,她的脑中好像就曾出现过雪颜的影子。饭桌上,李秀才还讲过两个故事。

“话说从前,由一个西岐国的帝王给一个叫殷商国的帝王给逮着了,天天吃草根喝马尿,那日子,别提多苦了。有一日,西岐帝王的大儿子来看他父亲,结果惹了殷商国帝王的老婆不高兴,一刀给宰了。他的肉被碎碎的切了,做成肉饼,送到他爹的桌上。他爹几年没吃过肉了,见到肉饼,那叫一个欢啊,几口就吃光了。完了之后,西岐帝王算了一卦,这才知道肉饼是他儿子的肉做的,那叫一个悔啊!可没用了呀,吃都吃了,吐不出来了,你们说,这老头可不可怜?”

“我认识一个老头,他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他把人家闺女抓了,没有杀掉,反而在地窖里养了起来,每天晚上放出来透透风,种种青菜,等仇家上门了,再把青菜炒了,送到仇家的桌上,看着仇家傻兮兮的吃着青菜,却不知道是自己闺女种的,那心里才叫一个美呢。”

第一个故事还算隐晦,第二个故事,则与现实有着太多的相似。

原来那贱男真的知道雪颜被关在哪里,而且早已当着几个人的面很明显的暗示过!

第四十三章 赌一把

危险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青菜显然是无疑,否则不可能每棵菜上都附着着如此深刻的情感。想起上次客栈掌柜说的话,这青菜是他自家种的,这就是说,菜园就在附近。

这是一家黑店,隐藏了几十年的黑店。在秀水山庄边上隐忍了几十年的黑店。林家的仇人,居然用心如此至深。他们并不是为了捉走雪颜而埋伏在这里,但他们却几十年如一日地做好了这个准备。

多么可怕的人啊,多么阴暗的人啊。她跟这样的人斗,会有胜算吗。

萧清琳很想夺门而去,逃离这个险地。但她不敢。出去了,也许就会立刻死去。她只有继续等待,慌张的,茫然的,无奈的。

李秀才是信不过了。按说,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有异能的事情,但他为什么要点上这盘青菜。从好的方面想,他只是胡闹心性,想做个游戏,想让萧清琳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尝一尝郡王妹妹亲手种的菜蔬。从坏的方面想,他不仅知道了自己的异能,更是故意而为之。

他的目的何在!他又如何洞悉了她的秘密。这世上只有林雪鸿一人知道一点她异能的事情,而林雪鸿绝对不可能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李秀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足够五个人排队出恭了。李秀才一直没有回来,萧清琳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渐渐破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包间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两个来人。一个是小二。一个是梁青。

“客官,吃好了么?”小二语气恭敬,眼神中却带着某种暗示。时间很晚了,该回去睡觉啦。

“怎么出了这么多地汗?”梁青走到她地身边,掏出手绢温柔的给她擦拭着脸颊,皱眉道,“一身的酒气。脸色却白的吓人,你生病了?”

“是啊,我生病了。头很痛呢。”萧清琳心中在疯狂呐喊。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丁点儿的不自然。“我喝多了,头很痛,你扶我回房吧。”回到房间。她就能拿到闲云的药箱,那里面,有许多毒药。

梁青点点头,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握着她地手。小意的扶着她出门。萧清琳面色平和,除了过于苍白。没有什么不妥。但她的身体却很僵硬,而且抖得厉害,特别是那只与他紧紧扣着地小手,用劲之大,简直像在跟他角力。

回到萧清琳地房间,梁青拴好门,释出真气,一言不发的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确认了附近没有旁人的气息后,他这才有些奇怪地看着慌乱摆弄行礼的萧清琳,讶道,“出什么事了?”

“我们,快逃吧!”萧清琳几乎是哆嗦着抖出了五个字,她警觉地顿了一下,蹑手蹑脚地摸到梁青身边,对他耳语道,“你会不会那个什么小搜魂法,看看房外有没有人在偷听。”

梁青摸摸她的后脑,安慰道,“方才我已经查探过了,附近没有人在。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样慌张?”

萧清琳心知言多必失,行多必错,自己有异能的事情也许已经被细心的李秀才猜到了,再不能让梁青也知晓她地秘密。但她此刻六神无主,除了梁青,实在没有任何依靠,只得把几日前李秀才对她们讲过的故事说给了他听,搪塞道,“我怀疑,这是一家黑店,林雪颜也许就被关在有福客栈里。”

梁青没有回话,只半低着头,闭眼专心地思考起来,半晌后,他睁开眼睛,微笑道,“我们赌一把?”

这个时候了,谁有心思跟他赌钱。萧清琳苦笑几声,心想着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她当然明白,梁青是在想办法帮她转移注意力,减减压。可惜这压力重的像山一般,除非现在林雪鸿从天而降,救出林雪颜,再把她们安全的带回秀水山庄,否则怎么减的掉呢。

“不赌了,”萧清琳叹息道,“我困了,想睡觉。”

“你误会我了,”梁青认真道,“你以为我是因为不相信你的话,才来找你赌钱的吗?”

难道不是?萧清琳的眼中放出光来,满是期待的看着梁青。

梁青继续道,“刚才我回来之前,已经在客栈周围查探过了,这座客栈里今天只有五个客人,没有一个是从映阳来的。另外,青儿并不在她的房中,她的房间是空的!”

“什么!”萧清琳轻呼道,“那她去了哪里?”

“如果李秀才跟你讲的故事属实,那她必定被带去了地窖中。”梁青皱眉道,“我一直纳闷,这座客栈早该被林雪鸿翻了个底朝天,哪里还有地方藏的了人。现在看来,那地窖一定是在菜园里,而且挖的很深很深,这样才能瞒过林雪鸿的小搜魂法。超过十丈深的地窖,啧啧,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萧清琳的眼里闪过一丝寒色,越发觉得对方太可怕太难以琢磨了。只是她不明白,这跟梁青说的赌一把有什么关系,另外,如果是绑匪要抰了沈建,他们又是报着怎样的目的。

“赌吗?”梁青忽然没头没脑的又来了一句。

“怎么赌?”萧清琳纳闷道,“赌什么?”

“就赌,没有人想得到,我们两个会去地窖救人。”火爆男搓搓手掌,显得非常兴奋。“对方大概是怕林雪鸿看出端倪来,所以这客栈里配置的人手,从掌柜到小二,没有一个人会武功的。一会儿等他们都睡了,咱们就溜到菜园里的地窖去,把人给捞出来。哦对了,闲云留给你的药箱里,应该有很多吧?”

萧清琳点点头,笑得有些怪异。闲云的药箱里何止有,还有春药,见血封喉的毒药,以及诸如化尸水,生白骨等等功效各异的奇药怪药。如果真能让她摸到地窖外面去,把药粉往里面一撒,在那种透气度非常有限的地方,就是再多的人也要中招。特别一提的是有一种散功药,她记得闲云当初配置的时候,是预备着对付林雪鸿那种层次的人,所以,梁青的赌局确实可行。问题就在于,在进入地窖之前,他们将遇到些什么危险。

第四十四章 暗门

赌便赌吧!”萧清琳很快下定了决心。

之后,她忽然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还是曾经的她吗?那个一直认为自己只要遇到了危险,就会立刻抛下一切,只求保命的她吗?

她不知道,不知道她还是不是从前的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同意这个危险的决定。只是继续怪异的笑着,目光在梁青脸上扫来扫去。似乎想在那个男子的脸上寻到一点让自己下定决心的原因。

梁青也如她一般,有些傻,又有些癫狂的笑着。呵呵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我没有看错你。”说到这里,他真的忘记了萧清琳只是一个弱女子,很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气风发道,“杀他娘的!”

哎哟!

萧清琳失声痛呼起来,“你就不能轻一点么,我可不会武功。”梁青敲敲自得额头,抱歉道,“忘了,忘了。”萧清琳揉着自己的痛臂,小声道,“你准备怎么干?”

“怎么干?”梁青自信地一笑,伸出手来道,“给我。”萧清琳转身从床头把药箱搬了过来,拿出一只瓷瓶递给他,“加水调匀,再以内力把药水蒸成水汽,”她学着林雪鸿出掌的样子比划了几下,狡黠道,“再打出去。”

梁青一怔,心里大感吃惊,寻常的,多半都是藏在竹筒中,用口吹送,或者是包在纸袋里,要用的时候再像撒面粉似的撒出去。前一种法子只适合偷偷摸摸地阴人,后一种法子则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局限性很大。

把做成气态药剂地方法不是没有人想过。而是。掺水,效果便会大打折扣。以梁青的武道修为,一听说这的用法就立刻明白了,萧清琳手中的这种不仅厉害,而且是专为武人特制的。试想一下,两个武人拳来脚往的对决,要避过对方的直接打击容易。要连对方地掌风都避过,谈何容易。

有了这件利器,一会行动时的成功率就会大大的提高。闲云这家伙真是太可怕了。

梁青攥着药瓶。立刻在脑中盘算起来。一会儿要怎么做,才能最安全地放倒客栈里地所有人,排除潜入菜园的第一道障碍。萧清琳看他眉头紧皱。却以为是他嫌剂量不够,赶紧打开药箱的夹层,从里面拿出两个纸包来,说道,“这里还有两大包地。闲云说过,只要使用得当。足够放倒数百个人。”

梁青摇摇头,把药瓶收进怀里,呵呵笑道,“够了够了。我去把客栈里的人全部迷倒,再查探一下菜园的地形,你在这里等我。”

“一切小心!”萧清琳郑重的握了握他的手,“不要太勉强。”梁青点头道,“你放心吧!”

说完他便转身去了,萧清琳跟在后面,把房门重新拴好,也开始准备起来。脱裙子,换衣裤,琢磨着能够用到地毒药甚至春药都预备了一点,分门别类,藏在袋子里。又拿出散功药来,把毒粉在全身的衣裤上匀匀地撒了一些。

这散功药可说得上是她的一件法宝,对武人来说,短时间内不能运行真气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对她这种不会武功的人来说,却是一点害处都没有,唯一的遗憾是这种散功药不能像那般混在水里还能发挥百分之百的药效。最后是两把匕首,一把贴身绑在小腿上,一把则藏在衣袖中。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梁青也回来了。

……

银色月光照耀在一对夜行男女的身上,萧清琳瞪大眼睛,看着前方梁青笼罩在月光中如鬼魅般的身影,心里中满了紧张和兴奋。电影里才有的桥段,今天终于要亲身体验一把了。是死是活,是成是败她早已不再考虑,骨子潜藏着的冒险与寻求刺激的疯狂劲此刻已完全的喷发了出来,她只想跟着这个可靠的男子,打倒所有拦路的敌人。

有福客栈一片死寂,凡是活着的动物,现在都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梁青做事很小心,他不光麻翻了人,还麻翻了所有的猫狗,就连偶然发现的几个鼠洞都没有放过。

他走前,萧清琳则与他保持了四到六丈的距离,远远的跟着。每进一个院子,他都要小心的查探一番,发现没有异动,再转回去打开院门,把萧清琳放进来。

先是客院,再是后院,然后是小二们居住的宿院。接下去是三排,共八个排成品字形的菜园,他们的目的是第二排的中间一个。

这是一间长五丈,宽五丈的正方形院落,残破的院墙昭显着

史已经非常悠久。满院的青菜分为四块小地整齐而~着,看起来好像一队队等待检阅的草军。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粪水味,虽不刺鼻,也让萧清琳大感头痛,难道自己之前吃的都是这东西浇出来的菜么?而且这味道,猪的牛的人的狗的,应有尽有。

很快她又极欣慰地打消了疑虑,身边的青菜上并没有粪水的痕迹,而那些臭味似乎又有迹可循。味道来自小院当中的一间小屋。有一种肥料,名曰粪草,它是用动物的粪便与稻草混合后发酵而来。按照萧清琳的估计,那间小屋定是存放粪草的地方。

不过她又觉得有些奇怪,寻常农地里的粪草都是随地堆放,这里为何要专盖建屋子来存放呢?难道是这间小屋有猫腻?

在她发呆思考的时间,梁青已经把整个院落查探了一遍。没有丝毫的可疑痕迹。看来院中的那口水井,便是地窖的入口。他一个人下去不方便,需要有人帮他掌着轱辘,这样才不会在井壁上留下痕迹。

绞绳与轱辘亲密接触,吱呀吱呀的轻响着,梁青附在水桶上,缓缓下行。水井上,萧清琳则痛苦的控制着轮盘的转动,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此时梁青虽然已提运起轻功,重量大大减少,但萧清琳因为害怕转动辘的声音大太,动作虽小,浑身肌肉却因为高度的紧张而僵硬得厉害。

水井很浅,大约下行了一丈的距离便到了水面,这离梁青估计的十丈深度要差的很远很远。一路下行他都小心的环视过身边的井壁,没有机关,看来是在水下。

“我下水去看看,你在上面等着我。”梁青脱下衣裤,把它们盛在水桶里,小声的招呼道。

“知道啦!”萧清琳探头应道,“小心一点哦。”

没过多久,绳上传来了拉扯的感觉,萧清琳知道那是梁青又上来了,赶紧拉绳,又把他拽了上来。

井下没有任何发现。那地窖的入口会在何处呢?“难道我们来错地方了?”梁青一边穿衣一边纳闷道。

“你就暴露癣么?那么喜欢在我面前**?”萧清琳有些来火,刚才她把赤条条的梁青拉上来的时候,几乎被吓得手软。

“你又不是没看过,”梁青不以为意,旋即他又觉得男女确实有别,又搪塞道,“咱们不是兄弟吗。”

真是不解释还罢了,越解释越让人生气,兄弟就可以坦荡到这个地步,那雨夜那晚他……萧清琳打了个哆嗦,不再回忆那恐怖的过去,指指院中那间小屋道,“肯定在那里!”

“不可能,”梁青想都不想就直接反驳,“那地方我早去检查过了,没有机关。”

萧清琳呲笑一声,“里面的粪草堆你也移开过了?”

不出她的所料,梁青瞠目结舌,立在当场。且不说萧清琳是怎样知道里面有粪草堆的,他堂堂一个贵公子,要让他移开粪草去检查地面,真的办不到啊。

“没有。”还好他人还算老实,没做过的也不羞于承认。

“那还不去看看。”萧清琳低声怒喝道。“回来,赶着去投胎吗?”

梁青刚走出三步,又被她吼了回来,莫名其妙道,“你不是让我去……”萧清琳抓过他的手,打断道,“带着我一起去。”

她的手很小,皮肤也很细腻,虽然是夜晚,看不清楚,但也能朦胧的感觉到,那是一只很美很美的小手。小手温软,但不滑嫩,因为手心全都是汗,这汗明显是出了又干,干了又出,量变引起质变,有些黏糊糊的。梁青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原来这个小妞,她装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际上早就怕的要死了。

二人进了小屋,几乎立刻就被熏晕过去。试想下一个茅坑被人封闭了许久,那该有多大的威力。臭味虽然不得散发,但人味也是一样。萧清琳虽然在屋外时曾有心尝一下这味道,看看能品出点端倪,但此时亲历其境,又该另当别论。

“挖!”

不知道是要呕吐的哇,还是下命令的挖,总之梁青在萧清琳挖的一声之后,便抄过门边的一把铁锨立即就活儿朝天的干了起来。

“奶奶地!果真有暗门!”当一座小山般的粪草被梁青从屋子当中移到左右墙边时,这火爆地汉子终于闷声怒吼了一句。这臭活没白做!

第四十五章 石室

清琳一听到梁青的喝骂,萧清琳欣喜若狂,再也顾不下就从屋门口扑到了梁青的身边,急急说道,“在哪里,在哪里?”

“这里,你感觉一下。”梁青拉过她的手,放到地板上的一个小按钮上。

萧清琳顺着梁青的手掌在地上一阵摸索,却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惊疑中,她使劲的在那巴掌大的位置上按了又按,仍是不得结果。只能不好意思地问他,“我怎么,摸不到?”

“摸不到?”梁青怔了一下,恍然道,“你不会武功,所以按不动这机关。”他握着萧清琳的手,将两人的拇指并排而放,指尖劲力吐出,指下的地立刻凹进去一分。

这次萧清琳终于感觉到了,那是一个仅有拇指大小的按钮,位置在屋子当中偏右三分之一的地方,假如不是认定了这个屋子里有机关而尽力寻找,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而且,这机关做的非常小心,不会武功的人,根本就是发现了也打不开,难怪绑匪如此大胆,敢把林雪颜就地关押,他们的自信,不是凭空来的。

“好隐蔽的机关啊。”萧清琳缩回手来,由衷的赞叹道。

“何止是隐蔽,”梁青冷笑道,“如果咱们是白天来,铁定发现不了这个机关。”

萧清琳奇道,“这是为什么?”

梁青道,“因为在光线充足的时候,调查的人都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眼睛上,而不是触觉上。更何况这茅草又这么脏臭。谁高兴用手四处乱摸。就是摸,也不会摸得这么用力。这次我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天黑看不见,只能这么弄了。”他自嘲一笑,又道,“没想到我梁青也有在茅坑里摸石头地一天啊。”

他从腰际拔出佩刀,将萧清琳拉到自己地身后。肃声道,“你先到外面去,我要按下机关了。眼下还不知道这暗门在什么地方。一会儿门开了。也许会有危险。”

萧清琳点点头,却不肯退出去,只是铁门蹲着。小声道,“我还是陪着你吧,现在出去,我怕。另外,万一那暗门被茅草压着。你还得重新把它挖出来呢。”

梁青沉默片刻,嘿嘿的笑了几声。让她陪着自己也好的。万一门外的情况现在有了变化,而他打开暗门后又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也许就无法在第一时间保护她了。

他凝神静气,用力把机关按了下去,克勒一声轻响,以那机关为中心,大约三尺见方的一块地板缓缓的从右边翘起。黄色地灯光从地下投射而出,于此同时,梁青带着的掌风也无声无息的拍了下去。

灯光闪了一下,随即熄灭。屋子里重新陷入了黑暗,两个男女地心,也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按照闲云对药物地说明,中了的人,在半盏茶的时间内还能保持清醒。这半盏茶地时间,足够一个武林高手做很多的事情。

然而,死寂之中,竟然没有任何的响动。是地下暗室中的人睡着了,还是地下根本就没人?按说这么关键的地方,怎么能没有人看守呢?

梁青把真气散出体外,全力地感受着地下的一切,那是一间大约一丈方圆地暗室,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生机。看来要么没人,要么对方的武功比他高出太多,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什么都感觉不到。

半盏茶,一盏茶,两盏茶的时间都过去了,下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梁青的耐心已到了极限,他索性把全身功力飙升到极点,飞身而下。

斩!

凌厉的刀气在暗室中呼啸,恰到好处的划过了每一寸空间,而没有斩到墙壁或者地板。暗室中没人,梁青长处一口气,定了定神,重新跳上了小屋,把萧清琳带了下去。

油灯重新被点燃了,两人终于看清了暗室中的一切。这是一间非常干净的石室。光滑的地板,光滑的墙壁,一盏油灯突兀的从墙壁的一面伸出,在它的下面,是两个按钮。

很明显,这是一道选择题。按对的话打开暗门,进入新的房间,按错的话……

左还是右,怎么选择?

……

在十二丈深的地下,有五间石室。四大一小,成器字形排列。四间小屋都是一丈长宽大小,屋里黑乎乎一片,各睡了。而在当中那间三丈长宽的大石室中,此刻却***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周围,吵闹不休。

“把楼梯机关打开,让他们走下来。”一个面容淡然的英俊青年男子冷冷说道。

“嗤……”在他的对面,是一个微胖的锦衣男子。他嗤一笑,显然对之前男子的提议极为不屑。“让他们走下来,再把我们杀干净?云表弟,你安的什么心?”

“我这里有散功药,”英俊男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淡淡道,“你大可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废去他们的武功。”

锦衣男子挥手将纸包打落,恨声道,“我不信你。”

“你不信我?”英俊男子呵呵笑了起来,“你不是不信我,你是打赌输给我,不服气吧?”

“是呀是啊,”在他们身边,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点头附和道,“哥哥,愿赌服输,你折磨折磨那林家的小妹妹也就算了,大表哥的未来夫人,就算了吧。”

啪!

锦衣青年甩手就给那少年一记耳光,骂道,“谁是你大表哥的未来夫人?请她她不来,等她她不应,这样骄横的女子,能进我家的门?”

少年脸上吃痛,哇一声就哭了起来,嚷嚷道,“哥哥,你怎么又打我!”

锦衣青年怒哼一声,骂道,“打你又怎地,谁叫你胳膊肘往外拐?不帮你亲哥说话,却帮着那个叛徒!”

“叛徒?你姓什么?姓闲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叛徒?”英俊男子嘲笑道。

“你!……”锦衣男子被他的话头将住,一时反驳不得,只能气鼓鼓的立在哪里,吼道,“我不管,总之他们只能从滑道上下来,在药池里洗过澡了,我才能放心。”

英俊男子不再答话,转身往石室东北面的角落里走去,在那里,躺着一个浑身被捆绑的小女。她衣衫褴褛,面色黝黑憔悴,脏臭得跟一个叫花女一般。

英俊男子走到少女的身边,从袖口中摸出一把小刀,将她身上的绳索割断。轻轻拢了拢她的头发,他心痛的摇了摇头,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下,温柔的将她扶起,把长袍给她披好。

女子被她一番摆弄,幽幽醒了过来。她微眯着眼,瞧了瞧眼前的男子,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闲云,天又黑了么?我,是不是又要去种菜了?”

两行清泪缓缓流下,闲云再也忍耐不住,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哽咽道,“不是的,不是的,从今往后,你再也不需要种菜了。”

女子没有料到他会这样激动,怔了一怔,旋即又温柔的笑了起来,轻轻的抱着他,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一脸的满足。“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死在你的怀里。”

“不是的雪颜,你不会死,”闲云把嘴唇附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出去了!”

“啊!”林雪颜挣扎着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闲云,惊喜道,“我哥哥……”

“嘘!”闲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小声些,不是你哥哥,是清琳!”

“我说你们两个!”石室当中的锦衣男子极不耐烦的喝骂道,“咬什么耳朵呢?要亲热以后有的是机会。”他眼珠一转,忽然又怪异地笑了起来,“林雪颜,到现在你还想着你哥哥呢?实话告诉你吧,你哥哥早被砍掉手脚做成了人棍,此刻正被人放在菜缸里,用盐水泡着呢!”

“你胡说,”林雪颜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稍微用点力气的说话都让她其喘吁吁。她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奋力反驳道,“我哥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一定找到这里,把你们都杀光!”

“他会找到这里?”锦衣男子快步走过来,蹲在他们的身边,伸手捏住林雪颜的下巴,狰狞道,“他是会找到这里,这里有你亲手种的青菜嘛。”说完他拍了拍林雪颜的脸蛋,转头朝锦衣少年喊道,“把滑道的机关打开。嗯,再把刀斧机关也打开!”

“你疯了么!”闲云把林雪颜放下,发疯般的扑向锦衣青年,“那样萧清琳会死的!”

第四十六章 滑道惊魂

我就是要她死啊,这样的话,太子妃的位置,我妹妹呀。”这种自私的想法,他当然不会亲口说出。好戏已经开场,当然要接着演下去,直到亲眼看见萧清琳的肉泥,完美落幕。

锦衣青年装出一副大惑不解的,微微有些愤怒的表情,叱道,“嫂子一介女流,又失忆,又不懂武功,怎么会亲自钻到那臭不可闻的小屋里去找机关?嗯?”

不待闲云回答,锦衣青年已伸出有力的手臂,牢牢扣住闲云的肩膀,狠狠将他按在地上,喝问道,“倒是你,你跟我打那个赌,究竟是什么意思?林雪鸿带了几百个人都找不到密道的所在,为何一个淫棍,一个莽夫,就能这么顺利的找到这里?你自己发过誓地,你没有向任何人提供过我们家的任何情报,是真的没有吗?我看你还是先好好想想,回家后怎么向舅舅交代吧。”

说完他放开闲云,站了起来,似是觉得刚才的威胁不够解恨,又重重地在闲云的肚子上踩了一脚。看到闲云痛苦的哀号着蜷起了身体,这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信步走回石室的当中,向那锦衣少年招呼道,“小弟,机关开了没有?”

“没有,”锦衣少年很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嗫嚅道,“哥哥,还是小心一点吧。万一嫂子真的下来了怎么办?大表哥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李秀才下来了怎么办?”锦衣青年讥讽一笑,“你躲得过他的暗器么?”

锦衣少年啊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锦衣青年又问道。“那梁青下来了怎么办?你的刀比他快么?”

“我。我不会用刀。”锦衣少年地声音已小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了。

“那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锦衣少年沉默了。这真的是个很艰难的选择,不听从哥哥的话,也许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他们已为今天的行动准备了许久,失败的结果,是难以承受的。

听从哥哥地话,也许又会误伤自己未来的表嫂。他一向都是个乖巧的孩子,非常爱戴自己地大表哥。对萧清琳这个女子,充满了好奇与好感。

按还是不按,按一个还是按两个?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他仍然没有做好决定。而锦衣青年也终于等地不耐烦了,淡淡道,“要不你亲自上去接他们下来?”

接。他哪敢啊。

少年一咬牙,举手就拍向了身前桌上的两个按钮,远处的闲云一声惊呼,“桑海,别按啊!”

一切都已来不及了。就在桑海迟疑地短短一瞬,他的哥哥已经握着他的手。决绝的拍了下去。

轰隆……轰隆……

地下传来阵阵响动,像是什么大型的机关被启动了了,那声音越传越轻,越传越远,渐渐朝上方飘去,直至消失在四人地耳中。

“桑田,你很好!”闲云低着头,从语气中分辨,他似是因为接受了事实而恢复了平静,没有人看到,他的眼中泛滥着怎样地杀意。

……

地上的暗室中,萧清琳与梁青为了顺利的打开下层的机关,已经忙活了许久。

两个机关,二选一。每样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赌吗?

当然不赌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梁青重新退出了暗室,把萧清琳藏到了小屋的房梁上。在客栈内外谨慎而仔细的重新探查了一遍,确认附近没有异状之后,他才重新折回来,将萧清琳带出了小屋,一个人重返暗室,飙升功力,提起轻功,在按下左边机关的同时,他的人也飞了起来,顺着最近的两条直线掠出了小屋。

一出屋子,他便散出神识,牢牢锁定屋内的一切,仔细的感受着。

许久都没有任何异动,这实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他第二次回屋,将之前的行动重复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选择了右边的机关。结果还是一样。他便第三次回屋,将两个机关同时按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纳闷了,萧清琳也纳闷了,难道这两个机关都是幌子不成?没奈何的,两人只有重新回到暗室里仔细的寻找起新的机关来。

其实,在他们第一次打开暗门的时候,地底石室中的三人就已经知道有人来了。这个时候是不应该有人下密道的,所以桑田第一时间封闭了地底的总机关,梁青当然也

法再打开任何通道。

暗室中的两个机关,实际上都是通向地底石室的,只不过其中一个是打开楼梯的入口,而另一个则是打开下行的滑道。从楼梯走的话,慢是慢了点,一路都很安全。从滑道走的话,即快速,又刺激,跟坐一条超长的滑梯非常相像,而且假如地底有人帮忙地话,还可体会刀山斧雨,烈火毒油,等等等等。

萧清琳与梁青此刻已开始惊魂之旅。他们尖叫着,害怕着,紧张着,在涂满润滑油剂的滑道中不断加速。真的是太冤枉了,真的是太出人预料了,他们在暗室中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新的线索。两个机关按钮也被他们换着方法的按无数次,都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们准备放弃的时候,萧清琳赌气式的狠狠又拍了那两个机关一巴掌。头顶的暗门忽然自己关上了,脚下的石质地板也一分为二,向一道大门似的朝他们洞开。

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只能寄托与运气。梁青把萧清琳抱在怀里,右手持刀,左手成掌,双目紧闭,只散出神识紧张地探查着前方的空间。

他们大约已向下滑行了五六丈的垂直距离,速度已经相当的快了。高速的行进中,耳边的空气也开始呼啸,滑道中的空气很不好,应该被人灌了某种药物,梁青的鼻孔有些刺痛,神智也开始有些混乱,为了保持清醒,他不得不闭住呼吸,祈祷着自己能在窒息之前撑到终点。

一道黑影逆风飞来,梁青侧身一闪,却没闪过,扑的一声,左边肩头一阵剧痛。他腾出右手摸了摸肩头,湿湿的,粘粘的,伴随着一股腥味,那是血。黑影仍然插在他的肩头,他生怕这暗器有毒,奋力一拔,只疼的浑身打颤,几乎要晕过去,同时,他的手上多了一把斧头。

似乎又有一道黑影飞来,梁青一声大喝,手中宝刀奋力斩出。

铛……铛铛铛铛……

他只准备劈下一把斧头,可这劈中的,是多少把斧头?

来不及惊讶,更来不及思考,仅凭着武者的本能,梁青左手一抓,把萧清琳从怀中提起,右手腕完美的一转,舞出一轮刀镜。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十几把斧头应声而落。于此同时,他也争取到了宝贵的零点几秒,把萧清琳放到了自己的身后。

又一阵斧雨来,神识告诉他,这次有数十把斧头之多。梁青一身爆喝,所有功力全数运于手腕之上,刀锋激舞,成花,成伞,成盾。只可惜在黑暗中,没人能欣赏他的绝技,可惜他挡的住这一轮,却挡不住下一轮。

瞬息间,上百把斧头又来了,叮当声已密成连响,掩盖了萧清琳因为被梁青忽然的提起而刚刚才发出的惊呼。

又一阵,又一阵……

梁青奋力挥刀,挡下身前的几波攻击,自己的腿上却因为照顾不到而被斩得鲜血四溅。宝刀飞旋,舞出一式傲雪欺霜,这是他的家传绝技,也是他搏命的最后绝唱。

十成功力毫无保留的凝聚在这一式里,眨眼间他已斩出了上百刀。刀花绵密,吹出一团气雾,飞扬之间,光盾般罩住了二人身前四尺远的空间。叮叮当当的刀斧碰撞已密成不可思议的长音,不知道又是多少把兵器从黑暗中飞了过来,撞在刀雾上弹开。越往下滑,斧雨越密,刀雾的范围越来越小,梁青精神也越来越涣散……

六丈的垂直距离,十丈的滑道距离,按照他们下行的速度,只需几秒就能走完,而这几秒的路途,梁青却觉得自己已走过了一生。这是何等恐怖的机关,至少上千把斧头被他的刀雾弹开了,假如这些斧子全部砍在二人的身上,不知道每道斧刃上能分到几钱肉丝。

他已成强弩之末,一身功力早已耗尽,仅拼着燃烧心血的舍身战意,勉强舞动着傲雪欺霜。而这似雾似风的完美防御,从初始五尺的保护空间,也已减弱到了二尺不到的距离。他的刀因为承受不住这激烈的碰撞而从中断开,而凌厉的斧雨,也总算在刀刃断裂的同时过去了。

下方出现了一抹光线,滑道的尽头到了。这是生的开始,还是生的结束?

光线微微晃动,隐隐显出波纹的形状,梁青心头一动。

那是水池!还是毒池?!

第四十七章 较量(一)

惊心动魄的旅程,总算要走完了。

几十秒之前,地上的暗室忽然大开门户,犹如恶兽的巨口,将他们吞如腹中。在近一丈直径的狭长滑道中,他们经历了短暂的,凶险到了极点的生死考验。

若不是武艺高强的梁青抵死拼搏,他们此刻已成了肉末。眼见着梁青收起了刀光,萧清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刚才的几秒钟,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梁青那凌厉的刀光动人心魄,那刀斧碰撞出的灿烂耀眼,那凄厉的美是如此震撼,赛过她此生看过的任何一次烟花。那紧张的心,也让她忘记了呼吸。虽然滑道中的空气刺得她眼睛泪流不止,但她仍是咬牙强撑,大张着眼睛,不愿错过一秒的景色。

之所以称之为景色,是因为她在这要命的险境中,竟然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丝怪异的兴奋,这样的历险,天下有几人可以体验?虽然只是短短几秒,也足够她回味一生了。

怪只怪梁青将她保护得太好。自己伤痕累累,油尽灯枯,她却毫发无伤,甚至还有余力起了玩心。

“梁……啊……!!!”萧清琳刚想夸奖梁青几句,这火爆男却忽然回手把她一抱,然后旋陀螺似的扔了出去,吓得她惊声鬼叫。

扑通!

身后传来好大的一声水响。

萧清琳骨碌骨碌在地上滚着,身子与地板不断磕碰,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滚了多少圈,晕头转向的她终于感觉到自己停了下来。

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鞋子,她条件反射的抬起头,用迷离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那是一个胖子,满脸不可思议的胖子。

“萧清琳?”胖子蹲了下来,惊讶的问道。

萧清琳下意识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嫂子,是嫂子!云表哥。真地是嫂子啊!”一个清脆悦耳的惊喜声远远传来。紧接着是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响,“云表哥,你快来看,是嫂子啊,她没有受伤。天哪,嫂子你真厉害!”

云表哥?嫂子?什么跟什么嘛。眼前的少年长相秀气,双颊红红,好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嫂子你好啊。我叫桑海。是云表哥的表弟。”

这孩子够傻的,萧清琳第一时间给桑田下了定义。不过他看起来不错,她喜欢。这是第二个定义。他是什么人?干嘛要跟自己打招呼?这是第三个想法。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昏沉地脑瓜瞬间清醒了不少。“梁青。”萧清琳怔怔地自言自语道,举目四望,却不见那威猛火爆男的影子。这才想起刚才的水声。

桑海见她目露惊惶之色,连忙应道。“嫂子你别急,我去捞他上来。”说完他便急急地跑了,嘴里小声的嘟囓着,“奇怪了。嫂子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过了刀斧机关都没有受伤呢。难道是机关坏了?嗯,一定是地。哎。可是刚才滑道里明明叮叮当当的响得厉害啊……”

随着傻傻地桑海小声的自问。萧清琳的思绪也跟着回到了刚才。“好刺激啊,”她陶醉地想着。“梁青这家伙,凶是凶了点,但真的很可靠呢!”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晃晃脑袋,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顺便异能全开,感受下这里的气氛。

好浓的杀气啊。而且是冲着自己地。还有诸如恨意,诸如不敢相信,诸如迷惑等等。但这些都可以忽略了,刚才的小子不是对她笑得挺甜吗,那是谁要杀她?

是了,那个胖子!

她收起刚刚在桑海那得到的轻松跟好感,谨慎地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地这个圆头圆脑圆鼻子圆眼睛什么都是圆圆地很可爱的胖子。胖子也在笑眯眯地打量着她,拱手诚恳道,“在下桑田,见过弟妹。弟妹还真是个美人啊,难怪大表弟那么看重你。之前不知来人是谁,因此错开了机关,误会,这是一场误会啊,幸好弟妹你没事,否则我万死也难辞其咎。”

哼,虚情假意。他明明恨极了她,而且还对她非常不屑。还好有异能傍身,否则一定给这戏子骗了。看来闲云的猜测不错,他们真的是闲家的人,只是闲家不是在邀请她去周国享福吗,这胖子干嘛要杀自己呢。

搞不清楚,还是先装傻充愣,混到梁青过来吧。“这个,桑表

个……”她的头还是满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桑田哦了一声,好像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伸手把她搀扶起来,呵呵笑道,“这里是有福客栈地下十二丈深的密室。是我闲家在秀水山庄外苦心建造了数十年的根据地。弟妹放心,既然到了这里,那你就安全啦。像之前的误会的那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说起来,弟妹你也真是的,我们在映阳向你发出邀请,弟妹你不闻不问,怎么却自己找到这里来了?”

这要她怎么回答,她是来救人的,可能的话,再将他们统统放倒,交给林雪鸿处置。这么跟他说的话,估计立刻就会引来他的刀子。既然这家伙有心示好,跟她演会儿戏,那便陪他好了。

“桑表哥,李秀才跟我说,林雪颜被关在这里,所以,我就带着梁青来救人啦,谁知道会遇到你们呢。哎,这个李秀才,回去我一定打死他。”她恼怒地晃着人畜无害地小拳头,满脸恨意装的惟妙惟肖。

“哦,是他吗?”桑田回头朝石室的深处狠狠瞪了一眼,转脸又做开心兴奋状,对萧清琳道,“那种淫棍,弟妹还是少接触的好。”

“桑表哥说的是,回头,我再也不理他了。”萧清琳变身天真可爱的小箩莉,连连点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真是恶心的一对戏子啊。

“嫂子,人我给你捞上来啦。”滑道出口处,桑海开心地向她挥着手,“他晕过去了呢。呀,他的脚,云表哥,你快来看看吧。”

萧清琳闻言大吃一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了过去。梁青紧闭着眼,身上外露的皮肤全部变得漆黑,左右小腿血肉模糊,杂乱地插了几把斧头。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萧清琳又是自责又是后悔,原来他为了保护自己,竟已伤的这样重。腿能不能保住已是次要,看他的肤色,显然是中了剧毒。想起之前自己满地打滚的一幕,她这领会到,原来他在最后一刻,都将她放在了第一位。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哥哥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不,你不会死的。萧清琳嘤嘤哭着,手足无措地拉着桑海的衣襟,哀求道,“你救救他,救救他。”

“救,救,我救!”桑海受她情绪的感染,眼角居然也流下泪来,哽咽道,“嫂子你别急,我去叫云表哥。”

闲云很快跑了过来,他没有看萧清琳一眼,萧清琳也没有看他。他只是认真地为梁青把脉,丝毫没有留意自己的手指也被梁青身上的毒水侵染的黑了。号脉结束,他又小心地翻开了梁青的双腿,淡淡道,“他用功过度,昏死过去了。毒水的解药这里就有,性命不用担心。”他顿了顿,又道,“他的护腿很好,骨头伤的不重,我尽力吧。”

“他要是瘸了,你陪他一起瘸!他要是死了,你陪他一起死。”萧清琳忽然怒吼起来。之前她听到桑海叫唤云表哥的时候,就一直担心他口中的云表哥真的是闲云。眼下亲眼看到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子,她心中百转千回,只能化作满腔的愤怒。

闲云转过脸来,漠然的看着她,说道,“好!他要是瘸了,我陪他一起瘸!他要是死了,我陪他一起死。”开口的时候,他的眼睛朝桑田所在的方向转了转,同时在心中放声呼喊,“找机会杀了他,找机会杀了他……”

萧清琳楞了一下。很显然已通过他说话时放出的气息接受到了他心中的杀意。闲云目的达到,眼中闪过一瞬柔和的光芒,淡淡道,“你放心了?”

萧清琳点点头,闲云也移开了目光,冷冷说道,“那便让开吧,我要带他进去治伤。”

“治伤?有什么好治的?要死的人,何必让他多受苦。”桑海忽然开口。

“哥哥,你说什么?他是嫂子的朋友啊!”桑田惊叫道。

“嫂子?什么嫂子?”桑海冷笑起来,“你是把她当嫂子,她可没把你当小叔子。还有他,”桑海指指闲云,“他刚才放出的杀气,你都感觉到了吧,他那是想害我们兄弟俩的命啊!到这个时候,你还相信他是你的表哥?”

第四十八章 较量(二)

者千虑,必有一失。

这一失可小,例如昨夜的烤肉忘了吃完,结果便宜了馋嘴的小猫。

这一失可大,例如现在的闲云,他其实已经三失了,正因此,他的小命可能就要玩完。

这是他的计划,虽然匆忙,也花了他近一个月的时间。加上最初的准备,其实已经有四个月之久了。

四个月前,五月一日,萧清琳在这天第一次参加季庆。酒席中途,周仓借机试探了萧清琳。当日他因为收到了闲家的来信,发现萧清琳的性情与信中所述的完全不符,因此出言试探,想要瞧瞧这个女孩儿是不是京师里派来的一个易容过的假货。

萧清琳那天的表现算的上拙劣,但她胜在用失忆掩盖了穿越的真相,让周仓相信了,她确实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新的萧清琳完全没有阶级的概念,对主子不够尊敬,对下人好的出奇。这样一个活泼开朗,淘气可爱的金枝玉叶,真叫看惯了寻常富家子讨厌嘴脸的周仓喜出望外。

他儿时本是个幸福的孩子,因为一场意外而同失双亲。被师傅收养后,带到了闲家。在那里虽然衣食无忧,师傅待他也很不错,但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工具,而不是一个人。成年以后,他被外派到林家。几十年来,他也只是机械的尽着自己卧底的本分,将一身惊世武艺深深藏好,老老实实的做着一个车夫。

他实在太平常了,他实在也太穷了,没有女子正眼瞧过他,考虑过他。甚至,除了李安,他都没有别的朋友。

除了车赶的不错,他可说没有任何出彩的优点。他是个毫不引人注意的人。

这本来是一个卧底所能做到的最完美的表现,但周仓却为此困扰,为此迷惑,为此。陷入了深深的自卑。师傅的命令是不能违背地,所以他的武功等于没有。那靠什么来与人交往,获得情谊呢?

其实什么也不用靠,仅凭着一颗真诚的心就够了。这是萧清琳在无意中让他明白的道理。那个小女孩是自己一路押送回来的。她本是犯人,他本是押差。可她却成了他的朋友,一起玩耍,一起喝酒,不问过去将来。只是以诚相待,她是他的小侄女,他是她的周大叔。

虽然有时候他能感觉到她在怕他,但那并不妨碍他们地交往。他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打心眼里希望她过的开心。

五月一日的闲云没有真的醉晕。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周仓的情绪,开始策反他,他是林苍南唯一的弟子,得到他的帮助。好处不言而喻。

八月一日,雪颜被劫。闲云嘴上说着,只是怀疑闲家地人来了。实际上,他已从周仓的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他想帮助林雪鸿。但他却不能说。闲家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说实话,所以他暂时还不能做任何背叛家族地事情。他必须保住自己的性命,一直到闲家放弃觊觎天兵的那一天。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林雪鸿地调查没有取得任何突破。这个时候。上天又为他送来了一个人。他地名字叫李文定,这是他爹取的。他还有个名字叫李秀才。那是爷爷取地。这个淫棍一直觉得秀才这个名字太过荒唐,所以十几年里,他都自称文定。

而这次他竟然又用回了李秀才,这当中,有什么玄机吗?

闲云顺利的利用了这个玄机,与李秀才在暗中达成协议,并且得到了林雪颜就被关押在有福客栈的消息。偷窥的习惯很不好,但偷窥有时候却能看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闲云利用周仓几十年来在映思收集到的信息,让李秀才向萧清琳提出了卖大米的生意途径。与此同时,他让周仓潜入映阳,以大夫人的名义暗中要挟了沈建,并且恩威并施的留下了一万两银票,以及日后与秀水山庄全面合作的口头承诺。

八月底,林雪鸿一行来到有福客栈,那天本来有个绝好的机会可以救出雪颜,可惜萧清琳不知何故竟然没吃出青菜的秘密。也许她没有什么异能?这是闲云当日的疑问。

当夜,他们在映阳城见到了雪颜的发簪。这是桑田第二次向林雪鸿送东西,为的就是激怒这个绝顶高手,让他失去冷静,然后再设计抓捕。几日后,闲云在山顶终于顺利的确认了萧清琳有异能的事实,跟随闲家在映阳逗留的子弟暗中潜回有福客栈,躲到了石室中。

计划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是向好的方向进行着。闲云什么也没说,然而事件的发展已开始指向有福客栈。虽然萧清琳第一次吃青菜时没有作出反应,但闲云并不担心,只要李秀才还跟在她身边,她就一定能吃出个所以然。

萧清琳总算吃出了青菜的秘密,但闲云的第一失也在此时出现了。他没有预料到李秀才会临阵退缩。按照他之前的计划,萧清琳察觉到不妥之后,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回到秀水山庄搬救兵。假如此时林雪鸿已经被桑田调走,那李秀才应该说服梁青,与他一起下暗室来。

之前梁青与萧清琳经过的那条一丈宽的滑道,是闲家暗中派高手慢慢建设了几十年才修成地。道中有机关三种。其一斧雨,其二火油,其三毒烟。滑道尽头还有毒池一潭。毒烟不足惧,他有的是解药。斧雨不足惧,李秀才皮糙肉厚,又有战衣护身,梁青刀法无双,绝招傲雪欺霜攻守兼备,唯一可怕的,只有火油。火油一旦使用,会在短时间内耗尽地下的空气,这个时候闲家子弟只能选择从另一条路退出石室,此时林雪鸿尚未抓获,桑田肯定不会选择。

第一失的出现,直接导致了第二失,那就是梁青与萧清琳自杀式的携手闯关。虽然他们两个都活着进入了石室,但闲云的心也已经乱了。他迫切的想提醒萧清琳提防桑田,却疏忽了武人对杀气的敏感。

第三失!

他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桑海的回答。假若他同意了桑田的话,那胖子便会立刻下手格杀闲云。假如他否定,那胖子也会说到他点头。

桑海虽然天真懦弱,但他的武功却不输桑田,平时仗着哥哥的身份欺负欺负他那还好说,真动起手来,胜负还未可知。

“云表哥确实是想杀你,”桑海考虑片刻,终于开口了。桑田心下大定,正准备拔剑砍人,桑海却又急急的握住他手,劝解道,“他想杀你,也是应该。谁让你把林家小姐折磨的那样凄惨。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不给她好好吃饭,却打她,骂她,叫她搬运粪草,耕田种菜,哥哥,我跟你说过许多次,这石屋是咱们住的地方,你把它弄的臭烘烘的,叫人怎么住。”

真叫人喷饭啊。

要不是气氛太过紧张,萧清琳早就笑起来了。这个桑海真是投错胎了,他若是个女孩儿,这般娇滴滴的说话,一定迷死人。

桑田也是气结。同时也后悔起自己不该闲极无聊,专拿林雪颜找乐子。他脸上阴晴不定,心中主意也是一个个的上来,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晓以大义,正色道,“桑田,你是傻的么?我们哥俩在闲家的位置是怎么来的?是凭着姨妈的身份么?不是啊,是我们两个辛苦打拼了多年才换来的啊。但这个叛徒,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外十年,对家族不闻不问。一朝回来,就要重新踩在我们头上,桑田,你甘心么?”

“不甘心。”桑田静静说道。

“那不就结了?”

“可是,他始终是闲家的二少爷啊。身份不是我们比得了的。”桑田的口气有些黯然。闲云赶紧接口道,“桑田,你放心,我志不在家族,只想做个大夫,云游天下。”

“云表哥,此话当真?”桑田动心了。

“当真!”

“别听他胡说!”

闲云与桑海同时开口。桑田失笑,一边是自己的亲哥,一边是身份高贵的表哥,真不知该信谁的话才好。

“桑海,你听我说,闲云这人说到做到,他说不跟你抢,就一定不跟你抢。”萧清琳拉着他的衣襟,柔柔一笑。

“嫂子,没骗我?”

“没有!”

桑海喜出望外,激动的握住桑田的双手,欢叫道,“哥哥你看,连嫂子都这么说了,咱们就信他们吧。”

“信?”桑田愤怒的指着萧清琳,涨红了脸道,“这女人已经失忆,早就不是你的嫂子了,你还信她?之前我们差点把她害死,她下来后一句埋怨没有,却跟你家长里短的聊得热乎,这是何等的心机?只怕日后回了闲家,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你大表哥枕边告上一状,让咱们兄弟脑袋搬家!”

第四十八章 较量(三)

啊!”桑海惊叫一声。怔怔的转头,与萧清琳四目的眼里充满了慌张,再无之前微笑时的淡定。难道她真的向哥哥说的那样,早就被林雪鸿与云表哥教成了坏人?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脱去天真稚气,换上了冷漠的探查。杀气渐渐从他身上散了出来,萧清琳也再难自持,更加慌乱。这种慌乱原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时表现出的恐惧,但桑海受到桑田的蛊惑,情绪从大喜跌到大悲,很自然的也就把这种慌乱理解成了心虚。

“桑,桑海,你听我说,我,我没有,没有啊!”

语无伦次的萧清琳,让桑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恨声说道,“哥哥,我们该怎么做?”

“杀!”

简单的一字,简单了定了两个不会武功的弱人的生死。

回臂,挥臂,兄弟俩整齐的做着一样的动作,但在出掌的瞬间,身边却有异动。死人一般的梁青忽然呃了一声,然后,睁眼,抬手……

他眼框内惨白一片,瞳孔扩散,看上去就跟死人的眼睛无二。他桑海早已检查过,他本就跟死人没多大区别。短时间内绝不可能醒来。

但他就这么诡异的睁眼,更诡异的是,他抬手的动作迅速的像一个健康人。

“这人诈死!”兄弟俩同时想到。幸亏他们发现的早,掌势未出,还来得及转向。

啪啪两声闷响,一击拍断梁青的臂骨,另一击则拍在梁青的胸口,这下他该死透了吧。

桑海忽然觉得右脚跟有些缺力,他纳闷的转头回望——自己的脚筋已经断了,而萧清琳则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他被人割断了脚筋都没有察觉,难道这女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看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又不像装的。是了,她不会武功,又不是想要他的命。所以不会放出杀气。可这断筋之仇,不能不报。

“跑啊!石屋地桌上有我的毒药!”闲云吼叫着扑向桑田,死死抱住他的大腿。萧清琳应声而动,连滚带爬的奔了出去。桑田任她离开,刀子般的目光在闲云脸上一扫,啪啪两掌就打断了他的双臂,冷冷道,“你料理他。我去宰了那小贱人。”

说完他抽出腰间宝剑,以剑代脚,一拐一拐的跟了过去。

“云表哥,对不住了!”决心跟随哥哥的桑海不复往时地羞涩。那冷漠镇定的眼神,没有任何感**彩的话语,昭示着他已进入了杀手的角色。

“桑海,你还记得十年前我跟你说过地话么?”闲云扑倒在地。吃力的用断臂支撑住身体,让自己侧躺下来,笑眯眯的看着桑海。

“记得!你对我说,让我好好干。切莫要重蹈了你的覆辙。”桑海木然道。

闲云奋力一撑,终于把身体平放过来,笑道。“难为你了。五岁时我跟你说过地话。你到现在都记得。”投向石室中四处乱奔的萧清琳。不再理会桑海的反应。

此时的萧清琳,真地叫做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欲哭无泪。闲云跟她讲,石屋的桌上有他留下的毒药。那毒药是有地,而且还不止一瓶。但她一样一样地朝桑田撒了过去,那胖子初时还踉踉跄跄地躲闪几下,到了后来,却全数笑嘻嘻的受了,没有一点中毒地迹象。

“小贱人,别跑了吧。跑的多累呢,快些停下来,老子给你个痛快。否则地话,哼哼……”他说着便停下脚步,一边等着萧清琳的回应,一边很快活地拍打着身上的药粉,得意道,“在你们两个下滑道的时候,我便趁着他们不备,把这些毒药的解药全数吃了个遍。哈哈哈,小心使得万年船,果然不错啊。否则我一个瘸子,还真的很难躲过这些药粉。哎呀,快活,快活啊。我说,你就别跑了,看到周围的几个小门没有,那里面都睡着我家的人哩,待会我把他们都叫起来,你死的可就没那么舒服了。”

听他这么说,萧清琳也自然就跟着他指点朝石室四周望了过去,腿也跟着软了下来。真的有四道小门啊,那边一个桑海还好端端的呢,要是再来四个,天啊……

“清琳,清琳。”熟悉的呼喊声从某个角落传来。萧清琳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邋遢的跟花子似的女孩。

“你是,你是雪颜!!!”萧清琳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心疼的对她喊道,“你怎么,你怎么成了这样!”

雪颜挪挪身子,在角落里靠墙坐下,软弱无力的朝她招了招手,“清琳,你来,我们死在一块,到阴司里做一对好姐妹!”

不要啊,不要

不要死,她怎么能死!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丧尽天他们凭什么就好好的活着,说杀人就杀人,自己则像只小鸡一样,任他们宰割!

萧清琳抽泣着朝林雪颜跑了过去,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运转着,她不甘心,她不想死,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些畜生的前头,至少不能死在桑田的前头。

回想起之前的经历的画面,从落入滑道,再进去石室,桑田的一举一动,桑海的一举一动,闲云的一举一动,是了,是了,就是这样!

桑田跟她演戏,定是忌惮着桑海,而闲云外露的杀气,正好给了他翻脸的借口。这本来就是一个必杀的局面,闲云身在其中,竟然从未干涉过自己一步步跳进来。

他真的变了么?不再爱惜她了?她不相信啊,这不是真的。之前看他抱着桑田的腿时,那眼中流露出的,何止是关切。他明明……

心里虽然有些甜蜜起来,但萧清琳知道现在不是怀春的时候,他让自己跑,然后……

明白了!

萧清琳跑到雪颜的身边,与她并排坐下。一股带着腥味的恶臭从她身上飘了过来,那是积攒了多久的异味啊。待她坐好之后,雪颜软软的向她靠了过来,伸开双臂环着她的腰部,闭眼陶醉道,“清琳,你好香好香啊……”

萧清琳没有回答,因为桑田提拉着断腿慢慢靠了过来。四米,三米,两米。她开始不受控制的慌张起来,手里仅存的药瓶一个个被打开,药粉不要钱地撒了过去,高声哭嚎道,“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你要什么,你告诉我,我都给你,都给你啊!”

“都给我?”桑田在她身前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呼呼地吹着空中飘散的药粉,幽幽道,“我只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给啊!”说话的同时,萧清琳手中最后一把药粉也被她撒了出来。紧接着,她转过身去,抱紧了林雪颜,快速的从边上逃开。

“哇呀!!!我的眼睛,啊……我的脸……”桑田忽然跪倒在地,痛苦的嚎叫起来,他脸上手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溃烂,血水混着体液从伤口中渗出,看起来无比恐怖。

萧清琳撒药的右手也开始溃烂了。但她不觉得痛,只觉得很快意。刚才她洒出的那包是化尸粉,根本没有解药。

一分钟之前她才刚刚想通,闲云之所以着重提醒她逃跑拿药,其最终目的,其实是麻痹桑田。他本来就留了很多药给她,何必再提醒她拿药。先前的药粉迷雾显然效果很好,桑田自负武功不错,又服了许多解药,完全不把她这娇滴滴的一个弱女孩放在眼里。那包化尸粉他也是全数受了,想来滋味儿一定不错吧。

力量小又怎么地,不会武功又怎么地,千万不要小看弱者。蚂蚁尚且能蛀毁大坝,更可况,她是一个人。桑田还没有死,事情还不算完。中了化尸粉的人,必须立刻找到大量的清水清洗伤口,否则皮肤肌肉的溃烂会越发严重。但萧清琳已顾不得自救,她匆匆把雪颜摆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立刻又回头向桑田冲了过去。

拔出小腿上藏着的另一把小刀,朝他的左胸,狠狠地捅了进去。

噗,锋利的小刀末柄而入。但显然准头不好,没有插中心脏。桑田嘶吼一声,挥臂向她打了过来。

砰!萧清琳眼冒金星,耳边有无数只小鸟在歌唱。幸好那只是桑田剧痛之下的乱打,没有用上真力,所以她并未受伤,而她手中的刀子握的又够牢,身子虽被他打飞,刀子也被拔了出来。

鲜血四溅,桑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目不能视,胸口又遭重创,此刻再顾不得杀死萧清琳,只凭着听觉感受到了桑海的所在,踉跄着向他那边跑去。

决不能让他跑了,一定要杀死他!萧清琳发现了桑田的意图,果断的作出了决定。现场的血腥早已完全激发出她体内杀戮的潜力,她目呲欲裂,情感已完全被仇恨与杀意溢满,嘶叫着冲了回去,一刀,两刀,三刀……

扑哧扑哧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捅了几刀下去。直到雪颜虚弱的胳膊搭上了她的腰际,萧清琳这才反应过来,身前的胖子,早就没有动静了。

她丢下刀子,痛哭着抱紧了雪颜。

来不及多说什么,她的哭声戈然而止。从她乌黑闪亮的眸子中可以清晰的看见,手持宝剑的桑海,正快步向她跑来。

第四十九章 较量(三)

啊!”桑海惊叫一声。怔怔的转头,与萧清琳四目的眼里充满了慌张,再无之前微笑时的淡定。难道她真的向哥哥说的那样,早就被林雪鸿与云表哥教成了坏人?

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脱去天真稚气,换上了冷漠的探查。杀气渐渐从他身上散了出来,萧清琳也再难自持,更加慌乱。这种慌乱原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时表现出的恐惧,但桑海受到桑田的蛊惑,情绪从大喜跌到大悲,很自然的也就把这种慌乱理解成了心虚。

“桑,桑海,你听我说,我,我没有,没有啊!”

语无伦次的萧清琳,让桑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恨声说道,“哥哥,我们该怎么做?”

“杀!”

简单的一字,简单了定了两个不会武功的弱人的生死。

回臂,挥臂,兄弟俩整齐的做着一样的动作,但在出掌的瞬间,身边却有异动。死人一般的梁青忽然呃了一声,然后,睁眼,抬手……

他眼框内惨白一片,瞳孔扩散,看上去就跟死人的眼睛无二。他桑海早已检查过,他本就跟死人没多大区别。短时间内绝不可能醒来。

但他就这么诡异的睁眼,更诡异的是,他抬手的动作迅速的像一个健康人。

“这人诈死!”兄弟俩同时想到。幸亏他们发现的早,掌势未出,还来得及转向。

啪啪两声闷响,一击拍断梁青的臂骨,另一击则拍在梁青的胸口,这下他该死透了吧。

桑海忽然觉得右脚跟有些缺力,他纳闷的转头回望——自己的脚筋已经断了,而萧清琳则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他被人割断了脚筋都没有察觉,难道这女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看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又不像装的。是了,她不会武功,又不是想要他的命。所以不会放出杀气。可这断筋之仇,不能不报。

“跑啊!石屋地桌上有我的毒药!”闲云吼叫着扑向桑田,死死抱住他的大腿。萧清琳应声而动,连滚带爬的奔了出去。桑田任她离开,刀子般的目光在闲云脸上一扫,啪啪两掌就打断了他的双臂,冷冷道,“你料理他。我去宰了那小贱人。”

说完他抽出腰间宝剑,以剑代脚,一拐一拐的跟了过去。

“云表哥,对不住了!”决心跟随哥哥的桑海不复往时地羞涩。那冷漠镇定的眼神,没有任何感**彩的话语,昭示着他已进入了杀手的角色。

“桑海,你还记得十年前我跟你说过地话么?”闲云扑倒在地。吃力的用断臂支撑住身体,让自己侧躺下来,笑眯眯的看着桑海。

“记得!你对我说,让我好好干。切莫要重蹈了你的覆辙。”桑海木然道。

闲云奋力一撑,终于把身体平放过来,笑道。“难为你了。五岁时我跟你说过地话。你到现在都记得。”投向石室中四处乱奔的萧清琳。不再理会桑海的反应。

此时的萧清琳,真地叫做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欲哭无泪。闲云跟她讲,石屋的桌上有他留下的毒药。那毒药是有地,而且还不止一瓶。但她一样一样地朝桑田撒了过去,那胖子初时还踉踉跄跄地躲闪几下,到了后来,却全数笑嘻嘻的受了,没有一点中毒地迹象。

“小贱人,别跑了吧。跑的多累呢,快些停下来,老子给你个痛快。否则地话,哼哼……”他说着便停下脚步,一边等着萧清琳的回应,一边很快活地拍打着身上的药粉,得意道,“在你们两个下滑道的时候,我便趁着他们不备,把这些毒药的解药全数吃了个遍。哈哈哈,小心使得万年船,果然不错啊。否则我一个瘸子,还真的很难躲过这些药粉。哎呀,快活,快活啊。我说,你就别跑了,看到周围的几个小门没有,那里面都睡着我家的人哩,待会我把他们都叫起来,你死的可就没那么舒服了。”

听他这么说,萧清琳也自然就跟着他指点朝石室四周望了过去,腿也跟着软了下来。真的有四道小门啊,那边一个桑海还好端端的呢,要是再来四个,天啊……

“清琳,清琳。”熟悉的呼喊声从某个角落传来。萧清琳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邋遢的跟花子似的女孩。

“你是,你是雪颜!!!”萧清琳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心疼的对她喊道,“你怎么,你怎么成了这样!”

雪颜挪挪身子,在角落里靠墙坐下,软弱无力的朝她招了招手,“清琳,你来,我们死在一块,到阴司里做一对好姐妹!”

不要啊,不要

不要死,她怎么能死!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丧尽天他们凭什么就好好的活着,说杀人就杀人,自己则像只小鸡一样,任他们宰割!

萧清琳抽泣着朝林雪颜跑了过去,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运转着,她不甘心,她不想死,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些畜生的前头,至少不能死在桑田的前头。

回想起之前的经历的画面,从落入滑道,再进去石室,桑田的一举一动,桑海的一举一动,闲云的一举一动,是了,是了,就是这样!

桑田跟她演戏,定是忌惮着桑海,而闲云外露的杀气,正好给了他翻脸的借口。这本来就是一个必杀的局面,闲云身在其中,竟然从未干涉过自己一步步跳进来。

他真的变了么?不再爱惜她了?她不相信啊,这不是真的。之前看他抱着桑田的腿时,那眼中流露出的,何止是关切。他明明……

心里虽然有些甜蜜起来,但萧清琳知道现在不是怀春的时候,他让自己跑,然后……

明白了!

萧清琳跑到雪颜的身边,与她并排坐下。一股带着腥味的恶臭从她身上飘了过来,那是积攒了多久的异味啊。待她坐好之后,雪颜软软的向她靠了过来,伸开双臂环着她的腰部,闭眼陶醉道,“清琳,你好香好香啊……”

萧清琳没有回答,因为桑田提拉着断腿慢慢靠了过来。四米,三米,两米。她开始不受控制的慌张起来,手里仅存的药瓶一个个被打开,药粉不要钱地撒了过去,高声哭嚎道,“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你要什么,你告诉我,我都给你,都给你啊!”

“都给我?”桑田在她身前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呼呼地吹着空中飘散的药粉,幽幽道,“我只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给啊!”说话的同时,萧清琳手中最后一把药粉也被她撒了出来。紧接着,她转过身去,抱紧了林雪颜,快速的从边上逃开。

“哇呀!!!我的眼睛,啊……我的脸……”桑田忽然跪倒在地,痛苦的嚎叫起来,他脸上手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溃烂,血水混着体液从伤口中渗出,看起来无比恐怖。

萧清琳撒药的右手也开始溃烂了。但她不觉得痛,只觉得很快意。刚才她洒出的那包是化尸粉,根本没有解药。

一分钟之前她才刚刚想通,闲云之所以着重提醒她逃跑拿药,其最终目的,其实是麻痹桑田。他本来就留了很多药给她,何必再提醒她拿药。先前的药粉迷雾显然效果很好,桑田自负武功不错,又服了许多解药,完全不把她这娇滴滴的一个弱女孩放在眼里。那包化尸粉他也是全数受了,想来滋味儿一定不错吧。

力量小又怎么地,不会武功又怎么地,千万不要小看弱者。蚂蚁尚且能蛀毁大坝,更可况,她是一个人。桑田还没有死,事情还不算完。中了化尸粉的人,必须立刻找到大量的清水清洗伤口,否则皮肤肌肉的溃烂会越发严重。但萧清琳已顾不得自救,她匆匆把雪颜摆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立刻又回头向桑田冲了过去。

拔出小腿上藏着的另一把小刀,朝他的左胸,狠狠地捅了进去。

噗,锋利的小刀末柄而入。但显然准头不好,没有插中心脏。桑田嘶吼一声,挥臂向她打了过来。

砰!萧清琳眼冒金星,耳边有无数只小鸟在歌唱。幸好那只是桑田剧痛之下的乱打,没有用上真力,所以她并未受伤,而她手中的刀子握的又够牢,身子虽被他打飞,刀子也被拔了出来。

鲜血四溅,桑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目不能视,胸口又遭重创,此刻再顾不得杀死萧清琳,只凭着听觉感受到了桑海的所在,踉跄着向他那边跑去。

决不能让他跑了,一定要杀死他!萧清琳发现了桑田的意图,果断的作出了决定。现场的血腥早已完全激发出她体内杀戮的潜力,她目呲欲裂,情感已完全被仇恨与杀意溢满,嘶叫着冲了回去,一刀,两刀,三刀……

扑哧扑哧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捅了几刀下去。直到雪颜虚弱的胳膊搭上了她的腰际,萧清琳这才反应过来,身前的胖子,早就没有动静了。

她丢下刀子,痛哭着抱紧了雪颜。

来不及多说什么,她的哭声戈然而止。从她乌黑闪亮的眸子中可以清晰的看见,手持宝剑的桑海,正快步向她跑来。

第五十章 姗姗来迟

……

面对着这个四肢健全,凶器加身,杀气腾腾的秀气少年,萧清琳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很让人沮丧的绝望感。

该怎么对付他?

没有头绪。

她的身上还藏着不少的毒药,其中也包括刚才在桑田身上用过的化尸粉。

但桑田是事先服过各种解药的人,所以他大意了。而桑海呢?

如果他没有服过的。之前桑田瘸了一条腿都能很轻松地避过她的粉末攻击,更不要说身手敏捷的桑海了。

死就死吧,好歹也杀了一个,姑娘也算够本了。死前再拼搏一下,兴许能有意外的收获呢。

萧清琳把刀子交到被化尸粉腐蚀得皮开肉绽的右手上,左手探入腰带,又摸了一包化石粉出来,怪叫着扑了上去。如果桑海也跟他哥哥一般看不起她,那也许在他打落自己右手小刀的时候,左手的药粉能发挥奇效。

情况发展的很顺利,桑海好像出剑了,看他的眼神,似乎也正注意着自己手中的小刀。

很可惜,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呼地一声,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桑海并未出剑,他在远处目睹了自己的哥哥躺在地上,被萧清琳一刀一刀的戳着,心里早就没了主意。眼下对他来说。确认哥哥的生死才是最重要地,杀人,可以先放一放。所以他只是简单地挥了挥袖子,用带着真力的劲风把萧清琳从他的面前向扫垃圾似的扫向一边。

桑田的面部完全溃烂,胸口血肉模糊,显然是死的透了。她明明不会任何武功,怎么能杀得了他的哥哥?

是了,她用的毒药。看来一切都没有办法挽回了。

他本来已从闲云的话中悟出了深意。十年前,闲云没有坚持自己地选择。痛失爱人。十年后,桑海准备坚持自己的想法,说服桑田,把萧清琳和闲云都活着带回周国。交给舅舅处置。然而哥哥的死,让这种可能成为泡影。

如果闲云没有出卖家族,他当然不能杀他。如果萧清琳并不像桑田说的那般不堪,他当然也不能杀她。这两样不能。都是建立在没有仇恨地基础上。如今仇恨已有,他不杀她,便是对不起哥哥。

桑海脱下袍子,轻轻覆盖在桑田的尸体上。他转过身来。向靠墙跪坐着的萧清琳伸出左手,冷冷道,“把化尸粉交出来。我让你死的快些。”

见过耍酷地。没见过把白痴当酷来耍的。交出化尸粉。然后让她撒自己一脸,等他看够了。满足了,再一剑了解自己么。

这不可能。

萧清琳刚才被他那袖子扫的飞到墙上,一身骨头几乎散架,眼下手脚虽然还能动,但跑跑跳跳肯定是不行了。她惨笑一声,把小刀提到自己的心口上,缓缓道,“我不会给你机会折磨我地。”

说完她扬起手臂……

轰隆!轰隆轰隆!

刀子还没扎下,毒池那边却传来一阵轰鸣。紧接着,又传来唏哩哗啦的一阵水响。

“这是怎么回事?”桑海把目光投向毒池,自言自语道。地震了么,又不像啊。

萧清琳攥着刀子一阵喘息,浑身早被冷汗湿透。幸亏这突如其来的轰鸣声转移了桑海地注意力,间接地也救了她地命。刚才自杀实在是迫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死。

轰隆声仍在继续,听上去似乎不断地有东西顺着滑道滚落下来。与大石室相连的两间小石室的门几乎同时打开,两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两个人应该是一对孪生兄弟,长的极像。均生得一张斗大的方脸,脸上一双鸽卵般的大眼,一身黝黑的皮肤,身上全是结实壮硕的肌肉,两个巨汉光头上身**,下身穿着两条及膝的短裤,杵在那里,好像两尊铁塔,看起来非常可怕。

他们瞪着滑道那边看了一会儿,迈着大步走到桑海身边,瓮声瓮气的说道,“怎么搞的,上面塌了么?”

桑海摇摇头,怔道,“不清楚,兴许……”许字还没说完,滑道那边又是一阵咚咚咣咣的巨响,桑海改口道,“有东西下来了。”

确实有东西下来了,几块巨石,那是地上石室的地板碎片,砸在毒池中,掀起丈高的水花。

当最后一块碎片落下的时候,一个红色的人影也出现在了众人地视线中。他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身上衣衫左一个洞,又一个口,上面尽是大片大片的红褐色污渍。

“来人是谁?”桑海高叫道,“报上名来!”

那人不答,只低头看了看脚下地闲云,嘲笑道,“断了?”

闲云吃力的点点头,笑道,“断了,不

,命还没丢。看你满身是血,伤的很重吧?”

那人摇摇头道,“我没伤,雪颜在这?”

闲云心里一惊,说道,“在地,清琳也在。你没中他们的埋伏?””

那人又摇摇头,平静道,“中了。”他扬起头来,目中绽放出自信的光彩,骄傲着又道,“中了又怎地。你们家的人,真是愚蠢,我虽然生了一个月的气,但还不至于就要去送死了。你先躺着,待我办完里面的事情,再过来给你接骨。”说完他便迈步向室中走去,闲云赶紧哎了一声,叫道,“先把梁青身上的针拔了。”

之前闲云趁着桑海兄弟俩争执的时候,用银针刺激梁青的穴位,引动他手臂跟眼皮的肌肉作出条件反射,造成他醒来的假象,为萧清琳暗算桑田创造了机会。后来他的双手被桑田打断,所以一直没有将银针拔出。

本来利用昏迷的梁青吸引桑田兄弟的注意力,已经让闲云很内疚,现在见到熟人来了,赶紧让他把银针取出,免得让梁青伤上加伤。

那人蹲下照着闲云的吩咐做了,又渡送了一道真气入梁青的体内,保住他的心脉。进入室中将林雪颜抱起,柔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不迟的,哥哥,”林雪颜的脸上露出了解脱地笑容,“你来就好。哦,对了,清琳受伤了,你去瞧瞧吧。”

林雪鸿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不远处的萧清琳一眼,郑重说道,“谢谢!”

萧清琳摆摆手,没有说话。她实在是欢喜的话都说不出了,林雪鸿来了,那她便有救。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呢。

林雪鸿看到她手上的伤势,皱了皱眉,他抱着雪颜来到萧清琳身边,抓过她的右腕,不断渡送真气。说道,

温暖的蓝色真气烟雾般笼住了萧清琳溃烂的手掌,不停的洗刷着上面的毒素。慢慢地,带着腥味儿的黄色浓稠液体顺着她指尖滴滴落下,因为化尸粉的腐蚀而造成的疼痛感也渐渐弱了下来。

验看他运功完毕,萧清琳迫不及待的活动了下五指,看来情况还好,虽然表面的皮肤几乎都成水了,但筋络似乎受的影响不大。

“疼吗?”林雪鸿抚了抚萧清琳的额上的发丝,柔声问道。

萧清琳强忍着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哭着笑道,“刚才疼,现在不疼了!”

林雪鸿嗯了一声,满眼都是柔情蜜意,他伸出手来,刚想替她擦去泪痕,忽又发现满手的血渍,于是从怀里摸出一方尚未被血渍浸透的丝帕,小心的用干净的边角给她擦着眼泪,温柔笑道,“不疼就好,你在这陪着雪颜,看我杀光他们,给你们出气。”他顿了顿,瞟了一眼桑田的尸体,又问道,“你喜欢血腥的还是痛快的?”

“血腥的,越血腥越好!”不知道为什么,萧清琳此时好像魔鬼附身了一般,只想像看恐怖片那样看着这几个人惨死,才能舒缓她心中的压抑。

林雪鸿沉默片刻,心想这外星女果然够变态。即是血腥的,那就决不能给妹妹看了。他忽地伸手点了林雪颜的睡穴。女孩儿身子一歪,立刻躺倒在萧清琳的怀中。林雪鸿摸摸她的脸,对萧清琳说道,“我把他们切成八百块,这样够不够血腥。”

“够了,够了,”萧清琳满肚子悔意,这林雪鸿满身的血污,模样已经是个嗜血饿鬼了,再听他兴致勃勃的说着八百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从林雪鸿下了石室以来,一直从容自得的与熟人说着话,没有看过闲家那三人一眼。而那三人从他与闲云的对话中也知晓了他的身份,因为忌惮他的武功,所以一直也没敢打扰,只是在心中盘算着,为什么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会失败,以及他们现在是应该逃跑还是拼命等等。

听到林雪鸿笑眯眯的宣判了他们的死刑,还跟萧清琳商量着是干脆着杀还是碎碎的剐。三人心里都是大怒。特别是那对样貌威武的生兄弟,他们的武艺,可算的上这次闲家来人的顶尖水平。要不是身材太过于高大魁梧,容易在人前暴露的话,早些时候肯定去参加对林雪鸿的狙杀行动了。

这两兄弟姓蔡,哥哥叫蔡刚,弟弟叫蔡猛。平素杀人放火的事情做得不少,却从未吃过什么大亏,因此对自己的武艺自负的厉害,特别是弟弟蔡猛,脾气火爆,最受不得激,此时只想暴打林雪鸿一顿出气,哪里还顾忌着他天衣剑气的厉害,急吼吼地上前一步,叫道,“要杀爷爷,你还嫩点。”

林雪鸿微微一笑,起身抱拳道,“在下林雪鸿,这就把你切成八百块,送你上路。”

第五十一章 八百块

猛闻言怔住,虽然‘把你切成八百块,送你上路’这的太不留情面,但他又是抱拳又是自报家门地,也算是做足了礼数。真没想到林雪鸿这个时候还跟他来句江湖客套,他也就习惯性的抱拳还了一礼,大叫道,“你爷爷姓蔡名猛。小子,有本事便来把你爷爷斩成八百块,爷爷要是哼得一声,就是狗娘养的!来来来,亮兵器吧!”

说罢一声暴喝,全身真气飞快流转,瞬间蔡猛两条手臂长长了二尺,长粗了四寸,肌肉饱涨的似要裂开,手指粗细的青筋根根纵横,这便是蔡猛的杀人利器,苦练了三十年的白虎力!

林雪鸿对他的气势置若罔闻,冷笑道,“要我亮兵器,你还不配。”他右掌伸出,一股蓝色真气从臂上直冲了出来,以掌为柄,凝成了一把三尺长的蓝色气剑。

气剑光华四射,火焰般跳动燃烧着,极其绚丽耀眼。美是美地,帅也是帅地,然而林雪鸿的身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地杀气或者强者的剑意,所以他的动作看起来更像耍把式,而不是拔剑杀人。蔡猛心里冷笑,这所谓的绝代强者,剑已出手,却一点气势也无,看来也只是徒有其名。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先前的念头,这应该是林雪鸿太过自信,不露剑意就想杀他,真是太小看人了。

蔡猛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林雪鸿敢小看他,就一定要付出小看他的代价。十成功力凝于臂上。蔡猛爆喝一声,铁拳闪电般击出。拳风猛烈,隐隐现出一张龇牙咧嘴地虎脸。

林雪鸿拔地而起,跃起一丈多高,蔡猛的拳风紧帖着他的脚跟呼啸而过,在脚底的花岗岩地板上砸出丈许直径的一个大坑。蔡猛一拳不中,暗道晦气,二拳立出,势要把林雪鸿在半空轰成肉末。

只见林雪鸿气剑一指。却是一招天衣剑气十二层境界中的剑招惊风雨!剑气绵绵密密,雨点也似,蓝色光华,灼灼生辉。

啵啵啵啵……霎那的功夫。林雪鸿已刺了一百余剑,蔡猛的手上,胸口,顿时多了百来个细密的小洞。覆盖之处,穴道全封,经脉尽断。蔡猛练地这白虎力,本来真气贯通双臂之后。这一对巨臂立刻变的精钢一般结实,加上蔡猛力大无穷,寻常的刀枪剑气。根本伤不到他分毫。只可惜。他今日遇到的是林雪鸿。

林雪鸿地剑实在太快,快到蔡猛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惊风雨招式一老,林雪鸿即刻真气下沉,一个千斤坠,轰的一声落在地上,就在此时,蔡猛的第二拳刚刚从他头顶呼啸而过。

林雪鸿的第二招来了,卷浪涛!

剑势方起,他一直刻意内敛地杀意也破体而出。辛苦忍耐了一个月,痛苦了一个月,担心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积攒的恨意与杀气,终于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宣泄了出来。

他本以为,上半夜在几十里外杀尽了闲家埋伏他的子弟,已经完全平息自己一个月以来积攒地怒火,可以静下心来,与林苍南讲讲道理了。可当他亲眼看到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亲妹时,他才发现,自己与闲家的仇恨,已经到了无法释怀地地步。此生第一次,他是这样地想杀人,这样地想把他的敌人,碎尸万段。

天兵是个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些人如此痴狂,这些人又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把他天真浪漫地小妹妹,活活折磨成了街边的花子。有本事的,只管冲着他来啊,折磨他的亲人,算是什么玩意!

这些人都该杀,这些人都该死,他们不配做人,更不配,继续留在这个世上!只剐他八百刀,已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手起,剑出!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星,如电,闪烁着淡淡的蓝色光辉。他的身影渐渐模糊了起来,化为数不清的残像,那是突破了人体极限的速度。

剑气磅礴,如惊涛拍岸,似大浪淘沙,蔡猛的正面完全被蓝光覆盖,血在溅,肉在飞,待到蓝光消散之时,蔡猛一双手,一双脚,被剃的干干净净,上半身的肉也没有了,肋骨之内,五脏六腑清晰可见。

蔡猛痛的狂嚎不止,而蔡刚与桑海,则完全看的呆了,林苍南虽然几十年中一直都在为闲家效力,但他做事一向独来独往,从未有人见识过他的武功。因此,如此快的剑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林雪鸿冷冷骂道,“狗娘养地,现在是四百零一块,还有三百九十九块,拿来吧。”说话间,他已转到蔡猛的身后,又是一招卷浪涛,血雾弥漫,蓝芒汹涌,剃尽了蔡猛的后背与臀部。只不过数秒的功夫,这铁塔般结实的一个人,已被剐成半具骷髅。

萧清琳震惊的目睹了这一幕,除了颤抖,颤抖,再颤抖。她做不出任何别的反应。她本来是想叫的,本来是想喊的,本来是想闭上眼睛,不去看的,可是林雪鸿出剑的刹那所散发出的气势,似乎已经凝结了场中的空气,石化了她的身体,她挣扎不得,动弹不得,甚至连眼皮都闭不得,唯有接受这血色杀戮。原以为林雪鸿口中的八百块,最多就是大卸八块而已。

但看那漫天飞舞的血肉……

八百块,林雪鸿真的把他切成了八百块。

雪颜是不幸的,天真烂漫的她,绝代风华的她,不应该卷入这血腥脏脏的纷争。雪颜也是幸福的,有这样的哥哥,以后任何人再想打她的主意,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身上的肉够不够林雪鸿的来剐。

短暂的沉默,短暂的寂静,然后是一声轰响。

那是蔡猛下身的骨架支持不住内脏与头颅,终于倒了下来,血肉肚肠流了一地。蔡猛五脏与头颅之前并未受伤,因此不得就死,他的血肉,化为了软床,床上睡着他的头颅。口里呼呼喘息,满眼尽是绝望的恐慌。

林雪鸿的杀意也终于散去,眼里蓝光不再,双瞳重归漆黑。他收起蓝色气剑,轻声道,“留下你一颗完整的头颅,方便你的主子认人。”

第五十二章 国公爷,我对不起你

刚见到胞弟惨遭凌迟,心痛万分,同胞兄弟,本来都备的心灵感应,林雪鸿的刀虽未招呼在他的身上,但他感同身受,就如自己亲历了一般,当下怒火中烧,喝道,“老子跟你拼了!”说罢双臂肌肉爆起,他练的武功同他兄弟一样,也是白虎力。

蔡刚上前一步,迎着林雪鸿的门面就是一拳。哪知拳劲尚未击出,他的身子却被人从身后一拉,顿时转了方向。蔡刚惊的一身冷汗,什么人能在不知不觉间间来到他的身后,刚才那下,若是换成一剑,他还有命么?当下蔡刚一边转身,右臂同时往身后一扫,这一臂甩了个空,身后也没见到人,就在此时,蔡刚的腰带再次被人一拉,他转身中本来就立足不稳,这一拉又颇有四两拨千金的味道,蔡刚在这一拉之下,顺着身体的惯性,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蔡刚怒火中烧,右臂再扫,又是扫空,再扫,又空,每扫空一次,身后都要被人拉上一把,十几个回合后,蔡刚几欲癫狂,空有一身气力,却连林雪鸿的影子都不曾看到,这人的轻功,实在高的匪夷所思。蔡刚怒骂一声,“你这个杂种,耍着老子好玩么,有种给我滚出来,跟你爷爷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

“堂堂正正?”林雪鸿的身影一晃,瞬息间又出现在蔡刚的面前,他指指自己的心口,嘲讽道,“来来来。打这里!”

蔡刚并不答话,脸上却渐渐现出恐慌之色。他跟林雪鸿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还啰嗦个什么劲呢。他当机立断,一边疾速后退,一边举掌往自己脑门拍去,就想自行了断。哪知林雪鸿往前一掠,瞬间已经到了他身前,**几声,点了他全身数处大穴。此时蔡刚的手掌将将触到脑门,却怎么也拍不下去了。

蔡刚地心中,此时已是惊恐万分,弟弟的死状犹在眼前。那份恐怖,非言语能形容,难道他也要亲历一番,才得解脱吗?

林雪鸿治住了蔡刚。举起右手,呼的一声,托起一团小小的蓝色火焰,目光如电。冷冷凝视蔡刚的双眼,沉声道,“你兄弟的死法。太过难看。你就换一个吧。我来问你。林苍南在哪里,老实交代的话。给你个痛快。”

“我,我不知道!”

蔡刚欲言又止,他不是傻子,林雪鸿既然有问题要问他,又给了他痛快了断的承诺,就是说,他说出了林苍南的下落便立刻会死,而不说地话,跟他讨价还价一番,说不定还能保住小命。最不济,拖拖时间,也可能赢得生机。

前几日林苍南孤身北上劫杀夏国韩家的家将,估摸着日子,这两天也该回来了。按照约定,林苍南应该在三十里外的一个据点跟闲家人碰面。今日狙杀林雪鸿失败,假如林苍南已经回来的话,此时应该已得到消息了,说不定他正好赶来,救了自己地命呢。机会虽然渺茫,但死到临头,想活下去的愿望大过一切,无论如何总是要试试的。

哪知林雪鸿问话之前便早有对策,哈哈笑道,“好,说的好,哼,不知道。我先提醒你一句,我手里地这团火,名叫生死两难,就看你能熬过多久吧直径二尺的蓝色火球。林雪鸿左手往那火球上重重一击,那火球即刻散成密密的一团针雨,全数没如蔡刚体内。

霎时间针雨般地剑气顺着血管走遍了蔡刚的上身,蔡刚只觉得自己体内到处都是小虫在啃食血肉,好痒,好麻,个中滋味痛苦得无法形容,汗水从毛孔里滴滴渗出,不一会的功夫,蔡刚已经变成一个水人。

只过了盏茶时间,他便忍受不住了,口中高叫道,“我说,我说啊!林都督四日前北上劫杀夏国韩家地家将,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也就这两天了。”

林雪鸿道,“既如此,上路吧。”说罢举掌拍在蔡刚胸口,将一股真气打入他地体内,蔡刚体内随意流窜地剑气有了指挥,再次游向他的全身。林雪鸿待剑气全数均匀分布进蔡刚地身体以后,又一股真气灌入,这一次,却是带动着千万根小针飞速旋转起来,只见得蔡刚的身体一阵起伏,渐渐如泄了气的气球般憋了下去,他皮肤下的一切骨血,已被搅得粉碎。

啪啪啪。

空旷的石室中,忽然响起了击掌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何时已坐到了大厅当中的石桌前,正端着一个茶杯轻轻的吹着气。

他喝了一口茶水,非常享受的啊了一声,这才放下茶杯,笑咪咪望着林雪鸿,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现在的探子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林雪鸿冷静地打量着这中年男子,只见这人青布长衫,风度翩翩,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一双眸子清澈无比,只是那水蓝水蓝的颜色,让他心惊。

只有步入天衣剑气十五层境界的人,瞳仁才会变成蓝色。这人必是林苍南无疑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没杀完的也只有继续杀下去,虽然自己明显不是他的对手,但眼下不是气馁的时候。

想起他刚才那句没头没脑的话,林雪鸿思忖着他定是在说早些埋伏他的杀手全部死光的事情,也笑眯眯回道,“主子有病,下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苍南摇摇头,郑重道,“我说的不是那件事。”

林雪鸿奇道,“那是什么?”

“我说的是你!”林苍南指指他身边的两具尸体,皱眉道,“我来魏国之前,探子们一直回报,你这辈子从未杀过一个人。当时我就奇怪,你们家还有不杀人的子弟了?后来在路上的时候,探子们又报给我说,有几个人来秀水山庄抓那萧家的小丫头,被你逼得自尽了。这就是说,你还没杀过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我以为你只是个心地仁慈的小娘娘腔,所以就把捉你的事情,统统交托给了闲家的孩子们。刚才看你杀人的手段,狠辣,熟练,果决。我这心里真是后悔莫急,探子们都被你给骗了,我也被探子们骗了,闲家十几个青年子弟的性命,却让你给骗了。

他转身面朝西方,拱了拱手,痛心道,“国公爷,我对不起你啊!”

第五十三章 一起去

br/>苍南转脸正视着林雪鸿,又道,“好孩子!我不杀你哥给你的腰带交出来,跟我回下过去吧。”说罢又对桑海招招手,说道“小海,你进屋里收拾收拾东西,替你表哥包扎一下,咱们过会儿就上路。”br>br>林雪鸿哈哈大笑,“你不杀我,我就要跟你走吗?”br>br>毒神君轻捻胡须,笑道,“确实,你是没必要跟我走的,可你杀了那么多闲家的子弟,就当老头我问你讨一点补偿总是可以的吧?”br>br>林雪鸿道,“先生说错了,我杀闲家子弟,又不是杀你家子弟,凭什么要补偿你?还是说,你早已忘了祖宗,改了自己地姓氏了?就算如此,我也没有补偿你什么,我杀闲家的人,是因为闲家的人先想杀我,杀人者,就应该先做好被杀的准备,这本是非常公平地事情,谈不上什么补偿不补偿。”br>br>林苍南摇摇头道,“罢了罢了,老头年纪大了,嘴皮上讨不到年轻人的便宜了。还是手底下说话吧!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我先上去了。”br>br>林雪鸿笑道,“我也正有此意。”br>br>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滑道,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br>br>萧清琳稀泥一样的软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好像在吃什么珍馐美味。刚才那一老一少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轻松愉快,实际上都在暗中释出了内力,试探着对方的。挑逗着对方,想要从对方地反应中,寻找一点可乘之机。br>br>那两人都是顶尖的武者,气势一出,周遭的几人立刻感到了令人窒息的压力。前去小石屋中收拾行礼的桑海腿软了,看热闹的萧清琳喘不过气来了,而或受伤或体虚的闲云跟林雪颜,则是干脆的晕了过去。br>br>好容易顺过气来,萧清琳开始盘算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现在大石室中是安静了。可小石室中还有一个桑海。一会儿他出来之后,肯定是要把自己捉了当人质的。她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可跑路地话她也找不到门啊。其实就算有路可跑,丢下雪颜。闲云,梁青他们自己溜走的事她也做不出来。br>br>正在混乱的时候,那边的桑海抱着一个包袱出来了。他看看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根闷棍咚地敲在了他地后脑。br>br>“小娘子,相公来救你啦!”李秀才笑嘻嘻地接住桑海瘫倒的身体,冲萧清琳挥了挥手。br>br>萧清琳大喜过望,想要扑过去迎他。身体却软软地不停使唤。李秀才看出她行动不便,三两步掠了过来,握着她的手。缓缓地向她体内渡送着真气。br>br>萧清琳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br>br>李秀才道。“我是跟着林苍南那老头过来地,一直躲在屋顶上。谁都没看见我。”br>br>萧清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那屋顶,只见上面光溜溜的一片石壁,哪里有落脚藏身的地方,惊道,“你好厉害啊,这石壁上,你是怎么藏地,你是壁虎吗?还有,你一直跟着林苍南,居然没被他发现!”br>br>李秀才拍拍胸脯,手里一晃,不知从那里摸出一对吸盘来,自夸道,“当然啦,我的武功虽然不好,但我的家伙可多呢。这个玩意,叫做吸盘,厉害吧。”br>br>厉害地,不就是吸盘吗,她一个穿越地,这种道具电视里看得多了。不过电视里那些都是爬墙,像李秀才这种爬屋顶地,真是没见过。br>br>李秀才炫耀完吸盘,又开始炫耀起自己的本事,“说起林苍南那老家伙,他早就发现我啦。不过发现了又如何,他地轻功虽然比林雪鸿那乡巴佬要好一点,但最多也就跟我不相上下,我有心跑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我的。”br>br>萧清琳咯咯一笑,嗔骂道,“臭美吧你!”br>br>李秀才痴痴的看着她的脸,陶醉道,“小娘子,你撒娇的时候,真好看!要是以后天天都能看你撒娇,相公我可要美死了。”br>br>萧清琳脸一红,不知道说啥好了。有男人迷恋她,她是开心的,可现在身处险地,她实在没心思跟这贱人开玩笑。br>br>二人一时无话,李秀才专心看她,她则把脸转过半边,装作不知道他在干嘛。不一会儿,萧清琳缓过劲来。正要求他再去救闲云跟梁青,李秀才却抢先发了话,“小娘子,你受苦了,看你的手烂成这样,相公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可,可你也别怪我,我不是有意要抛下你不管的,我的弩机,被我藏在了秀水山庄南院后面的山里,不把它取回来,我对今晚的决战没有信心。林雪鸿是肯定打不过林苍南的,所以我得帮他。”br>br>萧清琳摇头道,“我不怪你,真的。你肯回来帮助雪鸿,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对了,我想问问你……”br>br>李秀才摆摆手,打断她道,“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要问我。可眼下没那么多时间解释了。好娘子,你相信我,相公是绝对不想害你的。你在这好好的呆着,等相公回来接你!”br>br>说完他便站了起来,揉了揉萧清琳的头发,冲他灿烂一笑。萧清琳傻傻地看着他,鼻子瞬时就酸了。自打她从认识李秀才开始,还是头一回见到他笑的这么真实,笑的这么好看。br>br>你在这好好的呆着,等相公回来接你。说的是等待,可萧清琳却觉得,他是在向他告别。告,是告诉。别,是永别。br>br>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直觉告诉她,她也许再见不到这个人了。虽然自打遇到这个人起,她就一直很倒霉,他要捉她去还钱,所以他是一个坏人,他满嘴淫话,咸猪手也很不干净,所以他是一个贱人。看他倒霉,她会高兴,看他受苦,她会叫好。br>br>可眼下这个贱人坏人烂人要去送死了,她心里却生出异样的情愫。她舍不得他,不想他死。“带上我好嘛,让我跟你一起吧!”br>br>“你?”李秀才瞪大了眼,“你上去的话,只能添乱。”br>br>“不一定吧=去送死,你也送死,既然都死,多我一个也不多。”

第五十四章 八卦环

秀才吓了一跳,要死的人他见的多了,抢着去送死的回。急忙道,“你当我上去就是找死么?相公我的命硬的很,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人拿去。你还是乖乖呆在这吧。”他指指闲云那边,又道,“他膀子断了有一会儿了,你帮他先处理一下。”

“要处理也一起处理,要走也一起走,你不能丢下我。”萧清琳保持了自己的倔强。

李秀才不说话,浅浅的放了一点杀气出来,怒气哼哼地看着她,萧清琳昂首对视,丝毫不惧。只熬了一会儿,她的额上就渗出汗来。李秀才又是心疼又是恼火,正要开骂,忽然又想到,“我干嘛要跟她僵着,我要跑的话,她还追的上么?”想完他身子一晃,拔腿就跑。

萧清琳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滑道里,气的直跺脚。但人已走了,她急也没办法。只好跑到桑海地身边,把他的包袱拿了,赶到闲云那边去给他接骨。

这些日子跟着闲云学医毒药知识,顺便也学了一些简单的包扎方法,这时候总算派上了用场。在闲云的指导下,她勉勉强强的把他的断臂对好,用夹板夹住捆好。忙完的时候,滑道里又开始稀稀落落的下碎石子雨,看来上面已经开打了。

闲云看到萧清琳看着滑道口怔怔出神,心不在焉的样子,开口道,“你想上去的话,就上去吧。”

萧清琳扁扁嘴道,“我哪上的去啊。”

闲云道,“有楼梯地。就在左数第一间石室的旁边。你去屋中的桌子那里,按下第三排第二个机关,门就会开了。还有,你去桑田那里,把他的腰包解来给我,我在里面藏了点东西。”

……

地面之上,战斗渐入**。经过了几轮掌对掌,拳对拳的试探性攻击。林苍南已大概的摸清了林雪鸿的实力,虽然在地下石室中林雪鸿曾经在短时间发挥出了天衣剑气十五层的功力,但那是偶然的超水平发挥,他地真正实力,也就是天衣剑气十四层中段的境界。

如此,林苍南就放心了,他只要慢慢消耗林雪鸿的真力,不给他与自己拼命的机会。他就可以毫发无伤的将林雪鸿拿下。只见他轻飘飘往后一飞,退至菜园的墙头,双掌一收,猛力拍出。只见一只三尺大小的天蓝色掌印从他掌上飞出,速度之快,气势之强,只逼得林雪鸿手忙脚乱,身体急退中,全力运气贯通右臂,手中气剑自上而下猛力一劈,斩出一式天衣剑气十四层境界中的剑式开天地!

轰一声巨响,同样是三尺长地剑气,硬生生把那巨掌从中劈为两半。呼啸着从林雪鸿身子两边飞去。林苍南一掌不中,砰砰砰砰连击四掌,林雪鸿倍感压力,暴喝一声,蓝色气剑顿时长长了两倍,达到六尺由于,简直就是一把长枪。仍是一招开天地。威力却强了许多,轰轰轰轰,四只巨掌尽被一剑斩穿。

林苍南眉头微皱,刚才四掌他已用足了六成功力,却连林雪鸿手上的气剑都没碰到就被化解了。这个少年。遇强则强,真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想到此处,林苍南不禁有些失落,他与林雪鸿虽然不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但毕竟也是同门一场。认真算起来,他俩也是师兄弟。手足相残。叫人痛心。

只可惜此人今日不除,他林苍南无法向闲家交代,只怕再没有一日睡地安稳。想到此处,杀意暴涨,双掌一拍再缓缓打开,手间已多了一把血红的气环。

林苍南右手执环,舞出一朵鲜红的血花,在他手上不断的变化着模样,忽而如玫瑰娇艳欲滴,忽而如牡丹迎风怒放,再舞一阵,那血花又变做一个骷髅头的模样,诡异至极。

林苍南踏前一步,一招狂魔乱舞,数百个猩红色骷髅气刃从他手上呼号着飞出,空中血雾弥漫,林雪鸿只觉得耳边传来阵阵惨嚎,恍如身在地狱一般。

红色真气!林苍南竟拥有红色真气!林雪鸿记得师傅曾跟他说过,修习天衣剑气的人,终生再学不会别的武功,眼下林苍南不仅用上了别家的真气,招式更是血腥诡异,这人到底是怎么练的武功!

来不及多想,拼命的时刻已经到了。

惊风雨!似云,似雾,绵绵密密,洋洋洒洒,蓝色地气针海罩住林雪鸿周身一丈方圆的地界,那些猩红骷髅一撞在那针海上,即刻被刺成蜂窝,继而消散与无形,林苍南暗暗加劲,手上的血花绽放的越来越盛,猩红骷髅已渐渐把林雪鸿完全包围,然而林雪鸿的防御也是滴水不漏,再多的骷髅,也无法穿过针海。

半注香后,两人仍是这般僵持不下,林苍南不能得手,只得收起血花。双掌再扣,张开时,身前又出现八把气环,不仅数量是之前的八倍之多,而且颜色各异,五彩缤纷,漂亮至极也是诡异至极!

林苍南双手轻轻一托,那八把气环缓缓飞起,围着他地身体飞旋起来,这一招,正是林苍南自五行八卦中悟出的自创绝学,八卦环!

乾,寓示着宇宙万物根源的开始,代表刚阳之意,霸道无匹。

林苍南待那乾环飞至他身前时,右掌猛烈一击,金色的乾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呼啸而出,林雪鸿来不及出招,仓卒中举剑横在身前,咣!剑环相撞,汹涌地环气穿透剑身直入林雪鸿体内,五脏六腑仿佛全部移位,被搅的翻江倒海一般难受,真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啊。

他强忍住痛楚,运转真气把体内的环气自脚底卸入地下,然而他身体已然受创不轻,喉头一甜,林雪鸿连吐三口鲜血,咳嗽不止。

林苍南一击凑效,不喜反忧,这乾环乃是八卦环中威力最猛,速度最快的一招,他本想一击就把林雪鸿打成重伤,没想到竟被他挡了下来。挡下来就挡下来吧,余下还有七环,看你还能挡的几招,看你还有多少口血,可以吐地出来。若是还打不死你,只能怪老夫白活七十多年。

坎为水,代表温柔,流动。难以琢磨。离为火,代表光与热。充满活力。林苍南双掌齐下,蓝色的坎环,红色的离环,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一快一慢,一前一后,看你这次如何化解。

第五十五章 斩混沌

雪鸿向天狂笑,装若痴狂。方才他虽然身受重伤,鲜血,但已经完全激活了自身的战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环也好,两环也好,就是八环齐上,他也不惧。想要杀他,没那么容易,任何想要在他身上讨到便宜的人,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此刻他眼里蓝光乍现,手中的气剑上,已燃起熊熊的蓝火,舞动着,奔腾着,冲向高天。那是无情的火焰,吞噬的火焰,灭绝的火焰!

他举剑猛斩,一式开天地!数尺长的剑弧呼啸而出,与空气摩擦着,发出尖利的啸声,一招未完,林雪鸿自下而上,又挑出一式卷浪涛,轰轰两声巨响,夜空中绽放出两朵绚烂的彩色火花,风声呼啸,气劲纵横肆虐,碎石泥沙被高高抛起,再雹子般狠狠地砸了下来。好端端的一座院子,好端端的一片菜田,瞬间被剑气爆炸的冲击波掀了个底朝天。

阴对阴,阳对阳,开天地了破离环,卷浪涛破了坎环。

林雪鸿单膝跪地,以气剑支撑住身体,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伸手抹去嘴边新渗出的一摸血水,昂然道,“老头儿,先一,后二,再三么?有什么把式,一并使出来好了!三环也好,五环也好,你就是八环十六环三十二环六十四环,在我眼里,也不过只是市井小儿耍的把戏而已!”

好嚣张的林雪鸿,他竟完全不把一代剑神放在眼里!明明身落绝对的下风。却仍然出言挑衅,狂妄不堪!他其实心里明白,他实在撑不了多久了,只求激怒林苍南与他全力一搏,就在下一招,决定二人地胜负。

林苍南当然不会中计,虽然出道以来,从未有人如此轻看过他的八卦环,但对方有这个实力。有这个资格,口放狂言侮辱自己的绝学。

只是他们打斗的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居民,林苍南立在墙头。鸟瞰周围的环境,发现不仅有许多平民点着火把面露惊慌的在远远围观,而且,在秀水山庄的方向。隐隐有马蹄的轰鸣声传来,看来哪里地庄丁们也快赶到了。

很显然,林雪鸿在赶往有福客栈的途中,已经派人通知了庄里。林苍南虽然料到了这点,却没料到他们能来的这么快。他不怕被杀,因为他坚信没人有这个实力。他却很怕杀人。虽然来多少他也可以料理。但死人太多的话。必会惊动军队,到时候他一人跑路当然可以。但要想带上林雪鸿萧清琳闲云这一干人地话,只怕就办不到了。

如今只有立刻解决林雪鸿,再封死有福客栈密道的入口,从地下石室的另一条通道尽快的退出攀山镇,才有可能拖家带口地从魏国脱身。

主意打定,林苍南也再不想林雪鸿与他拼命会不会让自己受伤之类的琐事,双手轻扬,在身前画出一个血色的太极图案,那漂浮在他身边的其余五卦环,纷纷飞入图中,定在相应地位置上。

林苍南轻声道,“这八卦环,可算是我生平最得意的绝学之一。八卦齐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唯一的缺憾,就是功力损耗太大,我本欲用此招结果你师傅地命,为我师傅出气,如今用在你地身上,三年之内我再使不出第二次了,好不叫人伤心。不过今日诛杀地是你,也算给老夫的一点小小安慰。”

说罢双掌平推,带着那血八卦从墙头上飘下,慢慢地向林雪鸿打了过去。只见他一人一卦,走起来看着虽然极缓,可是从那血八卦上散发出来地压力,却叫人难以忍受。

林雪鸿看到林苍南放出绝招,本欲先往别的院子退走,暂避锋芒。无奈那压力之重,不要说挪步,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额上的汗滴滚滚落下,林雪鸿把一身真气全部提到肺部,才勉强挡住压迫,顺利呼吸起来。

气势不仅影响到了他,就连远处围观的平民,都开始不停的栽倒。剑神之名果然可怕,这一代杀神,终于认真了。

林苍南越走越近,林雪鸿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此时他为了对抗血八卦,不仅真气提尽,心血都已开始燃烧,气剑上的蓝火渐渐漫延到他的全身,就连原本纯净的双眸,此时都已变得空空洞洞,只留下两团火焰,心血的火焰,生命的火焰!一切,就要终结,就要在这最后一招后,彻底的完结。

三丈,两丈,一丈,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林雪鸿心急如焚,身体却始终动不了分毫,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变成毫无还手之力的活靶了。

异变突起!

空气中荡起了阵阵波纹,不知从哪而始,只是凭着气息的轨迹,可以判断出,这波动的终点,是林苍南的后心。

这波动的中心,是一支尺长的黝黑弩箭。

一瞬间,林雪鸿看的分明,这弩箭在空气中极速的狂飙着,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原因很简单,弩箭的速度已经超越了音速。

一瞬间,林苍南寒气袭身,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虽然他看不见那弩箭的样子,但武者的本能告诉他,那是一件可怕的暗器,放任不管的话,他即使能顺利击杀林雪鸿,自己的后背也要被射个大窟窿。

这是谁家制造的机关,竟能发射出威力如此惊人的暗器!

又是那个不要命的,竟敢在这个时候偷袭他。

是他,一定是他,是那个京城来的小子,该死的,他跟着闲云胡闹,已经被他警告过了,如今他居然敢来杀自己,不可饶恕!

眼下已经时间做更多的思考,林苍南皱了皱眉,眼神一转,象征着山,具有厚重之意的“”环从血八卦上脱离了出来,向身后的弩箭飞了过去。

趁着林苍南分心的刹那,林雪鸿终于突破禁锢,抢到了先机。他举剑怒喝,终于劈出亡命一式,天衣剑气第十五层境界中的斩混沌!

斩斩斩,斩开天地浊气,破破破,破开虚空世界。剑势磅礴,气刃强劲,排山倒海的剑意笼罩了一切,天地间只剩下蓝色,那最自然,最柔和,没美的——天之色。

如大海般深邃,如苍穹般广博,这是最完美,最坚定的绝杀。血八卦,甚至于林苍南,都被瞬间吞没。胜败,在此一举!

第五十六章 飞天小妞

隆隆……

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声在黑夜的战场上回荡,地震房摇,罡风吹舞,动静之大,仿佛地震了一般。远远围观的平民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纷纷呼喊着逃散,再也不敢回头。

以林雪鸿,林苍南为中心,耀眼夺目的蓝光照亮了方圆十几丈的空间,毁灭性的气浪冲垮了附近的几座院墙,更波及到有福客栈的主楼。飘摇动荡中,这座在攀山镇上屹立了几十年的老字号客栈也终于倒塌了。

当先赶到的几十号秀水山庄庄丁紧张的排开马队,把客栈的废墟围了起来,有人侧耳,细心的倾听着战场中的响动,有人眯眼,希望能看清战场中的战况,然而,除了隐隐约约传来的几声疯狂呐喊,没人能得到更多的讯息。

又有人想冲进战场一探究竟,这大胆的举动还未实施就被北院管家林自得制止了。虽然他还不敢确定场中打斗的人就一定是二少爷与林剑神,但除了他们,想来也不会有第三个人选。

场中的蓝色光幕看起来只是绚烂耀眼,似乎并未隐含多少杀气,但林自得心里明白,假若有人敢走进去的话,无异于是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

终于,光幕渐渐变淡,范围也开始缩小了。当蓝光仅能照亮丈余空间的时候,场外的人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一切。

一个浑身浴血的青年人,愤怒地大睁着双眼。手握一把接近一丈长,一尺宽的气剑,或者说是气枪更合适,正硬气起劈斩着敌手。在他对面数尺地距离,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半跪在地上,双手托着一个血色的八卦图案,吃力的抵挡着林雪鸿的进攻。

家丁们的第一个反应是,那青年是二少爷,二少爷占了绝对优势。可惜还来不及高兴。他们很快便发现了事情的不妙。首先,这二人一直保持着一人砍,一人挡的姿势不动,这本身就很诡异。其次,二少爷面色苍白,两眼空洞,瞳仁扩散。好像失神了一般。与他的呆滞形成鲜明对比地是,半跪着的中年人虽然衣衫几乎碎尽,身上却看不出有多少伤痕,他面色红润。呼吸平稳,目放蓝光,姿势虽然狼狈。但很显然。他仍有余力。

“不好!”林自得惊呼道。“那汉子在运气调戏,二少爷危险!”

他当机立断。马鞭一挥,指着左边身侧的几个家丁道,“你们几个,冲进去,杀!”又指着右边身侧的几个家丁道,“你们几个,冲进去,把二少爷抢出来!”

家丁得令,纵马疾驰。可惜尚未跑过一半地路程,那边林苍南已经调息完毕。他斜眼瞟了下周围,从容笑道,“想抢人么?可惜来晚了点。”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却是林雪鸿手上的气剑崩碎了。他手里没有借力点,身子也就自然的倒了下来。林自得右手一招,把血八卦收了回来,顺势就朝马队那边打去。

噗噗噗噗……

闷响过后,十几匹骏马在飞速地奔跑中被切断了四肢,哀鸣着跌倒在地,上面的骑手们面露惊异,但很快又平静下来,纷纷飞身而起,借助着惯性继续朝二人那边飞去。

林自得看也不看,只凭着对场中气息的掌握指挥血八卦将一干人在半空全数斩首。可怜那些奋勇向前的庄丁们,死前连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就已经丢了性命。热血,残肢,撒了一地。

林自得走前几步抱起昏迷地林雪鸿,刀子般冷冽的眼神向远处众人那边横扫,冷冷喝道,“还有谁来送死?”

“我!”“我!”“我!”……

几名青年家丁高声回应,拍马就要冲锋,林自得高举右手,喝骂道,“都不准去!”

“林管家!”愤怒的家丁们强压着怒火,勒住缰绳齐齐喊道,“我们不怕死!”

“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关键是,死,也要死地有价值!”林自得把马鞭向林苍南那边一挥,痛心道,“那边那位,乃是剑神,二少爷都不是他地对手,何况你们?都退下吧。”说完他拍马上前,行到距离林苍南五丈开往地地方,拱手道,“剑神爷,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我家少爷,说句话吧!”

林苍南偏头看他,嘴角含笑,似乎对林自得的干脆与冷静很是赞许。“回去告诉你家老夫人,就说我借他地儿子用几个月,用完就还。另外,跟官府的人打个招呼,就说今天的是你们郡王府自会处理,不需他们帮忙。倘若在我回国的途中遭遇了魏国的军队,那便等着给你家二少爷还有三小姐收尸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林自得的反应,环顾四周,辨清了方位,右手常抓,朝不远处的一块地皮猛抓了下去。

“起!”随着林苍南的高喝,丈余方圆的一块土地被他的气劲生生从地上拔了起来,抛向十数丈高的半空。地下黑幽幽地,露出一个通道。

林自得没有下地道去,只无奈的看天,眉头大皱。刚才抓起地皮的时候,连带着地皮下的一个小女孩儿也一起抓了起来,此刻她正云里雾里的畅游虚空,分不清是惊慌还是兴奋的放声尖叫呢。

萧清琳觉得自己真的很冤啊。她急匆匆的往地面上赶,希望能帮到林雪鸿李秀才他们一点忙。但不凑巧的是,就在她将将感觉到地道里的空气新鲜了一些的时候,地震了!

轰轰隆隆的动静把她吓的不轻,天花板上掉落下的碎石也把她打得半死。但总算小命还在,并没有被活埋。身上痛的地方不少,但好像都没有什么大碍。

地震停止后,她一路小心的往上爬,累也不管了,痛也不管了,楼梯上的碎石越来越多,路越来越难走也不管了。正爬的来劲的时候,可恨的地震又来了,而且这地震还不一般,居然把她震到天上去了。

人在空中,不仅身体不受控制,就连兜里袖里藏着的东西都四散着飘了。在失重的惊恐中,萧清琳手忙脚乱,进凭着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她敏捷地双手一扑,捉到了一个药包。虽然由于用力过度把药包捏坏了,好歹还是留下了大半的药粉。

高速的下落让她已经完全的慌了神,什么跌死不跌死的想法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一颗心堵着嗓子眼造成的压迫占据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还好,一只大手轻柔的接住了她,身子在大手的掌控中旋了几圈之后,速度终于降到了零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头晕脑胀中,她晕了过去。除了远在一里之外拿着望远镜的某个大贱货,没有人主意到,她的右手无意中在大手主人腰侧的一个伤口上摸了一把。

第五十七章 一箭定乾坤

然只是指尖的轻轻一撩,萧清琳手上的药粉仍是成功伤口上。林苍南敏锐的察觉到了腰侧的不妥,立刻就把萧清琳惯在了地上。空气中飘来一股熟悉的味道,更加坚定了林苍南的判断,自己恐怕是阴沟翻船了。

“呃哟……”萧清琳闷哼着醒了过来,刚才那下可摔的不轻。

“起来!”耳边传来一个男子愤怒的喝问。萧清琳眯细着眼,痛苦的往他脸上瞄了瞄,纳闷道,“什,什么?”

“什你奶奶地!”林苍南怒了,刚才他在背后摸了一把,早从那伤口上黑色的血液中瞧出来了,自己第二次中了当日夜会闲云时中的毒。这种毒药的侵蚀力极强,不仅要人性命,还会削弱中毒者的功力。即使是事先服用过解药的人,身体仍会受到伤害。

强如他这样的武者,早已不担心自己会有中毒身亡的一天,因为再猛烈的毒药都可以靠深厚的内力控制住,再一点一点的逼出。只是,逼毒是需要时间的,而他最缺的,就是时间。林苍南释出真气,仔细的探查着四周的环境,没有发现李秀才的身影,这让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要李秀才没有发现自己中毒的事实,那他就没有危险。

如今情况有变,楼梯是走不成了,那样太慢。林苍南瞅瞅另一边宽大黝黑的地宫滑道的入口,心里有些来火。当初建设滑道的时候,他对里头地机关威力很是不满。还曾戏言,凡是从这里进去的,只有狗会死,是人的都能活。所以这滑道还是一条死狗道。现在自己就要从这死狗道里跳下去了,自然是生气的。

他弯腰把萧清琳提了起来,小声喝问道,“解药呢?拿出来!”

“解药?”萧清琳还没从云雾里出来,下意识的答道,“我吃了啊!你不是让我先吃……啊。你不是闲云,你是谁?”

林苍南并不答话,既然没有解药,那就赶紧上路吧。他把萧清琳抗在肩上。刚准备开路,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弩箭从他头顶落下,接近垂直的射进了滑道边的泥土中。在那弩箭的尾部。绑着一块巴掌长地白布条。被风一吹,轻轻的飘了起来,好像一面小旗子。

林苍南看了一眼那弩箭小旗,面色瞬时就黑了。旗子上写着字——老头。你的腰黑啦!

看来自己算盘还是没打得响,中毒的事实还是被李秀才发现了。

“狗东西,给我滚出来!”林苍南高声吼道。嘴里这么说着。他身子却箭一样射了出去。

空气中一阵波动。一支比他速度更快地弩箭无声的射向了他的后心。林苍南若是执意向前。势必会被弩箭射穿,他身子一扭。瞬间向旁边移了两尺,但第二支弩箭又至了,方向是他转向后的后心。林苍南第二次转向,第三支弩箭又来了……

接连躲过五支弩箭之后,林苍南地走向终于彻底的偏移,再也跳不下滑道了。

“老头子,扭的不错嘛!”远远地,李秀才踏着轻功告诉奔了过来,在他的手上,是一架几乎与他身高相等,体宽也很接近地弩机。看起来威风无比。

林苍南放下肩上二人,冷眼打量着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能射出威力那么大的弩箭。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早前李秀才干扰他与林雪鸿打斗是射出的那支箭,威力要远比刚才地那五箭大地多,同样地一架弩机,怎么会射出威力不同的箭来?他冷冷道,“你想怎样?”

“束手就擒,否则就死!”李秀才很干脆地答道。

林苍南嘲讽道,“就凭你?”

李秀才自信道,“那是当然,我虽然打不过林雪鸿,打你一个糟老头子,还不成问题。”

如今的小辈怎么都跟猴儿似的,又喜欢上蹿下跳,又喜欢叽呀乱叫。林苍南懒得继续废话,双手一合一张,招出血色八卦。劈头盖脸的就朝李秀才打了过去。李秀才冷笑一声,双手稳定的托住弩机,十层功力灌入右手,扣下扳机。

轰!

巨响过后,林苍南惊异的发现,自己的血八卦竟然被弩箭击碎了。那可是自己四成的实质化真气啊!刚才那一箭的威力,远胜从前,李秀才手中的这驾弩机,到底有什么古怪!

“咳咳……”细弱蚊蝇的咳嗽声传入林苍南耳中,他心中一动,电一般的目光朝李秀才直射过去。

明白了!原来这弩机竟然可以配合真气来驱动,李秀才面色苍白无比,显然是真力消耗过度。

“你应该再射不出第二支威力那么强的箭了吧?”林苍南试探着淡淡问道。

“放屁!少爷我再射十箭八箭都没问题。咳咳……”李秀才本想打肿脸充个胖子,按压不住的咳嗽却完全的把他出卖了。

林苍南哈哈一笑,心头大定,朗声道,“既然射的出,那我们再来比过!”说完双手一拍,又要招出第二轮血八卦!

“慢着!”李秀才放下弩机,慌忙摆手道,“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李秀才不好武艺,只好专研机械的底细,林苍南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时他放下兵器,等于是举手投降。林苍南停下了继续运功的动作,对他来说,保存实力比什么都重要。既然对他威胁最大的武器已派不上用场了,那他也没必要多浪费功力。眼下只需与李秀才近战,便可在十招之内将他击杀。

李秀才也正是这么想地,所以在林苍南停下动作的同时,他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拾起弩机,运气于指,扣下扳机!

同一时间,林苍南的双眼变得澄蓝无比,他身体化为了一道虚影,不断急退的虚影。他双手疾拍,复又张开,血八卦化形而出。

但面对着那无坚不摧,无物不破,超越声速的弩箭,仍然慢了一步。黑色弩箭轻松的击碎了尚未完全成型的血八卦,去势不止,又洞穿了林苍南的左肩,带下了他背部的一大块血肉。

林苍南仍在飞快的退后着,但已不是自己在控制,而是被弩箭上附带着的强大气劲所推动。一直到几乎消失在李秀才视野中的时候,一代剑神才终于停下,缓缓地,不甘地,仰面倒下!

李秀才脸色更白,却及其灿烂的笑了,“老东西,那么喜欢逞强硬抗,身上没背着东西的时候,你就不会躲了么?”

第五十八章 深秋(一)

秋时节,寒风凌咧。

距秀水山庄不远的官道上,急匆匆走着一个十**岁的少年郎,少年长相十分清秀,剑眉朗目,长身玉立,英气逼人。若不是身体略略瘦弱了些,面色也过于苍白,端端是一个极英俊的美少年。

这个少年,便是贱人李秀才了,他的年纪实际上已有二十五岁,只是皮肤白皙细嫩,又是一张娃娃脸,才会给人一种视觉上的错觉,认为他还是个不及双十的少年郎。

天空中飘着细雨,伴随着阵阵寒风。李秀才驻足紧了紧身上的棉祅,抬头望望阴霾的天空,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远了,不远了,再走小半个时辰,秀水山庄就要到了。秀水山庄一到,离我家乖乖小娘子也不远了。加把劲,再加把劲!’李秀才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提起轻功,疾速前行。

此时距有福客栈大战已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曾经暗涌凶猛的映思州重新归于平静。秀水山庄的一干人等,死的埋,伤的养,能享福的都在享福,不能享福的……嗯,这么冷的天,又下着雨,除了少数几个轮值站岗的,其余的家丁丫鬟仆役们,还真的都缩在屋里小享着清福呢。

只有他是例外,虽然他不是秀水山庄的人,却比任何庄里的人都要忙碌,每日东奔西跑的,忙的不亦悦乎,谁让他当初要夸下海口呢?李秀才是真后悔,讨好一个小姑娘到他这个地步的。窝囊啊。可他又不能不讨好她,她已经够忙了,自己是男人,理应为她分担一点责任,说起来他地轻功本来就天下无双,做个跑腿的,也算发挥了他的长处。

九月初的那场大战过后,林苍南受伤被俘,昏迷的桑海也被从地底下挖了出来。按着桑海的口供。林自得带人摸到了闲家在距攀山镇几十里外的另一个隐秘据点,还有映阳城里的那个不起眼的小院,将闲家剩余地家将一网打尽。在这场千里捉人的游戏中笑到了最后。

虽然郡王府胜利了,但付出的代价也不轻。家丁死了几十个。梁青重伤,林雪鸿重伤。前者还好,只是虚耗过度,又中了点毒。只养了两三日就醒了过来。后者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林雪鸿在与林苍南地最后一拼中,耗尽功力不说,甚至连本命的心血都用上了。身体已虚成一具空壳,而且他被四环血八卦重创,打到全身皮肤开裂。流了许多的血。一直睡了十几天才醒。

萧清琳伤的虽然不重。但她最后中了毒。烧到了神经,直说了七八天地胡话还回过魂来。李秀才初时以为她疯了,气的几乎要找闲云拼命。待她好了以后,二话不说又接起了管家与女仆的双重责任,白天料理南院内务,夜里服侍梁青与林雪鸿两个重伤员,每天只睡两个多时辰,熬受了身子,熬出了熊猫眼。

她本来是不需要这么折腾自己的,庄里那么多下人可用呢,赚钱地事放一放好像也没多大关系,可她一直坚持事事亲力亲为,李秀才说不动她,只好把庄外的差事接了过来,今天他刚刚跑完了山庄西面的几座村落,并成功地说服了大多数农户参加到秀水山庄明年地优质大米普及计划来,算是很不错地一天了,快跑吧,快跑吧,回到了庄里,就能享福咯。

同一时间,秀水山庄南院。

萧清琳左手端着一碗燕窝,右手举着一把小勺,笑咪咪的哄着身前地一个瘦弱女孩儿。“雪颜,乖啦,吃一口,吃一口吧。”

“清琳,我不要吃啊,我不饿!”林雪颜退缩着别过头去,空洞的眼神,不知看向哪里。”

萧清琳往前坐了坐,把自己与林雪颜贴的更近些,耐心道,“乖啦雪颜,这燕窝是我亲手炖的,比南院小厨的赵师傅做的还要好呢!”

见林雪颜没有继续退却,萧清琳索性大着胆子把小勺直接塞到了雪颜的口里。看到那女孩儿乖乖的抿了抿小勺,把里面的燕窝吞了,并且没有要呕吐的迹象,萧清琳总算开怀一笑,她就知道,自己辛苦练习的厨艺,一定能打动这位厌食症患者。

林雪颜被救回来以后,性情大变,不爱说话,不爱理人,成天的发呆。时不时的还来一句,“我再也不要种菜了。”她的这种变化,其实早就开始了,像她这么活泼的一个人,当日在地下石室中见了萧清琳与林雪鸿,前后只说了不到五句话,桑田这个畜生,真的死有余辜。

孤僻自闭其实还是小事,等她慢慢的习惯了,从那段痛苦经历中缓过劲来了,自然会重新开朗起来,但厌食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林雪颜每天吃的都很少,而且常吐,她身体越来越瘦,体质也越来越差。

为此,萧清琳是伤透了脑筋。她先是请小厨的赵师傅多花点心思负责她的饮食,发现没用之后,又请了映阳的几个名厨进庄,仍是没有起色。眼看着这如花似玉的一个大美人就要毁掉了,萧清琳在痛心之余想到了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既然自己的异能可以品味出厨师的情绪,那就说明,感情这种东西确实是可以通过食物来传递的。进一步猜测,假如每个人都具有品味感情的潜质,假如这种感情的传递在暗地里影响到了每一个食客,只不过食客们因为没有异能,所以都不自知的话,那么,烹饪出带有自闭症患者喜欢的感情的食物,会不会对治疗他们的厌食有好处呢?

带着这个想法,萧清琳要求每个菜农在打理蔬菜的时候,都不停的在心里为雪颜祈福,在厨师们烹饪的过程中也是如此,这样的话,端到雪颜跟前的每一盘菜里,都会深藏着浓浓的情谊与祝福。

让萧清琳惊喜不已的是,这个想法果然有用!祈福的菜肴真的打动了雪颜。她每日吃下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这种惊喜带动了萧清琳的另一个想法,那就是,假如自己苦心钻研烹饪的话,配合着性格不同的食客,烹饪出带着不同感情的食物,让食客们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境中体验到食物的另一种妙处,那在同等厨艺的条件下,天底下的厨子,谁还会是她的对手?

第五十九章 深秋(二)

然,这仅仅是她的一个理想而已。厨艺不是一朝一来的,许多厨师勤苦钻研了半辈子,才博得一个大厨的美名。这些大厨们没有七窍玲珑舌,不代表他们没有刻苦钻研的心,真心热爱的情,萧清琳能在一个月里把厨艺练到让雪颜吃的下去的程度,已经是非常非常的不错了。

哄着雪颜吃完了燕窝,萧清琳招呼了秀芝进来继续服侍她,自己则牵了小马走出雪颜的小院,亲自把院门关好,凝望着北大院的某个方向,萧清琳面色虽然平静,心里却五味成杂,怎么想都不是个滋味。

萧清琳凝望的方向,是北大院里的一座小牢院。所谓的牢院,接近于现代专门软禁某些关不得的犯人的所在。

牢院的格局与普通的院落没什么不同,内里的建筑甚至还要更好更全一些。一栋三层的宿楼,一栋二层的书楼,一间洗漱房,一间茅厕,一间小厨房。院子里有一个不大的荷花池,池边是一座小亭。

牢院里住着三个人,分别是闲云,林苍南与桑海。大战过后闲家家将全部被俘,总共大约二十口人。按着林自得的想法,这些人除了闲云之外,其余都该杀掉,以此让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闲家知道他林家不是好惹地。于是在桑海等人把此次闲家的行动过程完全的供了出来之后,林自得下达了格杀令。

这里先说一下闲家的到映思来地目的。根据闲家人的口供,在萧焕之死后不久。魏国京城里传出了一个消息,说萧焕之死前不久,曾经在牢里会见过两个人,其一是独生女儿萧清琳,其二不得而知。萧焕之给了这两人每人一件信物,之后慷慨就义。

早在萧焕之被捉拿下狱的时候,闲家就得到了风声。说萧焕之下狱的真正原因并非是所谓的里通外国,而是因为他在几年前私自出了一趟国之后,回来就起了谋反的歹心。妄图借助手中的兵权起兵造反。自己去做大魏的皇帝。

在筹划了几年之后,萧焕之地计划终于被人发现,再告到皇帝那里,最终导致了一代名臣的陨落。据闲家的人推测。萧焕之几年前出国一定是去了十万山中的隐仙谷,而且他极有可能是成功地获得了天兵的线索,这才回家筹备起造反的事宜。而他死前交给那两人的信物,很有可能是进入隐仙谷地路线图。

顺着这条思路。闲家的探子暗中潜入了魏国京城,多方打探之下又得到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萧焕之死前曾见过的另一个人,乃是映思郡王林雪城。林雪城带着萧焕之给他的一条腰带回了秀水山庄。将腰带交给了他地亲弟林雪鸿。

探子把这个消息回报回国之后,闲江行立刻下达了千里捉人令。以林苍南为首,包括了闲家旁支的十余名年轻一代子弟的一个超过六十人地队伍出发了。

魏国与周国已有四十年没有打过仗。因此两国之间地平民交流变得非常频繁。这六十人顺利地进入了魏国。并且在尚未到达映思的时候就分头行走。顺利地到达了秀水山庄附近的三个据点。

这三个据点,其一是映阳城的小院。其二是有福客栈,其三是位于攀山镇北面数十里的一个山坳中。林苍南虽是此次行动的领队,但闲江行有意在这次行动中锻炼新人,因此策划把捉人的大权交给了闲云的表哥桑田与闲云的堂弟闲志。顺便提一下,闲志此人已在伏击战中被林雪鸿当场杀死,此处也不再赘述当日的战况。

本来闲志的打算是趁林雪鸿外出的时候,寻找机会出其不意潜入秀水山庄南院,捉住林雪鸿的亲眷为质,以此要挟林雪鸿就范。但八月一日凌晨桑田偶然在有福客栈中捉住了林雪颜,又在次日得知了魏国枢密院也派人前往秀水山庄的消息之后,计划改变了。

其一,潜入秀水山庄风险太大,其二,天兵一事乃是三国的秘密,既然魏国京城来了人,说不定夏国韩家也会派人来。韩家势大,假如让他们先动了手,闲家要再找机会就很烦了。

桑田的打算是,先扣留林雪颜,让秀水山庄紧张起来,这样韩家的人就算到了,要闯庄捉人也变得不可能。然后再用发簪等饰物做饵,不断激怒林雪鸿,再设计在庄外捕捉。埋伏一个不冷静的人,比起潜入山庄面对有可能的千号庄丁显然要安全的多,他的主意得到了众人的肯定。

此处闲家的情报系统出了点纰漏。据周仓回报,林雪鸿的实力大约是天衣剑气十二层的水平,这样的话,林雪鸿就算再厉害,也强不到哪去。而实际上,林雪鸿天纵奇才,借助闲云提供的再造灵丹,早已突破至十四层的境界。

捕捉林雪鸿一事,本来林苍南是应该督战的,但他实在不觉得十二层境界的林雪鸿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在八月底收到探子的来报,韩家家将正往映思州赶来。于是林苍南在夜会了闲云之后,便匆匆北上杀人去了。

周仓反水一事只有闲云知道。而韩家来人的事,周仓也第一时间通知了闲云。温柔大夫估摸着林苍南北上杀人的动静太大,魏国必定会有所察觉,所以闲家捕捉林雪鸿的计划也必须在九月初完成,这样才可能能以最快的速度退出魏国。

仓猝之间,闲云定下计策,借助萧清琳的异能,李秀才与梁青的武力,如果这三人能在闲家发难之前找到有福客栈的地窖的话,那自己便可在不透露任何讯息的情况下让桑田的计划破产。

接下来的事情,各位看官都看到了,实力超出预计的林雪鸿杀败了埋伏他的家将,匆匆赶来的林苍南也被李秀才击伤。虽然因为时间差的关系造成了林雪鸿与梁青的重伤,但结果始终还是好的。

下面继续说牢院的事情。闲家供出的关于萧焕之的种种事由。在林自得看来纯属是扯淡,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林自得是清清楚楚,直接导致萧焕之入狱的那封书信,就是出自周国护国公闲江行的手笔,这个老狐狸显然没有把真相告诉前往魏国的闲家子弟。

但从他们行动的决绝性就可以看出,闲江行一定是得到了关于天兵确切的消息,只不过林雪鸿一直没醒,萧清琳又失忆,林自得无法从二少爷的口中得到任何关于什么腰带之类的讯息。

对林自得来说,这些都是以后要关心的事了。他的当务之急,是杀光闲家子弟,平息山庄兄弟的怒火。

行刑的地点被安排在了庄外的一个山坳。按照惯例,先从小的杀起,一个一个地来,最后轮到林苍南。正杀的过瘾的时候,大夫人来了。

第六十章 深秋(三)

太太这一个多月里都安安静静的缩在自己院里,无论什么,她都不闻不问。就好像失踪的不是她的女儿,就好像整天在外忙碌的不是她的儿子。就连雪颜雪鸿的亲娘二夫人,都被她软禁了起来,一步也不准离开自己的小院。

林自得原以为大夫人是来观摩刑场的,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开口要求林自得留下林苍南与桑海的性命。不仅不杀,还要把他们好好的养在庄里,让他们吃饱穿暖,过的舒坦。

众庄丁乍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好像被人在饭碗里扔了一只绿油油的大头苍蝇,林苍南是什么人,天下武道至尊,夏国闲家的第一号走狗,斩杀了数十名北院庄丁,重伤二少爷的凶手,宰了他以后,不仅能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顺带地还可以为国除害,不杀他简直就是没天理!但大夫人在山庄的地位威信实在太高,这些庄丁都是被当作军队来培养的,服从命令乃是天职,随着林自得的妥协,庄丁们也不敢胡闹,只好把苍蝇吞下去了。

留下这二人的命已是最大的让步,再要让他们过的舒坦,就变成犯贱了。桑海与林苍南被关进牢院之后,除了每日送些新鲜的菜蔬进去之外,北院再不关照他们的任何生活问题。

没过多久,闲云双臂渐渐复原,林雪鸿也苏醒过来,闲云自觉没脸再呆在南院,自告奋勇的住进了牢院。陪同他进去地,或者说半陪同她进去的,还有一个名叫蓝海风的女孩。

蓝海风是跟沈建的女儿青儿一起在地下石室中被发现的。据桑海交代,蓝海风的家族跟四十年前的那桩事情多多少少也有点关联。而因为他们家的不配合,终遭至韩家的迫害,家族败落,族人死了个尽绝。

进入映思地闲家子弟中,有一个叫做郑寒的人物,这家伙轻功极好。同时是个标准的色中饿鬼,不是李秀才那种光耍嘴皮子的人能比地。郑寒每到一个新的地方,要做的头一件事便是查访当地的所有人家及客栈,将其中看地顺眼的美人一一记录。日后方便的话。当然是要拜访拜访的。

当初发现林雪颜地人是他,后来在金光山附近发现蓝海风的也是他。当他查探到蓝海风似乎是个游客的时候,急匆匆地就将她掳了回去。幸好当日林苍南在石室中认出了她随身包袱中地一个家族信物,总算保住了她地贞洁。

在发现林家对自己没有兴趣之后。得救的蓝海风决定在秀水山庄随意休息几天,养养饱受惊吓地神经,顺道回味下久违的大户人家生活。作为回报,蓝海风道出了自己对心理治疗有所心得的事实。揽下了萧清琳与林雪颜的部分精神治疗工作。没几天,神经粗大的萧清琳顺利恢复了,认出了她就是那日救了李秀才的冰山美人。然后萧清琳做了穿越后最大的一桩蠢事。将蓝海风大力引荐给闲云认识。并且央求她与闲云一起为梁青与林雪鸿疗伤。

什么叫引狼入室。萧清琳总算有了亲身的体会。本来蓝海风与闲云虽然已有数面之缘,但因为蓝海风性格高傲。又不清楚闲云的来历,只道他是个带伤上阵的敬业大夫,没有多做理会。

有了萧清琳的穿针引线,这二人很快熟络了起来,整日的泡在一起大谈医经不说,在闲云住进牢院之后,她甚至还跟了进去。上午在那边泡着,中午出来吃个饭,下午又继续去了。有时候吃了晚饭她还要回去再聊两个时辰。

她这样公然的霸占闲云让萧清琳很不爽,但她一来事忙,二来她不懂医,插不进他们的话里。好几次陪坐的时候,都是瞪眼看那两人聊的火热,自己只能发呆。偶然插几句话进去,很快又被他们转移了话题。萧清琳的异能告诉自己,蓝海风是故意的,闲云也是故意的。狗大夫在映阳的时候就开始冷落她,现在有了同伙,更是完全不给她机会与自己独处,萧清琳要发疯了。

数日过后,萧清琳的几个亲信下人从管家老板阴霾的脸庞上读出了一点端倪,未经申请就自发的组织起了抵制蓝海风的运动。他们琢磨着,只要孤立了蓝海风,让她明白自己在庄里是不受欢迎的,就会自觉的离开了。可惜蓝海风没这个觉悟,她变本加厉的执行了自己的霸占工作,没人理她她不在乎,没人打扫屋子她自己动手,南院的饭菜变得难吃,她干脆做起了牢院的厨子。

萧清琳彻底抓狂,若不是她现在的身份已经大大提高,不能不顾忌脸面,只怕早已指挥着李秀才打上门去了。

少数消沉的时候,萧清琳想着,算了吧,放着他们两个闹吧,说不定闹在一块了,她还能喝一顿喜酒呢。多数激昂的时候,萧清琳想着,这个虚伪的冰块脸,闷骚的狐狸精,一定得想个法子好好的治治她。

当然眼下还不是时候,因为她还有事要求着蓝海风。闲云进了牢院就再不肯出来,林雪鸿与梁青的后期治疗完全落在了蓝海风的身上。萧清琳之所以会对着牢院的方向发呆,就是因为这个。她真有些恨那个女孩儿,却又不得不拉下脸去,求她把恋爱的工作先放一放,跟她去照顾一下两个伤员。

“老板,老板!”身边有人呼唤。

萧清琳从沉思中醒来,一看是小武在叫她,急忙打起精神来,笑着答道,“小武,什么事?”

“老板,一共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萧清琳想了想,说道,“先说好的。”

小武贼贼地瞄了瞄四周,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您让我查黄大娘这几年敛财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据说她是拿了庄里的大米,拿到南面去换了玉石,再拿到映阳城去卖的。”

南面是那边?萧清琳一时愣住。很快她又明白过来,南面自然说的是大山中的蛮夷了。这黄大娘也算本事啊,居然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夷地盛产玉石,这是李秀才查访许久才得到的消息,而几乎所有的权贵都喜欢把玩玉石,这却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倘若能打通与蛮夷之间的商路,可是大大的发财呢,没想到黄大娘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几年了。既然黄大娘卖得,那她也一定卖的。

萧清琳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又问道,“那坏的那个呢?”

小武扁扁嘴,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牌子,郁闷道,“马松掌柜刚派人传话来了,说他找不到懂夷语的人。最近下雨,他得抓紧盯着郡王米的买卖,不能再帮您打探这方面的消息了。这块牌子,据说刻着夷人的文字,他让我交给您,让您再想办法。

什么跟什么嘛,萧清琳晕了,黄大娘都拿粮食换了几年的玉石了,而马松却连一个懂夷语的人都找不到?

第六十一章 流言

萧清琳满脸不可思议的瞪着小武,看得小武一颗心儿怦怦直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作为一个老实本份的下人,他始终缺乏与主子对视的勇气,更何况这个主子还是个年轻的,手握大权的美人。稍静了一会儿,小武发现萧清琳似乎仍然没有动静,于是大着胆子抬头扫了一眼,他不扫还好,这一扫,把他小半个胆子扫没了,感情萧清琳还在那瞪着他呢。

小武心里头打鼓了,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到老板生气了么。最近山庄虽然已归于平静,但人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且不说九月初的那场大战给秀水山庄添了多少伤员,那二少爷与三小姐的伤病到现在还没好,这是多让人揪心的事,那昨日里传出的北牢院里养着的几个祸害有可能被释放,以及京城的朝廷使者就快来到映思的传闻,这两样才是重中之重。

大夫人力排众议,不杀林苍南与桑海,初时还让人感觉着,她这是想把两个活给朝廷,让皇上来替咱们山庄做主,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没人会多说什么,甚至于,多留两个人证,还能让京城里某些居心叵测的人胡猜乱想,借着死无对证的事实造谣声势。但假如京城的官员还没到,副王府就先把他们放了,那秀水山庄该如何面对朝廷的使者呢。

假如朝廷怪罪下来,郡王府是绝对讨不了好的,别说不赏先前诛杀数十个奸细的功劳,就是给王府安个私放逆贼的罪名,都是有可能的。倘若事情真发展到这步,他们这帮签了卖身契的仆役,全部都要跟着遭殃。

虽然这个消息只是将将从北院传出来一两天,但南院上下早就暗涌流动,人人自危。小武是不敢找萧清琳问个究竟的。因为这事要是真的话,以大夫人地威望,以二少爷的孝顺,以萧清琳跟闲大夫跟二少爷那不清不楚的关系。主子们肯定会拧成一团。极力隐瞒真相,他去做出头鸟。不仅问不出个究竟,反而还容易惹祸上身,落得个造谣生事的罪名。

与他有相同想法地下人占了绝大多数,因此,有钱地下人算计着怎么赎身,什么时候去赎身,没钱的挖空心思在寻找解脱地路子,为此乱了大家的心神。干活时出错的事件屡有发生。小武本来是属于有钱的那种人的,但那脑子里缺根筋的父亲。偏偏把他推上了没钱的道路。

小武本来还算计着,假如消息属实的话,他就在朝廷官员进入映思之后问萧清琳借点银子把卖身契赎了跑路,回家过安生日子,想来他也算萧清琳地亲信之一。这点小钱。萧清琳不会不借,所以对自己的前途。他也不太担心。可在他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了大错,惹了老板不高兴,那大祸临头地时候,可让他怎么开口借银子啊。

想着想着,小武的冷汗下来了。他开始仔细的回想自己这两天所做的一切,特别是刚才见过萧清琳之后的一番问答。让他失望地是,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犯过任何地错误,该说的说,该做地做,该传达的传达,没什么不妥啊。莫非老板瞪着自己,是在等他把马老板给的牌子交出来。想到这头,小武慌忙把怀里的牌子摸了出来,交到萧清琳手里。

萧清琳顺手就接了,紧接着,咣当一声,牌子从她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老板不接自己的牌子!看来他的错误真的犯的蛮大,这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自己居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小武不敢多想,慌慌张就跪了下来,颤声道,“老板,小武知道错了,求老板网开一面,饶了小武吧!”

“饶了你饶了你什么?小武,你在说什么哪?”让人心酸的告饶声把萧清琳从沉思中惊醒。瞧着小武可怜兮兮的模样,她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就跪下哭上了呢。她刚才一时失神,思想忽然陷进了买卖玉石的事情,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一贯镇定的小武就就换了个人了。

“饶了我……饶了我……”小武卡壳了,他哪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求饶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他是个老实人,再多的话也编不出来了。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前途生计,他只好泪眼汪汪的目光投向萧清琳,期望得到老板的明示。

“小武,你哭什么?”萧清琳呆不住了,小武慌成这样,定是出了大事。她从马上跳下来扶起了小武,柔声宽慰道,“小武,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好好说,又哭又跪的,像什么样子。你看你,出了那么多汗,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真是越急越打结。

“我我我,我什么呀,真是急死人,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老板给你做主!只要你不是惹了大夫人,那什么事都好说。”萧清琳端着小武的肩膀,肃声问道。

小武的哭声戈然而止。原本因为害怕而煞白的脸瞬间变成害羞的通红。事情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本来是求饶认错地,怎么变成自己受了委屈来寻老板出头了。小武就是再笨也料到之前是会错意了,萧清琳之所以瞪着他,那多半是在发呆。现在他想起来了,萧清琳自从疯病好了以后,有时候是会发呆的,一发还发半天。自己一个大男人,在个年轻小姐面前又哭又闹的,脸都丢尽了。

他不好意思的低头摸掉了眼泪,赶紧把地上的牌子捡起来塞到萧清琳,搪塞道,“没,没什么。老板,这是马老板让我带给你的牌子。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想走,哼哼,做梦吧。萧清琳接了牌子,看也没看就揣了起来。小武刚才实在太反常了,虽然她不晓得小武是因为什么如此慌张,又是因为什么忽然闭口转移话题,但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了他。

“小武,你想清楚了,现在走了,可就再也没机会了。”萧清琳没时间跟他磨蹭,直接放出了狠话,看到小武仍然犹犹豫豫的在往前走,她又添了一句,“任何事情,你都没机会了!”

她的本意是想告诉小武,你继续沉默便再没机会加入我的发财大军了,但小武只在意借钱赎身的事,哪还想得到发财,好在这两件事都跟银子相关,于是他乖乖的站住了脚步,回到了萧清琳的身边。

“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萧清琳得意洋洋的开始了个人法庭的审判。

小武拼了,跑了肯定要倒霉,不跑的话,打打感情牌,也许还有生机。他老实的交代了这两日南院的传言,以及自己的担心。在他看来,继续留在山庄,很可能等待他的就是充军发配的命运,这对刚刚过上了好日子的小武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所以刚才以为犯了打错的他,才会如此的失态。

这个消息萧清琳暗暗心惊,她确实知道朝廷官员即将来到山庄调查闲家事件的消息,但关于大夫人私放林苍南与桑海的事,她还是头一次听说。魏国的律法她是读过一点的,当然知道大夫人这么做的话将会给山庄带来怎样的灾难。

也许大夫人是为了继续隐瞒天兵存世的信息,但也不至于作出这样一个愚蠢的选择啊。

对于秀水山庄内部,北院管家林自得早已放出解释,说林震南早年在三国大战中曾经杀过闲家的数个重要人物,并且重伤了闲云的祖父闲维。因此闲家这次的行动,是为了报私仇,雪前耻。庄里上下也全都相信了,毕竟林雪颜被折磨成那样,没有深仇大恨,相信闲家不会千里迢迢派那么多人来做这么无聊的事。

而少数几个知情的人,想来也不可能会把事情泄露出去。若是真怕魏国朝廷知道了天兵,那直接把牢院里两个人杀掉不就好了么。想到这里,萧清琳认定了,事情绝不会是传言中的那样,而放出这个传言的人,那是一定要查出来,狠狠整治的。这种流言,连小武这样的人都因为担心未来而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更何况其他人。不仅容易在仆役中引起混乱,而且因为内容的严重性,恐怕没人会大着胆子找她报告,询问消息的正确性。

幸好今天因为偶然的误会而让小武演了这么一出,让她这么早就掌握了这个讯息,否则的话,再过个三五日,秀水山庄定会乱成一团。非但她的赚钱计划会受到影响,对山庄的人才人心的损失,也是难以弥补的。

她必须立刻澄清谣言,查出源头加以打击!

萧清琳正色道,“小武,你现在就回去,向南院的下人们宣布,就说我明天午饭后会在喜院开会,说清此事!北院那边,我现在就亲自去一趟。你记住,这事多半是假,所以你今晚上尽可能的让更多人知道,就说我说的,放走牢院里犯人的消息,纯属捏造。即使是真,我也会在第一时间跟二少爷商议对策,绝也不会让你们遭那个罪!”

小武用力的点点头,含泪目送着萧清琳远去,有老板刚才的那番话,他可以放心了。有这样的管家在,自己的好日子来了,就再不会溜走!

第六十二章 麻将桌前

当萧清琳来到牢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她这一路实在走的不快,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因为失神,她不自觉的停下了好几次。关于大米,关于玉石,关于刚才的谣言,关于林雪鸿,关于闲云,关于,那个讨厌的蓝海风。

她真的不想面对蓝海风,可该来的还是要来,躲是躲不过的,毕竟林雪鸿跟梁青每天都需要针灸治疗。萧清琳青着脸推开了牢院的大门,一阵嘻嘻哈哈的吵闹声立刻传了出来。

“刚才那把该我胡的,都是闲云你讨厌,一张牌都不给我吃!”那是蓝海风的声音,看不出这个冷美人也会有这么放肆的一面。

“你胡了的话,那我不是输的更惨,你胡的可是清一色啊!”那是闲云的声音,他似乎玩的很开心呢,那笑声,真刺耳啊。

“就是,就是……呵呵,还是让老夫胡牌最的人心啊!”那是林苍南的声音,老家伙的伤该不会就好全了吧,说话的中气那么足。

萧清琳僵在门口,青脸变黑脸,紧咬着的嘴唇都开始抽搐起来。她攥紧了拳头,恨恨地骂道,“你妈的!”她真的忍无可忍了,这四个该死的,竟然在里面打麻将。他们是在坐牢吗?他们是来秀水山庄度假享福的吧!

院外两个护院庄丁听到萧清琳的低骂,深以为然,把头探进来附和道,“老板,骂的好啊,这几个混账王八蛋,死到临头了还玩的这么开心,他娘的!”

萧清琳呲着牙转过身去,恶狠狠骂道,“他娘的?你娘的!你们这两个混账王八蛋。给里面的麻将是谁送的?你们怎么不扣下?嗯?想扫茅房了么?”

两个家丁吓了一跳,难得听到南院地这个小美人骂脏话,本以为附和两句,还能博她一点欢心。没想到这女人转眼就把气撒他们身上了。扫茅房这招可是林安在某夜惊魂之后新发明出来的整人绝活。萧清琳觉得有趣,也就采用了。凡是犯了大错的南院家丁丫鬟。不打不骂不扣钱,只需要在夜里将南院的所有茅房清扫一遍即可。

这事本来算地上简单,难处就在于你只能在后半夜干这个活,茅房那是什么地方,阴气重着呢,三更半夜地,没几个人有胆子在里面呆得舒服,总担心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更别说打扫了。你也别想着耍赖,因为不仅有领着三倍加班费地胆子超大的监工在茅房外陪着你。时不时的给你讲个鬼故事,或者忽然冲进来吓唬吓唬你不说,头一次打扫茅房要是被鉴定为扫得不干净,那你就得多扫两天了,再不干净。再加两天。吓不死你。那也累死你,因为你夜里睡不好觉。第二天仍然得继续干活。再出错,再惩罚,直到你发神经病。

这规矩推出之后,已经好几个很能跳很能搞的家丁被整的老实了,山庄秩序大为好转。北院林自得看到这规矩虽然小孩子气太重,但它胜在又整人又好玩,也学了过来,而且变本加厉,只要犯错的,直接扫七天,谁叫北院的人胆子大,精神足呢。

两看门的吓了一大跳,齐齐慌张地摆着手,解释道,“老板,您这可错怪我们了。这麻将是蓝大夫自己带进去的,我们可不敢拦着!”

是她!那萧清琳也没什么好说地了,人家有这个资本。萧清琳不甘心的想着,你跳吧,跳吧,我总是要收拾你的。

萧清琳不再理会那两个护院,定了定神,大大方方的走向宿楼,很规矩的先敲敲虚掩着地门,再轻轻推门而入,抚掌笑道,“哟,你们四位,好兴致

面对四人投来地目光,萧清琳从容的一一含笑应了。

桑海自入了牢院之后,基本就没见过萧清琳地笑容,此时此刻,那份激动真是难以言表。他赶忙从位子上起来,开心的迎了上去,招呼道,“嫂子,你来啦,我们,在打麻将呢,你要不要也,来玩玩?”他真是激动得说话都打结了。

萧清琳在心里叹息着,这个桑海,真是很纯良啊,怎么就生在那样的家庭呢。不过,他到底是纯良还是没人性啊,自己家兄弟才死了那么多,他竟然对她还笑的出来。

萧清琳也笑着迎了上去,抚着桑海的肩膀,说道,“你玩你地就是啦,不用招呼我,对了,下次记得别再叫我嫂子了,以前的事,我真的不记得了。”

桑海愣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失望已满满的写在脸上。他对萧清琳的印象真的很好,相貌不错,胆量也极佳。虽然她杀了他的哥哥,但这一个多月里他已仔细想过,当日在地下石室中,桑田与萧清琳之间,注定是要死一个人。他已经没了哥哥,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他作为闲家外戚的身份却还要继续下去。与其无止境的纠缠在仇恨中,倒不如早日放宽心思,接受了这个有可能的未来嫂子。

本想着,这次来秀水山庄虽然没怀着好意,但自家的兄弟死了那么多,双方也算扯平了。平素里女子他见得多了,要说配的上他最佩服最仰慕的表哥闲博的,还真的只有萧清琳。在他看来,萧清琳在绝境中的那份胆色镇静,寻常男子根本无法做到。闲家注定是要成为天子之家的,有这样胆色的女子,才坐的起夏国太子妃的位子。而他自己,也永远不可能对夏国的太子妃挥舞起手中的屠

在这样的自我麻醉中,桑海对萧清琳的仇恨飞速的淡去,隐隐的又开始盼望萧清琳能想起从前,回到闲博的怀抱,殊不知,他的这个反应,却让萧清琳把他跟从不记仇的天使与冷血无情的恶魔混在了一块。

萧清琳把桑海拉回座位,歪着脑袋,略带歉意的对他的上家蓝海风说道,“海风姐姐。对不住啦,我可要来扫你的兴了。”

蓝海风强作镇定,私底下却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冷战。这萧清琳是吃错了药还是又生病了,今儿个心情怎地这样好?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起身道。“我知道了,那我们走吧!”

“我们?”萧清琳做吃惊状。又道,“是你,不是我们。你去照顾病人,我在这替你的位置打几圈,可好?”

“好啊好啊!”蓝海风更尴尬了,“那,我先走啦,你们慢慢玩啊!”

说着她便起身离席。没走几步,萧清琳却又在后面招呼道。“咦,海风姐姐,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就你一个人,怎么跟二少爷下针啊!”

“啊,我……你不是说。让我一个人……”蓝海风真是满头黑线。这萧清琳,今儿个改变策略啦?不仅对她展颜微笑。还熟络地开上了玩笑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难不成……

心里正迷惑的时候,萧清琳已上前挽着她地胳膊,笑嘻嘻道,“我那是跟你闹着玩地,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蓝海风讪讪笑着,“那我们走……”

走,自己走吧。萧清琳似乎立刻就忘记了刚才说的话,调转方向,跑回麻将桌那里,又开始调戏起闲云来。“我说闲云哪,这里地饭吃的惯吗?是海风姐姐烧给你吃,还是你自己烧的啊?”

闲云啊了一声,微笑道,“吃的惯的。是海风烧的。味道不错。这个问题,你似乎几天前问过了吧?”

萧清琳白了他一眼,嗔道,“哟,海风,海风的,叫的很亲热啊。再过几天,是不是要叫娘子了?味道不错,比我烧地还好吃吗?”

闲云的脸刷地红了起来,这萧清琳今儿个也太反常了,说话做事,跟平素完全是另一个调调,连这种无赖的玩笑都开上了。

萧清琳伸手把闲云手里的那只麻将牌抽了出来,侧过身子,遮住桑海与林苍南的视线。檀口轻启,淡淡吸了口气。闲云今天一切正常,所有情绪尽在掌握。她凑到闲云的耳边,轻声道,“你干什么坏事了,那么怕我?”

“我哪有怕你!”闲云很镇定地回道。

萧清琳眉头一紧,叱道,“不怕?你这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不等闲云回话,她又继续道,“要让我知道你在这陪着他们干坏事,哼哼……”

说完萧清琳转身把目光又对向对桌地林苍南,调皮的眨眨眼道,“林大侠,你可不能带坏我家闲云哪。还有,要记得保密哦!”她知道,自己说话声音再小,也是瞒不过那个年轻地叫人丧气的老怪物的。

那林苍南正在喝茶,听到她这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差点把一口的茶水全喷出来。若不是为了挽回闲云,他早就回夏国去了,何必在这干耗着。随即他又想到,这丫头不至于这么蠢,她应该是话里有话,于是会意的点点头,抚着胡须道,“老夫省得,请老板放心!”

桑海还是第一次听到老板这个词,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老板?林都督,你为什么叫她老板?”

萧清琳放下手中的麻将,咯咯笑了起来,替林苍南答道,“老板就是管家!”桑海又道,“那干嘛不叫管家,要叫老板?”萧清琳笑道,“从前有一只老虎,追着一只山羊来到了一座大山前。那山里有七个山洞,但老虎却不知道那山羊躲在哪个洞里。老虎想了一会,直接就奔着第四个山洞去了。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哪,不许瞎猜哦!”桑海皱眉想了想,觉得这中间可能的答案太多,无论他回答什么,其实都是瞎猜。于是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萧清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因为它喜欢。”

第六十三章 睚眦必报

房中一片静默,大家似乎都领会到了什么。

因为它喜欢!或者说,因为她喜欢!

借着桑海的疑问,萧清琳给自己在麻将桌前的反常举动做出了最好的暗示。游戏玩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萧清琳舍了闲云,挽着蓝海风的胳膊去了。

林苍南目送着二人消失在门前,若有所思的再次捻了捻胡须。片刻之后,他淡淡说道,“二少爷,看来你们的如意算盘要落空咯。这个小丫头,不显山不露水地,她是怎么猜到你这里的呢,而且,还猜的那么快!”

闲云摆弄着手边的小长城,随意的摸了张牌出来,中指细细感受着牌上的图案,“白板!”他丧气的把手里的牌摔到桌上,眯眼一看,果然是白板。这牌是最好猜的一张,也是他最不想摸到的一张。

白板,也有棺材板的意思。心里烦躁时摸到臭牌,只会让人更加生气。

林苍南盯着那张刺眼的白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这招可真的很不高明,利用了两个小丫头,也伤害了两个小丫头。二少爷,红颜薄命啊,你可别忘了十年前的教训。有些事情,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该是你的,收着便好,推来推去的,只会越来越糟糕。等到你想收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没机会啦。若是你顾忌着大少爷的面子,老夫兴许可以帮点小忙呢,你看……”

“够了!”闲云狠狠一拳砸在桌上,震倒了三座长城。桑海看着这两人打哑谜,本来就一头雾水,此时见到闲云忽然生气,更是摸不着头脑。他本就不愿见到别人吵架,此时瞄了瞄林苍南跟闲云的脸色。又瞄了瞄桌上散乱的麻将,忽然发现了什么,惊呼道,“云表哥。白板。你的大三元胡牌了呀!”喊完他的声音又低落了下来,“可惜牌场已经散了。”

这个桑海。他知道就好了,干嘛要说出来!

胡什么不好,要胡棺材板子,真是讽刺啊!

闲云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再坐不下去,忽地推乱了身前的牌堆,怒哼哼道,“我睡觉去了!”

林苍南笑的更响了。呵呵哈哈,中气十足。久久不歇,好似胸口里藏着个大风箱。桑海觉着委屈,撇着嘴小声埋怨道,“打什么哑谜,生什么闷气啊!”

林苍南笑着附和道。“就是。就是!他以为他是少爷就了不起了么。”

桑海得了林苍南地支持,心情顿时又高兴起来。小声地打听道,“都督大人,你方才说的,什么利用,什么伤害,说的是谁啊?该不会是……”

林苍南探手给了他一记爆栗子,叱道,“不准瞎猜,快收拾桌子!待会蓝丫头回来,没地方摆宵夜了!”

说罢他飘身而去,之前热热闹闹的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有桑海还杵在那里纳闷,晚饭不是才吃过不久么,这么快就要收拾桌子等宵夜了?”

在他发呆地时候,萧清琳已经独自走出了牢院。她地马是拴在院外的树丫上地,因为厌恶这个院子,所以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小马沾染到里面的气息。解开缰绳,跨上马背,萧清琳弯腰把脸蛋贴在坐骑的颈侧,亲昵的抚了抚小黄马的脖子。这个动作是告诉它,我们在等人呢,你要慢慢的走哟。

小马会意,舒服的享受着主人地爱抚,嘀嘀得得的慢慢踱起步子。

不多会儿,身后响起一阵紧促地马步声,蓝海风来了。她的坐骑是新配的,方便她在南北两院的行动。萧清琳回头看了她一眼,本想等等她,说些什么,但那种熟悉的,只要是与蓝海风独处便会自然产生地恶感又再次袭来,萧清琳咬着唇,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觉得没必要在扮红脸委屈自己,两腿一夹,轻抖缰绳,胯下小马利落地跑了起来。

灰暗的暮色中,两位靓丽地女骑士成了秀水山庄内最大的风景。微风吹拂起她们如瀑的黑发,撩拨着她们的鲜亮的衣襟裙摆,飘飘洒洒中,美人更美,佳人更佳。呼喝坐骑时驾驾的娇叱声,更显得两人英姿勃勃。

零星路过的下人们纷纷闪到路边,男子们投来极力遮掩却仍显得肆无忌惮的惊艳目光,女子们则害羞的低下头去,只在偶尔昂首的瞬间,流露出自惭形秽的嫉妒。

蓝海风坦然的接受着众人的视线,眼神中溢出淡淡的喜悦。她性子虽然淡漠,但在这一个多月里,也许是因为与才华横溢的闲云有了太多的接触,内心深埋着的少女情怀,也不自禁的生出了小小的萌芽。长成了一颗小小的虚荣心。

萧清琳则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她南北两院,何处都有她纵马狂奔的踪迹,若是每次都因为回头率高而窃喜,只怕早已笑得唇裂了。她在思考,自己的猜想到底对不对,那个引起动乱的消息,是不是从蓝海风那里泄露出的,自己方才在牢院的表现,有没有让闲云跟蓝海风察觉到什么。

她是凭着猜想,故意打草惊蛇的。如果她所料不错,那么接下来的几天,蓝海风应该会露出什么破绽才对,要怎样逼她露出马脚呢?例如现在,她应该很心虚吧。她应该很好奇,自己跟闲云的耳语到底说了些什么,而现在,要不要做点试探呢?

专心考虑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惊呼。萧清琳条件反射的回头张望,正好看见让人开心的一幕——蓝海风的坐骑失蹄,歪歪扭扭的倒了下去,而蓝海风,嗯,应该跌个狗啃泥吧!

好啊好啊!

哎哟,可惜!跌是跌下去了,但蓝海风是练过武功的,落地虽然狼狈,但她的脸却没有着地。萧清琳吁了一声,勒住小马,装作十分担心的样子下马奔到蓝海风的跟前,搀扶着她,关切道,“海风姐姐,你怎么了?你,没有跌伤吧?”

“我没事的!”蓝海风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她的手掌通红通红的,似乎擦破了一点皮。

萧清琳坏坏地祈祷着,出血,出血,手上不出,脚上出!阿门!

可惜阿拉真主不是她的真神,蓝海风的运气不错,坠马而不伤,有武功的人就是不同。先前惊呼的那个庄丁飞速的跑了过来,叫道,“蓝大夫,你没事吧!”见到蓝海风微笑着摇了摇头,庄丁放松的出了口大气,说道,“刚才见你落马,真是吓死我了!”

一说到马,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那匹倒霉的四腿家伙,之间它正懒懒地睡在地上,似乎不断的想挣扎起来,却怎么样都使不上劲。庄丁上前几步,将马屁搀扶起来,拉着它走了几步,回头道,“这马是不成了。”

蓝海风面露失望,喃喃道,“不成就不成吧,你帮我把它牵到北院去,找个兽医瞧瞧。”家丁哎了一声,又对萧清琳鞠了一躬,算是请示。

萧清琳摆摆手,示意准了,转身又对蓝海风说道,“海风姐姐,要不,你骑我的马吧!”蓝海风闻言一怔,迟疑道,“那,那哪行啊,我骑你的马,那你只能走路了。从这里到林二爷的院子,要走好远呢。”

萧清琳惊讶地啊了一声,却心里冷冷道,“哼哼,算你识相!”

这时候,蓝海风忽然捂着胸口,痛苦的轻轻哼着蹲了下去。萧清琳心里大喜,内伤,内伤,好哇!嘴里却关切道,“海风姐姐,你怎么了?哎呀,看你这样子,胸口疼得厉害吧,一定是刚才落马是震伤了,我看,你还是骑我的马吧!”

这次她是真心实意的邀请蓝海风上马了,怎么说,再是讨厌这个女子,也不能让她带伤走路哇。老天已经替她惩罚过不懂规矩的坏小三了,她可不能再做坏人。蓝海风不再推辞,由着萧清琳搀扶着她上马。

前一骑,后一人,缓缓而行,只是依然无话。萧清琳眉头大皱,出了这档子事,林雪鸿跟梁青今天怕是要等死了。哎,只求这蓝海风不要半路晕过去耽误了诊治才好。

萧清琳不知道,此刻蓝海风坐在马上,心情愉悦到了极点。她的坐骑是她先前动了手脚的,落马自然也是故意的。好你个萧清琳,竟敢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吃瘪,我蓝海风虽然落魄,却也不是由着人欺负的,虽然不知道你今天来牢院唱的是哪一出,本姑娘兵来将挡,绝不怕你。你现在就乖乖的做我的跟班,跟你的马赛跑吧。

就这么想着,她悄悄的抖着缰绳,把小马的速度渐渐提了起来。萧清琳初时不觉,仍然习惯性的跟着马走,不多会儿,她也觉着不对了。怎么那马越走越快了。“哎,海风姐姐,你慢点啊!”

蓝海风歉意地回过头来,急急道,“清琳,我看咱们还是快些吧。我的胸口好闷,许是刚才震到肺了,你知道的,我的药箱是放在林二爷那边的。而且,林公子跟梁公子他们也应该等得急了。要不我先去,你慢慢跟来?”

慢慢跟,说的好听,林雪鸿那块头是你一个人搬得动的?萧清琳无奈了,只好咬牙道,“那便快些吧!我跟着跑就是了!”

嘿!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那我就不客气啦……

第六十四章 意外

南院那边,林雪鸿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他在治伤的过程中经常需要泡药浴,所以萧清琳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给他作为浴室与按摩室。此刻,林大帅哥正坐在宽大的浴桶中纳闷着,今天那两个女孩儿怎么这么晚还没到。他这边热水都添了好几次了。再这么下去,桶都要满了。“林安,林安!”他大声的向屋外召唤道。

“二少爷,又要添热水么?您等等啊,我这就下楼去提。”不多会儿,林安的声音在浴室外响起。

“不是,不是!”林雪鸿不愿意再继续傻等下去,“你出去看看,看那两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哎!”少爷您等着啊,我这就去看看。”林安开心了,出去溜达溜达,怎样都好过在屋里傻等。他兴奋的冲下楼,急急的就往外跑去,二少爷的药浴泡了有一个时辰了,他也无聊的煎熬了那么久,此时雀鸟出笼,林安手舞足蹈着,好像一只赶着去撒欢的野马。

将将冲进院子,外面急促的马蹄声已传了进来,林安暗道晦气,原来这二人已经到了啊。小差是开不上了,索性就出去迎接下吧。

走到院门时,那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与往常不同的是,那声音频率并未降低,仍旧急促的很。紧接着,一个带着浓重的鼻息声的马头向他迎面撞来。林安措不及防,无论身体还是神经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只是呆呆的立在那里等着惨剧的发生。

马上的蓝海风显然也被忽然出现的林安吓的不轻,她只顾着拼命赶马,好让萧清琳多跑一会,完全忘记了进院地时候是要减速的。幸好她的反应够快。千钧一发之际,她猛提缰绳,硬生生把马头的方向转了四十五度角,眼看着坐骑就要擦着林安的面庞跑过去时,萧清琳的唿哨声也响了起来。

“吁……”

声音尖利,响彻院落,小红马听到主人的号令,立即停下的步伐。在转向中人立而起。巨大地冲力与转向地惯性将蓝海风直接就从马背上甩了出去,在萧清琳充满悔意与担心的目光中,蓝海风身子轻盈的掠起,在空中旋了数圈之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脸不红,心不跳,完美的起飞,完美的落地,蓝海风在心里给自己打上一百分。然而这一幕落在萧清琳的眼里。却让她在惊诧之余,更添被人愚弄的愤怒。

萧清琳真恨不得上去就赏她两记耳刮子,她理解蓝海风的急切,所以路上一直咬牙跟着飞跑,顶着下人们奇奇怪怪的目光,没有分心做半句解释,也没对蓝海风有半句怨言。在目睹蓝海风进院差点撞到林安时,她地一颗心真是提到嗓子眼了。急切之下她打起了唿哨,期望飞跑的小马能立刻停下来。没想到蓝海风早有对策,她的那声唿哨反而帮了倒忙。

本以为蓝海风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萧清琳接触武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耍的虽然不好,眼光却在林雪鸿与梁青李秀才三人的提点下变的很不错。蓝海风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刚才那起跳飞旋落地。绝对要在她身体状态极佳地情况下才做得出来。

萧清琳知道,她被耍了。这冰山美人。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刚刚想上前质问,却见蓝海风又弯下了身子,轻轻地捂胸咳嗽起来。萧清琳见状,也只好收起怒火,只在心里恨恨的想着,“演,你接着演,今天这出我记下了,来日方长,我们好好地玩!”

小红马嘀嘀得得的自己去后院找食了,萧清琳匆匆奔到林安身边,确认他无碍之后,又赶紧搀扶起蓝海风,关切道,“海风姐姐,你怎么样了?都怪我,帮了倒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还好。不管你的事,清琳你也不要再自责了。都是怕撞到人嘛,我没关系的,你放心吧。”情真意切的关怀让蓝海风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罪恶感,自己这么这么弄,会不会太过分了。幸好林安没事,否则,她真要内疚好几天。

“吓,吓死我了!”林安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幽幽地望着小马跑过地方向,回味着方才地凶险。

三人凑在一起,互相都宽慰了几句。紧张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在林安地催促下,萧清琳先行先往林雪鸿的浴室,蓝海风则去另一间房拿她的药箱。

门外传来一对男女的对话,林雪鸿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总算来了。他撩过浴桶边架子上的大毛巾,擦干了身子,又拣了块小的围在腰上,舒舒服服的踱到墙边的大床上,眯眼趴起,等着人服侍。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推开了,萧清琳红着脸跑了进来,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等急了吧。”林雪鸿斜眼瞟她,心里一阵好奇,这丫头看惯了自己的身体,早就习以为常,今儿个怎么忽然脸红了。当他发现萧清琳面上的红润是因为剧烈运动时,好奇更盛,忍不住道,“你这是怎么了,脸都跑红了,马呢?没骑?”

马当然骑了,只不过骑马的人不是她。这一路跟在小红马后头跑,萧清琳能不脸红吗,而且还是饿着肚子的。当然,这么丢人的事是不能让林雪鸿知道的。萧清琳支吾道,“今天没啥事,我就打了会儿你教给我的拳,结果把时辰给忘了。”

“今天没啥事?”林雪鸿饶有兴致地重复着萧清琳的话,他嘿嘿笑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清琳看。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这丫头在骗人。

萧清琳被他看的脸更红了,先想着要不要多解释几句,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每日的行程林雪鸿都是知道的,大下午的根本不可能有闲工夫打拳。“趴好了!”她来火地锤了他一拳,开始给他按摩肩背,做着针灸前的放松。

每日的药浴过后,就是全身肌肉的按摩。完了还需要嗅一点蓝海风配置的,这药可以最大限度的打散一个人思想上的专注,这样的话,林雪鸿便不能思考任何事情,只要他是完全的信任这两个女孩儿,不与药力对抗的话,那他的身体也会在迷幻中达到最大限度的放松。全身经脉血管都会轻微的舒展膨胀,这样的状态下,针灸的效果最好。

“风儿轻,月儿明,蛐蛐儿叫铮铮哪啊,小宝宝,睡梦中,微微地露出笑容……”在萧清琳的歌声中,林雪鸿瞳孔渐渐扩散,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第六十五章 南与北

在深秋的郡王庄园,在某个充满了药味儿的简单浴房内,林雪鸿静静的躺在按摩床上,找回了神智。他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看四周的轻轻跳动的烛火,看看墙上的因为长时间接触水汽而变得鲜活朦胧的壁画,在短暂的静默之后,他把目光聚焦在了浴房一角圆桌边的女子身上。

他侧过头,认真的看了她一会,皱了皱眉,说道,“你在喝酒?”

“啊?”萧清琳被他突兀的话语吓了一跳,淡淡一笑之后,她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笑道,“啊,是啊,我在喝酒。”

“你过来,”林雪鸿对萧清琳勾了勾食指,“扶我起来。”

“有手有脚的,又没缺又被断,干嘛要人扶,自己起!”萧清琳对他的命令很不感冒,重新倒满杯子之后,小口小口的浅酌起来。

林雪鸿笑了,笑得非常开怀。声音由小至大,之至变得有些尖利。他知道,萧清琳今天定是倒了大霉,否则此刻她应该在梁青那边服侍着,不会缩在一个浴室的角落,买醉舔伤。

萧清琳对他的嘲笑不做任何表示,只是喝酒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一杯,两杯,三杯,四杯……林雪鸿早已回复了沉默,然而萧清琳的豪饮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直连饮了十杯,她才由于胃里来不及反应,有些堵上的感觉,这才停了下来,紧紧的攥着杯子。呼呼地喘息。

林雪鸿从床上下来,在衣架上扯了件褂子,胡乱把自己包了,坐到萧清琳的对面,随手拿起一只没用过的杯子。**一面给自己满上,一面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笑你。我先自罚三杯。”

他很快喝完了酒,回味的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又将酒杯的内底在萧清琳眼前晃了晃,示意自己说道做到。然而萧清琳却如石化了一般,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着酒盘子发愣。

“怎么?耍性子了?”林雪鸿再次给自己满上。说道。“那我再罚三杯。”

萧清琳抓起手边地杯子,一饮而尽,嘲讽道,“我哪敢耍性子啊。”

林雪鸿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仍然保持着耐心。笑道,“没耍性子,那你干嘛要那么

“我凶?我哪里凶?再说了。我凶又如何,若是换成你在这好好的喝酒,忽然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抢了你三杯酒,非但不说声谢谢,反而还要再抢三杯。你凶是不凶?萧清琳终于哭了出来了。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她居然泪如决堤。哭得伤心欲绝,“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招谁惹谁了了,干嘛要跟我抢,抢了之后,我还要嘻嘻哈哈的,我还不能生气,我生气了,就是我耍性子,就是我小气。凭什么,凭什么,你凭什么要跟我抢,我凭什么要受这份闲气,我不要啊,不要啊……呜呜呜……”

凭什么,林雪鸿哪知道凭什么,他若是知道的话,无论是什么东西,他都会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就送给她。萧清琳说的肯定不是酒,可她说的是什么呢,她在山庄地地位已俨然是半个主子,还有谁敢跟她抢东西,还有谁敢给她吃哑巴亏?

林雪鸿沉默了,眼前地萧清琳环起胳膊,把头埋了进了。她肩膀颤抖着,身体哆嗦着,哭声断断续续,哽咽着,嚎啕着。

林雪鸿伸出右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几句。但理智却告诉他,这样没用,若是一个拥抱一句宽慰就能解决问题,就能让受了委屈的人得到补偿,那人间便不再是人间,而是仙境。他决定静静的陪着她,等着她哭完,如果她愿意,他也会耐心的听一听,她会讲一个什么样地故事,在那个故事里,她受了怎样的委屈。

心里很痛,真的很痛,萧清琳不是个软弱地人,也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她此刻真的忍不住。人与人的差别就是那么大,现实与期望,总是那样讽刺。

北院那边,住着一个男子。是她爱的男子,但那人却不爱她。她地感觉她地异能都告诉她,他明明爱着自己,在乎着自己。但他做出来事,却是那样伤人,那样难以琢磨。他躲着她,她不理她,他又找了个女孩,刺激她,愚弄她。她恨,她难过,她依然在飞蛾扑火,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傻。他有心事吗?有什么心事是不能解决地呢,即使不能解决,拿来说总是可以的吧,他为什么连说都不说,只是沉默着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撕裂着她的心。

南院这里,也住着一个男子,也许,可能,大概,是爱她的男子。她没有用自己的能力去窥探过他的内心,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只是不敢。曾有几个瞬间,她也曾经爱上过他。他是那么优秀,不由得自己不动心。他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主子,缚住她自由最大的枷锁。

但他也越来越不像一个主子了,在他面前,她可以任性,可以生气,可以胡闹。他会笑着接受。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大限度的袒护她,最大限度的给她权利,给她自由,给她一切她想要的,甚至,不惜与跟自己敬爱的大娘亲作对。

只可惜,她最想要的,他却不能给。

她偏执了,但她却不自知。

哭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若是世界上某些事实可以颠过来该多好,例如林雪鸿变成闲云,例如她变成蓝海风。

蓝海风太坏了,她不要变!那么,重新穿越一次可以吧。既然都穿过一次了,那再给一次机会吧。嗯,她仍是要在赌馆里给梁青那小子一点脸色看的,只不过她临走前要告诉他一声,她使唤不动枢密院的死士。

好像这个想法又太扯了,那索性换一个。林雪颜失踪以后,她应该第一时间就跟着林雪鸿住进有福客栈。这样的话,当那个倒霉老板第一次把青菜端上桌的时候,她就能立刻尝出其中的猫腻,林雪鸿也可以赶在林苍南的前头救出雪颜。那后面的事,就统统不会发生了。

第六十六章 分析

又或者,她应该在入庄初期就做一点调查,这样她便可以早半年就洞悉秀水山庄财政拮据的状况,利用她前世的现代知识,问闲云那个有钱公子哥借点创业基金,搞点小发明小设计,什么内衣内裤,什么丝袜文胸,更别说提包啊,直筒裤啊,职业装啊,公主裙啊,西装衬衫……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太扯了,那些东西她穿过见过,真要设计,怕是不成。单说那些个提包,都是集合了众人的灵感经验才做出来的。

早知道会穿越,不念那劳什子的英语系了,别人穿越多全能,整一个百科全书,想什么会什么,缺什么做什么,样样都大卖,人人都发财,身边还有大把的美男围着转,日子多滋润。她个废柴只会吃喝玩乐,到了这什么都缺的古代社会,硬是啥都搞不出来。

丧气的东西就不想了,要发财,要发财!那再换个,昆明的烧烤是顶顶好吃的,嗯,她开个烧烤铺子吧。汗一个,那卖烤鸡翅膀的话,她要多少年才能赎回卖身契啊。

再不如,倒玉石吧。这是她正准备做的事情,要早上半年的话,现在应该连锁店都开好几家了吧。那可都是银子啊,好的玉石,经过细致打磨雕刻以后,都能卖上千两银子呢。更别说让她挖到几块极品的话……

这些个玉石要是换成在现代,那更是天价。随便打一对玛瑙镯子就是上万,更别说钻石了。妈呀。她要带着满满一马车的玉石穿回去,嗯,穿回去。

话又说回来,与其穿来穿去地,不如直接回到她车祸之前好了。她还活着,她的亲亲男朋友也还活着,只需要随便的买几期彩票,随便的中几次五百万,那不什么都有了。嗯嗯,说来就来,她还真记得几期彩票大奖的号码呢。

有钱了之后,买别墅,开公司。全世界地旅游去。钞票多的花不光,生活真美好。

嘿嘿,嘿嘿……

“你刚才,是在笑?”正想的痴迷过瘾的时候,林雪鸿插口了。他真的不懂。这是个怎样的女人,一会哭得天昏地暗,一会又躲在臂弯里偷笑。

“啊?”萧清琳应了一声。她下意识的抬了抬头,又飞快的缩了回去。幻想发财真的太爽太带劲了,不自觉地,她居然流了一点口水出来。真地太丢人,幸好她发觉的早。那林雪鸿应该没察觉到吧。

林雪鸿的确没发现。事实上她流出的口水也不是因为幻想。她把自己的头整个蒙了起来,堵住了鼻子。当然只能用嘴呼吸了,那顺带流点口水,是很正常地。萧清琳定了定神,偷偷掏出手绢把哈喇子连带着满脸的泪珠子一块儿给摸了,抬头笑道,“二少爷,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陪我喝酒啊!”

短暂的寂静,二人眼对着眼,忽然都放声大笑出来。

“你不难过了么?”林雪鸿确认道,“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地?”

萧清琳眼珠转转,心里疑问重重。她忽然发现,自己对悲伤的抗击打能力不知不觉中早已上了一个台阶。竟然不需要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只需要借着酒劲胡乱的这么幻想一番,就算抗过去了。现在想起蓝海风,想起闲云,她已不那么难过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呢!萧清琳欣喜的鼓励着自己。

“二少爷,”她很快又想起了今天坐在这等待地真正初衷,说道,“我确实有事要跟你说。今天下午小武跟我讲,昨日里有人在庄里放出流言,说大夫人会在朝廷官员进入映思之前放走林苍南跟桑海。南院里为了这个事情,已经……虽然还没有,但我想很快就会乱作一团了。”她顿了顿,瞅着林雪鸿没有任何表示,又继续道,“据说消息是从北院放出来地。”

“北院?”林雪鸿脸色沉了下来,他右手五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桌子,思考片刻后,展颜道,“我知道了!”

萧清琳等了一会儿,发现林雪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地意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叱道,“你知道了?你这个少爷做的也太滋润了吧,什么表示都没有?一句知道了就算完啦?”

林雪鸿往椅背上靠了靠,皱眉道,“这难道还不够?谣言既然才放出来一天就被你知道了,那你这个做管家的当然会在明天召开大会澄清谣言。至于谣言的出处,我想,你也一定有了把握。既然这样,”他双手一摊,耍赖道,“那还需要我做什么呢?”

萧清琳心里喜滋滋的,被人信任到这个份上,做牛做马也值了。该死,做牛做马,她在脑海里狠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怎么能把自己想得这么贱呢。“那,二少爷,你认为他们三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一手,并不高明。”

“所以说,你应该把他们三个,改为闲云一个!林苍南需要闲云的态度,闲云就给了他一个态度。手段的高低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终于站在闲家的立场上,对林家捅出了第一刀!而蓝海风作为第一个散播流言的人,我想她与闲云只是互相利用吧。”林雪鸿优雅的抄起酒杯,浅浅地酌了一口,忽然转了话锋,严肃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那消息一定不是蓝海风一个人放出来的。清琳,假设闲云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认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萧清琳脑子里轰轰隆隆的,林雪鸿的分析太震撼了。她才不管闲云的目的是什么,她只介意前头那句,蓝海风与闲云,只是互相利用。这样的话,那闲云,那她……

“我先走了!”萧清琳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林雪鸿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酒壶,咕咚咕咚的倒了个干净,自嘲道,“清琳,你真傻,他即使心里有你,也绝不可能会接受你的。酒壶兄,你说是不是。嗯,是的!今天这果酒的滋味还不错呢。果酒?哎呀,糟糕!”

第六十七章 意图(一)

萧清琳重掌管家的权位之后,很快就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其实这所谓的酗酒也不过是仆人们的谣传,人人只知道这位老板大人每天夜里都要喝酒,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喝。

事实上,萧清琳只是压力太大。整天的忙碌,需要消耗大量的脑力体力,这个时候,休息对她来说就变得格外重要。

偏偏重压之下,她还经常会睡不着觉。萧清琳不是肆意挥霍健康之人,当然明白过于劳累与休息不当的恶性循环会给自己的身体带来怎样的伤害,这个时代也没有安眠药,晚间一杯牛奶什么的,显然也无法安她的神,无奈,只好喝酒。

这么做的确收到了奇效,她便坚持了下去。

林雪鸿虽在病榻之中,也时时不忘关心庄内发生的大小事件。他担心萧清琳会嗜酒成瘾,于是专门让人从映阳采买了一种果酒给她,替代普通的白酒。

这种果酒在萧清琳看来很像现代社会的葡萄酒,内含足够的酒精,却比葡萄酒更加酸甜可口,她很快就爱上了它。

但她的坐骑小红马却不爱。不止不爱,简直可以说是厌恶。那马只要一闻到果酒的味道,便会一反常态的变得焦躁,野驯。

可以想象,此时带着酒气狂奔出去的萧清琳,面临的是怎样的窘境。

“哎哟……”

黑夜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林雪鸿嘿嘿笑着。摇了摇头,出门唤过林安,让他去后院把某人背回她地卧房。***而他自己,则径自去了储物室,将蓝海风留在那里的药箱搬了过来。

林雪鸿背着箱子进了萧清琳的卧房。抬眼便看到那个跪坐在地毯上,呜呜咽咽哭着的冲动女子。

萧清琳受了点小伤,她的额头曾经跟草地进行过一次激烈地亲密接触,肿起了一个大包。

林雪鸿抚了抚萧清琳的额头,将流海理到一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新鲜出炉的独角妹,笑道,“你还不错嘛,还能骑到马背上!”

萧清琳扁着嘴巴。幽怨道。“你还说,都不安慰安慰我,就知道讽刺。”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咬牙道。“你怎么知道我骑上马背了?你看见了?”林雪鸿微笑不语,萧清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狠狠捶了他一拳。“你看见了还不阻止我!”

林雪鸿从药箱中摸了瓶药酒出来,倾出少许盛在掌心,用真气裹住,让药酒不至于在他掌心立起的时候滴漏出来,柔柔的抚着她的伤处。“我没有看见。我只是猜想,假若你没上马就被掀翻在地。受伤地应该是后脑才对萧清琳想了想,觉得他说地有理,便不再反驳,乖乖的享受着他的按摩,打趣道,“话说,你不去做按摩师傅,真的可惜了,你这一手,别人真的学不来呀。”

林雪鸿地按摩确实与众不同,他是将自身的真气催发出体外,凝固成温热的液体状态,包裹着药酒轻轻摩擦伤处。站在萧清琳地角度,就好像额头上顶了一方细腻如水的温热毛巾,舒适程度,远非按摩师的手掌可以比拟。

林雪鸿面色一沉,立时就不快活了。他这一手蕴含了极高深武学,液态的真气浓厚无比,天底下据他所知仅有三人能够做到。萧清琳个二愣子,她是真不懂也就罢了,明明她是懂的,还硬要将他跟按摩师那种没档次地职业联系在一起,叫他怎么不气。

强忍住甩她两记耳光地冲动,林雪鸿把话题转到了别处,“我先前跟你说的,闲云地真实目的,你猜到了么?”

“我恨你!”萧清琳冷冷道。

“什么?”林雪鸿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恨你,”萧清琳重复道,“那时候我跑出去,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害我白跌一跤!”

“看来你是猜到了,”林雪鸿眼里全是欣喜,“你成长的很快,简直跟才入府的时候换了一人,说说看,你是怎么猜到的?萧清琳垂下头,面有惭色,“二少爷,你高估我了,我其实还没猜到,只不过捉到一点端倪。”

这点端倪,便是她在麻将桌前试探闲云时得到的那份心虚。当时萧清琳在麻将子上感受到了闲云的心虚,很顺利的便理解为,闲云做了坏事,生怕被她识破。

当萧清琳被小红马从背上颠下来的时候,她在恼恨坐骑不听话的同时,也恼恨着令一件事——她失去了在今夜亲自质问闲云的机会。

她很想问问他,他们三个不是铁铁的同盟么,在林雪颜的绑架案中,他不是利用自己的异能做了许多事么。排除自告奋勇的梁青不说,他在李秀才身上下的本钱,绝对不少。在后来跟林雪鸿的交谈中,他们也分析出了闲云为什么要绕那么大的弯弯去引导她前往有福客栈。

他不能作出直接背叛闲家的行为,但他依然做了。即使当时的情形多么凶险,他依然坚持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而现在,风雨散尽,他干嘛还要这样冷淡的对待自己,要与蓝海风那般亲密……

现在他更是在背后捅林家一刀,逼着自己发疯。这不像闲云的作风,倒像是与她一对一的单独斗气。

正大光明的斗气!

完全没必要,闲云大可收敛起自己的心虚,在她接近他,试探他的时候专心去想别的事情,以此迷惑她的异能,迷惑她的判断。即使迷惑不到,也不该让她这么容易就得到他的情感。这份情感完全是白送,一点不需要她慢慢思索,从一个人复杂的情感表露中分析出她最想得到的那种。

有点头痛,有点迷惘。萧清琳抬手止住了林雪鸿的按摩,说道,“二少爷,我困了,这件事情,我明天再想吧。”

林雪鸿愣了愣,无声的点头。

昏暗的烛光中,萧清琳目送着他离去。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萧清琳嗅了嗅,不得要领,启唇浅吸一口气,她愣在那里。

许久之后,泪流满面。

第六十八章 意图(二)

一大早,萧清琳顶着荔枝大的熊猫眼起床。昨夜睡的实在太少,她苦苦思索关于闲云的点点滴滴,每每往好的方向考虑,开心得两眼放光,往坏的方向考虑,又黯然神伤,偷偷哭了好几次。

无论哪一种情绪在左右她,都只是把她往越来越亢奋的方向推行,离她最需要的困倦越来越远。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困了,也终于想通了林雪鸿昨夜留给她的问题。

清早还是惯例的分派随机任务,接着是各个院落的巡查。中途她去找过小武与林安,托他们暗中仔细调查一下,流言的出处是在哪里。小武的调查方向是普通的下人,林安的方向则是林雪颜的院落,二夫人的院落,有可能的话,最好利用下他跟秀芝暧昧的关系,探探大夫人院里四个丫鬟的口风。

一切忙完,已是晌午,饭后,南院的仆役们怀着忐忑的心情赶到了喜院,等待着管家大人宣布有关流言的讯息。

场中乱哄哄的一片,不少来的早的人,甚至还提溜着中午省下的鸡腿猪蹄之类,一边啃着,一边与左右攀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十分欣喜,毕竟这两天真的睡的不好,一想到充军发配的悲惨场面,噩梦便一场接着一场的到来。如今可好了,只等萧清琳檀口一开,今夜的被子又会变得暖洋洋,甜蜜蜜。

而又有少数人则与他们的想法相反,他们是第一批接触到流言地人。他们清楚的知道那流言的出处,是个怎样的院落。[在那个院落中居住的人,蕴含地的能量要远远大于南院管家。想到萧清琳将要召开的大会,他们只是想着,主子们终于派出代表前来骗人了。看来那个消息的确是真的,赎身走人的计划迫在眉睫。

萧清琳站在喜院当中的讲台上,目光在乱哄哄的人群与他们脚下的瓜果皮屑与支零碎骨间游离。这帮家伙越来越不像样了,简直跟现代社会地业余足球观众有地一拼。这是喜院,这是聚会与宣布大事的场所,怎么能这样肆无忌惮的随地乱扔垃圾。

是不是自己太过纵容,是不是该简单的搞个整风大会了?

她没有继续往深处想,因为她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不该出现在这个集会上地人。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专司打扫垃圾的婢女。

按照她新订立地规矩。喜院的打扫应该在会议结束后才进行,这个时候,婢女的出现虽然也算得上无可厚非,然而怪异的是,本该成群出现的婢女。单单只出现了一个,而且是最不引人注意地一个。

萧清琳心中暗暗欢喜,看来她专门问北院借来地庄丁起到作用了。一旦杜绝了在喜院墙外偷听的可能,某些人就只能派出代表现身了。

简单地喝水润了润喉咙,萧清琳提起脚边的榔头,重重的敲了敲地板。

咚咚的闷响很快传递到每个在场人的耳中,喧闹的喜院顿时安静下来。萧清琳没有立即开始。她眯着眼,仔细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刚才的那个婢女,看来长的小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在躲藏方面很有优势。

“各位兄弟姐妹,大家好!”萧清琳大声唱起了现代化的开场白。

按照正常情况,欢迎领导的掌声应该紧接着响起,然而场上寂静一片,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萧清琳猛看,他们纳闷着,老板怎么打完招呼就嗝屁了,咦,脸怎么也红了?

丢人哪。

萧清琳后悔了,学什么不好要学这个,没那个气氛,没那个基础,谁来为你鼓掌叫好,这里又不是学生会。她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把接下来一长串继往开来的激情话统统咽了下去,直入主题道,“近日来山庄中流言四起,严重影响了大家干活的心情与放工后的作息,我作为南院的管家,在此宣布,一切流言,皆属子虚乌有。下面,各位兄弟姐妹还有什么疑问的,尽管举手,清琳定为大家耐心解答。“老板,我有问题!”

“老板,我也有!”

“我先来的,你急什么?”

“我又没说要跟你抢,你急什么?”变成了记者质问会。整整忙了近一个时辰,萧清琳才从众人的纠缠中解脱出来。

这中间出了一点她没想到的小小状况,那就是,那个扫地的婢女竟然自称是几位同行派出来的代表,也上前发问了。想用这招混淆她的视听么,门都没有,她可是有异能地。

会议结束前,萧清琳又宣布了一个临时决定的主意,她会在当日即刻出庄,半月之内不会回来,至于接替她的人选,二少爷会自有安排。

事实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如果萧清琳所料不错,那则流言,根本不是蓝海风那边散出来的,而是从大夫人的院子散出来的。

依照正常程序,北院那边应该每日给林苍南与桑海服用散功的药物,以此降低他们的危险程度,这种药物一直是林自得亲自管理,亲自监督二人服用,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在数日前,林雪鸿去了一次牢院,他朦胧的感觉到,桑海的身体不够虚弱。

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是桑海功力高绝,二是他服用过解药。林雪鸿以为,必定是后者。由此,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大夫人有心放走林苍南一行,没有了散功药的压制,林苍南要在京城使者返回的押运途中逃走是很轻易的。

为了坚定自己的判断,林雪鸿从秀芝那里旁敲侧击到一个消息,大夫人曾经邀请蓝海风到她的院子去过一次。看来大夫人与林苍南达成了某种协议,某种,甚至连林雪鸿都要瞒着的协议。

他把这个猜测告诉了萧清琳,作为残缺的三人同盟共享的秘密。有了这个消息做基础,林雪鸿很快便从前日散出的流言中得到了隐藏的讯息。而思维比他慢一拍的萧清琳也终于在一夜思考后相同了关键。

一切都建立在对闲云的完全信任之上!

第六十九章 意图(三)

六日后,京城使者即将抵达秀水山庄,在停留三日后,映思州负责随行押运的官兵也将抵达。同一时间,队伍启程。

萧清琳原计划在明天出庄,用两天的时间与各处佃户商议明年种植郡王米的细节,用两天的时间与沈建等人商谈买卖细节。林雪鸿伤势已经大好,作为郡王府的最高管理者,他也将与萧清琳同行,见证秀水山庄第一笔资源开发计划的诞生。

一切顺利的话,萧清琳在回来后最多休息一日便会南下寻找与蛮夷交易玉石的出路,正好赶在京城官员入庄之前。

假如前天散发出的流言没有被及时察觉,那在二到三天后,第一批赎身走人的仆役就会出现。这个时候庄里的代理管家应该是黄大娘,她在大夫人那里韬光养晦,据说已经变得非常老实。面对接踵而来的赎身申请,她便可来者不拒,统统批准。

等到萧清琳四日后回庄的时候变会发现,她辛苦挑选的人才们,她高薪养着的栋梁们,统统都会消失不见。

对秀水山庄来说,走几个仆役没什么大不了的,对萧清琳来说,却是天大的灾难。人才流失的直接后果便是她的黑檀工艺品店将会开不起来,她的提包饰品店也会开不起来,假如那消息流传到攀山镇一带,那么,马松也可能会逃走,顺带的,她托付马松在各地寻找的玉石工匠也再不会出现在她地视线中。没有了这些工匠,即使她能顺利的与蛮夷达成交易。所带回来的玉石价值也将大打折扣。

最终地结果便是,当十一月一日的太阳升起时,她将惨淡地结束在三个月以来在秀水山庄的一切经营。灰溜溜的被大夫人赶到那个早就在等她的所谓别苑,她曾经向秀芝打听过。大夫人为她准备的别苑,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偏远穷困的山村小屋。

直接把她手里最有价值的资源夺走,让她重新做回光棍一个。这招釜底抽薪,真狠呀!

但这还不是全部。

如果仅仅是为了打压她赚钱赎身的计划,大夫人自己来就可以,完全没必要联合林苍南。考虑到自己对于秀水山庄地价值,考虑到自己对于闲家的价值,萧清琳认为他们此举最有可能的另外一个意图便是——先在四日后给她当头一棒。让她乱了手脚。紧接着,随意再使个什么绊子将她留在庄内,只待京城官员来到秀水山庄之后,她便是插翅,也难飞。虽然不清楚大夫人与林苍南接下来会用什么方法说服那些官员,但可以想象,那支押送队伍出发的时候,其中必定有她。也许一两个月后。她就会出现在下夏国的都城,此生也将走向新的方向。

一箭双雕,不,一箭三雕。

其一,赚钱计划一旦流产。她便只能任由大夫人摆布。其二,她是闲家想要之人,这个顺水人情,大夫人肯定是做定了。其三,由于流言事件的前因后果都只是林雪鸿与萧清琳的猜测。并没有实质证据。在大夫人行使自己对萧清琳地处决权时,林雪鸿便没有理由多加干涉。而当京城官员到来之后。他更没理由放着郡王府的利益不顾,私自放走萧清琳,如此,他一身惊世的武艺也将没有施展的余地。

想到此处,一切都很明朗了。萧清琳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闲云会想出这么下乘的计策。初时她还觉着,单凭一个流言,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即使下人们赎身逃命地浪潮爆发,她也还是可以将这些人一一找回来,前提是给她几天时间。

林苍南与大夫人的目的,实际上也就是留她几天。

当务之急是赶快逃跑,流言的危机虽然已经解除,指不定大夫人他们还会想出什么法子留住她。萧清琳打定了主意,在散会后的第一时间便回到了林雪鸿地院落,叩响了他地房门。

简单的几句交流之后,二人互相印证各自地猜测。心有灵犀的感觉是极好的,在这个世上,能够完全信任彼此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是在萧清琳道出她把自己会在当日出庄的消息散发出去之后,林雪鸿舒展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萧清琳以为自己这个决定做错了,一时僵在那里,只定定地看着那个眺望窗外的男子,等待着他的提示。

他目光深邃,瞳孔明亮,俊逸的脸庞虽然因为伤痛消瘦了不少,许多本该圆润之处,都显出了骨骼的棱角。但身体的清减,并未让他的精神也委顿下来。恰恰相反,随着伤势的好转,他自身散发出的气势一天比一天强大,那神采奕奕,格外自信的样子,不仅不像个重伤初愈的病人,倒像是正在攀登绝顶巅峰的勇者。

萧清琳站在他身侧,静静的等待着他。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许久没有在白天跟他有过交集了。每日清晨服侍他起床的工作早已换给了林安,而白天她又总是忙碌,所有的见面时光,都是在夜晚的油灯之下。

温暖柔和阳光下,林雪鸿的眼眸折射出灼灼的光辉,那是,纯净的,纯粹的,纯美的,苍天之色!

蓝!

这个惊奇的发现让萧清琳震撼不已,她按捺不住,走上前去,目光锁定那双漂亮的眼眸,认真的看着,确认着。

“你看什么?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林雪鸿发现了身边的怪异,笑盈盈的转过头来,神色微带措意。

“蓝,你的眼睛,蓝……”萧清琳有些哆嗦,她真的不敢相信。

“蓝吗?终于。如此说来,我可以重新开始了,这还要多谢谢你跟蓝海风呢。”林雪鸿似是有意的抛了个媚眼,如蓝宝石般梦幻迷人的双瞳电得萧清琳晕头转向。这种蓝,不同与西方人,它是真的很像苍天,深邃,宽广,晶莹,柔和,实在是,无法形容的美!

“清琳,我有一个想法,你想不想听?”林雪鸿把视线重新转回窗外,“既然他们要带你走,那你就勉为其难,走上这一趟吧!”

第七十章 出行

出了秀水山庄,萧清琳足足愣了半个时辰才从神游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这还是因为,庄里有人出来找她,这才把她唤醒。

来人是北院的两个庄丁,他们的肩上扛着两大袋子包装好的细磨大米,这是萧清琳早就准备好的样品,用来跟蛮夷交换玉石。

之前她已经从马松那里打听清楚,夷地的社会还停留在很原始的阶段,他们没有货币,需要交换物品时,都是以物易物。而粮食,则是他们喜爱而短缺的东西,更别说精加工过的郡王米。

庄丁们把大米装上马车,向萧清琳行过礼后便告辞离去。

“老板,咱们这就走么?”换了车夫行装的小武茫然的问道。萧清琳的出行准备实在很不充分,小武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在等等吧,”萧清琳眺望着攀山镇的方向,冷冷道,“李秀才还没来呢。”

“谁我相公我没有来?相公我早就来啦!”萧清琳话音未落,身后便响起了让人又喜又恨的声音,这贱男最近玩捉迷藏玩上了瘾,已经不是第一次让她这么等待了。

“既然来了,那便上车走人吧!”萧清琳冷冷说道,她头也不回地跳上马车,掀开帘子便钻了进去。

“心情不好?”李秀才摇摇头,从北院大门的横梁上飞掠下来,戳戳小武的胳膊,做了个噤声地手势。小声道,“谁惹我家娘子生气啦?”

小武耸耸肩膀,示意不知。半个时辰前萧清琳怒火冲天的找到他。让他立刻准备行礼出庄。他想问她为什么生气来着,可是不敢。她的脸色太难看了。

李秀才眯眼看着那马车地帘子,似是想把它直接看穿。默了片刻,他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小武,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不等小武回答,他已经起身飞快地飞走了。萧清琳掀开车帘。恶狠狠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她表情虽然冷峻,心情却暗暗期待,李秀才是绝对不可能知道她为什么生气的,那他回庄,是去找谁算账呢?

李秀才是个奇怪的人,他的一切作为,全凭一时的喜恶。高兴的时候。他愿意让林安骑在他地脖子上,带着他满庄的乱飞,不高兴的时候,即使是萧清琳亲手精心烹制的佳肴,他都能从中挑出毛病。并且把这些毛病与茅坑联系起来。

他今天的心情如何,又将为她带来怎样的惊喜,或者是创下怎样的大祸?

不多一会儿,答案揭晓。

山庄内飘来一个女子惊恐的尖叫,萧清琳循声而望。只见李秀才背负着一名蓝衣女子。哈哈淫笑着在房顶上跳来跳去。这女子眼熟地很,正是蓝海风。

李秀才背着蓝海风出了北院。身子将将落地,便干净利落的在蓝海风颈后敲了一掌,也不顾马车上二人吃惊的眼光,右手一转,将蓝海风的身体拉了起来,左手掀开车帘,无比流畅的将她抛进车内。

这是什么人?动作这样熟练!

标准地**啊!

“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把她放回去!”萧清琳挑着眉毛,没好气的怨道,“雪鸿跟梁青还等着她治伤呢。”

“不妨事的,不妨事的,”李秀才嘿嘿笑道,“那两个家伙都已经好了大半,林雪鸿那乡巴佬不是还突入十五层境界了么,有他在,梁青那小子没事的。我把她捉来,也是为了你好啊,如今京城地人离秀水山庄越来越近了,林自得那老小子那边地防守只会更加严密。少了她,大夫人便少了一枚棋子,放出来的屁便没那么容易飘到北院去了。另外,我们这一路上,也需要个大夫不是么!”见萧清琳对他地理由反应不大,他又添了最有力量的一句,“夷地不仅缺粮,更缺大夫!带着她,不仅可以帮你许多忙,这一路她孤零零地,要怎么揉捏,还不是随你!”

真叫人心动啊,怎么揉捏都行!萧清琳小女人的心思一作怪,瞬间就被李秀才说服。但她面上还是假惺惺的推脱道,“说的什么话,你当是揉面啊!既然要用她,那自然要对她好一点。”

人的邪恶一旦到了某种境界,便会深入骨髓,表面上再也看不出来。李秀才是个中翘楚,哪能看不清萧清琳的花花肠子,今天的马屁拍的极好,李秀才大大的在心里夸奖了自己一番,点点头道,“娘子说的对,娘子说的对,是要对她好一点,哈哈,好一点!”连大拇指都竖起来了。

四匹马拉的马车一辆,车夫一名,保镖一个,大夫一只,请原谅我这么形容蓝海风,这是萧清琳心底的真实想法。外加可用七天的清水干粮,可用七天的果酒,各类药品若干,这次公干的行礼准备就算备齐,随着小武扬鞭时的一声清喝,萧清琳的淘宝之旅正式开始!顶,面带微笑的对着北边举手抱拳,郑重说道,“一路保重!我等你的好消息。”

臂负绷带的梁青也做了相同的动作,道,“小妹,加油!”说完他转移视线,认真的审视着身边的男子,从脚,及腰,及胸,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那双蓝色的眼眸之上,久久之后说道,“既然舍不得,那为何又放她离去,放她离去,不是好好鼓励,反而百般挑剔刺激,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激将?”

打的什么主意,不错,激将,还有增压。再有半月,就是萧清琳与大夫人的约定之期,到时候她拿不出一百万两银子,便要沦为鱼肉。

在林雪鸿看来,这两个个多月里萧清琳的表现已然很不错。改变了山庄的面貌,为山庄寻找到了钱财的出路,只是这些仍然不够。单看往后一年的收益,她的黑檀工艺品店最多能赚数千两银子。在佃户内普及的粮食计划,风调雨顺的话,约莫能赚4-7万两。距离一百万,差的很远。

即使按最好的打算,每年八万的收益,她也需要十三年的时间。大夫人显然不会愚蠢到同意她分期支付。

她需要奇迹,爆发的奇迹!玉石是一项,另一项则是李秀才曾经对他提出的一笔交易。夷地内有李秀才需要的某些东西,某些他一个人无法取得的东西。为了得到这些东西,他愿意支付百万银两。

林雪鸿本来不爱钱财,又因为雪颜的事情深深恨他,因此当李秀才提出交易时,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眼下他很想接受这个提议,但他有心无力。李秀才需要他的武力,他偏偏失去了武力。

虽然他在今天成功晋升天衣剑气十五层的境界,但那只是剑意层次上的境界,他身体内空空荡荡的,真气少的可怜,他需要时间来恢复,而眼下他没有时间。

林雪鸿再次抱拳,在心里又道了一声保重,希望她能成功,成功的获得玉石,也成功的帮到李秀才!

第七十一章 开路

“你认为,你真的可以带着一马车的玉石回来,而且保证每一块玉石,都能卖到一千两银子?”

“我不能保证,但我可以试试。”

“扯淡!”

“喂!你可以怀疑我此行的收获,但你不应该用扯淡这样的词来侮辱我!”

“扯淡!”

“你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三遍。我看你还是冷静下来,听听我的提议吧。”

“我不要听!”

“你放弃吧,真的,放弃吧。半月之后就是约定之期,你做不到的!”

“我做得到,做得到,即使做不到,我也要尽力试一试,我不想输得这样不明不白,我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你却让我在这个时候放弃?”

“我做得到……哎哟!”萧清琳惨哼着捂着额头,身体顺着惯性向后倒,咚的一声,又重重的敲在车厢板上。这次砸得更加结实,她连哼都哼都不出来,双手紧紧的保住后脑,身体因为疼痛而颤抖起来。

“娘子,你梦游了?”黑暗中,李秀才关切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萧清琳此时还未从剧痛中解脱,象征性的啊了一声,重新又回到眼冒金星的奇妙境界中。

李秀才哈哈一笑,扬声道,“我相信你,你能行的,那些蛮蛮一见了你,肯定惊为天人。你想什么他们便给什么,莫说几块破石头,就是金山银山。他们都照样给你挖来!”

“哼,痴人说梦!”他话刚说完。蓝海风便冷冰冰的泼了他一头冷水。

“睡你地觉吧!吵什么吵!”这回轮到萧清琳不干了。虽然李秀才的马屁拍得太过了点,可她爱听,想听。林雪鸿在书房内与她的一番对答,深深地刺伤了她自尊心,刚才做梦时又回味了一编,更加闹心。眼下她最需要的便是信任与安慰,知道有人陪着她,她便能多一分勇气。去迎接未知地挑战。

“清琳,……”

“海风姐姐,你安静会儿行吗?”

“行!”蓝海风干脆而冷淡的应着,掀开身上柔软的丝被,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上披风,系紧了领子上的扣带,打开车门爬了出去。眼不见心不烦,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虽然赶车的那个男子很令她讨厌。但吃了火药的萧清琳,此刻对她的杀伤力更强。

“蓝妹妹,你来看我了么?真是好人啊,知道我寂寞!”李秀才紧握着缰绳,把身子朝蓝海风那边微微地挪了挪。“咱俩挤挤吧,少爷我真的好冷啊!”

蓝海风打了个哆嗦,见了鬼似地慌忙让开,“李公子,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并不是来看你的,再说你内力那么深厚。还会怕冷吗?”

“怕呀,我就怕你冷呢。”李秀才得寸进尺的挪动着屁股,继续着他的流氓事业。

蓝海风为了避开他,方才第一时间闪到了车夫座位的最边上,此时躲无可躲,只能转身往车厢里逃。李秀才见她动作,慌忙伸手拦在车厢门前,嬉皮笑脸道,“蓝妹妹,我跟你闹着玩的呢,你不要走,咱们说说话,哎呀,这大半夜的赶车,真寂寞啊!”

见他服软,蓝海风也就不再逃避,整整姿势,安稳的坐了下来。今晚夜色格外漆黑,天空似乎被一层薄薄地轻纱盖住,挡去不少的星光。她左右顾看,两道边尽是浓密的树丛,枝桠凌乱的从个个角度或伸展或弯折,好像数不清的张牙舞爪地怪兽守立在道旁,时刻准备着出手,把猎物捕获囊中。

心中惧意渐渐弥漫,蓝海风再也镇定不下来,微微颤抖着说道,“李公子,你们这一趟出行,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可行性,有没有考虑过后果?要知道那些蛮夷都是未开化的野人,你们言语不通,怎能如寻常商人般进行交易?”

这是她最关心的内容,也是她最担心的内容。自昏厥中醒来,她便发现自己身处这马车之中,想跑已是不能。得知萧清琳一行的去向之后,她深感陷入了巨大地麻烦当中,本想用未带换洗衣服地借口让他们回庄,自己也可乘机找人求救。无奈萧清琳做了几个月的管家,心思已变得非常细密,在出行前早就回过南院,把她地行礼全部搬上了马车。蓝海风当时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她成了一件工具,而且还是一件用完就可以立刻随便找个地方扔掉的工具。

蓝海风的感觉很准确,萧清琳就是这么打算地。至于她最终的造化怎么样,就看她今后的表情,以及萧清琳那醋罐子的心情了。

李秀才笑眯眯的打量着她,好看的眼睛闪着略带玩味的光芒,他侧着身子,对蓝海风耳语道,“你只管做好你大夫的本分便好,我家娘子说她带着秘密法宝呢!等赚到了银子,我把我那份分你一半,怎么样,心动吧,来,给公子香一个?”醒来。昨夜恶梦过后,不知道是不是在车上撞晕了脑袋的关系,之后的那一觉,睡得格外香甜。揉揉惺忪的睡眼,她惬意的在被窝里身了个懒腰,四仰八叉的,恨不得用一双手脚把整个车厢全部霸占。

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萧清琳眯细着眼,朝脚部看去,对面的女孩嘤咛呻吟一声,身子转了个方向,继续沉睡。

这蓝海风,怎么比她还贪睡,这简直是奇迹!难道现在还早?

她不知道,昨夜蓝海风起了以后,李秀才便拉着她不停的说话,再意图耍流氓被狠狠教训了一巴掌之后,他报复式的连说了好几个鬼故事。他们的车子在树海中穿行,本来就够吓人,被他再那么一闹,蓝海风回来后再也睡不着。一直熬到清晨,才总算阖眼。

外面传来阵阵刀棒相击的响声,伴随着李秀才欢快的鬼叫。好奇心转移了萧清琳的主意力,她匆匆的穿戴一番,推门出去。

豁!好绿的一片,好奇异的景色。

入眼之处,尽是大片的林木野草,那些树木虽然稀疏错落高矮不一,枝叶却是非常的茂盛。这是靠近十一月的深秋啊,怎么这里好似初夏一般,除了各种林木,地上还盛开着两种不知名的花草,红的娇艳,紫的暧昧,新鲜明亮,赚足了她的眼球。

小武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对她浅浅一笑。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面对着海一般辽阔的彩色汪洋,没人的心情会差的起来。

车前的一匹马上,李秀才挥舞着长剑,哟活一声叫喊,蓝色的剑气光幕立刻扫落车前大片的灌木,马车将将行过新开的道路时,他又是一扫,前方丈余直径的半圆范围,又是一片清爽。

他在那玩的有趣,萧清琳看得也有趣,只是心里隐隐的好奇,这家伙不是跟林雪鸿很不对味吗,什么时候把林雪鸿的绝招给偷学来了?

第七十二章 进补

萧清琳还在猜测,那厢李秀才已经急不可耐的回首主动交代了,“娘子啊娘子,你看我这身武艺,可还精妙?”

看他那献宝的模样,好似刚做了好事,正期待母亲夸奖的孩子,萧清琳莞尔一笑,故意贬低道,“精妙是精妙,可惜是偷学来的,不是自己的真功夫。”

“谁说是我偷学的!是那乡巴佬怕自己死得早,他的那些破把式就要失传了,死乞白赖的求我学,我才勉为其难……这个叫啥,”李秀才抓抓脑袋,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形容词。萧清琳赶紧接口道,“俗话说,子承父业,他怕自己死得早,所以早些认个干儿子,让你把他的武艺发扬光大!”

“哇呀,谁说我是那乡巴佬的干儿子,明明就是他怕我们在路上行走不便,这才教了我这招裁云剪水。娘地,怎么就变成他儿子了,我不玩了!”李秀才火气上头,也不管前面路况怎样,很脑残的就把手中宝剑远远的扔了出去。

少了活人剑气开路机,四匹骏马很快便从进了半人高的灌木丛,不仅行进速度大大降低,顺带的颠簸也剧烈起来。萧清琳坐在车夫的侧位,手边完全没有可以接力的东西,三两下就被颠得屁股离座,屁股下面好似有头野牛在不住的撞击车板,几乎把她摔下车去。

真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慌乱中,她一把就抱住小武的胳膊。但小武也是在晃动中地,她借力不够,直接摔得侧躺下来。两手挂在他胳膊上,。小武本来也晃的厉害。这下胳膊上又多了个不停摇摆的人体秤砣,也被拉得摔倒。

前方马匹失去掌控,加之又行在灌木从中,这匹想左,那匹想右,脚步一乱,互相拉扯着便跪坐下来,李秀才发现不对。直接提起轻功就飞了出去,可怜那赶车地两人,还没做好任何准备就被当中人间大炮射了出去。谁都没有听到,当马车停下的当口,车厢内一声闷响,蓝海风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幸运还是倒霉,还没睡醒就被直接撞晕。

令人向往地淘宝之旅转眼间成了人飞马翻的世间惨剧,萧清琳后悔莫及。干嘛要开那该死的玩笑,触动了李秀才的脑残神经。

一个时辰之后,这几人终于重新打点完毕,又再上路。除了李秀才之外,四马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幸好甩出去的两人都是跌在柔软的草丛里,没有伤到筋骨,马匹强壮,也无大碍。倒是睡在车里的蓝海风最惨,额头在车门撞出个小口。她一直是晕着地。没人有胆子喊醒她。

李秀才把扔掉的长剑又拣了回来。一板一眼的开着路。人人心情沉重,各怀鬼胎。小武觉得冤枉委屈。赌气不再说话。李秀才心里愧疚,又拉不下脸皮承认错误。萧清琳的心情最为复杂,她既恨李秀才害人,又觉得事情源头是她的玩笑,想要认错,又觉得她自己是受害者,想要骂人吧,又觉得理亏。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只偶尔地,萧清琳会冷淡的问李秀才一些关于去向的问题,别的什么都没再谈过。

从李秀才地口中,萧清琳知道他们现在所走的林地,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本来昨天夜里他们便可进入原始丛林,从那边走,只需两天便能到达最近的蛮夷部落。但原始丛林中马车开不进去,还要冒着被蛮夷猎人偷袭的危险。

从这片灌木林走地话,虽然路途迂回,比走丛林要远了十倍的路,但因为他们可以乘车,所以时间上是差不多的。等出了灌木林后,只需再下车走半日的山路,便有机会跟夷民接触了。

正午的时候,他们地行进暂时停了下来。李秀才砍出一片空地作为简单地营地,埋锅做饭,让马匹也修养片刻。他拒绝了萧清琳给她打下手的提议,从行囊中摸出一包不知名地药粉,撒在营地四周,又借口寻些野味来吃,拔腿开溜。

不多会儿,他又欢呼着跑了回来,在树梢上轻快的穿行,把手里一团五颜六色的乱麻舞得花一样炫眼。

等他走到近处,萧清琳才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当时便吓得锅都差点打翻。他手里的乱麻,全都是蛇。黑的黄的红的绿的棕得橙的,除了紫蓝二色之外,差不多有十种不同的品种,总共布下二十条的数量。所有的蛇都长的极细,约莫四五尺的身长,却只有拇指的粗细,另外两项特别惹人主意的地方便是,这些蛇头呈三角形,牙齿极长。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蛇全是恐怖的毒物。

李秀才哼着小调,撕开一条蛇的腹部,从里头摸出胆来,扔到锅里煮了片刻,捞出来一口吞下。随后啊的接近呻吟的一声长叹,好似吃了不得了的珍馐美味。

一连煮吃了三枚,他才发现身边二人惊恐的目光,笑眯眯的又煮一枚蛇胆,送到萧清琳嘴边,笑道,“娘子来吃,大补哇!”

蛇,特别是毒蛇,这是萧清琳最怕的动物之一。她连滚带爬的逃开,莫说是吃蛇胆,就是吃饭的胃口没了。李秀才也不勉强,又把蛇胆送到小武那里。倒霉孩子生怕拒绝会惹来李秀才的报复,只好闭着眼睛生吞了那蛇胆。

一个避之如虎,一个食之如毒,李秀才不高兴了。他把剩下的蛇胡乱的往地上一扔,便往车厢走去,骂骂咧咧一字一句道,“不吃?哼哼!不识货!我把蓝妹妹叫起来,她是大夫,又习惯了四处奔走,肯定是见过世面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萧清琳做梦都没想过的。蓝海风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第二件事,便是骂人!当她强硬的要做第三件事,走人的时候,李秀才适时的捉了两条蛇向她扔过去。

再然后……

太可怕了!蓝海风先是见了足球大的钻石般捧着那两条蛇发抖,又扭扭捏捏的问李秀才能不能给她一粒蛇胆,当她知道李秀才还是二十来条这样的蛇,并且他还有本事再捉更多更多时,蓝海风一气便吞了五粒蛇胆。

她的吃法要更文雅,先把蛇胆刺破,将胆汁倒入瓷碗中,又在车中取了烈酒调和,蒸过之后才喝下。

“好吃么?”小武瞧她陶醉的样子,怯怯地又带着期待地问道。

“比起山珍海味,这蛇胆自然是极难吃的。只是,这种十彩蛇的胆汁,非常珍贵。一个人若是每五年服上五枚,便可青春常驻,延年益寿!怎么样,小武兄弟,你不想试试吗?”

“想啊!”小武毫不犹豫!

“我,也想!”萧清琳心头纵有千万个不愿,也抵不过美容加长寿的诱惑。

第七十三章 捉蛇

之前遭人厌恶的蛇胆转眼间成了炙手可热的抢手货,在饮下两杯蛇胆酒之后,萧清琳脸色红润起来,借着酒劲,也不觉得那些七彩斑斓的毒蛇有多么可怕了。在李秀才的怂恿之下,几人甚至还剥出蛇肉,煮了一锅喷香的蛇羹。

尝过之后,萧清琳几乎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了下去,她从未想过,这些可怕的爬虫熬出的鲜汤,竟是如此美味。蛇肉滑嫩,带着奇异香味,入腹之后,唇齿间依然残留着淡淡的甜味,久久不散。

酒足饭饱,蓝海风开始询问十彩蛇蛇的来源。李秀才脸带着笑,除了摇头什么也不说。萧清琳一开始也对这些毒蛇十分好奇,但看见李秀才那副奇货可居的讨厌嘴脸,很快变丧失了兴趣,爬进车里午睡去了。

在小武收拾碗筷的时候,蓝海风悄悄的来到李秀才身边,对他耳语道,“这个林子颇大,灌木的生长也十分良好,按理说,应该有许多动物才对,可我们一路行来,除了野兔雉鸟等小型动物,竟是一只大些的野兽都没有见着。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十彩蛇的关系吧?”

十彩蛇是一种奇异的毒蛇,准确的说,它是一个蛇的种族的统称,十种颜色,代表了十个品种。这种蛇药用价值极高,去毒养颜,滋养身体的功效,是寻常毒蛇的五倍不止,特别是排毒解毒一项,几乎达到了一般蛇十倍的可怕程度。这其中。又以红黑两色地十彩蛇最为珍贵。

长期服用十彩蛇的胆汁,身体机能便可调养到初生婴儿一般的干净程度,要想不健康不漂亮。都是很困难地事。

这种蛇身体细长,成年的最多能长到五尺长度。拇指粗细,便再也长不大了。寻常地毒蛇在猎食的过程中,都是吞食与自己嘴巴大小接近的动物,但十彩蛇却是另类,它们喜欢群居,猎食也是倾巢出动,专爱袭击体格巨大的野猪,虎豹一类猛兽。先用锐利的牙齿咬伤猎物,再向伤口中注入毒药,待猎物死亡,身体腐烂之后,这才分而食之。

不得不提的是,人,也是十彩蛇最爱的食物之一,因此。它虽然珍贵,却少有人能够捕猎,许多医者终其一生也只能在书本上看到一些关于十彩蛇的记载,更别说打听到十彩蛇地产地,再加以捕捉了。市面上一条活的成年十彩蛇。价值十金,若是萧清琳知道这一点,只怕立刻要兴奋的抓狂。

李秀才琢磨着,这蓝海风多半也是在书上看到过少量相关资料,点点头道。“蓝妹妹。说的不错。”

蓝海风矜持的笑笑,眼里却闪动着一丝狂热。她小心翼翼的打探道,“李公子,这种十彩蛇,你还能捉到多少?”

李秀才没有多想,随口便答道,“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啊!怎么蓝妹妹,你还没吃够么,来来来,”他指指自己的脸,“亲我一口,我就捉一条,亲十口,捉十条,怎么样?”

蓝海风心里冷笑,你这自大狂,都当别人是蠢货么?“李公子,既然这里有那么多十彩蛇,那三色蛟,又有多少?你这次陪着清琳出来,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李秀才脸色剧变,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小丫头,怎么知道那么多!

半个时辰后,李秀才带着蓝海风来到了附近地山坳里的一条深沟,他摸出一只笛子,咿呀吹奏,笛声不成调子,却也算悠扬,不多会儿,深沟内四面八方都传来许多悉悉索索的声音,数百条十彩蛇从各个阴暗的角落内钻出,看到两个活人,毒蛇们全都兴奋起来,咝咝的吐着信子,亮出他们尖利地獠牙。

李秀才把蓝海风抱上一颗大树,自己则走入蛇群的当中。将将停止演奏,离他最近的数十条毒蛇立刻窜了上来,开始攻击。

蓝色的气息从李秀才身上爆发开来,几乎同一时间他的身体化为了一团虚影,所有扑上来地毒蛇,都在第一时间避过,灵巧地手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探出,捉住一条毒蛇地尾巴,再一条,再一条。

一连捉了十几条,他忽然又一抖手腕,细碎的噼啪声回荡在空气中,他手上所有毒蛇的骨节,全都被震得脱臼。

扔下毒蛇,李秀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捕捉,几个来回之后,他身边丈余方圆的地界已布满了瘫痪的十彩蛇。

抽空摸出笛子,李秀才又开始吹奏,这次蛇群没有再向他靠拢,反而带着迟疑地慢慢开始后退,之至全部消失在黑暗中。

“你不多捉一些?”蓝海风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晃悠着双腿,看情形她对李秀才的提前下班很是不满。

“已经捉了够多了,这些蛇是方圆百里内全部的十彩蛇了,总数绝不超过三百条,也是靠近冬季,它们才会全部聚集在这里,都捉完的话……”

都捉完的话,就绝种再捉不到啦。而且李秀才还有一层意思没说,都捉完的话,这片林子潜在的危险性就会大大降低,对外人来说,这里便不再是神秘的死亡绝地,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蓝海风点点头,从树上下来,仔细的轻点了下战利品,大约有一百多条,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乘装了烈酒的瓷瓶,将十种毒蛇的蛇胆分门别类浸泡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么多都制成药卖掉的话,大约也能换个十万两吧!”

“你很缺钱么?”李秀才提溜起一条十彩蛇,麻利的剥下蛇皮,递到蓝海风面前,“那把蛇皮也带上吧,制成药卖个一万两不成问题。”

蓝海风点点头,也开始静静剥着蛇皮,说道,“我不缺钱,我是怕清琳……”她咬着唇,迟疑了一下,“但愿我是杞人忧天。”

半个时辰后,二人回到了营地。萧清琳已经睡饱起来了,她的脸色极好,看来之前的蛇胆已经产生了作用。倒是李秀才二人,长时间的奔跑加上蛇胆的药效,脸红得跟柿子一样,萧清琳本想打趣几句,可见到蓝海风冷冰冰的神色,又把话吞了回去。

接下来的旅途十分顺利,李秀才开道,小武骑马,蓝海风跟萧清琳打点做饭清洗一类的杂务,两日后,他们走出了广漠的灌木林,前方等着他们的,是更加广漠,而且黑暗,阴森,神秘的原始丛林。

第七十四章 丛林景色

原始丛林给萧清琳的第一印象,就是一道墙,一道没有边际的墙,而当李秀才带着她飞上丛林外围的一颗大树,远眺之后,这个印象改变了,墙变成了毯子,跟大地山峦一样广阔的毯子,厚重,结实,虽然颜色不够纯粹,但自然的造化之下,那些错落的斑驳,更让人眼花缭乱的惊喜。

看似平滑美丽,一望无际的翠绿让萧清琳顿生心胸开阔之感,好想好想化生成一只鸟儿,在这广阔的绿野上方飞翔,把令人陶醉的美好景致,统统收于眼底。

但她心里也明白,这种美丽中内含的凶险,也许会让她望而生畏。她的前世对原始丛林是有少量了解的,甚至在旅游中还曾进入过西双版纳的丛林,可那也只是浅浅的尝试,好像管中窥豹,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斑点。

在李秀才的介绍下,她肯定了自己的担心。这里的原始丛林与她认知的没有多大区别,里面充满了沼泽,瘴气,毒蛇,爬虫,甚至于还有许多她所不知道的生物。例如那种喜欢吃人的十彩蛇,虽然这个季节十彩蛇已经回归了它们的聚居地,准备冬眠,但谁又知道没有别的八彩蛇六彩蛇呢?

丛林就像大海,而她,只是一粒沙尘,随时都有可能被吞没。

马车是开不进去了,即使李秀才有初级的天衣剑气开路也不行。之前她们的路上,就一直是在不断地爬高。虽然一路山峦不断,但都那些山峰都不太高,连接也不紧密。迂回的走,总是有路的。

而现在他们已进入神秘地南部高原。在这原始丛林中,山叠山,峰连峰,水绕水,强行开路的话,只怕不是他们坐着马车进去,而是马车坐着他们进山。

说到马车,带是带不进去了。可也不能放着不管。面对萧清琳地担心,李秀才似乎胸有成竹。他指挥者小武绕着丛林外围慢慢行走,很快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前面。

这座小山及其袖珍,只能算作一个长满了灌木的土石包,但它有个很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这座山是中空的,离地一丈多高山腹中那个约有丈余直径的山洞。正是存放马车的绝佳场所。李秀才把四匹马与马车联系在一起的绳索解开,爬到车下,吼了一声,“起!”在三人惊异地目光中,李秀才超人一般托着马车飞了起来。

处理好马车。又把马赶到山脚下的一块草地,砍树简单的做了一个象征性的马圈,在马圈周围撒好了驱赶蛇虫的药粉,李秀才这才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笑道。“大功告成。累死我啦!好了,咱们走吧!”

“这个地方。你真的是第一次来?”萧清琳佩服之余,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当然啦!”李秀才拍拍胸脯,好像在说,我第一次来就那么厉害,你是不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骗人。”一看他言不由衷却还假装得意洋洋的样子,就知道他没那么天才。

李秀才讨好地跑到她身边,撒娇似地扯着她的衣襟摇晃起来,“好啦,我只是,啊,哈哈,几个月前来这里玩过一次,所以大概记得一些地形。娘子,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再不快些,天黑之前我们就见不到蛮蛮了,难道你想在这个丛林里露宿吗?”

这个死贱人,玩笑开的多,简直成了习惯。张口闭口都叫她娘子,虽然周围都是知根知底地,萧清琳还是被他这个暧昧的动作搞得脸上一红,也就不再准备她刚刚想到的问题,没事你这个家伙跑到这里来玩,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李秀才偷偷的又擦了把汗,现在他还不能把自己地目地暴露出来,他又成功地瞒过一关!

四人又做了番准备,防虫的药水,足够吃两天地食物淡水,一小包大米,还有几瓶烈酒与果酒。妥当之后,鱼贯而行,慢慢入林。李秀才打头,挥舞长剑不断把前方拦在面前的枝桠灌木砍掉,萧清琳第二,蓝海风第三,小武压阵。

不得不说,进林后虽然众人都被那很压抑的黑暗搅的心神不宁,又被潮湿的空气弄得浑身不舒服,但偶然出现的一些景色,仍旧叫人经验。

例如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忽然听见路畔草丛深处有又细又急的水声,仔细查找声音来源,,只见不远处的藤萝灌木之下有泉水喷涌,那泉眼只有圆桌大小,里面的水清得近乎透明,突突的流水以肉眼可见的姿态从地下喷出,泉水出了泉眼之后,由高向低潺潺流趟,经过一道不高的石壁落差,叮咚流入一大一小两个并排的水池,复又溢出,隐于树荫草丛中。

萧清琳从未见过山溪的泉眼,更别说这样清澈爱人的。她看的欣喜,本想一饱口福,却被李秀才告知水里有毒,只能悻悻然作罢。

小半天之后,他们又经过一片篮球场大小的开阔地,开阔地中花草茂盛,高度却又只是将将莫过脚踝,在那场中央稀疏的立着三五棵一人高的奇异植物。那些植物很像她前世所见的铁树,但枝叶却没有铁树生硬,而且更大,更绿。五彩的花朵盛开在植物的顶端,红的,黄的,紫的,橙的,粉的,花朵大如牡丹,却没有牡丹那般华贵繁复,简约的十数片花叶层叠绽放。空气中隐隐漂浮着淡淡的香味,叫人神往,走近细窥的心思顿生。一颗植物能开花不稀奇,稀奇的确实能开五种不同的颜色,更别说那香味,啊,萧清琳简直觉得自己醉了,情不自禁的就向场中走去。

迎接她的是蓝海风的一双妙手,她左右开弓,左手疾速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右手毫不留情的扇了她一记耳光。

火辣的滋味把萧清琳从梦境中唤醒,眼泪扑扑簌簌的流下,她哭叫道,“你疯了吗,干嘛要打人!啊,痛死我了,我只是去看看花而已,那花有毒么,你说一声就是了,我也不会去碰它,你干嘛要打人,会武功了不起么?”这个蓝海风,摆明是公报私仇啊,萧清琳虽然也料到那花有什么不妥,但即使它是什么传说中的食人花,远远的看看就是了,犯得着动手么?

第七十五章 留下买路财

蓝海风冷冰冰的,丝毫不为萧清琳的话语所动,二人冷眼对视,气氛拔剑弩张。小武不愿商了和气,本想劝解几句,却被李秀才悄悄拉住。

默了片刻,萧清琳忽然觉得头晕起来,她正在气头上,立刻就想到,这是蓝海风对她下了药,一时间真有强烈的火气无法宣泄的压抑感。蓝海风察觉到她的不妥,终于狠不下心看她受苦,指指那几株植物,说道,“你看看那些植物周围的草丛里,都是些什么?你再看看这里的野草,可是你认识的任何一种?”

顺着她的指向,萧清琳把视线放到了那些植物的周围,隐约的,似乎在草丛中看到一些白生生的东西,仔细分辨下,顿时吓了一跳。那些白惨惨的,居然全是动物的骨骸,看那骨骼的大小,应该是些小型的动物,具体是什么,就无从分辨了。再看近处的草丛,也感觉到了不对,这些野草的叶片成锯齿状,竟然如卷起的百叶窗一般,是折叠生长的,乍看像是一丛一丛的,事实上,数量并没有那么多。

趁她愣神的时候,蓝海风冷淡的解释道,“开花的植物名叫蛇蝎美人,它们虽然不是食人花,却也相差不远,五色的花朵缤纷绚丽,美丽的背后,这些花朵真实的意图却不是叫人来欣赏,而是作出警告,它们是有毒的。而毒素,就是你闻到的花香,这种花香有眩晕麻醉的作用。不知道地,还以为是心神陶醉之感,事实上。你走的越近,便晕得越快。等你倒下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你的尸体也将化为养料,滋润着他们地生长。这些野草名叫腐尸草,虽是野草,却极难成活,只有在长期堆积养料极充分的腐尸周围才能生长,他们长在蛇蝎美人地周围。可算做跟蛇蝎美人争夺养料的寄生虫,也可算作限制蛇蝎美人生长的……”

“不要说了,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萧清琳红着脸向蓝海风点了点头,心里羞愧到家。之前蓝海风的那一巴掌,显然是要把她从幻境中打醒。本以为这冷美人是借机报复,没想到却是她心胸狭窄。

这原始丛林真的太可怕了,怎么越是漂亮惹眼的东西。内含的凶险就越大呢。她在心底暗下决心,接下来的路程中,一定要坚决地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同时,她对蓝海风的恶感,也因为这件事稍为的减轻了一些。

李秀才低头暗自叹气。似乎对没有看见二人火并而感到失望,刚刚抬起头来,就见到二女愤怒的目光向自己射来,他心中一凛,赶紧跑到队伍的前头重新充当起开路机来。

傍晚的时候。周围的树木渐渐稀疏。穿过一片小芭蕉林,面前地景象霍然开朗起来。面前是一片碧绿的湖水。湖畔绿草苍翠,野花芬芳。湖泊虽然面积不大,一眼就能扫到边际,但清幽的环境,纯朴宁静的氛围仍旧让人眼目一亮。

萧清琳这次学乖了,先请示过李秀才,知道这里无害,这才欢叫着跑了过去。先捧着清冽的湖水洗了把脸,又浅浅地,带着期待与兴奋喝了一口,这湖水暖暖地,带着一丝清甜,兴奋得她几乎想跳下去畅游。

她围着小湖且行且走,不时弯腰摘一朵小花,深深地嗅过,那种感觉,真幸福啊!

走到对岸,一湖地景色差不多从各个角度都欣赏过了,她又把注意力转向了身后,跟来时差不多,那里也是一片小芭蕉林,走进细看,她有了惊奇的发现,这芭蕉林里似乎有一条人为踩过的道路!

好奇心再次作祟,她小心又期待的顺着小路走了进去,反正身后有个大高手坐镇,只要不走远,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芭蕉林内向来没有猛兽,她也不担心忽然从暗处冲出个黑影将她扑倒,至于人嘛,嗯,这个好像真的要担心一下。

正迟疑着要不要回去,头顶传来一阵呼吸声。

来不及多想那是人还是怪物,呼吸声地主人已经从天而降!

“站住!不准再前进了!”一个手握弯刀地黑瘦小子从芭蕉树上跳下来,看起来钝得不能再钝的刀锋正对着萧清琳,漆黑滚圆地眸子骨碌碌转着,在她身上四处打量。

黑小子说的是蛮语,萧清琳却听懂了。瞬时间强烈的幸福感又涌了上来,几乎冲昏了她的头,只想上去抱着这小子狂啃几

在萧清琳前生柳笑笑生活的那个世界,有一个少数民族叫做彝族,他们有自己的语言,也有自己的文字。柳笑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就是彝族。从这个姐妹的身上,柳笑笑学会了彝语,也学会了少量的彝文。

当萧清琳第一次把马松给她的写有蛮夷语言的牌子翻出来看时吓了好大一跳,她千辛万苦都找不到懂蛮夷语言的人,却没有想到,她本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在她看来,最担心的语言关只要一通过,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发财的大门。

这个秘密她谁都没告诉,只是快速的进行着南下的准备,本来在出发前她预备告诉林雪鸿一声,也算给他个惊喜,也算让他安心,只是还没开口就在他那里吃了个闭门羹,气的她直接跑出了秀水山庄。

眼下,她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了!

这个小子说的,可不就是彝言么,虽然发音与她掌握的有所不同,但区别的大小,不会超过昆明方言跟长沙方言,只需稍为用心分辨,沟通绝对没问题。

萧清琳停步不前,也开始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这个彝族小子来。他皮肤黑黑,眼睛亮亮,小圆脸,年纪大约**岁,上身穿黑色的窄袖布衣,下身穿同样黑色的多褶宽脚长裤,只有脚下的草鞋是深棕色的。看起来活脱脱是一个四处乱跑的小煤炭。此时手握弯刀又怕又凶的样子,那份可爱,让人顿生欺负之心。

萧清琳想了一会,忽然后退一步,右手握拳,只留食中二指伸出,对着那小探头一点,用彝语叫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第七十六章 老虎来了!

黑小子冷不丁被萧清琳吓了一跳,他身子一颤,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手里的钝刀都差点拿捏不住,黑溜溜的眼珠不再乱看,只惊慌的与面前的陌生人对视着,脆脆怯怯的说道,“你,你是哪个部落的?”想想又不对,这萧清琳无论是打扮还是口音,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说的话更是莫名其妙,改口问道,“你,你是哪里来的?”

萧清琳并不答话,这小子简简单单就被唬住了,标准是个软柿子,看他愣头愣脑又怕又逞强的模样,心里想跟他开开玩笑欺负欺负他的心思更加强烈,她索性上前一步,扬扬眉毛,凶巴巴道,“叫你留下买路财,听到没有!”

“什么,什么买路财,我听不懂,”黑小子继续让步,不知不觉退到他跳下来的那颗芭蕉树上,背脊贴在树干上,凉凉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换了其他任何时刻,他也许立刻就逃走了,但此时逃跑,他回家后必要大大的倒霉。

“暮天暮天,雄鹰飞得高而远,真正的勇士从不退却!要像爸爸一样,做一个让人尊敬的人!”黑小子小声的给自己打气,颤抖的右手紧紧攥住钝刀,左右挥舞几下,鼓起勇气大叫道,“你,不要过来,这里是禁地,你,你快回去,快回去!”

禁地?萧清琳吐吐舌头,真是禁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收起玩心,老老实实的退后几步。摸出早就准备好地小纸包,从里面拿出几粒糖果来,甜甜的笑道。“小勇士,不要怕。姐姐跟你闹着玩的,你是叫暮天吗?好名字呀,来,姐姐请你吃糖。”

“糖?”小暮天眼睛放光,咕咚吞了口口水,他可是饿了半天了,此时听说有糖,哪里会不动心。可是这个陌生人,虽然她皮肤白白地,长的很好看,笑得也很甜,但谁知道她是不是坏人呢。爸爸说过,北边地野蛮人最喜欢的就是笑眯眯的跟你说话,然后趁你不主意的时候捅你一刀。这个陌生人……,小暮天心有所悟。试探道,“你,你是不是北边来的野蛮人!”

“小弟弟,好聪明,我是北边来的。可我不是野蛮人!”萧清琳笑眯眯的掰了一块酥糖下来,在小暮天的眼前晃了晃,又放到自己嘴里,故作陶醉地把糖咬的嘎嘣嘎嘣响,“嗯。好甜好香。你要不要也吃一块!”

小暮天可不懂得看她演戏,他只知道。北边来的都是坏人,她这是要糖果诱他,再把他拐出去放羊,还不给他饭吃!放羊他很拿手,可他不会替坏人放羊!

“我不要吃糖,”小暮天骄傲的扬起了下巴,“坏人,野蛮人,你是要来禁地里偷东西的吗?你快退回去,不然,我,我杀你!”萧清琳满头黑线!她知道刚才的演技不好,那番做作不像诱惑孩子,倒很像引诱饿坏了的迷路小狗,可她真的不太擅长与小孩打交道啊。而且,她就那么像大灰狼吗?但这虎头虎脑地小孩子,也跟小红帽沾不上边呀。

正胡思乱想没主意的时候,远远的又有稚嫩的童音传来,“暮天,暮天,你在不在?”

“在!我在!”无助的时候来了帮手,小暮天底气十足,他又对着萧清琳舞了舞屠刀,叫道,“坏人,你快走,我哥哥姐姐来了,你打不过他们地!”

哦,打不过他们,言下之意就是打的过你咯!

要死了,自己脑子里怎么尽是欺负人的念头。萧清琳拍拍脑袋,告诉自己,要做好人,要做好人,就算眼前这个可爱的娃娃是她穿越之后接触的第一个孩子,也不能老是想着欺负他。

小暮天见萧清琳地注意力不在他这了,顿时松了口气,转身撒腿就跑。萧清琳正想追过去,又怕一个不小心唐突了那些小孩子。刚才小暮天说哥哥姐姐,但她听到地童音分明是个女声,假如那个哥哥是个成年的男子,小暮天再告上一状,那她完了。她绝对不是大人地对手地,想想还是转回去寻了李秀才他们一起过来再说吧。

回转走了几步,就见到李秀才三人已经进了芭蕉林了。蓝海风走在最前,见面就问道,“刚才我听到你在跟什么人说话?”

萧清琳点头道,“是啊,我在里面遇到一个彝族小孩,跟他聊了几句。”

蓝海风大吃一惊,将将她听到说话声,分辨出是萧清琳跟一个孩子,虽然听不懂二人的对话,可她心中对萧清琳能跟蛮夷沟通还是存了很大的疑问,此时见萧清琳承认,真有白天见鬼的感觉,“彝族?什么族?你会说蛮语?”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刚才我遇到那个小孩,就发现自己能听懂他的话,自己也会讲,至于为什么,海风姐姐,你知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装失忆还真是一个好招啊,当然前提是说话的对象不是一个人贩子。

蓝海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萧清琳显然是有备而来,否则的话,就他们四个,深入夷地?这根本就是送死。她一直想不通这几个家伙一路上怎么这么自信,原来萧清琳竟懂得多国语言,人才啊!

她求助似的看了看周围的人,期望得到更好的答案,却发现李秀才拉着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小武则满眼怜意,似乎觉得自己的老板以前的事都忘掉了,真的好可怜。

“嗷!!!”

就在此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可怕兽吼从远处传来。老虎,天啊,老虎!

萧清琳的噩梦!

她有次在昆明动物玩的时候,曾经打过偷窥小黑屋的主意。那间小黑屋比邻着一间宽大的空笼子,笼子外没有挂牌,萧清琳的好奇心也就上来了。这屋子养着个什么呢?

她围着小黑屋绕了半圈,发现了一个没有玻璃,只竖着几根铁栏杆的小窗户。就在萧清琳刚刚把头凑到窗下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声“嗷!!!!!!!!!!!!

如此近距离高昂可怖的虎吼,没有震破她的耳膜,却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吓破了她的胆。她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能吼得这么可怕的动物,一定也能很轻松的撞破屋墙,把她一口吃掉。当时萧清琳落荒而逃,事后她也得知了黑屋怪兽的身份,从此再不敢看老虎。

眼下可不是在动物园!没有铁栅栏,没有小黑屋!

救命啊!

第七十七章 驱毒

跑跑跑!

萧清琳想也不想就往回奔,趁着老虎还没现身,自己的膝盖还没软到跪倒地上的时候,赶快跑吧!

可是刚跑了两步,她又发现什么不对!是了,那几个小孩子,小暮天才离开没多久,不可能走得远,而且从虎啸的方向判断,他们离老虎还要更近一些。

“我们,你们,”萧清琳六神无主,“你们快跟我来,我们带上那几个孩子,赶紧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啊,刚才那是老虎在叫!咦,李秀才,你那么高兴做什么?你打的过老……”

虎字也没必要说了,李秀才能打不过老虎吗,看那贱人满含讥讽的微笑就知道了,打老虎那是不在话下,不过看她这只惊弓之鸟四处乱窜,似乎更和他的口味。

萧清琳掩耳盗铃似的偷偷瞄了瞄周围的人,大家都镇定,丢脸的只有她一个。她脸上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们,不,不要笑我,我以前被老虎吓过的,所以我很怕老虎!”

蓝海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秀水山庄还有老虎呀,她怎么没听说过,这萧清琳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蛮语也记得,老虎也记得。

“嗷!!!”

又一声更加响亮的虎吼传来,那大虫跑的还真快。暂时压下逼供的**,蓝海风与李秀才对视一眼,很奇妙的明白了对方地意思。

蓝海风道。“小武,清琳,我们三个去找孩子。李秀才。你去把那大虫赶走!”她冷冰冰的语气,带着天生的威严与骄傲。就连李秀才都打消了抢白地念头,点头飞掠而去。

其余三人顺着芭蕉林的小路急急小跑,很快便在林子地尽头见到了三个孩子。

除了小武之外,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他们年纪相仿,都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男孩的打扮与小暮天相同,女孩儿则穿着白底红边的童裙。此刻那男孩正睡在小暮天的怀里。双眼紧闭,额上汗珠滚滚,嗯嗯哼哼的小声呻吟着。

这个孩子如此痛苦,不知道是病了还是伤了,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小女孩儿的身上,具体地说,是女孩儿的怀中那时猫儿般可爱的,色彩斑斓的——小老虎!这小大虫真的太可爱了。若不是它头顶上大大的王字斑点,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它真的是一只猫。

“你们,你们快走,这里是禁地,是不准任何人来的。这里,这里有老虎,你们快走吧!”小暮天满脸焦急,见到三个陌生人渐渐逼近,他慌不迭地警告起来。

萧清琳心头暖暖的。这个黑小子。心地真善良,在这个时候不是嚎丧一般的扑过来求助。反而是提醒他们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她半蹲下来,目光与小暮天平时,柔柔的说道,“这里是因为有老虎,所以才被列为禁地地吗?”

小暮天点点头,又忽然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想,应该是吧!”

萧清琳看看小暮天,又看看站着的小女孩儿,那女孩儿一副非常警惕的模样,见到萧清琳看她,直接就侧过身去,把怀里的小虎抱得更紧。将视线转向第三个孩子,萧清琳这时候才发现他似乎非常不妥,赶紧指指他,对小暮天说道,“那个孩子,是你哥哥吗?他怎么了?病了么?你们,你们怎么不跑?”

小暮天没有再理她,只看着抱虎的女孩儿,说道,“阿姐,你把小老虎放回去吧,虎妈妈不见了自己地孩子,会很伤心地,一会儿它找过来了,会吃掉我们的!”

“不会地,”小女孩儿狠狠的一眼瞪过去,凶凶的道,“老虎是我们信仰的圣兽,怎么可能会吃掉信仰她的子民,我,我只是带小老虎回去玩几天,只玩几天就会送回去的!”

“不,阿爸说过的,老虎是会吃人的!”

“不会!老虎只会吃野猪!”

“会的!”

二人很快争吵起来,萧清琳几次想插话进去,都找不到机会。蓝海风在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他们吵说什么?”

萧清琳讪笑一声,“他们在辩论老虎会不会吃人!”

蓝海风哦了一声,又道,“你最好提醒他们一声,那个睡着的孩子,好像是被毒蛇咬了,已经快不行了!”

萧清琳大惊失色,她蹲下以后,就看不到那孩子的容貌了,此时顾不得其他,慌忙打断了两个娃娃关于大虫会不会吃人的学术研讨会,大声吼道,“你们吵什么吵?小暮天,那是你哥哥吧,他快死了,你们怎么都不着急?”

小暮天想都不想就直接反驳道,“我哥哥怎么会死,他只是被菜蛇咬了一口,我已经给他敷过草药,很快就会好了!”话是这么说,他仍然低头看了怀里的孩子一眼,顿时尖叫起来,“啊哥,啊哥,你怎么了?阿姐,你快看看,阿哥他怎么了?”

口吐白沫,浑身抽抽,当然是要死了。小女孩此时也变了脸色,蹲下来哭闹着摇晃起小男孩来。蓝海风打开随身的药箱,翻找着药品,对萧清琳说道,“你跟他们讲,我能驱毒,叫他们赶紧让开,这么摇晃下去,毒素在血液里走的更快。”

萧清琳应了一声,赶紧上前拉来了两个孩子,在说明来意之后,孩子们激动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老实的看着蓝海风驱毒。在他们的意识里,被蛇咬过之后,只需要在伤口涂抹一点药草,很快就会好了。却没想到在这禁地之中有他们没接触过的可怕毒蛇,是他们的药草对付不了的。

蓝海风的动作很快,她先给那孩子服食了两粒药丸,又在他的伤口附近扎了几针,阻止住血液的循环。那孩子的伤处在小腿上,此时已肿的跟蘑菇棒子一样。皱了皱眉,蓝海风把手伸到那伤口附近,暗运内力,自两边向中间挤压,慢慢逼出毒血。几个来回之后,伤口附近的肿胀已小了不少,她这才在伤口上撒了些药粉,仔细包扎好,对萧清琳说道,“是老扁头咬的,那蛇不太厉害,现在没有大碍了。”

第七十八章 落单

这边小孩的问题刚刚解决完,那边李秀才打老虎的工作也差不多接近了尾声。

本来李秀才若是认真对待的话,这世间没有一只老虎可以挺得过他的一个照面,他之所以磨到现在,是因为他还没玩够,不仅没玩够,他还要众人看着他玩,陪着他玩,他才开心。

此刻那老虎正紧紧的咬着李秀才的屁股,狂怒的在林地里奔逐着,它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平时那些两腿走路的动物见了自己都会躲得远远地,除了偶然会拿出小弓箭来吓唬吓唬自己,别的什么都不敢做。可是今天这个家伙不一样,他竟然敢拍自己的脑袋,揪自己的尾巴,扇自己的耳光,甚至于,他还来挠自己的痒痒!

他以为它是人吗?还会怕痒,挠了自己的胳肢窝不说,还趁自己奔跑的时候挠自己的脚底板!虎大王不穿鞋跑步都不怕被石子扎破脚,还会怕你挠痒痒?

嗷呜!

山林之王不能忍啊,它愤怒的吼啸着,拼命的奔逐着,一心只想把那该死的两条腿的坏东西扑倒,狠狠地在他脸上按个爪印,让他这辈子走路,脸上都要带着大王的记号!当然前提是,他的脸要够结实,撑得住自己全力一拍。

嗯,没错,它就是这么打算地。

可惜现实总是比梦想残酷,虎大王很悲剧的发现,自己无论怎样加速。都无法追上它前头的贱人。甚至于那贱人抽空站住对着它地脸放了个臭屁之后,都能及时提速飞跑,躲过自己迅捷的扑击!

他究竟是不是人!虎大王觉得他不是!但他为什么还长了一副人样?

悲剧的虎大王智商不够。想不通这个问题。

不带这么侮辱没文化地虎地!

不远处,五个人或惊讶或无奈的观看着这一人一虎地追逐表演。只见李秀才忽而把老虎引到他们附近。在他们惊惶的发现老虎的注意力似乎有所转移的时候,又适时的回头给那老虎一记耳光,再带着它远远的离开。

萧清琳的膝盖已经软了数次又硬了数次,这李秀才太过分了,明知她惧怕老虎还这么闹,摆明是吓着她玩的,幸好几个来回之后,李秀才好像玩够了。他地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密林,大声说道,“那边,好像有人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指向远远眺望,果然见到那边的树林中不断有鸟雀飞起。不多会儿,几十个黑影几乎同时出现在林子的边缘。黑影们叽叽呱呱的大声嚷嚷着,冲着他们又是挥手又是叫唤。

“他们在说什么?”蓝海风好奇的对萧清琳问道。

“听不清楚啊,”萧清琳竭力的分辨着黑影们地呼喊。纳闷道,“好像叫我们走啊,还是去他们那啊?”

她正想跟小暮天他们求证一下的时候,黑影们不再叫喊了,他们从身后摘下了弓箭。整齐的搭上箭,拉满弓,放开弦。

密集的箭群在空过划过道道美妙的弧线,分两个方向射了过来。一个方向是正带着老虎跑过来地李秀才,另一个方向则是萧清琳一行人。

夺夺夺夺夺……

不清楚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射术不精。没有一支箭射中了人。但也差的不远了,萧清琳刚才因为想要听清楚黑影们的叫唤。很自然的就站到了几个人的最前面,看着脚下犹在颤抖地箭支,她抓狂似地叫了起来,“跑哇!”

有了人带头,剩下的蓝海风与小武立刻也行动起来,他们地目标是李秀才,在这完全陌生的原始丛林中,回到武艺高强的保镖身边,是众人最安全的第一考虑。

夺夺夺夺夺……

第二波箭雨很快又射了过来,同样是没射到人,却准确的射到了李秀才与萧清琳他们的中间,饶了个方向重新跑过,箭雨却如影随行,不断飞至。本来萧清琳他们与李秀才仅有数百步的距离,却因为这箭雨的干扰而越来越远。

没有人注意到,小暮天他们一直没走,而且,小暮天还在不断的冲萧清琳叫嚷着,“你们回来,你们回来,不要去老虎那里!”

大约半个时辰后,萧清琳一头冲进了灌木丛中,顾不得身上被枝桠尖刺扎得生疼,她只是不停的往灌木里爬着,想把整个人都藏进枝叶繁茂的灌木丛,这样老虎应该就看不见她了吧,射箭的黑影们也看不见她了吧,那她就安全了。

她真的跑不动了,连续奔跑了近一个小时,这已经超过了她两世的记录,她大口的喘息,仍然觉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前黑蒙蒙的一片,分不清是天黑还是缺氧,身上明明火烫火烫的,她却又感觉冷的厉害。

要死了么?是的,却又不太准确。她累的晕死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萧清琳嘴唇干的厉害,喉咙里像着了一团火,她蜷着身子,两手在腰间四处抚摸。没有水袋,没有干粮,只有几块包在油布里的酥糖。她很饿,却不敢吃,现在她最需要的是水,吃糖的话也许立即就会干死。

硬撑着想要坐起,却发现头顶上全是尖利带刺的枝桠,默了一会儿,萧清琳终于想起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于是匍匐着缓缓后退,终于爬出了灌木丛。

天气很糟糕,无星也无月。四周黑的出奇,能见度不超过两米。幸运的是还算安静,出奇的安静,让她不至于太恐慌,虽然她脑子里不断出现黑暗里忽然跳出一个怪物的画面,但比起自己已经在被怪物追逐,还是好了很多。她腿脚麻的厉害,虽然勉强能走,但跑是绝对跑不动了。

现在有两个选择在她的面前,要么呆在原地,要么四处走走。背靠着一个大树考虑了片刻,她还是选择了后者。她的心里还抱着一线侥幸,走走也许能遇到失散的伙伴,另外,她很冷,走点路的话身子会热一些。

走走停停,萧清琳不断记忆着周围有限的景致。周围树木不是很多,高矮不一,枝叶虽然茂盛,但还不至于无处下脚,想来,这个地方应该还是在丛林的外围吧。只可惜看不见星星,否则的话,她还能分辨出方向,回到最初的那个小湖周围。

小湖,老虎?

呼呼呼……

一阵微风轻轻的拂过,远近的树叶热情的回应着,发出沙沙的响声。萧清琳站住不动,惊恐的打量着四周,她心里明白,这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可她仍是止不住脑海里自虐的幻想,有一只老虎就在她的附近,正匍匐着,准备着,兴致所至,随时都可能上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天哪!谁来救救这可怜的倒霉孩子?

第七十九章 得救

夜凉如水,是那种温温的,柔和的凉,高原上的原始丛林,气候总是比平原要温软许多。但在此刻的萧清琳,却宛如置身与那种混合着细碎冰屑的水,将冻未冻,将溶未溶,带着凌咧的,针刺般可以侵入肌骨的寒冷,向她全身侵袭。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已经厚如盔甲,却还是无法阻止那股恐怖的阴冷,深入她的骨髓。

夜黑如墨,黑得像一个无底深渊,那深渊就如贪婪的黑洞,吸收了所有的光线,还嫌不够,又把她的沉着也带了去,勇气也带了去,希望也带了去。

灌木林也好像活了过来,它们在风中化为恶魔,挥舞着妖异的触手,发出,的催命声。

时间在流逝,萧清琳的耐心也在流逝,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在流逝,只有恐惧在增长,悲伤在增长,绝望在增长。

每一秒都像一辈子一样长,每一秒,她都要在意识中被死神召唤无数次,再努力的抗拒着,拒绝他无数次。

她已经紧张得无以复加,心理到了崩溃的边缘,还好就在此时,风停了。恶魔玩够了,死神玩够了,萧清琳长长的舒了口气,晃晃荡荡的扶住了身边的一颗树,喘息,再喘息……

吧嗒……

轻轻柔柔的,一个软绵绵凉丝丝的皮绳从树上落了下来,正好挂在萧清琳的肩膀上。她身子一震。下意识地侧脸,正好对上一双小小圆圆的眼睛。那是条蛇,细长的身子。五彩斑斓地肤色。

“嗨!你好,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没想到美女你也睡不着。”小蛇吐了吐信子,跟身边的女孩打了个招呼。萧清琳不解其意,直接昏倒。

再次醒来地时候,漫天的乌云已经散去小半,露出了半轮白白的月亮。萧清琳躺在地上,闭眼倾听。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响动之后,这才慢慢爬起,借着清凉的光线,检查身上有无伤痕。

结果令她开怀不已,除了少数几处跌倒时轻微撞伤的淤青,她身上并无任何牙印之类的破损。晕倒后她也算睡了一觉,这时候精神不错,胆子也大了许多。她几番来回都是有惊无险。想来运气还是不错的。

看这天色,应该是后半夜了,萧清琳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四处走走,刚才在检查伤势的时候。她发现了被自己遗忘地火刀火石,在这原始丛林中,要是能生一堆火的话,不仅能驱寒还能阻止野兽的靠近,更重要的是。点火就等于燃起了一颗信号弹。增加了自己被人发现的可能。

她尽量拣着林木稀疏的地方走,见到长短合适外表干燥的树枝。便捡起来夹在腋下,不知不觉中,她走出了树林,来到一座小草丘下。

草丘很矮,大约只有三四米那么高,圆圆滚滚的好像一个大馒头。萧清琳爬到丘顶,举目四望,之间四面八方全是大大小小地山峰,每座山峰上都长满了茂密的树林,唯独她脚下的这一座,矮矮地,光秃秃的,显得那么怪异。

怪异就怪异吧,站在这草丘上,视野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开阔了许多许多。她今天已经被吓得够呛了,在林子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又觉得什么地方都不安全,四处走走吧,又害怕遇到更危险地东西,事实上,她之前不久才想起,她的身上洒满了驱除毒虫的药粉,寻常的毒蛇毒蝎毒虫一类的小生物根本不会靠近她,也正是这样她才能安全地在林子晃了那么久。

药粉可以驱虫,却不能赶走大型地动物,想起白天的老虎,她心里就是一阵阵地害怕,据李秀才的介绍,这个地方,还有野猪,狐狸,野狗一类的肉食性或杂食性动物出现,她真的不想再赌了,呆在这个草丘上,即使有什么动物靠近她也能很早就发现,与其莫名其妙的就死在林子里,不如给自己留点逃跑的时间和空间。

“哎,李秀才啊李秀才,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娶我的吗,你不是天天叫我娘子叫的很来劲的吗,为什么到现在你都不来找我?”萧清琳坐在新点好的火堆前,闷闷不乐的想着,“你这个死贱人,轻功那么好,我在这林子也没跑多久,你没道理找不到我啊,你究竟,去哪儿呢?”

明亮的篝火噼噼啪啪燃烧着,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好像一根弯弯扭扭的雾柱,远处的一座山峰上,小暮天兴奋的指着烟雾下点点跳动着的火光,招呼着他身下的一个高大男子,“阿爸,阿爸,你看,那边有人生火!那肯定小姐姐生的火,我们快去找她吧!”

“哦,真的?”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寻找了半夜,终于要有收获了吗?

小暮天嗯了一声,说道,“真的,真的!”

“那你还不快下来!”男子张开结实的臂膀,笑眯眯的向小暮天打着招呼。

扑通一声,小暮天从高高的树杈上跳了下来,准确无误的落到男子的怀里。男子拍拍他的屁股,笑骂道,“小皮猴,这么高你也敢跳,不怕摔死么?”

小暮天咯咯一笑,骄傲的道,“我不怕,阿爸是最勇敢又最温柔的人,即使暮天从高山上跳下,阿爸也能接住!”

男子哈哈大笑,更加用力的在小暮天屁股上拍了几下,“阿爸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从山上跳下来,我的乖儿子就要摔成肉饼啦!”

男子的声音及其洪亮,在这安静的山野里,都起了轻微的回声,“肉饼啦,肉饼啦!”远处的萧清琳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异动,她警惕的抄起了胳膊粗的烧火棍,四顾张望,心里暗暗祈祷,“有人来了,太好了,我要不要叫呢,刚才他说肉饼呢,我叫了,他会不会把我抓回去做成肉饼?可我要是跑了,也许就错过得救的机会了啊!”

纠结呀!

跑还是不跑,走还是不走,躲起来还是不躲起来,她今天已经被这几个问题困惑过无数次了。到底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彝族,没听说过有吃人的吧,她拼了!

“喂,有人吗?”

“喂,有人吗?”

“喂,有人吗?救命呀!”天呀!”连喊了七八遍,萧清琳终于得到了回应。此刻她鼻子酸酸的,心里要多感动就有多感动,小暮天来了,她终于有救了,呜呜呜呜……

第八十章 部落

随着小暮天的召唤,萧清琳雀跃着冲下草丘,奔着夜幕下的两个黑影冲去。此刻她的心情真是无以言表,说不出的激动,说不出的兴奋,那份绝望中抓到救命稻草的欢喜,让她的泪水止不住的留了下来。

黑与白,有时只隔一纸,悲与喜的距离,也就是短短的一霎。她很快的冲到了小暮天的跟前,几乎想把他抱起来狠狠的亲上几口,就像抱着自己最心爱的枕头一样,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出出这一夜积攒下的晦气。

一个高大的身影及时的挡在了她的面前,阻止了她的目的,却没阻止住她的行动。萧清琳一头就扎进了黑影的怀里,结实,宽厚,不柔软,简直硬如铁板的胸膛,把萧清琳撞得七荤八素,再踉跄的跌倒,跪坐在地上。

她呆呆的看着这个黑影,好半天之后,萧清琳才满怀歉意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对不起,我唐突了。我的名字叫做萧清琳,来自北方的秀水山庄。”

“秀水山庄?”黑影重复着她的话,他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道,“军队?”

“没有没有!”萧清琳慌忙摆手,这个男人一开口就是军队,显然对她怀有敌意,莫说她不是什么军队里来的,就算是,这时候也只能否认,不然的话,她瞄了瞄男人腰间的跨刀,止不住打了个冷战,又道,“秀水山庄是一座农庄,种粮食,酿酒!”

黑影点点头,看样子他接受了她的解释,但脸上仍旧是一片肃然,“我的儿子暮云。是你的朋友救的?”

“暮云,暮云……”

“暮云就是我阿哥,白天的时候,他被蛇咬了。”小暮天在一旁接口道。

“哦,对对对,”萧清琳紧张的笑笑,“是我的朋友,蓝海风,救了你地儿子。”

黑影转过身去狠狠瞪了小暮天一眼,吓得这小子兹溜一下就缩回了他的身后。“汉人,你和你的朋友到南兰山来,是什么目的?难道你不知道,虎神的子民是不欢迎北边的外来人的吗?”

“我,我知道的,”萧清琳冷汗直出,这家伙是在派出所工作的吗?“我们是来和你们做朋友的,我们,我们带来了粮食和美酒,可以和你们做交换!”

“做朋友?我们不需要汉人朋友。你们野蛮,杀害虎神地子民,杀害虎神在人间的使者!我们不喜欢汉人!”黑影严肃的道。

他就着月光。审视了萧清琳片刻,转身又看看一脸委屈的小暮天,犹豫了片刻,黑影咬了咬牙,对萧清琳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我激动了。我的名字叫做暮秋,汉人,你和你的女人朋友救了我的儿子。我对你们表示深深的感谢,虎神的子民愿意喝你们做朋友,但你的男人朋友对虎神在人间地使者不敬,还打伤了虎神的子民,虎神的子民不喜欢他!我现在带你回我们地部落。希望你转告你的男人朋友,请他尽快离开!”

萧清琳纳纳点头,应了声是。暮秋对她的态度表示满意,伸手将她搀了起来,又把小暮天抱起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道。“你跟我走吧!”

萧清琳跟在暮秋的后面,乖巧得像一只小狗。这个暮天。真是古板严肃得让人头痛啊。满口的虎神的子民虎神的子民,即使你真是老虎的儿子,也没必要一句话重复那么多遍吧。汉人跟蛮夷关系很糟糕这她也是知道的,可那个啥,虎神地使者又是什么东西?从暮秋说话的口气中她可以感觉到,在暮秋的意识里,那个使者似乎比子民更加重要。

她很想问,但又不敢。老实说,暮秋长的也还算英俊,方正具有雕塑色彩的脸庞,刀削般挺拔地鼻梁,月光下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闪动着冷峻锐利的光芒,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给人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人是个标标准准地男子汉。只是太标准太严肃了,反而让她敬而远之。

幸好自己是安全了,交流啊什么地等到以后再说吧。萧清琳安静的提醒着自己。

一路上萧清琳几乎都是垂着头走路地,偶尔他能感觉到挂在暮秋肩膀的小暮天正回头看她,只是没有跟她说话。

暮秋所说的部落很远,大约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在太阳初生时,萧清琳才在晨光下发现了树林中若隐若现的几座竹楼。

几个夷民女子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大呼小叫的冲这边挥了挥手,又跑进部落里叫人去了。不多会儿,他们进了部落。

萧清琳发现,这里原来是一处临水的盆地。一条清澈的河流弯弯曲曲流淌在盆地中央,河上有三座桥,都是用木板搭建。靠近她这边的河岸大约零零错错的有二三十座竹楼,而河的对岸竹楼要更多,大约有五六十座。这些竹楼虽然已经很多,但只在盆地占了很小的一片土地。远远地还有大片大片空旷的农田,此时,十几匹马正惬意的漫步在田中,啃食着收割后留在地里的稻草。

可以想象,在夏天的时候,这里一定是绿油油的一片,景色极美。

明媚清新的早晨,轻轻的微风带来些许凉意,空气中漂浮着露珠的味道,让萧清琳精神一震,加油加油,又是新的一天啦!

部落里,许多穿着传统彝族服饰的男女来来往往,忙着洗漱或者收拾杂物。他们或多或少的都会向萧清琳投来一些目光,或是好奇,或是警惕,等等等等,就是没有友好。往往在看过萧清琳一眼之后,就立刻转过头去,好像什么都没见到过一般的,又继续起之前的活动。

没有人来过问她,或是仔细观察她,这符合萧清琳现在的心理需要,但如此不被关注,又让她有一点失落。人哪,怎么这么矛盾呢。

暮秋把暮天从肩头上放下,黑小子看了萧清琳一眼,笑眯眯道,“我去找我阿妈,让她烤粑粑给你吃!”

“好啊,粑粑!”萧清琳感激的对他点点头,还是这个黑小子对她好呀。

第八十一章 部落2

小暮天蹦蹦跳跳的往部落中部的一处竹楼走去,看样子那里肯定是他的家了。萧清琳身处这人生地不熟的部落,心里其实很想随着他一起走,可瞥了一边身边的暮秋,她又垂头丧气的打消了念想。

严肃古板男暮秋瞧着活泼的背影,冰块般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但那笑容只保持了短短的数秒就消失不见。“跟我来吧,”暮秋从极不耐烦的从鼻孔里喷出四个字,也不理会萧清琳的反应,大步的带头,走向部落深处。

萧清琳小心谨慎的跟着,带着略显谦卑的姿态,微微低下脑袋,一双妙目看似直勾勾的锁定暮秋的脚后跟,实际上不老实的眼角余光早将周围的环境来来回回扫了无数遍。

两人穿门过户,毫不停歇,一直走到部落的对面,几乎走出去的时候,暮秋才在最偏僻的一座竹楼前停下,指指竹楼的大门,冷冰冰道,“进去!”

萧清琳哑然,眼前的情景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这座竹楼独门独户,背靠山脊,阴森的厉害,只有一座大门面向部落,楼外两个年轻的夷民身披兽衣手持长矛,端端正正立在门口。

这,这是牢房吗?

本以为懂得蛮语就能混个风生水起,只要说明来意,夷民们绝对不会拒绝自己送粮食又送美酒的好事,可眼下,沟通的机会都没得到就要坐牢了,萧清琳忽然发现,自己自以为聪明,其实真的很蠢。

“屋后有茅厕,食物我们的人会给你们送来,”暮秋交代完了就要闪人,顿了顿,他的眼神中又闪过一丝不忍。对门外的两个看守说道,“他们要出来的话,就让他们出来,只是不准他们进入营地,那个会飞的怪人,要是他来带他们走,就让他们走,不要阻拦。不过,如果他们捣乱地话,”他狠狠瞪了萧清琳一眼。“我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儿子,但是你们要敢捣乱的话,虎神的子民会毫不留情的将你们全部杀死!”

萧清琳一阵胆寒,口口声声说感谢,可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看来这个世界的夷民,还是与她前世所认识的不同。她也不敢多话,急急点头应了,一头奔进竹楼里,坐牢非她所愿,可坐牢起码还能活下去。她不敢想象,要是继续跟暮秋呆在一起,会不会被他吓疯。

竹楼很安静。明媚的阳光从门旁的窗户照进来,虽然光线不足仍有些昏暗,但却给人一种很安全地感觉。竹楼也很干净,清爽的摆设,一桌四椅,统统都是用藤条便编织,民族气息非常浓郁除此之外,竹楼一层空无一物。两个青年人此刻正坐在腾桌边,品着热茶,笑眯眯的对她招手。“蓝风姐姐。小武!”萧清琳喜形于色,“你们也在这里!这的太好了。”实际上之前暮秋就一再重申过,你们怎么怎么,你们怎么怎么,萧清琳虽然想过蓝海风一干人就在屋内。此时真的相见,还是给了她一份大大的惊喜。

三人笑嘻嘻的打过招呼,各自分享昨天失散后的遭遇。

原来那时候在夷民的箭雨来袭之时,小武身负行礼重物,第一个被俘。蓝海风比较冷静。逃跑的路线选择了来时地小湖,结果绕***绕的正欢畅时也被捉住了。只有萧清琳又惧箭雨又惧猛虎。危机当中潜力爆发,跑的最快最远。

本来她跑地再快也是没用的,但那片地域属于夷民的圣地,即使是原住民也没有去过,茂密的树林形成了天然的迷宫,让她得以远遁。

被俘之后,蓝海风与小武立刻享受了刀斧及颈的美好待遇,从夷民的面目表情判断,他们似乎原准备把他们就地格杀,但不知道那个唤作暮天的小孩说了些什么,死刑改成了监禁。

李秀才艺高人胆大,在前有箭雨后有猛虎的情况下,还是玩得游刃有余,嘻嘻哈哈的上蹿下跳,浑不觉得自己身处危险之中。闹够了以后,他回首一拳将猛虎击晕,预备去搭救蓝海风二人。但那些夷民忽然间射艺大进,数十人前赴后继,一箭快似一箭,一箭准似一箭,竟逼得李秀才无法近身。

双方僵持了大约个把时辰,更多地夷民赶到了现场,弓箭就像不要钱一般向他身上招呼,李秀才远远遁走,不再靠近,只远远的尾随着夷民返回部落,天黑后消失不见。

萧清琳也分享了自己的遭遇,三人唏嘘不已,特别是蓝海风,连连称赞萧清琳运气太好,她的猜测是,那片山林之所以列为禁地,是因为山中有虎,李秀才虽然打晕一只,但那老虎既然都有孩子了,说明不止一只,萧清琳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晃了一夜都没被吃掉,真是造化。

听蓝海风这么分析,萧清琳也觉得后怕,自己做了管家之后真地太顺利了,让她的智商下降不少,这样的蠢事以后不能再做。

又聊了几句,开始把话题扯到李秀才身上。这贱人自从昨夜消失后就一直没出现,也不晓得干嘛去了,要是没他搭救,他们三个弱人绝对没机会活着离开这个部落。想到前途,三个衰人只是唏嘘,又是害怕又是头痛。如今的状况可说完全是因为两个眼里只有宝石的财迷,萧清琳深深明白这点,内心内疚不已,支支吾吾地,就等着挨骂之后再诚恳道歉,但蓝海风二人竟然对此只字不提,让她好生感动,不知不觉中,对蓝海风地恶感又少了一层。

几人又说起生活事宜,萧清琳问道,“你们被俘之后,都吃了些什么?”

蓝海风道,“昨夜吃了一顿竹筒饭,味道很是不错,但那些菜蔬就要人命了,居然是一盘炒青苔,一盘炒青蛙青蛙,一盘油炸的竹虫,还有两种我不认识地野菜,苦苦的好像药草。这里的夷民似乎缺盐缺的厉害,他们的菜都淡的很。今天的早饭还没送来,但愿不要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萧清琳笑笑,没有多话,青苔青蛙竹虫,其实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只不过难得吃一次而已,因为她前世接触的少数民族本来就多,这些东西都是习以为常,也知道没吃过这些另类野味的人,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第八十二章 做梦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囚犯们也就很老实的停止了交谈,只盯着牢门发呆。

邦邦邦……又是几声,萧清琳大惑不解,下意识应道,“请进。”

一个青年女子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主盘,盘中金黄一片,虽然看不清楚是什么,还是勾起了众人的食欲。青年女子的身后,一个小小的人影也闪了进来,咯咯笑道,“我给你们送粑粑和米粥来了!”这小人正是暮天。

囚犯们感恩戴德,纷纷起身称谢。萧清琳本来就小暮天极有好感,那份自不用说,昨日到现在,蓝海风与小武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没少受这些夷民的白眼,此时身在牢中,居然受到了极有礼貌的对待,心里也有些惶恐。蓝海风最是怕死,怯生生道,“该不会是,断头饭吧。清琳,你不是说过,他们只是暂时关着我们,只要不捣乱,怎样都行的吗?”

萧清琳也是吓了一跳,但瞅着小暮天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相,又觉得命运应该没那么悲惨,小声的回道,“别自己吓自己了,先吃过再说。”她本想多说几句,自己曾有许多跟彝族打交道的经历,这些人心地善良,不爱杀戮云云,不知怎地脑子又浮现出暮秋那古板的大脸,随即又想到那些话说出了定要被蓝海风怀疑自己的来历,赶紧把逞能的心思混着饥饿的口水一起吞了。

青年女子把一盘子烤粑粑放在桌上,将粑粑一块块的摊开,每块上都涂抹了少许酱料,柔柔笑道,“这是我烤的粑粑,几位客人好好尝尝吧。”

囚犯们每人拿了一块,一咬之下,又香又糯。美味的紧,只是那酱料嘛,真的很辣很辣,莫不觉得一团烈火在舌苔上升起,不过烈火过后,又有一股淡淡的清甜从舌根涌出,冰火交替冲刷味觉神经,很是受用。

小暮天给每人又盛了一碗米粥,笑嘻嘻的端了上来,这粥的滋味很是一般。远不及粑粑来地那么新鲜火辣,但犯人是不会计较的,兹溜溜喝的一头使劲,特别是商瘾忽然发作的萧清琳,越喝越觉得这粥里的米比起郡王府出产的要差的太多,熄灭了的发财之火重新恢复了一点火力。

萧清琳马屁如潮,使劲的夸赞那女子手艺了得,年轻女子咪咪笑着,初始反应不大,听得多了。脸上也不禁泛起红晕,想起自己的丈夫,本事好地不得了。嘴巴却要多木讷有多木讷,远没有这个小女孩招人喜欢。

萧清琳见这女子蛮好相处的,就寻思着要不要多攀谈几句,套点部落的情况出来,可惜这时门外响起了几声咳嗽,年轻女子立刻像听到鬼叫一样,收起笑容,拉着小暮天就往外跑,只在临出门时丢了一句话过来,“你们不要乱跑。还有你们的那个会飞的朋友,他要是来了,记得告诫他,千万不要再惹虎神的使者了!”

囚犯们不知她叽叽呱呱的说的什么,满头的雾水。见到萧清琳深以为然的不住点头,只好也跟着敷衍几下。

“虎神使者?是个什么东西?”牢门重新关闭之后,蓝海风第一时间向萧清琳发问了。

“我哪知道,昨天晚上,我也听那个暮天地爸爸说了好多次什么虎神的使者。好像说李秀才惹了那个使者不高兴。还打伤了他们的人?据我观察,他们好像对使者格外看重呢。”

蓝海风解释道。“李秀才昨天救我们地时候确实打伤了几个夷民,后来那些夷民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他这才住手的,只是那个使者……真的没印象啊!”

几个人又冥思苦想了一会,都是不得要领,想来只有找机会慢慢打听了。又说了几句话,萧清琳眼皮子开始打架,问了蓝海风,知道二楼有两个房间,都是卧室,右边一间是她昨夜睡的,于是爬上楼去,倒头睡觉。

舒爽中,只觉得身子轻轻的飘起,云里雾里的飞了几圈,刺激的她哇哇乱叫。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座山洞,下一秒,她人已来到洞外。

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火把,萧清琳兴致勃勃的往洞内走去。黄金,白银,大大小小的元宝,一堆一堆的放在山洞地角落里,灼灼发着或黄或白的闪亮光忙,把个黑漆漆的山洞照的如同白昼。萧清琳口水直流,膝盖都开始有些哆嗦,知觉告诉她,这些都是她的,她发财了。

忽然又听见有人说话,萧清琳仔细分辨,原来是那人是在告诉她,洞子深处还有更好地东西。一步跨出,已在洞内,只见满地的玉佩镯子,每一样都成色极好,玉佩温润,镯子柔和,泛着七色的光芒,显然件件都不是凡品。

不知道何时,身边站了一个一个男子,萧清琳侧头一看,原来是林雪鸿那个讨厌鬼。林二少俊逸挺拔,风采照人,轻轻携了她的小手,一一品评这些珠宝,“你看看,这个镯子,是用极品的玛瑙磨出地,可以卖上万两呢!还有这快玉佩,是专门请了京城自己工匠雕琢,若是送进皇宫地话,只怕封下来的赏赐不下十万。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萧清琳幸福得快要昏死过去,强忍着爆体身亡地冲动,问林雪鸿道,“这些首饰,都是我们的?”

林雪鸿道,“准确的说,都是你的,都是你从蛮夷那里带回来的原石打造的。”

萧清琳快活得上乐天,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却不知为什么总是叫不出声,她也懒得计较,又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我跟大夫人的契约呢,那我的卖身契呢?”

林雪鸿投给她一个深情的眼神,“你说那一百万两,早还清了,不仅如此,大娘还把整个秀水山庄都卖给你了!”

说到这里,正主一一出现,黄花菜五花大绑,背上插着一块牌子,上书“充军发配”,垂头丧气的从她身边走过,萧清琳暗自点头,心道,“你这老妖怪总算充军了,老天真是有眼。”

念想才过,黄花菜与林雪鸿消失不见,改成大夫人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道,“清琳啊,以前是我小肚鸡肠,错怪了,没想到你那么有本事,老身,老身我真是眼拙啊!从今往后,秀水山庄就交给你打理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萧清琳凤躯一震,志得意满道,“大夫人你就放心吧,秀水山庄在我的手里,一定财源滚滚,兴旺发达!庄里的兄弟姐妹,人人穿金戴银,吃好喝好……”她还想再吹,忽然见到远远地一个身影在雾气中闪过,虽然没有看清楚,萧清琳还是辨出了那人的身份,慌忙追上去,“闲云,闲云,你别跑啊,你等等我……”

“等等……啊!”

萧清琳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仔细看看四周,犹如大冬天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屁股很痛,然而心理的创伤更比屁股更加痛苦十倍,为什么是个梦啊,为什么!呜呜呜,即使是梦,也让我多做一会儿啊!

第八十三章 发火

使劲的回味着梦里的美好滋味,萧清琳很是发了会呆。有钱有势有好日过的梦境真的很让人迷醉,她只想深陷其中,永不醒来。可想归想,飘渺的思绪却仍然在欢喜过后重归平静。发财梦无声无息的消失以后,她又不可控制的开始回想自己的异界旅途的所得所失。

她自穿越以来,多数时间都在苦苦的挣扎和努力,为了自由,为了爱情,为了摆脱那讨厌的天兵烦恼,这其中死掉的脑细胞,要远远多余前世背单词算高数的时候。而且,日子越是好过,脑细胞越是加速死亡。

她收获了什么?好像很大,她得到了许多,然而收获越多,她却越觉得离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越远。

起初五万两就可获得的卖身契变成了一百万两,看似顺利的新时空恋爱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令人伤心的单相思。而自由,已经变成了天上的浮云。她占据了自杀身亡的萧清琳的身体,也背负起了那个女孩儿的宿命。

天兵,什么鸟东西。神仙,他们又在哪里?还有这古怪的世界,明明有许多前人穿越的迹象,可每一种迹象对这世界造成的改变,却又是那么的软弱无力。她相信能默写出红楼梦的人也一定默的出三国演义,她坚信默的出孙子兵法的人也默得出武穆遗书三十六计,更不要说那些懂发明会制造的,玩政治又能打仗的。

为什么这些穿越前者都只是完成了一项异界文化传递之后就消失无踪了呢,正统史书里也只是记录了他们贡献,很少记载他们的事迹。如今轮到她了,又能为这个世界作出怎样的贡献?

萧清琳忽然失声笑了起来,先是吃吃的小声自嘲,慢慢发展成咯咯的傻笑,最终。她开始哈哈大笑,她笑得并不开心,她很无奈。一个连自己小命都可能随时丢掉的人,还谈什么贡献理想。

天兵,见你的鬼去吧,本小姐现在只想赚钱,即使明天死了,她今天还是要赚钱!

要有理想,要有目标,要有克服困难地决心!不能被人看扁。不能临阵退缩!

牢房的一楼,三个男女囚犯正在商量逃跑对策。

蓝海风惨白着脸,略带恐慌与憎恶的斜眼瞟着李秀才,冷冷地道,“把整个部落的人全部杀光,这样太残忍了吧?他们只是暂时软禁着我们,又没施暴,你这样做,于心何忍,你死之后。就不怕下地狱吗?”

李秀才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只用色迷迷的眼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咕咚咕咚吞着口水。蓝海风被他看得发毛。强行装作视而不见,转头对小武说道,“小武,你说说看呢?”“我啊,我啊,我说……”小武刚才从李秀才口中得知,这个部落一共有二百五十口人,一想到这么多人也许很快就要沦为贱人的刀下鬼,早被骇得六神无主,叫他拿主意。不如叫他去死。

李秀才嘿嘿一笑,说道,“蓝妹妹,你说说看吧,不杀的话怎么弄?我们已经得罪这些蛮子了。即使能够从这里脱身,也只有回家一条路可走,要想深入夷民腹地,哼哼,我一个人倒是可以。可你们呢?难道你准备顶着箭雨走路?那些夷民射艺高超。昨天只是吓吓你们,所以故意射偏。要是动了真火,你你们两个一个都活不了。”

“故意射偏?你说他们是故意射偏?”楼板上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李秀才回头一望,淫荡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娘子,你睡醒了?睡地香不香啊?”

萧清琳对他的关怀置若罔闻,蹬蹬蹬跑下楼来,追问道,“你确定他们射艺精准,昨日只是故意射偏?”

李秀才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顺口就回道,“是啊,以我对射艺的理解,他们铁定是故意射偏。”

对他的回答,萧清琳十分满意,作为回报,她狠狠地甩了李秀才一记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在小小牢房里回荡,饶是李秀才皮厚如铁,也被耳光里隐含的怒火震住了心神,“娘子,你,做什么打我?”

“做什么打你,狗东西,谁是你娘子,啊?”萧清琳揉着痛麻的手掌,火气不降反升,索性又抄起桌上的茶壶,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李秀才再是对她好脾气,此时也忍耐不住,正待发作,耳中却传来萧清琳愤怒有力的责骂,只好装作害羞地样子来时聆听教诲。

“你这个死贱人,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坐牢,全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打伤了他们的人,又玩弄了他们地老虎,那些夷民怎么会这样对我们?这一路上你像个先知似的,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显然是之前摸熟了道路,对这些夷民,为什么你就不肯多花一分心思,了解了解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信仰?他们自沉虎神的子民,显然是供奉着老虎图腾的民族,那天你玩弄老虎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将它打晕?这不等于是当着所有夷民的面狠狠扇了他们祖宗的耳光吗?”

“我,我也是怕老虎咬伤了你们,这才出手打晕它的么?”李秀才苍白无力的反驳着。很显然,昨日它是完全有机会把老虎远远地引走的,而不是炫耀似的在众人面前挑逗玩弄。“那现在怎么办?”面对三人吃人的目光,一代高手灰溜溜的选择了转移话题。

“怎么办?修复关系!”萧清琳指着李秀才地鼻子,好像在训斥自家不听话的小狗,“你现在就出去,打一只……啊,这里特产的,跟老虎没有亲戚关系的,又是夷民们喜欢吃却难以捕捉到的野味回来。

李秀才如蒙大赦,慌忙领命出发,为了保持速度,他甚至选择了从窗户溜走。并不是因为萧清琳淫威浩荡,而是他地眼角余光在刚才发现了蓝海风蠢蠢欲动欲说又止地神情。他此行夷地正是为了三色蛟,而他前几次接近三色蛟巢穴的时候,当地夷民用比昨天更加迅猛密集十倍二十倍地羽箭欢迎过他,如果那三色蛟跟老虎一样都是夷民的图腾圣物,那再蓝海风的揭发之下,懂得蛮语的萧清琳必然不肯再帮助他。

他此行是一定要成功的,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再惹那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生气。

第八十四章 烧烤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句话很完美的在李秀才身上得到了体现。多数时间里,贱男都是个不讲信用的人,所以以及度人,他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假如蓝海风被萧清琳的怒火持续的感染,难不成就会出卖他。

蓝海风只是想跟李秀才开个玩笑,讽刺讽刺他,为什么一个前一刻还嚎叫着要杀光整个部落夷民的血腥侩子手,下一刻就能被丝毫没有杀伤力的萧清琳骂得抬不起头来。他的淫威,他的杀气,都到哪里去了?至于三色蛟之类的龙不龙蛇不蛇的奇怪生物,她是懒得多问的,既然收了李秀才一百多条蛇的好处,她当然也会很好的为李秀才保守秘密。

李秀才走了,蓝海风失去了目标,不过没关系,反常的人不止他一个。冷美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萧清琳,就好像观看一只破茧重生的飞蛾。“你想要收买那些夷民么?”蓝海风的口气里充满了讥讽,“就靠难以捕捉的特产和野味?”

“海风姐姐,”萧清琳笑眯眯的,完全没有一点火气,“侮辱他人的智商,等同与侮辱你自己的智商。”

蓝海风哦了一声,心里稍微有些后悔,她是不愿意与萧清琳为敌的,因为她们本来就不是敌人。只不过……蓝海风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也许是自己打心底里不愿跟野蛮的夷民打交道,也觉得萧清琳只是被发财的**冲昏了头脑,她的所作所为全都经不起推敲,无论怎么努力都会是徒劳。

就比如之前萧清琳提出的观点,夷民口中所说的虎神使者实际上就是那只蠢笨的老虎,蓝海风是完全不信的。众所周知,蛮族部落喜欢供奉图腾,也喜欢在部族中挑选使者神棍,传播神祗降下的神谕。这些使者无一例外地都会是人类。而不是没有思想的动物。那老虎连话都不会讲,它做什么使者,能传递什么讯息呢?而萧清琳即使懂蛮语又怎么样,她要是傻乎乎的去问人家你们的使者是不是个畜生,只怕当场就要被打死吧。

也许没那么严重,毕竟夷民们深深忌惮着李秀才,这点是可以肯定的。“我困了,上去睡一觉。”蓝海风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早睡早起,明天回家啦。

李秀才带回了两只穿山甲。和几只山鸡,这让萧清琳大喜过望。穿山甲这种动物昼伏夜出,本来就难以捕捉,而且它们性喜温暖,在这深秋季节,更加难觅踪影。要是爽爽的焖一锅的话,嘿嘿,不怕香味传不远,只怕夷民嗅觉差。

在得到门外看守的同意之后,囚犯们把厨具搬到了屋外。有意无意的,萧清琳大声呵斥着李秀才干活,并且让他在看守们视线可及地地方宰杀猎物。果然成功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萧清琳再趁热打铁,主动邀请他们参加晚宴。

两个看守都参加了昨天的围捕行动,对飞人李秀才的神奇深有体味,此刻见他居然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治得服服帖帖,看向萧清琳的眼光已然完全不同,简单的做了一番心理挣扎,二人都在美味之前举手投降,甚至其中一人自告奋勇的要回家拿去各种调料,只有一个简单的条件,分一碗汤让他带回去孝敬父母。

孝子啊!萧清琳深受感动。大方得许诺了两碗,那看守连声道谢,快活地去了。

几人分工合作,李秀才处理穿山甲,萧清琳处理山鸡。小武负责生火,没多久一切均以准备妥当,天也适时的黑了下来,烧烤夜会正式开始。

萧清琳当仁不让的充当了大厨地角色,这一个多月来。她的厨艺在异能的配合下突飞猛进。隐隐有赶上小厨师傅的趋势。蛮夷部落生活落后,数种特产虽然美味。但正统厨艺实在不精。

两个看守围坐在火堆前欣赏着萧清琳神乎其技的表演,深受震撼。萧神厨所用的调料几乎都是他们认识的,只不过搭配的方式与众不同,而这些不同,造就了他们从未见识过的美味。暮节在此刻深深的感谢自己地族长,今天居然把他派过来看守牢房。本来他是昨天犯了错误才被派来干这个苦差的,在牢房外傻站了一天,早把他闷坏了。没有想到到了晚上因祸得福,可以享受到有生以来最香的一顿晚饭。

眼看着一滴金黄的鸡油掉进火堆,暮节几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捞,烤鸡散发的香味让他食欲大增,想来这鸡油入嘴地感觉更让人陶醉,掉进火里烧掉实在是太可惜了,暮节痛心的想到,假如盛在碗里,留到明天拌饭,那该多好。

咕咚,暮节吞了一口口水,他再次提醒着自己,不能再吞口水了,否则肚里没空间盛放鸡肉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动作已经落进了萧清琳的眼里,后者甚至做了记录,年轻的暮节这是第十一次做吞口水地动作。

萧清琳拉过穿着烤鸡地棍子,从山鸡身上扯下一条腿来。轻轻的撕下一小片鸡皮扔进嘴里,萧清琳做作地闭眼陶醉道,“嗯,可以吃了呢。”

李秀才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从暮节饥渴的眼神中也猜到了大概,他很不客气的撕了一只翅膀下来,张口就啃,直啃得满嘴流油,动作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贱男的动作是对萧清琳厨艺的肯定,也是在向看守们暗示,烤鸡上没有做过任何手脚。萧清琳暗自点头,大赞李秀才知情识趣,她把手里的鸡腿递给暮节,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柔柔说道,“暮节哥哥,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暮节伸出爪子,猴急的接过鸡腿大快朵颐,连谢谢都忘记了说。萧清琳又撕下另一只腿,递给同样是看守的暮晖,又是一番做作,说道,“暮晖叔叔,你也尝尝吧?”

暮晖老脸一红,眼前这个小姑娘笑得如此甜美,哪里像个坐牢的样子,她到底有什么图谋?下毒应该是不会的,要害他们的话,叫李飞人直接动手就是,那是要套问部落的秘密吗?

嗯,显然。这鸡腿闻着实在太香,他是肯定要尝尝味道的,不过嘛,萧清琳要想打什么什么坏主意的话,恕他无可奉告。

第八十五章 把酒言欢

由两个鸡腿而始,烧烤晚宴很快升温,一步步自然而有力的向**逼近。

夷民落后的饮食文化让他们对食物的追求在达到很好吃,很美味的阶段便停留不前,而有着接近半个御厨水准的萧清琳就如同天外来客降临人间,对暮晖暮节二人味蕾的冲击造成简直可用震撼来形容。

已经是三个孩子父亲的暮晖原本在部落中很难找到让自己好奇的东西,所以当他听说部落外发现了会说自己语言的外来人时,内心的悸动让他很想了解一下这些传闻中无比讨厌的人是什么来头,他们怎么会懂得自己的语言?暮晖主动揽下了看守的职位,准备一探究竟。

初见萧清琳的时候,他是有些失望的。这个小女孩每则美矣,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总是不老实。她在看人的时候,既带着看见野兽的恐惧,又带着看见财宝的惊喜,就好像赤手空拳的猎人掉进了肥美的野猪堆。

小命都要没有了,你还梦想着收获,真是个肤浅的赌徒啊!

现在暮晖必须承认,这稚嫩的孩子并非一无是处,由她经手的食物,令他陶醉。烤鸡很快就被五人瓜分完毕,惊喜仍在上演。小武从屋中拿出了四个酒壶,两个盛烈酒,两个盛果酒,蓝海风远在二楼都闻到了香味,忍不住诱惑也下来加入战团。

几杯烈酒下肚,暮晖的心也活络起来,这酒的滋味同样妙不可言。所谓吃人的嘴短,不知不觉中,暮秋觉得这几个人也还不错,虽然只有令他不爽萧清琳一人能与他们做语言沟通,但只凭眼神交流,那两个叫海风与小武的孩子就让他感觉不错。至于其余两人嘛,哼哼。

又有两只烤鸡新鲜出炉了,顺利分配之后,萧清琳凝神静气,仔细的感受着暮秋二人在空气中释放出的淡淡的情绪。感受完毕,她扔了一个无人问津地鸡头给李秀才,狡黠道,“你,再去拿点烈酒出来,去把老的给我灌醉了!”

李秀才心领神会。比这谁也看不懂的手势找暮秋拉感情去了,他们这一路带来的存酒依然不多,不过灌醉一个老头应该是没问题的。等他明天有空再回马车那边一次,回来时手中又是大把的武器。

鲜美的穿山甲妙汤终于好了,开锅的时候,众人宛如置身仙境,晚会的气氛终于攀上顶峰。暮晖醉了,他的心理防线仍在,但已顾不到一边与萧清琳亲如一家地暮节了。

“暮节哥哥,你们部落中虎神的使者。是说的禁地里的老虎吗?”

“是!”

“暮节哥哥,你们的人昨天为什么要拿弓箭射我们啊?吓死我了!”

“他们没有射你们,他们只是吓唬吓唬你们。不想伤人,只想把你们赶出禁地。”

“赶出禁地可以用说的啊,干嘛要用弓箭呢?”

“你们北蛮子听不懂人话,只听得懂弓箭。”

萧清琳冷汗淋漓,究竟谁才是蛮子啊?又再问了几个问题,诸如你们部落的人是什么民族啊,为什么那么仇恨北蛮子啊,暮节只剩下用鼻子说话的力气,萧清琳再是有能耐也听不懂了。

篝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小动物,猫狗混杂。它们乖巧的停留在离囚犯们两三米远的距离,狗儿讨好地摇着尾巴,猫儿们则极尽演技,哀怨可怜的喵喵叫唤。再更远的地方,还有数个小小地身影。李秀才眯了眯眼,对萧清琳耳语道,“有七八个小孩子在那些猫狗的后头。”

萧清琳立时会意,抓起一把骨头就抛洒起来,由远而近。把动物们全都引到身边。几番抚摸喂食之后,天真的动物们立刻与陌生人熟络起来。那几个躲藏起来的小孩子见到自己的宠物都丧失了尊严。内心的警戒顿时少了许多。萧清琳趁机闻言软语大加拐骗,到晚会结束的时候,原本足够七八人饱食的食物被全部瓜分一空。

当晚,数个竹楼中都响起了哭爹喊娘的惨叫,愤怒的父母们对自己馋嘴地孩子恼火不已,随便吃用陌生人给的食物还可以原谅,随便吃用北蛮子给的食物那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萧清琳对自己晚上的收获十分满意,这个部落地夷民仍然自称彝族,但他们的生活习惯与萧清琳前世所知的已经有许多的不同,她问到了许多的忌讳,方便自己行走地时候不会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犯出大错。

除了这个部落之外,北面还有其他五个部落。它们呈扇形分布在山区中,可算是夷民抵挡外来汉人的第一道防线。他们如今所在这个部落,是最南边地一个,这个部落的人从未与汉人打过交道,对汉人的仇视也最小,萧清琳这才才明白,李秀才在出发时选择绕路,不仅是好不好走的问题,内里果然还大有深意啊。

在这六个部落的西南面,还有三个较大型的部落,再往西南,就是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彝族的首领部落了,据说首领驻地风景极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明珠似的湖泊,想到亲临首领的竹楼与首领讨价还价买卖玉石的场面,萧老板一脸的迷醉。

李秀才在萧清琳面前晃了晃巴掌,调笑道,“娘子,想什么呢?”

萧清琳立刻答道,“当然是钱了?”

李秀才又道,“那个小狱卒你是搞定了,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再吃一顿搞定老狱卒吗?”

“你说暮晖?”萧清琳恶狠狠瞪了贱男一眼,骂道,“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请客吃饭,那个暮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还防我如防贼,谁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李秀才眼睛一亮,兴趣大增,死皮赖脸的往萧清琳那边靠了靠,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先跟暮秋打好关系,毕竟他是这部落里猎人的首领,蓝海风还救过他的儿子,完了嘛再跟头领熟络熟络,弄清楚我心里的几个疑问。”萧清琳掐掐李秀才的俊脸,嘿嘿道,“李秀才,我晓得你这趟来不只是帮我那么简单,你到底想干什么呢?我告诉你啊,最多三七开,你三我七,怎么样?”

第八十六章 秘密与信任

李秀才微笑不语,只是抚了抚萧清琳脑后的秀发,闭着眼睛,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丝丝顺滑。萧清琳咬着银牙,恨恨的看着李秀才,问道,“你以为你在爱抚你家养的小狗吗?还不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李贱男摇头晃脑,表情迷醉,对萧清琳的威胁置若罔闻。萧老板武力不济,只好自己动头远离魔爪。但贱男的爪子还是保持着抚摸的姿势,一下一下,好像掌中真的有东西一样。他仍是闭着眼睛,缓缓说道,“娘子,假如闲云这般摸你的头发,你会叫他把狗爪子拿开吗?”

“当然……”萧清琳脸上一红,后半句说会还是说不会她自己也没有把握。

李秀才又道,“娘子,假如闲云的武艺跟我一样好,他这么帮你,你会不会觉得他另有所图?”

“你的武艺很好吗?我记得你只是内力深厚,轻功卓越,打架的时候,你似乎都是抄家伙使暗器的吧?”萧清琳左右而言其他。

李秀才哈哈一笑,睁开眼睛,围着屋子绕了一圈,把萧清琳前后左右审视了一遍,忽然问道,“你老家是哪里?”

“昆明。”萧清琳正被李贱男奇怪的行为困扰住,大意之下,脱口就把自己的真实故乡卖了出去。话一出口,她已察觉到不妥,无奈覆水难收,改口也不是,继续解释也不是。心下惶惶不安。

“娘子,”李秀才在楼梯口上坐下。慵懒地躺在并不平整的阶梯之上,悠然道,“你知道金陵吗?你知道长安吗?你知道燕京吗?”

萧清琳脑中轰隆隆地,好像有七八个大汉在她耳边猛敲战鼓,还好李秀才说地不是南京北京,不然她肯定要疯了,她的穿越身份只有闲云跟林雪鸿知道,李秀才是绝对不清楚的,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

“知道啊。不是小说里的地名么?”萧清琳机智忽生,赶紧拿出穿越前辈做了自己的挡箭牌。

李秀才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但他还是没有死心,从怀里摸出一个筒状的东西,从身后递到萧清琳的面前,“这个东西叫什么?”

“望……我哪知道叫什么?”萧清琳紧张的快要死了。

“望眼镜,是不是?”李秀才得意扬扬,“看你刚才抖成那样,我就知道你认识的。哈哈,哈哈哈,相公我是不是很坏?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竟然围着萧清琳跳起舞来,嘴里哼哼着小调,很是耀武扬威。萧清琳思绪混乱,一时没听清他再哼哼什么,待到她反应过来地时候,若不是身后的椅子还有个靠背。只怕她已经跌倒在地。那贱男居然在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这个调子你也听过的吧,我师傅最喜欢唱的就是这个曲呢!你听过没有?”李秀才审视了萧清琳一会儿,继续道,“看来你是听过的。”

“你……”萧清琳总算鼓起勇气,准备摊牌。但李秀才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立即打断道,“娘子,你先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他在萧清琳对面端端正正的坐好。“如果我猜得不错。娘子你有一种特别的能力,可以轻松的分辨出所有你吃过的食物的详细成分。这点可以从你跟黄大娘地赌赛中可以瞧出点端倪,你可以不要狡辩,世上再厉害的品菜高手,也不可能把一碗放了数百种材料的浓汤里的食材一一道出。不仅如此,你还能通过人的气息,了解到对方心里的想法,从有福客栈的青菜,到刚才你对暮晖的态度,都能猜到一点。只不过,我还不明白,你到底能知道别人地多少想法?还有,我几乎天天陪伴着你,可你的这种能力,为什么很少在我的身上用过,是嫌相公我太脏了吗?”

“我没有嫌弃你脏,我也无法知道别人心里所想,”萧清琳叹了口气,“我只能感觉通过气息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喜,怒,哀,乐,疑,恨,爱,等等。至于你嘛,你太贱了,我对了解你没兴趣!”

李秀才大受打击,居然是嫌弃自己太贱?怎么能说的这么难听,最多就是太风流吧。他晃晃脑袋,把令他不爽的感觉统统甩掉,把右掌伸到萧清琳的跟前,认真说道,“娘子,你没有失忆,实际上,你根本没有记忆。你的记忆,不在这里。小时候我跟师傅学艺地时候,就发现他身上有许多我看不透的东西,当时我只以为他无所不知,大了以后,才感觉到不是那样,本来师傅也答应我,他会告诉他的故事,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说他就死掉了。死前他告诫我,假如以后遇到了和他相似的人,千万不要打听关于他地任何过往。所以,娘子,你地秘密,我不想知道,但同样的,我地秘密,你也不要打听,同意的话,咱们就握个手吧。”

萧清琳直勾勾的盯着李秀才的眼睛,希望能从中间看出点什么,但那清澈无比的一双眸子里,竟是空灵无比。她又悄悄的吸了口气,细细感觉对方的气息,竟然……一无所获!无助的感觉潮水般涌上心头,萧清琳紧张得浑身血管都要爆开,心头一根弦儿吊着,似是随时都会断开,把她毫不留情的推向深渊。

看出了萧清琳的窘迫,李秀才呵呵一笑,无比真挚的说道,“娘子,你放心,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绝对不会害你!刚才,我也只是向你展示了一下我的能力,我可以完全断绝自己的气息,这点嘛,”他挠挠脑袋,神神秘秘的说道,“只要内功深厚,就可以练得出来,比起你天生的妙技,那是差的太远啦,现在你再来试试,感不感觉得到我的情绪?”

萧清琳面如死灰,李秀才用的是祈求语气,但在她看来与命令无疑,她再次展开异能,果然感受到了李秀才的内心,那浓浓暖暖的爱意无比纯正,在异能的感召下,就好像亲耳听到了情人的表白,让她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看到萧清琳羞红的脸,李秀才也总算放下心来,他走到窗边,遥望着空中的半轮明月,幽幽道,“娘子,我这么做,吓坏你了吧,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本想借此让你明白,两个心中藏有秘密的人,其实也可以互相信任,但实际上……这么极端的方式,我也可能就此永远失去你的信任,娘子,我只是,奇奇怪怪的。”他其实想说,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然而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第八十七章 打猎

清晨,太阳初生,碧蓝的天空中出现了丝丝金线般的霞云,纵横天际,横贯东西,那舒爽而飘渺的美,令人赞叹。微凉的晨风吹来,带走片片微黄的枯叶,飘飘荡荡,如同鸟儿般快乐的在半空中自由跳跃翻滚,让人心生向往,恨不得跃上天际,随它们一起飞翔。

安静的暮家部落在晨光中醒来,家家户户的竹楼顶上飘起缕缕炊烟,在空中妖冶的随风舞蹈,好似一群拢在轻纱中的精灵。

十几个彝族少女稀稀拉拉的围在清澈的纳含河两岸,就着木盆中的河水,用染巾精心清洗着自己俏丽的脸蛋,角梳仔细的盘起最好看的发型。她们是部落中青春的一群精灵,对容貌的重视,占了生命的第一位。

萧清琳端坐在牢房前,两手撑着下巴,一双贪婪的眼珠转来转去,享受着这晴朗舒爽的新生之美。

暮家部落渐渐重归繁忙,男男女女踏出家门,开始为新的一天做准备。精壮的男子们开始在部落中宽大的会场上集合,一遍又一遍爱惜的擦拭着手里的弓箭长矛,开始准备为今天的打猎做最后的准备。女人们则在孩子的帮助下端出大大小小盛满脏衣的木盆,走向纳含河的下游,准备清洗头天换下的衣物。

萧清琳的目光在忙碌的男人女人间不断切换,她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不自禁地咦了一声。

“发现什么稀奇东西了?”身后传来贱男跃跃欲试的声音。

萧清琳指指那些精壮地猎人,赞叹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些男子身上的衣服都是新换的,头发也梳理得很好。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原始的部落,也会那么洁净。我本来以为,打猎的男人都是满身汗臭的。”

李秀才脸上一红,落在半空的一只左脚偷偷的又收了回去。他也是在昨天打过猎的男人,但他起床之后脸都没洗,更不要说换衣了。每次外出,他为了精简装备。从来都不携带换洗衣物,假如他要外出一个月,那脏衣服也会陪他一个月。回家以后直接扔掉,换上新的。他还在为自己昨夜地唐突后悔,因此现在任何一项萧清琳喜欢的事情,他都不会去违背,只是,李秀才忽然又想到,他既然没带换洗衣服,那他退回牢房去做什么?还有。那进山的一路上,他也从来没换过衣服,萧清琳好像也没嫌弃过他脏啊,难道他真的被无视了么?

进退两难间,两个男子从广场上走来,正是看守暮晖与暮节。萧清琳从楼梯上,站起,拍拍衣襟上的灰尘。迎了上去对二人鞠了一躬,说道,“暮晖叔叔,广场上的那些男子,是要去打猎吗?”

暮晖回她一礼,说道,“是的,每天我们都是要出去打猎的。”

“每天?”萧清琳有些惊讶。每天都去,那也太忙了吧。

“也不是每天,只是最近,每天都要去,快入冬了。大家对肉食的需求都高了很多。猎人早晨出去。到夜间返回,才能猎到足够的食物。今天嘛。暮晖回头看了一眼,呵呵笑道,“也许会更加晚呢。”

萧清琳本来想问问为什么,但看到暮晖微微带着恼怒地眼神,她瞬间就明白了,昨天暮天姐弟偷闯禁地,差点惹下大祸,那抱着小虎崽子出来的暮云小妹妹现在还被在小黑屋里呢。之后由于萧清琳的逃窜,身为猎人首领的暮秋放弃了当天捕猎,想来昨天彝民们的收获定然少了许多。

这是一个机会,萧清琳眼珠一转,瞬间作出了一个决定,对暮晖说道,“暮晖叔叔,昨天的事情,我再次向您道歉,作为补偿,我想让我的同伴跟随猎人们一起外出,帮助他们。我向您保证,他今天会乖乖的听从暮秋叔叔地指挥,绝对不会乱跑。我的朋友其实也是个出色的猎手,有他帮忙,部落里今天晚上说不定家家都可以喝到穿山甲炖得汤呢。”

暮晖的喉头动了动,他本来是准备一口拒绝的,且不说萧清琳一行是外来人,就说那李秀才的本事,真不是他可以想象的,作为敌人,他昨天在禁地里已经深刻的领教过了李秀才地风一般迅疾的身手,那不仅是震撼,甚至是恐惧。

但假如是作为同伴呢,而且那穿山甲……呃,穿山甲是不能吃太多的,他是不需要了,可她的老婆孩子还没吃过呢。

暮晖冲萧清琳挥了挥手,带着她走向广场一边,萧清琳一看有门,拉了李秀才就跟了过去。广场上暮秋一行已经准备出发了,一听说萧清琳的来意,时刻把护身地子民挂在嘴边地古板男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冰冷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萧李二人,嘴里干巴巴的吐出两个字来,“不行!”

“暮秋叔叔……”萧清琳急急道。

“不行!”

“我们是诚心的……”

“不行!”

“给我们一个道歉的机会……”

“你们立刻离开部落,就是对虎神的子民最好的补偿!”

接二连三的被打断话头,萧清琳终于选择了放弃。对这种冰一样冷的木头脑袋,只能用文火慢慢地炖。但她还是没有死心,走回牢房的路上,她小声的对李秀才嘀咕了几句,贱男立刻会意,贼笑着消失在黑暗的树丛中。

今天彝民的打猎很是与众不同,刚刚出发不久,天上就降落了一只野猪,那是一只成年的,肥硕的野猪,它自远方的树冠中忽然出现,又在半空里疯狂的嚎叫着,努力的挥动着四肢飞舞了片刻,终因身体太重而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撞到一颗石头上昏死过去。

几个单纯的年轻猎人以为虎神显灵,跪下向着禁地的方向一番祈祷之后,兴冲冲的奔着野猪跑去。他们的兴奋没有维持太久,身为猎人首领的暮秋及时的喝止了他们,愤怒的训斥道,“骄傲的彝民不需要北蛮子送来的猎物!”

不远处躲在树丛中的李秀才暗骂一声,“不识抬举的南蛮子!娘西皮!”他睡在一颗高大的树冠上生了一会儿闷气,犀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刚刚醒来的野猪,恨恨的道,“你们不要,少爷要,少爷搬回去给娘子吃,再回来继续陪你们玩。”

第八十八章 李秀才的游乐场

因为李秀才为了讨好萧清琳的那一点小小的私心,彝民们的捕猎暂时又恢复了正常。少数几个年轻小伙初时还在为晚饭吃不到喷香的野猪肉而感到遗憾,为了暮秋首领莫名其妙的愤怒而感到不解,但他们很快便释然了。他们刚刚才离开部落两座山头,距离部落如此近的林区里是没有野猪出没的,正常情况下,猎人们至少要翻越五座山,才有可能见到野猪的踪影。

野猪虽然蠢笨,但还不至于胆大到敢接近以打猎见长的暮家部落。不过李秀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奇表演还是给猎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都记得,在他们出发的时候,李秀才还在部落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李秀才就跑到了他们前面,并且捉了一只野猪带回来,这恐怕不只是飞人可以形容,李秀才的力量,也深深的震撼了他们。

在越过八座山峰之后,暮秋总算在山谷里见到了今天的第一只猎物,一只灰色的成年的丛林狼,看起来颇为健壮。这种丛林狼可以说浑身都是宝,狼皮的保暖性能良好,狼肝是少有的美味,狼骨熬出的汤无比鲜香,烤狼腿闷狼肉更是美得无法形容。

暮秋很久没有吃过狼肉了,以至于他眼里只有美味,而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还是早晨,根本不是丛林狼出没的时间段。身边一个经验丰富老年猎人忽然尖叫起来,“狼,天哪!现在怎么会有狼,你们快看,那狼在做什么,啊,还不止一只……”

老猎人承受不住打击,两腿酸软的跌坐在地,他浑浊的双眼难得的清亮起来。嘴唇仍在颤抖,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其余的猎人反应与他类似,都是在一声惊呼之后,陷入了痴呆状态。

那只成年狼在逃跑,它跌跌撞撞的从林子里跑出来,强壮的四蹄不再有力。好几次它都在灌木丛里跌倒,哀嚎一声后继续奔忙。在它的身后,还有一只同样狼狈的母狼与四只小狗般大小地幼狼。这一家子狼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大清早的逃离了家园。

震惊的猎人们眼睁睁的看着猎物从他们眼前跑过,消失在广袤的密林中。

“暮秋头领,这些狼,也是那个北蛮子赶来的么?”一个年轻地猎人怯生生的问道。

“是!啊……”暮秋也不敢肯定,李秀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么?他改口道,“我也不知道。大家继续前进吧。”

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已经是中午了。彝家子弟们又过了三座山峰,他们已经深入到了丛林的中心地带。这里猎物众多,危险也更大。匆匆吃过午饭之后,暮秋指挥着猎人们分为四个小队,一个大队,小队在不大的范围内小心的分散,一旦见到猎物,就立刻射杀。若是体型较大无法对付的,则派出一半人回到居中的大队寻找帮手。

不多会儿,北面地小队的一个猎人匆匆的赶回,惊慌的叫道,“熊,熊啊!”大队人马纷纷站起,询问道,“在北面?”猎人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小声的说道。“熊跟狼一样,都跑了!”

“什么!!!”有着二十年打猎经验的暮秋第一次有了抓狂的冲动。

然而惊喜还没有结束,东面,南面的小队也陆续返回,他们分别报告了另一家倒霉熊与倒霉野猪的逃亡之旅。暮秋铁青着脸,对众人招呼道,“大家随我来,去跟西面地小队回合。”

西面的小队此时尚未遇到任何情况。这其实就是最大的反常。因为他们前进的方向是一个小湖。这小湖是周围唯一的水源,几乎所有的动物都会在这里来补充水分。每次猎人们来到这里,都会有所收获。然而现在,看着那空空荡荡的湖岸,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疑问。这是怎么了?

不远处的湖对岸。劳碌了半天的李秀才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三家野兽从窝里轰出来。并且还要不停的用碎石射击它们,控制他们逃跑的方向,这本来就不太轻松,更别说把这个小湖边上饮水以及正走在饮水路上的动物全都赶走了。不过嘛,累虽然累,他可是玩的很开心呢。眼下只差最后一出戏,他就功德圆满,可以尽兴啦!

小湖对面的丛林上空飞起了一群小鸟,李秀才知道那是猎人的大队赶过来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起一块大石,在一处不起眼的芦苇边潜入了小湖。

静悄悄的,李秀才潜到了湖对岸,他站在湖底,内力发动,岸上的景物瞬间变得清晰许多,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分辨得出,猎人们正往湖边赶来。

“是要来摸鱼吗?嘿嘿……”李秀才忍不住笑了起来,咕嘟咕嘟的吞了好几口水。他手忙脚乱地重新稳住阵脚,一点一点地提升着内力,含而不放。在他的周围,许多鱼儿快活地游来游去,丝毫没有发现他存在的样子,这让贱男很是在心里得意了一阵。

嗡……湖底传来一阵闷响。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丈余高的水花忽然在平静的湖面上炸开。前来喝水的猎人们被这巨响骇得半死,腿软的跌在地上,浑身僵硬动也不能动,腿硬得则一股风似的逃回了树林,只有暮秋等少数几个猎人中的佼佼者立在了原地,带着或震惊或惊慌或痛恨的复杂目光死死盯着爆炸的水面。

几十条晕过去的大鱼翻着白肚皮飘了上来,随它们一起的,还有一件青色长衫,长衫的背后黑黑的一片,好像被蛇爬过似的,暮秋眼尖,看出了那是彝族文字。“把那件衣服捞上来。”他冷冷的指挥着一个猎人。

猎人领命而去,拖了一根树枝,把那件衣服捞起,送到暮秋的手上。

暮秋看了一眼,愤怒的把长衫掷在地上,一个老猎人又把它拾起,在几个不认字的彝民好奇恳切的目光中,老猎人一字字的念道,“尊敬的暮秋头领,勇敢的虎神的子民们,李秀才在此向你们道歉,昨天误伤虎神使者,打伤暮家部落的兄弟,是我的不对,请接收我最诚挚的歉意,并让我在打猎的过程中助你们一臂之力!”

真是道歉吗?只怕不接受的话,猎人们今天什么猎户都别想打到吧!

暮秋头痛欲裂。

第八十九章 暮秋的抉择

九年前的春天,一个青年人身着盛装,带着两个暮姓子弟从暮家部落出发,前往彝族部落群中最北边,也是最靠近汉人的多家部落,去参加多家部落的相亲大会。作为部落间友好的见证与传递,通婚是一种很好的手段。

多家部落民风彪悍,勤劳勇敢,许多女子也会参加外出的捕猎,假如能娶一个这样的女子回家,相信能对暮家部落妇女惯于享受的坏风气带来很好的改变,即使不能,至少,也会是一面旗帜。

青年人去了就再也没能回来,那年春天,汉人的军队忽然突袭了多家部落,虽然杀人不多,但青年人很不幸的成为了亡者之一。从此之后,汉人与彝族每年都会爆发一场小型的战争。

青年名叫暮叶,是暮秋的唯一的亲生弟弟。从此之后,暮秋对汉人恨之入骨。

九年之后,暮秋面临了有生以来最难抉择的问题,接受还是不接受,一个汉人的好意。接受,会让他良心难安,觉得对不起自己死去的弟弟。而不接受,也会让他良心难安,这个汉人的好意简直就是死缠烂打,执意的拒绝有可能造成今天捕猎活动的颗粒无收。

自暮叶之后,暮家部落再没有人死于汉人之手,部落里虽然仍旧对汉人保持着敌意,但九年的时光,足以消磨人心中大部分的仇恨,暮秋看得出来,猎人中绝大多数都愿意选择接受,只是碍着他头领的身份,没有说出心中的想法。

“暮秋,你看……”捧着长衫的老猎人忍受不了暮秋长时间的沉默,试探着问道。

暮秋挥了挥手,不置可否,慢慢向树林走去。在他身影消失之后,老猎人对着小湖努了努嘴。示意猎人们下湖捞鱼。这个老猎人在部落中的资历极好,地位仅次于暮秋,有他的首肯,年轻猎人们欢呼一声,纷纷跳下湖去,把水面上飘着的大鱼一条条捞起。盛入装满湿润水草的大网中。

少数猎人已经开始流口水了,彝民不擅捕鱼,虽然这些鱼还不能满足部落一天地需求,但却是难得的享受。

暮秋思绪已乱,不再适合指挥,老猎人顶替了他的位置,带领猎人们在附近的丛林中搜索猎物,可惜的是,这附近已经被李秀才搞得一团糟。猎人们忙了许多,还是一无所获。

太阳偏西,暮家子弟结束了今天的捕猎,开路回家。他们收获非常糟糕,仅仅是几十只平时根本没人过问地野鸟,拔毛去皮之后,还不够吃一口的。只能期望回程的路上能有收获吧。

连翻了十座山头,猎人们又收获了一只野猪,那是一只四蹄骨折的可怜家伙。至于它为什么会受伤,众人心知肚明,只是不说而已,甚至还有人暗暗庆幸,几乎一天过去了,这只猪怎么还没被野狼吃掉。

再过一座山,就是部落的营地了,天色已经擦黑,被折磨了一天的彝民脸上都露出了回家的渴望。

惊喜忽然出现。

一只高原鹿忽然从西边的林子里跑出来,它眼带惊慌。脚步错乱,速度却慢的够呛,一支弓箭准确地射入了它的脖颈,结束了它的生命。来不及上前收拾,又一只高原鹿进入了大家的视线,又一只,又一只……,接连跑出了六只。全部被彝民们毫不客气的收入囊中。

此时有人疑问,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高原鹿,这个傻小子很快围起来一顿痛揍,正常情况下要捕猎到高原鹿,至少要越过二十座山峰。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答案是明摆着的。

惊喜还没有结束,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飞来了几只血雉鸟。这种鸟体型硕大,肉质肥嫩,只会在雪山上出现,而最近的雪山,至少有三百里的路程,捕猎行动至此完满结束,李秀才在彝民猎手心中成功封神。

回到部落,暮秋没有参加猎物的分配,直接回家。正想着如何跟家人解释今天为什么空手而归,一个汉人女子迎面从她家里出来,暮秋认识这个女子,她叫做蓝海风。火气上头,暮秋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就迫不及待地要冲出来。这些汉人的胆子大到敢往他的家跑了吗?

蓝海风弯腰对她浅浅一福,用彝语淡淡笑道,“您辛苦了!”说完缓缓离去,态度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硬是把暮秋满腔的怒火逼了回去。

吱呀一声,身后的竹门关上了,蓝海风长舒了一口气,暗道侥幸。今天下午她陪着萧清琳送了一条野猪腿给暮秋的妻子,得知前天被蛇咬伤的暮真伤后身体虚弱,夜里不小心又着了凉,于是蓝海风顺便又给那小子看了会病。

这一看才发现,暮真的身体极差。萧清琳把小暮天找过来问了,才知道原来暮真与暮天兄弟俩平时非常顽皮,特别喜欢冒险,作为哥哥的暮真每次都充当先锋,跌伤擦伤那是小事,好几次误食了带毒的果子,都是肚子通完拍拍屁股回家了事,那些毒素虽不致命,积攒在身体里对暮真身体地长期伤害却十分严重,为了给他开一个合适的排毒方子,蓝海风又耽搁了半天,直到现在才得以脱身,而萧清琳那个坏家伙为了早日发财,只陪了她很短的一会儿就出去忙碌了。

“这是什么?嗯???不吃肉你们四个会死吗?谁让你们拿汉人的东西的?”暮秋野兽般的咆哮忽然在身后的竹楼里响起,蓝海风吓了一跳,急急逃跑。

过了河,恐怖的咆哮总算消失在空气中,穿过部落,远处地牢房终于出现在蓝海风的视线中。

此时关押他们的竹楼,哪里还有个牢房的样子,竹楼前升起了三堆火,中间的一堆火上挂着三只野猪腿,左边地那堆火上是一口大锅,锅盖在蒸汽地催东西下,砰通砰通的一下下跳起,不晓得里面炖得什么。右边地那堆火最小,只烤着两只山鸡,嗯,好像又不是,那鸡皮也太白了点吧。

火堆边,萧清琳一面翻动着烤鸡,一边眉飞色舞的对身边的一群孩子们说着什么,在萧清琳的对面,还坐着两个老人。

老人?老人!蓝海风揉揉眼睛,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那两个老人的服饰如此熟悉,怎么那么像……部落的族长和族长夫人!

第九十章 故事会

蓝海风没有看错,她瞳孔中映出的背影确实属于暮家部落的族长暮霭与族长夫人暮碧。下午的时候,有族人报告说,暮秋家的暮天小子把部落里十岁以下的小孩子全都喊去了,围在关押汉人的牢房前不晓得在做什么,有好奇的大人指使着更大一些的孩子前去瞅瞅他们在做什么,打探的结果是……凡是去了牢房的孩子,居然没一个肯回来的。

有一家大人性子火爆,强行把自家孩子揪了回去,结果那孩子哭的要死地,说是要去听萧姐姐将黑虎将军的故事。

暮家部落风气开明,为了培养孩子们独立的个性,基本上孩子喜欢玩什么学什么,只要不是坏东西或者是太出格的,大人都不会干涉。听故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根据被捉回来的那个孩子的复述,所谓的黑虎大将军,实际上是一个保护兔啊,猫啊鸟啊之类的弱小动物,专门惩罚狡猾的狐狸或者贪婪恶狼的好老虎。这种故事对孩子的正面影响是显而易见的,锄强扶弱并不只是大侠们喜欢往自己身上贴的良好品质,彝民们甚至更加注重培养年轻一代正确的善恶观念。

坏就坏在讲故事的人不对,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萧清琳作为一个触怒虎神的犯人,作为一个北边来的汉人,看那孩子喊的亲切啊,萧姐姐,这是对汉人应该有的态度吗?

几个大人轮番斥责那个倒霉孩子,意图叫他迷途知返,结果那孩子反而顶了一句。“有本事你们也讲个新鲜点的故事来听,讲的出来,我就不去找那萧姐姐。||||君子 ||||”这话说地大人们哑口无言。彝民不是没故事,彝民的故事多得很,只是那些孩子早就听腻了。

暮家部落虽然不大。族民的等级划分却很严格,普通部民不愿对自己地孩子用强,也没有私自处罚外来人的权利。几个有权利的男人都在外面打猎,没办法,只好来请来族长,希望他能惩戒一下那个胆大地汉人。

族长找到牢房那的时候,萧清琳那个黑猫警长改编的黑虎大将军早就讲完了。她看准了部落崇敬虎神的特点,将一干烂熟在肚子里的童话主角全部改成了老虎。从黑虎大将军讲到木虎奇遇记,再讲到小老虎仙境奇遇,一干孩子听得如痴如醉不说,就连老族长都深陷其中。

萧清琳所讲的故事个个内涵丰富。种种本来对孩子来说枯燥空洞的人生哲理透过浅白地故事被她生动有趣的叙述出来,很容易的就被孩子们接受吸收。老族长的心里其实真的也是不喜欢汉人,可他每一次都下不了决心让萧清琳停下,老人家深爱自己地部落,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们,看着那个小花骨朵们迷醉投入的表情,他怎么狠的下心。

族长夫人见老族长久久不归,也亲自前往牢房,结果她也成功的成为了异世文豪们的俘虏。不止如此,老太太听着听着故事,不自禁的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与族长大人青梅竹马肩并肩听故事的情景来。

夕阳之下,萧清琳带领孩子们飞翔于童话里地梦幻世界。暮碧老太太则带领暮霭老头子回到了儿时的两小无猜。十年以来第一次。汉人与彝民的距离,走的如此接近。

化身小老虎的爱丽丝地故事讲完了。萧清琳喝了口水,清清早已干涩地嗓子,瞟了一眼站在族长身后发呆的蓝海风,对孩子们说道,“小勇士们,今天地故事讲完啦,你们的爸爸哥哥也都打猎归来了,都回去吃饭吧。”

“萧姐姐,再讲一个吧,再讲一个吧,现在晚饭都还没烧好呢!”小暮天第一个嚷了起来,彝民的民间故事多半短小,能听到小老虎游仙境这种奇幻长篇,几乎是他有生来最大的享受,假如萧清琳的口音能不那么奇怪,就真的完美了。

其余孩子眼里都是不舍,纷纷附和着要再听一个,但萧清琳此时已经坏到了骨子里,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把孩子们的胃口吊得高高地,却不给他们满足,让他们一晚上都惦记着。她的故事多得去了,对这些小不点自然要文火慢慢炖得才好。

又喝了一口水,萧清琳有意识的提高了清嗓子的声音,和蔼可亲又语重心长的道,“小勇士们,姐姐的故事多的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但是姐姐现在很累了,你们也该回家啦,要不然,你们的爸爸妈妈要生姐姐的气咯,明天,嗯,……”萧清琳顿了顿,故意勾起孩子们的注意,“假如族长爷爷同意的话,明天姐姐再跟你们讲白雪公主与七只小老虎的故事,好不好?”

“好!”孩子们齐声道,瞬间他们又都粘到了老族长一边,眨巴着天真渴求的大眼睛,腻腻的童音响成一片,“族长爷爷,我们明天可以再来听故事吗?”

“可以,可以!都回去吧,哈哈!”老族长和蔼的点点头。

萧清琳的一颗心儿蹬蹬猛跳,今天的收获真是超出想象,她原本只想从几个孩子那里下手,先博得他们的好感,再向他们的家长开刀。没想到几个故事引来了族长大人,虽然这老头来了以后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但刚才老头子的点头,无疑是对她一下午辛勤工作的肯定。

“族长大人,族长夫人,我……”萧清琳一时不知道面对暮家部落的最高行政长官该怎样用词,想了想还是不得要领,只好开门见山的道,“我,跟我的几位朋友,想请二位一起吃顿晚饭,不知族长跟族长夫人能不能赏光,啊,赏光,”她小脸红红,不好意思的又小声说道,“赏光,是这么说的吗?”

她口音奇怪,这番话又说的文绉绉的,到了最后甚至连彝语的赏光都不知道怎么说,两位老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呵呵笑了起来,老族长道,“小姑娘,你不要紧张,说话也没必要那么讲究,文绉绉的那是你们汉人的风格,虎神的子民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绕弯弯。据暮节说,你的厨艺很是了得啊,今天这顿晚饭嘛,我们两个老人家也就不推辞了!想必除了吃饭,你还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吧?”

第九十一章 练兵

夜幕低垂,星月交辉,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雾气,为安静的夜晚平添了一份朦胧,一份迷幻。飘渺的月光银纱般轻掩着远近连绵祈福的山峦与陷入沉睡的暮家部落,除了一个孤坐在竹楼顶上的背影,大自然中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和谐,宁静。

这个背影,属于萧清琳。

她还在回味着两个时辰的晚餐,还在回味着她向老族长提出交易的请求之后,老族长幽幽述说的一个故事。

总所周知,汉人与彝民的关系非常糟糕,在北面的多家部落,蛮夷与汉民更是水火不容,争斗不断。但在九年前,彝族人民对汉人的仇恨其实并不深刻,九年前,映思州与南方丛林的交汇边境甚至还有过一个很小的集市。这个集市每年只开两次,分别是中秋与新年。

中秋是新粮上市的季节,交过官税并留够一年粮食的汉人平民,会把富余的大米送到集市,与彝民交换银器玉石,这些银器玉石做工精巧,虽然质地不够上乘,但对于平凡的汉族百姓来说,已是他们能够买得起的最好的首饰了。而那些不擅种粮又爱吃米饭的边境彝民,则通过交换获得了足够挺过一年的大米。

新年交易的物品档次要更高一些。参加交易的人更加富裕。彝民们出售的是各种山里的珍稀野味,这些野味在汉人新年的饭桌上通常都是难得的佳肴。汉人们付出只有一样,丝被,对睡惯了毛皮被子的彝民来说。轻柔透气地丝被也很新鲜。

这样的交易不知何年开始,每年两次,从未间断。[君子 堂首发}也曾有商人来此。试图达成大宗的交易,可惜地是原始丛林中交通不便,大批的粮食无法运进深山。出产商品玉石的部落离边境距离也太远。还有一样则是,汉人地商人太过苛刻,他们提出交易的时候,总给彝民一种贪得无厌的感觉。

几十年前曾有一个马姓的年轻商人成功的达成了一次大型交易,他带来了几车粮食,换走了几车的玉石,不是彝民的玉太贱。也不是汉人地米太好,而是这个商人太狡猾。这个商人在协议上做了手脚,粗心的彝民一时不查,上了大当,待到发觉的时候。交易双方已经按下了手印。

彝民素来注重信誉,虽然上当,仍然把完成了交易。只是自那以后,再没有彝民愿意跟汉人做大笔的交换。

这种和谐的情况一直持续到9年前,那一年地春天,三百个汉人步兵忽然袭击了多家部落,一番抢掠之后扬长而去。十天之后,汉人步兵再次发起进攻,一连十波。最凶的时候曾经打到边境第三个部落,彝族大头领紧急抽调了上千战士奋勇抗敌,才算把汉人给打了回去。

自此后,每年春天汉人都会进犯夷地,双方互有胜负。但彝民打不出去。汉人也打不进来。曾有厌战的部落首领前往汉人军队驻地要求和谈,却被那些军人乱棍打回。

仇恨一年年累积着。直到现在。假若不是彝族战士战力太强,每次冲突死伤极少不说,获胜的次数也远远多余汉人步兵,如此频繁的战事,只怕那天萧清琳他们刚一露头就要被当场格杀。

萧清琳本以为汉彝两家不合只是古来的风气,也曾经听说过暮秋弟弟的故事。在她看来,暮家部落的彝民都还不错,只要过了暮秋与族长那一关,她的生意自然就谈得好,没想到两个民族竟然一直在进行着战争。

她一个无权无势地小女子,当然没有能力阻止战事,甚至与她连每年进攻南方丛林的部队是哪一只都不清楚,要从这方面化解仇恨是没有可能了,那她该怎么办呢?就此放弃吗?

如果来之前她晓得彝汗两家的关系坏成这样,估计来都不会来。但此刻来了,她又舍不得走。

“怎么办哪!”萧清琳在屋顶上斜着躺下,仰望星空,无奈叹息。

“怎么办,凉拌呗!”竹楼下李秀才轻佻的回道。噼噼啪啪的树枝爆炸声从下方传来,萧清琳斜眼一瞟,只见李秀才正哼着小调在楼前烧火,手里拿着一只杀好洗净地血雉鸟。“李秀才,你又饿了么?”

“我不饿啊,我是烤给娘子你吃地呢!庆祝娘子发大财呀!”贱男流着口水,大言不惭道。

萧清琳干笑几声,算是对他的笑话有了回应。她懒洋洋说道,“李秀才,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回去?”李秀才转过头来,“为什么?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地吗,我是真的在为你庆祝啊!”

萧清琳从楼顶上起来,爬到屋后的一边,不再理他。李秀才嘿嘿一笑,把那血雉拿到自己眼前,拨弄着肥鸟红彤彤的尖喙,说道,“小鸟啊小鸟,你知不知道映思州的步兵为什么要攻打南方丛林呢?不知道是吧,那我来告诉你啊!这世上的士兵都要经过训练才能上战场,这种训练,就叫做练兵。训练过的士兵就可以上战场了,但却不一定能打的了胜仗。他们还要继续训练,而最好的练兵地点,就是战场。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你是说,这九年的战争,都是映思的官军在练兵?”萧清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了回来,若不是武功不济,只怕她都要跳楼了。

李秀才心里偷笑,也不回头,继续对着那鸟说道,“刚才是你在讲话吗?哎呀,声音好像我家娘子,我都要舍不得吃你啦!”

萧清琳冷笑一声,讥讽道,“李秀才,你要是不说,那我明天就回去啦,你来夷地,也是有目的的吧,少了我这个语言向导,你的好事也是办不成的吧,我赚不到钱,大不了跟闲云去夏国做太子妃,好吃好住的,日子滋润着呢,你呢,就留在这里,慢慢的磨吧,啊。”

李秀才猛然回头,大眼睛死死盯着萧清琳一阵猛看,半天才咬牙一字一字说道,“好娘子,你这是要跟我鱼死网破吗?咱们夫妻一场,你就这么忍心?啊,我不活啦!”

第九十二章 巧合?

“死不要脸的,撒什么娇啊!”萧清琳气极反笑,“你是不是有主意了,有主意你就快说吧。都几十岁的人了,还那么喜欢装幼稚。”

李秀才戏瘾发作,才不理她,扁着嘴只是摇头,一双眼睛楚楚可怜的眨巴个不停,好像他真的是个小孩一样。

“小弟弟,你今年几岁啊?”萧清琳无奈,只好陪他玩玩。

“三岁。”李秀才完全入戏,装天真装的惟妙惟肖。

“三岁就长这么大啦,发育的不错哦。”萧清琳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上下打量着他,赞道,“小胳膊小腿的都很有力嘛,小身板也挺结实嘛,想必脑筋也很好用啦?”

“那是,少爷我英俊潇洒,风流无双,上的高山,下得深海,出得厅堂,入的厨房,什么都会!”李秀才把胸脯拍的砰砰响,示意自己无所不能。

“哎哟,好厉害好厉害。会生孩子吗?”萧清琳受到那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六个字的启发,冷不丁给他下了个套。

“那是,不要说生孩子,就是生……”志得意满的李秀才终于发觉自己上当了。

“生什么?生蛋是不是?还是生疮?”

李秀才大张着嘴,脑子全速运转,可情急之中,哪里生的出个什么东西来。看他面红耳赤的熊样,萧清琳哈哈大笑,肚子瞬间就痛起来,屁股下面一滑。骨碌碌就顺着滑溜的竹瓦滚下楼顶。

“啊……”萧清琳尖锐的惊叫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君子 ||||要不是李秀才轻功又好反应够快,在半空中及时地把她接住,萧清琳是头着地还是脚着地就很难说了。

一对青年男女在竹楼前紧紧拥抱。滚成一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李秀才的鼻息完全被萧清琳幽幽地体香所淹没。怀中的温软娇小的女孩儿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也起了反应,心口也热了,喉咙也也燥了,他受不了这暧昧的气息,忍不住就朝那两瓣小巧的唇上吻了下去。

萧清琳脑子里乱成一团麻线,怎么这个时候被这贱男占了便宜。她翻了个白眼,正要把李秀才推开。却见到二楼的窗户忽然被人打开,蓝海风冷冰冰的脸探了出来,恨骂道,“你们两个,动静小一点行不行。以为别人睡着就不会再醒了吗?”

砰!窗户狠狠地关上,地上那对丢脸的人恨不得就此死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尴尬的沉默终于被人打破。李秀才背对着萧清琳,向犯人交代犯罪经过一样,仔细而生硬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了这一时少流点血,少死几个人,和平时期的将领们往往在练兵二字上穷尽脑汁。映思州虽然地处边陲。但靠着的除了山还是山,山里除了野兽跟龟缩在林子里从不出门彝民,连个土匪都没有,可以说根本没有敌人。也正是这样,许多朝廷官员才会选择在映阳城里养老。人人都知道。假如映思都开始打仗,那大魏国也算完了。本来在这样的地界上当兵。再是轻松不过,吃的饱穿得好,还没有性命危机。那兵嘛,练不练都是一样地。”

李秀才顿了顿,又道,“我猜想官兵之所以要对彝民开战,是为了以后对周国的战争做准备。那老族长不是说过吗,每次官兵来都是三百人一波,每年十波。若是大魏想要打下夷地,这么进攻未免也太儿戏了一点。据我所知,全映思一共有两万步军,两千骑军,两千弓弩军,为何只练区区三千步兵呢?”

萧清琳想了想,不得其法,问道,“问什么?”

李秀才哼了一声,“因为这三千步兵,全是斥候!”

萧清琳讶道,“斥候?要那么多?魏国不是一直都在跟夏国开战吗?怎么又会专门训练斥候对付周国?”

李秀才抄了跟草梗在手里把玩,阴阳怪气道,“谁知道呢,也许林雪城那小子跟韩宇哲有了什么协定也说不定,魏国跟夏国打了那么多年,看似战况激烈,实际上屁也没打出来一个,两家人打来打去,自然打的熟了有感情了,知根知底的,心里都明白,其实谁也吞不下谁,倒不如,先合起伙来把周国灭掉,再做打算。闲云那小子现在跟林雪鸿打的火热,等到他全族的人头都被林雪城割了挂在城头的时候,看他在秀水山庄还呆不呆的下去,嘿嘿,嘿嘿,有趣啊有趣。”

事关闲云全族乃至整个国家,萧清琳心里害怕,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拉拉李秀才的衣襟,小声道,“你可别在用那稀奇古怪地腔调说话了,听得我毛骨悚然,好像……好像在说什么好玩的事似的。”

李秀才握了握她的手,轻轻道,“好,我好好说,以大魏的军制官制,除了前线,所有地方官员与所属军队都是四年一换,这是明地。要是暗里做点手脚地话,三年一换也未尝不可。映思军与彝民打了九年,每年每波部队三百人交战,这是在练习小范围突击,但实际上每次进攻,派出的人手不会少于千人。周魏边境地形与这边类似,三百人作战,七百人侦查,十天一波,九年下来,那就是九千兼斥候与步军为一体地丛林杀手,就低了说,这九千人作为队长,每人再带十名普通官兵……林雪城好厉害啊,竟然准备以九万大军,在百日内攻入周国腹地……”他顿了顿,拍拍自己的头,笑道,“我扯远了,说正题吧,如我所料不错,自明年开始,汉彝战争就打不起来了,娘子,你的生意,其实做的成的。你只要打出映思郡王的名号,跟彝族首领承诺自明年开始,汉军不再进攻,我保你赚的盆满钵满。”

“你,你如何知道战争明年就打不起来了?”萧清琳按捺不住激动,说话都开始颤抖。

“这是我的直觉。”李秀才缓缓道,“你想想看,萧焕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今年死,他死了之后,居然把你留了下来,还把你送到了秀水山庄,以你贱民的身份,竟然能在庄里混到管家,正巧闲云也在这庄里,你,林雪鸿,闲云,你们三个正巧又交上了朋友。更巧的是,蓝海风也在映思。”他转身直视着萧清琳的眼睛,无比严肃的说道,“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这背后要是没人推动,打死我都不信!”

第九十三章 风雨欲来

萧清琳已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确实,她在山庄的日子很好过的,虽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她的努力,但一切都建立在大夫人一直的纵容与她跟闲云林雪鸿两人关系良好的条件下。只不过,她一直认为她的生活都是由自己控制,至少,在与林雪鸿的感情,与闲云的纠结上,决定因素都是三人的性格与那个所谓的天兵,她从未想过,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是有人在暗中推动!

还有,这李秀才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知道多少东西,他为什么要把她,林雪鸿,闲云,蓝海风四个人连在一起,维系着他们四人的东西,不正是十万山中隐仙谷里的那破烂玩意么。

李秀才虽未明言,但萧清琳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知道天兵!那是他们四个家族的秘密啊!

不仅如此,李秀才甚至还知道更多,那就是林雪城与韩宇哲。这两个名字萧清琳也算很熟了,但关于这两个人的细节,她几乎一无所知。

“你,你怎么,怎么……”萧清琳失语了,她的惊讶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手足无措,浑身打颤,冷汗淋漓,这些成语所描述的症状一一在她的身上得以完美的表现,就只差眼黑一黑,昏倒在地。

“关于天兵,我知道的比你们四个加起来还多,”李秀才直接说出了萧清琳最想听到,也最怕听到的事实,他神秘莫测的笑笑,又道。“我还知道,林雪城不是个好东西。若不是这次带你来这里,我还真不晓得彝汗之间已经打了九年地仗。闲江行大概做梦都想不到。林雪城会在背后给他这一刀吧,哼哼。”

萧清琳嘤嘤哭泣起来,她很害怕。莫名的害怕,她只是一个废柴,一个倒霉的被车撞死地小女人,又更倒霉的受骗上当穿越了的人,为什么这些破事都要跟她搭上关系,为什么那些可怕地人要在背后操纵她的命运。她是一个木偶吗?牵哪动哪,她是一颗棋子吗?指哪走哪。即使粉身碎骨,也无法反抗。

她不是啊,她是一个人,独一无二的人,有自己的思想。都自己的期望,她只想好好了尽了自己女仆的本分,管家的本份,赚够了银子摆脱身上地枷锁,畅游天下啊。

这一切,难道再不可能了吗?

自从知道她是夏国太子妃的身份之后,萧清琳就开始计划逃走,闲家的背景她是知道的,若是没有足够的基础。若是那个从未蒙面地未婚夫一心要带走他,她恐怕根本没有选择。

幸好她是身处魏国,幸好郡王府给了她足够的保护,足够的承诺,她并不聪明。想不出更多的诡计。她只是凭着前世的经验,努力的向自己灌输着。只要有钱,只要有足够的钱,她就可以买到那把钥匙。

只要一直躲在秀水山庄这颗大树下,躲在大魏唯一知道天兵秘密的林雪鸿身边,只要成功的跟彝民达成了交易,那过不了几年,她地财富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就还有机会,获得自由。

但此时……

如果林雪城真的与韩宇哲联手灭了周国,三分天下变成双雄争霸,那飘渺莫测的天兵就绝对会成为林雪城的必争之物。林雪鸿会保护她吗?林雪鸿会谨守承诺吗?她没有那个自信,一点都没有。她跟林雪鸿什么都不是,但林雪鸿跟林雪城,确是血浓于水。

周国灭亡之日,也是她彻底绝望之时。普天之下,只怕再没她的自由之地。

“这次你们准备怎么做?”李秀才继续道,“朝廷地使者离开映思地途中,肯定会很热闹。| 网友上传''君子堂' |林雪鸿是怎么打算的?老老实实呆在秀水山庄,还是一路跟随杀光所有挡道地人,或者是出人意料的带着你们跑到周国去避难,嗯,但愿他不会这么选,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啊,最起码,林雪城肯定想不到……”

“够了,”萧清琳忽然咆哮起来,“李秀才,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李秀才似乎困惑的厉害,“我喜欢你,所以我要保护你,娘子你忽然变傻了么?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对我来讲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控制你,要么跟随你,你觉得我会控制你吗?”

萧清琳心下稍安,但满身的恐惧仍是挥之不去,“我,我哪知道。”

李秀才嘿嘿坏笑,揪揪她的鼻子,“你是觉得我吓坏你了么?娘子,我是故意的啊,你胆子太小了,连老虎都怕,那怎么成,不吓吓你,你胆子怎么大的起来。我跟你说这么多,除了向你表明心意,实际上,也是不希望你傻子一样的被人蒙在鼓里啊。闲云已经对当前的局势有所察觉,所以那蠢材选择了一个人找死,而林雪鸿那个乡巴佬根本一无所知,他还当他的哥哥是什么了不起的为国为民的大善人呢。”

萧清琳茫然不已,事实上,李秀才刚才那席宽慰的话反而把她更进一步的推向了崩溃的深渊。人都喜欢掌控,喜欢生活进行在自己可以预料的轨道中,萧清琳也不例外。

李秀才告诉她,我不会控制你,你知道的太少,所以我告诉你更多,让你可以掌控自己。但萧清琳却无法抗拒的理解为,你不会掌控我人,你也不会掌控我的生活,但全知的你,早已掌控了一切。你喜欢的话,可以站在我身边看我表演,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随时跳上舞台,重新编排。

“我困了,我想回去睡了。”萧清琳感觉自己继续呆在李秀才身边一定会疯掉,尽起所有的勇气,提出告辞。

“去吧。我们明天再聊。”李秀才口气里难得的平静。但萧清琳还是被明天再聊这四个字震住,肩膀被点击似地一阵颤抖。

李秀才眯着眼,目送着她进屋。心里幽幽叹息道,“娘子,你是那么特殊。我看你都看不够,怎么可能会想要控制你,我真的是想保护你,但是,我怕自己没有机会了。我走了以后,你要坚强啊!

天亮了许久,萧清琳才顶着黑眼圈从床上坐起。昨夜她一宿没睡,极其烦躁的翻来覆去,就是想睡也睡不着,晨时对床地蓝海风起床,萧清琳生怕被她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于是假装睡的正香,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真地堕入了梦乡。

眼睛很痛,泪水汪汪的几乎睁不开,萧清琳就着窗户缝里透进来的阳光角度估摸了一下,现在大约是早上九十点钟,也就是说,她大约只睡了一个半到两个时辰,浓重的睡意折磨着她。几乎一闭眼,她就会立刻失去意识,不出十秒,又被闹醒。

楼下实在是太吵太吵了,不知道几十几百个孩子在那儿欢叫。印象中。好像只有上小学时举行拔河比赛的时候会有这么热烈的叫喊。

她发了会儿呆,决定放弃继续睡觉的打算。昨夜燥乱地情绪又有重新占领她脑海的趋势,在孩子们吵闹的配合下,速度飞快的飙升。

起来找点事做吧,忙碌起来,就会忘记痛苦……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早起地鸟儿有虫吃……

萧清琳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着鼓励的话,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除了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套赞新的衣服与桌下的洗漱用具,清爽的房间里完全是空荡荡的,看来她昨夜换下的汉服已经被人收走了,而这套新衣,是给她换地。

衣服很很棒,贴身的红黑两色的长裙舒服柔软,深黑色的缀着纯白的毛绒边饰地羊毛斗篷温暖大方,充分满足了风度与温度两大需求。萧清琳穿戴完毕,又戴了两个银光闪闪地耳坠子,原地转了几圈,心情顿时大好。想了想,她又把之前在心里淘汰下来的那顶小鸡冠帽子给戴上了,她是不喜欢戴帽子地,可是,既然要搬彝族小妞,不穿戴全套也许会被人家觉得不伦不类呢。

她兴奋的跑出竹楼,大喊一声,“小勇士们,都在干嘛呢?”

喧闹的草场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萧清琳猛看。虽然他们多数都是孩子,萧清琳还是感到了一丝诡异,是自己哪里穿错了吗?这脸可丢大了啊。

“萧姐姐,你真漂亮!”小暮天脆生生的叫了起来。

“真的吗?”萧清琳瞬间从地狱升上天堂,原来是她误解了啊,嘿嘿嘿,幸好她还没来得及逃跑,不然才是真的丢脸。

“真的!”孩子们齐声道。又一个小孩子在人群中叫了起来,“萧姐姐,你不要做汉人了,你做暮家人吧,等我长大了,你就嫁给我!”

嘴边毛还没长一根就想白拣个漂亮媳妇儿的出头鸟很快被众人打翻在地,萧清琳却云里雾里恍然不觉,心里甜丝丝的,害羞的想着,“那哪好意思啊。”

有首歌是这么唱的,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郁闷的萧清琳真庆幸自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与这些可爱的花骨朵们在一起,她真的找到了自己的春天。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天兵仙人,都滚的远远的去吧。

在孩子们的簇拥下,萧清琳问长问短,很快搞清了他们吵闹的原由。孩子们吃过早饭就来这里排好位置等着听故事了,虽然萧清琳还没起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起,可他们还是愿意等。

小武这两天都没什么作为,心里很是着急,他望着这些孩子,忽然心生一计,问李秀才要了一把小刀,十几根皮筋,又问蓝海风讨了一卷丝线,拣了几个顺眼的枝桠开始做弹弓。

他是学过木匠的,手艺很是了得,做出来的弹弓既结实又美观帅气。弓身甚至还雕刻了简单地虎饰花纹,绝非寻常子弟把玩的那些粗糙制品,很快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语言不通不是障碍。共同地爱好足够让他跟彝族小孩走到一起,在他的启发下,孩子们掀起了一场制作弹弓的热潮。人人争着要来跟小武学习,都想拥有一把带着虎神记号地弹弓。

热潮很快又发展成了比赛,孩子们二人一组,由小武做评判,看看谁做的弹弓快,谁做的弹弓好,观众们纷纷加油鼓劲。这就是把萧清琳吵醒的喧闹的来源了。

萧清琳对小武投了一个赞许的神色,小武喜笑颜开,高兴的合不拢嘴。在问道蓝海风跟李秀才地去向时,小武说道,“李秀才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昨天打猎没玩够,今天接着玩,我跟他说,昨天他带回来的野猪还没吃完呢,他叫我少管。蓝海风去暮秋家里了,那个被蛇咬的叫做暮真的孩子病还没好。”

说到这里,小武又凑近嘴巴小声说道,“老板,有句话我想跟您说。我估摸着,那个暮真似乎是这帮孩子的重要角色,我老听他们暮真暮真地叫,但暮真又不在,兴许。蓝大夫那天救了暮真。帮了您很大的忙呢。”

萧清琳点点头,从身边抓过一个孩子问了问。果然,暮真是暮家部落的孩子王,这些小孩之所以对他们没有抗拒,首要因素就是暮天与暮真两兄弟。她盯着正专心指导孩子们做弹弓的小武看了好久,心道,“小武这人真的不错,又忠诚又厚道,看来,我真的要对蓝海风好一点了。”

秀水山庄内,林雪鸿与梁青面色凝重的站在书房中,聆听着一个灰衣老人的报告。

“……昨天夜里,一帮不明身份的人忽然闯进子罗客栈,连同朝廷使者在内,屠进了客栈中地一百三十口人。”

林雪鸿沉默了片刻,猛然抬头道,“一个活口也没有?”

灰衣老人一怔,咬牙道,“有一个,是夜王爷的家将夜征。”

林雪鸿哦了一声,唇角浮现出一丝讽刺的微笑,他围着灰衣老人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的打量。

梁青也闭眼陷入了思索,他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但是又不确定,按理说,林雪鸿现在继续问下去才对,他盯着周仓猛看,是什么意思呢?

灵光乍现,他总算抓住了要领,睁眼警惕的盯着面无表情地周仓,喝问道,“周仓,客栈里死地应该不止一百三十人吧。”

林雪鸿嘿笑一声,走过来拍拍梁青的肩膀,赞道,“你这个二愣子,总算会动脑了。”

梁青生气地甩开他的手,拂袖转身,不去理他。林雪鸿笑得更响,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多年前梁青裸挂在树上的模样,感觉亲切非常。可惜此刻还不是叙旧的时候,他又对周仓问道,“周仓,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已经都被你杀光了吧,尸体现在何处,他们的来历,你查清楚了吗?”

周仓雕塑一样沉静的脸总算有了一点表情,他冰冷的目光在林雪鸿脸上扫过,一字一字道,“没查清,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是大少爷的人。”

“可以肯定?”林雪鸿冷然道,“我哥哥对大魏忠心耿耿,他会派人狙杀朝廷使者?周仓,你口口声声说着你已经背叛林苍南,倒戈向我,这就是你忠诚的表现?”

周仓把头昂起,拍了拍自己的脖子,漠然道,“我所说的句句是实,二少爷不信,随时可以把我的头取走。但我还是要说,林雪城派人狙击朝廷使者,借机嫁祸给闲家,如此他便有了与周国开战的理由,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你倒是对自己脑袋的分量很有自信啊,”林雪鸿淡然一笑,“那好,我便给你个机会,说说你的想法。周仓拱了拱手,肃然道,“是!大魏与夏国连年征战,双方互有胜负,空耗国力军力,谁也没占到便宜。反观周国几十年休养生息,已经不是那个只能靠死守剑阁苟延残喘的弱国。虽然我师傅没有跟我细讲,但我也很清楚,隐仙谷里的那个东西,是三家必争之物。萧焕之死后,这个秘密的争夺已有浮出水面的趋势,与其在魏夏两家打的两败俱伤之时让周国左手渔翁之利,不弱先联起手来,把周国从地图上抹去。开战需要理由,狙击朝廷使者有损国体,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第九十四章 战前

“有证据吗?”林雪鸿盯着周仓的眼睛道。

“没有,一切全是我的猜测。”周仓回答的倒很干脆。

“那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林雪鸿略带嘲讽地冷冰冰道。

“有四个人已经南下,相信二少爷你已经感觉到了吧,经过秀水山庄的时候,他们身上浓烈的杀气,可是再怎么掩盖都没办法藏住的。”周仓恢复了雕塑般的平静,“二少爷你不如直接跟去看看?”

“跟去看看?然后你就可以在庄里为所欲为?”林雪鸿对周仓的提议完全不感冒,拉了拉正在失神的梁青,又道,“二愣子,你打的过他么?”

“打不过。”梁青头都不回,干脆承认。

“二少爷,”周仓横差一句,阻止了林雪鸿几乎脱口而出的嘲笑,“请你不要忘了,我不止只一个马夫,一个棋子,一个叛徒,我也是一个修习天衣剑气进入十四层境界的武者,虽然与你相比,我这点功夫不值一提,但我也有我的尊严。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投诚,因为你向来看不起反复小人,但是,在这件事上,还请你收起你幼稚的骄傲,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他拱手深深一礼,黯然道,“小人告辞!”

小小的书房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梁青才长叹一声,黯然道,“他说的,很有道理啊。雪鸿,你太骄傲了,虽然你年少天纵。我梁青拍马不及,但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周仓是周国人,他当然不愿看到自己的国家灭亡。试想看,当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地时候,他能做什么而你呢,雪鸿,你保得住秀水山庄的稳定安宁,保得住你哥哥的野心吗?我内力不足,感觉不到你们说地那四个人。但作为清琳的哥哥,我想请你南下一趟,就当,是我求你吧。”

炎炎的太阳高悬在当空,炫目地光芒照射着整个世界。然而在秀水山庄。在这深秋季节,太阳再是骄横,也无法把它蕴含的灼热完全的倾泻。林雪鸿站在窗边,眯眼扫了扫那个温暖的圆球,心里有了一丝感悟。

这个太阳,在夏天可以把人直接晒死,它的火热,令众人畏避。但是在秋天,它就算如何耀眼。也只能带来有限的温暖,到了冬季,更是连一点温暖都要仔细感觉才能感受到。

这份火热,一如林雪鸿的武力,他现在有自信可以打败任何一个人。任何十个人。任何百个人,但他不能打败千个万个十万个。如果他地敌人换成他的哥哥。换成他为了光耀林家门楣而作出与他截然不同的选择的哥哥,他还能下的去手吗?这不是真地!”林雪鸿摇摇头,努力的说服着自己,“三国鼎足,已有千年,我哥哥不会是那种人,他知道一统天下的代价,他不会想看到血流遍地的天下。这是无耻的周国人撒的弥天大谎。”

李秀才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非常非常的不错。

向来他都是作为猎人的身份行走在世间,一个狡猾地,永远躲在暗处的猎人,没人能抓的到他,因为他没有任何牵挂,任何把柄,他对自己的杀手生涯很是满意。

现在他暂时的浮出水面,从阴暗走向光明,也有了自己地一点牵挂了,对同样狡猾地某些人来讲,这份牵挂就是他的把柄。

“可那又怎样,有了把柄又怎样!”李秀才傲立在一颗巨大地参天古木最顶端的树冠上,一手指天,骄傲的道,“有来有往,那才好玩嘛。向来都是我猎人,如今也有人猎我?”

“来就来吧!”李秀才真气狂飙,层层气浪从他身上透发出来,激得脚下的树冠哗哗作响,无风狂摆。**君^子^堂首发**数不清的绿叶脱离了枝干,雪花似的分纷纷扬扬四下飘去,在李秀才的眼中,他的敌人,就如这些飘絮没有两样,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叫他们粉身碎骨。

“我就是……娘子身前最锋利的刀山,任何人想要越过我,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我的弩箭,只为娘子而射,我的鲜血,只为娘子而流!”李秀才为自己的豪言壮语做了总结陈词,唯一可惜的,就是萧清琳不在,否则的话,说不定她会立刻爱上他呢。

想到这里,李秀才又有些气馁,自己吓坏了萧清琳,却不跟她把事情全都说清楚,就连这番本来轰轰烈烈的告白,也显得有些灰溜溜的。昨天晚上的那个吻,真叫人回味啊,他本来还想再多亲一会儿呢,都怪蓝海风那个该死的女人坏了他的好事,把他吓得老半天不敢正眼面对萧清琳。

“打住了打住了,”李秀才及时的阻止了自己继续陷入悲惨的回忆,“本少爷勇武无敌,怎么会胆小到不敢面对我家娘子啊,我家娘子可是连老虎都怕的,那我还怕她,岂不是连老虎都不如。”

还是干活吧,萧清琳说过的,事实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李秀才深以为然。虽然知道有人朝这边来了,这些人不出意外肯定也是来取他性命的,但既然准备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不好好准备陷阱怎么制敌,不制住了敌人,怎么能检验的出自己是最称职的爱人保镖。

李秀才立刻行动起来,他寻找了一个来人进山的必经之路上的小树林,哼着小调开始布置一

此刻的他气势高昂,与昨夜判若两人。这就是李秀才纵横江湖十年从无败绩的制胜法宝,每到战前,他就会抛弃所有杂念,心中只存必胜的信念。

他真的没有自信可以战胜敌手,甚至于经过他无数遍仔细地盘算后。得出的结论都是同一个,除非他立刻远遁,否则必死无疑。林雪鸿有一门武功。叫做小搜魂法,全力发动时可以探测到周围一定范围内一定生灵的气息。

李秀才没有这份本领,但他也有自己地绝迹。专门探测杀气的绝技,这门绝迹名叫“百里清”。顾名思义,百里清发动之时,可到百里之内武者的杀气都将无所遁形,他地师傅曾经说过,百里清神乎其神,已经属于仙人的技艺。离开秀水山庄之前他曾经抽空走了一遍朝廷使者将会经过的路线。那时他第一次感应到了四个人的气息。

在进山的途中,他曾经在休息时间悄悄的回过映思,再次感受到了那令人胆寒的血腥味道,味道正向着他地方向缓缓而来。本能告诉李秀才,现在应该逃走,李秀才告诉本能。这一次决不退缩。

黄昏的时候,李秀才埋好最后一个机关,他眺望着暮家部落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他们全都要死!”

“爱姆婶婶,我回家了,我好高兴,我终于回家啦。”萧清琳讲完了故事的最后一句,笑眯眯的摊开手。示意自己无所保留,对身边地孩子们说道,“小勇士们,绿野仙踪讲完啦,都回家吃饭吧。”

众小孩依依呀呀的叫唤成一片。伸懒腰的伸懒腰。叹息回味的叹息回味,唯有漆黑的眼睛仍旧牢牢锁定萧清琳。目光里写满了不舍。

“都回去吧,小勇士们,你们今天不是答应过我,要回家好好劳动,帮助辛苦的爸爸妈妈的么?”不等有人提出再听一个的请求,萧清琳赶紧把后路给堵死。

信守承诺是彝民的美德,孩子们被这个要求吃地死死的,纷纷起身告辞。老族长轻捻着胡须,满怀爱意的目送着孩子们离开,直到最后一个小影子消失在他视线中,这才捶了捶久坐僵硬的腿,对萧清琳说道,“老头子我也告辞啦。”

萧清琳笑笑,挪到老族长的身后,轻轻地给他捏着背,马屁滚滚道,“老族长,您也辛苦啦,暮家部落有您这样地领袖,真是虎神显灵呢。这些彝族子弟个个心思纯净,善良温柔,勇敢果断,比起那些良莠不齐的汉族子弟,不晓得强过多少,这都是您老人家教导有方呀!”

老族长虽然知道这是刻意地奉承,无奈那些话说的实在好听,一个不小心就把他套了进去,笑得老头子哈哈哈哈地,久久合不拢嘴。“小姑娘,你的嘴真甜哪!老头子我都快被你夸上天了。”

“哪有啊,”萧清琳娇滴滴道,手上有节奏的按捏毫不怜惜力气,“我的嘴比起我熬的汤,也是差的太远啦,老族长,您要不要尝尝啊?猪骨山药汤,又甜又爽,十里飘香!”

暮霭老头面露向往,被那十里飘香深深吸引,但作为一个领袖,他不能再继续对这些外来人示好。又再享受了一会儿按摩,老头子拍拍萧清琳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亲切的说道,“小姑娘,昨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有什么想法?”萧清琳长舒一口气,简单的整理了下思路,认真道,“我早就想好了,我,跟我身后的秀水庄园,是诚心诚意想跟彝族各个部落交易玉石,玉石可以为我带来财富,我们庄园出产的大米也将是彝民能吃到的最好的粮食,我们互惠互利,没有其他。我代表的只是一个商人,对彝族及有好感的商人,仅次而已。那些进攻南方丛林的军队,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也不想知道,我代表不了他们,我也不想代表,我只想让您看到我的真诚,看到汉人不是只有凶恶与狡猾两种品质,我们汉人,也有好人。”

老族长听完大笑,转过身来,微笑的看着萧清琳,欣慰道,“好,你是个好孩子,没有枉费我孙女把她的斗篷送给你。只要你可以说服暮秋,我就愿意随你继续南下,说服其他部落,与你合作。”

“一言为定!”萧清琳伸出右手!

老族长也伸出宽大厚实的手掌与她轻轻握住,郑重道,“一言为定!”

天黑了。萧清琳与小武蓝海风三人围坐在火堆边,笑嘻嘻的吃着晚饭。今夜地汤头棒的紧,小武难得的放弃了果酒。改用山药鲜汤灌满肚皮,一贯矜持地蓝海风也忍不住多喝了两碗。

气氛是极好的,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一个活宝。一个爱装天真装可爱。把血腥杀气深深藏起地活宝。萧清琳抱起身边的一只小猫,亲手给它喂了一块肉片,小猫吃的快活,满足的喵喵撒娇,温顺的把身子蜷在萧清琳的怀里,肆意的享受她地抚摸。

“这该死的狗东西,他不在。这饭还真是吃的不香啊。幸好还有你哦,”萧清琳举起小猫,亲昵的香了一口,忽然间又想起昨夜被某人非礼的场景,顿时满脸绯红。恨恨地想着,“下次再敢占我便宜,我罚他唱三十遍好汉歌!”

百里之外,李秀才忽然背后一紧,他神经质地望了望暮家部落的方向,自语道,“奇怪了,好强的杀气啊,怎么一下就没了呢。哎,不管他,睡觉睡觉。”

这一觉整整睡了六个时辰,李秀才精神饱满,身体状态也被调整到了巅峰。

哗啦啦……远方的数从里飞起一群野鸟。李秀才最后检查了一下全身的装备。双手各持一支三尺长的巨大手弩,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全身关节发出清脆的噼噼啪啪的脆响。

李秀才嗯了一声,对自己非常满意。他跳上身边最近的一颗矮树,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吐出,野兽般猛吼道,“哪里来地四个杂碎,躲躲藏藏的见不得人么,都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

滚出来……

滚出来……

四野里回荡的全是他高傲的挑衅。野兽远远避退,林鸟四散飞离,这一刻,李秀才气势如虹,真气鼓荡,满头乌丝无风自起,有如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冲天而起!他就是王,森林之王,在这密林之中,在这最适合杀手表演地幽深舞台,有谁可以……与他争锋!

受他刚毅挑衅地影响,树丛中四个黑影微微怔住,短暂的沉默之后,四个飞影黑色幽光般分开,在十丈地距离上散做弧形,好像一扇黑网,疾速向李秀才罩去。李秀才感受着那四道杀气的波动,冷笑一声,身形向下一落,隐没在树丛中。

流风,破月,尖峰,绝壁,这是四个人的称号,同时也是这四个人的名字,他们是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运者,也是北方战场上蹈锋饮血的无情杀神。几十年的杀戮生涯锤炼出他们精钢一般的身体,磐石一般的意志,还有完美无间的配合。

他们四人的武功都不太高,因为在战场不需要花巧,只需要直接和迅速有效,他们的耐心无人能及,因为一场战斗很有可能从清晨打到深夜,没有充沛的体力内力,是绝对无法支持太久的。

正是这样,在面对比自己更加厉害的对手时,胜利者从来都是他们。对手气力再大,也有虚弱的时候,对手内力再深,也有用光的时候。仅凭意志他们就能磨死任何对手,更何况是那浩瀚如海的体力。

他们四人已经共同合作了十年,破月,尖峰的武器都是长枪,他们攻击力最强,向来充当先锋的角色,流风速度最快,一把细剑常常能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在对手触摸不到的角度,给予致命一击。磐石力气最大,耐力最强,当他手里那把一把五尺长的鬼头大刀舞动起来的时候,就是世上最坚固的锋墙。

此番脱离战场南下,是奉了主帅之命,前来结果一个搅局者的性命。作为首领,破月对主帅的这道将领颇为不满,杀一人而已,用得着出动他们四人吗。在知道对手是大魏要价最高的杀手时,他这才慎重起来,那些喜欢龟缩在黑暗里,满身腐臭,专门施放剧毒暗箭的无耻小人,的确不好对付。

他不希望自己四个兄弟有任何闪失,南下之路一路行来,任何时候都是慎之又慎。今天早晨,他们终于见到了正主,看到了自己完成任务的希望。他本来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过对手的挑战宣言之后,破月的心里隐隐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那是失落。

如此大张旗鼓的叫嚣,如此狂飙真气暴露自己的实力,这根本不是一个杀手应有所为。

“他是故意迷惑我们?”破月想到,“可惜这点诡计太过肤浅,李文定啊,你可千万别叫我失望。”

第九十五章 不想死

滚出来……

滚出来……

李秀才嚣张的嘶喊犹在耳边回荡,破月两向转头,与属下对望一眼,不需任何言语,心意自通,他右手一挥一握,其余三人立刻会意,牢牢锁定李秀才的气息,成扇形掠入林中,向目标包抄而去。

周围景物瞬息变换,那远处的一点气息也渐渐浓烈,据他们不过数丈之遥。忽然间,破月好像看到了什么,他举枪过顶,狠狠向下一劈斩,斩断了前方林中横挂着的几道丝线。

嗖嗖嗖嗖……

数支羽箭带着啸声从树丛中袭来,破月身形一闪,躲到身边的一颗树后闪过攻击。几乎同时,尖峰等三人也遇到了相同的机关,一时间哆哆哆哆的箭入圆木声不绝于耳。

“奶奶的,这弩箭好厉害,居然能射穿我的盔甲!”磐石低沉粗犷的喝骂起来,“幸好老子内甲穿得多,否则真要阴沟里翻船。”

这个身高超过六尺的巨人是四人中速度最慢的一个,不仅因为他壮实的肌肉限制了他的行动,还因为磐石仗着力大无穷,总喜欢把坚固的内甲一件又一件的往自己身上套。许多敌人可以击穿一件盔甲,但几乎没人能击穿数件。

他是直接撞断丝线而触发了机关,羽箭袭来时,他无力躲,也懒得躲,对他来说,除了军用重弩之外,能射伤他的弩箭,还没被发明出来。

听到磐石的喝骂。破月暗自惊心,李文定号称大魏第一机关师,果然名不虚传。第一道机关就能射穿磐石地一件外甲。之后的陷阱又会是怎样的可怕?

破月运起目力,扫过整个树林,立刻发现远远近近地还有许多丝线。他举手及胸,向三人做了一个横切的手势,随即提起长枪,猛然横扫。

林子里骤然亮起四团白光,一阵吱吱嘎嘎令人牙酸的怪响过后,十几颗被及根斩断地大树轰然倒地,又是十几枝羽箭飞了出来。但准头却不在了,有的射天,有的射地,还有的,根本就没发射出来。

彻底的破坏无疑是现在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四个杀神齐声冷笑,手里武器舞得花团锦簇,不断的砍扫,随着他们前进地步伐,更多的大树倒下,陈年累计的丛林灰尘大团大团的暴起,把空气都染成了暗淡的褐色。

不多会儿,一大块空地已被杀神们清了出来,就着昏暗地光线。隐隐以可以瞧见两丈外的一个树冠上坐着一个肥胖的怪物。

“你就是李文定?”战意高昂的磐石大步向前,硕大的鬼头刀猛然指向李秀才,喝道,“狗崽子,穿的还真稀奇。你是人还是蛤蟆?花样都玩完了吗?快点下来领死!”

“没脑子的畜生。也敢叫我下来领死?”早已换上冥蟾战衣的李秀才反唇相讥,“傻大个。少爷已经改名叫秀才了,我说你这蠢猪,毒药好闻吗?”他猛地提高音量,喝道,“还不倒下?”

这一喝蕴含了狮子吼的功夫,磐石心神巨震,呼吸一窒,头脑立刻昏沉起来,顿时只觉得身上铠甲重于万斤。一个可怕地念头浮上心来,“我不是早已服过可解百毒的百草丹了么,怎么还会中毒?”

不及细想,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经抓住他的颈甲,带着他疾速后退。耳边传来破月苦涩的声音,“大口呼吸,不要管他什么毒不毒药。”磐石闻言照做,果然觉得脑子地郁结轻松许多。

四人退出空地,都觉得丧气。破月忌惮树林中暗器可怕,于是当机立断,毁去这座树林,叫李秀才无计可施,没想到李秀才早已洞悉先机,在树林中撒了可以令人血气澎湃地兴奋类药物,药粉混杂在气味浓重的丛林灰尘之中,让人防不胜防。{君子 堂首发 }

这种药物会在短时间激发人地潜力,副作用就是对肺部的压力大增。至少片刻不能呼吸,就会因为缺氧而感到眩晕。这根本就不是毒药,百花丸当然起不了作用。

眼下四个杀神在药物的作用下功力大增,战力更加可怕,但李秀才早已远遁,完全不给他们发挥的机会。

原地休息了片刻,破月终于平复了汹涌的血气,缓过劲来。回身问道,“你们怎样?”

“我还好。”磐石道。

“我也好。”尖峰道。

“就是累的厉害,好像刚打过一仗。”体力最差的流风答道。

他话音未落,空气中荡起了阵阵波纹,这波动的中心,是一支尺长的黝黑弩箭。完全超越音速,蕴含了李秀才十成内力的弩箭,如电光般射向磐石的前胸。

磐石再次窒息,汗毛倒竖,只觉得浑身冷的厉害,就好像战场上被敌人城头的重型弩机瞄准一般。战场上他还可以通过视觉判断那恐怖的重弩自哪里发出,然而现在,四野里除了树还是树,他去哪里寻找恐惧的源头。

噗……

弩箭自磐石的胸口正中灌入,从后背透出,再没入地下消失不见。可怜这巨汉连哼都尚未哼出一声,就已被身里内残留的弩箭上附带着的强烈真气冲击得失去了意识。

在他身边,流风痴呆的看着自己的只剩下半截的细剑,他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手弩,能射出威力可及弩机的强箭。而要不是他最后一刻判断到的弩箭的走向挥剑挡了一下,恐怕磐石就不只是破一个血洞断一根骨头,而是直接被射穿心脏。

“嘿嘿嘿,杀猪果然容易,只可惜被鸟人挡了一下。”李秀才阴测测的笑声从宛如从地府传来,“鸟人。下一个就是你,我要割开你的脖子,让你多张一张嘴。你等好吧。”

“狗崽子,有种你滚出来,跟老子堂堂正正地大战一场!”尖峰竖起长枪。向着李秀才的方向疯狂吼道。

“尖峰,你冷静点,咱们已经接连上当,你要继续这么轻敌,我只有让你留下了。”破月冷冷说道。

“可是,磐石……”战友遭逢重创,让尖峰愤恨不已。他挥起左拳,重重击在身边的树上,打出一道极细地裂缝,很诡异的,裂缝竟然开始慢慢向两端。直至树顶树根,磕勒一声,整个树干居然从中断开,分为两半。

“磐石死不了的,”破月站起身来,双手持枪,闭上双眼,散开神识冷静地探视着周围的一切,“他只是受到真气冲撞。晕死过去,我在这守着,你们两个去把他盔甲卸了,好好包扎一下。”

晌午,温热的阳光照耀着南方丛林。洒下大片金黄。徐徐微风不断在林间吹拂。偶热摘下一片枯叶,随意把玩一番之后。再由它轻轻的飘落在绿草之间。

自然是和谐的,安宁的,只是偶尔,会被几个飞速移动的身影搅起一点波澜,或是一阵叶雨,或是几只迟钝地飞鸟。

身影间的这场狙杀之战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除了磐石之外,破月,流风,尖峰三人再没受过任何伤,他们已经完全抛弃了自己的骄傲,认真的接受了李秀才这个对手。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可以干掉这个丑陋地蛤蟆。

是的,耐心!

开始他们若是多点耐心,步步为营,就不会中了李秀才的药粉,激得气血沸腾。更不会在力竭之时中了暗算。李秀才的那一箭确实可怕,但当时若是磐石的体力精神都在巅峰状态,是绝不可能被他射中要害的。

如今四杀神虽然少了一个,完美的配合有了瑕疵,但破月还是有信心带领剩下的两人完成人物。

这两个时辰中,李秀才带着他们转了七八个林子,每个林子里虽然都有两三样机关,可惜三个杀神无间的配合让这些暗器无一奏效,倒是他自己被击中数次,只凭着身上穿地那件古怪滑溜的蛤蟆战衣没有流血。尖峰与破月流风都很有信心,那战衣虽然可以卸开大部分攻击,却不能阻止真气的直接侵入,仅凭着李秀才越来越慢的行动力,就可以清楚的知道,他一定受了内伤。

“眼前应该是最后一座树林了吧。”尖峰想到。他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这座树林正东背靠着一扇绝壁,其余三个方向,都被他们三人占了,李秀才想要突围,只怕插翅才有可能。即使插翅,也还要飞得足够快,能快过他手里地枪吗?绝不可能!

破月已发出信号,尖峰凝了凝神,猛地从躲藏地树后闪出,长枪斜指,全力连续刺出数十下。白色的枪芒化为一团真气箭雨,笼罩了前方一丈方圆地半空。

坐在树冠中的李秀才身子猛然下沉,避过枪芒,将将落地,一丝不安掠过心头,他知道左右的黑暗中两股强大的杀气已经锁定了他。脚尖在泥地上一点,他身子极速飞退,铿铿锵锵,流风的剑气与破月的枪风几乎贴着他的脸皮在空中相撞,混乱锋利的真气流在他的额上划出了两道交叉的小口。

“该死的,少爷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李秀才微微有些迷惑,他的全身除了双眼与额上很少的一点皮肤,其他地方全都被战衣护住,两个时辰来,他还是首次受伤。

一旦落地,李秀才步子极快,立刻飞退,他退的及其仓猝,甚至都来不及转身。这一下虽然躲过了破月流风的再一次合击,然而他身上的破绽,也前所未有的展现出来。

他的背后三丈外就是峭壁,等待他的将是三人合击。

两丈的距离转瞬即过,左破月,坚毅沉静,右流风,潇洒灵动,前尖峰,威猛无双,三个人,三张脸,已经从林子里露了出来,正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李秀才打了一个冷战,被这样的不带丝毫生气,不带丝毫怜悯的目光看着地滋味真不好受。他不是真的蛤蟆,那三人也不是真的蛇,但李秀才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是的是的,你就是他们地口粮。”

流风速度最快,第一个冲了上来。李秀才抛弃杂念,左手稳稳的抬起三尺长的巨弩,锁定目标,暗提真气。

破月也开始行动,提着他那杆黑色的钢枪,向他逼近。

在这么近的距离,李秀才假若此时射杀流风。他必定躲不过,但之后呢,破月的全力一击他或许可以抵挡,对战力最猛的尖峰,他就无能为力了。无奈。李秀才只好把右手地弩机也提了起来。

不断的加力,加力,再加力,短短几瞬的时间,李秀才的后背已贴上绝壁,他扣下了扳机。

嗖……

两只弩箭同时射出,流风长剑一指,剑锋对上箭间。

锵!备用的长剑明显不是黑弩地对手,刚一交锋就被震断。流风眉头皱起。身体只来得及微微倾斜了那么一丁点,弩箭已然贯穿了他的肩头。

流风受伤了,他已经五年没有受过伤。但此刻,他身子虽然败絮一样飘飞出去,脸上却在微笑。李秀才既然能射出威力强至如斯的箭。那他必然耗尽了内力。会有一个短暂的脱力期,即使破月也被他急退。但尖峰是无论如何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他所料不错,破月的确被击退了。他用枪尖抵住向他射来的弩箭,想要把它弹开,却没料到自己竟然连人带枪被弩箭上附着的力量带得连连后退。除了死命抵抗,破月没有别的选择。

尖峰来了!

他双手持枪,怒吼而来。每走一步,他地刚靴都会深入地下数寸,身后一连串的脚印代表了他的力量,代表了他一往无前的决心。脱力的李秀才已是待宰羔羊,这一枪下去,必定会将他洞穿。

似乎了解到尖峰地想法,李秀才惨然一笑,双手下垂,丢掉了弩机,闭目待死。尖峰这次没有上当,他敏锐地目光看到了李秀才的右手不老实地在身后的岩石上按了一下。

几阵风声响起,七八个钉板成扇弧型呼啸着冲向尖峰。

尖峰没有把这些机关看在眼里,他坚信自己只要一招就能把钉板全都打碎,他只是不愿浪费打钉板的时间而已。简单的观察了一下钉板的来势,尖峰已找到了漏洞所在。只要自己现在趴下,贴地飞行,即可躲过所有钉板,一枪刺死那个贱人。

他趴下,飞行,正准备刺枪时,尖峰发现李秀才正带着玩味而诡异的笑容盯着他看。李秀才的左手也按下了一个机关。

眼前一片白芒,地面上忽然竖起的一排雪白的短剑,其中一把割开了他的下巴,割开了他的喉咙,一直到撞上领口的盔甲,才砰然断裂。还有两把短剑撞上了他的肩膀,被护身盔甲碰断。

短剑入颈这一瞬,尖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数十年的战场生活让培养出了他对生死危机天然的直觉,白光刚在眼前出现,他的长枪已经脱手,向李秀才飞射而去。

砰!

李秀才重重的撞到了身后的岩壁,碎石唏哩哗啦的从他身后滚落。他软绵绵的坐了下来,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抓紧胸口的长枪,扔了出去。

伤口不大,枪尖仅仅刺入他三寸的皮肉,但长枪在贯穿战衣的过程中,早已压断了他胸口所有的肋骨。呕了几口血,李秀才呵呵一笑,拍了拍刚刚滑到他脚下的尖峰,说道,“好小子,你真难搞!你们三个一直是木头脸居中,你跟娘娘腔策应。少爷我为了把你引到中间的位置来,可是花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尖峰喉咙里呵呵呼呼地直冒血泡,他声带也被割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李秀才又拍了拍他的脸,目光投向了广阔蔚蓝的天空,平时亮若晨星的双眸黯淡了下来,隐隐浮动着一层水汽。

“可惜啊。”李秀才叹息道,“早知今日,当初我练功时再努力一点,就能躲过你这临死一投,而不是寄望于侥幸。我还有一招没用,再杀一人,我便能胜券在握。娘子,我的好娘子,相公我不甘心,不甘心

两行清泪自他眼角滑下,回想起与萧清琳相处的日日夜夜,曾经冷血无情的李秀才竟然哭了起来,颤抖的肩头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痛让李秀才哭泣的表情有了一丝怪异与狰狞。他知道自己越是伤心,胸口的断骨错位就会越是严重,然而内心的牵挂与柔情早已淹没了他,李秀才越哭越伤心,终于嚎啕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要回去见娘子,我不想死!”

第九十六章 被无视的某人

“不想死吗?”脸色惨白的破月总算赶了回来,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浓眉方脸,相貌堂堂,天生一副军人的料子,身高虽然比不上磐石,但也高的拔尖了,配合着一身玄铁战甲与比他还要长上半个头的精铁长枪,破月威风凛凛,令人生畏。

此时的他疲劳之极,但长年累月在尸体堆里打滚而浸淫出来的杀气依旧浓烈,李秀才已是强弩之末,在他的威压之下也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开始剧烈的咳嗽。“我当然不想死,难道你想死吗?”李秀才咬牙道。

破月弯腰查看了一下尖峰的伤势,只见他的喉管上破了极长的一道伤口,鲜血虽未流尽,但也差不多了,这时候只有最后一口气还在吊着,死亡,只是迟早的事。

“上路吧!”心痛不已的破月冷冷说道,“重伤我两个兄弟,杀我一个兄弟,你也赚了。”说罢他提枪过顶,狠狠刺下。

“慢着,咳咳,慢着……”李秀才的话语混着血水喷了出来,“死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破月本来不愿多话,但李秀才是他此生少见的对手,心里多少也有些敬重之意,他枪尖停在李秀才的眉心,言语中不带半分感情,“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早些上路,你也少受点苦。”

“你会答的,”李秀才瘫坐下来,把身子尽量摆的舒服一点,“那边那位娘娘腔中了剧毒,没我的解药。他必死无疑,我想你很愿意做个交换。”

破月眉头微皱,他们四人战前早已服过百花丸。这种少见地药物可以中和绝大多数毒药的药性,李秀才以前做杀手时的伎俩他也曾经做过仔细地调查,他所用的毒药跟本没有太特别的。此时忽然冒出个剧毒,让破月深深怀疑他言语地真实性。

然而此刻不必寻常,流风与他情同手足,他不想做任何的冒险,挥枪打断李秀才的双腿之后,破月把流风背了回来。

李秀才没有说谎,流风确实中了毒。他脸色红润安详,看上去好像睡着了一般,只是肩部的伤处蓝幽幽的一片,看起来分外诡异。

破月从未见过这样的中毒症状,想来即使打死李秀才。也难以从他身上找到正确的解药。拖久了地话,流风也会有危险。保守秘密是军人的天职之一,但李秀才迟早要死,让他死的瞑目,总比自己再多折损一个兄弟要好,“要问什么,问吧!”破月还是接受了妥协。

李秀才点点头,笑道,“谁派你来的?”

“征北大元帅!”

李秀才哦了一声。心想这家伙还真老实。又道,“林雪城居然做到元帅了?看来大魏真是没人可派啦。哈哈,哈哈。”

破月冷哼一声,没有理他。李秀才再问,“为什么要杀我?”

破月道。“因为你坏事!”

“坏什么事?”李秀才把头往前凑了凑。看到破月没有回答的意思。他自顾自地道,“林雪城把萧清琳带回家。本来就是当作诱饵用的。他早知闲云跟林雪鸿做了朋友,又知道蓝海风在夏国混不下去了。于是借着萧焕之的死,想出来这个一箭双雕之计,是也不是?”

破月还是没有说话,但他平静如水的脸色,依然起了一丝诧异的波澜,李秀才料到自己猜中了,又道,“第一雕,就是林苍南。闲江行若知道四个天兵的关键人物聚到了一起,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们捞回家来,要想成功,就必须派出林苍南。林雪城料定他弟弟打不过林苍南,那四个人必定会被劫走,这样的话,他的计策就成功了一半,对不对?”

破月的嘴唇开始哆嗦,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李秀才会知道这么多。''君子堂''

李秀才气力已竭,哆嗦着从战衣里摸了一颗伤药吃下,感觉总算舒服了些,他接着道,“只要林苍南把人劫走,那林雪城便有了向周国开战地借口,这样他在南方丛林辛苦秘密训练了九年的部队便有了用武之地。9千将官,带领九万部队,从西部丛林进军,只需一月便能攻下富庶的三月城,就地补充粮草,甚至还可以抢夺马匹组建一支万人的骑兵部队,有这样强大的战力,他三个月便能打下周国都城。这样他便能赶在韩宇哲之前救出4人,达成第二雕。只要林雪城在他们口中套出了萧焕之地秘密,直接杀入隐仙谷,从此后,天下尽在他手!”

“不对!”破月忽然反驳道,“大帅并无谋反之意,他所有地计划,夜王爷全都知道。”

“哦,”李秀才笑笑,“那也一样,小夜王爷做皇帝,他做三军总帅,也算逍遥快活。”

咳咳……李秀才稍微喘了喘,“如此说来,我在最后一刻给了林苍南那一箭,算是给对了。林雪城没有了借口,只好再找机会,好吧,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林雪城地这个借口准备怎么找?让我想想……嗯,是……”

“杀光朝廷使者,嫁祸给周国!”说话的并非李秀才,但令李秀才诧异的是,那人的口音几乎跟他一模一样。低头沉思的破月此时早已陷入痴呆境界,想也不想,脱口就道,“你猜的不错,正是如此。李文定,看不出来你也是个人才,可惜站错了自己的位置,”他仰起头来,眼里杀意弥漫,恶狠狠道,“话已说完,交出解药,上……”路字他是在说不出口了,因为在李秀才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一个一身白衣,剑眉星目的俊逸青年,他的浑身都散发着淡淡地蓝色光花。连瞳仁也都是蓝色,这好看的天之色,让白衣青年更显风华出众。简直……不像凡人。

破月知道他周身的蓝色气息是武者特殊地真气,但这么近的距离,他竟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人气。就好像那个青年完全不存在一般。

“你,你是人是鬼?”破月相信自己地眼睛,也相信自己的感觉,但当两种判断出现矛盾时,他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

“他是鬼,调皮捣蛋鬼,你要是看他不顺眼。只管打他屁股!”李秀才哈哈怪笑,一扫之前战败的阴霾,他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嗅了嗅,丢到流风的脚边。认真的道,“我再说一次,少爷我已经改名李秀才,再不叫李文定了!那是解药,你拿好了快滚吧!”

林雪鸿踢了李秀才一脚,又甩了他一记耳光,骂道,“屁股呢?”

李秀才委屈地挪了挪身子,乖乖露出半个屁股。眼睛眨巴眨巴,既天真又可怜。林雪鸿看的恶心,强忍住心头地杀意,直接一掌把他打晕了事。他转向破月一边,郑重其事的行了礼。抬头朗声道。“在下林雪鸿。请问这位将军是我哥哥麾下何人?”

破月长出一口气,心里那番由地狱到天堂的味道真是把他折磨的够呛。听了李秀才的话,他已经确认面前地白衣公子是个绝代高手,本以为这高人是李秀才一伙的,那他今日泄密所可能造成的后果,真是死上百次千次都无法弥补万一。

幸好来人是元帅的弟弟,他曾经听林雪城说过,修习天衣剑气的人不仅真气是蓝色,进入一定境界之后,瞳仁也会变蓝,眼前之人相貌与林雪城有五分相似,气质更是接近,两厢他印证,眼前的应该是林雪鸿没错了。

破月放下不小的心,虽然之前李秀才说的话里有许多针对林雪鸿的地方,但只要这秘密不泄露给外人,他们哥俩爱怎么闹,都是家事。

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破月道,“在下征北大元帅麾下先锋将官破月,这两位是副先锋流风与尖峰。前头的林子里还有一位受伤的副先锋,磐石。”

林雪鸿又是一礼,说道,“破月将军好!”

破月赶紧回道,“二,”想想又不对劲,他不能叫二少爷,林雪鸿这人又无任何功名爵位在身,于是改口道,“林少侠好。”

林雪鸿微微一笑,走到流风身边,倾出解药为他服下,天衣剑气顺着指尖缓缓流出,在流风身体里不断游走,把毒素从伤口逼出。片刻之后,林雪鸿圆满收功,在流风胸前轻拍一掌,只听流风呃的一声闷哼,眼睛已然缓缓睁开。

站起来对着破月又是一礼,林雪鸿缓缓道,“破月将军,此番将军北上归营,雪鸿不便远送,还望见谅。几位路过秀水山庄之时,还请多盘桓几日,调养好身体,将来大魏征战天下,攻城拔寨,才要多仰仗将

破月是个老粗,对这些繁文缛节讨厌至极,但林雪鸿的话令他着实感动,征战天下,还要多仰仗他,看来这位元帅弟弟并非向传闻中说地那番不上路啊。趁着这个机会,破月赶紧道,“如此多谢林少侠了!林少侠武功盖世,功力深不可测,若是早日投到元帅麾下,将来灭周破夏,功绩远非在下可比。那个,”破月想了想,又觉得该说点话来弥补之前泄密地愧疚,说道,“大帅之前对少侠用计,实在情非得已,还望少侠以大局为重。”

这番话毫无疑问的证明了李秀才之前地猜想并非胡诌,林雪鸿心痛之极,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一分半毫,他灿烂一笑,说道,“哥哥谋略无双,非常人可比,雪鸿也不是不识大体的小气之人,当然知道事事以大魏为先,莫说是区区小计,就是要雪鸿为国赴死,雪鸿也自当慷慨就义!”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说了这么半天文绉绉的话,破月真是比打了一天的仗还要累,幸好林雪鸿真是太上道太上道了,说的话一句更比一句中听,现在只差最后打消最后疑虑,他便可功成身退,“林少侠。我与少侠一见如故,你为何不随我们一道回映思,在下也好与你多畅谈畅谈天下大事。”

这粗人打得什么主意。林雪鸿哪会不知,当即装作生气的样子,拂袖指指李秀才回道。“我之前不知道此人狼心狗肺,竟然纵容他在秀水山庄里停留许久,眼下我还有许多疑问要慢慢审他,所以暂容他多活半日,另外,萧清琳与蓝海风还在夷地,我去将她们接来之后即会回庄。还是。破月将军是否也有话问,那不如我们一起审他?”

破月闻言完全放心,拱手道,“我只要杀了此贼便算完成使命,没有话问了。既如此,那在下这就告辞了!”

林雪鸿上前握了握破月的手,关切道,“将军一路小

这一招柔情计叫破月地感动更上一层,只觉得他跟林雪鸿真是一见如故,忍不住又道,“林少侠,既然你要进入夷地,那我便与你多说一句。关于萧清琳南下与夷民交易一事,元帅也有所耳闻,他原本也打算与夷民达成交易,这些夷民手中的上品玉石,对将来征战时所需的军费。是一个很好地补充。少侠若能在此时便促成交易,那天下一统之时。少侠当记首功。林少侠,除了秀水山庄自产的大米,映思的布匹蚕丝,甚至部队里淘汰下来地刀剑装备,都是可以交易的,请少侠谨记!”

林雪鸿面露敬重之色,深深一揖到底,“谢将军提醒,借将军吉言!”

破月最后一礼,连盔甲都酸的嘎吱嘎吱怪叫起来,“祝少侠马到成功!”暮家部落又来了一位新的客人,他个子高挑,一人白衣,五官精致,长发随意的洒落肩头,更添俊朗潇洒,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人地瞳仁竟然是蓝色。当他背着李秀才出现在部落外的时候,暮家少女们只看了他一眼,就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矜持告诉她们,这时候不能靠过去,但心里蠢蠢欲动的那份爱慕又让她们八不开脚,只好躲到树后或者屋内,偷偷的猛看。

男人们则如临大敌,纷纷抄了家伙与他远远对峙。这白衣青年好看得不像人,起码暮家部落没一个姑娘必得上他白净漂亮。一个男人哪能长成这样!他多半,是个妖怪。

李秀才此刻早已醒来,一双眼睛滴溜溜只转,把暮家部落躲在暗处的小姑娘统统扫了个遍,舔舔嘴唇,他小声说道,“乡巴佬,你看好了啊,这些小娘子都是你地,一个也好,十个也好,都是你的,但是我家娘子,你可就沾不上边了!”

林雪鸿直接把他从身上抖下来,讥讽道,“一个要死的人,还能选择么?”

“能,怎么不能,李秀才挥舞着拳头,“有种你等我伤好了,咱们大战一场!哎哟,你这乡巴佬,摔的我骨头又错位啦!”

“就你?”林雪鸿轻蔑的笑笑,“三个月以前你这大话还可以说说,现在嘛,再给你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谁说要跟你比武功了?”李秀才得意非常,“我跟你比,怎样才能讨到娘子的欢心,嘿嘿!”

林雪鸿默然不语,他已看到萧清琳正往这边跑来。

第一场比试已经开始了。

林雪鸿不动声色的整了整衣襟,又撩撩头发,拢了几溜挂在额前。萧清琳跟他说过地,最喜欢他长发披肩的样子,很动漫,很迷人。

近了,更近了。林雪鸿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心跳在渐渐加速。

“李秀才?”萧清琳猛然扑了过来,“李秀才,你怎么了?”

“呜呜呜,娘子我好可怜,我被那乡巴佬欺负了。你快抱抱我啊。”仅凭着第一声呼喊李秀才就知道自己大获全胜,当即不遗余力地撒起娇来。

“抱什么抱啊,”萧清琳嗔道,“你怎么又穿起这件青蛙皮了,真是难看死了,你不是去打猎了吗?难道……”萧清琳面露忧色,沉声道,“你去打架了?”

“我没有,”李秀才脑瓜飞速转动,计上心头,“林苍南那死老头要逃跑,我帮乡巴佬去捉他了。”

“啊?”萧清琳骇了一跳,她可不愿意林苍南跑出来再捉她去周国,“那你们把他捉回来了么,”想想不对,她又道,“才两天,你就能跑到秀水山庄再回来?”

“是他的仇家来了,”被无视了许久的林雪鸿终于按捺不住,“你也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萧清琳哦了一声,两人目光一对,她立刻抽筋似的把脸转到一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这死人今天真是帅呆了,那穿着扮相,那发型,还有那双蓝眼睛好像会勾魂似地,看地她一颗花痴的心儿狂跳不已。

努力地回忆着出发前林雪鸿拼命刺激她的情景,萧清琳紧咬着唇,把心里的悸动按了下去,“他不是看不起我么,哼,我倒要看看,等我成功之后,他还有什么话说。”

打定了主意,萧清琳面色平静的盈盈一福,干巴巴道,“二少爷好!”

第九十七章 安慰

说真心话,萧清琳对林雪鸿的到来非常开心,看他刻意的打扮就知道,他想让她高兴,让她欢喜。

但是,别以为把那副臭皮囊打整的妥帖就算完啦。既然来了,哼哼,就得干活。怎么说萧清琳在暮家部落混的虽然还不够风生水起,但小有成就是肯定的。昨日猎物丰富,所以今天猎人们暂时休整,练习武艺箭术。下午训练结束的时候,已经有两个馋嘴的小猫偷偷来问过萧清琳,明年的打猎,李秀才是否会随行。

贱男当然是无法出行了,他胸骨断的断碎的碎,内脏受伤极重,那两条大腿也被活活敲断,莫说打猎,就是出门只怕最少也要一个月,这还是蓝海风很乐观的估计。

折了他,当然需要人顶上位置,林雪鸿是最好的人选。

这位二少爷现在的脾气相比起刚认识他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很少再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有时还会虚心向萧清琳请教一些现代知识,对萧清琳厨艺的进步也是赞不绝口。除了雪颜的自闭厌食症,林雪鸿这个贵公子的肯定也是激发她学习热情的因素之一。

满怀热情认真投入的做好了晚饭,五个囚犯,嗯嗯,现在不是了。老族长眼光极好,他看出林雪鸿身怀绝技又风度翩翩,不是动不动就喜欢喊打喊杀的粗人,索性撤去了牢房前的守卫,不仅如此,还多分了一栋靠近牢房的小楼给他们住下。

新楼比之前的牢房略小一点,但房间还是一样多。萧清琳,蓝海风决定搬进去住一间,伤员李秀才住一间。她们给两栋楼分别取了名字。男人住地叫近水楼,他们住的叫得月楼。名字的起源是诗句……近水楼台先得月。但萧清琳心里有别样地想法,近水楼。进水楼是也。楼里住着的人脑子都进水。虽然误伤了小武,但想来只要他不知道,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四个没伤地客人在近水楼前饱餐一顿,蓝海风主动提着食盒去服侍李秀才了。萧清琳对她的爱心很是感动。

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互相问候的话之后,萧清琳作为女仆与管家的身份把她这几天在暮家部落的成果报告了一下。林雪鸿认真的听着,不时不咸不淡地哼哼几声,也不说好也不说坏。也不夸奖夸奖她穿民族服饰漂亮可人,叫虚荣的萧清琳好生恼火。好不容易由看帅哥培养出来的工作激情被消磨的干干净净。

实际上,在谈话的过程中,林雪鸿经常走神,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白天的事。他当然知道萧清琳有热情有理想。虽然南下的工作小有瑕疵,例如初次见小暮天就不该乱开玩笑,例如看到人家射箭就先应该辨准方向,看看人家到底射的是哪里。再例如,最大的失误,居然连彝民的图腾是什么都会摸不清楚。这个他真是冤枉萧清琳了,她查过书的,没查到而已。(君*子*)

但总的来说,萧清琳干的不错。林雪鸿很想夸她。可他说不出口,此刻他很矛盾,到底应该极力促成交易地达成,还是一手破坏。交易达成的话,会成为他哥哥野心的牺牲品。但破坏。他做不到,这会冷了萧清琳的心。也冷了自己的心。

再一次从发呆中回味过来,林雪鸿地目光正好对上萧清琳地冷眼,这个,也太直接了吧。不夸她她就要杀人了吗?

林雪鸿笑笑,终于还是感性暂时战胜了理性。“你做的很好,很好!”林雪鸿认真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地吗?”

“当然有啦!”萧清琳快活的就像一个孩子,“那个,明天彝民出去打猎,你要随行,记得帮他们多打点猎物回来,这样他们就可以休息一两天啦。嗯,休息的时候吗,你要记得指点一下他们的武功,只能打打野猪怎么行啊,我听说他们要是两三个人遇到熊的时候,都是直接逃走呢,一只熊而已啊,所以你要帮帮他们。还有还有,孩子们喜欢听故事,哦,对了,你不会讲彝语,那换一个,不如,嗯……”

萧清琳絮絮叨叨的讲了不知道多久,听得小武的嘴巴都越张越大,“到底谁才是主子啊?怎么都是老板在跟二少爷布置工作呢。”

“今晚你还有事吗?”林雪鸿耐心的问道。

“没有,怎么?”萧清琳盘算着,这家伙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既然没有,那你找本本子,把一些日常的彝族用语都教我一下,晚上我抓紧学学,这样明天跟他们出去也好交流交流。”林雪鸿化身为苦熬通宵的乖学生。

“没有问题!”萧清琳欢叫起来,她真是太有成就感啦。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快乐又充实。

第一天,林雪鸿帮着猎人们顺利打回来两头熊。萧清琳除了给孩子们讲故事之外,也开始陪着蓝海风走访一些生病的人家,给他们看一些彝民无法解决的疾病。小武则执导彝民做起木工来。

第二,三天,萧清琳,蓝海风,小武三人的工作不变。林雪鸿则开始执导猎人的武艺。这一天他极是风光。十六层境界的天衣真气是何种概念,周身蓝色光华一方,不仅好看那么简单,武者强大的威压已震得猎人们透不过气来,内心都有拜服的冲动。飞来飞去的做了一番简单表演之后,李秀才飞人的地位已经完全被林雪鸿这个神仙给取代了。

猎人们毫不怀疑,只要林雪鸿愿意,就可以在几口茶的功夫杀尽暮家部落的所有人。幸好他不是敌人,而是老师。年轻猎人们视他为偶像,之前因为连年胜仗而对汉人起了轻视之心的老人们也彻底的收起了傲气。诚心诚意向他请教起武学。

林雪鸿武功盖世,教起这些学生来简直就跟玩似地,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萧清琳每天都会给他提供一些新的彝族词语,他现学现用,成长飞快。

六天后。这个新人已经完全融入了暮家部落,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了萧清琳。这一天是十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大夫人跟萧清琳契约规定地最后一天。

早晨林雪鸿刚刚醒来,就发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这几日他的起居都是由萧清琳服侍。每日醒来,他都会用小搜魂法呼唤萧清琳,让她到近水楼来。但今天萧清琳非常自觉,竟然早就来了。

林雪鸿侧躺在被子里。眯着眼睛偷瞧了萧清琳一会儿。小女仆傻呆呆的坐在窗边,一时就着窗户缝向着外面痴看,一时又回头局促不安地搓着手,皱着眉长吁短叹。

“有心事?”林雪鸿其实并不清楚今天就是十月三十。“啊!”萧清琳吓了一跳,她发呆发的太专心了。回过神来,她又是一声叹息,愁容满面的道,“你醒了啊。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吧,”林雪鸿坐起身来把软枕竖起,惬意的放在背后,“是犯了什么错了?”

“没有,我没犯错。”萧清琳立刻狡辩。

林雪鸿翻了个白眼,“没犯错你干嘛这么一副委屈相,好像欠了人家很多银子似的。”

这话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萧清琳立刻心虚起来,支吾了半天。她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明天,就是我跟大夫人约定的期限了。可是那一百万两……”她灰心地叹息了一声。“我还没有赚到。其实,多给我点时间的话,我想一定可以的,那个暮秋,他这几天对我的态度已经好了很多了。”

林雪鸿吹吹头发,满不在乎的说道,“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而担心,你就放心在这呆着吧,我娘本来就是故意要为难你地,三个月赚一百万,你又不是沈万山。”

萧清琳心头一跳,感情这明朝首富沈万三的传奇也被穿越前辈给写成小说了啊,她在庄里的时候怎么没见到呢,不然真的可以好好学习一下。她无奈的笑笑,说道,“我的确不是沈万三,但那份契约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这次,真的是失败了。”

“你没有失败,”林雪鸿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目光,“你没有失败,你还有机会,京城派来押送林苍南一行地使者在路上遇到了点麻烦,估计要两三个月以后才能到达秀水山庄了,在此之前只要你能与彝民达成交易,我想娘亲是绝不会小气到拿那么点时间来刁难你的!退一万步说,即使你最后跟彝民谈崩了又如何,你一个半吊子外星野丫头,能把山庄整理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很不错了。”

他顿了顿,又道,“大魏管家对待自己府里的下人,向来都是严治,狠治,只要仆役丫鬟们听话老实,乖乖的做好自己的本份就算合格,像你这样跟下人们亲亲热热地,那就叫没上没下。我本来还担心为你这么放纵他们,又给予种种好处,只会把山庄治地一团糟,没想到他们为了奖励,竟然真的发奋干活。林安跟我说,现在庄里几乎每个院子干活地效率都提高了不少,原来要三天做的,现在两天就能完,有的甚至一天就好。特别是你的那个什么裁缝班,她们做出来的新鲜玩意,连我娘都赞不绝口。你做的这些事,我虽未亲见,但也都听在耳力,记在心里,有我在一天,是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事实上,与彝民的交易谈不拢,也许并不是坏事。”“什么不是坏事,当然是坏事,”萧清琳不甘心的叫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林雪鸿说最后一句话时,眉头已经皱到紧得不能再紧。她舞着拳头,又道,“我要成功,一定要!这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

林雪鸿有些尴尬的笑笑,想了想,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虽然那天破月跟他已经说的很深入了,但林雪鸿此时心里还在挣扎,他一方面觉得交易谈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另一方面又迟迟不愿相信自己的哥哥真的有那么大的野心,而且,为了自己的野心,甚至不惜与牺牲家人。

萧清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顿时又好起来。林雪鸿之前说的也正是她一直在考虑的,她是很努力的在工作了,但大夫人的要求实在是太苛刻,不是为了争口气,她当初是绝不可能同意那种荒诞的协议的。眼下林雪鸿给了她个现成的梯子,哪还有不顺杆往下爬的道理。

细心的服侍好了林雪鸿穿衣洗漱,萧清琳心里蠢蠢欲动的,就想跟再他多说一会儿话。她已经通过林雪鸿这几天的态度了解了,他是觉得自己能行的,也是对自己很支持的。只是,在她离庄之前,为什么要说那些伤人的话,使劲的贬低她呢?她想亲口问问他,他干嘛要做那些伤感情的破事。

这当口,忽然听见楼下有人上来,小武气喘吁吁的在外面停下,敲了敲门,隔着门板说道,“老板,您,快去得月楼看看吧,那李秀才,吵着闹着要见你,这时候正发疯呢。”

“发什么疯?”萧清琳没好气的回道,“爱怎么发你让他发去!”

小武道,“那李秀才说了,部落里的孩子对您以前的故事都很感兴趣,正巧他又知道一些,等得久了,他可不保证能管得住自己的嘴。”

“那个王八蛋!”萧清琳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竟然拿这个来威胁她,她是不怕自己的故事被人知道,但那些故事从李秀才的嘴巴里讲出来会被篡改成什么样,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第九十八章 过年

病床上,李秀才夸张的伸展着自己的四肢,恨不得把手脚伸到床底下去,把整个床都霸占住。见了萧清琳,他嬉皮笑脸的摆手打了个招呼,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萧清琳走进屋里,野蛮的拖了张椅子,嘎吱嘎吱的拉到床边坐下,道,“你这贱人,没事发的什么疯啊,这才老实了几天,你又闲不住了?”

李秀才得意洋洋的用鼻孔哼哼着小调,奸计得逞的贼笑浮上眉梢,他兴致勃勃的打量了一会儿萧清琳,很满意的点头道,“看来林雪鸿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啊,哈哈,少爷我真是神机妙算,先他一步下手,厉害,真是厉害!”

“你在说什么啊?”萧清琳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莫名其妙,“林雪鸿他要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李秀才眼珠子转转,“当然是劝你别做生意,老老实实的回家啊。”

萧清琳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你脑子进水了吧,他干嘛要劝我回家?”

“啥叫脑子进水?有你这么跟自己相公说话的吗?”李秀才对重点避而不答,索性开始抬杠。

“神经病!”萧清琳最后骂了一句,踹开凳子直接走了。

咣!房门被很响亮的关上,继而又弹开,嘎吱嘎吱的呻吟起来。李秀才盯着那扇微微颤抖的竹门发呆,回味着刚才短暂的对话。半晌,他才打了个响指。自言自语道,“林雪鸿哪林雪鸿,你真是个可怜地孩子啊。你哥跟你娘合着伙把你卖了不说,这会儿还指望着你给家里挣钱,你想甩手不干。偏偏还狠不下这个心,做牛做马到你这个份上的,还真是造孽哟。娘子的那句话是怎么说地?你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是血。”他摇头晃脑,深以为然道,“有理。有理!”地好天气终于结束了,初二的那天,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小雨,让暮家部落的男男女女很是高兴了一阵。许多人都走出了竹楼。跑进雨里,手拉着手跳起舞来,萧清琳觉得玩法浪漫有爱,也跟着热闹了一回。

她左手牵着暮天,右手牵着大病初愈的暮云,笨拙的跟随他们扬手踢腿,玩的不亦悦乎。蓝海风与林雪鸿自恃身份,矜持地不肯下场,但他们眼里的那份跃跃欲试的情感。却是怎么样也遮掩不住。

由于人手不够,小武暂时充当了丫鬟的角色,服侍李秀才的起居。巧手地他赶工新做了一辆木质轮椅,撑伞推着李秀才立在得月楼前,他人走不开。只能象征性的原地两腿乱蹬晃了几圈。算是过了把干瘾。而李秀才则与他相反,贱男双腿残废。只有手是好的,神棍式的乱舞一气,嘴巴不停,流氓小调与唾沫星子齐飞,一直唱到口干舌燥嗓子哑了都不肯停下来。

雨住之后,萧清琳随意的问起,是不是每次下雨彝民都会出来舞蹈庆祝,得到的答案却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前下雨可以让田里收割后遗留下来的麦杆加速腐烂化为肥料,预示着来年的丰收。

关于彝族的新年,萧清琳是知道地,这个民族的新年定在秋收之后,意义兼具祭祀,庆丰收与祈祷来年丰收,人民生活幸福四样。在她的记忆中,彝族年大约是农历十月中旬。也就是她们进入南方丛林的那些天。也许是这个世界彝民驻地的天气冷地要比她地前世更晚一些,所以新年也就随之推迟了几天。管它的呢,能在这里过个热闹地节日,萧清琳是非常乐意的。

过年要做许多准备,宰杀大量的猎物与制作大量的粑粑,疙瘩饭等等是头等的大事。暮家部落地处丛林外围,食物来源多靠打猎,种粮很少。所吃的粮食一半以上都是用暮家部落特制的染布来与产粮多的部落交换,这一项早几天老族长便已差人去办了。

接下来就是打猎,雨住之后,老族长集合了部落里所有的猎人开了个小会,之后便差人来寻找萧清琳,与她商量一下借用林雪鸿的事宜。

在萧清琳她们遇到暮天暮云,暮雨兄妹三人的当天,这兄弟几个不仅背着族人闯进了禁地,不知死活的暮雨更是把老虎新生的小崽子抱了一只出来。她这样冲撞图腾的做法,犯了部落里的大忌,直到现在还被关着禁闭。{]

老族长想趁着新年把祭祀活动搞的大一点,希望可以得到图腾虎神的原谅。这就必须捕到比平时多的多的猎物,不仅满足部落需要,还可以匀出一些,拿到最近的善于酿酒的撒家部落去换点酒来。

萧清琳想都没想就直接同意了老族长的要求,暮家部落猎人有限,没有高人的帮助根本无法把祭祀搞好,老族长能求她帮忙,其实也是在给她机会,尽快的得到彝民的肯定,早日达成她的目标。

林雪鸿外出准备了两天,把附近几十座山峦的野兽出没地点探了个清清楚楚,第三日天还没亮,他便陪同着暮秋带领的队伍出发了。

这次打猎进行的时间非常之久,一直到第二日清晨队伍才回来。除了林雪鸿之外,每个猎人的身上都背负了很重的猎物,小到一人能背的山羊野鹿,打到几人合力才能抗的棕熊野猪,猎物种类林林总总的有数十样之多,而且,每只猎物都是活的,这就意味着新年当日能吃到最新鲜的肉食,同时在与撒家部落的交易中也能换到更多的美酒。

又过了四日,万众期待的新年终于到了。

清晨,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时候。第一声鸡叫传遍了整个部落。暗暗憋足了喜劲地小村子几乎是立刻就沸腾了起来。整个部落上上下下走出家门,载歌载舞的来到村外一座山谷内的祭坛前,开始等候祭祀地开始。

这座祭坛坐落在四座大山环绕的山谷中。很是隐蔽,要进入山谷,必须从一个山洞中穿行才能到达。萧清琳一路跟随着,脑子里不由自语的浮现出了以前看过地电视剧梅花档案,那些土匪就是躲在山谷内,没有专人带路,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老窝。这个念头实在是大大的不敬,萧清琳吐了吐舌头,偷偷把它从脑袋里赶走。

几个最强壮的族人扛着四只野猪。四只棕熊来到祭坛前,向祭祀行过礼后,又远远地抗走。祭祀大人今天穿着隆重,整个人笼罩在一件宽大的披风中。披风以黑为底色,配以大红的细条花边。披风图案是萧清琳看不懂的一些图腾物语,她那花花绿绿地花纹复杂深奥,秀工精致,估计就这件披风光制作就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

一阵求天求神的祷祝之后,祭祀大人跪在虎神祭坛前,深深服拜。老远的地方,老族长咳嗽一声,提醒屠夫们该是时间动手了。

几刀白光闪过,猪嚎熊哭。猎人们手脚极快。很快便把祭品洗剥完毕,再由事先等在一边的妇女们接手,就地烹饪。这些事情都要远离祭坛,其中地忌讳,萧清琳也不敢多问。她只是自以为是的想着。那杀猪时猪的惨叫太过恐怖。离祭坛近了,恐怕惊扰了神灵。想想又觉得不对。那老虎捕捉猎物时,都是生吞活啃,哪会管爪子下的美味叫的难不难听呢。

祭品的烹饪方式非常单一,就是火烤。火是至高无上的洁净之神,没烤过祭品,神明不屑一顾。

看到这段,萧清琳又忍不住乱想起来,既然膜拜的图腾是虎,那烤熟了不是多此一举。是人习惯吃熟食,给生的不要吃。那老虎习惯了吃生鲜,你烤熟了兴许他还觉得没嚼劲呢。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萧清琳是畏虎之人,此刻无比虔诚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小声默念道,“小女子并非有意冒犯,还望图腾大人恕罪恕罪,阿弥陀佛。”

林雪鸿在她旁边看的稀奇,忍不住问道,“你在胸前画十字架是什么意思,还有你祷祝什么呢,我好像听到阿弥陀佛?”

此言入耳,萧清琳白嫩嫩的小脸顿时绯红一片。又是画十字又是念佛号,她到底是要跟上帝忏悔还是要跟佛祖忏悔,这些跟虎神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当下心虚不已,再也不敢多想什么了。

约莫两个时辰过后,祭品终于都准备好了。在准备祭品的过程中,暮家部民一直虔诚的围在祭台前,认真聆听祭祀讲话,看到四大盘地祭品被摆上桌子,许多年轻人都面露解脱之色,祭祀终于要结束了。

今年地祭祀确实办的无比盛大,往年杀一只猪,仅仅把猪身上各部位具有代表性地肉一块下来,放在火塘里烧烤,然后盛入木盘中,放上盐,插上竹签,中间放上一杯酒,由祭祀在祭坛前念经敬奉图腾。其余多出来的肉都要带回去给部民们分了。

今年大操大办,居然是把四猪四熊统统整只的烤了,其余野鸡之类的小东西更不用说。萧清琳看着那烤全猪狂流口水,为彝民的浪费心痛不已。

烧肉敬祖灵完毕后,祭祀大人喝了第一口年酒,又吃上第一口年肉,之后大手一挥,几十个妇女端着一盘盘的年肉一碗碗的美酒在人群中走了一圈,确定每个人都分到一份以后,众人喝酒吃肉,陪着虎神老大哥一起现场**了一把。

致辞祭祀活动圆满完成,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么大的阵仗,虎神大人今年想必满意到家了,来年的丰收幸福,都有了指望和盼头。

接下来的节目是各家各户单独的年饭,回到部落之后,暮秋的妻子在萧清琳后头叫了她一声。萧清琳回头问道,“婶婶,找我有事吗?”

暮秋妻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暮秋在远处冷冷的哼了一声,她转头看了看丈夫。投去一个祈求的目光,暮秋地冷脸有所动容,两人僵了一会。暮秋还是摇了摇头。

暮秋妻子无奈,只好对萧清琳抱歉道,“没事。没事!”

萧清琳一头雾水,真想问个究竟,老族长的夫人暮碧走了过来,笑眯眯道,“她是想请你去她家吃年饭呢,这次祭祀做的出色,暮雨那孩子今天也终于可以回家团圆了。只是暮秋。”老太太摇摇头,“那孩子太倔,你们不要着急,再给他多点时间,他一定会接受你们地。”

萧清琳笑笑。挽住老太太的胳膊,说道,“奶奶,我知道的,我愿意等。”

老太太拍拍她地手,欣慰的点点头道,“那么,今天到我们家来过年吧。你们五个,全部都来!”看到萧清琳似乎有一点犹豫。她又坚持道,“今天过年,不比寻常,哪能没有一个家呢。我们家,今天也是你们几个好孩子的家。就这么说定了。快跟我回去,我还等着吃你炖的穿山甲呢。”

萧清琳很是感动了一把。于是欣然从命,跟小武打了个招呼让他通知其余人等,自己先跟着老太太回去了。

老族长家三代同堂,人丁兴旺,他们夫妻俩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四个二女分别成家,又生了七个小孙儿。平时三家人分开住,今天过年,两个儿子带着妻儿回来,两个女儿在婆家过。萧清琳略感惋惜,她与那个送他斗篷的暮夕非常投缘,平时除了孩子们,接触最多的就是她。今天暮夕不在,是她的遗憾。

不过,看到这满屋子嘻嘻哈哈地人,她的心情立刻又好了起来,作为一个颠沛流离的穿越者,家的滋味,真的是太美太美了。今天能被族长夫人邀请作为暮家地一员过年,是她莫大的荣幸。

由于厨艺实在太过出众,萧清琳当仁不让的占了大厨的位置,蓝海风与其他两个媳妇给她打下手。男人们则聚在客厅中畅所欲言,说这过去一年的种种趣事。林雪鸿聪明好学,此时已经能与彝民做简单沟通,小武老实,当着主子的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倒是李秀才个半吊子,明明只会说,好啊,棒啊,不错啊,喜欢啊,等等几个简单的词句,偏偏也不管他说的人家听不懂,人家说的他也听不懂,叽叽呱呱地叫个不停。人笑他也笑,人愁他也愁,及是投入。

这顿饭一直弄到下午才好,等吃完之后,天都黑了。祭过了祖宗,宴席本来就该结束,林雪鸿难得感受下异域风情,让小武去把近水楼内所有的存酒都取了来,主动邀请族长一家再喝八圈,一干酒徒莫不从命,纷纷敞开肚子接受挑战。萧清琳本来也有一试之心,待看到众人全是抱着缸子开整的架势,吓的灰溜溜直接逃到得月楼里睡觉去了。

彝族年有三天,第一天祭神祭祖,第二天窜门,第三天送神。

送神的仪式类似于第一天地祭神,只不过场面要小了许多。大意时,过年了把虎神大人从天上请了下来,大吃了三天烧肉,现在最后奉上餐后小菜,让虎神大人尽兴而来,满意而归。

萧清琳一行也参加了送神,第一次参加祭神时她还比较好奇,心理面地想法还不太多。到了今天,都是看过的再演一次,新鲜劲过了,就再控制不住脑子里亵神地念头。

“咦,这盘灰灰的好像猪肺啊。”萧清琳来了劲头,继续在脑子里发挥道,“猪肺不是内脏吗,内脏不是不能给神吃的么?怎么也端上来了。”

仔细瞧瞧才发现,原来是两个紧紧并在一起的猪舌“猪舌可以送,猪喉也可以送,那为啥猪肺就不能送呢?这三样不是连在一起的么?”她又纳闷了。脑瓜今天格外活跃,小车轮子似的呼呼猛转,“话说,那老虎吃猎物的时候,不都是连皮带肉带内脏的吗,那内脏里,不是都有许多污秽吗?那些没洗过的老虎都能吃,那这些洗过的为啥还不能吃呢?”

她脑子瞬间浮现出一副画面,一只老虎撕开了一只野猪的肚子,正香喷喷的吃着大肠……萧清琳觉得自己喉咙堵得厉害,好像胃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但脖子把自己死死的掐住,就是不让。

别提多后悔了。

自第四天起,真正的全民节日才算真的到来。从今天起,彝民之间的交流不再受任何习俗的限制,可以任意的串门,游戏,比赛。

第一个节目是荡秋千。在部落的一角,两颗至少两丈高的树杈中间架了一根圆木,圆木上牢固的捆绑着两条手腕粗的麻绳。直直的麻绳低端,是一块小板。

站在这秋千下面往上看都觉得晕人,要真的荡起来是什么滋味呢。萧清琳不敢去试,因为已经有人上去了。一个胆大的暮家少女站上小板,两手紧紧捂住麻绳,随着身体虾米般的一阵弓缩,秋千渐渐飞了起来。

暮家少女再接再厉,越荡越高,钟摆式的秋千很快从零度边到三十度,再到四十五度,六十度,大约荡上七十度的时候,少女的身子已经飘到了一丈多的高空。她速度越来越快,隐隐已有呼啸之声,每荡一个来回,萧清琳的心都要随着少女提到嗓子眼,再重重的跌回肚子里。

“那要是不小心把自己甩出去,还不死么?”萧清琳吐吐舌头,对彝族子弟的佩服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又看了一会,脑子渐渐晕乎起来,她决定换个位置。

中央广场上的摔跤比赛已经开始了,奖品是萧清琳昨天亲手煲制的一锅鲜汤,小武制作的一把弹弓,林雪鸿亲手抄录的一份武学入门笔记,还有李秀才提供的一把带有二十发箭矢的臂弩。

这个比赛是老族长的大儿子举办的,奖品新鲜不已,大大满足了萧清琳的虚荣心。

场上两个小伙身材类似,一看就知这场会是旗鼓相当的好戏。裁判一声令下,一个青年虎吼一声,扑了上去,对方小伙严正以待,重心下压,锐利的目光牢牢锁定对手的双手,二人相接,竟是双臂缚在了一起,谁也没能占到便宜。

一番角力过后,守方小伙体力渐渐不支,开始后退。攻方看出便宜,忽然甩脱对方手臂,一猫腰窜到对方怀里,铁臂一箍,将对方抱起贴于胸前,然后再往后仰屈,守方被勒的立时气结,重重摔倒。

场外观众一阵叫好,胜利的小伙喜滋滋拿了李秀才的手弩扬长而去。萧清琳嫉妒心发作,埋怨起那小伙为什么不选她熬的汤。想想她又气馁,李秀才的手弩确实精巧,她的汤一喝就没了,没有可比性。

萧清琳继续等着,看看下一个人识货不识货,没想到一连看了三场,弹弓,笔记都被人拿走,她的靓汤竟是无人问津。

此时老族长的儿子笑眯眯的走到场中,宣布暂时休战,下一批奖品准备好了再继续。说完大摇大摆的走到奖品席上,端起犹在冒热气的靓汤吹了两下,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干。

“气死我啦!!!”萧清琳一跺脚,发誓再也不看这些粗人肉搏的游戏!

第九十九章 变故

萧清琳只觉得自己被人狠狠地涮了一把,偏偏还不能去报仇。现在冲上去质问那个家伙的话,只会被人笑话小气。不能忍啊,但不得不忍。眼不见心不烦,跑路跑路。

她跑到广场中间,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四下瞄着,看看那边的人最多。却发现几个场地都相差不大,正犹豫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儿的撕心裂肺惊呼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迅速的找到了声音的来源,萧清琳看到两个祭祀正拖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从一栋竹楼里出来,两个祭祀的身后,大祭祀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另外四个族人则杀气腾腾的大声吆喝着,把试图接近他们的族人全都赶开。

萧清琳此时也认出了那栋竹楼,赫然正是暮秋的家。来不及多想,暮秋的妻子从竹楼里跑了出来,哭喊着上前抱住了那个女孩,又立刻被两个祭祀拽得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不重,暮秋妻子爬起来就要再扑上去,却被随后赶来的暮秋牢牢的抱住了腰肢,任她如何挣扎,都脱不出那双铁箍一样的臂膀。

暮秋妻子进又进不得,退又万万不甘心,一时间涕泪纵横,嚎啕道,“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你们不要把她带走,你们快放了她啊,她,她是无心的,求你们放了她吧,求求你们了!”

“娘,娘啊,娘……唔……”小暮雨挣扎着回应。也被祭祀一把蒙住了嘴,喊不出声来。

她娘儿俩这一番闹腾,已经惊动了不少的人。不知那些围观游戏比赛的观众,就连许多比赛正酣地族人也都战事休战,围拢过来。

小小竹楼很快成了部落中的焦点。绕着七个捉人的族人,里三层外三层挤地水泄不通,纷纷开口询问究竟。大祭祀起初本来不愿声张,只想悄悄带走暮雨。没料到暮秋的妻子这般混账的哭嚎,惹来众人地主意。

大祭祀心里恨极,然而此时部落里九成的居民都为了过来,此事终于难以善了。她终于拉下了蒙在头上的宽大帽子,露出干瘪消瘦的一张老脸,站在小暮雨身前,指着她道,“十几日前。这个孩子无视祖宗法度,擅自跟随她的两个兄弟进入禁地,并且抱出了一只刚出生不足月余的幼虎!”

惊讶的喧哗人群当中轰然响起,对于正沉浸在过年喜悦地暮家族人来说,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大祭祀在部落中地位超然,平日里十天内九天都是带领着两个小祭祀在山谷祭坛那里祈祷,很少滞留部落,他对虎神的虔诚之心,可见一斑。||||君子 ||||

对于众族人来说。大祭祀不仅尊贵,更加神秘,对于未知的人和事,族人多怀着敬畏之心,这样一个天天为族人的安乐孤单祈福的超然存在。定然是不会说谎地。之前对祭祀捉人的举动或揣测或恐惧的的族人立刻调转枪头。恶狠狠唾骂起年幼的小暮雨,可怜那孩子何曾见过一向和善的邻居好友对自己如此凶恶。惊惧交加,之间吓昏了过去。

大祭司挥挥手,示意众人不要吵闹,又道,“擅闯禁地,虽是大错,然而我与族长念在这三个孩子年幼无知,这孩子的哥哥又被毒蛇咬伤,差点丢了性命,故而免去他兄弟的惩罚,只把暮雨一个人关在山谷祭坛面壁思过。年关将至,我怕这个消息会影响大家过年的情绪,因此也叮嘱了当日巡山地祭祀与参与打猎的族人,让他们对这个消息严加保密。”

大祭司把目光投向林雪鸿所住的近水楼,深深看了一眼,继续道,“神佑我族,就在这三个孩子闯下大祸之时,虎神为我们带来了五个外族的陌生人,他们中既有亵神的魔鬼,也有一个体带仙气,能够上天飞翔,入地遁走地神奇之人,他为我族人带来了知识,带来了福音。我曾在禁地见到虎神地使者跪拜在他的身前,心中惶恐之余,也颇为欣慰。原以为,若能在奇人地帮助下将今年的祭神仪式办的隆重,必能让虎神消去心中的怨恨,免除来年对我族人的惩罚,可我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族人们几乎把这声疑问喊得天响。

大祭司摇摇头,痛心道,“我万万没有想到,虎神的使者是不容亵渎的。今晨祭祀暮可来报,那日被暮雨抱走的幼虎受到她身上污气的侵袭,已经几天不吃不喝,恐怕活不过三天了。”

竹楼之前哗然之声大起,少数心脏脆弱的已经昏倒在地。这个世界的彝族对虎神图腾的膜拜几乎可以用疯狂来形容。在他们眼中,虚无缥缈的虎神即是赐予他们生机的全能,而虎神遗留在凡间的使者……丛林老虎,同样尊贵无比。

凡是老虎出没的山林,都被化为禁地,任何族人都不得靠近,以免惊扰了这些高傲凶猛的生灵。那日几个孩子闯入禁地,李秀才又拿着那老虎百般戏弄,按照大祭祀的想法,这些人全都该就地格杀,以熄神怒。

只是暮家部落已经有数十年没出现过私闯禁地的事件,猎人们不仅未作惩罚就将他们带回,也是情有可原。而李秀才本事太强,大祭祀为了族人的安危,也不敢冒然派人进牢房擒拿。只得暂时压下怒火,一方面对族人封锁消息,一方面对孩子们的惩罚也是轻到不到再轻,心里细细的思量,再谋对策。

让大祭祀欣喜的是林雪鸿的到来。那日她难得的回到部落,正好看见林雪鸿。这个年轻人面如冠玉,气宇轩昂,身带淡淡蓝色光华,举手投足之间神风浩荡,一看就不是凡人。

林雪鸿初次出现就带来了重伤的李秀才,大祭祀以己度人,当即就料到这人是部落的契机,而亵渎虎神使者的混账王八蛋李秀才,已经被他打断了胸骨与手脚,虽然没有取他性命,但也是不错的惩罚了。

自此后大祭祀一直就没停下过对林雪鸿的暗中观察,而林雪鸿虽然也知道暗中有人在注视着他,但二少爷眼高于顶,根本没有把这些彝民中的任何一个放在眼里,看就看吧,看看也不会少一块肉,为了萧清琳的生意,他也不想多生事非,因此从未对大祭祀有任何的回应。

有一日林雪鸿出外溜达,大祭祀远远跟随。在禁地里,她见到林雪鸿玩猫儿似的抚弄着那只刚生过小孩的母虎与她的孩子。而一向凶猛护犊的母虎,竟然也乖巧的配合着他,像个小猫一样,任他把玩揉弄。

这种情景,大祭祀想都不曾想过,然而亲见之下,她必须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林雪鸿顺利的跟虎神大人挂上了勾,也才有老族长寻找萧清琳商谈借用林雪鸿的那一幕。

大祭祀再次高举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她肃声道,“眼下万能的虎神必定震怒不已,我早上已经问过奇人,连他也对幼虎的重病无能为力!现在,……”她猛然伸手指向暮雨,大声道,“我唯有把这孩子带到王庭,将她血祭,方有一线希望平复虎神的愤怒。各位族人,你们让开吧,都回到你们的家里,诚心的祈祷吧。”

众族人肃然而立,郑重其事齐齐对大祭祀施了一礼,缓缓散开。过年的好心情此刻荡然无存,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惶恐与挣扎,更有的只想把暮秋一家统统抓住送到王庭血祭,千万别让这一家子罪人连累了他们。

萧清琳一直站在人群外头安静的听着,不时的回应林雪鸿几句,翻译些他听不懂的话。对于大祭祀对自己的误会,林雪鸿深感荒诞,也总算明白了,早上为什么会有人来问他,懂不懂给老虎治病。

他不信神佛,不愿与什么虎神扯上关系。但想想这个误会若能帮到萧清琳,也就去了解释的心。

对大祭祀的血祭一词,林雪鸿不得要领,问及萧清琳,可她也没学过这个词,只懂发音,意思完全不明白。

在他们互相问答思索的过程中,人群已经快速的散去。只留下暮秋夫妻心痛的杵在竹楼前,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带走。

萧清琳看了看他们,又看了大祭祀一行。下意识了咬了咬唇,还是打消了疑问究竟的心。此时竹楼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泪流满面的小暮天走了出来,轻轻的拉扯着暮秋的衣襟。

暮秋大怒,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小暮天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重重摔倒。

萧清琳最见不得人家打孩子,不顾林雪鸿的阻拦,立刻扑了过去,将小暮天扶起来好言宽慰。小暮天哀伤的抽泣,任由萧清琳给他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血渍,断断续续的哭诉道,“姐姐就要被被带去血祭了,爹打我也是对的,呜呜呜,萧姐姐,那天,那天我们要是没去禁地,那该多好,我,我,我真的好后悔啊!”

第一百章 治病(一)

所谓的血祭,就是把纯洁的处男处女**置于王庭神庙的血祭祭坛上,在少女双臂,双腿各开一道细小的口子,任鲜血缓缓流淌,顺着祭坛血槽顺流而下,没入祭坛下传说中可通往虎神所在的深沟之中。一天之后,少女鲜血流尽,尸体还要献给王庭附近最凶猛的老虎,若是老虎愿意啃食尸体,则表示血祭成功,虎神接受了祭品,若是不吃,则表示虎神还未原谅彝民,此时则需再挑选何时的祭品,之至血祭成功。

当暮秋妻子哽咽着把这个事实说完的时候,林雪鸿与萧清琳已惨白着脸陷入了深深的震惊!难以想象,世间上还有这般疯狂残忍的祭祀仪式。

这绝对不是萧清琳所认识的彝族,这根本就是野蛮嗜血的异族邪教才会想出的献祭之法。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看似与自己前生所认识的没有太大区别的民族,在对图腾的信仰之上,竟有如此可怕的区别。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想出的这个仪式,把这个爱好和平的民族引向了堕落的深渊。

讲述完这血腥可怖的宗教仪式之后,暮秋妻子似乎看到了自己女儿鲜血染身,在祭坛上苦苦挣扎的情景,她双眼痛苦的死盯着大祭祀消失的方向,忽然猛的一伸手,似要抓住什么,却根本无从下手,她终于悲痛的惨呼一声,在暮秋怀里晕了过去。

小暮天再次哭叫着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大声着呼唤着她,久久不得回应之后。他又向暮秋苦苦哀求道,“爹,你救救姐姐呀。**君^子^堂首发**救救姐姐呀!”

“救,救什么救,”暮秋直视前方。目光空洞,不知在看些什么,他哆嗦着唇,喃喃道,“她自己闯下的祸事,就该自己承担后果。我只怕虎神不肯接受她,还要连累更多地人。”

啪!

萧清琳忽然窜起。狠狠一巴掌扇向暮秋。大声叱道,“她是你的女儿啊,你就这样对她?”

暮秋对萧清琳的这记耳光大为恼火,翻手一掌回了过来,打得萧清琳晕头转向。一口贝齿都松了大半。他还觉不够,左手再次高高扬起,林雪鸿上前一步,抢在他下手之前牢牢抓住他地手腕,冷冷道,“阁下就是这样对待女人的吗?”

“我怎样对她?”暮秋惨然一笑,甩开林雪鸿的手掌,不屑道,“你不就是有上天入地之能吗。虎神派来地奇人?若是看不顺眼,尽管动手吧,你们这些无耻的汉人,该死的魔鬼,你们骗的过大祭祀。你们骗不过我暮秋!我们家的灾难。全都是你们带来的!你们有什么资格管我暮秋的家事?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他指着林雪鸿,恶恨恨地又道。你不是很有本事吗?那怎么不把幼虎救活?若是血祭不成功,顶替暮雨的就是暮天,暮云!我还有我的妻子,都要被赶出部落,在山野里自生自灭!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跟族长的交易,你们这些卑鄙的人,”他话锋一转,箭头又指向萧清琳,怒道,“你,萧清琳,我真地恨啊,那天夜里为什么没有杀了你,让你想出这样歹毒的诡计,害我全家!”

“你在说什么!”萧清琳颤抖着回道,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会把悲剧的根源算到她的头上,“我想出的诡计?”

她死死盯着暮秋那双褐色的眸子,好想从那扇窗户里钻进去,看看他内心的深处,到底是怎样一副无耻无能的模样。

“雪鸿,我们走吧。”萧清琳忽然又释然了,“他根本不是男人,我们犯不着跟他废话。”

这句话深深刺伤了暮秋地自尊心,他大吼一声,放下自己的妻子就扑了上来,林雪鸿眼中蓝芒大盛,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暮秋如遭雷击,立时委顿在地,两条血线从他耳中流出,意识涣散,也随她老婆去了。

场中只留下痴呆的小暮天一人。他脑中空空荡荡,似乎有无数个画面在飞来飞去,似乎,又什么都没有。耳边传来萧清琳飘飘渺渺的声音,“小暮天,好好照顾你地家人,我们一定会把你姐姐救回来地!”

“你们!”蓝海风一跺脚,不耐烦道,“我可不是兽医!”得月楼内,蓝海风在听完了萧清琳的对前事地一番述说之后,深觉荒唐。

“我知道你不是兽医,但人跟老虎都是哺乳动物,基因总算没有远到鸡鸭的程度,你试试总是行的吧。”萧清琳乱中出错,喷出一大串现在词汇。

小屋内四人面面相觑,希望从对方的口中得到诸如什么是哺乳动物,什么是基因的答案。短暂的沉默后,众人眼光汇聚,齐齐对向萧清琳。

萧清琳面红耳赤,有心解释,又怕越说越错,只得推脱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长草!”

这种没营养的话自然没有任何说服力,萧清琳穷思竭虑,又道,“在我的家乡,有些给人吃的药,对小猫小狗一样是有效的。吃奶长大的就叫哺乳动物,基因就是生病的症状。”众人还是不解,她赶紧又补充一句,“眼下大祭祀已经被我们劝回来了,要是三天内小老虎的病没有起色,那一切就都晚了!海风姐姐,血祭的恐怖你也知道了,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小暮雨被人放血,死了还要被猛兽啃噬?”

蓝海风轻轻叹息,在屋内踱来踱去,半晌才道,“清琳,你也不必用这话来激我,我何尝不知血祭的可怕,我又何尝忍心看那小女孩惨死。大部分药物对人兽均有效用,这个我是知道的,关键是药物如何搭配,还有药物的分量如何控制。要小心些下药的话,分量错了影响不大,可搭配错了,那问题就严重了啊。要知道,那是一只刚出生才月余的幼虎。”婴幼儿的体质都是非常脆弱的,人是如此,动物亦然。

隔壁传来李秀才一声沙哑的喊叫,“你们都过来,少爷我有办法!”

PS:天真的好冷。

第一百零一章 治病(二)

猫与虎都是猫科动物,虽然凶猛程度相距甚远,却远不过他们的血缘。李秀才的办法就是先诊出幼虎所犯的疾病,再寻找成年的野猫作为实验对象,慢慢尝试用药。

蓝海风听完他的叙述,思考片刻后觉得可行,虽然风险仍然很大,但比起直接在幼虎上瞎蒙,已经好了许多。

两个时辰后,几人来到禁地中丛林虎的住处。可怜的幼虎此时奄奄一息,无力的躺在母亲的身边,眯眼浅寐。时不时的,它会睁大眼睛冲着母亲呜呜叫唤,但无论虎妈妈如何舔舐爱抚,都不能让它提起哪怕一丁点的精神,即使母虎将它叼到**边,也不吃一口。

面对陌生的来访者,母虎显得十分警惕,她低低呻吟,将几个子女招到自己身后,然后缓缓站起,猛然一声嘶吼。

萧清琳能够进入虎穴已经是提起了生平前所未有的胆量,闻得虎吼,她先被震的面色惨白,浑身汗毛倒竖,背心燥热,冷汗狂冒,哆嗦着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双腿软如豆腐。等了数秒,她不见老虎再有动作,于是侧身斜眼偷偷瞄了那猛兽一眼,没想到那老虎刚好也在看她,琥珀色的瞳孔内凶光四射,似是下一刻就会忽然暴起,一口将她吞进肚子。

萧清琳再撑不住,直接一跤跌倒,她在意识里不断的告诉自己,有林雪鸿在,这老虎再凶也伤不得人,但本能却完全不相信她的自我欺骗。一番简短的天人交战之后,她终于还是惊叫一声,夺路而逃。

林雪鸿不知道她对老虎如此恐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跌跌撞撞慌乱窜走的背影,心里真有从来不认识这个女子的荒诞感觉。蓝海风拉拉他地袖子,示意他不要分神去理会那无用的胆小鬼。林雪鸿想了想。咧嘴哈哈一笑,深以为然。

十六层天衣真气缓缓从他身上溢出,在他周围形成一个蓝色光罩,强者的威压弥漫了整个山洞。母虎智商低下,行事全凭本能,在这样地气息中完全提不起凶心,乖服的趴卧下来。二尺长的大尾巴左右摇摆,似是讨好,又似是哀求。

见到母虎缴械,林雪鸿上前走到它的身边,弯下身子轻轻爱抚着它的前额后脑。**君^子^堂首发**母虎发出阵阵低沉的呻吟,眼睛缓缓闭上,不一会儿就睡去了。与它一同睡去的,还有她地两只二女,唯独那个生病被林雪鸿刻意避过,此时茫然四顾,嗷嗷叫唤起来。

蓝海风跪在地上,把幼虎放在膝上轻轻爱抚,不时撬开它的眼睑小口仔细观察。又在幼虎身上闻了闻气味,不多会儿她问诊完毕,额上却已紧张的渗出汗来。“真是摸着石头过河啊,”蓝海风摸出丝帕擦了擦汗,说道。“这只幼虎先天不足。身体积弱,眼下似乎还有拉血的症状。它腹中空空的,至少三,四天没有进食了,应该活不过后天。”

“救得过来么?”林雪鸿对这些小猫小狗地疾病没什么兴趣,索性直奔主题。

蓝海风点点头道,“救活自然没问题,只要挤了母虎的乳汁,给它每日强灌一些下去,吊住性命,你再渡一道真气护住它心脉,渡一道真气强它的脾胃,撑个十日,没有问题。只是根治有些困难呢。那个叫暮雨的孩子真是可怜,看这幼虎的症状,哪里会跟她有一点关系。不过这也是命啊,假如幼虎不是生病,即使那几个孩子能趁着母虎外出摸到这来,也不可能捉得住它,”她想了想,又道,“先就这么办吧,先回去捉十几只野猫试试看。”又重新安静下来,与往年不同的,就是今年静得特别早,从前还要闹腾十来天的各种活动都已取消,还有就是各家各户祭祖祷告的频率明显高了起来。

萧清琳终于从孩子们地纠缠中解脱,开始了新的工作……养猫。每隔几天林雪鸿都会从附近的山林中捉来十几只野猫,交给蓝海风处理。蓝海风先给这些野猫灌下猛药,破坏它们身体的机能,造成类似于幼虎病症的状态,然后再施药地诊治。而她治下地猫,统统都会交给萧清琳照料,每日准时灌药,再详细记录各只野猫的生活状况。

大多数时间,小暮天都会陪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一些家里的发生的事。暮秋的妻子已然病了,整日躺在床上,几乎不说话,而暮秋则彻底堕落,家事不管,打猎不去,终日饮酒。

他们家粮食积蓄本就很少,如今失去了顶梁柱暮秋,更见窘迫。于是萧清琳在担着林雪鸿女仆角色的同时,又多兼职了一份倒贴保姆的工作。所谓倒贴保姆,就是她不仅要分出时间帮着暮天暮云照顾母亲,还要负责管这一家人的吃住。

幸好林雪鸿因为大祭祀的关系在部落里声势一天比一天高,因此还没人来暮秋家捣乱。按着彝人爱恨分明的性格,像他们家这种闯了大祸的,根本是在部落里呆不下去的。

暮雨还是被关押在祭坛,任何人不得探视,每日的饮食都是一个小祭祀负责,这个小祭祀在大祭祀的授意下,还经常陪着林雪鸿深入禁地照料幼虎,对林雪鸿对付老虎的手段仰慕到极致,因此也不曾虐待过小暮雨。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雪鸿捉来试药的野猫死了三四十只,同样都是生灵,都是可爱的小动物,为了一只幼虎就要牺牲这么多的野猫,萧清琳心里很是踌躇。她觉得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错的很厉害,然而她又不得不做。李秀才有句话说的很对,你要么从此以后再不吃肉,要么就再也不要摆出一副爱惜生灵的慈悲模样。萧清琳对这话思索良久,终于醒悟过来,人这种动物本就是残忍之极,所谓的怜悯,不过是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的借口罢了。

十二日后,蓝海风终于成功治活了一只病危的野猫。又过七日,这个数字提高到八只。此时禁地中的幼虎已是油尽灯枯,几乎完全依靠林雪鸿的真气吊住性命,瘦得皮包骨头,每天十二个时辰,有是一个时辰是在睡觉。

幼虎除了病重,身体内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吸收食物的营养,蓝海风感觉到不能再拖下去,终于行险开始以给野猫四分之一的药量喂食幼虎,同时辅以各种补药,固体培元。五天之后,幼虎第一次开始主动找食,这个消息令暮家部落上上下下兴奋不已,老族长甚至开了一场小小的宴会来庆祝。

一个月后,幼虎已初现活泼,待到来年第三个月,它终于痊愈。除了略微瘦小之外,身体状况已完全康复。这四个月中,林雪鸿每天都要前往禁地探视母虎一家,初时他还需要释出真气震住母虎,到了后来,母虎每次见他都主动亲近,犹如见到好友。对于给幼虎治病的蓝海风更是如此,总喜欢用硕大的虎头在蓝海风腰上蹭来蹭去,其他三个子女也学者母亲,在她小腿上又爬又踩,逗得冰雪美人娇笑连连,心中成就感油然而生。

结束治疗的当天,萧清琳,蓝海风,林雪鸿三人同时来到禁地,与丛林虎一家告别,面对不再凶猛的母虎,萧清琳又惊又喜,开始还拘束着,到了后来,总算也能跟它们打成一片。嬉闹一番后,几只老虎似有感应,送了他们出来,一直陪伴到暮家部落外面,这才止步。

见此奇景,暮家部落顿时沸腾,几乎所有族人都跪拜下来,山呼祈祷。萧清琳看着黑压压一片惊喜欲狂的彝人,不禁热血上涌,心有所悟。她知道,在自己的坚持下,在几位伙伴的支持努力下,秀水山庄一行终于成功的在南方丛林中踏出了坚实的一步。今天的消息很快便会传遍所有的彝族部落,她发财大梦的实现之路,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萧清琳不仅有些身处梦境的虚幻之感,她侧过头来,把目光投向林雪鸿湛蓝的双眼,希望从那里得到一些肯定,却忽然发现那个男子此时的表情不断变幻的脸上,竟满是痛苦的挣扎魏夏边境,在秀水山庄修养了两月,又经过两个月跋涉的破月一行终于返回了征北元帅林雪城所在的帅帐。

“……事情就是这样的,”破月恭恭敬敬立于一身戎装的林雪城跟前,从怀里摸出一支竹筒,双手捧奉到元帅手中,说道,“这是大夫人给您的书信!”

林雪城接过竹筒,由其中一头揭开密封火签,将盖头缓缓扭开轻轻一倒,一方细细卷起的绢帛出现他的手中。细细观看了三遍之后,林雪城将绢帛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壁炉内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他闭目良久,忽然睁开,波澜不惊的双眼中已满是杀伐之意,“去跟韩宇哲写一封信,约他在明晚做最后的谈判!”

第一百零二章 问答

“元帅!”破月惊讶一呼,他实在不解为何一向沉稳的林雪城会作出这般轻率的举动。与韩宇哲的谈判关乎到整个天下的归属,眼下谈判刚刚进行半年不到,许多细节与利益归属都未谈妥,甚至于,没有摆到谈判桌上的筹码都不在少数。此时邀约对方进行最后的谈判,怎能谈出好的结果?那封迷信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忽然又感觉到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够恭敬,那声元帅虽是出于惊讶,其中却不由自主的带上了质疑。兵者,以将令为天,他是不该以这种语气跟林雪城讲话,匆匆定了定神,破月已恢复了自然,恳切道,“眼下三军尚未准备完毕,还请元帅三思。”

林雪城并不答话,只转过身来,对着破月淡淡一笑,这一笑对破月来说,就犹如春风拂面,扫去了他心中所有的疑问,留下的,只是空白。

破月并不是第一有这种感觉,每次林雪城对他微笑,都代表着这位大帅对他面临的难题已有了十足的把握。他只需静下心来,听林雪城把计划细节一一道出,自己再认真执行,即可稳操胜券。

由于林雪城的存在,最近的几年中,破月已经很少动脑,这不仅尽是盲从的信任,也代表着双反智慧的差距。往往在破月看来想破脑瓜也无法理清的难题,对林雪鸿来说,只不过是翻手即可完成的简单游戏。

“破月,你这几年脑子越发迟钝了,”林雪城的语气里不带丝毫感情。未及破月有所回应,他又道,“随我出去走走。''君子堂''”说罢林雪城整了整披风。迈开大步,当先出帐。

破月脑子里出现了短暂地迟疑,身体却依照惯性。紧随着林雪城出门。

此时正是晌午,帐外天光明媚之极。一队队军士面色凝重的巡逻在大营中,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周围扫来扫去,随时准备迎接忽如奇来地袭击。即使明知道这元帅大营中几乎不可能出现任何意外事件,这些军事也没有任何的懈怠,一起只为了应对那几乎二字。林雪城治下士兵素质之严谨优秀,可见一斑。

二人一路无话。只在路过军士向他们敬礼时,会浅浅点头,以示回应。不多会儿,林雪城走出帅帐大营,来到一处矮山之上。

山顶凉风习习。吹得林雪城披风猎猎作响,头盔下露出的几缕发丝,也不安分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挠得他眼睑阵阵麻痒。林雪城心生不快,暗恨早晨起床时没有把头发完全盘好,但他此时已不是秀水山庄中的那个种花饮露的安闲园丁,将军帅盔,一旦带上,就只在两种情况下可以摘下。其一战败之时。其二睡觉之时。一点小小痒麻,只好忍了。

他与林雪鸿的外貌只有四分相似,这四分,乃是形似,至于神。他们兄弟俩直有天渊之别。林雪鸿神采飞扬。无时不刻不再向世人昭示着他乃是天之骄子的事实。而林雪城则老道内敛,不动喜怒时。他就只是个简简单单的花园农夫,虽然相貌英俊,仍然叫人难以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如当日萧清琳与他初次相逢过后,只记得曾见过一个帅气地园丁,但关于他的总总细节,一概想不起来。一旦动了感情心意,林雪城一身气势就如就如蛟龙出海,沛不可挡。一笑晕人心,一怒寒人胆,杀伐决断,智勇无双。他是正真的贵族,三军的王者。

立在山巅,连绵十里的魏军营帐终于尽收眼底,林雪城眯着眼,由远而近,一一看看来,个个帐篷犹如小巧地纸盒,而在其中穿来穿去的军士们,只不过是一群群蚂蚁。他脑海中金戈铁马,征战不休,全都是这些勇武将士杀伐天下的美妙场景,此时正是午饭时间,他们尚可面带笑容,享受佳肴,享受宁静,再过不了多久,这些蚂蚁就会化身嗜血的修罗,他们中的许多都会在三国的土地上永远睡去,而余下的绝大多数,林雪城相信,他们会在夏周的王城上傲然而立,插下属于他的,书写着大大林字地帅旗。

“破月,你可知道,你上当了,你上了一个只有小孩子才会上的蠢当。”眺望良久,林雪城终于收起思绪,想起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先锋将军。

“属下,属下不知。”破月轻车熟路的答道,“望元帅明示。”他还是未能摆脱不动脑筋的。

“我地那个弟弟与我不同,他视家人地感情为平生最珍贵的至宝,视师傅地命令如不可违抗的天意,什么江山,什么大业,对他来说不过是脚下的尘埃,那是从来都不会看上一眼的。”林雪城淡淡说着,好像讲述的不是他弟弟,只是简单的一个事实。

破月心中一凌,似有什么东西砰然破碎,再化为锋利的碎片洒落心间,随着心脏的跳动,不断切割。“属下,属下……”他已是说不出话来。

“我不怪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林雪城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挥手将额前碎发撩入盔中,说道,“他的天衣剑气已修炼至十六层,要想惑乱你的心智而不让你察觉,想来并非难事。我只怪你,不应该因为我的关系而对我的家人放下戒心。假如他不是我的弟弟,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譬如说那林苍南,以你意志之坚,就算他有再高的手段,又怎么能从你口中套出任何东西。破月,假如有一天,有人用我的家人来胁迫你,你该如何处置?”

一滴冷汗无声无息的从破月额上渗出,顺着条条细小伤痕分流而下,消失在破月鼻尖。又一滴冷汗渗出,又一滴,又一滴,滴滴冷汗沿着前辈走过的道路缓缓奔行,终于在他下颌上汇聚,吧嗒一声,坠入尘土,消失不见。

冷汗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破月的归宿又在哪里,答案无非就是杀或不杀,但此时的破月,却不知如何选择。征战天下,建功立业,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后代子孙。冷血如他,都希望自己的家人能过的平安幸福,何况是高高在上的三军元帅。

家人死光,自己茕茕独立,那即使功成名就,又是怎样的孤单?林雪城此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零三章 真情告白

暮家部落,近水竹楼,一个全身白衣的青年男子正惬意的躺在楼顶,享受着春日美好的阳光。他身材修长,长相英俊,一双蓝色眸子深不见底,内有淡淡雾气缓缓绕着瞳仁流动,为他本已完美的容貌,平添了一份飘渺的仙意。若是细看,还会发现他周身也围绕着微弱的蓝芒,将他的身体与竹瓦隔开了半寸,他竟是……漂浮着的!

白衣男子最近的四个月过的着实不错,平生第一次,他享受了一个没有白雪的冬季。虽然往年里数九寒冬那点寒气并不能让他在身体上感到有任何不适,但他实在不喜冬季那单调得令人发指的白。他喜欢白色,可那仅限于自己的衣着,色彩缤纷绿意盎然的生活环境才是他的最爱。

南方丛林的暖冬很得他的心意,暮家部落入春后带着勃勃生机的清新空气更不用说,身处在这大自然中,即使每天都不做,也能感觉到心胸开阔,功力增长。

他还有一个贴心的女仆,把他的饮食起居照料的仅仅有条,特别是饮食一项,真是越来越让他上瘾。她的厨艺每天都在进步,能够烹饪的花样也越来越多,仅凭着有限的食材调料即能烹调出那么多不同的菜式,几乎可以与他千变万化的剑技媲美,这也让白衣男子第一次认识到,原来烹饪,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要不是心中一直有个疙瘩。有个挥之不去地阴影,他真的愿意在这里过上一辈子。

吱呀一声,不远处的得月楼大门被人打开,随后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楼内慢慢的走出。黑影夸张的伸了一个懒腰,把浑身关节扭得咔咔作响,心满意足后,那黑影的一双贼眼开始四处张望。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白衣男子地身上。

嘿嘿怪笑一阵之后,黑影忽然掠起,向近水楼飞来。转瞬间,他已上了近水楼的楼顶,将照在白衣男子上半身的阳光悉数挡住。“林雪鸿。乡巴佬。你已经躲了我四个月了,还准备继续躲下去吗?”黑影正常说话的声音竟是出奇的好听。

“你挡了我地阳光,我当然要躲你。”不见有任何动作,林雪鸿地身体诡异向后滑行了二尺,离开了黑影的遮挡。”

黑影嘎嘎笑了起来。那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直笑到林雪鸿面露杀机,他这才识趣的停下。讪讪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躲是躲不过的,你心里也该有个决断了!”

林雪鸿从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讥讽道,“你以为你是谁。可以来教训我?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

黑影哦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任何亏欠或者感激的表情。他淡淡笑道,“我是欠你一命,但我也还给你了啊。若不是我,当日你怎能从破月的口中听到那么多秘辛,若不是我,只怕你现在还在胡猜一气,到底你娘是打地什么主意。这个交换,你实在不亏。”

“李秀才,”林雪鸿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眼中的雾气缓缓散开,露出晶莹透亮的瞳仁,他轻飘飘的立起,目光犹如寒冷的尖刀,狠狠刺进黑影的眼中,肃道,“当日我完全隐藏了自身地气息,你是如何知道我站在你身边地?”

“杀气,”李秀才有些吃力的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点碎了林雪鸿双眼中透发出地如有实质的威压,“你有小搜魂法,我有百里清绝技,那天你离我不足二尺,即使你天衣真气如何玄妙,也不能完全收敛潜意识里隐含的杀气。\\\\\\”他指指暮家部落中央广场,又道,“废话少说点吧,我家娘子已经走过来了,你准备怎么做,我不想干涉,但至少要让我知道你准备怎么做,我大难不死,早已看破这世间的种种,除了我家娘子,其他人是死是活,都与我全不相干。”

林雪鸿要怎么做,他本有自己的考虑,根本不想跟李秀才多嗦什么,但李秀才左一个我家娘子,右一个娘子,平时他尚可忍耐,此时却觉得格外刺耳,一股少年争胜的豪气自胸中油然而生,忍不住大怒道,“你家娘子,你家娘子,谁是你家娘子?”

李秀才哈哈一笑,随意的挥了挥手,讽刺道,“我当修成十六层天衣剑气的大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就是个胆小龟缩的鼠辈,既然你还没相通,那就慢慢想吧,此去蛮族王庭尚有两个月的时间,乡巴佬,这场比试,你输定了,自己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他人已消失在进水楼顶,欢呼雀跃的向着部落广场飞去,兴奋的嚎道,“娘子,我来啦!”

“来来来,来你个鬼,谁是你家娘子?她死了么?值得你嚎丧一样的鬼喊。”萧清琳看都不看那死不要脸的贱人一眼,只顾自己专心走路,顺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埋怨。这个讨厌鬼现在越来越放肆了,之前娘子啊娘子什么的他都是用汉语叫的,但刚才那句用的却是彝语,部落里人那么多,萧清琳是绝不敢承认自己认识李秀才的。

“娘子,你不认识我了?难道你又失忆了?呜呜呜,相公我好可怜啊!”李秀才哈巴狗一样尾随着萧清琳乱窜,却也不敢再用彝语乱讲话了。

萧清琳心里稍定,终于扭头斜斜瞟了他一眼,唇角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这李秀才穿起全黑的彝装倒是很好看,这套一副黑底红边,与她的长裙披风倒是很配,下次回去叫庄里的师傅们按这个款式改两套汉式的情侣装出来,说不定也能在映阳城风靡一时。

想想她又觉得脸红。怎么脑子里会蹦出个情侣装呢?她赶紧把这个念头远远地挥走,对那赖皮鬼说道,“我已经跟部落里的人都告别过了,真是累的我够呛,那大祭祀张口闭口就是虎神虎神,听得我耳朵起茧。本来还想去暮天家里瞧瞧的,但是我又不想看到暮秋那个变态。唉,希望暮天他们几个能明白我的心,晚上来看看我就好了。你呢,我看你跟那几个小酒鬼混的都很熟嘛,有没去跟他们告个别?”

“少爷我乃南方丛林中最骄傲潇洒的一匹独狼。那些尘世中地繁文礼节。我是不屑去做的。我只愿伴随娘子,畅游神州,遨游四海,神游太虚,其他的事。统统不感兴趣。”李秀才得意的说道。

萧清琳白他一眼,显然一句都不相信。正好她肚子里馋虫小小的叫唤了一声。萧清琳脚下步子加快,赶着回去做饭了。

这几个月下来。萧清琳已彻底沦为众人地保姆,几乎每日里都有不同地彝民到得月楼来做客,光是烧饭做菜就花去了她两三个时辰的光阴。幸好每次饭后众人都马屁如潮,不住赞叹她厨艺千变万化,着实了得,她对烹饪一道也确实有了不少的兴趣。这才干的津津有味。

当晚少不得又是一番小聚。好多彝民都来与她们告别。震慑猛虎的技艺给林雪鸿带来了彝民地畏惧,妙手回春的医术给蓝海风带来了彝民的尊敬。=君子堂首发=而厨艺与言谈中地亲和力则给萧清琳带来了彝民的友谊。

在这个小世界中,唯有她,真正的融入了彝民的社会,让朴实了山里人感受到了向来讨厌狡猾的汉人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幼虎痊愈后,老族长已把自己所知地南方丛林各部蛮夷地情况都详细的告诉了她。原来除了彝族,深山里还有苗,白,洞,罗裸,呛衣等大小十数个民族。每个民族地语言都不相同,但幸好彝族是所有民族中最大的一支,所以彝语也成了各民族间的通用语言。

大大小小的部落村子分布在南方丛林的各个角落,总人数多的无法估计。按老族长的话说,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两个部落间一般都相距上百里的距离,可见这片高原是多么的广大。

彝族王庭距暮家部落相隔千里,山路难走,他们一行至少要走两个月。王庭背靠啊斯山脉,毗邻碧塔神海,是高原上最大的一块平原。王庭附近不产玉石,但离玉石产地也不算远,大约就是百里的距离。

那里有一道朱郎峡谷,谷内既是玉脉,照老族长的话说,只要进入谷内,满地皆是宝石发出的七色光华,随便拣一块,都是佳品。谷内还有大小深邃的山洞七八个,每个洞内地上,洞壁上,洞顶上都缀满宝石。只要些微的光亮,就能引起反射,照的整个山洞如同白昼。

萧清琳虽然知道他这话里多半八分是假,但也足够令她心旷神怡了。当问起数十年前造访此处以大米行骗的马松时,老族长不屑道,“那商人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胆量,显然不是凡人,当时马松进入丛林造访的最远地界离王庭也有五六百里的距离,只是一处很小的玉石产地。他与当地人交易,只拿出一个小箱子,说以大米交换能装满他带来的箱子的玉石即可,却故意不说他有几只箱子。待到彝民上当签了协议,他才拿出更多更大的箱子,气的那个部落的族长几天没睡好觉。”

萧清琳莞尔一笑,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那时候要不是彝民贪图小便宜想早些完成交易,哪会给马松机会抓住这个文字里的小漏洞。

第二天清早,萧清琳等五人终于告别了暮家部落,在老族长与一个年轻祭祀的陪同下,出发前往彝族王庭。

这一路走,萧清琳才真正感觉到山路难行,难于上青天。他们从秀水山庄来时多半都在坐马车,只徒步走了很短的山路,而且,那些路也不太崎岖。

由暮家部落出来后四天,他们才正真踏上了深入南部高原的道路。途中许多拦路的山脉均是高大千丈,占地不知道多少里。远远看去简简单单。就是一座耸入云端地雪峰罢了。然而走进才发现,这雪峰的根基就山连山,山堆山,山绕山,不知道边界在何处。进山以后,更是云里雾里,只知道穿林过河。上山下山。

二十日后,他们来到一处峭壁。这峭壁虽然只是一座大山的半山腰,但高度已超过了数百丈,峭壁下是一条深邃的峡谷,谷底除了一条晚宴湍急的河水之外。几乎没有立脚之地。站在峭壁边缘。无论是远眺对面山脉一样雪白平滑的峭壁,俯视脚下玉带般的急流,仰望头顶碧蓝广阔地天空,都会让人心胸豁然开朗,心中豪气顿生。这大自然的奇景。是怎样的鬼斧神工啊。

萧清琳左右望了望,发现脚下峭壁一路延伸,无论向那一边都根本看不到尽头。好奇道,“老族长,我们……”她指指脚下又指指对面,“怎样,过河?”他们身处数百丈的山腰,脚下细细的那条河显然也是无法搭桥或者行船地。但一时之间。除了过河,她也找不到合适地形容词。

老族长微微一笑。“绕过去!”

萧清琳骇得几乎跌倒,喃喃道,“绕?”

“不错,绕过去!”老族长捻捻胡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里是一处断谷,也是隔绝里山外山的屏障,从这里直走,大约只要十天就能到达王庭。可这断谷长有数百里,根据祖宗们传来下的神话,我们脚下的山脉与对面本来是连成一片地,上古时期虎神与魔神大战,魔神一剑斩断了这道山脉。你们看,这峭壁平滑如壁,向不向是被无坚不摧的利剑所斩。”

几人初时登山已觉得峭壁光滑的不正常,几乎就是垂直地平面,不像天然,倒似人为,此时听到老族长的述说,更觉如此。老实巴交的小武更是对传说深信不疑,跪坐下抚摸着如镜的石壁,脑中电光火石,不断闪现两个身高千丈的巨人大仙在此地大战的情景。

想着想着,他又发现意思不妥,这峭壁乃是被魔神所斩,壁上会不会附着着魔神地邪气。想到此处,只觉得阵阵寒气由壁内飘出,丝丝缕缕地穿过他的手掌,正侵袭着他地身体。小武浑身一抖,闪电般缩回手掌,左右看个不停,生怕掌上起了变化。

李秀才看他所为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偷偷掠到他后面,贴近他耳根吹了口气,阴森森的嘿嘿怪笑,只把小武吓的尖叫一声,差点失足跌下山去。

老族长呵呵一笑,拍了拍小武的肩膀,柔声道,“神话传说而已,小朋友不必当真!”小武听了这才稍微安了点心。老族长又道,“我带你们来这里,一是顺路,而是这里风景最好,我们脚下的这方平台乃是百里内唯一的下脚点,不如在这多看看吧。要绕过这段断谷,兴许要走二十几天的路呢。”

明明目的地就在眼前,却要多绕二十天的路,想起近日来不断上山下山的坚辛,除了林雪鸿与李秀才二人,众人心中都是扫兴,哪里还有兴致观看风景。

林雪鸿远眺着对面峭壁,忽然问道,“老族长,对面这座大山,规模如何?”

老族长道,“你问的正好,我少年时精力充沛,曾经爬过一次,对面的山,比我们脚下略要宽厚一些,怎么,奇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么说着,老族长眼里已有期盼之意,他年纪大了,其实也不愿多走冤枉路。一直他都是称呼林雪鸿林小朋友,这时候却叫他奇人,内中含义不言而喻。萧清琳等三个不会武功的也看出气氛不对,个个红着脸盯着林雪鸿死看。

林雪鸿故作不知,眼角却悄悄瞄了萧清琳一眼,心里大是得意,他懒洋洋的指指李秀才,说道,“你开得了那座山吗?”

李秀才哪会不知道他的打算,但他武力不济,这时候可兴不起风浪,老老实实道,“开不了!”

话音才落,林雪鸿已如箭矢般射了出去,周身蓝芒大盛,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蓝色烈焰。两座峭壁间距离越有百丈,他瞬息间便已飞了过去,口中高喝道,“开!”

轰!

他如炮弹般撞在峭壁之上,右拳灌满十层内劲,在壁上轰出尺许直径的一个大坑。一拳见攻,林雪鸿不再迟疑,他双脚好像长了吸盘,牢牢附在壁上,两手左右开弓,轰轰隆隆,一时间山摇地动,碎石乱飞,与整座大山比起来,林雪鸿比一只蚂蚁都不如,但他展现出来的绝强武力,却让人忍不住怀疑,假如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能把这座山给轰成平地。

不多会,林雪鸿已打出一个足够五人并排站立的大洞,萧清琳拿着李秀才的望远镜,把林雪鸿开山的过程看的七七八八,她心旷神怡,被帅哥的开山劈石的威武风采完全折服,心里疯狂尖叫,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真是帅呆了!这是人吗,这还是人吗,天哪,她穿越以后虽然吃尽苦头,能看到这样的表演,也算不枉此生了。

此时林雪鸿站在洞口,正闭目养气,酝酿着下一轮攻势。忽然间,他心头一动,回头向萧清琳这边看了过来。望远镜中四目交投,那个带着天之色的碧蓝瞳仁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魔力,萧清琳再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花痴的扔了望远镜,两只小手拢与嘴边,叫道,“林雪鸿,我爱你!林雪鸿,我爱你!”

此刻天高云阔,山俊景奇,正是人心潮起伏之时。不管萧清琳心底到底做何想法,总之这个时代是绝对没有追着偶像屁股后面狂叫我爱你的疯狂粉丝的。真因此,萧清琳的这句告白就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底。她声音又脆又甜,比之黄莺也不逞多让,本就非常动听,那我爱你三个字来断谷内遥遥回响,真如天籁般空灵美妙,让人浮想联翩。

老族长捻虚微笑,心中都是少年时的痴狂。蓝海风面色绯红,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心里百转千回,不停的浮现出某人的影子,她不停的问着自己,假如角色调换,她是否也有萧清琳这样的勇气。小武痴人一个,眼前花花一片,把秀水山庄中,合眼的丫鬟看了个遍,不停的幻想丫鬟们对自己告白时,自己该当作何反应。李秀才血气翻腾,妒忌的只想掏出身后弩机将对面的乡巴佬射成筛子,他喉头一甜,好容易养好的内伤又有复发的趋势。那个同行的祭祀行为则单调得多,这般武力不是他能想象的,除了膜拜祷祝,他实在做不出更适合的举动。

至于告白的主角林雪鸿,自是意气风发,飘飘欲仙,他又看了气急败坏的李秀才一眼,咧嘴开怀大笑,这场决斗,到底谁输谁,此时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轰轰隆隆的开山破石声又再响起,这一次林雪鸿憋足了劲,撑得格外长久。在他停下的时候,对面几人早已看不见他的背影了。当然林雪鸿也不是愚公莽夫,只会开山不会动脑,他打通这个十丈深的直道,不过是方便日后彝民在此地造桥。眼下基础已成,他飞出洞外,开始查看山势,对面的疯狂粉丝萧清琳少不得又是一番大呼小叫。

原地停留了两日后,林雪鸿终于在山腹中打穿了一条半里深的甬道,这条甬道一头通峭壁,一头通到山腰中一条勉勉强强可称为山路的天然蜿蜒峡道。李秀才承诺日后如后需要,他会提供一条足够长足够牢固的绳索贯穿断谷,有了它,彝民就能开始建桥,打通这道天堑。

最后确认了甬道不会出现忽然的坍塌或落石等意外情况之后,林雪鸿与李秀才每人背负一个同伴,花两个来回飞跃,一行人终于穿过鸿沟,踏上了王庭之路的最后一段!

第一百零四章 喜欢哪一个?

鸿沟天堑过后,南方高原的地势逐渐平坦,一眼望去,天地间依旧是苍苍碧绿,白云间耸立着座座雪峰,然而雪峰的数量已明显减少,而视野中原本层层叠叠的碧玉群山,也终于开始数得清了。因为林雪鸿强横武力的缘故,众人得以减少了一个月的路程,身心放松的同时,前进的步伐也开始缓慢起来。

他们不再爬山,改以不断的绕道,尽量从各处的山谷中行走,虽然崎岖,总比不断爬高下底要舒服得多。几个不会武功的人已经踩坏了好几双备用的鞋子,脚底脚踝也多有水泡老茧,对那两个娇滴滴的美人来说,即使一辈子不把玉足展现人前,也不能就这么任它们毁了。越是长的漂亮的人,越是对容貌珍重,即使是冰山一般的蓝海风,也不能免俗。

深入高原之后,气候逐渐变暖,之前长达数百里的连绵雪峰更是阻隔了外界的大部分寒流,眼下虽是阳春三月,但高原之上七彩斑斓,树木繁茂野花盛开自不用说,就连偶尔所见的几片野果林,都已经长上了细小的果实,此情此景若换在映思州,真要四五月的时候才能瞧见。

温暖的阳光是人人所爱的,但若是其中蕴含了由于高地势而带来的强烈紫外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短短三天之内,萧清琳就黑了三分,脖颈上也开始有脱皮的症状。大惊失色地赶紧去找蓝海风寻求帮助,却发现对方也正对这个问题苦恼着,化妆品她不是没有,也不是不会做,只是没想到天气这样干燥,没有合适的器具,她也做不出药来。

还是李秀才知情识趣。这一路上也不见他多多余的动作,却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抓出来两把雨伞,这两把伞伞骨是高原特产的韧竹,折弯易,折断难。伞叶是一种不知名的植物叶子。\\\\\\纹理细密,一点不透水,可贵的是叶子地牢固程度简直可以跟麻布媲美。

于是乎群山里又多了两个撑伞的佳人,也算一道难得的风景。李秀才面有得色,不断淫荡以眼神挑战林雪鸿。可惜对方之前实在胜得太过漂亮,这点小小细节完全不入法眼。大人物就当如他,不动时行止如水。稳如泰山,一旦动起来,那就是雷霆电雹,沛不可挡。向李秀才这种小猴子,只能,也只配。上蹿下跳。

五日过后。山林中开始出现人迹,自然也就有人工修建的土路。李秀才憋屈了多日。这时候哪会不抓紧机会立功,这天晚饭后他们在一个部落中借宿,老族长建议多呆一天,他好问问王庭的近况,李秀才顺势消失了一夜,第二天黄昏回来时,身后已多了一架新造地马车马车前头是四匹刚被驯服地高山矮脚马,棕色的毛皮油光闪亮,健壮的四肢孔武有力。充满野性的眸子透着狡黠的灵动,配合他们短粗短粗地憨厚外表,让两位美女一见倾心。马车车架全用高山檀木打造,这种檀木色泽灰中带翠,虽然不够好看,坚固却不容置疑。车厢中铺满了高原特产的金丝草。这种草叶片修长,类似剑兰,韧性极好,柔软非常,李秀才花了大工夫用内力催干草中水分,一根根的编织起来,制成软垫。他试了试觉得柔软度远远不够,干脆在在两张垫子间其中填充满大团大团地金丝草絮,再缝合起来压成地毯状铺到车厢下,这才满意。

车中四个座位,座位后是一个夹层,用与摆放随行物品。四个座位靠近车门右首的那个格外豪华,就萧清琳的眼光来看,简直就是沙发,其余三个虽然次些,但也能与火车上的硬座媲美。

李秀才可是就有自己的考虑地,四个座位,三个分给蓝海风,老族长,年轻祭祀,车夫左手位坐赶车的小武,经过特别加工,也算半个沙发地右手位属于自己,车帘可以收放,方便他与紧靠着自己地萧清琳谈天说地欣赏美景,至于林雪鸿,嘿嘿,爱干嘛干嘛去吧。^^首发君子 堂^^

林雪鸿对他的挑衅当晚就做出了回应,他失踪一夜,把方圆数百里地地界转了个遍,回来时抓了两匹高原野马,这种高原野马体格高大,毛色纯黑,闪亮的几乎要滴出油来。初见野马,老族长就是一声惊呼,他是知道的,高原野马多数体格矮小,能长到五尺高的,必定是马王,一匹马王已是难得,更何况两匹。

第二天清早众人出发时,林雪鸿只骑着骏马在李秀才车前晃了三圈,萧清琳就再也坐不住,爬出去骑马溜达了。最后还是高原紫外线立了大功,接近正午的时候,萧清琳挨不住刺烈的阳光又躲会车里,李秀才才总算没有吐血。

殷勤现到这里,两个男人算是把争风吃醋四个字都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蓝海风羡慕之余,偷偷拐了拐萧清琳的胳膊,附耳道,“这两人都是人中龙凤,清琳的魅力真是强的没法挡啊。”

萧清琳被她一句话说的小脸通红,羞羞答答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进入丛林之后,她的异能再次成长,在林雪鸿到来后的几日,新的她的异能终于有了质的飞跃。现在不需刻意的试探,她已能通过直觉获取对方的情感。虽然这种直觉所能达到的效果非常有限,她目前仅仅能简单的分辨谁是她可以信任的人,谁是对她怀有敌意的人。

林雪鸿,李秀才,蓝海风,小武,这四个人都给了她相同的感觉,那就是安心。与这几个人相处,她不需要过多的思考揣测,那种玄之又玄的心安理得,让她相信,跟这几个人相处的时候,她不需要怀疑。

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有些心惊的。小武还罢了,他本性纯良,对自己忠心也属正常,林雪鸿也能勉强算上,二少爷再怎么说也是三人同盟的成员之一,即使与她在离庄之前有过小的摩擦,也不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倒是几乎把她吓破了胆的李秀才跟蓝海风,叫她左右摇摆了许多时光。李秀才危言耸听却又欲言又止,浑然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至于蓝海风,她在萧清琳的心中早已打上了大夫人的烙印,再加上一个闲云,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小心提防的人物。

黑白无常给她的异能从未骗过她,她却第一次对异能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这种感觉对她造成的困扰虽然不大,但也是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叫她很不舒服。几夜思考之后,她还是决定相信异能,至少在南方高原的这段日子她决定相信异能,蓝海风是被李秀才强抓来的,要耍什么诡计也不是现在,而李秀才,这家伙如果要真的摆弄自己,根本不需玩什么花招,反正对什么天兵她是一无所知,担心害怕什么的只是自寻烦恼。想通了这些关节,她心境豁然开朗,小日子真正过的滋润起来。

其实即使没有异能,林雪鸿与李秀才对她的感情也是相当直白了,再看不出来的话,那她就是傻子。她也明白,眼下的情况只是暂时的,这两个家伙正在怄气,否则绝对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既然这样,那就坦荡荡的享受吧。自己尽心尽力伺候了两位大爷几个月,给点殷勤回报也是当然。其实在更深一层,被帅哥拥戴的感觉真的很好啊,她的虚荣心前所未有的膨胀,根本不容她她不接受。

萧清琳甚至花痴又贪心的想过,要是能建立个小小的后宫,把闲云林雪鸿李秀才统统收了,那该多美。这个念头吓了她好大一跳,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对闲云的感情已经不如之前牢固了,已经被这两个家伙趁虚而入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花心的人,也不承认自己会是花心的人,因此她选择了逃避,只要没人逼她,她就决定一直逃避下去,直到有一天,她彻底失去这三个人,或者是坚定决心,选择他们的其中一个。

“在想什么呢?”蓝海风看萧清琳对她的话没有反应,又拐拐她的胳膊,“是不是在想,假如闲云也在,这三个男人一起唱戏会是何等的精彩?”

萧清琳心里一阵抽动,好像被人在闹市中剥光那般难堪,赶紧回道,“海风姐姐,你在说什么呢,他们,他们两个不过是拿我做借口来怄气,又关我什么事,又关闲云什么事。”

“真的是这样吗?”蓝海风似有深意的笑笑。

“是啊,当然了!”萧清琳故意提高音量,却显得她更加心虚。

“那你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蓝海风紧追不舍,死死盯着萧清琳的眼睛,不肯放过任何洞察她心迹的线索。

“我嘛,”萧清琳指指蓝海风的心口,狡黠的笑道,“海风姐姐心里喜欢哪一个,那我就喜欢哪一个。”

“啊!”蓝海风一声惊呼,身子退了一寸,很快她又冷静下来,重新贴到萧清琳的耳边,“我喜欢闲云呢,你也是吗?”

见过直接的,没见过这么直接的,萧清琳只觉得身侧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资深狗仔,她打定主意不再跟她讲话,打了个哈哈,闭眼睡觉去了。

第一百零五章 王庭印象

“你们来看,那边就是王庭了!”又是三天之后,老族长站在一座数百丈高的山巅上,遥指着数里外的一处广阔盆地,对身后的二人如是说道。

“王庭!王庭!”萧清琳大张着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我们终于到了吗?”老族长嘿了一声,笑眯眯的复述道,“我们到了,那边就是王庭。小姑娘,你还不上来看看?”

萧清琳离老族长的距离并不太远,只是中间隔了几块大石,她紧咬牙关,手脚并用,几下就已爬到老族长的身边,立刻被视野中的美景震的呆了,忍不住呢喃道,“好美,好美!”

入眼处,南方是连绵的群山,好似一条灰色的巨龙,飞向天边,西方是数不尽的高峰,参差交错,姿态各异,峰顶上点点的雪白,像朵朵盛开的雪莲,清秀淡雅,又像彝族少女头戴的珠钗,银光闪烁。在那些山峰的中间,有一座高峰尤为突出,它在山腰处即开始堆雪,峰顶隐藏在浓浓的云雾中,好像自高天上插下的利剑,连天衔地,俯视众生。东方是大片绿色的密林,林间的树木也不知道有几千几万棵,它们虽然不及群山挺拔俊丽,却好像手牵着手的百万雄兵,牢牢站住那一方天地,不输半分威武。

在这三方俊山俏林,好似三道牢不可破的高墙,围住了一片广阔的平原。一条玉带游龙般地大河蜿蜿蜒蜒。将那平原分成三份。每一份平原上,都矗立着一座小城镇,正西方的城镇大小房屋已细小得难以分辨细节,其中只有几座格外高大的金色宫廷式建筑连在一起,分外惹眼。东南两份平原上的城镇比正南的规模更大,但是却没有惹眼的建筑,此时他们站的太高。入眼地诠释花花绿绿的一片片颜色,萧清琳随意估摸了一下,这三座被大河分开的城镇加起来少说也有数千的房屋,老族长之前曾说过,王庭有数万人口。看来果真不是吹牛。

三座城镇并没有建造城墙阻隔。只有大片的草原向外延伸,一直连到山脚林外。另有几条大路从城镇中通出,其中有五条分别通向远山密林,还有一条通向萧清琳他们地反向。

老族长见萧清琳已经大致地欣赏过王庭的景色,不等她细问。自己就已开口解释起细节来。他指着那座插天的山峰,说道,“那正西的雪峰群。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啊斯山脉,中间最高地那座,叫做卡瓦峰,传说中卡瓦峰乃是虎神麾下的第一号战神卡瓦所化,矗立此处,保佑虎神的子民永远幸福安康。那东方地密林叫做卡纳森林。传说是卡瓦所率领的军队所化。卡纳森林也是彝族最大的禁地,你今后王庭后要记得。千万不要在人前说任何你想进林子里玩耍观赏之类的话,到那里去你不光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还会吓破自己的胆子。”

萧清琳脸上一红,想起那天在暮家部落外的禁地被老虎吓地满地瞎跑地惨象,很是觉得丢脸,老族长的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那丛林既然是虎神大人麾下军队所化,期间住着地老虎怕是没有几千也有几百,真跑进去的话,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老族长指着南方的群山,又道,“那边的山脉,名叫碧塔,整个山脉呈环形坐落,中间围绕着一座湖泊,叫做碧塔神海,传说中碧塔海本事卡瓦的妻子所化,原本也是庇佑着王庭的一颗明珠,只是七十多年前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两条魔龙,占据住了神海,从此后所有靠近神海的人,都会成为魔龙的食物,王庭大祭祀几十年如一日的祈祷,希望虎神显灵赶走魔龙,可惜都不见效。^^首发君子 堂^^听说三年前还曾出现过一个陪伴魔龙玩耍的妖人,能够飞天遁地,可怕之极,幸好那妖人只在神海停留了一日就走了,没有进入王庭伤人。”

这几个故事直听得萧清琳云里雾里,说某山某水是某神所化,类似的传说在华夏不知道有多少,都代表着凡人对大自然的敬畏,可是这魔龙是个啥东西呢?她试探着问道,“老族长,魔龙,是什么啊?”

“你们汉人皇帝不是都喜欢穿龙袍的么,小姑娘你怎么会不知道龙是什么?”老族长实在觉得这个问题有够白痴,他细想了一下,又觉得萧清琳问的可能是细节,于是又道,“那魔龙身有三色,头顶一点雪白斑纹,通身漆黑,四爪通红,所以又称为三色魔龙。它的模样与你们汉人描绘的大同小异,只不过魔龙的脚爪上只有三趾,不像你们的都是四趾,那皇帝身上穿的好像还是五趾的,是不是啊?”

看不出这老家伙对汉人文化原来了解的还真多,连龙有几趾都分的清清楚楚。萧清琳诺诺点头,连连称是,心中的疑惑却比之前更重,难道这个世界还真的有龙不成?她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

“三色魔龙?三色蛟?”老半天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蓝海风忽然在萧清琳身后发出了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疑问。

萧清琳与老族长同时回头,脸上的诧异说明了他们已经听清了冰山美人所说的一切,蓝海风正在专心思考,顿时被这二人吓了一跳,赶紧收起了内心的疑问,装成若无其事的道,“你们干嘛都看着我?”

“海风姐姐,你说的三色蛟,是什么东西?那个蛟,是那个蛟龙?”萧清琳可不会给她就这么容易混过去。

“哦,你说这个啊,”蓝海风淡淡一笑,“在夏国的近海有一种稀有的鱼类,名字叫三色鲛,那鱼头黑身红尾白。肉质细嫩,骨可入药,与老族长说地三色魔龙有些相似,我忽然就想到了。对了,老族长,你说的三色魔龙,它长的有多大。那个碧塔神海又有多大,怎么会所以靠近神海的人都会被吃掉呢,我对这个问题很是好奇啊。”转移话题扯个小慌,对她来说简单的很。

老族长摇摇头,语气中有些郁闷。“那三色魔龙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说它身长十丈,非常凶恶,至于他们是怎么发现有人靠近神海的,这个没人知道。总而言之,自从他们出现以后。凡是去了神海的人,就再没见回来过地。”

十丈已经非常恐怖了,但更恐怖的确是后面一个消息。二女一起变色,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老族长又简单了介绍了一下王庭三部落的情况,眼看天色已晚,就赶紧下山去了。

这一日他们就在山下的一个小部落中露宿,原因是随行的祭祀要求独自先去王庭,向大王与王庭大祭祀先报告一下他们地情况。祭祀给地理由是彝族王庭从未接待过汉人。更不要说这几个汉人还是来做生意的,但私底下他却是受了暮家部落大祭祀的嘱托。想要先给王庭知会一声林雪鸿来了,让他们不要怠慢了这位虎神的亲戚。^^君 子 堂首发^^

萧清琳一行多少都对此有点感觉,但祭祀不说破,他们也不多问,能被隆重款待那再好不过了,谁也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老族长怕他们几个无聊,于是提出带他们上山看看风景,小武这两天生病,没气力爬山,林雪鸿跟李秀才已完全闹僵,自马车事件后两人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他们都是一副有他没我地态度,于是双双被淘汰出局。

下山之后,天色已经擦黑,随行祭祀也从王庭回来了,他满脸的喜色,不住的重复着说大王对萧清琳一行地见面礼非常满意,明天会派王庭官员在部落外隆重迎接,生意的事他暂时还没有提,倒是王庭祭祀对林雪鸿非常的欢迎,明天也许也会出现在迎接他们的人群中。

这个消息算是非常非常的不错了,不过也算意料之中。那所谓的见面礼,就是林雪鸿捉来地两匹高原马王,在这里也算得上价值连城,无形中给他们加了许多地分,再加上林雪鸿那响响亮亮的奇人称号,发财暴富,指日可待!

不错,正是指日可待!当西纳部落中低沉却嘹亮地号角吹响之时,萧清琳更加确认了这一点。西纳,这个世界彝族的王姓,南方高原所有彝族的统治者,当他们向某位外来者吹响号角的时候,即是在向整个高原宣布,这位外来者,是西纳家最尊贵的客人。

这里之所以用了某位,而不是某些,那是因为西纳王家欢迎的是林雪鸿。但这个细节被萧清琳自动忽略,因为第一个想到进入南方丛林的是她,坚持进入南方丛林的是她,翻译是她,女仆是她,没有了她,没有了李秀才蓝海风,仅凭着骄傲的林二少,他这辈子恐怕也没机会进入蛮夷腹地,来到这南方高原的王庭。

彝族人中不乏可以独自征服猛虎的勇士(偶尔面对发狂出山的老虎时,他们还是会选择杀戮),而西纳不仅最尊贵的王姓,也可说是勇士代名词之一,正是由于西纳家出过的几位人杰,原本并不擅长军事的彝族人才能一步步成长起来,最终折服了高原中大大小小的各个民族,成为深山国度的统治者。但在彝人的历史中,从未出现过可以驯服成年老虎,甚至于在天空飞翔的人,他们给予了林雪鸿最高的待遇,派出了以大王子,王庭大祭祀为首,十数个附近各部首领相随的队伍,欢迎这位神秘的客人。

碧空如洗,看不到一丝的云彩,湛蓝的晴空高远清亮,美得令人眩晕,令人心醉。苍天之下,身着华服的仪仗队手执五尺长的号角,整齐的纳西部落前排成百步长的两支单列队伍,呜呜的号角声在犹如拍案的浪涛,三起三落之后,以林雪鸿为首的五个汉人终于走到了队伍的末端,在那里站着英气逼人的大王子,还有和蔼可亲的大祭祀。

“远道而来的客人哪,我是纳西家地长子纳西泽风。代表我王欢迎你的到来。”风度翩翩。大王子谦雅的对林雪鸿深深一礼,金色华服贵气无比,服上几只神态各异老虎栩栩如生,让人看了又看。两厢比较,倒显得他深眼框,浓眉毛,挺鼻梁。薄嘴唇,刀削似的帅气脸庞以及修长的好身材显得不够出色了。

“我是王庭大祭祀纳西谦和,欢迎你的到来,尊敬的客人。”大祭祀随后说道。大祭祀是一个约莫六七十岁地老头子,满头银丝亮的晃眼。一丁点黑斑都找不到。就跟专门染过似的,他个子中等,脸上皱纹密布,老人斑星星点点,但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脸色也好的出气,丝毫没有一点虚弱的老态,看来平时吃地不错。

“我是大魏国映思州映思郡王地弟弟。秀水山庄主人林雪鸿,能够来到王庭,瞻仰彝王的风采,是我的荣幸。”林雪鸿双手抱拳,对二人深鞠一躬,礼毕之时。他浑身已被淡蓝色光芒罩满。散发着淡淡威压,朦胧雾气在他眼眶中缓缓旋绕。只留瞳仁一点天之色明亮深邃,显得他神秘莫测。

两位王庭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顿时被他的气势所折服,再次回礼之时,态度已不自禁地变得恭谦。

“这几位是……?”大王子昨夜并未细听下人的禀报,以为只有林雪鸿一人到来,眼下看他身后还有四人,除小武略显普通之外,余下三个男的俊朗,女地出尘,显然出身高贵,只是不晓得本事如何。他略显尴尬,却也不得不问。

林雪鸿侧身回头,正迎向萧清琳咄咄逼人,似要跟他拼命的目光,他微微错愕,但很快也明白了萧清琳的意思,于是回身笑道,“他们是我的三个朋友,还有一个仆人。”

此言一出,大王子心下已经了然,又是深深一礼,只惊得两个女孩慌忙万福,李秀才也难得的严肃,郑重其事回了一礼,只有小武痴人一个,居然傻傻的立在那儿不动,待反应过来地时候,膝盖立刻软如豆腐,噔地一声跪下,先磕三个响头,然后才说道,“祝王子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那句王子殿下的称呼是昨日萧清琳交给他地,顺带还教了几句彝语的恭维话,方便他在需要时拍拍马屁,可惜刚才一急,什么狗屁都忘得干干净净,只记得在暮家部落时恭贺老人家寿辰的两句话,于是乎,就这么叫了出来。

果不其然,大王子被他说的愣住,实在搞不清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是那个海,那座山,出言询问那是丢脸,大王子索性选择了忘记,手一抬,说道,“起来吧!”他转身右对上林雪鸿的视线,悠然道,“您的这位仆人,很有意思啊!那么,请随我来吧,我王此刻正在王宫恭候客人,我们别让他等的太久了。”

您!萧清琳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敬语用词,神棍的招数果然好使,她昨天苦口婆心教育林雪鸿要拿出点气势来的一番教诲果然英明。看来发财就在今日了,哈哈,哈哈!

一行人在数十个铠甲护卫的簇拥下穿过凯旋门,缓缓向着纳西部落深处最高最宏伟的那栋建筑走去。一路之上,那十几个跟随着大王子前来迎接的部落首领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按照彝族的礼节,他们不需大王子的引见,都该自报家门才是,怪只怪林雪鸿的亮相太过震撼人心,竟然叫他们忘了这茬,等到回味过来的时候,大王子已经带着林雪鸿上路了。这时候再去插嘴,显然是蠢材所为,来日方长,只好再等机会。

一路之上,大王子与大祭祀都围绕着林雪鸿不停攀谈,萧清琳等人之前没有拿出绝招,只凭脸皮长得好看显然是得不到注目的,因此备受冷落。但萧清琳也不介意,没人烦她,正好仔细的瞅瞅着王庭的盛况。纳西部落占地广阔,几乎算的上一座小城,它没有围墙,却有一道大门,名曰凯旋。这道大门引起了萧清琳的注意,不仅因为它看起来实在眼熟,还因为在彝语书写的烫金大字凯旋之下,还有一行法语小字。

----凯旋门,埃尔伯纳德设计。

萧清琳在前世选修过法语,多的不讲,重要名词与几个名字还是认识的。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遭遇穿越前辈,而且,还是个外国人!“这个世界越来越好玩了。”萧清琳心里窃笑不已。

进入凯旋门之后,是一条至少二,三里长,四五丈宽的大道。大道两边房屋林立,其中少数是彝族的传统竹楼,多数是复古风格的西式的建筑,房子都建的方方长长,顶上竖一个小小的尖塔,看来那个伯纳德前辈贡献良多。街边站了许多行人,看猴戏似的指着他们几个指指点点,不时还有窃笑传来,萧清琳继林雪鸿介绍她的身份之后,虚荣心再次发作,赶紧收了好奇的心思,端庄立,小心行,挺胸收腹轻抬步,力图把自己扮得像个淑女。走出一里多路后,第一个十字路口出现,远远望去,有一排建筑前飘扬着许多旗帜,街上的行人也比较多,萧清琳眼角瞟瞟,心里琢磨着,也许是一条商街呢,改天定要来逛逛。出了直道,一行人拐上了右手边的大路,但没有走出一里又拐了回去,如此反复数次,萧清琳开始纳闷,纳西部街道格局方方正正,没有参差斜错的三角圆盘之类的岔道出现,便利之极,显然是大师手笔,他们这拐来拐去的,是要去到哪里?她忽然又看见那座插天剑似的卡瓦峰,心下终于了然,这么三番绕路,也许只是有意的城市规划,他们的最终方向始终还是不离那座高峰,老族长曾经说过,王庭背靠阿斯山脉,这句话是错不了的。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周围的建筑群终于渐渐稀疏,但规模却更加宏大,街道也更加宽敞。传统的彝族楼阁已经完全见不到,让萧清琳恍然置身于欧洲中世纪的城中。在这里建筑风格已不仅仅限于传统的法式,哥特式,罗马式都开始出现,最显眼的一座简化缩小版的哥特教堂,教堂上的钟楼显然是没有的,却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虎神图腾。萧清琳偷听了一会儿大王子跟林雪鸿的谈话,得知这楼是王庭贵族专享的寺庙,承办大型的贵族祭祖活动与婚礼。

再往里走,地势终于出现了比较大的起伏,袖珍的的山丘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于是又出现了简化缩小版的中世纪城堡,它们不如真正的城堡高大,占地却更加广阔,虽在城中,却都紧靠着宽大的穿城河,周围又空出了大片的土地栽种树木,隐隐沾上了一点隐与世外的感觉。只可惜在念英语系,顺便也选修了一些西方文化的萧清琳看来,就好像一个巨人硬生生被人砸成了胖子,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终于终于,最后的目的地到了。站在占地至少数百顷的空旷广场之上,萧清琳遥望着那座王宫。

太眼熟了,太眼熟了!粗看笨重,好像板砖的外形,细看又好像许多块压缩饼干混巧克力排在一起,请原谅萧清琳的粗俗,以及作者的粗俗,但那真真切切,就是个粗制滥造的盗版凡尔赛宫啊!

埃尔伯纳德!原来你才是山寨的祖宗,算你狠!

第一百零六章 挑战

今夜,纳西王庭繁华依旧,只是平时多了一些热闹。由大理石建造的王宫里灯火通明,人头涌动,林雪鸿午时颇为奇幻的表演已经通过十几个部落首领的嘴巴传到了纳西部落的每一个角落,凡是有资格参加宴会的贵族全数到场。争着一睹奇人的风采,以及他身后两位出尘女子的美貌。

盗版的凡尔赛王宫外表已颇为宏伟,王宫内部更是尽显奢华。单看宴会的大殿就高达四五丈,由十数根粗大石柱牢牢支撑。柱上刻满了繁复的七彩图腾花纹,美不胜收。四壁有数十个壁炉,其中有十来个燃烧着熊熊的炉火,为殿内庞大的空间不断输送着暖流。

大殿的正西面,十余位纳西部落身份地位最高的首领贵族安坐成弧形摆放的高椅上,在他们的中间,那宽大华丽的宝座上,是彝族之王纳西腾布。

王座之下,近百身分地位差一点的贵族林立在大厅中,他们穿着各异,分属不同的民族,漂亮客人的彝族少女身着红白相见的长裙,手捧各种食物美酒,流水般在人丛中穿梭着。

站在殿外的萧清琳暗暗咋舌,除了众人身着的服饰之外,这里完全是只有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典型的西式社交场啊,真不知那位伯纳德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说服最强的家族将世代相传的彝族传统全部丢掉,改用西方贵族地那套礼俗。“或许。这里不止伯纳德一个穿越前辈呢?”萧清琳暗自想到,她实在不敢相信伯纳德一个人就能完全这样的创举。

“宣汉族奇人林雪鸿与其随从觐见!”礼仪官粗犷响亮的声音自大殿深处扬扬飘来。

萧清琳大生闷气,中午时不是介绍朋友的吗,怎么晚上又被打回原型,成了随从啦?她左右瞟瞟蓝海风与李秀才,看到他二人一脸黑气,小气的萧清琳这才舒服起来。多了两个冤大头,她也不算亏。

众人匆匆整了整衣衫首饰,一袭白衣的林雪鸿暗运玄功,淡蓝的真气云雾般自他身上飘了出来,竟然把萧清琳等三人都笼罩其中。他昂首阔步。意气风发。当先走进了大厅,占了灵气地萧清琳顿时也变身仙姑,迈着盈盈碎步跟了上去!

无数关注的目光向他们这边投来,安静的大厅忽然间嘈杂起来,众人被这四个人形灯泡震的不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惶恐。\\\\\\有地惊异,更有羡慕嫉妒等等元素,再没有人可以保持冷静。

还是年老地纳西王撑的住场面,他虽然也被四人身上的蓝色光华深深吸引,但所有的感情都被他很好的克制,作为南方高原地王。任何时候他都不能失态。高原之王亲自站起。步子沉稳却气势不凡,犹如一座让人只可仰视的高山。他走下了王座,来到林雪鸿身前,亲自携起他的手,说道,“远道而来地年轻客人,我,高原之王纳西腾布,欢迎你的到来!”

场下众人纷纷长出了一口大气,个个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萧清琳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些彝民对林雪鸿的天衣真气竟是恐怖多过了其他的感情。

林雪鸿不再执着汉礼,改用彝礼神鞠一躬,说道,“能瞻仰陛下的风采,是臣今生最高地荣幸!”

高原之王轻轻点头,对他地恭敬深为满意,至于林雪鸿身后几人作何姿态,他早已不放在心上了。眼前的年轻人面貌俊秀,是他今生仅见,湛蓝眼眸他虽然也曾在西方来地英吉利人中见到过,但没有一双蓝的像林雪鸿这般清澈。

林雪鸿周身的蓝色气息带着淡淡的暖意,好像阳光般柔柔扑面而来,叫高原之王倍感舒适,那气息中又隐藏着淡淡威压,虽不是王者之气,却也叫高原之王心有领悟,这个年轻人体内蕴含的力量似狂涛怒潮,可以排山倒海。

高原之王心念如电,立刻又想起困扰了王庭数十年的魔龙之患,或许这个年轻人,是虎神从天上给他的子民送下来的一份礼物?

“还是先考验考验吧!”纳西腾布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见礼过后,高原之王向身后的礼仪官使了个颜色,那礼仪官轻拍双掌,音乐随即响起,大殿中的气氛马上活跃起来。以大王子为首的各部落权贵朝这边蜂拥而来,林雪鸿能得到高原之王的亲自接近,以后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不趁着第一时间结纳他,乃是蠢材所为。

至于那些少数南方丛林外围部落在白天传达的关于反对与汉人结交的提议,此刻也被众贵族抛到九霄云外。汉人是跟彝族打了九年的仗,可那又怎样?也不见有那支汉人军队真的打进来吧,更何况每年的战报都是以彝族的胜利而告终,萧清琳的最后一个担心,此刻在不知不觉中被轻易的化解。^^君 子 堂首发^^

宫宴渐入**,不仅林雪鸿,连萧清琳蓝海风的身边都围了大把的贵族,他们中不乏挤不进林雪鸿那边队伍的低等贵族,也有意图从这两个美人身上另辟蹊径的阴谋家,也少不了纯粹仰慕容貌的少年人。高原女子肤色多黑,像她们这样雪白的肤色,几乎没有,就是有的,也没他们漂亮。

本来姿色上蓝海风更胜一筹,但她初学彝语,进步再快也达不到全无障碍的地步。萧清琳的语言优势再次得到体现,她如鱼得水,与旁人相谈甚欢,身边围绕的贵族明显多余前者。当然事事都有例外,整个大殿中最受欢迎的还是李秀才,他会说的彝语最少,翻来覆去也就是几句好啊。不错啊,棒啊,等等简单地词汇,但他肢体语言丰富,手中花样蛮多,时不时的耍上几个小把戏,引起众多贵妇与少年贵族的阵阵惊呼。

人群中忽然一阵轰动。大家都暂时终止了交谈,把目光投向了殿外。

哗哗哗哗……

整齐轰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好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缓缓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萧清琳脸色微变,那种脚步声他熟悉的很。秀水山庄北大院的庄丁们穿戴整齐了操练时就是这个排场。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守卫王庭地虎卫来了?!”在她的身边,一个年轻小伙也不敢确认自己的判断。“清琳妹妹,你不用担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小伙想想又觉得现在是个献殷勤的好机会。

萧清琳一阵恶寒。瞅他那副年纪轻轻就酒色过度地模样,怕是连蓝海风都打不过。

答案很快揭晓,一位身着金色全身铠甲手指长矛地武士很快出现在大殿门口。萧清琳又是一阵眩晕,这人穿的,好像圣骑士哦。

圣骑士在殿门口占定,手中丈余长的长矛在地上狠狠一顿,发出一声低沉的杀戮之音。“那个靠妖术骗人的汉族神棍在哪里?你敢出来与我一战吗?”

“敢!我当然敢!”出乎萧清琳地预料,林雪鸿竟然立刻就接战了。“只是我要提醒你。我是一个武者,并不是什么神棍!”

“纳西泽云。不得放肆!你可知道,这里是王宫,你带着这么多虎卫进来,是想造反吗?”高原之王并未理会林雪鸿的回应,他一声怒喝,威严而富有磁性质问声在殿中遥遥回响。

“我王!纳西泽云不敢造反,”圣骑士弯腰一礼,身上铠甲被他挤压的发出刺耳地咯吱咯吱声,“纳西泽云听说有无耻无能的汉人用诡计混进了王宫,因此率虎卫,揪出这个骗子!”

“能把谎话说的这么耿直正义的,这纳西泽云还是一把好手啊!”萧清琳心里冷笑,这人明摆着就是来找麻烦的,偏还这么大义凌然。

“纳西泽云,你先说要寻人挑战,后来又说要揪出骗子,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要是给不出合理地解释,可要想清楚后果!”高原之王地口气中已没有之前愤怒,但人人心里都明白,这纳西泽云要是答不好,率兵冲撞王宫的罪名那是逃不掉了。

纳西泽云唯一错愕,很快又平复下来,手中长矛冲林雪鸿愤怒一指,冷冷说道,“外面谣传他是能战胜魔龙地虎神使者,我纳西泽云偏偏不信,他是汉人,非我彝族,怎么会得到伟大虎神的青睐。我与纳西家最杰出的十个勇士,要向他挑战,如果他能战胜我们,我们才会承认!”

林雪鸿并不知道魔龙是什么意思,但十个勇士,向他挑战,这个还是清楚的。下午的时侯他曾借了一本歌颂纳西家的书籍叫萧清琳念给他听,已经知道了这个家族与暮家部落以及这一路上经过的许多部落气氛不同,这个家族非常尚武,他这次王庭之行做得非常高调,早做好了面对挑战的准备,所以才会在纳西泽云首次发难时便接下了挑战。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无非是高原之王装模作样的再训斥纳西泽云一顿,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择地安排决斗。林雪鸿忽然想到,王宫之外竟然会容许军队进入,只怕只怕这场闹剧其中大有猫腻,也许是高原之王为了给他个下马威,早就安排好的吧。

想通了这个关节,林雪鸿又感到有些不屑。无论这王宫如何奢华,尽显文明气象,但蛮夷就是蛮夷,王宫是何等尊贵的存在,岂容兵戈随意亵渎,除非勤王救驾,否则那个汉族将军若敢带兵进犯大魏皇宫,只怕株连九族都还不够,这高原之王如此儿戏,在他心里的良好印象立刻大打折扣。

林雪鸿想错了,首先,纳西腾布并不觉得他叫自己的小儿子带兵进宫演一出戏有哪里不妥,其次,纳西家之所以傲视高原,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作风也制胜的关键。老人家想今日看到林雪鸿的实力,就不会把这个疑问留到明天再解答。拖沓等待,犹如浪费生命,不是真王作风。

“很好很好,纳西泽云,看来你是有备而来,”高原之王对泽云的气势非常满意,他把目光转向林雪鸿一边,又道,“远道而来的客人,我的小儿子现在向你发出了挑战,为了证明你虎神使者的身份,你愿意接受挑战吗?”

“我不是什么虎神的使者,”林雪鸿摇摇头,他的目光随即冷却下来,犹如深埋地底的万年冰山,自纳西泽风头顶上狠狠砸落,刺骨的寒意化为肆虐的狂风,将纳西泽风的战意瞬间撕碎在黄金盔甲内,“纳西泽风,你是想一个人一个人的上,还是带着你的四百虎卫一起上呢?”

良久的沉默,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于呼吸都比平时要轻了许多,众人不仅震惊与林雪鸿以一对四百的自杀性回应,也怀着隐隐的期盼,在等待纳西泽风的选择。

“纳西泽风,客人让你选择,你怎么不说话?”高原之王无比愤怒,他那傻儿子死在盔甲里了么,怎么老半天屁都不放一个。

“啊?!说,说什么?”纳西泽风惊醒过来,悲哀的发现自己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我看,你还是选择四百人一起上吧,这样省时省力,诸位大人看的也过瘾。”林雪鸿收了杀气,淡淡说道。

“那,那就四百人一起上吧!”纳西泽风呢喃道。直觉告诉他,这样的选择应该不错。

高原之王脸色一沉,暗恨自己的面子被这蠢儿子丢尽了,四百人挑战一人,还未比赛纳西家就已经输了。不过,他心里期盼火焰却越烧越旺,林雪鸿敢放出这样的豪言,难道他真的有把握?

若是他真的胜了,也许真的能解决彝族人七十年不得接近碧塔神海的危机!可是他公然否认自己虎神使者的身份,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是真神使者,怎么可能只凭一己之力打败四百个纳西家最精锐勇猛的虎卫!是他不肯承认,还是他身为使者而不自知?

第一百零七章 大胜

夜色苍茫,星斗列阵,纳西王庭内,这本该是万籁俱静的时刻,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决斗而炸了锅!

人类的八卦才能就如他们的智慧一样深远广大,潜力无穷无尽。王宫沸腾了,附近的座座城堡沸腾了,纳西部落大大小小的建筑群也都沸腾了,林雪鸿一人单挑纳西泽风率四百王庭虎卫的消息如飓风一般横扫整个纳西部落,飓风还在继续扫荡这快盆地,同属于王庭的景栋与山萝部落也都收到了消息,不知道多少人就着昏暗的夜色朝王宫赶来。

对他们来说,这已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斗,而是人与神,当然前提是,林雪鸿的实力跟他的口气一样强大。

这一刻,纳西家族好战的本性显露无疑。一众贵族首领几乎是狂奔到王宫门前,纷纷站住有力地形,他们呐喊不休,表情如痴如狂。距离他们数百步远,在那王宫门前宽大的广场上,四百精锐的王庭虎卫整齐的排列成四个方阵,只待纳西泽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以猛虎之势,讲方阵中包围的那个可怜虫撕成碎片。

林雪鸿没有他们那么血腥,他白衣如雪,静静而立,周身蓝光早已化为数十道气流,围绕着他旋转不休,他双目紧闭,思考的不是如何取胜,而是如何以压倒性优势速胜,完胜。

“泽风,你觉得他们那方会获胜?”高原之王安坐在丈高的移动王座之上,口气微显冷漠。

“我王,泽风不想猜测这个问题,如果您问我希望那方会获胜,我的答案是林雪鸿。”大王子立在王座身边。微微欠身,恭谦的答道。

高原之王赞许的点点头,平静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他对身后的礼仪官招了招手,又道。“那么,开始吧!”

“决斗开始!”礼仪官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夜空。

“纳西古凯,你先去会会他!”纳西泽云对身边的一个勇士命令道。纳西古凯躬身领命。大步走出队伍,来到距林雪鸿二十步远的地方,手中巨斧怒指林雪鸿,喝道,“我,虎卫第一勇士纳西古凯,前来挑战……”

他话刚说完,林雪鸿湛蓝地双瞳立刻锁定了他眼,无形的杀气化为一道强烈的精神冲击波。瞬间击溃了他地心神,纳西古凯头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也再受他控制,普通一声,仰天跌倒。

观众群内一片哗然,除了李秀才之外,没有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君 子 堂首发^^

“你这是什么妖法?”纳西泽云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实,立刻把责任推给了神怪。

林雪鸿哼了一声。冷冷道,“连和我对视一眼都做不到,也敢上来挑战。纳西泽云。我想提醒你,我修习的是天衣剑气,不是妖法!”

纳西泽云心下一凛,终于想起之前在王宫大殿前的一幕,那如坠冰窟的恐惧滋味再次袭来,激得他身体一阵颤抖。幸好他的全身铠甲保护颇为周全。这才没有被人看出不妥。

“妖法,一定是妖法!”纳西泽云再次提醒着自己。他低声对余下九个勇士命令道,“你们九个一起上,这个汉人一定懂得妖法,你们不要相信他的鬼话,记住,不要看他的眼睛!纳西家的荣耀就靠你们九个来守护了!”

九勇士欣然领命,提着一丈多长地宽刃战斧咆哮着冲了上去。他们一直都是能够以一敌十的精英勇士,原本都是预备逐个向林雪鸿发起挑战的,只是忌惮着令人不安的未知妖术,这才放下了骄傲,纳西泽云说的不错,纳西家的荣耀就靠他们来守护了,若是九人联手都打不过他,那么……

没有那么!这是九勇士心里一致的想法。他们一路奔跑成弧形散开,对林雪鸿围成包围之势后,再猛然加速加速向他靠拢,高擎着战斧齐齐劈下!

林雪鸿终于动了,他脚尖在地面上看似轻描淡写的轻轻一点,身体却有如炮弹,轰一声直冲上天,在千钧一发之刻避过了杀气腾腾地九勇士志在必得的合力一击。

轰隆隆!

碎石乱飞,气劲汹涌,九勇士在林雪鸿消失的那块土地上砸出了一个丈余直径地大坑。所有观众都不自禁的吸了口冷气,为这就勇士的勇武,也会林雪鸿身法的诡异。

“一身蛮力倒还不错,”半空中,林雪鸿给出了开战以来的第一句赞许,他话锋一转,冷冷喝道,“那么,我也让你们看,我的力量!”

他紧握地右拳猛然亮起,无数道蓝光自他指间地缝隙中溢出,随着光线溢出的增加,那蓝光也变得越来越明亮,渐渐地,林雪鸿地肤色也开始变蓝,拳头的轮廓变得模糊,最终,与蓝光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光球。^^首发君子 堂^^

林雪鸿在空中迅速的翻了个身,头下脚上,再次如炮弹般轰了下去,迎上了那九把再次向他斩来的巨型战斧。

克勒克勒……

众人幻想中惊天动地的金铁碰撞声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好像水晶破裂的清脆炸响。战场中耀眼的蓝芒犹如一轮明日般乍然亮起,瞬间淹没了那十个武者的身影。

“啊!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是怎么回事?”

“分出胜负了吗?”

站在王宫之前与广场外围新赶来的观众无论怎样睁大眼睛都窥不到战场中的任何一点端倪,纷纷呼叫起来,就连一直冷静观战的四百虎卫,都再难保持整齐的队形,伸长了脖子拼命张望。

蓝芒渐渐散去,众人终于看清了一切。天地间,只有一个白衣男子傲然而立,他的九个对手,横七竖八的围躺在他地周围,已经晕了过去。空气中漂浮着雾状的金属碎片,星星点点。不断反射着月亮的光华,那是九勇士在刚才的一击中被震成粉末的九把战斧。

大获全胜的林雪鸿一声清啸,透发着浓烈战意地双眸冷冷在余下的四百勇士身上扫了一圈。喝道,“还有谁来?没人了么!?”

他豪勇无双,技惊四座,在众人眼中,已非人类。四百勇士听到他的挑战,竟然全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敢上前。纳西泽云早已陷入痴呆状态,双目不能视,双耳不能听。唯一能证明他还在活着的,只有胸膛内沉重的心跳。

场中一片寂静,观众们甚至都忘记了喝彩,只是张大了嘴,眼睛不受控制的死死盯住了林雪鸿。

王宫门前的王座上,高原之王第一个回过神来。他手杵权杖,缓缓站起,冷冷喝道。“众虎卫听令,结战斗队形,出击!”

“吼!”

“吼!”

“吼!”

四百虎卫不愧为王庭最精锐的勇士。听到高原之王的号令,他们立刻回过神来,铁拳重重的敲击着胸前的铁甲,三声吼啸之后,之前低迷地士气已重归巅峰。

“出击!……”四个方阵的队长见时机已到,几乎同时放出了进攻的号令。四百虎卫向林雪鸿步步逼近。整齐而有节奏的步伐震得大地都开始颤动。

林雪鸿嘿了一声。嘴角微扬,展现出一个极美的笑容。观众群内忽然间噪杂起来。原来是十几个彝族少女抵抗不住那迷人的微笑,直接醉晕了。

片刻之间,虎卫方阵已逼近到离林雪鸿不到百步的距离,方阵间的缝隙只有十步,已成合围之势。

“还不动手吗?那小子在搞什么?”李秀才挠挠头,对林雪鸿放弃将四个方阵逐一击破地良机感到不解。他想了想,忽然又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嘿嘿笑道,“原来是还没缓过劲来啊,现在合围之势已成,看你一会儿怎么逃的出来。”

萧清琳拉拉他袖子,问道,“他不是要打败这四百个人吗,干嘛要逃啊。”

李秀才反问道,“你说,是逐一打败四个一百个人地队伍容易,还是一次打赢一个四百人的队伍容易?”

萧清琳道,“这个当然是逐一打败比较容易了。”

李秀才赞许地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后脑,趁机占了点小便宜,说道,“刚才那四个方阵距离尚远,若林雪鸿抢先发难,很有可能将他们逐一击破。现在机会已逝,他所要面对的,是四百个人没有间歇的车轮战,这样的话,他面临地难度至少是前者地两倍。这个道理林雪鸿肯定明白,我猜他刚才对付那九个人的时候是想在一招之内以压倒性地优势取得胜利,结果错估了对方的实力,以至于耗尽真气,在哪里动弹不得。娘子,呆会有好戏看啦,哈哈哈哈!”

萧清琳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又问道,“什么好戏,你该不会是说,林雪鸿他会输吧?”

“开始了开始了,娘子你赶快看啊,输不输一会自有分晓。你现在急也急不来的!”李秀才生怕她因为担心林雪鸿而坏事,赶紧结束了话题。

那边林雪鸿果然动了,此时场内四百虎卫距他只有二十步远的距离。林雪鸿的双手再次亮了起来,他十指张开,引动真气,十条两丈多长的实质化的真气长鞭出现在他手中。

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林雪鸿化身下山猛虎,向着眼前的钢铁城墙冲了过去。十根长鞭犹如十条游龙,随着他指尖轻柔的跳动,从个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缠绕向了离他最近的虎卫们手中的战斧。一旦接触,鞭头立刻绕住斧柄,将战斧拦腰剪断。

骤然折了武器的虎卫微一错愕,这短暂的失神立刻被林雪鸿捕捉到,鞭头再甩,滑蛇般饶向虎卫的后脑,再轻轻一击,将他打晕。

“聪明聪明!”李秀才看的高兴,哈哈笑着拍起手来,“先折兵器,让虎卫失神,再以巧力将人击晕,还真是省时省力啊。”

“这么说,他会赢了?”萧清琳也跟着兴奋起来,她丝毫没有留意到,贱男的膀子已经搭上了她的肩头。

李秀才表面上笑道,“这些虎卫个子太高,靠的又密,站在后面的人视线难免受阻,林雪鸿一绕一打,简洁有效,他胜算很大。”心里却说,“管你打赢打输,都没有少爷我在这里搂着娘子看戏舒服,哼哼,嘿嘿。”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边者清。这场挑战的结果虽然是高原之王所期望的,但过程,却着实叫他喜忧参半。喜的是林雪鸿初时雷霆一击,让高原之王看到了屠龙的希望,忧的是后半段,他满心期待着林雪鸿以绝对的武力折服四百虎卫,却没料到那小子一改作风,以巧迎战。

诚如李秀才所说,虎卫们身材高大,体格魁梧,虽然林雪鸿身入重围,能够直接面对他的虎卫却不超过二十人,以林雪鸿的速度,在他打晕十人的时候,其他十人的巨斧才刚刚落下。

林雪鸿且战且走,在虎卫群中四处乱奔,根本不给他们看清状况,重新寻找对策的机会。实际上,面对他这种新奇的战术,即使是头脑清楚并且能够很清楚的看清战场局势的高原之王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出对策来。

高原之王知道中原武术的厉害,但他没想到林雪鸿能够将真气实质化的兵器。总所周知,战场之上,任你一人武功再高,也抵不过千军万马,纳西勇士从小接受的都是军事培养,所修习的武艺都是大开大合干脆利索的外门功夫,什么内力真气,都很少修习,此时林雪鸿面对的也仅仅是四百军士,而不是四千四万,想要耗死他累死他显然不够,即使动用弓箭,也难以形成有规模的箭雨。

半个时辰后,四百虎卫终于全数倒下,无一人死,无一人伤,仅仅昏厥。在林雪鸿收起长鞭之时,有幸目睹了这场决战的观众轰然叫好,响亮的山呼传遍了王庭三部落。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一百零八章 跟我去屠龙

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此起彼伏,观众们热泪盈眶,少数激动的更是抱头痛哭起来。距离战场最近的少数贵族依照惯例进入广场向林雪鸿恭贺胜利,但更多的反而是围拢在王座之前,歌功颂德,大拍马屁!

“恭喜我王,贺喜我王!”

“恭喜我王,万能的虎神终于遣下使者,受魔龙压迫七十年的王庭子民终于有救了!”

高原之王面色平静的受了这些马屁,心里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王庭七十年来一直受到魔龙之祸的困扰,不能接近彝族的母亲湖碧塔神海半步。当王庭祭祀向他禀告,说虎神极有可能已经遣下使者拯救万民于苦海的时候,高原之王纳西腾布心潮起伏,激动的不能自已。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上一届王庭祭祀曾经预言,若干年后,南方高原的北部会出现一个年轻人,他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够打败400个最精锐的王庭虎卫,而这个年轻人,是真神遣下的使者,他能够杀死魔龙,让碧塔神海重归王庭的怀抱。

今夜,这个年轻人出现了,他打败了纳西家最勇猛的战士,但他所用的方法,却是纳西腾布从未想到过的。他真能杀死魔龙吗?高原之王实在不敢肯定。魔龙的可怕他是亲眼见过的,若说林雪鸿也能用真气长鞭击晕魔龙,他打死都不会相信。眼前跪拜哭泣的蠢材们只知道迷信预言,根本看不出林雪鸿所耍的花巧。

“汉人果然是最邪恶最狡诈的一群恶棍!”纳西腾布恨恨地想到。下一刻,高原之王又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就这么随意地否认林雪鸿的身份是十分不妥的,也许他还有厉害的后手没有使出来?

同样高兴不起来的还有林雪鸿。这次决斗的胜利者,最风光地主角。他昂首仰望着天空,对周围如潮的马屁不闻不问,表情十分复杂。他达到了自己的目地,胜的十分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泛起一阵不安的感觉。就好像被一只毒蛇盯上一般。这只毒蛇就隐藏在欢呼的人群中,林雪鸿想把他揪出来,却怎么也锁不住他的踪迹。

当天夜里。纳西腾布宣布,允许平民进入王宫前的广场举行聚会,与贵族一起欢庆虎神使者的到来。对等级观念十分看重的南方高原联合王国来说,这样的恩惠在历史上还是首次。

“在看什么呢?”三天后,在王宫附近地一座城堡内,林雪鸿向萧清琳问道。^^君 子 堂首发^^

“在看,纳西月光传!”萧清琳放下手中的书本,轻轻吁了一口气。“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林雪鸿摇摇头,叹道。“那天我虚耗过度,到现在体内也还是空空荡荡的,一丝真气也提不起来。他从萧清琳手中拿过书本,随意了翻看了几眼,大篇大篇的乱码让他一阵头痛。

“纳西月光?他是什么人?这三天来,你都在这里看书的吗?”林雪鸿忽然想起了这次来找萧清琳的目的,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她了。

萧清琳欲言又止,想了想。她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那么谨慎,于是说道。“二少爷,我忽然之间,有些后悔。”

林雪鸿淡淡一笑,把书抵还给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萧清琳道,“来纳西王庭与彝族做交易。换回我地卖身契。我的自由。这是我这几个月来最大的心愿。可是真地来了,我却迷茫的很。我很迷茫。真的!”

她垂下眼帘,看着手中镀金的书本,小手在光滑的书面上不住的抚摸,幽幽道,“我很不喜欢这里,非常地不喜欢。纳西王庭实在是太奢华,太奢华了。宫殿城堡全是用大理石制作,这得花费多少人力来开采,搬运,建设。这个世界没有玻璃,但是纳西家地城堡却做到了窗明几净。他们用的,全是水晶啊!这么多水晶换成银钱地话,可以改善多少人的生活,”她指着手边书桌上的一个嵌满宝石的图腾装饰,又道,“像这种价值连城的图腾装饰,那个纳西贵族的家里没有个几十件上百件,都换成银钱的话,可以建立多么富强的国家。”

“你真的是掉进钱眼里了啊,”林雪鸿笑道,“皇家贵胄,本来就崇尚奢华,这也是他们身份地位的体现啊。难道要这些王族都住竹楼?”

萧清琳摇摇头,叹息道,“你说的我都明白的,我本来也以为这个高原联合王国与我们从前以为的不同,它是一个非常文明,非常富有的国家。这三天来,我看了许多书,这才明白,事实不是这样的。”

林雪鸿在她身边坐定,轻轻携起她的一只小手握了握,温柔的说道,“你说,我听!”

萧清琳点点头,内心大受鼓舞,继续道,“纳西家族的书中记载,一百五十年前,整个南部高原,一共有五十一个民族。\\\\\\彝族是所有民族中人口最多的一个,但却不是最强大的。到了是一百一十年前,由于纳西家族的崛起,整个南部高原就只剩下二十个民族了。还有三十一个民族,已经在大地上消失。纳西家的城堡,纳西家的财富,实际上,都是这三十一个民族成百上千年的积累。这么血腥的事,他们怎么做的出来!”

萧清琳点点手中的书本,讽刺的笑了起来,“这都要归功与这个纳西月光啊!二少爷,你知道吗,纳西月光本名埃尔伯纳德,他跟我一样,是一个穿越者!”

纳西月光,高原王国的创始者,纳西家的第一代君王,他的智慧就好比他的名字,照亮了整个南方高原。

从少年时代起。纳西月光就显示出了无以伦比地智慧,他博览群书,几乎无所不知,他勤于习武,几乎战无不胜。他在二十岁的时候登上了纳西部落的首领之位,自己设计了一套铠甲与一柄战斧。建立了彝族历史上第一支千人的虎卫铁甲军,以此为基础,纳西月光从身边的若小部落开始。发动了一场长达五十年的战争。

三十一个民族惨遭灭族,十九个民族对纳西家表示了臣服。战争结束之时,卡瓦山下堆满了如山高地财宝。七十岁的纳西月光决定在这片富饶美丽的盆地定居,精力过人地他亲自设计了纳西部落主要的城堡类建筑,他的十二个建筑师学生则设计了纳西部落的平民区。除彝族之外的六个部落也搬迁到这里,建立了其余两个大型部落。

十五年之后,王庭初具规模。又十五年后,纳西月光驾崩。在他的治下,中央集权达到了它可能达到的最高点。

这就是王庭的由来。这就是这个世界彝族新的历史。王庭掌控着最精锐地军队,这些军队的重要官员全部来自纳西家,无一例外。所有向王庭臣服的部落每年都要缴纳高额的税贡,以满足王庭奢侈高昂的需求。彝族虽然不需要交税,但纳西家也几乎没有向他们提供过任何帮助。

在王庭的南方,碧塔神海的西南面,那里还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居住在南部丛林地彝族各部落数次要求迁居。都被纳西家拒绝,对纳西家族来说,那些土地更适合交给奴隶们耕种。交给懒惰的彝族人,太浪费了。

可以说,联合王国就是纳西家的国度,纳西家地利益,至高无上!

听完了萧清琳的讲述,林雪鸿也不自禁的为纳西家的冷血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也曾经奇怪。为什么南下途中经过的那些部落都非常贫瘠。而王庭这里却富有如斯,原因竟会是这样!

“这个国家不会长久的。这么压迫大众,他们能过上一百年安乐日子就已经不错了,这三天我也曾暗中观察了这座城堡里地主人一家,发现他们全都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对婢女又打又骂,而且……”萧清琳顿了顿,终于还是红着脸继续说了下去,“他们都好兽性啊,好像任何时候逮到任何女子都可以就地胡来!我跟海风姐姐这三天根本就不敢出门,若不是有李秀才保护,我们两个早就沦为他们地玩物了!”

“这怎么可能呢?”林雪鸿觉得萧清琳的这句话太过危言耸听了,这三天里他一直都在不停地参加各个贵族举办的宴会,发现他们非常有礼啊!

“这怎么不可能,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即使建立了国家,短时间内还是改不了他们的本性,”萧清琳的口气变得冷冰冰的,“你还记得吗,当天礼仪官在王宫介绍我们几个的时候,我们的身份是你的随从。随从,哼,在这个家族就是猪狗的代名词!以他们的觉悟,玩弄二少爷你的两只猪狗,你难道还会找他们拼命吗?你知不知道,我们住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有人往我们房里摸了,要不是李秀才还学过你的一点天衣剑气,身上蓝光一放震住了场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后面排队呢。”

话说至此,也由不得林雪鸿不信了,他脱口就道,“那你怎么不叫人来只会我一声?”

“我怕你身体没好,又怎么敢来叫你。再说,我也在犹豫啊!”萧清琳无奈道,“纳西家的传统就是如此,这三天我与海风姐姐都是以李秀才的老婆自居,晚上都是同宿一房的。你如今在王庭里声势正隆,若是你出面让高原之王叫纳西家的人不要打我们的主意,我怕他们会认为你小气,连两个随从都不肯让给他们玩玩,我怕他们会怀恨在心,阻挠我们的生意。其实,我也是真的没办法,本以为南方不产大米,没有想到,纳西家的粮食每年多的吃不完,只是我们秀水山庄的大米味道更好一些而已,从秀水山庄到这里,千里迢迢的,光人力物力,运费跟时间都不知道要花去多少,这门生意对纳西家来说几乎是亏定了的,唉……”

“那我们,”林雪鸿咬药牙,稍微顿了顿,说道,“我们不做生意了,明天就回去吧!”说完这话,他心里竟然泛起一种解脱的感觉,看了看萧清琳满是哀伤的眼神,解脱又成了自责与内疚,折磨得他好生难过。

“回去?”萧清琳闭上眼睛,苦恼的揉着额头,幽幽道,“也许真的只能回去了吧。”

“千万不能回去啊!这一回去,咱们这四个月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李秀才的嚎叫突兀的在书房门前响起,“即使要回去,林雪鸿,你也要先答应了他们屠龙的请求才可以啊!”

“你在说什么屁话,”萧清琳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直接回道,“雪鸿他那天决斗耗尽了真气,到现在还没恢复呢。再说了,那魔龙被描述得可怕之极,雪鸿怎么会打得过他。”

她一口一个雪鸿,口气里的关怀之意浓如香茗,想起她之前一直因为担心自己,委委屈屈的在这里躲了三天,林雪鸿的心里更是甜丝丝地。

那厢李秀才见到二人暧昧的样子,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他毫不客气的指着林雪鸿揭穿道,“你莫信那个乡巴佬的胡话,他的真气肯定恢复了!”

“我没有恢复。”林雪鸿立刻道。

“那正好,少爷我现在正好脚痒的厉害,你这乡巴佬快把脸伸过来给我踩几下过过瘾!”李秀才的反应一点不比他慢。

“有种你就来试试!”林雪鸿的手才是真的痒了。

李秀才不再接话,他两手一摊,得意洋洋的笑道,“娘子,你看看,这才两句话就把他的本色试出来了吧。”

“跟我去屠龙!”李秀才忽然提高了音量。

林雪鸿刚才措不及防的上了他一个大当,心里正是恨的紧呢,幸好看萧清琳的样子笑眯眯的,好像并不生气,这才放下心来,随口说道,“我打不过哪两只畜生!”这倒不是假话,林雪鸿在实力恢复后确实偷偷去碧塔神海逛过地。

“打得过,”李秀才高声反驳道,他见书房里一副二人完全不想理他的样子,又补充道,“我说打的过,我三年前就打探过了,那两个畜生是有弱点的!”

“三年前?”萧清琳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的问道,“你难道就是纳西人口中陪伴魔龙玩耍的妖人?”

李秀才咧嘴一笑,一对眉毛抖啊抖地,恨不得飞到天上去,“正是你相公我啦!哈哈哈!”

第一百零九章 屠龙(一)

三色蛟龙,是这个世界上特有的生物,它体型不如真龙庞大,力量相对弱小,吐息虽然含有剧毒,威力却很有限,不似火龙的吐息可以焚烧一切,冰龙的吐息可以冻结万物,但即使是这样,它的弱小也仅仅局限于龙的世界,三色蛟龙的力量不是人类可以抗衡的。

这种生物飞行速度极快,身体外厚厚的鳞片坚硬程度也远超钢铁,林雪鸿恢复功力后偷入碧塔神海的那天夜里曾经以十层功力的天衣真气拍过两只三色蛟其中的一只一掌,那足可破山的一击打在三色蛟的尾巴上,连半片龙鳞都没有震裂。

骇然之下的林雪鸿立刻远遁,自此也打消了屠龙的心思。决斗那晚他被彝族人奉为神明,走到哪里都受人敬仰膜拜,那如潮的马屁与祈求他真救万民的呼声,无时不刻不在伴随着他。救世主的光辉地位虽然没有让他凡心大动,但他现在神功大成,在世间已经是无敌的存在。想要再三色魔龙的身上进一步证明自己才是他真正的想法。而且,他骨子里其实也是个善良的年轻人,若能帮助彝族人解决困扰了他们七十年的灾难,他是很愿意出手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全力一击都不能撼动那魔龙分毫,你要我如何屠龙?”林雪鸿丧气的给自己夜探碧塔神海的故事做了结束语,“那种生物本就不属于凡间,岂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抗衡的,如今那个什么虎神使者的身份已经成了我最大的困扰,每次听到有人问我什么时候去屠龙,我不仅是无从回答。^^君 子 堂首发^^更是……更是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说着说着,那些仰慕与祈求并存地无数双王庭子民的眼睛又在他脑海中出现,林雪鸿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些画面赶走,却是怎样都挥之不去。

萧清琳感觉到了林雪鸿的困惑,起身走到他的身后。轻轻的给他揉着太阳穴,柔声道,“帮不了就帮不了吧。你又不是什么真的救世主,不要想太多了,钻了牛角尖地话,晚上可是会睡不着觉的哟。”

林雪鸿失声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道,“还真被你说对了,我昨天晚上就没睡着。”

萧清琳停下按摩地的动作,小手与他回握在一起,他略显冰冷的手中。传来一股淡淡的,却叫人非常非常舒适的气息,那是安心的感觉。霎那间,她微有些失神,在这个世界上,她能够彻底放下心来信任的人,她能够感觉到对方也在毫无保留的信任她的人,不就在自己地眼前么?

没有自由又怎样。欠了一屁股的债又怎么样,牢底总有一天会做穿,钞票总有一天会还清。**M**即使那一天,是她死的那天。可那又怎样?

从林雪鸿手上传来的那份安定,是她两世为人所享受到的最美的感情之一。闲云飘忽不定,李秀才秘密太多,唯有这林二少,是她不需花费任何力气就能看的清的人。他地死要面子。他的骄傲自大。他小孩子一样的任性,他地柔情。他的呵护,都是简简单单,没有伪装的展现在她的面前。

自由是她最大的理想,可假如实在没有办法,在他的秀水山庄里坐牢,或许,也不算太坏?

“我们回去吧,这劳什子生意不做了!”萧清琳终于下定了决心,“李秀才,你去把海风姐姐叫来,我们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走?”李秀才赶苍蝇似地挥了挥手,一屁股坐在门前地一张高椅上,两腿晃晃悠悠,摆来摆去,“我不走,你们要想走的话,我也会告发地。”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萧清琳来火,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李秀才跟前,一把提起他的耳朵,使劲的拽着,“我就知道,你这次跟我来就是打着这个劳什子魔龙的主意,你倒是说呀,你怎么屠龙,怎么屠龙?用你那小弩箭射吗?”

“疼啊,疼啊,娘子,你轻一点,哎呀,疼啊!咦,你怎么知道我准备用弩箭屠龙的?”听到萧清琳的最后一句话,嚎叫着的李秀才忽然忘记了疼痛,“娘子,你好聪明哦!”

他闭上眼睛,对着萧清琳的胳膊就亲了过去,嘴里嘟嘟囔囔,“来来来,给相公亲一下,当作给是你的奖励。”

萧清琳赶紧把捏着他耳朵的手抽了回去,半道上顺路甩了他一记耳光,骂道,“奖励你个鬼啊,既然你的弩箭能够射死魔龙,那就快点去射吧,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我也想去射啊,可是我一个人射不死啊!”李秀才皱着眉头,指了指林雪鸿,扁嘴道,“要他跟我配合,才能射的死。”

“我跟你配合?”李秀才在关键时刻从来没有说过谎话,林雪鸿的好奇心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也懒得多猜细节方法,直接问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配合?”

李秀才高深莫测的笑笑,贼亮的眼珠在萧林二人的脸上扫来扫去,他非常满意那二人痴呆好奇的表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三色蛟龙皮糙肉厚,以林雪鸿你的十六层的天衣真气都撼动不了它一分一毫,但那并不代表,三色蛟龙没有弱点。我在三年前曾经探访过碧塔神海,与三色蛟龙近距离缠绵了一天。我发现,这种行动敏捷,全身被鳞甲怪物根本就无法通过以武力硬撼的方式来战胜,唯一杀死它们的机会只有一个,在它们吐息的之前,会有一个十分短暂的准备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三色蛟龙的头部的行动轨迹是可以掌握的,只有在这个时候用我的弩箭远距离射击它们的眼睛,才有可能杀得死它们。”

“哦,是从眼睛下手吗?”林雪鸿若有所思,这李秀才说的办法他也曾经想过,只是那夜试了几次都无法击中魔龙的眼睛,也就放弃了。“可是你说的办法也太过麻烦,若是我在他们吐息的时候近距离以天衣剑气洞穿它们的眼睛,成功率会高得多吧?”

“非也非也!”李秀才临时客串起穷酸书生,摇头晃脑的反驳道,“三色蛟行动如风,对它们附近真气流动的察觉也十分敏锐,它们不是蠢物,也是有智慧的,若是采用你的办法,那魔龙就会放弃吐息,眼睛一闭,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你确定?”林雪鸿还是不能完全信他。

李秀才点点头,继续摇晃着脑袋,“我师傅跟我说杀三色蛟须有至少二人配合,我本来也是不信的,那天我试过之后,才知我师傅没有骗我。他们很聪明,反应也很快,只有从远处射来的快过他们直觉的箭矢,才有得手的希望。”

第一百零九章 屠龙(二)

在纳西王庭南面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座环形的山脉群,名曰碧塔,山中又有一汪清澈广大的湖泊,名曰碧塔神海。

碧塔山脉是高原上独一无二的连成一片的环形山脉,整个山脉共有一千零一座山峰,成有规律的波浪状起伏堆叠,环绕的面积超过了一百平方里。整个碧塔山脉终年翠绿一片,所有树木在任何季节都是郁郁葱葱,枝叶繁茂。除非死亡,否则永不会出现大面积的落叶。

传说中,虎神麾下的头号战神卡瓦的妻子名叫碧塔。在碧塔出生的时候,一直孕育着她的胎盘从母体内脱落,化为一方以银丝缠绕的翠绿色环型玉佩,自动佩戴在碧塔的雪白修长的颈上,无论是谁,都无法将它摘下。

在卡瓦战神化身为插天峰降落凡尘之后,碧塔也跟随丈夫下届,化身高原明珠碧塔神海,陪伴在卡瓦身侧。她脖颈上的环形玉佩则化为避他山脉,永远庇佑这个美丽的女子。

微风拂煦的黎明,残月仍在天边,晓星已经隐没,清亮柔和的晨光与淡淡雾气交融在一起,朦胧了碧塔山脉的雄峻的英姿,模糊了碧塔神海如镜如玉的湖面,为这片本已绝美的山水奇景,更添梦幻神秘。

林雪鸿立在碧塔山脉中一座名为伊色的高山之巅,鸟瞰着眼前美到极致的青山秀水,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十日之前,在他进入王宫向高原之王辞行的时候,纳西腾布曾经这样对他说过,“……碧塔山脉虽然物产丰富,王庭子民却从不上山摘取一草一木。碧塔神海虽然广阔,王庭子民却从不下湖猎取一鱼一虾,所以无论三色魔龙存不存在,对王庭子民的日常生活都没有任何影响。”

这句话令林雪鸿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对这神山神海一无所求,那么高原联合王国与三色魔龙就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为什么还是坚持要杀死魔龙呢?他隐隐的觉得,这其中隐藏的答案绝对不会简单。=君子堂首发=

深深一礼之后,林雪鸿恭谦地问道。“那么,陛下,既有魔龙作乱,为何王庭子民还会去碧塔神海送死呢?”

高原之王欣慰一笑,他从王座上走下,携着林雪鸿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年轻人,你很聪明。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就让我来告诉你吧,碧塔神海是高原上最闪亮的明珠,七十年前,它是我们数十个民族共同的朝圣地。每年秋天,数以万计的信徒都会不远千里的来到碧塔神海,跪在海边,向碧塔女神诚心诚意地祈祷三日。在我们的信仰中,只有得到了女神的庇佑地人。一生才会平安幸福,他们死后,都能回到女神的怀抱。你。明白了吗?”

林雪鸿不信神佛,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信仰。对一个有信仰的人来说,他心中的神佛,有时候不仅仅是心灵的寄托,祈祷的对象,也会是他生命的全部。七十年来。不断有不听劝阻的朝圣者来到碧塔海边。他们心中带着美好的愿望,等待他们地却是可怕的死亡。

死者或许无悔。因为他们坚信,他们死后回回到女神的怀抱,而生者呢,凡是信仰女神的人,终生都会活在痛苦的煎熬中,活在对自己胆怯的厌恶中。

林雪鸿第一次感到自己肩头的责任重大,大到他几乎承受不起。他想带着萧清琳回家,远离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至于李秀才念念不忘地屠龙,就让他见鬼去吧。

但高原之王的话却像烧的通红地烙铁,在他的心底毫不留情的印了下去。除非他能成功屠龙,否则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忘记那些王庭人民热切渴求的目光。

“我明白了!”十日后,当第一缕阳光在天边亮起的时候,站在伊色山上的林雪鸿郑重其事地再次重复了当日对高原之王地回答。=君子堂首发=

“你明白什么了?”在他的身后,一直专心摆弄着一张超过一丈长地巨型弩机的李秀才忽然停下手来,“明白了你永远都抢不走我家娘子这个残酷的事实了吗?”

林雪鸿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道,“我准备好了,你呢?”

他语气虽淡,其中内含的感情确实无比的郑重严肃,李秀才一时竟听得心神都有些恍惚。回过神来,他自嘲的笑笑,也觉得刚才的玩笑开得不合时宜。最后一次仔细认真的检查了弩机的各个部件,李秀才满意的点点头,把弩机交道林雪鸿手里,说道,“我最后一次提醒你,这驾弩机最多只能承受你十层真气的两次催击,两次之后,弦扣就会裂开,再也射不出第三发箭矢。这么大的弦扣世上仅有一对,失败的话,下次屠龙或许就是十年以后了!”

“你放心吧,我绝不失手!”林雪鸿接过弩机,两手稳定的将它端在胸前,一道蓝色真气自他右手食指间亮起,顺着扳机慢慢游走到弓弦。随着他指上内劲的增加或减少,弓弦也不断缓缓的在拉开了一个很小的角度与平直之间收收放放。

几个来回之后,林雪鸿已找到了最佳的感觉,点点头道,“两次机会已经足够,倒是你,记得要活着回来啊!”

“只要你不对着我射,那两条畜生是奈何不了我的!”哈哈大笑中,李秀才已化为一只飞鸟,向远方滑空而去。

看着那令人讨厌的背影,林雪鸿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忽然他又觉得奇怪,之前自己干嘛要说那句让他一定要活着回来的话,难道他们斗来斗去的竟斗出惺惺相惜的感觉?林雪鸿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挥去,并却坚决不承认那想法曾经在他的意识中存在过。

清晨的大自然中一片浪静,李秀才耳边却风声呼啸,无他,只因他速度太快。

五里的距离转瞬即过,李秀才站在碧塔海边,看着那清澈的,波光粼粼的湖水,忍不住蹲下来双手捧了一把,咕咚咕咚喝下。“啊,还真是甘甜哪!”他抹了抹嘴,一脸的满足。

习惯性的,李秀才这时候需要最后检查一下全身的装备,这一查才尴尬的发现,曾经的两只三尺长的大弩已经被他拆下弓弦扔掉了,为怕纳西人认出熟人,三年前曾经穿着的蛙皮战衣他也没敢穿,一身长衫里屁都没一个,竟是查无可查。

幸好还有战前热身可以做做,他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全身关节发出清脆的噼噼啪啪的脆响。

李秀才嗯了一声,对自己的状态非常满意。他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吐出,怪兽般对着湖面猛吼道,“三色畜生,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滚出来……

滚出来……

他的吼声不大,但其中蕴含了内力,所以能在空气凝聚不散,悠悠扬扬,传去好远。数秒之后,平静的碧塔神海中,骤起波澜!有一条黑色长蛇忽然破水而出,直冲云宵。

它身体绷得笔直,一路飞窜,直到在空中化为一个小点,这才停住不动。直到此时,它出水时带起的巨大波涛在落下时与湖面撞击发出的哗啦啦的巨大轰鸣声才远远传了过来。

李秀才啐了一口,两眼死死盯着高中那细小的黑点,骂道,“小畜生,三年不见,飞的越发高了啊。”

黑点似乎听到了某人无耻的咒骂,化为一道黑色的流星,向李秀才这边急速飞来。

近了,近了,更近了!

黑色星辰渐渐变长,恢复了它出水时的蛇身,再近一些,隐隐又可看出它漆黑修长的身体外表似乎附着着无数细小的鳞甲,在初生的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辉。待到黑蛇飞到距离李秀才三里远的半空时,它的全貌终于清晰的展现出来。

黑蛇头型似驼,头顶一对硕长的犄角,状似鹿角,额间一点雪白斑纹,通身漆黑,四爪通红,爪有三趾,原来,这黑蛇非蛇,赫然是一条蛟龙!

三色蛟龙在距李秀才不足一里的地方停下,它长达十丈的身躯在空中不断扭动腾跃,耀武扬威!

它张开血盆巨口,吼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龙吟,音波滚滚,带着无上的威严,好像飓风般扫过李秀才渺小的身躯,激的他身上长衫哗哗作响。“小畜生,三年不见,叫的也比以前更响了啊!”在那可怕存在的威势之下,李秀才再是从容,出于本能也生出了一些畏惧,他低声咒骂,给自己壮胆。

三色蛟龙缓缓睁开了双眼。愤怒的它,想要看看清楚,是那只不怕死的蚂蚁敢在它的地盘上嚎叫。在龙睛张开的那一瞬,它血红的眸子看到了地上站着着那只表情错愕的蝼蚁,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危险。

这危险来自空气中划过的一阵波动,波动的中心,是一只尺长的散发着蓝光的箭矢。

PS:屠龙一节大约七千字,按照本月的写作进度,原来是准备在一章到两章内完成。可是年关将近,琐事渐渐多起来,导致最近两天状态不太好。写的又慢,又还要准备过年时的存稿,压力大增。过年回家一周,我是无法码字的。

虽然我这书看的人实在是少,但作者自我感觉自进入南方丛林后写的要比以前好,不晓得读者有没有这种感觉?呵呵,希望不要是我的自我欺骗才好。

言归正传,一章变三章,非我所愿,希望看官们不要介意半途打断。我是很认真的在写的,不想写流水账糊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屠龙(三)

蓝色箭矢极速飞行,在与空气的磨擦中发出巨大而尖锐的啸声。但比起声音的传递,箭矢的速度显然要快得多,箭矢中蕴含的恐怖能量让三色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直觉告诉它,被那团能量打中的话,它会很痛。

出于本能,蛟龙想要立刻逃避,但天生的高傲却不允许它这么做,这只三色蛟龙自出生以来就从未遇到过任何天敌,它心中的自负,已大过了天地。

一刹那,傲慢的蛟龙迟疑了,它想要先看一眼那团能量再做反应。就是这短短的,仅够它稍微转动一下瞳仁的一瞬,足以裁云剪水的箭矢已携着不可思议的风雷之势刺入了它的身体,先是射穿了它的左眼,再在它的大脑中轰然爆开,将它的所有生息毫不留情在瞬间抹碎。

蛟龙的耳中传来一丝无比尖利刺耳的啸声,那啸声似乎才刚刚响起就突兀的消失了。蛟龙再也听不见,再也看不见,它失去了意识,自高空坠落。在下落的过程中,它的身体仍然出于惯性而保持着腾跃的姿态。

哗……

巨大的水花在李秀才眼前冲天而起,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身上又凉又痛,被浇了彻底。

“那乡巴佬!”李秀才重重的摸了一把脸上尚在不断流淌的湖水,“他都干了什么?”失去生息的蛟龙身体慢慢的浮出水面,李秀才死死盯着那具十丈多长地尸体。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直到确认蛟龙左眼眶里残留的一小截箭羽确实是出自他的手笔,李秀才这才兴奋起来,嘴里嘟囔道。“这一箭真是出其不意啊,该死的乡巴佬还真敢赌,嘿嘿,嘿嘿,倒是省了少爷不少的功夫!”

李秀才转过身去,抖着眉毛对着林雪鸿所在地方向的伸出中食二指,比了个胜利的V字,他心里知道,那乡巴佬肯定是看的见地。^^君 子 堂首发^^

远处的林雪鸿嗤笑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看那贱人。刚才他临时起意。决定改变既定战术,偷袭三色蛟龙,这是赌博的做法,得到的结果却包含必然的因素。

刚才林雪鸿就发现,那蛟龙现身的姿态高调之极,又是飞天又是腾云,一声龙吟不可一世。李秀才说过。三色蛟龙是有智慧的,既然如此,高调出水地蛟龙这般嚣张的做派,必然轻敌。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简直对不住天地父母。

李秀才摆完造型。立刻回到了战斗的状态,他转过身去,刚准备再次咆哮挑衅,却发现湖面上蛟龙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一大团黑雾自湖里忽然喷发出来。将他立刻吞没。

这是龙息!带有剧毒的龙息!李秀才反应够快,在接触龙息的第一时间已经闭眼摒气,但龙息地恐怖超乎想象,带着灼热气息的剧毒从他皮肤上的无数个毛孔同时侵入体内,那滋味似被火烤,又似被极冷的寒冰封冻。又似千万钝锯在皮肤内外同时切割着他的身体。头脑里更是乱哄哄地一片,好像有一支大勺在不停搅动着他的脑髓。

昏厥之前。李秀才身体的潜能终于爆发出来,他不退反进,顶着龙息狂奔,直接跳下了碧塔神海。冰凉的湖水将他淹没,立刻开始稀释灼热地毒气,宛如天仙甘露,不断冲刷着他体内体外的毒素。

李秀才脑中恶感稍减,思维重新清晰起来。他敏锐的察觉到,在眼前黑暗的湖水中,隐藏着一个可怕的存在,好像一只饿极的打蛇,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这只肥美地青蛙。^^君 子 堂首发^^

感受到了死神的接近,李秀才不敢再继续停留,他身子一阵扭动,泥鳅般向后滑游,一只至少五尺长地巨爪贴着他的胸口划过,一阵刺痛,巨爪尖端锋利的指甲还是在他胸前横向开了一道口子。

李秀才惊出一身冷汗,刚才他若是再慢上半分,只怕现在已经被一爪两段了。他飞快的逃出湖面,不做任何停歇的一路狂奔。直到跑到林雪鸿身边,他这才停下来喘了口气,说道,“给山下打信号,叫蓝海风上来,我,我不行了……”话音未落,他的眼神迅速暗淡了下去,已然晕厥。

林雪鸿皱了皱眉,埋怨道,“我能偷袭别人,别人就不会偷袭你!现在对方有了准备,你叫我怎么办?”

抱怨也是没什么用了,李大贱人衣衫被龙息灼烧得破烂不堪,浑身上下到处都露出满是黑气的皮肤,胸口一道贯通左右的伤口深可见骨,即使不晕,他也无力再战!

刚才战斗中被龙息激得沸腾的湖水已经平复下来,碧塔神海又恢复了如镜如玉的湖面,除了一小团还未散去的淡淡雾气,再找不到任何一丝那只根本没有露面就重创了李秀才的恐怖杀手留下的痕迹。

林雪鸿从怀里摸出一只礼花,点燃引线后扔上高空。片刻后,他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一阵的响动,几个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打完了吗?”排头的萧清琳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你们动作好快啊!”

“打完了,”林雪鸿尴尬的笑笑,说道,“不过不是我们动作快,而是三色蛟的动作快。”

萧清琳脸上一红,不再说话,她此时已经看到了李秀才的惨状,慌忙携了蓝海风的手向他跑了过去。

贱男伤势颇重,虽然他事先已经服下由他师傅提供的解药,但那解药只能抵抗偶尔占身的龙息,刚才他被龙息在正面直接喷中,要不是及时跳进湖里洗掉了大部分毒气,只怕现在已经归天。

“眼下命是可以保住,但没有一年,他休想痊愈。”蓝海风很快对他的伤势作出了判断,又对林雪鸿说道,“林公子,你渡一道真气给他,帮他保住心脉,你们几个,”她指指身后几名高原之王派来的护卫,迅速的分配着任务,“你们两个速度最快,现在就赶回王庭,叫人准备一间浴室,烧足够一百人沐浴所用的热水,你们四个把担架抬过来,一会儿把他抬回王庭。”

几个护卫立刻领命,林雪鸿也马上给李秀才渡了真气,三两下准备妥当之后,蓝海风欲言又止,想想还是抓紧时间救治伤员要紧,于是抛了细问的废话,简短的说道,“我先跟他们回去了,林公子,魔龙的剧毒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你切莫勉强,若是跟李秀才一样,你们两个,我只能救活一人!”

说完她匆匆离去,偌大的山顶上只留林雪鸿与萧清琳二人。很奇妙的是,这两人都不说话,各自低头闭眼,苦苦思考。

林雪鸿一直在反复回味着他与三色蛟龙仅有的两次接触,仔细衡量双方的实力,意图从中找到对策。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胜算。平心而论,他的气剑突刺的速度绝对快不过蛟龙闭眼的速度。而真气弩箭虽然神鬼莫测,但它需要足够长的距离来让让箭矢加速。没有了吸引注意力的肉盾李秀才,他是无法偷袭得手的。

难道就这么功亏一篑?林雪鸿不甘心,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紧咬着牙关,很艰难的才开口道,“我们回去吧,这龙是杀不掉了。”

“那个,雪鸿,”萧清琳忽然睁开眼睛,并没有理会他的要求,而是向他发问,“你们是不是已经杀了一只三色蛟了?是你用箭,射穿了它的左眼?”

“你怎么知道?”林雪鸿猛地抬起头来,又惊又喜,“你不是只能洞察情绪么,难道,你可以洞察事实了?”

萧清琳呵呵一笑,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作为确认,她走到林雪鸿身边,用心体会着他身体发出的气息,可惜的是,除了情绪,她一无所获。

想了想,萧清琳双手翻来翻去的比划着,缓缓说道,“刚才,在李秀才的身上,我感觉到了属于一只三色蛟龙的很浓的气息。当我开始用异能分析那个气息所包含的情绪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移动的画面,我看到了另一只三色蛟龙从湖里出来,冲上天空,然后它飞向了李秀才,这个时候,一只箭从远方射了过来,直接洞穿了它的左眼。雪鸿,那箭是你射的吗?刚才你们,确实是这么,这么打的么?”

林雪鸿激动的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当时我趁着那龙不备,出手偷袭,果然一击建功。”

得到林雪鸿的确认,萧清琳心潮起伏,也跟着激动起来。刚才异能传递给她的讯息实在是太过震撼,假如在面对所有人时她都能得到类似的反馈,那就等于掌握了对方短暂过去的所有细节。

这是何等强大的能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屠龙(四)

可惜的是,在林雪鸿身上,她感受不到这样的气息反馈。不过就现在来说,只要她得到的信息能对杀死三色蛟龙有所帮助,那或许就已经够了。这么想着,萧清琳信心大涨,又再说道,“如果我感受到的都是真实的事实,那么雪鸿,这里的两只三色蛟应该是一对母子,被你们杀死的那只是妈妈,藏在水中的是儿子。母亲被杀,让它的孩子非常愤怒,小龙对李秀才吐息,想把他立刻杀死,但李秀才逃了出来。小龙在水里又给了他一爪,还是没能得手。”

顿了顿,萧清琳又道,“这里我有一个不理解的地方,小龙两次袭杀李秀才都没有成功,这时候异能反馈给我的情绪里显示,它已经非常非常的愤怒,它想立刻出水追击吃掉李秀才,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只小龙并不敢这么做。难道是说……他很怕你?”

“对对对!他很怕你!”萧清琳再次在脑海中阅读了刚才异能给她的反馈,肯定道,“异能传给我的画面里有箭矢的影像,有李秀才的影像,但是却没有你的影像。那只小龙并没有看到你,刚才我想不通小龙恐惧的来源,是因为我把它恐惧的对象当成了你,现在我明白了,它真正害怕的是那支箭,是你射出的那只箭!”

“它害怕我的箭,那很正常啊,三色蛟龙唯一的弱点不就是眼睛吗?”林雪鸿对萧清琳地分析感到惊奇。但结果却并不能令他满意,“清琳,即使剩下的那只三色蛟并不如它的母亲强大。可是没有了李秀才地配合,我根本没把握从足够远的距离把箭射进它的眼睛啊!”

萧清琳笑笑,说道,“你不需要射它的眼睛……”

“你说什么?”林雪鸿这下吃惊可是非同小可,激动的他一把抓住了萧清琳的肩头,颤声道。“你说……”

“我说,你不需要射它地眼睛!”萧清琳接过林雪鸿的话头,认真的道,“那只小龙在目睹母亲身死后曾有过几次假想。**M**在李秀才逃跑后又做了几次,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样地。小龙想象那只箭射进了自己的头部,无论从哪个角度射中它地头,它都觉得自己会死!”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从只能在吐息前的瞬间射中三色蛟龙的眼睛,到从任何角度射中它的头部。这中间的目标差距虽然不大,但难度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林雪鸿有这个信心,只要那只蛟龙肯露头,他就有足够地把握杀死他。

关键是,怎么把它引出来。

林雪鸿自从知道自己的新目标之后,扛着巨弩就冲向了碧塔海。可惜无论他怎么兴风作浪。拍水赶鱼。那只蛟龙就是不露面。甚至林雪鸿还把湖中它母亲的尸体拖到了岸边刀割剑砍,它都没有反应。

萧清琳也陪着他去过湖边。蛟龙的气息实在太过浓烈,她甚至能通过异能感觉到那蛟龙在水中的位置,感受到它的恐惧与愤怒,也感受到它打死都不出来地决心。

没有办法,萧清琳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地办法,她主动承担的诱饵地工作,希望可以吸引蛟龙露头。虽然在她身后有千万个王庭子民愿意替换她的角色,但却没有一个人拥有她的异能,也就没有了她的洞察与预测,弩箭只有一支,机会只有一个,把握不住的话,就需要再等十年。谁知道这十年中蛟龙会不会成长得跟它母亲一样强大,谁又知道它会不会离开碧塔神海,进入王庭伤人呢。

林雪鸿又重新回到了山顶潜伏起来。萧清琳则怀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决心独自走向成年蛟龙的尸体。^^首发君子 堂^^临行前,她让林雪鸿把长衫脱了给她披上,天气不错,她却觉得很冷,另外就是,她隐隐的感觉到,多件衣服,她会多一线生计。

踢踏踢踏……

萧清琳且行且住,不断随意的踢飞脚边的石子。

从今天起,拯救全人类的重任就要交给你了……

动感光波……

代表月亮惩罚你……

一句句熟悉的动漫台词冒泡似的在萧清琳脑海中浮现。

她很激动,她要去拯救人类了,她不是圣人,更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可不去的话,此生心将难安。

她很害怕,她觉得自己很可能会死。她已经死过一次,很幸运又很倒霉的穿越了,再死一次的话,嗯,并不是吃惯了的家常便饭,她觉得自己正的会玩完。

她觉得自己很小白,送死前的豪情壮语多了去了,为什么她偏偏只想到动漫台词。她在记忆中一阵搜索……

人间大炮,一级准备!

天哪,怎么会想起这个!

萧清琳猛的打了一个激灵,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顿时烟消云散。她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五里,来到了成年蛟龙的尸体身边。

蛟龙的儿子正潜伏在不远的湖水中,即使隔着厚重的湖水,即使他们之间的距离还颇为遥远,萧清琳仍能清晰的感觉到小龙散发出的杀气。那沉重可怖的杀意,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定了定神,她举起右手,指了指小龙所在的位置,比了一个三字。意思是说,小龙现在据她大约三里远。

她放下手来,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努力的平复着那似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放下左手中提着的一捆柴禾,萧清琳燃起火折子,生了一堆火。袅袅青烟自柴禾中升起,起初浓,渐渐淡,最终在噼噼啪啪的炸响中,青烟散去,只留下熊熊燃烧的火堆。

缓缓地,她又从腰间接下一把长剑,转身在蛟龙的尸体上一阵切割之后,她手里已多了一条嫩肉。这个举动成功的激怒了湖水中潜伏的幼龙,萧清琳第二次举起右手,对着小龙的方向,比了一个二字。

他们之间,只有两里了。

空气中的杀意比之前浓重了许多,萧清琳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得不哼起歌来。她用长剑穿着龙肉,在火上不断翻转炙烤,诱人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吱吱叫着的热油不断自烤肉上滴下。不多会儿,已是外焦里嫩。

萧清琳再次伸手比了个一字。顿了顿,她竖着的食指弯曲成直角。一切都很顺利,她无比残忍的做法已经开始让小龙失去理智。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半里,根据萧清琳的记忆,这个距离离上一次小龙向李秀才喷出龙息,已经很近了。

现在还差一步,最后一步。她忽然很想回头,即使看不到人,能看看林雪鸿藏身的大山也不错。也许,正是最后一眼了呢。默了好久,她终于还是忍住了冲动,从头至尾她都看过林雪鸿一眼,她不能看,实际上也看不到,林雪鸿早不在最初的那个地方了,根据约定,他会一直游走,寻找最佳的射击地点。

想来即使水里的小龙即使能够猜到她几个手势带有含义,也不会明白她是在向何方做着暗示吧。

萧清琳的每一根手指都向外渗着寒意,她的勇气已经快用光了。挥袖扫了扫身下的石头,萧清琳扭扭屁股,让自己坐的更舒服自然一些,这番演技并不成功,她的动作无比僵硬,说是挣扎,也许更加贴切。

“草泥马!”萧清琳恶狠狠的骂了这句此生从未用过的脏话,小口一张,向长剑上的烤肉凶猛的咬了下去。

厚重冰寒的碧塔海深处,年轻的蛟龙再无法忍受萧清琳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在它的眼中,萧清琳的意义仅仅是一块刚够塞牙缝的零食,而眼下这块零食竟然在抱着它母亲的血肉啃吃!

不能忍,绝不能忍!

虽然蛟龙知道,有个危险的家伙正躲在远处,但他可以发现在水中的它吗?他可以在它吐息前短暂的准备过程中杀死他吗?

也许吧,但年轻的蛟龙愿意赌。它猛的加速,向前游了百丈,隔着四五丈深的湖水,喷出一口带着剧毒的炙热的吐息。猛烈的吐息饱含着年轻蛟龙滔天的愤怒,煮沸了沿途所有的湖水,一往无前向着萧清琳滚滚而去。

与此同时,地面上萧清琳右手食指正准确的对准了年轻蛟龙所在的方位,而她的左手,早已握成拳头,那是让林雪鸿出击的信号!

下一秒,萧清琳飞快的把自己包进林雪鸿的长衫之中,仰面扑倒!

滚滚热浪在她背上如潮水般冲过,萧清琳只觉得好烫好烫,烫的好像是有人在用开水对着她浇淋。

“我要熟了!”萧清琳脑中最后闪过了一个念头,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夺走了她的意识。

数秒之后,热浪终于过去,沸腾的湖面上,缓缓飘起了一条蛟龙的尸体。

PS:龙终于杀完了,没想到居然写了四章,自我感觉还不错,嘎嘎。新的一周啦,喜欢的朋友请推荐票支持!

鞠躬下台。

第一百一十三章 湖底驱毒

“好冷,好冷!怎么这么冷啊!冷得就好像大冬天被人剥光了扔到漂浮着碎冰的寒潭里。”迷迷糊糊中,萧清琳这样想着。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在她醒了之后,周身刀割似的刺痛让她觉得自己此刻正在冰窖寒水中受苦。她张开嘴,想要喊叫几声发泄一下,却被灌了满嘴的冰水。

咕咚咕咚……

萧清琳不受控制的连喝了几大口冰水,寒流在食道内顺流而下,立刻引起了胃部的痉挛。这下子刀割之痛对她的身体造成了里外交加之势,那痛楚的滋味,实在令人生不如死。她慌乱起来,手脚一阵乱舞,却更加悲惨的体会了一番在刀雨锋雾中游走的悲凉。

她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现在的处境。这时一只大手及时的出现,温柔的盖在了她的眼皮上,耳边传来一个男子柔柔的劝诫,“不要乱动,不要睁眼,我在帮你疗伤,你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这是林雪鸿的声音,萧清琳顿时安心了不少。

“我们……咕咚咕咚……呜呜……”萧清琳想要开口问一下他们现在在哪里,又是没头没脑的挨了一顿狠灌,胃里的翻腾更加剧烈了,可怜的倒霉孩子只好老老实实的闭紧牙关,改用鼻孔哀嚎了几声。=君子堂首发=

“我们在碧塔湖里,这里的水温可以最大限度地压制你身上残留的龙息之毒。对你的伤势很有好处。你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林雪鸿猜到了她心里地想法,开口解释道。

他右臂轻轻挽住萧清琳的肩头。温暖柔和的天衣真气从五个指尖丝丝缕缕的溢出,化为五条实质化的真气小蛇,慢慢游走到萧清琳的腹部,一头钻了进去,轻轻洗刷着吸收着她胃里地寒气,萧清琳痛感大减。终于安静下来。

隐隐地,萧清琳感觉到了林雪鸿就在她的面前,她张开僵硬的双臂抱住了他,紧紧的贴在他地胸口。对面男子的身体明显地震动了一下,萧清琳觉得好笑。这死要面子男又不是第一次抱她,怎么反应还这么大。

她不知道,此刻两人身无片缕,正是**相对。她被冰水冻得五感迟钝,已经跟木头没多大区别。林雪鸿却不受丝毫影响,两人肌肤相亲,没有任何阻隔的亲密接触,他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萧清琳感觉到他们正在慢慢的下沉,奇怪的是,自己的呼吸竟然顺畅之极。仿佛置身于空气之中。^^君 子 堂首发^^难道她又新开发出了新地异能。可以在水中呼吸了?这可又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呀!

两人终于到了水底,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站住。林雪鸿本想放开萧清琳。让她背对着自己坐下,这样他给她驱毒的时候会更加迅速一些,因为眼睛能看得清楚,也不会有任何地方遗漏。

想了想,林雪鸿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在他射杀年轻蛟龙的前一刻,她是那么勇敢,那么果决。那一刻,在他的眼里,她娇小地背影是那样高大,那样光彩夺目,那样楚楚动人,面对即将到来地可以**蚀骨的夺命龙息,她没有一丝地退却,一毫的犹豫,她一往无前,准确的指出了蛟龙的位置,令他可以一击建功。

他不舍得放开她,他不愿意放开她,他永远不想放开她。如何可以,他希望此刻永恒。

“我要开始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动,相信我,很快就会好了!”林雪鸿抚了抚她的秀发,柔柔地道。

萧清琳默了一会儿,更加用力的抱紧林雪鸿,脸颊贴着他结实可靠的胸口,重重的点点头。短短时间她已下定了决心,即使是剐骨拆肉,她也绝不动弹。她还活着,她没被烤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这已经足够支持她面对任何挑战!

林雪鸿紧闭着眼,双臂开始有节奏的舞动起来。他在水中不断虚画,指尖真气过处,一个蓝色的太极图缓缓成型。

凭着无比敏锐而准确的感觉,他小心的把太极图贴上萧清琳的后背,在那如墨般漆黑的皮肤上上下游走。蓝色太极图光芒渐盛,缓慢的转动起来,阵阵暖流从图中溢出,不断洗下黑气,再由图上两个阵眼排入水中。林雪鸿飘逸的长发此刻也已化为一方厚实修长的黑色绸缎,不断搅动水流,将黑气远远扫开。

几个来回之后,萧清琳后背的黑气终于渐渐淡去,重新露出带着乌光的肌肤,上面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许多透着黑气的晶莹水泡,那是由于高热龙息的灼烧而被炙出的水泡。林雪鸿小心的又幻化出一把气针,将水泡一一挑破,待水泡中的毒气散尽,他又向水泡里注入一团压缩过的天衣真气,以减少萧清琳的痛感。在萧清琳痊愈之前,这些真气都会一直陪伴着她,不会消散。

没有任何人看到,在林雪鸿将真气注入萧清琳体内的同时,她的后背呼应似的亮起了一团灰色的光线,若是细看则会发现,这团灰光是由无数道细小的光丝组成,有的勾勒出山川,有的勾勒出暗河,有的勾勒出文字。

若是有人能在此刻看一眼这副图案,就能够发现,萧清琳后背的这团乌光,竟然----是一副地图!

刺水泡种真气的过程显得格外长久,随着更多更多的水泡不断的被刺破,林雪鸿薄薄的性感的下唇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自己咬的出血,他的心痛,无人可以体会。

背上的毒气终于驱除完毕,林雪鸿再次操控着太极图转移阵地,开始驱除腰部以下的毒素。在刚才的驱毒过程中,萧清琳根本没有体会到多少痛苦,这实在出乎她的预料。太极图上溢出的天衣真气就好像一块温暖柔软的浴巾,每在她背上擦拭一下,都会留下一分暖意,带走一分痛楚,不断洗刷之下,她的后背越来越热,血液渐渐循环顺畅,她甚至已能感觉到水流的波动,虽然前半个身子还是一片冰凉刺痛,让她有些同时置身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但她已经相当知足,甚至都有些飘飘欲仙的享受起来。

“什么时候要不要我也去学学这天衣真气呢?嗯,不学剑招,只学内功,应该可以学的快一点吧,拿这个东西洗澡,真的好舒服啊!”

以上是就是萧清琳的心声。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凯旋

平生第一次,萧清琳觉得自己是个明星,大红的,巨红的,超红的,红得令人发指的超级明星。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狭道欢迎,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万众瞩目。

凯旋门大道两旁围满了热血沸腾的王庭子民,他们吼叫着,哭泣者,雀跃着,山响的呼声从老远的距离就传了过来,一浪高过一浪。

萧清琳能感觉到那欢呼声中饱含了压抑数十年的兴奋,这一刻,所有的不满,所有的伤痛,都得以在呼声中彻底的宣泄。所过之处,每时每刻她都能感觉到有无数双充满狂热的崇拜王庭子民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还有她身边那个平静如水的男人。萧清琳几乎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深怕自己迷失在那浩瀚的激情之中。人群中不断有须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老人昏倒,然后被匆匆赶来的卫士抬走,他们都是第一批与三色魔龙相遇的人,也是对碧塔女神信仰最深的人。

七十年来,他们时时经受着精神的折磨,不断在朝圣献身与苟且偷安中徘徊,时至今日,他们终于可以在晚上睡一个好觉,不必担心被突如其来的噩梦惊醒。过不了几天,他们又可以成群结伴的前往碧塔神海,在女神的座前祈祷三日,忏悔这一生的罪孽。女神会宽恕他们,接受他们,在他们死后,把他们召唤道自己身边,对活一天就少一天地他们来说。\\\\\\这是最好最好的消息。

“我说你,给他们一点反应啊,他们可都是你的粉丝呢。嗯,是不是叫粉丝?”在如潮般地欢呼中,林雪鸿不得不在萧清琳耳边大声叫嚷才能让她听得清楚。

“是叫粉丝,可,他们,……”萧清琳这才猛然惊觉。这些人真的她的粉丝啊。她现在可是拯救万民的圣人了呢。

原来圣人与整天与油盐酱醋打交道的小小女仆距离也没那么远呢。曾以为圣人全都是悲天悯人,胸怀大志,拥有随时可以为了拯救万民而牺牲自我的高尚情操。这样与贪生怕死地萧清琳八竿子都打不到一点边的角色,竟然。竟然……

竟然她也是个圣人了。

屠龙的一刻犹在她眼前浮现,清晰得好像现场直播。那时候。她脑子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漫画桥段,一步步走向成年蛟龙地尸体。她明白自己是个诱饵,也明白自己很可能会死,她不想去,却不得不去。她不期望获得现在这样荣耀的身份,只是想着,龙既然已经屠了一只,那就一定要屠个干净,否则假使有一天发疯魔龙进入王庭肆意屠杀百姓,那样地罪孽。=君子堂首发=她担当不起。让她知道那个消息的话,她此生都过不舒坦。

“我只是不想背负这个重担而已。可没想到拯救人类呢。”萧清琳自嘲的笑笑,心里想着,“不过既然有机会,做做英雄也不错呀。”

“给他们一点反应呀,他们都看着你呢。你别那么紧张好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杀人犯呢。”林雪鸿的鼓励再次在耳边响起。

萧清琳点点头,回给他一个灿烂地微笑。她心里终于释然,松开了紧紧握着林雪鸿的手,大力的朝欢呼的人群挥了挥,高喊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能帮到你们,我很高

王庭子民们高声回应,“感谢神使,感谢神女!愿神使神女一生平安,永远幸福!”

萧清琳小脸一红,这什么跟什么呀,说的好像他们是两口子一样。想着她瞄了瞄林雪鸿,二人驱毒完毕浮上水面时的窘态立刻浮上心头。

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只觉得死死抱着林雪鸿就是最舒服最安全地事情,到林雪鸿有些尴尬地让她留在水里,让他先行上岸时,她还觉得奇怪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了有便宜都不占的好人了。待到低头看了看自己**地身子时,才鬼喊着缩进湖里,不多会儿又被呛了上来。

她并没有开发出新的异能,之前林雪鸿以天衣真气强行压缩禁锢了足够她在水下呼吸的空气,做成两个气囊放在她鼻孔内。上岸时气囊里的空气已经耗尽,她变身鱼美人的好梦也化为一堆七彩斑斓的肥皂泡。

当时湖边已站了三四个的高原之王派来的接引使,虽然萧清琳出水时只露了小半个背部,但那光溜滑嫩的一小片雪白,已足够接引使们浮想联翩。再加之二人屠龙的整个过程远处都被高原之王派来的斥候看到了,她的身份,自然也从随从变成了神使的老婆神女。

队伍前头的大王子驻足停步,等到萧清琳他们走到他的身边,大王子这才优雅的一礼,对萧清琳说道,“神女大人,您才是王庭子民应该感谢的对象,您说谢谢,叫我们怎么担当,更何况,我们好像什么都没为您做啊,您说谢谢,谢我们什么呢。”

萧清琳摇摇头道,“王子殿下,您也不必这么多礼啦,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并没有什么高尚之处,他们这样热情的欢迎我,叫我好生惶恐,恕清琳口拙,我其实,也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得起说声谢谢了。”

只做了应该做的事?并没有什么高尚之处?

根据斥候回报,虽然屠龙的细节还有待详细了解,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位神女充当了诱饵的角色,并为神使的神箭指引了准确的方向,这样的奇能,奇功,只是应该做的事?

解救高原王国万民与魔龙的淫威之下,这并没有高尚之处?

这样的话要让大王子在平时听到,一定会觉得说话的人虚伪至极。但萧清琳语气真诚,甚至还带着羞怯与不安,以大王子识人的手段,他认定萧清琳说的是内心的真实想法。有意无意的,他有看了林雪鸿一眼,神使大人面色平静,唯一外露的感情仅仅是一丝淡淡的喜悦而已。

果然神女就是与凡人不同啊,大王子对二人忍不住又高看了一层,即使是淡定如他,假如立下此等功劳,恐怕也会忍不住神采飞扬的受用了众人的敬仰,哪里会像这两人这样。

他却不知,林雪鸿心里只关心萧清琳一个,对其他事情根本没什么兴趣,而萧清琳本来就是个大大的俗人,小小的女儿家,见到这种一生难逢的大场面,只是凭着小时候的教育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应该谦虚,哪里会知道该所什么话,该做怎样的表情,才对得起圣女两个字。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阴谋家

王宫终于到了。比起秀水山庄一行人第一次到这里的情景,眼下的王宫外简直可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这是普天同庆的时刻,也是心怀歹意的恶人行刺高原之王的绝佳良机。但高原之王仍然坚持了自己的决定,允许任何人来到王宫之前,参加神使凯旋的庆祝大会。在这个时候行刺他,那就等于是在挑衅虎神的威严,只有最蠢的蠢材,才会那么做。

王宫前宽敞的数十级的台阶上站满了数百个身着华服的高原人,他们都是各个民族地位最高的人,因此拥有直接陪伴高原之王的荣耀。而普通的平民,则只被允许围在王宫广场的外围,即使如此,方圆数里的广场仍是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呜呜呜……

随着低沉的号角声的响起,拥挤喧哗的人们纷纷噤声,端庄的站好,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广场尽头大道上将将出现的几个黑点。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神使来了。他们努力的压制着各自内心的激动,开始期盼。

偌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号角的余响还萦绕耳边。这庄严肃穆的气氛让萧清琳紧张不已,她下意识的握住了林雪鸿的手,躲在他的庇护之下。

“别怕别怕,又不是第一次来!”林雪鸿握了握她的手,柔声宽慰道。=君子堂首发=萧清琳嗯了一声,大口地呼吸几次。平复着心中的紧张与不安。迎接队开始随着大王子带领的缓缓前进。整齐地脚步声垮垮垮垮的在他们脚下响起,远远飘去,在人墙上撞了几圈。又传递回来。在众人的耳中,这些平时再寻常不过的声音变得神圣无比。

短短的三里路,萧清琳感觉自己走了一个时辰。这期间仪仗队的号角又响了七次,已是在向所有地王庭子民宣告,今日迎接的,是高原王国建国以来最尊贵的客人。虎神降下的神使与他地爱人。

王宫殿前,大王子携众人向高原之王躬身大礼,再卑谦的低着头,向两边散去。几十个虎卫从后方分两列走上前来。他们地双臂高高向天,托举着两头魔龙的尸体。

轰轰两声。虎卫们将死去的蛟龙重重仍在王宫前的台阶下,半跪行礼之后,也退散开来。

林雪鸿见时机已到,牵着萧清琳缓缓前进,一直来到最王宫第一阶台阶前。这才停下步伐,躬身道,“尊敬的高原之王,纳西腾布陛下,雪鸿不付所托,将魔龙地尸体带来了!”

高原之王的脸抽动了一下。即使早已知道魔龙伏诛的消息。即使亲眼见到了魔龙的尸体,但知道林雪鸿亲自宣布魔龙死亡的消息这一刻。**M**纳西腾布才真的相信,困恼高原七十年地祸患终于解除了。

他缓缓地站起,如鹰似隼的双目精光乍现,扫视过他视线中所有地王国子民。随后,他双手紧握着权杖,在身前的大理石砖上重重一击,语气激昂的开始了演讲。

“自第一个彝民降生以来,万能的虎神就开始庇护他,庇护着他最虔诚的子民。虎神降下了卡瓦战神,碧塔女神,化身神山神海,永远保佑这方土地,永远保佑生活在这方土地上的人。一百五十年前,虎神认为他的子民不够团结,于是降下了高原之神纳西月光,让他建立了高原王国。从此之后,高原再无战争。”

纳西腾布顿了顿,双眼闪过一丝厉色,情绪也由激昂转为愤怒,又道,“万能的虎神如此慷慨,如此厚待他的子民,让他们一生幸福,永享安康,但有些人,他们的信仰却并不虔诚,虚伪的他们在白天跪拜在虎神的座前,装模作样的祈祷。夜深人静的时候,卑劣的他们却手捧恶魔的雕像,诅咒着王国,诅咒着所有信奉虎神的人民!”

高原之王越说越快,口气也更加痛心疾首,“他们的诅咒得到了恶魔的回应,这些抛弃了虎神,抛弃了卡瓦战神,抛弃了碧塔女神的无耻之徒,他们把自己的灵魂献给了恶魔,召唤来了两条魔龙,从此阻断了高原人民朝神的光辉之路!”

“他们是谁?”大王子忽然越众而出,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叫喊道,“把他们揪出来,送到王庭祭坛,用他们的鲜血,祭奠七十年来死去的人们!”

受到大王子的感染,王宫之前瞬间又沸腾起来。

把他们揪出来!

把他们揪出来!

用他们的鲜血告慰亡魂!

愤怒的呼喊此起彼伏,场面隐隐有失控之势。

高原之王右手一挥,左手擎着权杖重重敲击几下,得到他的警告,喧哗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可写在人们脸上的愤怒,那是怎么都抹不掉了。高原之王继续道,“幸好万能的虎神并没有抛弃我们,七十年后,他终于降下神使与神女,就在今晨……”

高原之王挥舞起权杖,向着萧清琳与林雪鸿重重一指,“神使与神女已经用他们无上的智慧与神箭,成功射杀了两只魔龙。阔别七十年,高原人民的朝神之路,又再重新开放!现在,为我们的英雄,欢呼吧!用你们最喜欢的方式,庆祝吧!万能的虎神万岁!”

“万能的虎神万岁!”

“神使万岁!”

“神女万岁!”

“我王万岁!”

高原之王的演讲虽短,却非常有效的调动起了听众的情绪,此时此刻,无数的衣帽被人高高抛弃,无数对恋人拥在一起激情热吻,士兵们高唱军歌,用兵器响亮的敲打着手中的盾牌或自己的盔甲,亲人们拥抱在一起哭泣……

但庆祝会的两个主角,此刻却高兴不起来。

萧清琳纳闷不已,这纳西腾布搞什么鬼,怎么忽然讲起这个东西,魔龙之患不是一直查不清原由吗,怎么变成了恶魔的祈祷了?还有大王子,喧哗王宫,打断高原之王的讲话,这是重罪啊,他疯了么?虽然他气愤也是情有可原,但在她这个不信神佛又熟读高原历史,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旁观者眼里,场上这气氛,这两人倒更像是一唱一和,在那表演。

林雪鸿的眉头也紧紧皱起,虽然高原之王说的话他不能全懂,但大概意思还是知道的,虽然为了调动听众情绪,为了给魔龙之患找个借口,纳西腾布的做法无可厚非。可以后呢,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屠龙这件事,怕是要被这阴险的政治家给利用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发财,发大财

“今天又死多少人了?”在王宫附近的一座城堡内,林雪鸿耷拉着眼帘,靠在一个皮沙发上,懒洋洋的向刚刚走进来的萧清琳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只是听说,又一个城堡被屠了。”萧清琳耸耸肩膀,径直走到另一个长沙发上扑倒,对着林雪鸿勾了勾手指,“我的后背又痒了,来给我挠挠。”

所谓的挠挠,其实就是用八卦图浴巾梳理梳理。此时据屠龙之日又过去了十天,正是萧清琳背后伤口结痂,麻痒难当的时候。

“脱衣服!”林雪鸿直接命令道。

“你做梦吧!”萧清琳根本懒得理他,“还想占我的便宜么,那天在湖里,可是被你占去不少!”

林雪鸿哧哧一笑,从沙发上跳起来,随手开始虚画起太极,说道,“我让你脱衣服,是想看看你伤势恢复的情况,蓝海风的药物虽然很有效,但你的体质远不能跟李秀才相比,让我看一看,是为你的伤势考虑,可你都想到哪去了。”

“不干!”萧清琳摇摇头,“你不是大夫,我不信你。”话虽这么说,其实她内心里对林雪鸿的信任要远远超过蓝海风。\\\\\\只不过,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在意识清醒,环境明朗的条件下要把自己的身体再交给这个男人观看。

“那也随你,”林雪鸿画好太极,走到她身边细细的梳理起伤口起来,酸酸的又叹息道,“唉,到底你是女仆,还是我是男仆呢?”

萧清琳咯咯一笑,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你不说我还忘了呢。刚才有个虎卫来报,说又有几个纳西家的皇族要给我们送礼来了!是几家哦,可不是一家!听这城堡里的仆役说,说好像都是王子一类的呢,他们地位最高,也最慎重,想来挑选的礼物,也是最好地!”

“哦。这么说来,你很快就要攒够赎身的钱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林雪鸿对钱财一类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因为他哥哥的关系。甚至都对财物开始反感,此时听到萧清琳的炫耀,不仅没有为她高兴,口气反而冰冷起来。

萧清琳只当是他很快就不能使唤自己而感到难道,想想他们定的一年的女仆期限等回到秀水山庄是差不多也快到了,心里更是快活。继续炫富道,“何止是够赎身,等今天的送来,估计都够买下半个映思州了。=君子堂首发=”

“有那么多?”林雪鸿虽然知道她在吹牛,但她既然有这个口气,也由不得他不懂动容。

“那是当然,”萧清琳骄傲的道。“之前我们准备过来跟王庭谈生意,我本来还考虑着要不要先定个二十年地合约,先拿够价值一百万两的玉石再说。可是这次屠龙之后,光高原之王的赏赐跟各家贵族的礼物价值就超过二百万两了。等超过三百万两之后,一百万给你。一百万给李秀才,一百万买我地卖身契,我已经答应了海风姐姐,再多出来的就与她对半分,按现在的势头,我们俩每人估计再有个几十万的收入也不难。等以后安定了。也让她可以回到夏国。重新买个郡主什么的身份玩玩。”

林雪鸿冷笑一声,道。“要是一直有人送钱,那你是不是一直就不走了?在这里做一辈子圣女,也很逍遥啊。对了,那给我的一百万两,我不要。”

“这次屠龙我们三人都有份,一百万是你应得地,你要就要,不要自己找个地方丢了就是。至于走嘛,当然是要走的!”萧清琳转头白了他一眼,道,“李秀才前几天跟我说他准备留在王庭养伤的时候,我本来就想走了,只是想着不能便宜了纳西腾布,才继续留下,并放出风声去,说我们爱钱。他利用我们杀了那么多人,我怎么不多收一点礼物。”

“那些珠宝,可都是带着血的,你就收的那么安心?”林雪鸿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萧清琳哈哈哈哈怪笑几声,自嘲的道,“不安心又能怎地,我们心里都明白,你不是什么神使,我也不是什么神女,来这里本来就是要钱地。我已经想通了,那些钱带血又怎样,从百多年前的纳西月光开始,这个王国地积蓄就是用鲜血堆起来的,屠龙那天纳西腾布在广场说的那番话,更是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政治。我要钱他也杀人,我不要钱他也杀人,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亏待自己,等我有钱之后,只需提醒自己不要跟他们一样血腥冷酷就行了,虽然我不是什么圣人,可遇到个灾荒饥年什么的,我也会救济救济人,尽自己一份心的!”

说到这里,林雪鸿不再发问,萧清琳也安静下来,舒舒服服地享受着真气按摩。不多会儿,一个仆役敲门进来,恭恭敬敬的说道,“神使大人,神女大人,大王子,二王子,小王子,与他们的七个兄弟,来拜访二位大人了。”

萧清琳哦了一声,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那七个兄弟倒还罢了,大王子纳西泽风,二王子纳西泽山与小王子纳西泽云是高原之王纳西腾布最喜欢的三个儿子,这三个家伙哪一个不是富可敌国的人物,看来收了今天这一笔,她也差不多可以买几辆马车回家了。

“快快快,你快去跟他们说,我跟神使大人换换衣服,马上就来!”萧清琳赶紧吩咐道。

仆役应了一声是,倒退着出门。萧清琳三两步冲到水晶镜子前,又是挤眉又是弄眼,花样百出鬼脸不断。林雪鸿看的难过,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换衣服吗?”

“衣服我早就换好了,现在正活动脸部肌肉呢,”萧清琳飞快地道,她看了看林雪鸿,发现他还是不能理解,又解释道,“我怕自己一会儿见了财宝会失态啊,现在先把丑脸都做一遍,一会下去了再提醒提醒自己,就不会犯错啦!”

林雪鸿讪笑着摇摇头,这个女孩,猥琐地时候都要扮得那么理直气壮,兴致勃勃,真不知该说她可爱还是说她不注意形象。

第一百一十七章 秀水山庄,我回来啦

两人准备完毕,立刻摆出一副清高模样,顺着旋转楼梯缓缓而下,姿势优雅,仪态端庄,没有一丝凡间的烟火气。

十位王子已经喝过了茶,正在聊的火热。见了二人,王子们纷纷过来行礼,萧清琳一一微笑着万福回过,异常矜持动人。

汉人的礼仪文化博大精深,萧清琳虽然只是跟林雪颜蓝海风学了一点皮毛功夫,但仗着脸蛋漂亮身材傲人,最近也算见过了世面,心气高了许多,看的几个王子不住在心里暗叹,这神女初见时不觉得怎样,相处的日子越久,越觉得她一天一个模样,实在是看不透虚实。

几人寒暄了几句,萧清琳又违心的恭贺起几个王子铲除妖魔的丰功伟绩,笑得几个王子合不拢嘴。纳西家崇尚武力,统治手段多是雷厉风行,残酷不已。最近的几十年,已有不少势大的家族对王庭心生不满。纳西腾布借着这次屠龙说事,短短几句话就定了他们妖魔的身份,想要作乱那是徒劳,跟整个高原所有信仰碧塔女神的教徒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在大王子的带领之下,短短十日内已铲除了两个不听话的大部落,想来再有个两三年的清洗,纳西家的统治必定会稳固到一个新的高度。\\\\\\

废话说完,礼物也就上来了。十个王子,每人送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那金灿灿,银晃晃,绿幽幽,蓝汪汪等等等等的的珠宝,照的萧清琳脸色白一阵黄一阵,红一阵紫一阵,心里只想扑上去大哭一气。高叫一声,“老天待我不薄,十天前的命没有白拼!”

小王子纳西泽云痴迷武力权位,对金银财宝兴趣有限,见到萧清琳眼冒绿光,口水都要留下来的样子,好奇道,“神女大人。这些财宝有什么好的,为什么神女大人这么高兴?”

萧清琳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还是没把握好分寸,但她眼珠一转。早已有了对策,一双秀目微微眯起,盯着纳西泽云道,“泽云殿下,想来您也读过高原之神纳西月光写地龙神传说吧。”

一提起纳西家的开山皇帝,纳西泽云心头立刻一凛。傲然道,“那是当然,凡是与高原之神有关的书籍,泽云都有读过。”

萧清琳笑道,“那么,泽云殿下也该清楚,龙神最喜欢的。正是收集各种宝藏,您知道吗,”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高深莫测的道,“最近。=君子堂首发=虎神大人与龙神大人走的很近呢。”

她话音虽小,在场十个王子却都有听见,萧清琳神女的身份如今已经做的实实地,在跟高原之王描绘当日屠龙地故事时,也曾在少数几个身份最高的王子面前现场表演过猜人心思与辨别食材的绝技,那番表演彻底打消了纳西腾布一家对他们神使神女的身份猜测。直接送了个空着地城堡给他们居住。这时候竟然又在她口中听到了神明的事迹。让十位王子如何不感激涕零。

大王子趁机又问了更多神明的事迹,但萧清琳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统统打了回去。没有多久,王子们便借故离去,赶着向高原之王报告去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萧清琳摇头叹息道,“封建迷信害死人那,如今我也是个名副其实的神婆了,唉,还是早些溜走吧。”

当天夜里,十位王子不约而同的又加送了一次礼物,竟然比白天还要夸张。作为报答,萧清琳则多泄露了一句天机,只要人民地信仰够虔诚,则纳西家的统治将千年稳固。

蓝海风通宵点算了今天的收获。二十个箱子里装的全是精品,加起来的价值绝对超过三百万两。如此说来,这次圈钱行动已经有了五百多万两的收获。换在半年之前,这个结果萧清琳是想都不敢想的。

自此,萧清琳开始计划离开地事宜,纳西腾布在得到神谕之后,邀请他们一行前往王国中各个著名的景点游玩,顺便在各部落间走走,宣扬一下虎神的伟大与无条件忠诚与于纳西家的重要性。萧清琳考虑了一下,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还是答应了,毕竟拿了人家那么多钱,她还是心虚地。

两个月后,疲惫的萧清琳与林雪鸿终于重新返回王庭,这期间坐镇的蓝海风又收到了更多的礼物。考虑到财宝太多,许多价值不高个体又太大的就被她淘汰下来,分送给了王国中有资料可查的平穷部落,其中重点照顾了包括暮家部落在内地六个南方丛林最外围地部落。这一善举再次让神使神女的声望上升到了新地高峰。原来神女不仅爱财,也爱帮助贫苦的百姓。

作为她身后的王庭,得到的好处自然就是子民们更忠诚的心,想来今天秋天碧塔神海的朝圣活动,将会成为王国建立以来最盛大的庆典。

离开的时候,萧清琳不顾林雪鸿的劝阻,与纳西腾布做了一个三年后重返王庭的约定。在她看来,与卑鄙的阴谋家没什么信用好讲。现在先答应着,以后来不来看她手头款不宽裕,心情高不高兴。

王庭派出了一个百人的虎卫队一路送行。这次他们没走林雪鸿新开的小路,改由彝民们走熟的大路前行。

在这一年的七月,阔别了整整九个月之后,萧清琳终于回到了秀水山庄。看着北大院外头那熟悉的招牌,看着前来迎接的林自得红的像是要滴下油来的胖脸,再看看身后的数十辆装满财宝的马车,萧清琳难以抑制心头的激动。

去年出发的时候,她一无所有,债务缠身,什么自由,什么理想,统统想都别想。而此时此刻,她手里已经有了足够的筹码,不光可以拿回她朝思暮想的卖身契,甚至,如果大夫人林雪鸿愿意的话,她可以买下整个山庄。再有一个月,她与林雪鸿为期一年的女仆协议也将到期了,届时她将在理论上完全自由,除了那恼人的天兵。

那件事情,先不去想它吧。做人应该一步一步来的,不是吗?

“秀水山庄,我回来了!”萧清琳紧咬着唇,两行喜悦的清泪无声留下。

第一章 见亲人

盛夏七月,正是天气燥热之时,秀水山庄南大院内,却是一派少有的清凉景象。

在去年夏天,萧清琳曾委托了一位掌柜外出推销黑檀梳子,本来是想让他试试能不能照

本宣科的忽悠一下和尚,结果这掌柜确实去了京城郊外最大的寺庙,只不过他没有把梳子卖给和尚,而是直接请了方丈开光,再拿到京城中的拍卖行中去拍卖。这种带有佛力,又是无法定制的绝版梳子果然被几个阔太太看重了,几番竞价之后,十把梳子竟然卖了一千两银子。

大夫人拿着这笔银子将秀水山庄简单的翻修了一下,其中有一项较大的工程,就是购买了近千株廉价的桦木,种植在南大院内,这样一来,原本南院大道边两排的桦木成了四排,各个小院也分到了不少,虽然南院内的道路空间比原来窄小了许多,但夏天一到,绿化的效果立刻显示了出来,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住了阳光,给山庄带来不少清凉。

此刻,林雪颜正独坐在自己小院内的凉亭中,手捧着一本红楼梦细细翻阅,这本书她已看过了许多遍,可每每多读一次,都会感受到书中不同的妙趣,因此她看了又看,丝毫不觉得厌烦。

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许多人乱哄哄的在朝这边疯跑。^^首发君子 堂^^林雪颜放下书本,皱眉向外看去,想瞧瞧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没规矩,这样乱哄哄的,是想造反了么?

没等多久,四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到林雪颜。她们并没有万福行礼的意思,反而大呼小叫的冲她奔了过来。嘴里嚷嚷着,“三小姐,三小姐。二少爷回来啦,二少爷回来啦!”

“哥哥回来了?”林雪颜一声惊呼,从椅子上跳起,把惩罚丫鬟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哥哥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二少爷已经朝这边过来了,”一个丫鬟急匆匆道,“就是他差我们来找您,让你先准备一下呢。对了三小姐。二夫人是在您这边么?”

林雪颜点头道,“是地是的。娘亲她是在我这里。”

那丫鬟拍拍胸脯,一副心头大石落地地模样,说道,“这样就太好了,不用再跑一趟了。”其他的三个丫鬟也纷纷点头,大口喘气。

她们这种当着主子的面还想偷懒地做派立刻引起了林雪颜的不满。幸好这丫鬟也算个机灵人。见到林雪颜面色似乎有些不悦,丫鬟赶紧又解释道,“三小姐,您莫怪罪我们,我们四个本来是去北院牢房送饭的,得了二少爷的嘱咐。^^君 子 堂首发^^一路跑回来。气都不曾多喘一口,您也知道。从北院过来那是很远的。”说着说着,她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心里有些发虚。她们四个丫鬟都是粗枝大叶的那种,在庄里地位低下不说,经常还会犯点小错,这才被黄大娘贬到牢院去做事。这次要是再惹了林雪颜的不高兴,那结局可就惨了。

林雪颜得了解释,心里也就不再在意,只简单的责怪了几句就打发她们走了。看着四人远去地背影,林雪颜幽幽叹息一声,手中的书本翻了又合合了又翻,显得有些烦躁。

终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这次哥哥回来,她一定要求他,让他劝劝牢院里地那个人,已经快一年了啊,他难道就一直住在里面不走了么。

“在想什么呢?”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林雪颜吓了一跳,慌慌张捧了红楼梦就想逃走,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身前,挡住她的去路,说道,“是我呀,你跑什么?”

“啊,原来是哥哥!”林雪颜手足无措,完全没料到跟哥哥的见面竟然是这样。自从去年被劫走之后,她就成了惊弓之鸟,遇到任何一点惊吓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走。从来不考虑是不是有这个必要。

林雪鸿皱眉打量着许久不见地妹妹,只见她比去年他离开的时候精神好了许多,人也长高不少,绝丽的容颜更胜从前,只是她这心理……

林雪鸿摇摇头,他知道心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治好的,急也急不来。“娘亲是在你这里么?”

“嗯。”林雪颜小声应着,把头深深的埋起。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害怕。

林雪鸿刮刮她的鼻子,亲昵地道,“我先去看看娘亲,晚上再来找你,这次出去,我带回来不少地东西,一定会有你喜欢的。”

林雪颜点点头,心里思量着要不要把那个要求说出,要,不要,要,不要,要……挣扎了许久,她终于得到足够地胆量,可是抬头一看,却哪里还有林雪鸿的影子,她有些恍惚的开始回想之前与哥哥见面的情景,却怎么想不起来那半年多没见的哥哥是长得什么样的。想得越久,那场面越是模糊,最后竟然一点印象都找不到了。“难道说,刚才我只是做了个梦?”她狐疑的问着自己。

“鸿儿见过娘亲!”在距林雪颜不远的一间书房里,林雪鸿双膝并拢,规规矩矩的向他面前的二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鸿儿,你终于回来了!”二夫人将林雪鸿从地上搀扶起来,欣慰的笑着。她看自己最爱的儿子,摸摸他的脸,又捏捏他的肩膀,“你黑了呀,但是结实了!”

“嗯,”林雪鸿点点头,携着二夫人的手坐下,说道,“南方高原太阳毒辣,因此晒黑了一些。娘亲,这半年多来,您过的好么?”

“好,好,好!”二夫人连说三个好,以表示她过得确实不错。

但林雪鸿何等机灵,立刻感觉到了她口气中隐含的一丝惆怅。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都是那小小的,娇娇的,磕一下碰一下都会受伤的宝贝。自己去年出走的时候,之说出去几天玩玩就回来,结果一去就去了大半年,中间也没给家里通什么信。想来二夫人一定没少为他的安全担心。

“鸿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林雪鸿紧紧握着二夫人的手,心里内疚不已。

“没什么的,没什么的,”二夫人拍拍他的肩膀,又道,“你长大了,总要出去多走走多看看的,我再是舍不得,也不能一直绑着你。对了鸿儿,你去见过你大娘亲了没?她这半年多来,可一直挂念着你呢!”

“她挂念我?哼,是挂念着银子,挂念着我会不会坏她的事吧。”林雪鸿在心里冷笑道。

第二章 姜还是老的辣

“大夫人,珠宝现在已经点算完了,连林自得管家都认为价值绝对超过了一百万两,我的卖身契,您可以还给我了吧?”南大院的账房内,萧清琳惬意的将最后一颗需要还债的宝石扔回了大箱子里,口气轻佻的对大夫人说道。

“清琳,个小丫头,哪能用这种口气跟大夫人说话呢,快点道歉。”不等大夫人说话,一边的林自得抢先教训起来。

个死胖子。萧清琳狠狠瞪他一眼,之前分给他金银财宝的时候马屁还拍得震天响,跟她亲的好像一家人,这会倒会见风使舵,又站到大夫人一边去了。胖子嘿嘿一笑,对她挤挤眼睛。

“无妨无妨,”大夫人呵呵一笑,“年轻人事业有成,说话得意些也是正常。萧清琳,这是你的卖身契,拿去吧。”说着,大夫人从袖中摸出一个卷轴,递到萧清琳的面前。

萧清琳一把过,心情激动的将卷轴打开。确实是她的卖身契,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她三两把就将卖身契撕的粉碎,看着那化为纷纷雪片的文字枷锁,萧清琳只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条康庄大道,美好的人生画卷,正等待她展开。

“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与秀水山庄再无瓜葛,秀水山庄庙小,也乘不下你这尊大神,什么时候出庄,这就定个日子吧。**M**”大夫人口气懒洋洋地,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给了萧清琳狠狠一锤,还了萧清琳对她不敬的颜色。

萧清琳恨得牙痒,自从见了大夫人起,她就没给她好脸色过。本以为大把的银子可以将这老东西砸得个头晕眼花,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为所动。直接赶她走人。走她是想走的,可眼下时机未到,她也没这个胆子。谁知道出庄之后会不会又遇到哪边派来的蒙面杀手呢。她如前钱是多的花不完了,可值得依靠地保镖却一个没有,在准备好后路之前,还得庇护在林雪鸿这颗大树之下。

“大夫人,如今我与雪鸿的女仆契约还有一个月地期限,在此之前,我还是山庄的人呢,您这就要赶我走。可有问过他的意思呢?”她语气仍然嚣张,底气却没之前足了。

“哦。女仆,对了,我把这个给忘了,那你就继续在他那院里呆着吧,”顿了顿,大夫人撇了萧清琳一眼。又道,“我们庄里人多房少,你带回来地箱子太多,可没地方放呢,要是随意堆在院子里,也影响美观。更何况。在我来说是对你的那些箱子没兴趣。^^君 子 堂首发^^但庄里仆役众多,保不准有那个好贪小便宜的把他们摸了去。乘装那些衣呀鞋呀乱七八糟的杂物,即使能找回来,也不能保证没有损坏,到时你不干了,他们也赔不出来,吃亏的还是你。不如你明天就出庄去找个地方,把你的东西安置下来,你看可好?”

萧清琳顿时无言,她带回来的那些只是箱子吗?那是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玉器首饰啊,在大夫人地眼里就只是承装杂物的东西?这老太太说话做事也恁毒恁绝了,价值数十万两地宝贝,这当口让她去哪里寻找安全的库房存放!

萧清琳火气上头,刚准备准备反驳几句,大夫人却又开口了,“还有啊,你现在跟庄里没什么关系了,那管家的位置也不适合再做,想来你现在富甲一方,除非是傻了,昏了,闲得没事干吃饱了憋得慌,否则也不会留恋那累死累活又没几个钱的差事,我说的对吧?”她话锋一转,口气顿时严厉起来,“这女仆么,你就委屈委屈先做着,记得没事别四处乱跑,搅扰了庄里正常的秩序。我们庄里虽然穷,但好歹也是郡王家业,由不得闲人烂逛,我说地话,明白了么?”

“我,我明白了!没什么事的话,清琳先告退了。”萧清琳已然被大夫人三两下治得没了脾气,头脑也开始昏沉起来。当初她发了疯似的想赚钱,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得个自由的身份,再就是能安安全全的呆在庄里么。如今钱是有了,自由也有了,可她面对地现实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她自由了,所以没理由再呆在庄里,该是时候滚蛋了,想要借着女仆地身份死赖的话,那就得乖乖守着规矩。

隐约地,萧清琳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而且是很不对劲,大夫人怎么三两下就把她绕进死胡同去了,可现在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先逃了吧,找个清净的地方慢慢回味,想想对策再说。

大夫人嗯了一声,赶蚊子似的对她挥挥手,好像又补几句什么主意事项,可惜萧清琳已经听不见了。

“大夫人,您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点?”萧清琳出门后,林自得恭恭敬敬的对大夫人说道,“二少爷与她出去了这大半年,可是带回来价值二百多万两的宝贝啊,咱们庄里从此以后……”

大夫人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再继续下去,说道,“这萧家小姑娘这次帮了我们林家天大的一个忙,我心里是很感激的。但是,林自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比起去年离庄的时候,她如今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话做事的那份决断干脆,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骄傲,就是连个王爷家的郡主恐怕都要差她三分。我不给她个下马威一次把她磨平了,以后不知还要花多少时间消磨她的锐气。”

林自得恍然大悟,诺诺点头,深觉大夫人此举英明无比。大夫人欠身从跟前的一个箱子里抄起一把珠宝,细细观赏抚摸一番,由衷的赞道,“真不知他们在蛮夷那里都干了什么,不花一份一毫,竟然……”老道如她,此刻也找不到何时的形容词,又继续说道,“这些珠宝,显然都是皇家之物,鸿儿任性,只怕不会跟我全说实话,林自得,有时间你多跟那个小武了解了解,我对他们这九个月的经历,真的很有兴趣。说起鸿儿,林自得,他现在在哪里?”

林自得道,“二少爷现在应该在二夫人那里,他走前跟我交代过,说他晚些时候会去您的院子给您问好。”

大夫人点头道,“如此,我也就先回南院去了。还有一事,那个蓝海风,你把她看好了,千万别让她与牢院里的人有接触!”

“自得明白!”林自得一边答应着,一边抬眼向大夫人看去,两只老狐狸眼光一碰,极有默契的呵呵阴笑了起来。

第三章 反目

林雪鸿与萧清琳从南方高原上带回来的收获,远远超出了大夫人的预料,她本以为萧清琳当初南下,只不过是承受不住百万债务的压力而选择的逃避之举,根本没想到她会有多大的作为。而林雪鸿离家不归,她也只当小儿子是风花雪月去了。

价值超过二百万两的珠宝,对眼下的林雪城的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大魏即将崛起,林家即将的崛起,她最敬最爱的夫君林震南平生的愿望的实现,都将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一会儿我要好好的夸奖夸奖他!”大夫人在对自己说道,她的两个儿子真是不错,大的那个精于智谋,战场之上算无遗策,小的这个从前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武痴,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立下如此奇功!

有子如此,她一生无憾!

“秀芝,你愣着干嘛,快去开门啊。一会儿好好准备准备,给鸿儿接风洗尘!”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的大夫人忽然发现自己正站在屋门口吹热风,不由得埋怨起身边的丫鬟来。

秀芝心中叫苦不迭,之前明明是大夫人走到屋前便不肯继续走了,痴痴的看着大门傻笑。不过她作为丫鬟,自然不敢出口叫屈,而且自从她跟了大夫人以来,还是有一回见到这严肃的老太太像个孩子似的发呆出神,也就不再多想,甜甜的应了一声哎,上前开门。=君子堂首发=

她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锁,却忽然发现那锁早被人扭断了。“难道是进了贼?”秀芝心中咯噔一下,大夫人的屋子向来是不准任何杂人进入的,这当口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她双手齐齐用力,将两扇屋门同时推开。清亮的光线照进屋里,印出一个男子的背影来。

“二。二少爷?”秀芝有些惊慌,但那种情绪只被她留在心里,深深万福之后。秀芝从从容容的说道,“奴婢见过二少爷。”

“不必多礼!”林雪鸿淡淡道。他地眼光越过秀芝,越过其他的三个丫鬟,牢牢地锁定了大夫人。

母子对视,擦出一缕怪异的火花。大夫人心里有些纳闷,林雪鸿怎么都不找人知会一声,这么早就在她屋里等着了,这似乎有些不符合他做事的风格。再看他地脸色无喜无忧。一派天塌不惊的从容淡定,也不像有什么要紧的事。大夫人如今正是心情畅快之时。也不愿意往什么不好的地方想,和蔼的笑道,“鸿儿,早就来了?”

林雪鸿嗯了一声,挥挥手向四个丫鬟道,“你们先去吧。=君子堂首发=没事不要进来。”说完他回身进屋,隐没在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

林雪鸿的这番做派可算得上无礼之极,大夫人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不好地预感,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没什么事是她解决不了的,当下也不为意。只招呼着四个丫鬟把门关好。从从容容踱进屋去。径自走到自己最爱地主位软椅上坐下,笑道。“鸿儿,九个月不见,你越发干练了。”

“谢大夫人谬赞,”林雪鸿立在她身侧七八步远处,躬身道,“雪鸿给大夫人问好,不知大夫人这九个月来,过得可还安好,心情可还畅快?”

“鸿儿,你,你叫我什么?”大夫人明知故问,却是不敢相信林雪鸿竟然不叫她大娘亲。

“我叫你,大夫人!”林雪鸿正色一字一顿的道,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你不叫我娘吗?”话刚出口,大夫人一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深深后悔自己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林雪鸿对她的态度既然如此冷淡,其中必定有不小的误会,她这么问,只会让矛盾激发的更快。

果不其然,林雪鸿冷笑一声,拂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冰冷的道,“娘,你是想我叫你大娘亲吗?你是想问我为何叫了二十年了还突然改口,不叫你大娘亲,改叫你大夫人。大娘亲,大娘亲,大娘亲……”林雪鸿反复诵读着三个字,口气由冰凉变为伤感,又从伤感变为嘲讽,“我倒是想叫你大娘亲来地,可是一个之家人安危与不顾……我说的不对,应该说,一个竟然会丧心病狂到利用自己家人做诱饵,视骨血亲情如草芥的恶妇,也配做我的娘?”

林雪鸿猛然回身,右掌愤怒的指向大夫人,喝问道,“你倒是说说,你配不配?”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失落震惊到极点之后,大夫人反而平静了下来,“利用家人做诱饵,我怎么可能作出这样的事,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虽然我让雪城把萧家小姑娘买来地时候,曾经也考虑过她与闲博地关系,担心闲家会不会来秀水山庄抢人,可萧清琳是萧焕之的女儿啊,萧焕之与你父亲地关系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家怎么能让他唯一的骨血流落青楼!我承认,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闲家竟然真的这么大胆,竟然真的来了,而且那么丧心病狂。”

说着说着,老太太已然抽泣起来,“我承认,没有对可能的袭击及时做的好准备,没有阻止雪颜出庄,害她身陷囹圄,更何况,当日你一声不吭的离庄两三个月,我就是想跟你商量都没办法找到你。这一切,都是意外啊!”

“没办法找到我?都是意外?你竟然有脸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推到,意外的身上?”林雪鸿失声疯笑起来,“你一直以为闲家乃国公身份,因此必将善待俘虏?是也不是?好笑,真好笑!你可知道,就是你这以为,害的我妹妹多惨?她这一辈子,也许都走不出那段日子的阴影,她这一辈子,也许都不会再快活了!你以为,你以为,你凭什么以为?就凭你是林震南的原配,你就有资格利用他的儿女吗?”

“鸿儿,你放肆,你怎能直呼你父亲的名讳?”大夫人争锋相对,愤怒的喝道。

“大夫人,你少来转移话题,林震南是我爹,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至于你,你可不是我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第四章 给我一个理由

“鸿儿,你冷静一点,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大夫人心痛的呼叫起来,从位子上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向林雪鸿,想要拉住他的手。

“你不要过来!”林雪鸿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屋里子的另一个角落,他与大夫人之间的距离,仍是八步。“不要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那只会让我对你更加讨厌。”

大夫人愣在当场,陷入了沉默。她目光中带着心痛,带着疑虑,带着不解,带着绝望,“鸿儿,你究竟在外面听到了些什么?让你对我有这么大的误会,你与雪颜虽非亲生,可在我眼里,你们早已亲过了我的骨肉,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林雪鸿轻笑一声,“哥哥他想得到天兵,借其力一统天下,把萧清琳买进秀水山庄是你们一早就计划好的,蓝海风从夏国逃亡出来已有数年之久,竟然在这个时候这么巧的来到映思,只怕当中,哥哥也没少出力。数十年前与天兵有关的家族人物已经齐聚秀水山庄,对哥哥来说,天兵已算的上的囊中之物,所缺的,不过是一个与周国开战的借口,在萧焕之死后,你就已经开始委派林自得减少秀水山庄在映思州里的探子数目,这是为什么?难道庄里已经穷到几个探子都养不活了?你这么做,分明是在勾引闲江行,让他知道我们防备松懈,让来秀水山庄抢人。^^君 子 堂首发^^

你料定我绝对打不过林苍南,因此只要他来,我们一家统统都要束手就擒,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本来也是准备充当俘虏的吧?这时候哥哥就有足够的理由发兵周国。他在南方丛林秘密训练了九年的斥候部队,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以雷霆之势从后方攻破周国。这样大魏就能专心一致对付夏国这个大敌。而在闲家倒台的时候,只需随便抛出个保他全家性命地诱饵,就可把我们这群俘虏统统的换回来。届时只需赶在夏国之前从萧清琳地口中打探出进入隐仙谷办法。就可以仙神之威,令夏国臣服。

虽然说,半路上出了个李秀才打乱了你们的计划,可哥哥是什么人?只需派几个心腹在半路上劫杀了前来接收林苍南的朝廷使者,再嫁祸到闲家身上,如此一来,不仅有了开战地借口,甚至连人质都不需要付出。我林家封侯拜相,正是指日可待啊。”

“这些东西。你都是听谁说的?鸿儿啊,你知道吗,你上当了,你上当了!那个蛊惑你的人在那里,你把他带来,我与他当面对质。^^君 子 堂首发^^”大夫人的语气平静自然。但林雪鸿的一番话早已如利剑般刺入她的心脏,她疼,她伤,她想将洞悉这一切秘密又把它们告诉林雪鸿的混账揪出来撕碎,可是她不能,她用尽全力。用尽数十年积攒下来的镇定稳住自己。决不露出一点马脚。

“我上不上当,只需做点小事验证一下就行了。三日后我就会启程前往北方前线。以我地速度,只需半月就可到达,若哥哥还在那里,则说明我上当了,到时候我自会跪于夫人您的座前磕头忏悔,可若是他不在那里呢?”

“好,你去,你去。你最好明天就去。去了你就知道,谁说了实话。”大夫人脸色已开始发白,她不得不死咬住下唇,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能失控,并且,她还要把这一切作态伪装成痛心疾首地模样。

“大夫人,借用清琳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呢。”林雪鸿整整衣袖,拱手告辞,“大夫人,您多保重!”

说完他长笑一声,大步出门。

屋里死寂一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见哐啷一声脆响。大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陶瓷碎裂声从沉思中惊醒,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衣襟已全被汗水湿透,而她之前扶着的用来支撑自己的瓷瓶,也被她越来越重地身体给靠倒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大夫人慌忙整理仪容心态,两个呼吸间,她已神色如常,恢复了数十年来不曾变过的严肃沉稳。

来人是林雪鸿,他看看大夫人,又看看满地的碎瓷,皱眉道,“这瓶子可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呢,现在被你打碎了,真是可惜。”

想起死去多年的老父,他不由得恍惚了一阵,摇摇头一声叹息,把记忆赶走。说道,“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一统天下,究竟有什么好处?三国鼎立已有千年,从未有过统一的迹象。这当中自然有数百年来三国优秀将领总是无故暴毙地因素,但往深一层追究,我觉得主要原因却是三国地国力,文化跟地理位置。

魏夏边境绵长百里,两国国力接近,战事最多。夏国尚武,武功一直强于大魏,但千年以来他们从不曾打入魏国腹地,原因就在于夏国的身后还有一个周国。

周国尚文,不好武功,但借助剑阁天险,也能自保。虽然上一次夏魏联军几乎将他们打到灭国,但因为分赃不均,联军同盟在关键时刻土崩瓦解,终于还是让周国得以在大路上存活。

最后来说大魏,我们文不如周,武不如夏,需要周国在后方分忧,才能抵挡住夏国地虎狼之师。虽然说周国不是我们的对手,但周魏之间,根本没有国境线,有的只是千里连绵的十万大山。即使是最有可能通行的地方,也隔了近百里长宽的原始密林,十个军士进入这片密林,能成功穿越的,绝不超过三个。正因此,周魏几乎从未发生过战争。

大夫人,您觉不觉得,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意造就了这样玄妙的平衡,让三国永远鼎立存在。大夫人,我想问问你,你与哥哥有没有考虑过,假如天下一统,需要怎样的统治,才能维持江山稳固。

假如有一天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或许,我会愿意加入你们。毕竟我也知道,要想实现父亲的理想,让人人都能吃上肉,喝上酒,过上安定日子,除非战争从世上消失,否则永远不可能实现。”

林雪鸿最后深深一礼,这一躬鞠的甚深,他额头都已经贴上了膝盖,这一礼,也许是他此生向大夫人行的最后一礼,因此格外郑重。

“告辞了!”话音未落,他人已消失。

第五章 十年?

日子匆匆而过,转眼间,八月已经到来。这一日又逢季庆,是专属于秀水山庄仆役们一年四次的节日之一。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季庆并非山庄出资,而是由一位与山庄无关的年轻女子赞助。这位女子也曾是庄里丫鬟大军的一员,她还曾经坐上了管家的高位,从此改变了庄里下人的生活地位。

在她的带领下,仆役们对自己的未来都充满了幻想,人人秉承着有把生活紧紧把握在自己手中的理念,干起活来分外有劲。

虽然她现在已不再是管家,但她之前发起的各项改革还是保留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下人筹到了足够赎身的银子,随时都可以拥有自由。这是仆役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它真的实现了。

如今午时已到,只等管家黄大娘一声吆喝,庆典就将开始。不同与往常下人们死盯着桌上的好菜佳肴猛看的情形,几乎所有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喜院之外,他们在等待着年轻女子的到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喜院之外仍是空空荡荡。

一个时辰过去了,桌上冷掉的菜肴早已撤下,换上了一桌新烧好的。“她不会来了,我们,不必再等了吧?”黄大娘站在喜院当中的演讲台上,向台下的众人询问。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

一些下人不肯放弃,还在祈求黄大娘继续将开席的时间延后。\\\\\\黄大娘一声叹息,冷眼扫视着这些仆役。一直以来她都不肯承认自己哪里比萧清琳差了。萧清琳能赚钱,她也能,萧清琳会想点子。她也会。直到此刻,她才真的服了,萧清琳得人心。而她,向来是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地。

“我是真的不把下人们放在眼里么?”黄大娘问着自己,“恐怕那只是我没有自信的借口吧。”

“开始吧!”一声磬响过后,黄大娘朗声宣布道。

此刻地萧清琳,其实也在惦记着昔日与她一起同甘共苦的伙伴们。她想去,却不敢去,大夫人不许她乱跑,否则严惩不贷。一想到自己成箱的财宝被好像扔垃圾似地扔出庄外。她心里就像猫抓般难受。

几乎每一天她也都会向林雪鸿求救,希望他金口一开。批准她可以在庄里随意走动,允许她将财宝继续存放在南院库房。可惜的是,自从回庄之后,林雪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除了早上起了晚上睡了要人服侍,肚子饿了要人端饭。其余时间,他根本就不搭理她,完全把她当作透明的。他甚至连林雪颜都不允许她去看,这真是坐牢啊。

她已经决定了,再有半月,就是女仆协议到期的时间。届时她会获得完全的自由。^^君 子 堂首发^^并且威胁林雪鸿,假如他再这么一副死相。她就要自己去南方高原做神女去了。

他应该是舍不得她的吧?其实她现在也满舍不得他的呢,只是他地这副死相,实在是太令人讨厌。有心事她可以可以分担啊,有困难她可以出主意啊,她会支持他,鼓励他,相信他的呀,他为什么就不能敞开心扉?

十五日终于过去,中秋佳节来了。

哎,这个是个好日子啊。早上服侍着林雪鸿起床之后,萧清琳就跑回自己地房里,隆而重之的打扮了一番。头发盘起,在脑后绾了个髻,中间插一根镶金宝簪,簪上有珠花一朵,由二十四颗细小的蓝色翠色镶成。簪子两头成品字型又嵌着六颗各色宝石,分别是紫,红,翠绿三色。

耳上挂一对银环宝石坠,虽然样式简单,但那两颗石头却不一般,那是高原特产的晶钻,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呈现出蓝,紫,粉三色,晶莹夺目,非常吸引眼球。上身一件紧身的深青色碎花袍,襟,领秀有红白相间地云纹花边,下身一条长及脚踝的蓝色海纹丝绣百褶裙,整体是萧清琳喜欢的深色调,配着她白皙的肤色与近来越发显得秀美的容颜,整体形象落落大方,清纯可人萧清琳在从高原带回来的水晶镜子前转了几个身,对自己地打扮十分满意。想起美好地未来,她抿着嘴,有些失神的痴痴笑了一会儿,跑到床前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郑重其事地从里面捧出一只巴掌大,三寸高的小盒子。

她又是对着盒子发了一阵呆,终于下定了决心,捧着盒子向林雪鸿的书房跑去。

“出去!”面对着不请自来的萧清琳,林雪鸿不给她一点好脸色,瞅着萧清琳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又补了一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能明天!”萧清琳挑挑眉毛,把盒子重重掼在林雪鸿的书桌上,说道,“这个盒子,你认识的吧,快把你那个也拿出来!”

“我不认识,我也没这种盒子,你快出去。”林雪鸿只扫了那盒子一眼就立刻下了结论。

“想耍赖吗?”萧清琳不干了,“你这一个月来,没有一天给我好脸色看,有事呼来喝去的,没事当我透明不存在,你有没有把我当人啊?你不记得了是吧,好,那我告诉你,这盒子里是一年前签下的女仆协议,当初一式两份,你也有的,都装在这种盒子里,今天我们的协议到期了,快把你那份也拿出来烧掉,从此你我不再相干!”

林雪鸿沉默不语,他当然记得这个盒子,也从萧清琳的提示中知道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想了想,他一张冷脸终于好看了一些,缓缓道,“你现在不能离开秀水山庄!”

“你说不能就不能吗?”萧清琳怒哼哼道,“你少罗嗦,快把你那份协议拿出来,明天我就要赶回南方高原去了。”

“我说过了,你不能离开秀水山庄!”林雪鸿可不吃她的威胁。

“为什么不能,这里又不是我的家,你又不是我的男人,少废话吧,快把协议交出来!”本以为林雪鸿会信守承诺的交出协议,说不定还会放下冷脸求求自己不要离开,谁知道他还是这副好像天底下谁都欠了他几千万两银子的臭脸。既然如此,她也懒得跟他嗦了。

林雪鸿右手中指轻轻朝身后勾了勾,一只锦盒如受召唤,自动飞到他的手中,他打开盒子,将里面的折成四折的白纸用二指捻了出来,扔到萧清琳面前,冷冷道,“我再说一次,你不能离开秀水山庄,这是你要的东西,好好看看吧。”

好好看看,她自然是要看的,这是她的耻辱哇,怎么能不再回味一遍就撕碎了呢。白纸黑字,协议内容一如去年,只是,这最后一句……

本协议期限十年。

不是一年吗?萧清琳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未看错,浓浓的,非常不好的预感心里浮上心头。她飞快的取出自己的那份协议对比了一下……

本协议期限十年。

两张协议一模一样!

第六章 秀水山庄,拜拜(一)

萧清琳把两份协议攥在手里狠狠的揉捏,只想将它们几把撕碎。但她用了半天的力,却发现想象中的纸张破裂的声音并未出现,不由得低头一看,只见手里的那团纸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裹上了一层散发着蓝色的微光的保护膜,任她如何用力,都突入不了那张壁障。

“林雪鸿!你好,你很好!你这个王八蛋,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萧清琳歇斯底里的吼出了这句话,将协议扔回林雪鸿身前,转身离去。

“清……清……”林雪鸿两次想要唤她回来,那个琳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自从悄悄把两份协议的一年添成了十年,他就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他当初是出于恶作剧,同时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可以继续保护萧清琳的后路。若是一年之期到来,他觉得萧清琳还是不能安全的在世间行走时,如果萧清琳执意要离开他的身边,他可以用这个办法赖上一赖。

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却觉得自己是如此愚蠢,如此可悲。想要留下萧清琳,说一句话就够了,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手段,他伤害她,他深深的伤害了她,于此同时,他也伤害了自己。

“我这是,怎么了?”林雪鸿喃喃问着自己,“我为什么不拦着她,我为什么不对她说实话,我为什么不把哥哥的事告诉她?我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这么憋着?啊,头好痛……”

林雪鸿双手痛苦的捂着额头。**M**体内真气如沸水般翻滚起来,不受控制地四处冲撞。两条血线从他的鼻孔里流出,鲜血滴滴答答的流到桌上,他眼前也模糊起来,整个世界不再清晰,而是,仿佛隔了一层红色的薄膜。

哇……

林雪鸿呕出一口鲜血,他摸出一方丝帕,徒劳的在胸前擦拭着,目光过处。越来越多的红点出现在他的衣襟上,他就一直这么擦着,擦着,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衣服会被染红,似乎不知道,手中的丝帕也早已被鲜血浸湿。

“清,清琳……你回来呀……”林雪鸿终于说出了深埋在心中的话,但萧清琳早已听不见了,他,也一样听不见了。

萧清琳漫无目的地在秀水山庄里乱走。厨房,房,南院小厨,管家院子外的那个墙根。闲云曾经住过的院子……所有曾同时留下她与林雪鸿足迹的地方,她统统走了一个遍。

萧清琳觉得自己像是丢了什么东西,迫切的想要找回来,每到一个地方,每当脑中出现一副熟悉的画卷时。**M**她都觉得自己离目标近了一步,可当那副画卷消失之后,她又重新回到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继续逛着,找着。

大夫人在与林雪鸿会面之后,就在南院发下禁令,不允许萧清琳随意外出,任何见到她行踪的人,都有责任将她劝回。若是不听劝告。甚至可以动用武力。

仆役们起初对这个禁令感到十分不解,这个为山庄带来巨大的女孩儿,本该受到优待才是,为何还要将她禁足。深明大义的黄大娘如此解释道,“萧清琳仗着自己在外头赚了点钱,加上这九个月来悉心照料二少爷。博得了对方不少地宠爱。因此恃宠而骄,妄图挑拨大夫人与二少爷母子的感情。爬上山庄女主人的高位。大夫人怒其不争,却又怜惜她是个人才,这才在允许她继续服侍二少爷的同时只是对她禁足,而不是赶出庄去。此番惩罚恩威并重,已是宽容得不能再宽。

众仆役不知内情,自然信以为真。萧清琳这次出来,本来也受到了不少地阻拦,有的甚至棍子都出了,但萧清琳对说有人都视而不见,对招呼到身上的重棒也都没什么反应,打倒了再爬起来,架走了再找回来,众人终于被她这番行尸走肉如中魔一般的反应吓到了,也就不再栏她,只是远远的跟着,并派了人去请示大夫人。

大夫人在听闻详情之后,已猜到她与林雪鸿闹了大矛盾,她乐地让这两人不再见面,于是命令下去,就随她逛吧。

不知不觉中,萧清琳已走到北大院。她站在牢院的门口,望着紧闭的大门一阵出神。

“萧老板,萧老板?”一个护院庄丁走了过来,小心的问道,“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的伤啊?”

不等萧清琳回答,几个南院来的庄丁慌慌张把那个护院给架走了,一边小声的警告道,“你眼睛瞎了么,难道看不出她已经中邪了?”

“啊?怎么会这样!”护院吓了一跳,再看萧清琳那副仪容不整满面泪痕的凄惨模样,不由得已经信了几分。

“开门,让我进去!”长久以来,萧清琳第一次说话。

几个护院二话不说,直接把两扇门推的打敞,任由萧清琳打不进去。

“进去了好啊,把晦气传给那几个该死地周国人!”一个家丁小声的自语,他身边的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负你啦?”一个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清琳木然的转头,看向这个声音的主人。数月不见,林苍南人老了不少,不再是从前三四十岁地年轻模样,精神也没原来好了,黑袋黑黑,眼框红红,像是三天没有睡觉。只有当中两颗乌黑地眸子还一如从前精光四射,似乎他看到那里,就能将他所见的一切都看透。

若换在从前,萧清琳话都懒得多跟他说一句,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那句关怀是如此亲切,如此温暖。

泪水终于扑扑簌簌地留下,化为溪流,再化为江海。她不可抑止的扑进林苍南的怀中大哭起来,哭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林苍南的眼中怜意大起,他心疼的抚摸着萧清琳早已散乱的秀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宽慰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会好了。”

良久之后,萧清琳终于宣泄完心中的郁闷,抽抽搭搭孩子似的抓着林苍南的衣襟抹着眼泪。林苍南笑笑,问道,“你不是才为林家立下大功吗?怎么落得这般田地?这一家子人真不是东西,换做我是林雪鸿,把你捧着手心里疼都还来不及呢,哪会舍得这样糟蹋,真是个该死的混账王八蛋。你到底是怎么了,给叔叔说说?”

扑哧一声,萧清琳破涕微笑,那句混账王八蛋真是深合她此时的心意,她沙着早已哭哑的嗓子道,“我赠君玫瑰,君赠我砒霜,那些事情不提也罢,大叔,我要走了,你带我去见闲云最后一面吧。”

第六章 秀水山庄,拜拜(二)

“你要走了?”饶是林苍南这辈子见识过无数人生起伏,此刻仍然大吃一惊。这小姑娘的丰功伟绩早已传遍秀水山庄,就连他们这几位坐牢的也都知晓的清清楚楚。空手扑来价值五百多万两白银的珠宝,这事已可以交给说书先生传唱传唱了。如今她在秀水山庄声势太强,大夫人与林雪鸿稍微打压打压她也是正常,这个道理萧清琳没理由不清楚,眼下她还需要这家人的庇佑,也正应该韬光养晦才对,怎么会连小小的委屈都忍受不住,做出这样令人跌碎眼镜的决定。

要知道,出了秀水山庄,她不仅保不住自己的金银财宝,就是连小命都很难说。“你不再考虑考虑?”想想他还是决定确认一下,看看萧清琳说的是不是气话。

萧清琳抽抽鼻子,摇头道,“不考虑了!”说完她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是给自己再次坚定一下决心,道,“我一直在想,把秀水山庄当做我的家,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我错了,错的很厉害,我把这里当做家,别人可没把我当做家人,我不知道……算了,我不想说那么多,大爷,你带路吧。”

“大爷?”林苍南摸摸自己的脸,心道刚才还叫叔叔的怎么才说一句话就变大爷了,他是绝不可能老这么快的,这丫头也太坏了,刚才哭的时候眼泪鼻涕不吝惜的往他身上摸,现在哭完舒坦了。立马一点便宜都不肯让他多占。

“大叔,带路吧。”萧清琳在林苍南地衣服上蹭干了最后一滴眼泪,笑道,“你不老,你年轻着呢。”

这句话明摆着就是敷衍,还带着一点调侃的味道,林苍南一代剑神,早不把自己当作凡人了,就算坐牢也在享受着旁人带着畏惧的目光,想起这丫头去年看自己那仿佛时刻都想要逃走的模样。再看看现在她泰然自若,纯粹只把他当一个没用老头的架势,巨大的反差让他对自己的优越感产生了一丝动摇。难道自己真的弱到连个小丫头都震不住啦,大夫人给他吃的药应该没那么厉害吧。

“想我带路,你以为你是谁?”林苍南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甩甩袖子,恶哼哼道,“他在二楼左边那间房,你自己去吧。”很明显,他在生气。

萧清琳哦了一声。对林苍南有意无意中释放出的威压不做任何反应。=君子堂首发=她闲庭信步地走进宿楼,回身把门关好,从门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大爷。我知道你厉害,你要想杀我,那就进来杀好了,要是不杀,那麻烦你把那杀气收起来。别像个米袋似的压在我的肩膀上,影响我走路。“这死丫头!”院子里头的林苍南终于跳了起来,“大半年不见,你怎么学的这么光棍?”

“原来这就叫光棍?”正在上楼的萧清琳在心里问着自己,她还以为那叫不屑呢。在见识过了纳西腾布一家子之后,在见识了林雪鸿玄之又玄的剑意之后,林苍南之流,在她心里早已被打落了尘埃。

吱呀一声,萧清琳轻轻推开了二楼的房门。屋子里简陋的木床上。半倚着床头的闲云缓缓放下了手中地医术,眯着眼睛道,“你来了?”

平平淡淡的声音,那似乎不带任何感情,对萧清琳来说却是如此熟悉,就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识的那天。再看他的双眸。乍一看干净,清爽。好似超脱世外。细细端详,又发现那只是闲云刻意挡在瞳外地一张白纸,为了遮掩他落寞彷徨的一层隔膜。

萧清琳再想往深处看,闲云却已不再给她机会。他怕她看出他的思念,于是偏过了头,指了指屋中的圆桌长椅,说道,“坐吧。”

萧清琳依言坐下,倒了一杯凉茶给自己,小口小口的啜着,木床上地闲云很让她无语的又拾起了手边的医书,全神贯注的看了起来。不过无语归无语,她还是很自然的接受当前的状况。二人虽然无话,但宁静中,自有一股别样的气氛在蔓延。

半年多不见,闲云还是老样子,清秀文弱,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给人的感觉很清爽,看着就想上去欺负欺负他。之前萧清琳在他地眼中感受到了彷徨,但现在再看他,却发觉他整个人都充斥着一种坚毅果决。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萧清琳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很简单的就感受到了对方心,坚如钢铁,硬如磐石,明明与她近在咫尺,却硬生生将她拒于千里之外。

他与她,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他这样抗拒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清琳曾无数次的想过这两个问题,她执着的猜着,念着,想着,妄图突破重重迷雾,到闲云地心底寻一个为什么。^^首发君子 堂^^但此时此刻,这种玄妙地感觉却让她恍然大悟,原来世上想不明白的总总背后,不都是藏着一个为什么地。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也没有理由,或者说,永远无法得到理由,只需接受那个结果就好。

想到这里,失落与解脱两种情感同时由萧清琳的心头升起。先是失落占了上风,让她必须紧咬着牙关才能保持住安坐不动的姿势。慢慢地,解脱又追了上来,眼前那团隐藏着答案的迷雾渐渐化开,最终消失不见。

萧清琳轻吁了一口气,她终于不想再知道什么了,只需静静的看他就好。从脚开始,像端详一件艺术品一样,一点点的把目光向上移,不放过一点细节。

闲云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书本,但他却好像知道萧清琳在干什么一样。看脚时,他缩缩脚。又并并脚,把那难看又无礼的姿势尽力地摆的顺眼一点。看腰时,他又扭扭腰,轻轻的抖抖腰带,让上面挂着的两只玉佩自然的垂挂下来。看胸时,他呼吸平缓,让那虽然不太结实但足够温暖的胸膛有节奏的上下起伏。

终于萧清琳的视线上升到了那本《草本医纲》,她知道,厚重的书页之后就是他的眼,他也知道。她在耐心地等待,等他下定决心,逃,或是留。

书本终于放了下来,闲云勇敢的选择了后者。二人眼神一对,极有默契的笑了起来。原来相见并不是那么难,原来依着自己的心意选择是如此的畅快。没有尴尬,没有难堪,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时间仿佛早定格在去年的某个时刻。某个,这一对男女间心意最相通的时刻,眼前只不过驱除了某些两人都不再避讳的禁忌,将那个时刻自然的延伸了下去。

“我要走了。”萧清琳放下茶杯,柔柔的笑道,“来跟你告个别。”

闲云嗯了一声,脱口就想说点什么,但他还是忍住。想了想,问道,“去哪里?”

“去南方高原。高原之王纳西腾布对我不错,在他那里,我想我下半生会过得很好。李秀才也在那里呢,说不定,”萧清琳自嘲地笑笑,口气却是十分的认真,“说不定我会嫁给他呢。”

“嫁给她?”闲云吃了一惊。他虽然料到萧清琳这次在秀水山庄吃了大亏,却没料到她这么快就作出了决绝的选择。

“是啊,过个三年五年的,等我把秀水山庄完全忘掉地时候,我想我会接受他的,他这个人虽然贱的一塌糊涂。但我的异能告诉我。他对我的感情是认真地,我总归是要嫁人的。既然不能选择自己爱的,那就先选一个爱自己的,现在想想,他对我真的很好,我对他也满有好感的,三五年之后,我想我会爱上他的。”

“异能?异能!”闲云小声的复述着这两个字,思绪自动忽略了萧清琳话里的重点。虽然他早就猜到萧清琳身上有一种莫名地能力,此刻听到她亲口承认,心里还是震动不已。他忽然又想到什么,立刻就想往枕后摸去,哪里有他的药箱,里面有吃了就可以暂时隔断感情神经的药物。只是现在拿药未免太过失礼,一时间闲云不由得犹豫起来。

他那厢手只是轻微的抖了一下,萧清琳已料到他要做什么,她笑着摊摊手,说道,“你别怕,对你,对李秀才,对林雪鸿,我早已决定终生不用异能刺探任何感情了。异能虽然是上天赐给我重生的礼物,但我若是不分对象的随意使用,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想想以前我那么执着,让你吃了不少苦吧?”

闲云摇摇头道,“吃苦,若是那也叫吃苦,这苦未免也太好吃了些。”顿了顿,他又道,“清琳,你变了,以前你只是凭着一股一往无前地冲劲和决心在与困难抗争,现在你平和了,却更加……我不知道怎么说,记得去年谈起如何解除天兵之祸地时候,我们都觉得你是最没力量的一个,而现在,我想雪鸿也未必强地过你。”

“真的么?”萧清琳很夸张惊呼起来,“你这课糖衣炮弹太厉害啦,我才不吃,吃了的话,前脚我才出门,后脚林雪鸿就捅我一刀,那我可死的冤呢。”

闲云呵呵笑笑,坚持道,“力量可不单单指的是武力啊。例如人夺天兵,是为了借它之力夺得天下,而不是借它之力杀尽众生。”

萧清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并没有接话。她实在对那天兵提不起兴趣,救世主的滋味虽然美妙,但做一次就够了。

闲云又道,“说起雪鸿,你们之间究竟怎么了?”

萧清琳给自己又倒了杯茶,小口小口的缓缓饮尽,叹了口气,开始述说这半年多在庄外的遭遇与回庄之后林二少的反常。

闲云认真听着,不错漏任何细节,但直到萧清琳讲完,他还是猜不出一点端倪。很明显,大夫人绝对是打着打压她的心态来对付她的,但林雪鸿的冷淡却显得没有理由。即使萧清琳已刻意掩盖了二人在这数月中建立起的感情,但闲云以己度人,又已人度己,以着自己对林雪鸿的了解方方面面考虑过来,越想越觉得可怕。

他深知林雪鸿喜欢独立擎天的性格,这样的反常,必定代表他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以他的身份地位,以他近乎无敌的武力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会是什么?“清琳,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遗漏了什么细节?这半年多你与他朝夕相处,没理由他遇到的事你会一点端倪都看不到啊。”

萧清琳倒了半天苦水,心情已平复许多,淡淡道,“闲云,我明白你想说什么,现在我真的不愿多想了,即使有遗漏,就让它漏过去吧。你知道吗,我最恨的就是他这一点,他林雪鸿很了不起吗,他林雪鸿是神仙下凡吗,什么事都要一力承担。好吧,即使他是神仙,我们在南方高原,他的武力可说是决定性的法宝。但是没有我,没有海风姐姐,没有李秀才,他这个神仙连碧塔海的边都摸不到。我们在一起,即使不是朋友,也是一个团队,也要好好合作啊。更可况,我们……”她本想说,我们不仅是朋友,还是……可后面那词,她是打死都不会去想了。

“既然他不把我当回事,我也没道理死皮赖脸的守着他。”萧清琳给自己做了总结。

她默了片刻,平复下重新激动起来的心绪,觉得也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又道,“闲云,谢谢你,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虽然没有意义了,可我还是要说,我,曾经,爱过你,我想嫁给你,陪你周游列国,陪你悬壶济世。我走了,你要想我……”

萧清琳咬着牙,泪水不可抑止的流了下来,“因为我会想你,你不想我的话,我会很吃亏。我走了,再见!”

PS:回家过年,醉生梦死。虾米情节都没想,回来手生的厉害,熬呀熬的熬出这章。对各位说句迟来的祝福,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健康快乐。

鞠躬下台。

第六章 秀水山庄,拜拜(三)

萧清琳哽咽着,缓缓的,无比艰难的垂头站了起来,她感觉到闲云正向她走来,可是她不敢去确认。她知道闲云是想来抱抱她,跟她做最后的告别,可她已经失去了勇气,去接受这最后的拥抱。

拥抱过后,他必然是要说些什么的。一路保重,万事小心,抑或者是牢牢的牵住她,道一声,清琳,你不要走,留下来吧。

在她说出再见二字时,心头已痛如刀剜,因为说再见,其实是道永别。她是如论如何都不愿意听他说再见的,她不想再体会一次诀别。正因此,她情不自禁的期望闲云会出言挽留,对她来说,闲云已不单单是一个大夫,是一个朋友,是一个知己,是一个曾经爱过,到现在也没能完全忘怀的人,他是一个异样的存在,她对他,实在太容易有期待,也实在没有太多抵抗力。

而另一方面,萧清琳其实也十分清楚,他不会挽留。感性的期待与理性的判断从对立的两面同时间折磨着她,虽然只是短短的,仅够她站起来的几秒,萧清琳却觉得无比漫长。

逃走吧,忘记吧,远离吧,永别吧!

萧清琳一路狂奔,离开了牢院。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北大院,闲云也未曾动过一下。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双臂微张,向前伸出,左脚刚刚落地,右脚刚刚抬起。他想去拥抱的人已经不见了,此生第二次,他为一个女子留下了泪水。此生第一次。他为自己流下了泪水。

想怎么选择?

闲云想留下她,因为他也在爱着她。可他不能留,他不该留。

该怎么选择?

萧清琳曾经是他哥哥闲博的恋人,虽然萧清琳地灵魂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但闲博不可能知道她的改变。闲云虽然离家十年,但他内心对家人的重视,从来也没变过。倘若让他哥哥知道他与萧清琳相恋,他该如何面对哥哥,他该如何面对家人。\\\\\\

萧清琳进了秀水山庄后,又是林雪鸿首先看中了她。虽然最先走进萧清琳内心的是他闲云。可是,他又怎敢想象,倘若林雪鸿见到他与萧清琳出双入对,会是怎样的景象?

如此就放弃了么?闲云又不肯甘心,周游列国,悬壶济世,只需两个人便已足够,关他哥哥何事,关他好友何事?

要怎么选择?

追出去吧,追出去。把她带回来,连人带心的带回来。从此远离尘世,做一对逍遥眷侣,没有家国。他还有天地,天下之大,何愁找不到容身之所。没有朋友,他还有恋人,只需有她。他便拥有整个世界。

做什么选择?闲云终于动了,他垂下双臂,是为了再次扬起,他转身挪步,是为了拉近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他推门,门外却有人挡着他。

“二少爷,你想去哪里?”林苍南好奇的伸出右手小指,从闲云的下巴上勾下了一滴眼泪。他把眼泪送到鼻尖闻了闻。忽然大惊失色,“你也哭了,你真地哭了,你们这一对冤家,刚才都做了什么?”

“让开!”闲云冷冷说道,他的目光穿越了林苍南的身体。投向遥远的未来。

“想追么?”林苍南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现在才想追,又有什么用!她人都跑远了。你又出不得这个院子,你想怎样追?”

想怎样,能怎样?闲云脑袋一沉,身体立时就软了下去,他忽然明白,就在他考虑挣扎的时候,机会已经悄悄的溜走,永不复还。

萧清琳再次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不知不觉中,眼前的环境忽然开阔起来,没有了笔直苍翠地林道柏树,没有了高高的护院砖墙。不远处,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三四个光屁屁的小孩子在田间蓄水养鱼地小池塘中窜上窜下,把水花打的高高溅起。\\\\\\

原来已经出了北院了啊,萧清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片田地离秀水山庄至少也有十里之遥,也就是说,她最少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而她对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竟然没有任何一点印象。

“幸好这里不是王庭呀,”萧清琳自嘲的笑笑,“否则的话走进了那片禁地森林,现在就要沦为老虎地甜点咯。”

眼前一块连一块毯子似的绿色田野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那几个白生生的小屁屁更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那些孩子猛子一个接一个扎得声势浩大夸张无比,不像在游泳,倒像是把自己当成了炸弹往水里投,真是好可爱。

“小弟弟,你们在干嘛呢?”萧清琳跑到池塘边,拉住了一个刚上岸的小孩子。

“我们在赶鱼呢!”小弟弟满脸的骄傲,“你别拉着我,马上赶好了。”说完他直接挣脱了萧清琳的手臂,与旁边三个孩子打了个招呼,三人一起又窜到水里去了。

只见他三个在水里一阵扑腾,然后齐齐游向池塘边的一条大约有一人手臂长地小岔沟,在那里,第四个小孩早就准备好了,只待那三人游近,他立刻抄起手边的一块长方形竹篾插进了岔沟与池塘的交界处。

“成了成了!”四个孩子齐齐欢呼,他们跳上岸来,一路跑到岔沟的尽头,变戏法似的从沟边摸出一张网来,一路顺水而行。

萧清琳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表演,好奇与期待越来越高。终于,孩子们行到了竹篾墙那里,将网一提,几十条大小不一鳞光闪闪地鱼儿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四,快去生火,”四人中看起来最大地那个孩子命令道。“小二小三,你们去寻柴火,我在这里杀鱼!”

三个孩子领命而去,萧清琳的心也痒到了极点。她凑近那个孩子,小声道,“小一,是要烤鱼吗?算我一个好不好?”

那孩子地惊讶的转过身来,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小一?”说完他立刻又忘记了自己的问题。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刀递给萧清琳,笑道,“刚才看见你过来,我就知道少不了你一份,嗯,你也陪我一起杀鱼吧。”

这孩子最多不会超过十二岁,却一点不怕生,这有些出乎萧清琳的预料,想起他分配任务的时候把宰杀几十条鱼的工作都自己揽下,说不定就是打了要她帮忙的主意。萧清琳也是个好说话的。卷了袖子就开始干活,时不时的还跟那孩子扯几句家常。

不多会儿,鱼儿打理干净,一边地小二他们的篝火也烧的旺了。萧清琳又揽下了烤鱼的工作,将一条条鱼儿在孩子们事先准备好的竹条上串起,摸了香油,开始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活。

滴滴热油掉落在火中,激起柴禾阵阵辟辟啵啵的炸响。袅袅青烟中。诱人的焦香四下弥漫,从之前的交谈里萧清琳已经知道这几个孩子是亲兄弟,家里为了方便呼唤,就用一二三四做了小名,眼看着几个孩子眼巴巴的望着烤鱼,不住地吞咽着口水,萧清琳心里又是安慰又是兴奋,之前的种种不快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完全投入野外烧烤的乐趣之中。

第一批烤的鱼个头都很大。一时也熟不了。萧清琳有感而发,干脆教起孩子们唱起了庾澄庆地欢乐颂。

你快乐吗?我很快乐!

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告诉你,快乐其实并没有什么道理。Dontworrybehppy

欢乐颂琅琅上口,孩子们学的极快,一时间。田野里洒满了欢声笑语。

日暮西山时。篝火会终于结束。虽然没有盐,没有各种调料。只有小一从家里偷出来的几滴香油,但在萧清琳无比的用心与超绝厨艺地料理下,四兄弟吃到了有生以来最美味的一顿烤鱼。

临走的时候,兄弟几个依依不舍的围在她的身边,用脆生生甜腻腻的童音哀求道,“姐姐,我们后天还来,你也来吗?”

后天萧清琳会在哪里?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知道。很想一口答应下来,却又不忍心欺骗天真无邪的孩子们,萧清琳踌躇不决,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小一以为她觉得烤鱼滋味单调,赶紧又道,“后天,我再从家里偷点盐巴跟香料出来,烤出的鱼一定好吃极了!”

其余三个孩子其起点头,和声道,“嗯嗯,好吃极了,好吃极了,姐姐,你也来吧,你只要烤鱼就好了,其他的都我们来做!”

萧清琳仰起头来,生怕眼泪会掉下来,可是在汹涌澎湃地感情面前,这样举动仍是徒劳。小二怯生生道,“姐姐,你哭了么?你不要哭啊,我们不求你了。”

萧清琳赶紧抬手摸干了眼泪,哽咽道,“姐姐没哭,姐姐高兴。后天是吗,后天下午,姐姐一定来!”

“勾手指!”四个孩子一起伸出白嫩的小指,与萧清琳的手缠在一起,“拉钩上吊,不许反悔!”

“反悔的人没有小**!”萧清琳又补了一句。孩子们天真无邪,只念着小**对自己多么重要,哪会想到她这人有多无耻,复述了一遍萧清琳的话,欢呼着回家去了。

目送着孩子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萧清琳整了整衣裙,脸色瞬时间变得无比严肃,她慢慢回身,凌厉地眼神如箭矢般射向不远处田野边际外地一棵大树,冷冷道,“你们四个,滚下来!”完了她又指着身后池塘里一根竖着的芦苇杆子,喝道,“还有你,洗澡也洗够了吧?”

第六章 秀水山庄,拜拜(四)

四个身着草绿色劲装的汉字从浓密的树冠中飞掠而出,也不管脚下是田还是路,直接踏水踩泥的向萧清琳奔过来,一直到离她不足一丈的距离才停下。

这四人全是秀水山庄北院的家丁,身上那套带有迷彩特色的装束还是萧清琳向林自得进言后由南院裁缝新赶制的。家丁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萧清琳忍俊不禁,讥讽道,“我就想是什么人敢在秀水山庄外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果然就是你们这些北院的庄丁。”她指指左边的两个庄丁,又道,“你们两个身上杀气好重啊,熏的我刚才鱼吃的都不香了,真是晦气。是大夫人让你们来取我的命的么?真是好笑,对付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值得摆这么大的阵仗?你们也太看得起我来吧。”

刷刷刷刷……

家丁们并不答话,只迅速的抽出腰间长刀,面色肃然,严正以待。萧清琳有些失神,她真的没料到自己会遇上这种局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庄里对她动了杀心?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萧清琳索性也就不再思考,直接问道,“反正是要死了,你们给我个杀人的理由总是可以的吧?对了,还有一个人呢,出来见……?嗯?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眼前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之前她的异能感受到从远处飘来的杀气,因此判断出田边的树上藏着四个人,而小池塘因为离她很近。躲在水里地那人虽然没有表现出敌意,仍然被她洞悉来存在。

萧清琳这番外出本来就是因为在庄里受了气,一感觉到杀意,立刻就先入为主的判断为是冲着她来的,待到这四人现身走近,她这才清晰的感觉到,似乎那份杀气并不是针对着她,从那四个庄丁的目光中,她更是确认了这点,他们像是在看她。实际上视线早已将她穿越,落在了池塘中。

难道这水里那个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可,她明明感觉到那股气息很熟悉啊,只有自己认识的人,才会给她这种感觉。

来不及多想,只听身后哗啦一声水响,紧接着眼前一片扎眼的蓝光闪过,萧清琳被强光照的瞬间失明,只好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附近的气息。水里地人绝对是她认识的。是谁呢,是谁呢?啊……

“周大叔?”萧清琳发现强光已经过去,猛的睁开眼睛,视线中。正站着周仓那熟悉的背影。而四个北院庄丁,已经被他用剑气致盲后一击制服,哼哼唧唧的睡在地上呻吟。**M**“你,你们这是?”她越来越搞不清状况了。

“小姐,别来无恙。”周仓迅速的用剑鞘将地上四人击晕。收剑回鞘,恭恭敬敬的对她鞠躬拱手。萧清琳浑浑噩噩的回了个万福,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小姐,我不能在此地久留,因此长话短说,我的身份已被大夫人识破,早在五个月前,就已经逃出山庄了。这一个月中我一直在庄外蛰伏躲藏。就是为了能见小姐一面。”说着,周仓双膝跪地,干净利落的就是三个响头,“天见可怜,终于让我等到小姐,求小姐救我周国!”

此言入耳。萧清琳膝盖一软。几乎吓得跌进池塘里。开什么玩笑,让她救周国。她何德何能啊。看周仓仪态恭敬地一口一个小姐,喊的虽然生疏,却一点不像说笑,那个叩首大礼,更是刺眼。

萧清琳惶然不知所措,又觉得承受不起周仓的大礼,只能陪他一起跪倒,手忙脚乱的搀扶着他,“周大叔,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啊。”

“小姐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好嘛,看来紧要关头这招跪着不起地赖皮手法真是让人心软的不二妙招。萧清琳脑子更乱,痴痴呆呆道,“我答应啊,我当然想答应,可是,就凭我,怎么能救一个国家。还有,你们周国的事,我怎么插得上手。”

周仓一看有门,立刻道,“去年冬季,林雪城已秘密从魏国北方的前线离开,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去向,但他地图谋我却知道,最多今年冬季,他就要在映思点兵,与夏国韩宇哲两面夹击,灭我周国。为今之计,只有救出我师傅与闲云少爷,抢在他们之前进入十万山取得天兵,以神器震慑夏魏,才可消我周国亡国之祸,求小姐成全!”

他字字如锤,重重敲打在萧清琳的心头,记得去年李秀才在南方丛林受伤被林雪鸿背回来之后,他就跟她说过三国间有可能发生的大战。当时她半信半疑的去找林雪鸿谈话,对方很干脆的回了她八个字,“不要听那贱人放屁。”

之后她仍不放心,在王庭时又旁敲侧击的问过痴迷军事的小王子纳西泽云,倘若发兵十万,穿越近百里纵深的深山密林进攻他国,胜算能有几成。当时纳西泽云的回答是,“十人中,能出林地不超过六人,能战斗的不超过四人,只要对方稍作准备,奇袭就将失败。**M**”

自此后,萧清琳再没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周仓老调重弹,萧清琳再次徘徊在信与不信之间,她尝试着将林雪鸿与纳西泽云的看法告诉周仓,得到的回答却是,高原气候温暖,冬季也难得下雪,因此丛林中的毒蛇猛兽是对兵卒的巨大威胁。而夏魏边境冬季寒冷,只要蛇虫绝迹,熊虎之类不足为惧。加之高原人不善纺织,不能制住足够厚重温暖地棉衣,才会有这样不准确地判断。

林雪城既然在九年之前就开始计划今天,那他的十五万大军,至少十四万可以平安抵达周国。投入战场。十五万这个数字,是周仓数月来四处窥伺打探推算出地结果,比李秀才预想地,整整多来五万。

萧清琳又问周仓为何不早几个月回国通知朝廷,早早布防,周仓的回答却是,只要穿越丛林,以魏周两国边境线的绵长平坦,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布好防线,只要夏魏联合两面夹击。即使周国提前半年知道,也注定亡国。

萧清琳陷入了沉思,她再是不懂军事也都听出周仓字字在理,天兵,天兵,又是天兵,难道不解决这个问题,她真的无法安生了么?

周仓看出她的犹豫,抓紧时间打出感情牌,说道。“刚才小姐与小一四兄弟在这里烤鱼,可曾觉得这些孩子可爱之极,与他们相处开心无比?”

萧清琳默然不语。

周仓又道,“与小一四兄弟一样的孩子。不止魏国有,我周国也有千千万万,只要战火一起,这些孩子的父亲都将战死沙场,他们的母亲都讲沦为夏魏的奴隶。而这些孩子,他们所要面对的不仅是家破人亡,他们中地大多数,都会被活活饿死。小姐,难道您忍心看到这一天?”

从头到尾,不善言语的周仓一直在老调重弹,他说的道理都很浅显直接,对萧清琳来说,杀伤力却无比强大。想起小一兄弟几个。她现在仅仅只记得那是四个皮猴似的捣蛋鬼,样貌略有相似,细节忘得精光。但与他们相处中的快乐,萧清琳却记忆犹新。

别无选择,萧清琳只能点头道,“够了。周大叔。不要再说来,我答应你。你说吧,要我怎么做。”她有些丧气的想着,“我的命真好啊,又要当救世主了,可是天兵那玩意我真不知道它在哪里呀,我死定了,这次肯定完了,真是可悲可叹,可歌可泣啊。”

周仓见大事可成,咚咚又是三个响头,说道,“希望小姐尽快搞到我师傅的解药送进牢院,只要他能运功,脱身不难。”

萧清琳大叫一声,“大叔,您别再磕头了,我承受不起,你也别再叫我小姐了,还是叫我丫头吧。解药的事,后天吧,后天有机会的话,我给林苍南送去,这样行吗?”

“后天?这么快?小姐,您真是神人!”周仓眼眶一红,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地一刻,这次老头子直接磕了八个响头,浑然不觉每次额头都没有着地,而是按在了萧清琳的巴掌上。萧清琳叹息一声,幽幽说道,“大叔,我不神,刚才你也听到了,我问那四人是不是杀我来着,你可以想想,我如今在庄里是什么地位。那解药我去年做管家时就悄悄截来一瓶下来,当时想着,这说不定也算是给闲云留一条后路,没想到现在真的用上了。我现在担心的,只是有没有机会再进牢院。”

“有地!”周仓眼里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小姐您一定有机会送进去的,后天您只管开开心心的陪孩子们烧鱼,晚上我在攀山镇恭候小姐的喜讯。”

萧清琳呵呵傻笑一声,正想说点什么,周仓抢在她前面又道,“小姐,庄里有人来了,恕周仓得罪!”说完右手一捞,抄起剑柄就在萧清琳后脑上砸了下去。他扶着萧清琳失去意识地身子慢慢躺倒,顺手把地上昏迷五人随身所有之前的物件拿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田野中才传来几个北院庄丁的惊叫,“你们看那,那边有人!”

秀水山庄南院,林雪鸿的书房中,二夫人盘腿坐在一朵蒲团上,双目紧闭,口中默诵经文,手里的念珠早被她十指摩挲得闪闪发亮。她喉咙已干,惨白的嘴皮也因缺水而裂开来几道小口,但二夫人似乎完全不觉,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默诵着慈悲咒,期望自己的孩子早日康复。

在她地身边,大夫人斜靠在一张太师椅上打着瞌睡,她脑子太乱,现在是念不进经文的,强行祷祝也只是亵渎佛祖,只好就干坐着,等待着好消息或是坏消息的传来。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秀芝跌跌撞撞的冲来进来,尖叫道,“二少爷,二少爷……呃……”

她这是惊喜过度以至于说不出话来,二位夫人却不知道她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只能眼巴巴的冲着她奔了过去,焦急地问道,“鸿儿他怎么了?鸿儿他怎么了?”

秀芝咳嗽几声,把刚才呛到她喉咙里地唾沫咽了下去,迅速道,“二少爷他终于要吃东西啦!”

“佛祖保佑!”

“天哪,这真的是太好了!”

自那天吐血晕倒被人发现之后,林雪鸿在病床上已沉默来三天。三天中他不见任何人,也不吃任何东西。闻讯赶来地二位夫人几番苦劝都得不到回应,只能在书房中等了三天。现在他肯吃东西,那就代表他心结已解,真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快带我们过去看他!”二位夫人一起命令道。

林雪鸿确实想吃东西了,他本来就不想死,只是有些走火入魔外加心情郁闷,现在他真气已经理顺,第一时间感到饿的慌了,自然张口要吃。

一碗燕窝被林安抬了上来,林雪鸿浅尝了一口,心头却忽然无名火起,他愤怒的把碗扔了出去,看到它在地上摔得粉碎,看到四下乱飞的燕窝汤溅到了一双鞋上,他抬起眼帘,又看到了穿着这双鞋子的人,心情才略微好来一点。

“鸿儿,你这是做什么?”乘兴而来却被燕窝偷袭的大夫人尽力的压抑着心中的火气,好让那声质问变得更像关切。

“那碗汤,很难吃!”林雪鸿可不买她的帐。他冲着大夫人身后的二夫人招了招手,温柔的笑道,“娘亲,这几日来让你担心了。”

二夫人老怀安慰的向儿子走了过去,大夫人则小声的询问着林安,那燕窝是谁做的。

林安小声道,“燕窝是小厨赵师傅做的,绝对不会难吃,我想,二少爷是想吃萧清琳做的东西,这才发脾气的!”

大夫人紧紧攥着拳头,好像要把掌上的细菌全都捏死才算罢休。她忍了片刻,缓缓道,“那就去把萧清琳找来。”

林安领命而去,大夫人才听到他下去一楼的声音消失没多久,蹬蹬上楼的声音却更加响亮的传来。听起来那脚步声还不止一人。“这么快就来了吗?这两个小人还真有默契。”大夫人有些不快的想到让她失望的是,这二人并非萧清琳跟林安,而是北院的两个庄丁。二人见了大夫人,纳头便跪,口里惊慌的叫道,“禀报大夫人,大事不好了!林苍南,桑海带着闲云萧清琳蓝海风三人,刚才打出牢院,往庄外跑了!”

PS:秀水山庄情节终于全部结束,啊哈哈,我得意地笑,终于扯出这地界老。

第七章 逃亡之旅

初夏的夜,清净,干爽,耳畔风声呼啸,萧清琳负在周仓的背上,双臂紧紧环绕着他的脖子,抬头仰望着高天上无数星辰交织出的美丽图案。这令人迷醉的夜景是空气污浊的现代世界所不存在的,她已在这个世界看过无数次,算得上百看不厌,但没有一次,她看的这样兴奋,看得这样热血沸腾。

两日前萧清琳被周仓打晕之后,很快就被北院外巡逻的庄丁发现。被救醒的庄丁立刻道出来周仓的存在,于是她少不得要接受一盘盘问。

换作以前,也许萧清琳还会紧张彷徨,一面编造谎话,一面担心被人识破,如今她只是简单的借助了一下异能的窥探便洞悉来周遭所有人的情绪,于是选择了一问三不知,外加栽赃陷害。

对周仓的存在她矢口否认,只推说看到一片蓝光之后便晕了过去。然后萧清琳则立刻无比愤怒的反过来质问了前来审问她的林自得,那四个藏在树上的庄丁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秀水山庄的事,竟让他们对自己动了杀心!

说到那四个庄丁,实在是一场误会,他四人的任务仅仅是跟随萧清琳让她不要乱跑而已,而在枯燥的盯梢中,他们在要不要立刻把萧清琳带回去还是继续观望的问题上发生了争吵。=君子堂首发=年轻汉子都是充满血性的,释放点杀气也是正常,萧清琳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才会认为他们怀有歹意。

审判前萧清琳已猜到先前的杀气是一场误会。因此这场贼喊捉贼地戏演得格外卖力,涕泪交加,哭得声嘶力竭。一直到林自得亲自拱手向她道歉,萧清琳这才不再胡搅蛮缠,继续回答他的提问。

当林自得又追问为什么她能感受到五个藏匿在暗处的武者存在时,萧清琳则推说这是林雪鸿教给她的法门,林自得虽然不信,可林雪鸿尚在病中,他自然是不敢向林雪鸿求证的,而周仓与萧清琳的谈话又并不长久。萧清琳一流的演技再加上没人能证明他们有过交流,让这场审问无疾而终。

大夫人的心思完全被林雪鸿吸引,对这事也没有多想,只当做是周仓对山庄一次小小的报复。简单的下达了下次萧清琳再要出门,必须有至少百人跟随地命令之后,便再也没理会过她。

两日后,萧清琳高调出门,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去履行与小一四兄弟的约会,归来时她心情大好,赏了那些护卫庄丁大把的珠宝。^^君 子 堂首发^^顺道提来一个请求,能不在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带着蓝海风去看看闲云。她重点说明是蓝海风想去看看闲云,得了天大好处的林自得当然不会拒绝。由他亲自陪同,想来这两个丫头也不会玩什么花样。

几人简单的在牢院喝了几杯酒吃了点小菜就告辞离去,不善厨艺的林自得当然不会想到萧清琳会在调料中放了少量的解药。这顿饭前后持续时间不过盏茶的功夫,算地上颇为无趣,意犹未尽的萧清琳又提出在庄外搞一个小小的烧烤酒会。再次得到林自得的同意。于是乎,在夜深晚会气氛正是**之时,再没人挡得住剑神林苍南地偷袭。

逃亡电影萧清琳看得多了,亲自体会也不是头一遭,但绝对没有一次是这么刺激,看着一干陪自己喝酒的武士,想象着他们被人打倒睡了一地的热闹场面,再亲眼印证这番事实,滋味真的很美妙。美妙到她不自禁的全身心投入其中,而忽略了逃亡之后她将要面对地现实。

然而再是回味无穷的**也会结束,再是激昂的热情也会冷却,当夜色中秀水山庄那庞大的黑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时,当天色渐渐亮起,晶莹闪亮的个个星座开始模糊消散时。萧清琳终于回过神。开始思量自己自己的未来。

这次逃亡一共有六人参加,林苍南。周仓与桑海三个好手分别背负了闲云,萧清琳与蓝海风三个弱者。初时他们行的不快,桑海甚至还需要周仓的牵引才能赶得上他们地速度,但当萧清琳随身携带的大量解药开始渐渐发挥功效后,这一路行的,可算是风驰电掣。

天色终于大亮,他们来到来南方丛林的边际。这是昨夜林苍南临时下达的决定,从南方丛林的外围绕道前往周国,虽然距离远些,但有密林地掩护,安全系数却大大增加。

蓝海风地这次出逃又是半强迫半欺骗性质的,她心情不好,累地也格外快,一入密林之后便立刻嚷着要休息,萧清琳觉得亏欠了她,不愿忤逆她的意思,立刻表示同意。

几人生了堆火,由周仓负责在林外站岗,桑海前去打猎,萧清琳漫不经心的烧着热水,几次失神都被火星烫到,气愤的她发泄似的把烧火棍在那柴禾里一桶乱搅,却激起更大的火星与烟尘,吃亏更大。

林苍南看出她的不快,向一边的闲云使了个颜色,但狗大夫假装没看见,专心顾着跟蓝海风聊天,林苍南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去开导萧清琳,道,“小丫头,在想什么呢?”

萧清琳随口道,“在想怎么样才能把你卖给纳西腾布的话,能换到多少珠宝。”

林苍南哈哈一笑,“我可是很值钱的呢,只怕高原之王买不起哟。”

萧清琳白来他一眼,冷冷道,“有多值钱,十两银子买你一斤肉算公道了吧。高原之王可是有钱的很,怕你这身粗皮老肉经不住剐。”

林苍南吃了个大鳖,立刻就想教训教训她。萧清琳洞悉先机,抢在他动手之前道,“你不是来开导我的么,怎么才说两句话就想打人了?你这老东西家里一定没老婆吧,这点气都受不了,还敢号称剑神?有种你就动手,没种你就滚蛋。”说完她转过脸来,挑衅似的对着林苍南扬了扬眉毛,鼻子里很不屑的喷出一个字来,“哼!”

第八章 思念草原

所谓耸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林苍南一辈子横行霸道,在遇到萧清琳之前,除了被李秀才暗算的那次,这辈子还没吃过亏,即使是在秀水山庄里做了近一年的牢,他也只当是陪陪自己的小少爷,浑不觉得自己正在被人囚禁。眼前这丫头已不是无礼这么简单,敢叫他滚蛋的人,萧清琳还是第一个。

巴掌已经高高的扬了起来,当它落下之时,是打落几颗牙还是直接取她的命,全凭林苍南的心意。按照正常的剧本,萧清琳应该讨饶了,可令他惊讶的是,萧清琳不仅无所畏惧,反而还把脸凑来上来,咬牙切齿道,“你打呀,打呀,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剑神大人,嗯?”

林苍南的巴掌终究没有拍下来,萧清琳已牢牢的扣住了他的死穴。对待这种几乎从来没有吃过亏,也认为自己不会吃亏的人,就是要死死的制着他,一次翻身的机会都不给他。反正自己怂人一个,正好破罐子破摔来个胡搅蛮缠,对方再怎么恼火都不能对自己动手,更何况闲家还有求于她。林苍南武力再高又如何,萧清琳可是杀不得的,所谓的剑神,此刻真的被打落尘埃,成了一个普通的老头子。

“丫头,我跟你有仇吗?你要这样折辱我?”这句话林苍南虽是疑问,实际上与讨饶无异。“老家伙,没仇就不能刺激你了吗?被我说几句你会死呀?”萧清琳赖皮得无以伦比。

“好好好,”林苍南巴掌一软。在空气赶苍蝇似的随意挥了挥,“爱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吧,我全当没听见。”

萧清琳哈哈一笑,道“你求我说呀,我反倒不说了,等你下次皮痒痒了我再说。”

一边跟闲云闲聊的蓝海风忽然转过身来接口道,“皮痒痒了不是要打地么,光说顶什么事啊。”

萧清琳笑嘻嘻道,“海风姐姐,他这老家伙皮糙肉厚的。=君子堂首发=我打他他反而高兴,全当捶背呢,就是要拣着他练不到的地方收拾,比如说这里,”她指指自己的耳洞,顺道对着林苍南挤眉弄眼的做了个鬼脸。

这个顽皮的举动引起了众人的哄笑,林苍南一扫之前的阴霾,笑得格外开心大声,就是一路上没有与萧清琳发生过交集的闲云都呵呵呵呵笑个不停,压抑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萧清琳也觉得好笑。自己跟这个相貌年轻如妖怪般老家伙可说无仇无怨,但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那张从容不迫好像什么事都尽在掌握地脸就会觉得不舒服,想要招惹招惹他。刺激刺激他。

也许是自己早已习惯了有个李秀才在身边让她欺负陪她瞎闹?现在李秀才不在了,她潜意识里就开始寻找新的目标。想想她又觉得自己满悲哀的,穿越前身边不乏脑残的损友,越是小白,越是招人喜欢。而现在这个世界里她所接触的人仅有李秀才是这种类型的。不晓得林苍南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合格的受气包。

这老家伙从来标榜自己高高在上外加胸襟开阔,实际上却是非常容易生气的,萧清琳嘴角扬起,露出一个颇带玩味的笑容,她忍不住又多看了林苍南一眼,吓的那老家伙立刻闭上了哈哈猛笑地嘴巴,警惕的等待着她的下一次发难。

“老家伙,你不是剑术很强吗,咱们来做个比赛如何?”比什么呢?萧清琳眼珠一转。嘿嘿笑道,“这林子里最盛产的就是小山猪了,一会桑海肯定会捉到一只地,我们就比,我跟你各切一条猪腿,看看是你切的那只烤出来的好吃。还是我切的那只烤出来的好吃。嗯嗯。我切我自己烤,你切地嘛你也自己烤。众人当裁判,怎么样?呀,忘了说赌注了,输的人要唱首小调给赢的人听,好不好?”

好不好?好个毛线呀好,这是比厨艺还是比剑术?他林苍南的剑技是拿来切猪腿的吗,他林苍南像是个好厨子吗?

来不及拒绝,萧清琳又添了一句,“你要是不跟我比,那也算输,现在就开始唱小调吧。=君子堂首发=”话音未落,萧清琳只觉得眼前一花,身边哪里还有林剑神的影子了,一直到吃饭的时间,老家伙都没有回来,他是绝不会再傻到跟任性的小女孩将道理的。

早饭后,众人又小小地睡了一觉。林苍南与周仓分别北上探路,一人调查秀水山庄追兵的去向,另一人则前往他们将要进行的路线,看看是否有映思的官

二人带回来的消息都算不错,秀水山庄的大部队果然直接往西北追去了,而林自得虽然通知了映思地官军协助追捕,但这些军士行军地速度很慢,只是数量众多而已,他们六人只要全力赶路,必定能在被包围之前到达周魏边境的丛林。

接下来地半个月里,萧清琳真正体会到了逃亡的艰辛。起初三五日众人尚可生火做饭,自第六日起,映思官军的斥候从各个方向赶来,数量精锐程度都远远超出了林苍南的预计,照此估计,很可能林雪城已来到映思大营。

风餐露宿已是小菜,茹毛饮血才叫她刻骨铭心。每逢心情狂躁之时,她必然紧紧抓住林苍南狠狠刺激一通,可怜的剑神老爷从老头子老家伙又被她贬为老废物老混蛋,再到人妖白痴诸如此类,幸好林苍南胸中果然有丘壑,渐渐习惯这女孩变态到令人发指的任性不说,还把能在逃亡途中吃点口头上的小亏博众人一笑引为“自豪”。

十七日后,迂回前行的逃亡六人组终于赶在官军合围之前进入了周魏边境的密林。没有了被包围的可能,林苍南也不再介意偶尔被追兵赶上后出手教训他们一顿,顺便抢些干粮果腹。这片纵数百里,深接近百里的密林地势与南方丛林截然相反。

这片原始丛林名叫做魔芋,在周国的远古传说中,魔芋是一种魔域深渊中才会生长的食人花,它代表着恐怖,迷幻与绝望,死亡。林中山不多,有的也极矮,但深沟泥沼却多如牛毛,正因此,树木生长得格外繁茂,蛇虫之多也远远超出了萧清琳的想象。这里有一种叫做剑蜥的生物,长相似蛇,却比蛇多了四条肌肉发达的腿,平素以猎食飞鸟为生。

林苍南周仓桑海三人轻功卓绝,行路都是在树冠上飞掠,这么走速度够快,也能避过绝大多数的毒虫,唯独就是避不过剑蜥,每每飞得正欢时,脚下树冠中忽然射来一道箭矢般迅疾的黑影,刚刚避过,边上又是一条或者更多的黑影大张着嘴巴向他们啃来。

这样的攻击其实算得上温和,少数时间他们会误入剑蜥的聚居地,十几条甚至与几十条上百条的剑蜥配合行动,有的喷射毒液,有的化矢飞袭。桑海在三坐骑中武功最差,一遇上这样的袭击他都必然中招,还好他尽忠尽职,没让他背上的骑士跟着他倒霉。

剑蜥毒性猛烈,蓝海风出行前也不曾带有任何药物,不得已,众人只好降落在林中,就地寻找药草,配置解毒药剂。就这样,原本两天就能走完的路程硬是走了十天。

出林的那一刻,萧清琳恍如隔世,她不敢想象,若是没有周仓林苍南这两个武艺卓绝的高手,他们这一路会悲惨到何等境界。就在出林之前的最后一天,她还亲眼目睹了两次自然界的惨剧。其一是一头体型可比猛虎的豹子被一大群不知名的耗子淹没,另一次是一只野猪被数以……也许是百万计的蚂蚁生吞。那些路上已经见识过的种种,更不必多说。

这是一片怎样恐怖的原始丛林啊,难怪千年来周魏两国都没有试图穿越它进攻对方。想到这里,萧清琳更觉得林雪城的可怕与疯狂,即使是大雪封山的冬天,想来魔芋丛林的危险也不会小到哪里去,这个魏国新一代最杰出的军事家野心家,会以怎样的姿态带领十五万士卒征服它呢?

出林之后,疲累交加的众人又步行了半日。在翻过一片风景秀美的山脉之后,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出现在萧清琳的视线中。“真美啊,天哪,这世上真有如此广阔的草原吗?”

“小丫头,你喜欢这里吗?”周仓握了握萧清琳的小手,和蔼的问道。

“喜欢呀,这么美的地方,谁不喜欢呢。”萧清琳毫不掩饰自己对草原的惊艳。

“你可知道,这片草原,本来不是天生的,”一边的林苍南捻了捻胡子,自豪的道,“之前你也见识过了,魔芋森林越往东面越安全,越往西面越可怕。我周国建国之初,深受魔芋森林跑出来的毒虫之害,为了永诀后患,给我大周子民一片可以安逸生活的土地,六百年前我国前辈一颗树一颗树的砍伐,再一棵草一棵草的载种,再付出了超过五万条生命之后,才有了这片长度超过四百里,宽度超过三十里的隔害草原。”

林苍南凝望着草原,仿佛看到了数百年前十万民夫为了家人的安乐在这里慨然奋斗的景象,他缓缓又道,“丫头,你想知道这片草原的名字吗?”

萧清琳认真的点点头,与林苍南认识后,头一次心中一点戏谑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她感受得到,老东西是真正热爱这这片土地,真正热爱自己的国家。

“它的名字,叫做思念。思念我们的前辈,永远感谢他们的恩德。”林苍南如是说道。

第九章 初入周国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首北朝民歌歌颂的是草原壮丽富饶的风光,抒写敕勒人热爱家乡热爱生活的豪情。但论起景致,此刻倒颇符合萧清琳所处的环境。

背靠大山,天空蔚蓝,草原无际。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牛羊。

思念草原种植的不是普通的野草,而是可以驱赶毒虫的药草。这种药草的花会散发一种别样的香味,在人闻着或许只会感到轻微的眩晕,对于魔芋森林的蛇虫来说,却是可以令其丧命的毒气。

这是一片充满着凄美传说的草原。当初在为草原取名之时,皇家贵胄或浪漫的诗人们曾想过以永恒,碧珍珠,等等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它。但当时亲自监工的周国老皇帝却坚持使用了思念这个并不华丽的名字。

无他,只因为草原种植完毕之时,周国百姓除了抱头痛哭欢庆以后将不再需要担忧被忽然袭来的毒虫袭击,更多的便是追忆永远长眠在这片土地的亲人。

在死难者中,有一个故事特别有名,作为代表,它被歌颂了数百年。=君子堂首发=说的是一家林姓的七人之家,一夫一妻带着五个孩子。某一日丈夫外出后被猛兽袭击,再未归来。从此后,仇恨与思念的种子开始在生者的心中生根发芽。

老皇帝下达开发草原令之后。失去丈夫地妻子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四个儿子都派了出去,加入到最危险的砍树开林的一线队伍中。

某一日,监工来报,林寡妇的其中一个孩子死了。寡妇大哭一场,却依然坚持让她的其余四个孩子继续砍树。又是某一日,监工再次来到寡妇的家里,她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在寡妇的坚持下,在孩子们的执着下,悲伤地消息不断的传来。终于在魔芋森林外围最后一颗大树被砍倒的那天,林寡妇失去了她最后的一个孩子。

得到消息的妇人眼泪已干。她什么也没说,只来到亡夫与五个孩子的坟前,久久祷祝。第二日,人们惊异的发现妇人失踪了,而在她亲人的坟前,多了一片娇艳欲滴的花园。

这个故事的末尾虽然带有玄幻地夸张色彩,但凄美的故事叫萧清琳泪流不止。在得知林苍南竟然就是故事主人公家族分支的延续之一时,她的心中,更加震撼,所谓地剑神。所谓丧心病狂的武者,他满手的血腥,并不是没有理由,一切只为了包围家国。^^君 子 堂首发^^一切只为了周国百姓的安乐。

“丫头,我师傅千里突袭秀水山庄,不为争夺天下,只会保卫我周国平安。我大周尚文,军事暗弱。没有天兵,实在不足以抗衡夏魏,即使数十年前的那场大战,闲博元帅倾全国之兵争夺天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周仓小声地再萧清琳耳边再次重申了他曾经解释过数遍的理由。换作以前萧清琳最多半信半疑,有了绝对强大的武力,哪个皇帝不会想要开疆土呢。而此刻看着眼眶发红的林苍南与闲云二人,她心中的天平,终于向左边倾泻了过去。

萧清琳也明白周仓此刻说句话的意思。失忆的人不代表完全丧失了过去,还是有机会追回过往的。可是她……

真的有这个机会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熟知内情地闲云一眼,后者也正看着她,忧郁的脸上刻满了悲伤,他轻轻的对她摇了摇头。打消了她向周仓吐露真情的想法。

她穿着萧清琳的皮囊。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而她地灵魂到底属于谁。就只是她地一家之言了。一路无话,众人闷头前行。思念草原美则美矣,却无人有心在这片血染的碧野上过多地停留。

前方终于出现了第一道哨卡,两个卫兵手执长枪,彪横而警惕的指向衣衫褴褛的众人,口中喝道,“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身份铭牌可有携带。”干净利索的质问,底气来源与他们手中的武器,还有他们身后数十个拉满弓弦的卫兵。

桑海上前,一言不发的从腰间接下一方铭牌,向为首的小队长抛了过去。这孩子在近一年的牢狱生涯中改变不少,与萧清琳重逢之后,没有了往日天真的眼神与和善亲切的交流,取而代之的是无言的冷漠,不仅对她,甚至与对他的表哥闲云,除非有必要,他几乎从不说话。

队长拾起代表无尚尊贵的闲家铭牌,仔细端详之后,之前怀疑警惕的态度完全被尊敬畏惧所取代,他恭恭敬敬的带领卫兵们单膝跪地向众人行了一礼,正待开口奉承之时,桑海却冷冷道,“什么也不要说,去给我们找几身平民的衣服来。我们走之后,只当没有见过我们,”

队长恍然大悟,再次行礼,在办妥了桑海的吩咐之后率队分为两排恭送众人,在萧清琳一行的身影自地平线上消失之后,这才有卫兵小声的上前,向队长问道,“队长,都是什么人哪?架子这么大?”他得到的回答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以及做苦力一个月的惩罚。

且行且看,萧清琳一行终于进入了周国的国界。若说思念草原带给她的是一份惊艳,那么深入国界后的景色,就是赞叹了。视野过处,官道两旁尽是碧绿整齐的大片良田,与纵横交错的小河道,几乎要走过十里以上的道路才会在田野的尽头看见一个不大的村落。可以想象,这些农民一年的收成会有多少。

作为向导的周仓解释道,“思念草原之外,是周国最为肥沃的一片土地,全国四成的粮食都是靠这里出产。其实,除了粮食之外,这里还盛产水产与各种水果,这也是六百年前明皇决定开拓思念草原的原因之一。假如魏**队从魔芋森林里出来,即使攻不下周国,只需毁了万里良田,五年之内,周国自亡。”

对他的前半句话,萧清琳本来还赞叹不已,脑子里不知不觉的就冒出个一会到了落脚的地方一定要狠吃几顿的念头。但最后他话锋一转,又扯到了打仗的事上,叫萧清琳郁闷的不轻。

难道她不想帮助周国吗,难道她心甘情愿的来这里就是为了旅游吗,她可是放弃了自己所有的财产千里逃亡啊,这一路上之所以保持缄默对天兵的事只字不谈,也是因为无从谈起啊。

“周仓,我们刚出险境,还是说些开心的话题吧,其他的事,等入了都城再谈。”林苍南难得的为萧清琳说了句话,拍拍萧清琳的头,又问道,“是不是,小丫头?”

第十章 半张地

“是呀是呀,”萧清琳尴尬的笑笑,她感激林苍南替她解围,脑子里却莫名其妙的灵光乍现,闪出一个被她遗忘了近一个月的念头来,于是很无脑的脱口道,“老家伙,上次跟你赌赛,你临阵脱逃,那可是算输的。这里风光不错,很有一番农家味道,你是不是唱几只乡间小曲,一来尝了赌债,二来给我们助助兴啊”

对一个自小家教不当又受尽宠溺的贵胄千金来说,刁蛮任性,自私无礼,言语刻薄,恩将仇报是她们特有的性格,萧清琳显然不是这样的人,穿越前的本尊是魏国京城有名的温婉淑女,穿越后的她本就是一介平民出生,吃苦耐劳是她的优秀品质,信奉人人平等是她的人生态度,可唯独面对林苍南,她潜意识里的劣性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不仅是因为自己不看时机的口不择言,还因为林苍南高高扬起的巴掌。

啪!

啊!

清脆响亮的皮肉交击声与萧清琳惊恐的尖叫几乎同时响起,耳边风声呼啸,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用双手捂住脸庞,身体微微轻颤。但预料中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却没有如期传来。本能告诉她林苍南的巴掌绝对会快过她捂脸的动作,也就是,那一巴掌,没有打到她。=君子堂首发=

啪!

又是一声脆响。

萧清琳再次鬼叫一声,刚刚从指缝里睁开的眼皮也再次紧紧关闭。幸好她已有了一点准备,这次很快的反应过来。偷偷向林苍南瞄了一眼,发现那死老头双掌紧扣,正一脸得色地盯着她嘿嘿坏笑。

“还要不要听我唱曲了?”林苍南有节奏的轻轻拍掌,“嗯?”

“不要,不要了!”萧清琳把头摇得比拨浪鼓还要猛烈,再要的话,她敢保证林苍南绝对不会只是吓吓她那么简单了。光是在耳边拍个巴掌都能引起风声,真的打在脸上,那还不得毁容?

林苍南非常满意她的态度,点点头道。“既然不要,那么丫头你给我们唱个小曲助助兴吧。别跟我说你不会啊,萧焕之的女儿精于歌艺,可是魏国京城权贵里流传甚广的小秘密噢。”秀水山庄北院最西面那道墙头上,远远望去,好像一只正好搁在砖上的红球,林雪鸿瞟了那红球一眼,脑中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若是有一根足够长足够结实地大棍,一头抵着那太阳。中段抵着那砖墙,他再在另一头全力踩上一脚,会不会把那垂死挣扎不肯落下地平线的火球一下撑得高高跳起,再狠狠砸下。**M**把这郡王庄园撞个稀烂,烧成飞灰。

“倘若真能如此,必定有趣至极吧。”他有些癫狂的想着,却忽然发现那红色的蠢物不知不觉中又往下落了一层,一小半直接掉到了天边的山峰下。完美的圆缺了一块,距离感顿时凸现出来,他脑子里疯狂的念头也瞬间支离破碎,成了一堆琉璃渣。

“吃饭吃饭,想这些无聊的东西做什么呢?”林雪鸿把脑中的忧郁抹掉,抓起身前大盆里最后一根红焖蹄,双手捧着一阵乱啃,油水酱水滴滴答答从嘴角溢出,滴了他满腿都是。

不多会儿。肥腻的猪腿肉已被他吃了个干干静静,随手一甩,林雪鸿把那猪骨丢掉,看着那徐徐飞掠地抛物线,却又觉得还有些不甘,心念过处。一道蓝色的真气丝线由他指尖飞出。绕上那根棒骨,将它又带了回来。

咔哒一声。林雪鸿将那棒骨从中折断,吱吱溜溜的把骨髓吸了个干净。“这样才算够味嘛!”他哈哈一笑,一双脏手在衣襟上摸来摸去,擦了又擦,那做派要多邋遢就有多邋遢。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坐在他身前许久没有发话的大夫人终于忍耐不住了,“你想把林家地脸全都丢尽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雪鸿最后把十指一一吮过,算是结束了这顿晚餐,说道,“我在吃饭!我在吃饭!我在吃饭!回答得够清楚了吧?说起来,在自家大门外吃饭的感觉还真不错呢,可惜这辈子就只吃过这一次,要是再有机会回来,我每天都这么吃。”

他抓起身边的包袱往肩膀上一套,起身拱了拱手,略带玩味的讽笑道,“大夫人,告辞啦,多谢您的款待!”

“不准走!”大夫人对着林雪鸿地背影大声的咆哮道,“你们,都给我拦住他!”

周围的数百庄丁没有一人敢执行这个命令,之前为了阻止林雪鸿要在北院大门外吃晚饭的疯狂举动,已经有两百人被他打晕过去,林雪鸿的武功虽然还没高到可以独挑郡王府一千庄丁,但他身份特殊,伤不得,更杀不得,畏手畏脚的跟他动手,莫说一千人,就是三千五千,也未必留得住他。

所有庄丁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既然二少爷去意已决,那就让他去吧。

眼前着小儿子大摇大摆的消失在西边的地平线上,大夫人急火攻心,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幽幽醒来之时,眼前是一张年轻男人清秀的脸。他与林雪鸿有几分相似,虽不如后者英俊,却多了一份成熟内敛地气质。特别是那双淡定到似乎不含任何感情的眸子,就好像永远不会泛起波澜的寒潭,深不见底。

“城儿,我是不是做错了?”大夫人呢喃道。

“没有,母亲,您没有做错。”林雪鸿平静的道。

“那么,我是不是太心软了?”大夫人这句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她摇摇头,又道,“可他是我的儿啊,我怎么能像对待林苍南一样对待他。”

“母亲,过去地就让它过去吧,天下大势已定,无论弟弟身在何处,周国都无法逃脱亡国地命运。萧清琳身上只有半张地图,没有了我的那半张,只凭他们几个,是无法突破隐仙谷外地猛兽,入谷取得天兵的。”林雪城温柔的搀扶着大夫人坐起,轻轻的给她揉捏着肩背,笑道,“母亲大可放宽胸怀,只等着天下一统的那天到来就是。弟弟他血气方刚,年少冲动,小孩子家与您怄怄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他在萧清琳的身边护着,总比闲家的那些蠢货要好的多。您说是不是?”

第十一章 玉隆水城

“叮叮响,叮叮响……

月琴的主人弹着月琴,

野鸡身上背,

猎狗手上牵,

赶着羊群回来了。

萧清琳清脆的歌声在田间回响,她边唱边跳,边跳边走,围着身边的听众们不停的饶着圈圈,把彝族少女的天真活泼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首月琴之歌她是用彝语演绎,虽然除了蓝海风之外,所有的听众都不明白她在唱什么,然而无忧的快乐无国界,美好的情感五国界,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她的心,这已经足够。

闲云眯着眼,笑呵呵的盯着蹦蹦跳跳的萧清琳猛瞧,眼神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他没有料到萧清琳竟然真的肯放开手脚在这乡间小道上唱小曲,也没有想到,她可以唱得这么好。

曾经萧清琳也应他的要求为他唱过小调,那次他还不知道她是穿越的,对她的失忆之说也保持着怀疑,只是想着对于一个千金小姐来说,抛弃身段为他人唱曲已是无奈中的无奈,只要她肯开口,自己送给他一万两银子就不算冤。她的声线很好,空灵清脆,中气也足,能高能低。林苍南说穿越前萧清琳的本尊歌艺是京城闺秀中的一绝,绝不是夸大,但那次演歌却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让他郁闷了好久。

在麻将桌上,萧清琳也放声嘶吼过几次,唱的全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闲云只当看场猴戏。^^君 子 堂首发^^根本没有多想。

直到这次,他才从心底里认同了萧清琳,原来不止是筱蓉地轻歌曼舞能够打动他,萧清琳也一样可以,两人风格不同,相同的是,她们都在不知不觉中触动了他的灵魂。

“月琴的主人弹着月琴,牵着狗儿,背着野鸡,赶着山羊回家了……”萧清琳一曲唱罢。又改用汉语复唱了一遍,恍然大悟的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赞扬这首小调乡土气息果然够浓,配的上眼前的景致。

“医庐的主人背着药箱,牵着妻子,背着孩子,晒着月光回家了……”闲云在脑中又把月琴之歌唱了一遍,但很奇异的,他竟然改了歌词。心头一动,没来由的刺痛与柔情同时向他袭来。他脸上地笑容瞬间凝固,脚下的步子也顿住,他忘了赶路,忘了时间。忘了一切。

闲云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写词的才能,他是只顺着眼前浮现的画面,将它们用语言表述出来。

“闲云,谢谢你,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虽然没有意义了,可我还是要说,我,曾经,爱过你,我想嫁给你,陪你周游列国,陪你悬壶济世。我走了。你要想我……萧清琳数十日前告白的一幕犹在眼前,那时她要走了,那时他没有将她留住,为此他痛彻心扉,为此他后悔莫及。**M**假如时间能够倒流,他绝对不会想那么久。他会直接扑上去。拥抱……

现在上天仿佛又给了他多一次的机会,让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日的那刻。闲云不再犹豫,微笑着缓缓张开了双臂,口中呢喃道,“清……清……”

“闲云,愣在那发什么呆呢?快走啊,马上就要到玉隆了。”林苍南的呵斥残忍地击碎了闲云的幻境。

闲云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知道自己掉了队,视线中,萧清琳正站在不远处好奇的打量着他,她浅浅地笑着,她随意的撩拨着被风吹得遮挡住眼睛的几缕发丝,她装束简朴,曾经如瀑的黑发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而油腻腻的搅在一起,但在他眼中,她地风姿是如此的迷人。

她脸色发白,清瘦憔悴,眼眶黑的吓人,但她瞳中一点寒星却清亮如旧,其中内蕴的那份坚持,那份执着,那份绝望中依然能绽放开的笑意,无不在牵动着他,无不在给他勇气,他快步上前,想要拥住萧清琳,一诉衷肠……

一个人影飞快的挡在了他的身前,一只有力的臂膀看似亲密实则冷酷无比的勾住了他地脖子,林苍南低低的喝骂在耳边响起,“你想干什么,你痴了还是傻了?你把大少爷放在哪里?”

“是啊,我把哥哥放在哪里?”闲云小声的自语着,他很快又把自责挥出脑海,冷冷道,“放开我,让我去!”

“你哪儿也不能去!”

林苍南结束了他们之间短暂的谈话,臂上二头肌诡异的弹起一块,击中了闲云的后脑。“哎哟不得了,这小子累地晕过去了!”

“累地晕了,不会吧,我看他刚才很有精神啊。”蓝海风奇怪道,“该不会是中暑了吧,让我瞧瞧呢?”说完她与周仓桑海二人向闲云紧张的跑了过去。

只有萧清琳还愣在那里,回味着刚才忽然闯进她意识中地一段感情。

玉隆城是周国南方最大的城市,地位相当与魏国映思州的省会映阳城。不同之处在于,映思穷困,物产贫乏,玉隆城与它所在三河州却物产丰富,百姓富足。

三河州的富庶来源与流过全州的三条河流与从属于它们的无数支流。紫苍,银苍,锦苍三条大河成波浪形分布与三河州,它们唯一的交界,就是在玉隆城。

简单来说,玉隆是一座水城。在这里,十数条细小的支流将方圆三十里的土地切割成了四十块。大的十块,是玉隆下属的十个镇子,小的三十块,则是玉隆的主城的三十的街区。这里说街区,实际上应该说河区或者岛区才对,因为所有主干道的交通工具都是小船,而各块大陆,也更像群岛。

萧清琳一行六人带着昏迷不醒的闲云来到了这里,顾不得多看景色品味民风,林苍南便雇了一只小船径直驶向城南一个名为五通的客栈。

一进客栈大堂,掌柜的便亲自从柜台上迎了过来,也不问客人几位,打尖还是住店,直接笑容满面的连说着请入后堂请入后堂,把除林苍南与闲云之外的四人引到了后堂的一个院落。这个院落颇大,光独立的一层客房就有十间之多。

萧清琳跟随着小厮进入了其中一间,发现房内装修华美非常,四壁比廊柱都雕有花纹,壁上显然的空白处挂着八副精美的字画,屋中桌椅的材质显然也是不凡,夸张的是,整个房间还由屏风与垂帘象征性分割成两块,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

来不及多看屋中细节,四个小二已端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进来,在他们身后,是两个手捧着摆放整齐的新衣的美貌丫鬟,向萧清琳盈盈一福之后,丫鬟们甜甜的道,“请小姐沐浴更衣。”

(笑忘江山我已写完,这月专心攻打女仆。可不晓得咋了,最近灵感全失,明明情节就在脑中,但就是写不出来,强写出来也是怪异无比,两千字都憋得我其累无比,想起过年前思如泉涌每日八千一万的码,我恨啊!)

第十二章 变天

在客栈里的另一个位置偏僻也从不接外客的院落内,两个男人正在发生着激烈的真吵。掌柜的心思细腻,目光如炬,早在闲云林苍南一行进入大堂是便发现了气氛的不对,于是给这二人单独安排了一间空置的房间作为浴室。

这个决定果然英明无比,此刻房间内满地流淌的都是水渍,胆颤心惊的丫鬟们不断向二人的浴桶中倒入新鲜的热水,这才不至于让他们失了发泄的道具。惟恐谈话的消息泄露,所有的陪侍丫鬟都是聋哑人,可她们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她们深知今日服侍的客人身份尊贵,却早已没有心思欣赏闲家二公子与剑神大人的绝世风姿,噤若寒蝉的她们小心的服侍着怒火滔天的两个男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做了遭灾的池鱼。

面红耳赤的林苍南再次一巴掌拍在自己的浴桶中,飞溅的池水不仅浇了身侧那个来不及实际上也不敢躲闪的丫鬟满脸,甚至还波及到远处的闲云,可见范围之广,杀伤力之强,他愤怒的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全当我在放屁吗?”

闲云没有他那么好的武功,却也是个不甘示弱的主,他直接在浴桶中站起,抢了身边丫鬟盛水的瓢儿,在桶里舀了满满一瓢水,向林苍南劈头盖脸的浇了过去,也吼道,“我想怎样,你清楚的很,你若是还想听。\\\\\\我也不介意多说一次,作为闲家次子,我放弃了几乎所有自己能够得到的东西,只为了哥哥安心,父亲放心,只为了闲家能像个家地样子,不要出现兄弟倾轧,父子反目的悲剧。现在,我仅仅只要求一段感情,一段感情而已。难道不可以吗?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这有些睚眦必报又带着孩子气的反击让林苍南怒极反笑,他轻描淡写的在身前搅起一片蓝光,把泼来的洗澡水全数包裹,原封不动了还了回去,笑道,“可以的,当然可以。你曾经有过无数的机会可以获取萧清琳的芳心,但是全都放弃了。在你一次又一次错失良机的时候,难道是有人逼你吗?难道是有人迫你吗?二少爷,你告诉我。”

“当然没有人逼我。也没有人迫我,”闲云轻轻抹去脸上的尚在滴滴答答向下流淌地洗澡水,有些颓败的道,“正是因为我的犹豫不决患得患失浪费了太多的机会。=君子堂首发=现在我才不想再错过,筱蓉的死让我迷茫了十年,我不想因为萧清琳而再浑噩十年,再也不想。”

“机会只眷恋有准备的人,”林苍南见他软了。口气也缓和下来,“二少爷,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要让人看不起你,虽然你的聪慧在闲家无人能及,在医道上的造诣更是令人仰视,但我还是要说,比起大少爷,你差的太远。差地太远,差的太远了!”最后五个字,林苍南情不自禁的加重了口气,但在他的心中,对闲云那那恨铁不成钢地心痛,远非寥寥数语可以表达。

“萧清琳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京城名媛。她已忘记了从前的一切。她是一个重生的人,她不适合哥哥。她甚至不认识哥哥,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闲云再次激动起来,双手持瓢,在浴桶中乱拍乱打。

林苍南冷眼旁观,看着闲云表演,直到闲云其喘吁吁地坐倒在浴桶中,他才缓缓道,“方才你那瓢儿,在打谁呢?”

“打我自己。”闲云也不掩饰他对自己的怨恨。

“很好,”林苍南笑笑,“你还知道自己该打。二少爷,放手吧,在回国进入第一个哨卡的时候,你已经丧失了最后的机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认命吧。”

“凭什么?”闲云愤恨的眼神刀子般扎向林苍南,再次复述道,“凭什么?”

林苍南泰然对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怜悯,“就凭,我已在哨卡前向密探禀告了我们在魏国经历的一切,现在国公大人应该已经加冕皇位,二少爷,你已不是寻常的官宦子弟,而是一位王子,您是王爷了,我的二少爷。所有地闲姓与桑姓贵族,现在都是皇亲贵胄,对不知情者,萧清琳这个太子妃,想必他们所有人都很期待。对于少数知情者,这个有可能挽救周国的奇女子,她的身份更是玩笑不得。云王爷,还要我说的更详细些么?”

他话音才落,房门外就传来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云少爷,都督大人,三河州巡抚谢正礼大人与玉隆知府彭康德大人已在客栈外候着了,三河与宁浪二省总督桑达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掌柜地让我来问问,二位大人什么时候出浴,什么时候接见他们,掌柜地他好准备。”

林苍南想了想,对着浴房外缓缓道,“谢正礼跟彭康德这次动作怎么那么快,从前也不见他们那么积极。小丁,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被唤作小丁的密探隔着房门对着里头地两人恭恭敬敬的跪下,也不管他们瞧不瞧得见,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双手伏地,欢天喜地的报道,“回禀云王爷,都督大人,新皇已与十日前登基,储君博王爷的名分也在三日后定了下来,眼下圣旨还在路上,因此三河省的百姓们并不知情,谢大人彭大人与桑大人应该是事先得了消息,赶着来给二位报喜的吧。”

林苍南噢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表示他知道这个预料之中的消息了还是对变天的消息仍然有着难以抗拒的惊讶,“我与云王爷还有要事商谈,你去告诉掌柜,晚饭时我们就会出席,没有别的事,你就下去吧,记住,没有天塌的大事,别让任何进这个院子,包括你自己!明白了吗?”

小丁领命而去,屋里寂寂一片,只有丫鬟们倒水的哗哗声。瞟了瞟僵住不动的闲云,林苍南缓缓道,“看看,你已经是王爷了,我没有说错吧。难道你准备牵着萧清琳的手去见那三个人,先造就一番王子间横刀夺爱争抢女人的风流轶闻吗?”

第十三章 人生转折

周国国君有意禅位给护国公闲江行的传言在整个国境内悄悄传播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事实上,早在三四年前,闲家掌管的枢密院密探就已经开始有意的散播这个消息。

禅位的原因五花八门,流传最广有以下两种,其一是说国君只爱风月诗画,对治理国家不感兴趣,另一种说国君身染无药可解的恶疾,在世上的日子已屈指可数,事实上,这两种传言也还算有根有据。

皇帝已有五年没有出过皇宫一步,上朝的时间也由十年前的每天一次改为十天一次,再在五年前改为一月一次,到近三年的半年一次,每次上朝是心不在焉,对百官的禀奏提不起丝毫兴趣。这一点或可说皇帝的心根本不在朝堂之上,也可说皇帝身体不适,这一代国君在位近二十年,膝下竟无一个皇子,只有七位公主,更是让人怀疑后一条传言的真实性。

真实的情况是,皇帝智商不高,也确实懦弱,但还未到达昏庸得不理国事的地步,他膝下无子,跟宫里的御医宫女奴才们也脱不开关系,二十年中流产的嫔妃多达数十人,这个秘密是住在宫城外的百官们无法知晓的,每当皇帝在外臣面前说漏嘴的时候,也是这个外臣老老实实依附与闲江行,或者是他生命走到尽头之时。

当年这位皇帝还是一个普通王爷的时候,闲江行便已跟随在身边,皇位争夺战中。闲家的财势助他良多。最终,他得到了皇位,却失去了天下。

以商人起家再步入政界的闲家由一代战神闲维开始进入了朝堂地核心圈子。深谙商之道,取有余而补不足的闲江行更是把这条哲理引入了政治当中。不同与寻常的朝臣,只注重天下大势,对政事细节了解不多,闲江行更坚信机会往往隐藏在最容易忽略的细节之中。=君子堂首发=

在闲江行的手下光高薪养着的幕僚就有数百位之多,每个幕僚职司各不相同,每每需要作出决策之时,都是至少数十人一起开会。各抒己见,最终取众人认为最好的处理方式来执行。这样处理政务的方式已有些接近现代的议会,闲江行虽贵为国公,职权甚至大过宰相,但他从不以身份压人,依附在他府中的幕僚只要真有才能,他们地意见均有机会被采纳,出众之人,要做个大官也并非难事。

二十年中,从国公府脱颖而出被举荐到各地为官的幕僚已经破百。每人都感怀闲江行的知遇之恩,忠心不二,办事格外认真。除了这些亲手培养的嫡系,朝堂中每年新站到他这边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在五年前,闲江行获得了朝堂派系战争的全面胜利,几乎架空了皇权,将朝堂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皇位对他来说,几乎是唾手可得。

关键只在于。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登基。兵变政变那是造反,只有禅位才是正途。闲江行与皇帝的谈判已持续了十年,后者宁愿做个傀儡都不高兴退位,这让闲江行很是头痛。

终于数月前周仓通过密探送回来的魏**事密报成为了压死骆驼地最后一根稻草,皇帝知道凭自己是不可能打赢这场战争的,周国确实需要一个新的帝王,倾举国之力抗衡夏魏,才有一线生机。他接受了禅让之后保他全族富贵安康的条件,昭告天下宣布禅让。在这位不够聪明地皇帝看来,即使周国战败,夏魏联军也不至于为难他一个退出历史舞台的落魄皇族。**M**反倒是如日中天的闲家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就在小丁向林苍南禀告了知府巡抚总督三位大人前来拜访的消息后不久,萧清琳结束了洗浴,心情愉快的踱出房门,想要找点乐子。她前脚刚刚走进华美院落中花园。后脚两个侍女便乖巧地跟了上来。亭亭立在她的身后,满脸笑意盈盈。一言不发。

“你们要过去吗?”萧清琳发现了身后的尾随者,以为是花园路窄,自己横在哪里挡住了她们的去路。“真是不好意思,挡着你们的道了。”说着她提起裙角往边上闪了闪,自觉这番做派绝对算得上彬彬有礼,对得起和蔼可亲一个的大家闺秀的身份,但出乎她的预料,两个侍女面露惶恐之色,直接往地上一跪,颤声道,“奴婢知错,请小姐责罚。”

看两个婢女害怕的样子仿佛惹恼了自家地恶主一般,萧清琳被骇得哑口无言,她新换的这身丝质的凤纹霞帔确实是华美异常,但想来还不至于就可以让见到她的客栈侍女自动变为她的丫鬟吧,这样战战兢兢的认错,仿佛她是什么手握生杀大权地公主贵妃一样。

“你们,在向谁认错?”萧清琳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地所见,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看,发现并没有第四个人存在,这才指指自己,疑惑着又道,“我?”

两个侍女初时见到萧清琳对她们说不好意思地时候,便以为自己没有自报家门,或是杵在那里没有上前尽心服侍,惹恼了这位贵人,因为从来没听说过世上存在对下人说不好意思的千金小姐。待到她问她们是不是在向她认错时,更以为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反话正说,这是铁了心要借她们立威了。两人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跪在那里只记得发抖,哪里还想的出一个字,熬了半天,其中一个侍女才细弱蚊蝇的吱了一声,“求小姐饶命!”

“饶,我当然饶,你们都起来吧,”萧清琳心有所悟,干脆顺着她们的意思发挥起来,“你们都是什么人呢?跟着我干什么?”

侍女们如蒙大赦,却仍然跪伏在地,不敢起来,只用后脑对着萧清琳,哆哆嗦嗦的朝气招起供来。

原来这二人也属于密探一流,因为受过良好的训练,所以临时客串起侍女的角色。她们早知道萧清琳的身份来历,也知道不出意外这女子就是未来的太子妃,甚至于未来的皇后。二人初时微笑不语,一是因为从未见过她这么大的牌,仓猝间不知如何挑起话头。二是幻想着假如把这位贵人服侍好了,日后荣华富贵如意郎君自是有了一点盼头。

萧清琳借着机会,又多问了几个问题,密探出生的二人与军人相似,也恪守对敌人绝不透露任何情报,对主子忠心不二,言听计从,绝不留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因此萧清琳了解到了比自己想要的更多的情报。

例如今日的晚宴上会出现的三个大人物,例如闲江行已登基为皇,帝号文帝。他的大儿子闲博被奉为储君,成了太子。其余两个儿子闲云与闲定虽尚未封王,其实也只是为等着闲云回家而已。

至此,萧清琳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是礼貌过头引起了误会,而她的人生,也自这个误会开始,再次处在了转折点上。

眼下侍女们已明白了萧清琳确实是个和善的好主,惊恐一过,立功的心思立刻又占据了上风,二人话头完全打开,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介绍起玉隆的风土人情来。萧清琳对水乡风貌是非常喜欢的,之前路上因为担忧闲云,没有细细观赏,现在借着她们的嘴,正好过过干瘾。

每听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好玩的地界,萧清琳都牢牢的记下来,她打定了主意,在自己对闲家尚有一点利用价值的时候,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吃好玩好,以后给不出天兵线索又对付不了闲博的时候,还有点美好的回忆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真听在兴头上,院子里一间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冰清玉洁的大美人来。萧清琳认出那人是蓝海风,她顾忌着身份不敢胡乱吆喝,于是差了侍女过去将她请来。

两人见了面眼光一对,萧清琳立刻看出蓝海风眼中异样的神色,她挥挥手将侍女们赶到远处候着,压低了声音对蓝海风道,“海风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啊,我的好妹妹,”蓝海风小声道,“恭喜你啊清琳妹妹,马上就要做太子妃啦。”

萧清琳闻言大吃一惊,她贼精精的往周围瞟了瞟,确定附近没人之后,这才对蓝海风耳语道,“怎么,这事你也知道啦,我正在为这事头痛呢,对于那个我一点都想不起来的男人,该怎么拒绝他才好呢。”

“该怎么拒绝?”蓝海风冷笑一声,对她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你这身衣衫,除了直系皇族的公主与待嫁的妃嫔之外,有谁敢穿?你既然穿了衣衫,那就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怎么着,现在才想起来要休夫吗?”

第十四章 姐妹

没文化,真可怕。

萧清琳再次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精辟。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也算的上用心读书,在高原王庭之上,更是刻苦训练礼仪体态。她寻思着不论怎地自己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体会过生死一线牵的人了,冒充个风华出众举止得体的千金小姐那是一点没问题。

可惜的是,半吊子终归是半吊子,暴发户再有钱也不是真的贵族,蓝海风一眼就看出她的装束尊贵之极,她在换衣的时候却是沾沾自喜,幻想着自己穿上这身漂漂衣服一定能吸引更多眼球。

俗人哪,看你现在怎么装。

萧清琳咳嗽一声,徒劳的掩盖着自己的慌张,脑瓜里百转千回,却再也无法把那个话题继续下去,只得转移话题道,“海风姐姐,你知道吗,闲江行已经登基做皇帝了。你对闲云抓紧点,以后也能混个王妃呢。”

蓝海风再次冷笑,只觉得眼前的女孩今天说话真的非常没有水平,她淡淡说道,“这周国是谁做皇帝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只不过是一个因为还有一点利用价值而受人摆布的工具罢了。对我来说,如何把我记忆里的东西卖个好价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与我无关。=君子堂首发=至于闲云,好妹妹,你终于舍得割爱了吗?”

蓝海风话里满是哀怨之意,萧清琳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内疚的负罪感再次溢满心头,心虚地小声道。“海风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三番两次的连累了你。”

蓝海风白了她一眼,揉揉她的头发,笑道,“算了,那些事我也不怪你,这些年来我背负着天兵的秘密,一直逃来逃去的,早就厌倦那种流亡生活。遇了你之后。虽然少了一份自由,但凭心而论,这一年来的生活也算精彩纷呈,就原谅你吧。”

做了坏事而被人无条件的原谅,这本身就是一种溺爱。萧清琳鼻子酸酸,猫儿似的钻到她怀里,用力而真诚的抱了抱她,泣道,“海风姐姐,谢谢你。这个世上,我最亏欠的就是你了。你能原谅我,我真地好高

蓝海风自成年后,还是头一次跟人这么亲密。即使萧清琳是个女的,她脸上仍泛起一抹绯红,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把她推开,轻轻的继续揉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傻丫头,我们在南方高原那大半年的姐妹是白做的么,即使初时我是怨你怪你的,但在看到你跟暮家部落孩子们讲故事的耐心之后,在看到你悉心照料被我们拿来做实验品的野猫之后,在屠龙那次看到你背上的伤痕之后,在我地心里,早已把你当作了我的亲妹妹。=君子堂首发=虽然你经常会做些不可理喻的蠢事。但现在想想,那些其实都是你的可爱之处。好妹妹,你地那份坚持和执着,是我这辈子都学不来的,记得好好保持啊,别让闲家那帮势利眼给看扁了!”

萧清琳对蓝海风的一番真心话感动不已。她看着是破涕为笑。眼泪却更加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蓝海风慌慌张张抽了快丝帕出来盖着她的眼睛。叱道,“哭什么哭,没出息地,脂粉都化成水了。一会你准备在桌子底下吃饭吗?”

萧清琳顿时愣住,痴痴的道,“为什么,要在桌子底下吃饭?”

“因为只有大花猫才在桌子底下拣鱼骨头吃的啊。”说着这话的时候,蓝海风其实已经脚底抹油,开始逃走。

萧清琳鬼叫一声,拔腿赶了过去,两人在花园里追追打打,一对好姐妹终于在这刻消去了心中所有的隔阂。

闹了一阵,蓝海风忽然又想起什么,把萧清琳拉到花园中心,小声道,“好妹妹,你跟闲云,真的断了么?”

“断了!”萧清琳斩钉截铁道,“他对我那么冷淡,我就是一个火人也被他冻成冰了。天下男子千千万,我还不至于傻到在他那棵树上吊死,怎么海风姐姐,你准备出手了?”

蓝海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再问道,“那你是准备跟林雪鸿了?”

萧清琳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在王庭的时候,他确实对我很好,他那样的男子,生来就是个祸害,说我对他不动心,那是假地,可他那讨厌的地方,也真是让人无法忍受啊。现在还有个闲博等着我心烦呢,感情的事,我搞不清楚,现在也不想搞清,以后再说吧。”

蓝海风点点头,忽然换了一副严肃至极的面孔,肃声道,“清琳,你与林雪鸿跟闲博的事,我不想多说,但对于闲云,我有必要提醒你,不是我对他有想法而故意绝了你的路,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那时在路上,闲云并不是中暑而晕过去地,他是被林苍南打晕的。而当时,闲云似乎正想对你说些什么!”

萧清琳啊地一声惊呼,立时想起闲云晕过去时从他那传来的一段复杂难明的情感,正待询问细节配合着异能的记忆细细剖析,蓝海风却抢先道,“你什么也别问,问了我也不知道,你也什么都别说,关于闲云的,我一句也不想听!闲家是商人起家,最是重利,我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眼下大战在即,我不得不为自己考虑,用自己唯一的筹码与闲家交换一个在乱世中好好的生活下去的机会,好妹妹,你能理解我么?”

萧清琳重重的点了头,蓝海风肯把自己的私心都对她讲,这是对她完全信任的证明,更何况蓝海风的考虑没有半点错误,萧清琳又怎能埋怨她什么。

对萧清琳来说,她所要面临的问题,麻烦喝危险,远远超过蓝海风。

“我也要在乱世中好好的活下去!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萧清琳坚毅的对自己如是说道。

远远地,两个小厮跑进了院子,对等待的侍女们一阵耳语之后,后者顾不得萧清琳的告诫,径直向花园中走了进来,深深一福后禀告道,“二位小姐,云王爷与林都督请二位小姐前去赴宴。”

萧清琳眼睛一亮,被云王爷三个字深深吸引。这么快就改了称呼啦?这马屁拍的真是迫不及待呢。眼下她也即将踏出进入周国皇室圈子的第一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第十五章 生病

五通客栈是周国最南端的间谍前哨,这座客栈建设之初,本没有打算将这份事业做得如何蓬勃发达,只因为当间谍的工作辛苦,密探头子考虑若是着以客栈为据点,可以让奔波归来的间谍们吃的好一点,玩的好一点,休息的好一点。这三点考虑,全是出于对下属的关怀。

这位密探头子,便是五通客栈的掌柜,他也是闲江行府上的幕僚出生,当初弃明投暗,不做阳光下趾高气扬的官宦,反做这尘世阴影中行走的密探头子,着实让许多知情的同僚唏嘘良久,但从另一方面考虑此事,也可看出闲江行对他的信任,假如有一天,掌柜的重新站立于阳光下,他的地位身份,必定荣耀之极。

掌柜的名字暂时已不可考,连姓氏的真实性都很难说。当初密探都叫他何大人,建了客栈之后,改为称呼掌柜。既然做了掌柜,那便要有个掌柜的样子。何大人才华横溢,天生又是个劳碌命。每每处理完机密情报,他都会在玉隆城中的各家客栈中走走,学习经营技巧,回来后悉心揣摩生意之道。

一来二去的,在掌柜全心全意的经营之下,五通客栈的生意越做越好,店面越盖越大,客栈中的花样越来越多,不止是出差回家的密谈们过的舒适,就连许多富商官宦,都愿意把自己的客人与一些不好在家里主办的宴会安排在这里。而许多退休的密探,甚至都愿意在客栈里某个活计账房一类的差事,这不禁让人感叹。掌柜地果然是个天才。

许多天才身怀的都不止一种绝技,不是因为他们在许多方面都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而是因为,常人往往只看到天才光辉的一面,而忽略了他们在为此付出的汗水,看似骄傲的天才们往往比常人更领会勤能补拙这句话的真谛,为了把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办好,他们愿意付出比常人更多更多的努力。^^首发君子 堂^^

此刻掌柜的正笑眯眯地立于五通客栈最豪华的一间客厅之中,躬身向两个盛装女客行着礼。“二位小姐,里面请!”

女客们仪态端庄的万福回礼。矜持的道,“有劳掌柜的带路。”她们举止优雅,既有上位者的优越风华,又不含对贱民商户的轻视,看似平平常常的一声客套答谢,却叫的掌柜心中舒坦不已,阅人无数的他忍不住啊了一声,想着两个女子乍看之下竟然摸不透深浅,果然不是凡人,心里对她们接下来表现地强烈期待感油然而生。

这两位女客。正是萧清琳与蓝海风,步入客厅之后,蓝海风悄悄向萧清琳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她自进客栈起就瞧出这掌柜的是个狠角。与他的接触万万大意不得,萧清琳刚才地千金姿态扮得惟妙惟肖,今日宴会的第一关,算是合格通过。

今天的客人不多,偌大的长桌上空着不少的位置。主位上端坐着大有猛虎归山。蛟龙入海之势地林苍南。他下首的左手位第一个是闲云,第二,第三的位置空着,末位坐着桑海。而下首右首位第一个是两省总督桑达,第二第三分别是三河州巡抚谢正礼大人与玉隆知府彭康德。

掌柜的陪同着萧清琳来到了左手第二的位置,互相介绍之前,她先礼节性的向每位在座的都微微低首浅笑,算是打个见面的招呼。这一点头一微笑看似简单,实则大有文章。低头的角度要适当,要让对方感受到敬意,不会让对方觉得敷衍,或是轻视,同时更不能表现得过了,让人觉得是在卑躬献媚。笑也是一样。笑容要矜持。仪态要落落大方。

萧清琳这两点都做地同样出色,光看周围数人的反应就知道。=君子堂首发=令人挑不出毛病的大家风范令掌柜的此刻更是对她高看了一层,眼前的女子淑女得不能再淑女,跟轻佻放纵完全搭不上边,想起之前秀水山庄中传来的关于萧清琳水性杨花勾三搭四地那些传闻,他都忍不住开始怀疑那些消息地真实性。正要扶着她坐下,掌柜的忽然感觉到身前地女子晃了一晃,同时压在他手上的力道也忽然大了起来。

醒来的时候,萧清琳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客栈的卧房之中,她轻轻的动了动,感觉到身下的床垫柔软至极,舒服的她正准备伸个懒腰,一震突如其来的剧烈的头痛却折磨的她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醒啦?”一直在边上为她摇着折扇的蓝海风停下了动作,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叹道,“还是烧的很重啊。”

按在额头上的那只手说不出的冰凉,在这三伏天显然是不正常的,品味着蓝海风的话,萧清琳立刻明白了什么,问道,“我,在宴会上晕过去了?”蓝海风眨眨眼睛,轻轻点头。萧清琳又问道,“我病了?”

蓝海风道,“不止是病了,还病的很重,额头烫的都可以煎蛋了。我说你啊,也太逞强了,身体不舒服就跟我说呀,藏着掖着算什么事,可惜了宴席上的好酒好菜噢。你没得吃就算了,害的我也没口服。不行,我得罚你,罚你明早就好起来,陪我大吃三天。”

原来真的发烧了,怪不得她头那么晕,萧清琳虽然知道蓝海风是在跟她开玩笑,仍是歉意的笑笑,道,“对不起啊姐姐,我只当是这段日子没休息才会不舒服的,没想到真会熬不住。”

蓝海风摇摇头道,“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你要跟你自己道歉,不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可是大罪一桩。”想了想,她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不过你在这个时候生病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不用看那些政客丑陋的嘴脸。”

萧清琳闻言就知道有故事听了,顾不得头晕眼花,扯着枕头靠着坐了起来,抓着蓝海风的手问道,“什么嘴脸,什么嘴脸,我晕过去之后,有人演了出好戏吗?你快给我说说。”蓝海风白了她一眼,“你倒是很来劲啊,一听有故事,病就好了一半了。”萧清琳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八卦可是包治百病的良药啊。”

“其实也没什么,”蓝海风又从床头拉了个枕头过来,让萧清琳靠的舒服一些,说道,“还记得你在有福客栈杀死的那个桑田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死胖子,我恨不得多捅他几十刀。”萧清琳的眼里绽放着仇恨的火焰,“难道他是两省总督桑达的儿子?怪不得那么像,都长得圆头猪脑的一副蠢相。”

蓝海风揪揪她的脸蛋,笑道,“那也不是,闲江行的夫人姓桑,由于这一对的婚姻,桑闲两个大家族被绑在了一起,这你是知道的,下面我要说的,你就不知道了。桑夫人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哥哥就是周国宰相桑年,两个弟弟一个叫桑达一个叫桑业,桑达是两省总督,桑业是兵部尚书。那个桑田,就是桑业的儿子。”

“照我估计,桑田在有福客栈的所作所为已经被禀到了闲江行那里。桑家为这事肯定丢尽了脸面。你晕倒之后,桑达只是象征性的慰问了几句,然后调转矛头,马上攻击起林苍南来。先说闲云一进客栈就是病的着,又说你一个女儿家,身份又是如此特殊,怎么也会劳累过度以致忽然昏倒呢。究其原因,自然是林苍南师徒照顾不周,把你们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当作身强力壮的武夫来对待。”

萧清琳哈哈一笑,“这个好玩着呢,可惜我听不见他们吵架。”

蓝海风道,“好玩的还在后面呢。那桑达雄赳赳气昂昂,说得头头是道。先说林苍南自大狂傲,连闲家的二公子,如今的云王爷都敢不好好伺候。又说林苍南自不量力又小鸡肚肠,自己不能进入隐仙谷取得天兵,也不把立功的机会让给他人。说他这么对你一个本来就失忆的可怜人,那是居心叵测,有意而为之。他要在皇上面前好好的参上一本,看他林苍南林大都督如何解释。”

萧清琳吐了吐舌头,“没那么夸张吧,他还是真是能扯啊。不过话说,若不是跟林苍南朝夕相处,我可能还真会相信呢。那个魔芋森林,真的太可怕了。哎,对了,照你这么说,天兵一事难道在周国已广为流传,连玉隆知府都有份旁听?”

蓝海风道,“那也没有,你晕倒之后,我与闲云轮流给你把脉,都看出你是积劳成疾。谢正礼彭康德两个猪头只当你快死了,都抢着回府取人参给你吊命呢。当时除了那客栈掌柜,整个大厅再无旁人。”

“哎呀,谁要人参吊命啦,他们才是要死了呢。”萧清琳条件发射似的叫了起来,想想她又觉得不对,这多半是蓝海风拿她打趣,正要拿她是问,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侍女小心的问道,“蓝小姐,请问萧小姐醒了么?”

蓝海风道,“醒了,什么事?”那侍女道,“三河州巡抚谢正礼大人与玉隆知府彭康德前来探病,掌柜的问小姐见是不见。”

“不见不见,”萧清琳沙哑着嗓子没好气道,“让他们把东西放下就回去吧。噢……”她本来还想说,记得把东西送过来给我瞧瞧,亏得蓝海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萧清琳这才意识到,自己贪财爱宝的暴发户心理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第十六章 歪打正着

谢正礼与彭康德两个小人物被挡在门外了,萧清琳甚至都不记得他们的样貌,但有些人是无法拒绝的,在舒舒服服的昏睡了七天之后,萧清琳迎来了自己在周国的第一位客人,桑达。

常言道,帝王之家无亲情。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并不是说不在帝王家亲情就浓的过血。在利益面前,兄弟反目父子仇杀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不用提桑达只是死了一个侄子。他是宠爱自己的侄子的,这点从他当初大力促成桑田成为袭击林家的年轻一代头目一事上便可看出。

桑田行事狠辣,诡计多端,是政界里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不缺智慧,需要的是更多的历练,可惜这个小胖子刚刚出道便死于非命。桑达对侄子的死本来痛心不已,更视杀人凶手萧清琳为生平大敌。

事实上,在他与萧清琳见面之前,就一直对这个女孩没有好印象。不过是大公子闲博在魏国游历时结识的一个普通千金,不过是一个落魄到给人家做奴做婢的贱民,不过是一个只会勾三搭四的小狐狸精。

以上便是桑达通过多年来从魏国传来的情报给萧清琳下的定义。

可以说,除了身怀天兵之秘这一点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之外,萧清琳在他眼中一无是处。这样一个他完全不了解,似乎也并没有任何资本与后台的女子将会成为周国的太子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此时此刻,在桑达的一只脚跨进萧清琳房门地时候,他已经不记得之前的那些笑话。心里只是坚定的想着,要尽好地主之谊,给萧清琳留下一个好印象,最低限度要化解因为桑田而造成的仇恨。若是能达到进一步拉拢的目的,那自然再好不过。

桑达对萧清琳印象的改变来自两个方面,其一是萧清琳入周之后的种种作为,她既有一个贵族名媛的风范,又不缺少女的天真活波,待人处事温和有礼,落落大方。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其二便是亲见萧清琳时对她地印象。对一个合格的政客来说,一眼就看穿对手的内心想法,至少通过行为举止的蛛丝马迹判断出一点对方内心的端倪,这是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

然而当他在宴会上与萧清琳对视的时候,他看到的几乎是一片空白。除了一点点尊敬,萧清琳的眼中什么都没有,亲切,畏惧,冷漠,狡黠。^^首发君子 堂^^等等等等,这些通常在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时最难以隐藏的情感,萧清琳居然一样都没表现出来。甚至连那一点尊敬,桑达都难分真假。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萧清琳要么就是天真无邪到了极点。要么就是隐匿心机地本领已不在他之下。

萧清琳会是个天真无邪的人吗?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如此答案便只有一个,萧清琳心思缜密,深藏不露。仅仅因为桑田的关系就与这样的一个女子为敌,颇为不智。能顺利地扳倒她也就罢了,若闲博一意孤行,坚持立她为王妃,那桑家该如何自处。

再往深一层想,萧清琳自家破后一直自称失忆,对前事绝口不提,这一点的真实性,也值得商榷。或者她不是失忆了,只是再没见到闲博之前。她不想恢复记忆吧。

这些念头,都是桑达在萧清琳晕倒后想到的。他也在第一时间做了决断,拼却跟林苍南闹上一闹,也要跟萧清琳化敌为友。

眼下桑达已步入萧清琳的客房,他拱了拱手,笑道。“下官桑达。见过清琳小姐。”

他身为两省总督,开口竟自称下官。萧清琳不敢怠慢,深深一福,给足了面子,也笑道,“清琳见过桑大人,桑大人请坐。”

她面上笑得和善,心中却在骂娘,“你这老肥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我杀了你地侄儿,你见了我却高兴的像中了彩票。”这些感情波动桑达当然察觉不到,萧清琳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平民,短时间内是培养不出千金小姐应有的气质的,幸好她还有作弊手段,既然她可以借助异能洞察他人的情绪,那么也可以借助异能隐藏自己的情绪。

只要礼仪姿态没有毛病,再配上无喜无忧无欲无求的高深莫测,便是皇家公主,也没有她这份超脱。而这份超脱,也是她赖以护身的唯一法宝。

果然桑达再被她骗了一次,心里还沾沾自喜觉得自个儿的决定英明无比。桑达落座之后,萧清琳递过去一碗新沏地茶水,道,“桑大人请用茶。”桑达接过茶水,象征性的吹了吹根本没有飘在水面的茶叶,浅浅啜了一口,赞道,“好茶,好茶。=君子堂首发=”

他赞好茶,乃是必要的客套,实际上这茶对他这种行家来说算得上糟糕之极。但萧清琳不懂茶道,今天蓝海风有事出门,没人帮她出主意,桑达又是忽然造访,因此她只凭自己的口感喜好选择了这种带着清香的花茶。桑达地夸赞让她闻言一喜,以为自己赌对了,有些得意地道,“桑大人觉得这茶不错么,我也喜欢的很呢。”

桑达一听就纳闷了,我晓得你不喜欢我桑家地人,因此拿这破茶来糊弄我,我都不计较了,你还说你也喜欢这茶,这是什么意思呢?看来这小妞是想借机发作发作给他个下马威啊。

桑达虽然一心想修复两家关系,却也不愿意替桑田的老子背黑锅,让一个小辈教训了,于是哈哈一笑,转移话题道,“清琳小姐,您在这五通客栈,吃住可还习惯?”

萧清琳道,“谢桑大人关心,清琳吃的好睡的香,都快不想走了呢。”

桑达闻言又是一惊。吃得好睡地香那固然不错,不想走就太夸张了吧,要知道区区一个客栈,如何比得了京城里的王府啊。他却不知道,比起闲桑两家,秀水山庄那座郡王府简直穷酸至极,纳西王庭的生活虽然也算奢华,但高原人粗犷豪放,不拘小节,论起生活的精致与住所的典雅。实在无法与这里相比。这五通客栈,实在是萧清琳住过的最舒适的地方。

偏偏是一句大实话,难倒了桑达这只老狐狸。看来吃得好睡的香只是敷衍,不想走才是真的。莫非她要在这里等着闲博来接她,才肯挪步么?如此思忖,萧清琳铁定是没有失忆,她手握天兵王牌,自然是有恃无恐。

桑达顿时觉得,这次是遇到对手了。想了想他又把话题扯到风光民俗之上,说道。“清琳小姐初到周国,不知对这玉隆水城的印象如何啊?”玉隆城乃是有名地水乡,风景之奇冠绝三国,这下萧清琳应该不会再说什么坏话了吧。

萧清琳幽幽淡淡一笑。说道,“玉隆城水景乃是三国独有,自然是美不胜收。”桑达一听这反应不错,正好借着美景打开话头活跃下气氛,赶紧又道。“噢,不知清琳小姐最喜欢哪里?”

萧清琳心里咯噔一下,又责怪自己不该胡乱敷衍回答,又暗骂这死胖子问的什么狗屁问题。她的这场病来的猛生的重,虽然已养了七天,浑身上下还是又酸又软,哪里有机会出门一饱眼福,只是不愿让蓝海风多担心,这才每天强打精神。装的就像好了一样。继续敷衍只会把漏洞越捅越大,她只能略带惆怅的老老实实道,“桑大人,实不相瞒,我这几天一直在养病,没有时间出门。”

其实桑达已记起密探的报告中没有提起萧清琳出门的事。深为自己的失误懊恼。但这丫头地回答竟是没时间出门。这又是一个笑话。桑达早知道萧清琳只在床上睡了两天就好了,五天里在客栈里悠哉游哉四处乱逛。哪会没有时间出门。

他连说四句话,有三句话都吃了鳖,只觉得萧清琳含沙射影的功夫深不可测,不由得有些气馁。想要点破桑田的关系,又觉得气氛不对,两个人不咸不淡的又聊了些些周国风土,因为没有提及敏感问题,萧清琳都做实回答,也没借用异能刺探对方情绪。

但桑达自己心里有鬼,只觉得萧清琳无论说什么话里似乎都带着刺,再聊了几句之后,竟然就僵在那里了,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杀手锏搬出来比较合适,虽然心痛得无以复加,但桑达实在不愿意再跟一个无法揣摩又句句带刺地女子继续交谈。他从袖中摸出一个仅有半个巴掌大的小盒,递到萧清琳的身前,说道,“清琳小姐身体不适,实在是敝国照顾不周,客栈条件简陋,生活单调,清琳小姐想必闷的厉害。下官这里正好有一个有趣的小玩意送给清琳小姐把玩,请清琳小姐笑纳。”

又是敝国又是下官,又是把玩又是笑纳,这官腔真要酸掉人地大牙,要不是那有趣的小玩意五个字,萧清琳真想直接把他轰出门去。她接过那个锦盒,刚想打开,谁知那盒盖咔哒一声直接开了,一颗足有鸡蛋大的七彩晶石出现在她的面前。

世上有钻石,有蓝宝石,有绿宝石,红宝石,等等等等,但七彩的宝石还是萧清琳头一次见。女人总是对价值不菲又亮晶晶的东西缺乏免疫力,萧清琳惊艳之下竟忘了还要说些推辞客套的俗话,直接探手把这晶石取了出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猛看。

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呈波纹状分布于半透明的宝石中。萧清琳地手抖了一下,那七色波纹也跟着抖了一下,就好像,有一条流动的彩虹被禁锢在这石头里一般。

“这是什么石头?”萧清琳终于克制不住天性中的好奇与贪婪,狂热的眼神不知不觉的出卖了她。

这是萧清琳第一在桑达面前露出真实感情,后者的嘴角抹过一丝略带玩味地笑容,心道,“女人终究还是女人,遇到这等奇石,还是难以抵抗。”

“彩虹夜明珠!”桑达缓缓说道,“清琳小姐可还喜欢?”萧清琳不加思索道,“喜欢哪,太喜欢了,天啊,这世上竟有这么神奇地石头!太美了,太美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的美丽。”桑达呵呵一笑,又道,“小姐喜欢就好,下官不枉此行。”

“桑达大人,这礼我不能收啊,太贵重了!”异能告诉萧清琳,那胖子此刻虽然心痛地厉害,但更加得意着呢。这条讯息总算把她从迷醉中揪了回来,她无比痛苦的把彩虹夜明珠又推回了桑达的面前,口气坚定的道,“桑大人,清琳不能接受这份厚礼。”

天,世上竟还有能够抵抗彩虹夜明珠的女人!桑达以为自己找到了突入点,没想到萧清琳说不要就不要,眼里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留恋。

她果真是准备与桑家死磕吗,换在平时当然不怕,可是大战在即,天兵的地位高于一切!只要萧清琳开口,闲江行是绝对有可能答应她的任何请求的,桑达心中的最后一堵防御屏障终于轰然倒塌,他沉痛的,近似卑屈的道,“清琳小姐,由于之前的一些误会,我桑家给清琳小姐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痛,桑达一直有心与小姐冰释前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个小玩意仅仅是下官的一点小小心意,请小姐一定要收下,不求小姐原谅桑田的所作所为,只求小姐知道,我桑家对小姐,没有任何的敌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装就过了。萧清琳明白这已经是桑达的底线,她是不想在周国树敌的,即使对方是她非常讨厌的桑家。而且她也明白,自己其实并没有天兵这张底牌,今天能够歪打正着的让桑达投降,这结果已足够她快活好几天了。

第十七章 彭月

又是一个新鲜清爽的早晨,萧清琳从梦中醒来,不是先睁开眼睛,而是先抽抽鼻子,轻轻的嗅了嗅,欣喜的发现,屋中除了她自己的气味与幽淡的檀香之外,还多了一股相当醒神的雨水味儿。

一把掀开了身上薄如蝉翼的丝被,连鞋都顾不上穿,萧清琳光着小脚蹬蹬蹬蹬跑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带着湿润凉意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萧清琳用力的吸了几口,再重重的吐出,赞了一声,“爽!”

客栈院子的地砖上还是湿漉漉的,显然昨天夜里下过大雨,眼下雨云早已散去,天空中只漂浮着零星的几朵被初生阳光染得金黄的棉花团,在这样的好天气里痛痛快快的游玩一场,借着雨气,借着美景,把多日重病的阴霾扫个干净,真是在美不过了。

萧清琳怔怔出神,思绪随着空中的浮云越飘越远,心中一股激情渐渐燃烧起来,不由得对今天的游赏又多了一份期待。“兴许能遇上几个帅哥呢,搭搭讪,聊聊天,再……哎呀,我怎么这么花痴,”她把脑瓜里不洁的想法挥去,痴痴的笑了几声,哼着小曲洗脸净牙梳妆打扮去了。

一切都打整妥当的时候,她打开屋门,走进了院子。\\\\\\在那里,蓝海风已经先候着了,见了萧清琳,蓝海风冲她招了招手,笑道,“昨夜睡得可好?那雷可打的厉害呢。”

“打雷了么?我都没听到呀,”萧清琳不假思索道,对面的冰雪美人掩嘴轻笑起来。萧清琳脸上一红,扁着嘴使劲咬着银牙,不就是被蓝海风取笑自己是猪么,哼,猪就猪,吃地好睡的香,那是福气。她倒是很有啊Q精神。

二人携手往客栈大门走去,昨天她们已经跟玉隆知府彭康德说好,今天让派个他派个向导过来陪她们游玩。可到门前一看,不止有向导。还有马车。

两个小厮见了二人,快步上前,哈着腰笑道,“二位小姐,请上车。”

萧清琳嗯了一声,问道,“不是说好坐船游城么,怎么又改坐车了?这坐在车里还玩个什么劲啊?”

其中一个小厮拱手陪了个不是,态度恭敬,却不带谄媚。答道,“小姐莫要怪罪,这是彭大人的意思。大人的千金今日正好也想出门赏玩水景,正巧二位小姐也要出游。\\\\\\因此彭大人让我们来问问,二位小姐是否愿意与彭小姐同行,愿意的话,我们先乘车去彭小姐府上与她回合。如果不愿意,那也无妨。车就停在这里,我们两个陪二位坐船玩耍便是。”

萧清琳眯着眼打量着两个面貌清秀的小厮,心里已对他们有了三分好感,这玉隆水乡真的是块宝地,养出来的人个个身上都透着灵气,她这几天在店里游荡时已经赞叹过多次,怎么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个个都长的这么漂亮呢。

小厮见萧清琳不说话,知道她在考虑。他来前得了彭康德的嘱托,务必要达成他女儿与萧清琳二人地同游,于是上前又道,“二位小姐,恕小的多嘴,那彭小姐其实也是我们玉隆城出了名的才女。对玉隆城各个景点的典故知之甚详。有她给二位做向导,可比我们强得多了。”

萧清琳一方面也知道同游带着政治色彩。不好拒绝。二来也觉得女导游要比男导游更容易亲近,她扭头看看蓝海风,见后者也点了头,也就不再多想,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们就上车吧。”

两个小厮面露喜色,掀开车帘,把二女迎了上去。自上了车起,萧清琳便一直从纱窗向外瞧着,只见一路上街市繁华,商铺林立,来往行人几乎个个衣着都是光鲜亮丽,乞丐之流更是一个都没见到,这等繁华景象是她在魏国想都不敢想的。

约莫只过了三个街区,马车来到一条宽敞而僻静的街道。道路两旁竖得都是高宅大院,应该个是富人的聚居地。过了四户人家,马车终于停下,一座格外宏伟华丽的宅子出现在萧清琳的眼前。

宅子门前蹲着两个高度至少有六尺的大石狮子,两扇红色地铜铸大门大大的敞开着,门前立着着七个衣着华丽的漂亮女子。大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玉隆彭府”四个大字。

此情此景叫萧清琳暗暗咋舌,看这鹏府的围墙至少有一丈半高,向两边连绵地距离均超过十丈,这是多大的一座宅院啊。

下车之后,彭府前七女子站中间最年轻的一个小女孩儿迎了上来,深深一福之后,女孩娇滴滴的道,“彭月见过清琳姐姐,见过海风姐姐。”

这小女孩看样貌绝不超过十四,生的清灵水秀,气质清丽脱俗,她乌发似瀑,垂及腰部,秀美弯弯,水汪汪地眼睛大而有神,小小的鼻子玲珑挺拔,粉红的樱唇微微翘起,说不出的俏皮可爱,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种精致的美。

萧清琳一时生出错觉,感觉这女孩就好像不是吃饭长大的,而是喝着仙露长大的,那又甜又糯的一声姐姐叫的她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这么水灵灵地一个娃娃,年纪轻轻就这么漂亮,长大了还了得吗。

难得的,萧清琳为自己的外貌感到自卑。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彭月迟早是周国第一美人,这是几年前就有人下过定论的,萧清琳不知道这个讯息,才会自惭形秽。

彭月的外貌与乖巧懂事让萧清琳跟蓝海风都立刻喜欢上了她,三人客套几句,手拉着手,已亲的跟姐妹一样。废话说完,彭月立刻又显示出了她独立又有主见地一面,直奔主题道,“能陪二位姐姐游玩,是彭月地荣幸。咱们玉隆城,值得一览的风景大小至少有数十处之多,不如,咱们先从蛟王祠玩起?”

她虽是询问,语气中却隐隐带着不容拒绝地干脆,萧清琳再次对她年纪轻轻就拥有的掌控力高看了一层。当下三人在六个丫鬟与两个小厮的簇拥下,走上了前往蛟王祠的道路。

第十八章 蛟王祠

蛟王祠位于玉隆城外一条宽阔河道的河心小岛上,是玉隆城最有名的景点之一,它的名气不在于这座祠如何美丽,而在于它背后的传说。

据说在千多年前,三河州本不叫三河州,而是叫长角平原。长角是一个妖怪的名字,它带领着其他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妖怪盘踞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一个属于妖怪的国度。在这里,人类沦为了妖怪们的奴隶,替它们蓄养牲畜以供食用,替它们种植粮食酿造美酒,工作辛苦不说,稍有不慎惹了哪个妖怪不高兴,还会沦为它们口中的食粮。多年的盘剥奴役使得长角平原的人口急剧下降,甚至到了将要灭绝的地步。妖怪们便把魔爪又伸向了北方,不断从那里掳来百姓充当奴隶。

这一日,蛟王玄翼游历神州,正好路过长角平原,目睹着妖怪们惨无人道的所作所为,蛟王大神怒了,它先降下百日大雨,将长角平原浇成一片水原,期间淹死妖怪无数,后又亲自下凡与长角大王的军队大战数场,终于将长角与它的喽们全数击杀,只留下一些尚未修炼成妖的毒虫猛兽,将它们统统赶进了魔芋森林。

大战之后,玄翼本欲就此离去,但它见到还有许多人类在洪水中苦苦挣扎,若是就这么走了,这些人必定也活不下去,于是玄翼降下三道神光,在长角平原上划出了三条大河,不仅让滔滔洪水有了去处,更把原来资源匮乏的长角平原滋润成了一块宝地。\\\\\\

为了纪念玄翼。周国百姓建立了蛟王祠,香火不绝,供奉不断,永世感怀这位大神的恩德。

当彭月绘声绘色地讲完了这个故事之后,她走出船舱,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岛上一指,说道“你们看,那里就是蛟王祠了。”

萧清琳顺着她指尖望去,果然见到在那河心之上,立着一个晶莹如碧玉的小岛。岛上矗立着四座极矮的小山,峰峦招结,沟壑回环,在正中的一座山峰上,一座祠庙若隐若现,蔽与苍苍郁郁的树木之中。这一岛,四山一祠,在周围浩荡活水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秀美,萧清琳暗暗称奇。心道,“我之前还怀疑一座祠堂有什么好玩的,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多会儿船已行至岛边。下了船后。萧清琳四目眺望,发觉视线中游人极少,想来游人都跑到山里去了。=君子堂首发=

几人闲庭信步,不时驻足观赏,啧啧称赞。一路摸摸绕绕。将三座小山玩了个遍,彭月引着他们又来到岛上最后一座山上,萧清琳这才发现,原来蛟王祠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强大,之前在船上见到的隐没在树丛中的那座大殿,其实也就是蛟王祠唯一地一座大殿。

这座大殿修得极高,萧清琳大约的估计了一下,猜想至少有十几丈,后来问了彭月。才晓得原来是二十丈。整个大殿由四根参天古木作为支柱支撑,柱上刻满了各种蛟龙腾跃的花纹,祭坛位于大殿的北面,前方一座巨大的香炉,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贡桌,上面摆满了各种贡品。这座祠堂的主角玄翼大神张牙舞爪的立于供桌之后。它周身云雾缭绕。几乎掩盖了三分之二的身体,仅有头。尾与四爪露在云外。

到了这个地方,少不得一番拜祭,萧清琳捏着一束香,跪坐在蒲团前,默默祷祝。看着她诚心实意,实际上却在说,“蛟王大神,您武功盖世,神威无边,小女子前些日子不小心参与谋杀了您的两个从子从孙,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责怪我,要怪要罚地话,就去怪林雪鸿,罚李秀才好了,我作为诱饵实在是身不由己,他们俩才是罪魁祸首。两只蛟龙全都是林雪鸿杀的,李秀才说要把他们扒皮抽筋,好好伺候,这一切,全都与我无关

絮絮叨叨的,她越说越过瘾,完全没留意到同来几人全都祭拜完毕,立在殿中看她。外面一个小厮匆匆赶来,立在殿外咳嗽了一声,彭月皱了皱眉,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小声地对那小厮叱道,“小王,你怎么这时候上来了,什么事啊?”

小王面色紧张的回道,“小姐,你们上山之后,我跟小赵发现好像有人鬼鬼祟祟的在跟踪你们。小赵已经跟过去了,我不放心,这才上来看看。”

“跟踪?怎么会有这等事?”彭月咬着细牙,眼珠转来转去,想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们确定吗?他们几个人?”

小王道,“好像是五个人,伪装的很好,身手方面我们看不出深浅。您看……”

“我知道了,”彭月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话,“你先下去吧,我们随后就到,一会儿回城之后,你回衙门多找几个侍卫过来跟着,里面那两位小姐都是大人物,出不得闪失,那些跟踪的人,没有必要地话,也不要动他们。”

小王领命而去,而萧清琳到此时才祷祝完毕,满面春风,显然是玩的很尽兴。蓝海风瞅着她那得意样,打趣道,“怎么地,是不是蛟王大神答应送个儿子给你做便宜相公了?”

萧清琳狠狠锤了她一下,骂道,“胡说什么呢,我能跟动物结婚吗?还有啊,你居然敢在这里说出这么大不敬的话,不怕遭了报应?”

“报应?”蓝海风翻了个白眼,“满天的神佛全都是瞎的,早几年我天天祷告,日日念经,从来也未见一个神仙菩萨显过灵,早就不信他们了,真有天谴报应的话,那世上怎么还那么多恶人。”

萧清琳对她竖了个大拇指,赞道,“我骂神仙从来只敢偷偷的骂,没你那么大的嗓门,姐姐,你厉害,小妹佩服,佩服!”说完她便双手抱拳,一躬鞠了下去。

蓝海风把她的拳头拍散,轻笑道,“你少来这套阳奉阴违,刚刚进祠之前我看到这后面好像有片斑竹林,呆会我们去玩玩?”

第十九章 意外

蓝海风不信神佛,是因为她自家变以后便经常烧香祷告,期望今后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可是多少年来那些菩萨佛祖她不晓得拜过多少,连进贡的香油钱都可以买上几亩田地过日子了,但这样的虔诚不仅得不到保佑,反而被人追的逃出了夏国,心灰意冷之下,她再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玩意,认为九天之上根本没有任何仙神。

而萧清琳却是知道仙神确实存在,只是她当初死的冤枉,穿越时又被黑白无常狠狠的骗了一回,所以对神明也没有任何好感。这个叛逆的家伙跟本不相信蛟王大神真有传说中吹嘘的那么牛叉,对这祠堂也早没了兴趣,听到蓝海风的提议,立刻拍手叫好。

二人跑出祠堂,正见到彭月站在丫鬟堆里哪里发呆,萧清琳一边示意周围的几个丫鬟噤声,一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小手在她面前晃了几晃,问道,“小妹妹,等久了吧,在想什么呢?”

彭月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随即又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想心事想的入迷了,连有人走近都不知道,她不敢把有人跟踪的事告诉萧清琳,连忙遮掩道,“没,没等多久呢。二位姐姐,蛟王祠就算看完了,不如,我们这就下山,去下一个地方转转?”

萧清琳道,“这就走了?海风姐姐还说去祠后的斑竹林瞧瞧呢。=君子堂首发=“那斑竹林可没什么好看的,”斑竹林确实是蛟王祠的一景,但彭月急着带她们跑路。情急之下扯起慌来,“你们远看着漂亮,走近了就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要不然,还是去看看?”

“还是不看了吧,”蓝海风知道许多景致都是只可远观不可细看,见彭月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坚持。萧清琳也不想多浪费他人地时间,点点头,随着众人去了。

回到船边的时候,小王小赵两个小厮已经在船前候着了。见到彭月过来,小王袖子一卷,看似迎接他们,实则打了个自家才看得懂的手势,意思是没有异状,彭月心下大定,冲他点点头,转身又陪着那二位胡扯起来。

之前来时彭月是坐在船舱里给众人讲述玄翼的传说,现在她又开始讲起下一处景点的传说。因为那出景点的故事与这条河道有关,彭月为增加代入感。便引着三人站在船头,边看水景边听故事。

不得不说,彭月讲故事的水平真的不错,那种近似于童话的故事都能让成年人听得入迷。不知不觉中,船已行至一处颇宽的河道,萧清琳听着瞧着,忽然觉得脚下地河水似乎往上涨了一截,初时她以为那是轻微晕船导致的幻觉。^^君 子 堂首发^^定睛再看,不是河水在涨,而是船在下沉。她刚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船舱里一阵骚动,几个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大喊道,“小姐不好啦,船坏啦,就快沉拉!”

“船要沉啦?怎么回事?艄公呢。艄公呢?”彭月的脸刷的惨白一片。

丫鬟慌慌张张道,“艄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船可是新造的啊。小姐,事不宜迟,快上筏子吧。”

水乡的人惟恐行船途中发生意外,基本都会在船身的两侧绑上羊皮筏子应急。眼下这船坏的荒诞。彭月却也来不及追究责任。便引着萧清琳二人随丫鬟们便上了筏子。十几个人挤挤挨挨,做得满满当当。谁知那筏子没飘出十丈。砰的一声,炸了个粉碎。

哗啦啦下饺子似地,一窝人全落了水。

萧清琳反应快,刚下水就一阵乱抓,摸到三根筏子上散落下来的竹竿,她把竹竿一把抓了抱在怀里,浮力刚刚好让她不会沉下去。

还没来得喘气,脚底下一阵大力传来,萧清琳措不及防被拖了下去,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水。幸好她还懂一点水性,当下屏住呼吸,身子一缩,右手往下一探,从脚下捞了个人来上。

“救,救命!”刚出水面彭月就尖叫起来。

萧清琳抓着她的膀子将她送到竹竿边上,彭月捞到了救命草,哗一声抱得死死的,两只眼珠转来转来,说不出惊慌。

“你不会水?”萧清琳对她地反应很是好奇,身在水乡却不会水,这可能吗?

“我,我怕水!”彭月怯生生道,“我怕水!”

“别怕别怕,有姐姐在,保你淹不死!”萧清琳知道对不懂水性的落水者来说,安抚是第一位的,她拍着胸脯,骄傲地道,“姐姐当年可是号称混江小白龙啊!”扯淡吧,除了简单的自由式和仰泳,她其实啥都不会。

这句话果然安了彭月不少的心,她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姐姐,真对不起,出了这样的意外。”

“这可不是意外,这是有人故意的!妹妹你手上抓稳了,千万别放手!”萧清琳左顾右盼,有些心焦。他们这一行人非娇即贵,彭康德在准备游船的时候一定派人反复检查过安全性,绝对不会允许有意外发生,现在的状况,定是人为。他们落水的河道水流算快的,众人才落水不久,已被冲得七零八散,相顾不及。要是要在水下再多几个水鬼,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关键只在于,那水鬼是冲着谁来的。

当下萧清琳异能全开,仔仔细细的感受着身边地一切,立刻沉浸在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况中。身边的女孩仿佛变成透明的,她的一举一动,一想一念,全都在萧清琳的意识之中,而身下昏暗地河水也变得清朗,她不需用眼观察,就能感受到水流中地一切变动。

这种在某些程度上对周围环境全知全能的掌控是她在屠龙之后新领悟到地。当初在与三色蛟的交锋中,对方无比强烈的情感传递让她体会到了异能感知的新境界,屠龙之后,她用心回忆揣摩了许久许久,终于在一次偶然中主动进入这种新的境界,萧清琳当时欣喜异常,异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谁还能在她面前藏的住秘密呢。

可惜的是,然而当她退出状态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糟糕透了。脑子浑浑噩噩,几乎不能思考,身体也沉重之极,好像被人石化。她静养了许久,才重新恢复,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她的脑海----她的全知全能不是白给的,代价便是,她的生命。

第二十章 刺杀

萧清琳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念头,但她坚信那是事实。她也不清楚之前滥用异能让自己短寿多少,然而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使用过异能,只是被动的接受一些条件反射似的异能给她的感情讯息,就比如,当她对面的人处于大喜或者大悲时,她能感受到一些对方的情绪。

如今危机关头,萧清琳再顾不得一切,嘴唇轻启,双目紧闭,时时刻刻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袭击。

来了,果然来了!一个如游鱼般的黑影从远处向她们游近,他体态轻盈,动作敏捷,若不是意识海中传来的那份深刻仇恨,萧清琳真要怀疑他不是人类。

黑影游到她们脚下,稳住身子,如青蛙般悬在水中,伸手摘下口中含着的匕首,忽然间猛的向上一窜,向彭月的腹部袭来,他动作太快,萧清琳来不及拉开彭月,只能将身子略微后仰,在黑影的上升途中狠狠一脚跺在了他的头上。

意识中传来一丝震惊与疑惑,黑影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忽然受袭。令萧清琳的欣喜的是,对方并没有把她的那一脚当作主动攻击,而是当成了无意识的扑腾。萧清琳当机立断,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下次再来,一定要把他的匕首踢掉!先争取点时间再说。=君子堂首发=”

萧清琳立刻又想到,即使成功的踢到了对方的匕首也还是不够的,她水性不佳,彭月更是完全不会水。刺客若是抱了她们的脚往下拉,不出五分钟两人便要完蛋。腾出一手,萧清琳紧紧地握住了彭月的腕子,肃声道,“水下有刺客,你快大声喊救命!”

“救命啊,救命啊,小王,小赵,你们快来。水下有刺客!”彭月的尖叫回荡在空旷的河道上,于此同时,刺客的第二次袭击也来了,这次他转换了方向,从彭月的身后袭击,萧清琳偏过身子,对着那匕首就是一脚,然而她武功本来就极差,如今水下又是阻力重重,这一脚不仅没有踢准。反而将自己的小腿送了上去。

昏暗的河水中染起一抹绯红,黑影就着暗淡的光线已看清了萧清琳的动作,知道她这是有意为之,震惊之下。他地身体出现了短暂的迟疑,萧清琳抓住机会,左脚再跺,终于踢中的对方的手腕。

锋利的匕首缓缓沉下,萧清琳最担心的事情也终于发生。那黑影一记猛扑。直接抱住了彭月的腰部,一个翻身便往水下沉去。

“抓紧了!千万别松手!”萧清琳一手抱住竹竿,一手抱住彭月,在她耳边吼道。^^首发君子 堂^^

“救!……”彭月只来得说出这个字便消失在水面上。萧清琳紧紧的抱住她,顾不得脚上专心的疼痛,一脚又一脚的踩着黑影地脊背。她也被黑影拉入了水下,宽阔的河面上,只有一小截尚未入水的竹竿。

“咳咳,咳咳。我,得救了么?”半个时辰之后,离沉船处最近的河岸上,从昏迷中醒来地彭月痛苦的咳嗽了几声,幽幽问着正朝她微笑的萧清琳。

萧清琳嘿嘿笑道,“好妹妹。你得救啦。话说,你可喝了不少的水呢。肚子饱不饱?晚饭还吃不吃得下?”

“饱!饱?”彭月大梦才醒,有些失神,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脸一红,似嗔似怪又似羞地白了萧清琳一眼,“姐姐,你说什么哪!”

“呀,怨我呢!”萧清琳呵呵一笑,对身边的小王说道,“会怨人就代表她好了吧?”

“我家小姐应该没有大碍了!多谢清琳小姐,多谢小姐的救命大德,请受小王一拜!”小王感激的跪下,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萧清琳舒舒服服的受了这份礼,手下虚扶,将小王掺了起来,又对另一边刚刚赶来的小赵道,“刺客捉到了没有?”

小赵苦着脸摇了摇头,“回小姐的话,我们已经派了两百人的队伍在河里搜寻了,但那刺客却一直没有露头,不过,除非他从此不再上岸,否则两岸边千人的队伍一定能将他拿到。”

萧清琳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落水地人都就上来了吧?”

小赵点头道,“都救上来了,谢小姐关心。”

萧清琳嘲讽般的笑笑,道,“我可不是关心,我是怀疑有内鬼,走吧,趁着我还没昏过去之前,待我去看看他们。”

“清琳小姐您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过去?”小赵疑惑道,见萧清琳没有回答,他也不敢过多追问,换过一个丫鬟,搀着一瘸一拐的萧清琳走到一干丫鬟与艄公跟前。萧清琳眼睛看似随意的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暗地里用异能仔细过滤,终停,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额上留有红印地艄公身上,“就是他了,凿船地是他,要杀你家小姐的是也他,他额上地那个印子,是我踢的!”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啊!”被她指到的艄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捣蒜般的磕着头。

周围的丫鬟们一声惊呼,看怪物似的看着那艄公,小赵也略带疑惑的向萧清琳问道,“清琳小姐,没弄错吧,他可是世代在彭府划船的艄公啊。”

萧清琳冷笑道,“世代忠良就不能造反了么,我言尽于此,这地方我不想再呆,小赵,你派人送我回客栈吧。”她确实呆不下去了,一方面她头晕得厉害,另一方面那看似惶恐的艄公正不要命的在心里将婊子贱货等等帽子往她头上扣呢,偏她又不能点明关键,只能赶紧离开,来个眼不见为静。

回到客栈,萧清琳坐在浴桶中便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男子正端着一本一书,一本正经的坐在她身边观看。

“闲云,”萧清琳扭了扭酸软的肩膀,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终于肯来看我了么?”

“他不仅肯来看你,你睡了三天,他就在你旁边守了三天,可是痴情的很呢。”不等事主答话,蓝海风已抢先把他给卖了。闲云眉头一皱,却出乎萧清琳预料的并未反驳蓝海风,只淡淡道,“你醒了就好,我走了,你安心养着,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不要走,”萧清琳拼尽全力才提起手来,拉住了闲云的衣角,“我好久没见过你皱眉了,我想再多看看。”

第二十章 刺杀

萧清琳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念头,但她坚信那是事实。她也不清楚之前滥用异能让自己短寿多少,然而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使用过异能,只是被动的接受一些条件反射似的异能给她的感情讯息,就比如,当她对面的人处于大喜或者大悲时,她能感受到一些对方的情绪。

如今危机关头,萧清琳再顾不得一切,嘴唇轻启,双目紧闭,时时刻刻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袭击。

来了,果然来了!一个如游鱼般的黑影从远处向她们游近,他体态轻盈,动作敏捷,若不是意识海中传来的那份深刻仇恨,萧清琳真要怀疑他不是人类。

黑影游到她们脚下,稳住身子,如青蛙般悬在水中,伸手摘下口中含着的匕首,忽然间猛的向上一窜,向彭月的腹部袭来,他动作太快,萧清琳来不及拉开彭月,只能将身子略微后仰,在黑影的上升途中狠狠一脚跺在了他的头上。

意识中传来一丝震惊与疑惑,黑影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忽然受袭。令萧清琳的欣喜的是,对方并没有把她的那一脚当作主动攻击,而是当成了无意识的扑腾。萧清琳当机立断,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下次再来,一定要把他的匕首踢掉!先争取点时间再说。=君子堂首发=”

萧清琳立刻又想到,即使成功的踢到了对方的匕首也还是不够的,她水性不佳,彭月更是完全不会水。刺客若是抱了她们的脚往下拉,不出五分钟两人便要完蛋。腾出一手,萧清琳紧紧地握住了彭月的腕子,肃声道,“水下有刺客,你快大声喊救命!”

“救命啊,救命啊,小王,小赵,你们快来。水下有刺客!”彭月的尖叫回荡在空旷的河道上,于此同时,刺客的第二次袭击也来了,这次他转换了方向,从彭月的身后袭击,萧清琳偏过身子,对着那匕首就是一脚,然而她武功本来就极差,如今水下又是阻力重重,这一脚不仅没有踢准。反而将自己的小腿送了上去。

昏暗的河水中染起一抹绯红,黑影就着暗淡的光线已看清了萧清琳的动作,知道她这是有意为之,震惊之下。他地身体出现了短暂的迟疑,萧清琳抓住机会,左脚再跺,终于踢中的对方的手腕。

锋利的匕首缓缓沉下,萧清琳最担心的事情也终于发生。那黑影一记猛扑。直接抱住了彭月的腰部,一个翻身便往水下沉去。

“抓紧了!千万别松手!”萧清琳一手抱住竹竿,一手抱住彭月,在她耳边吼道。^^首发君子 堂^^

“救!……”彭月只来得说出这个字便消失在水面上。萧清琳紧紧的抱住她,顾不得脚上专心的疼痛,一脚又一脚的踩着黑影地脊背。她也被黑影拉入了水下,宽阔的河面上,只有一小截尚未入水的竹竿。

“咳咳,咳咳。我,得救了么?”半个时辰之后,离沉船处最近的河岸上,从昏迷中醒来地彭月痛苦的咳嗽了几声,幽幽问着正朝她微笑的萧清琳。

萧清琳嘿嘿笑道,“好妹妹。你得救啦。话说,你可喝了不少的水呢。肚子饱不饱?晚饭还吃不吃得下?”

“饱!饱?”彭月大梦才醒,有些失神,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脸一红,似嗔似怪又似羞地白了萧清琳一眼,“姐姐,你说什么哪!”

“呀,怨我呢!”萧清琳呵呵一笑,对身边的小王说道,“会怨人就代表她好了吧?”

“我家小姐应该没有大碍了!多谢清琳小姐,多谢小姐的救命大德,请受小王一拜!”小王感激的跪下,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萧清琳舒舒服服的受了这份礼,手下虚扶,将小王掺了起来,又对另一边刚刚赶来的小赵道,“刺客捉到了没有?”

小赵苦着脸摇了摇头,“回小姐的话,我们已经派了两百人的队伍在河里搜寻了,但那刺客却一直没有露头,不过,除非他从此不再上岸,否则两岸边千人的队伍一定能将他拿到。”

萧清琳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落水地人都就上来了吧?”

小赵点头道,“都救上来了,谢小姐关心。”

萧清琳嘲讽般的笑笑,道,“我可不是关心,我是怀疑有内鬼,走吧,趁着我还没昏过去之前,待我去看看他们。”

“清琳小姐您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过去?”小赵疑惑道,见萧清琳没有回答,他也不敢过多追问,换过一个丫鬟,搀着一瘸一拐的萧清琳走到一干丫鬟与艄公跟前。萧清琳眼睛看似随意的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暗地里用异能仔细过滤,终停,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额上留有红印地艄公身上,“就是他了,凿船地是他,要杀你家小姐的是也他,他额上地那个印子,是我踢的!”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啊!”被她指到的艄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捣蒜般的磕着头。

周围的丫鬟们一声惊呼,看怪物似的看着那艄公,小赵也略带疑惑的向萧清琳问道,“清琳小姐,没弄错吧,他可是世代在彭府划船的艄公啊。”

萧清琳冷笑道,“世代忠良就不能造反了么,我言尽于此,这地方我不想再呆,小赵,你派人送我回客栈吧。”她确实呆不下去了,一方面她头晕得厉害,另一方面那看似惶恐的艄公正不要命的在心里将婊子贱货等等帽子往她头上扣呢,偏她又不能点明关键,只能赶紧离开,来个眼不见为静。

回到客栈,萧清琳坐在浴桶中便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男子正端着一本一书,一本正经的坐在她身边观看。

“闲云,”萧清琳扭了扭酸软的肩膀,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终于肯来看我了么?”

“他不仅肯来看你,你睡了三天,他就在你旁边守了三天,可是痴情的很呢。”不等事主答话,蓝海风已抢先把他给卖了。闲云眉头一皱,却出乎萧清琳预料的并未反驳蓝海风,只淡淡道,“你醒了就好,我走了,你安心养着,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不要走,”萧清琳拼尽全力才提起手来,拉住了闲云的衣角,“我好久没见过你皱眉了,我想再多看看。”

第二十一章 不想走

这番酸楚的祈求令蓝海风都禁不住起了半身鸡皮疙瘩,她连借口都忘了找就直接溜掉,躲回自己房中偷偷抹泪去了,这几天来,萧清琳看着好像睡着,实际上她的生命气息极弱,仿佛随时都会一梦不醒,蓝海风跟闲云两个人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几乎把玉隆城里能找到的医术都翻遍了,仍是找不到好办法。还好今天早上她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如今也顺利的醒来,让蓝海风好不欢喜。现在房里有医术更胜她几筹的闲云看着,她也没必要多呆,正好留点空间给这两人说点话。

萧清琳试图撑着坐起,但她身上一点气力都没,折腾半天,还是只能像个蚯蚓似的扭来扭去,旁边的闲云看不下去了,问道,“你,身上痒吗?要不要我让海风来看看?”

“痒?哈哈,哈哈哈……”萧清琳乐的直打颤,“我不痒,你扶我坐起来。”

闲云依言行事将她扶起,顺便给她把了把脉。脉象平和有力,看起来已无大碍,他长长的舒了口气,问道,“你这次生的病,我从来也没有见过,海风她很担心你。”

萧清琳笑道,“那你呢,你担心我吗?”闲云眉头皱的更紧,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道,“我也担心。=君子堂首发=”萧清琳又道,“那我现在醒了,你开心吗?”

闲云点点头,问道,“我仔细的问过小王小赵,那一天,你好像知道会晕过去。难道说,你知道自己……”见萧清琳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他适时地住口,等着她说话。

萧清琳指指房外道,“这里安全么?会不会有人偷听?”

闲云道,“不会的,这里很安全。他们都知道我在给人诊病的时候不喜欢受到打扰。”

萧清琳放下心来,问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那时为什么会知道有刺客。为什么能在水下阻止那艄公的刺杀,并在时候将他指认出来?”

“你能指认出艄公,我并不意外,我意外的是,就凭你的水性,竟能阻止他杀人,”闲云给萧清琳拉了拉丝被,“彭月说你号称混江小白龙,别告诉我,那是真的!”

“混江小白龙。”萧清琳自嘲的笑笑,“我倒是想呢。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可以洞察别人的情绪。”闲云点了点头,萧清琳又道。“实际上我的能力一直在成长,如今我不仅可洞察情绪,甚至可以掌握在我一丈距离内所有人地心念举动。只是,这种运用这种能力,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君 子 堂首发^^”

“代价是什么?”闲云接口道。“你的阳寿?”

“你猜到了?”萧清琳看着闲云的眼睛,并没有发现那黑亮的眸子里猜测的意思,知道以他的医术,瞎说肯定瞒不过他,索性坦白道,“你猜得不错,就是我的生命。”

闲云心里一阵巨痛,他确实猜到萧清琳会这样昏睡是因为命机受损,但此时听萧清琳亲口说出答案。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你,走吧,我不希望你再继续呆在周国。”他真的不愿看到萧清琳再受苦了。

“走,走到哪里去?回南方高原做神女吗?那你跟不跟我一起走?”萧清琳完全没料到闲云竟会让她在这时候离开周国,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涩。又是满怀期望。又觉得难以实现。

“我跟你一起走!”闲云坚定的答道,“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地地方去,好不好?”

“闲云,”萧清琳轻轻握住了闲云那双因激动而颤抖起来的手,“你又想逃避了吗?在我上一次生病的时候,已从周大叔哪里知道了十年前你为什么要离开周国,闲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又想逃避了?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个懦弱的男人,看来我错了,你这样逃了一次又一次,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闲云默然不语,心里五位成杂,好像打翻了调料瓶。诚然,他不希望来自另一个世界地萧清琳卷入这场于她完全无干的风波,但他在这个时候表明心意,何尝不是一种逃避“那我不走,你走,”闲云知道萧清琳这是在责怪他在关键时刻抛弃自己的祖国,赶紧补救道,“你走!”

“晚了,闲云,晚了,你要是在十个月前对我说这话,我十有**会随你走的,但是现在,我不想走了,”萧清琳轻轻撩拨着一缕耷拉到胸前的发丝,目光穿过窗框,投向了无穷无尽地天空,“你跟我将将那艄公的事吧,我想听。”

在魏夏两国,因为害怕官僚结党或是长期盘踞在一个地方培植势力做土皇帝,所有地方官都是四年一换,但周国并未采用这种制度。一方面周国富庶,只要为官者真有才能,稍微贪点没人会管你。另一方面周人尚文,极其厌恶战争,又因为地理方面的原因,全国超过七成的军队都驻扎在夏周边境。任何一个地方官想要招募私军,都必须掌握一项绝技,那就是大变活人。

不会这招,你便招不到军队,或者说,当你一旦开始募军,就一定会被人知道,那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正因此,作为玉隆本地人的彭康德才有机会成为玉隆知府,而且只要政绩及格,在他升迁之前,都可在不超过十年的期限内一直连任。彭家是玉隆本地富商,家族历史长达数百年。家里除了彭姓子弟,就只有李,王,赵三家世代服务与彭家的家仆。

三天前刺杀彭月的艄公名叫李明,正是李姓家仆地一员。李明有一个独子,唤作李谦,当初李兼厌倦了世代为奴的生活,想要靠着自己的儿子拜托彭家的约束。因此他省吃俭用,把李谦送进了学堂,盼望着儿子他日高中,给全家带来荣华与自由。

李谦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书念不好,身体也很差。一年多前,周国朝廷不顾百姓的反对,开始大举征兵,连秀才都还未考中地李谦无奈从军。半个月前,他在军营病死。

PS:最近病着,已经好多天了,非常烦躁,写地也少了一点,本月的更新计划是十万,我会在病好后全力赶工。封面地调查换了,有空的朋友帮忙投投票,也算给三生一个建议。因为我发现相比大多数女频小说而言,我这书在文风稳定后的对话实在少的可怜。

第二十二章 责任

无法接受儿子殒命的李明第一时间把责任归给了彭康德。

在朝廷发出的征兵令上,理由是说魏国有可能与夏国联合攻周,李明作为彭家心腹,他甚至在彭康德那里还得到了机密理由,魏国有可能从魔芋森林进兵。

当初彭康德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明,是因为他对儿子从军的抵触情绪太重,彭康德希望他以家国为重,不要太意气用事。然而李明想要通过培养儿子换来荣华富贵已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被**蒙蔽的他,早不把主子的话当作一回事,他背地里问了许多相熟的长者,问他们魏国有没有从魔芋森林进攻夏国的可能。

俗话说的好,老顽固老顽固,越老越顽固,魔芋森林作为天然防线已保佑周魏边境千年平静,思想开通的年轻人或者会考虑这方面的可能性,靠经验混日子老人家们又怎能给他一个新鲜的答案。

“你怕我儿子日后飞黄腾达了踩在你彭康德的头上,于是趁着他尚未成名时就找了机会将他害死。”这便是李明苦思数夜后得到的答案。对此,他的应对是,“你害了我的儿子,我也害你的女儿,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我李明也要让你彭康德尝尝。^^君 子 堂首发^^”

他的机会很快来了,在得知彭月将陪伴两个客人出游,并且第一站很有可能是彭月最喜欢的蛟王祠时,李明雇佣了四个浪荡子,让他们远远的尾随着彭月一行。借此引开了小王小赵的视线,作为艄公地他,自然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布置沉船意外。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只是多了个你。”故事讲完后,闲云微笑着握了握萧清琳的手,温柔的道,“清琳,你很勇敢。论到果敢,我这辈子都及不上你了。”

萧清琳摇摇头,对他的夸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的地方。“我是勇敢,闲云,不瞒你说,我自己都觉得我很勇敢,勇敢到每当事后想起来的时候,我都会害怕,那个猛冲猛打不要命的人,真的是我吗。在秀水山庄面对黄花菜时如此,面对大夫人的百万两契约时如此,在南部高原面对老虎。面对三色蛟时如此,面对李明时也是如此。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地女孩家,为什么这么多倒霉的事都会找到我的头上,这个问题。我想了许多次。”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闲云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他真的想知道,是什么力量可以让这个女孩一次又一次的直面危险,他也真的想得到这种力量,可以。=君子堂首发=不要再逃避。

“没有,我没有找到答案。”萧清琳十分干脆的道,“闲云,我不会说,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更加倒霉却依然坚强的人,跟他们相比我算是幸运的,因此我敢于面对。我也不会说,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我做了。我就会成功。这些话都是有道理地,我前世接受的教育也是这样引导人的,但对我来说,相信这些大道理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麻痹一下自己地神经,让自己变相的勇敢一些。”

“真实的情况是,”萧清琳凝视着闲云的眼。一字一顿道。“每一次我在面对危险面对困难时,我都怕的要命。但我更怕地是逃避后的将来。要是那时我要是对黄花菜服软了,也许我便再没有跟她争斗的勇气,这辈子都只能受人摆布。要是那时我不去做诱饵让雪鸿屠龙,那我这辈子无论身处何地,都会记挂着王庭的百姓们会不会受到三色蛟的袭击。我不是圣人,有博大的胸怀,有为万民牺牲的觉悟,我只是不想内疚,我只是想让自己活的心安,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拍着胸脯说,我这辈子,没什么可后悔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呢?”闲云问到了关键地地方。

萧清琳失笑道,“我想过的,这个问题每一次都被我自动忽略了,这倒是真的。我怕死,不是一般的怕,我以为我死过一次了会对生命有新的看法,其实不是的,我比原来更加怕死,我喜欢周国,我喜欢你,喜欢海风,喜欢雪鸿,喜欢李秀才,喜欢彭月,跟你们在一起,我很快活,日子又充实又好玩,我死了就见不到你们了,我不想死,真地不想。曾经我想过假如死了正好可以去找黑白无常算算老账,但是我已经很久没动过这个念头了。”

闲云点点头,陷入了沉默之中,萧清琳地话可以说是在他预料之外,也可说是他预料之中,预料之中的是,这个女孩并非有什么处事秘诀躲祸法宝,预料之外地是,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执着,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十年前,因为他的犹豫,挚爱的女孩自杀身亡。他觉得自己缺少勇气,于是花了十年寻找,十年后,因为他的犹豫,他又错失了跟萧清琳表白的机会。当他鼓起勇气的时候,却发现为时已晚。他缺少的,真的只是勇气么?

萧清琳没有发现闲云在发呆,打开了话匣子的她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闲云,战争是不是真的离我们很近了?才进周国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个美丽的国度,富庶,繁华,大街上一个乞丐都没有,行人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周国有那么多美丽的传说,关于思念草原,关于蛟王祠,关于……彭月跟我说周国的传说有几千个呢,可是我现在才听了两个啊。太少了,太少了,明天要让她来陪我讲一天故事。”

她叹息一声,幽幽着又道,“不是李明的刺杀,我还真的感觉不到就要打仗了呢,现在回想起来,在客栈里,在马车上,我见到的行人旅客都以女子居多,男子不仅少,而且要么是小孩,要么是大叔,年轻男人都在哪儿呢?一年之后,三年之后,五年之后……”

“我知道了!”闲云忽然出声,突兀的打断了萧清琳,“我知道答案了!”

萧清琳喔了一声,再看这个男人时,发现他眼里的忧郁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热情,跃跃欲试,一往无前的热情,她欣喜于自己的发现,更期待他的答案,“是什么?”

“是责任!”

第二十三章 小玉

夏天的雨来的急,去的也急,通常都是狂风开路,黑云殿后,瓢泼似的一阵急撒,电光炸雷轰隆隆隆助着声势,把这路上毫无准备的行人浇得鸡飞狗跳。而正当狼狈逃窜的路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避雨的屋檐,还没来得及甩掉裤管上的泥点时,那雨忽然间就住了,云啊风啊也好像看完戏后散场的观众,呼啦啦一下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一个愣头愣脑的太阳挂在高天上傻笑,只留一帮凡人在地上干跺脚。

眼下,在距离周国首都洛城不足三十里的官道上,正上演着这一幕爆雨赶人的游戏。

明天是周国的传统节日,一年一次的庙会活动。因为京城没有通宵开门的习惯,为了防止节时城门拥堵,朝廷下令所有商户在庙会的前一天就必须赶到城里住下,第二日清晨再出来摆摊。

小玉是洛城郊外一户佃农的独生女,不同于邻家女孩儿们,要不是陪着父母起早贪黑的下田干活磨练得结实粗壮,要不是就是整日闷在厨房里熏的油头黑脸,小玉相貌清秀甜美,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在村里,她是最闲的少女,不需要干活,不需要下地,只需要玩泥巴。

不知道的会觉得了,十几岁的孩子不仅不帮着家里料理生计,还整天玩泥巴,那像什么话,知道的却对她羡慕不已,因为小玉是货郎泥人王唯一的亲传弟子,任何一团不论颜色,不论品质。只需要够细够软的泥巴到了小玉地手里,不出盏茶的功夫便会化身雄赳赳气昂昂的门神爷,或者是活波调皮淘气可爱的小猢狲,等等等等。

凭着无以伦比的天赋与刻苦用心的专研,小玉仅仅靠着陪伴师傅走乡串户的捏泥人卖杂货,一年的收入已抵得上父母种田的所得,生意好的时候,甚至还要超出。而明天地庙会对小玉来说,便是一个发财的大好机会。

泥人王师傅这几天身体不好,已不准备参加庙会了。小玉独自一人扛着沉沉的泥人架子,拖着盛泥的二轮简易小车,踏上了进京的道路。

“明天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卖出三百支泥人吧,每支泥人两文钱,三百支就是六百文,给爹爹打三斤烧酒,给娘亲扯几匹麻布,嗯,我自己也扯几匹吧。”小玉甜丝丝的想着,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丝毫没有留意到身边同行的货郎们已经开始边看天边祈祷,“师傅年纪大了。身体总是不舒服,要不我再去药店给他称点人参?那东西好像很贵啊,不如,我今天就先去皇宫前的卖艺台子那卖上半天,今天夜里熬个通宵。^^君 子 堂首发^^再多捏几个泥人?咦,什么东西凉丝丝地?”

小玉抹了抹脖子上水滴,下意识的抬头朝天上望去,滴滴答答,更多更多的水珠打在了她的脸上。远处电光一闪,紧接着轰隆一声雷响,大雨像是得了将令地士兵,不要命的从天上冲了下来。

这雨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要在平时有师傅在。她可以把货郎担子上的油伞取一把下来遮雨,可这次自己独自出门,本着轻装出行,将体力全都用在拖车上的原则,她连雨伞都没带。

周围地货郎们都已经忙碌起来,有的支起货郎担子避雨。有的扯开早已准备好的油布盖货。小玉没有挡雨的法宝,肩头上的泥人架子上还插着数十个新做好的泥人。要是被水多冲一会儿,那今天她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慌乱的小玉没了主意,无头苍蝇似地乱窜起来,原本她准备找个相熟的货郎跟他挤挤,左右看看,别人伞下的空间也不大,难道她就这么倒霉么?忽然间,前方的一辆马车进入了小玉的视线,那马车长有三丈,宽也一丈有余,前头四匹骏马壮实彪悍,后头的紫檀木车厢装饰华美,车身左右与车尾地一朵牡丹花标志,更是凸现了车主地身份---那是新晋的闲氏皇族才有资格刻在马车上地国花。

但小玉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把拖车弃了,急匆匆跑了几步,兹溜一下举着泥人架子泥鳅似的钻入了车底。幸好马车行的很慢,小玉在车下猫着腰也能跟上,跟跟走走的,那赶车的就好像知道有个小客人在车下避雨一样,居然把车给停了下来。

小玉喘了口气,眼瞅着架子上的泥人还有的补救,她心里高兴,菩萨佛祖的一阵猛谢,摸出一方棉布开始擦拭起泥人上的水珠来。

不多会儿,风停雨住,马车的后车厢忽然打开,一个男子从车厢里探出身子,把头伸到车下,对小玉说道,“好孩子,雨停啦!”

“雨停了么,那很好啊!”小玉随口回了一句,丝毫没有从车下出来的意思,又开始专心擦拭起泥人来。

“这丫头!”那男子没想到小玉做起事来竟会这么开心,又想再提醒她一句,又怕打扰了她干活,一时竟僵在那里,傻呆呆的看着她摆弄泥人。

“周大叔,什么事呀?”马车上,一个年轻女孩儿将一颗七彩夜明珠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满意的道,“我就说嘛,这雨来的这么快,我最多抛三十次球,它就会停了。^^首发君子 堂^^”

车中另一个年纪略长她的女孩儿白了她一眼,叱道,“你是真的抛球等雨停吗,你是拿着明晃晃的珠子在我们面前显摆的吧。”

年轻女孩被她说破了心事,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道,“周大叔,什么事呀?怎么雨停了还不走?”周仓指了指车下,回头笑道,“下面有一个躲雨的小娃娃,见咱们车好,舍不得走呢。”

年轻女孩儿咦了一声。三两步走到车尾,也跟着探出头去,“我看看呢,是谁啊这么好玩,哎哟……”一个不小心,她的下巴与刚刚从车底下爬出来的小玉撞了个结实,直疼地眼冒金星,泪水几乎哗哗而下。

“你这人,做什么打我的头?”同样捂着脑门的小玉没好气的道,“不就在你车底下躲躲雨吗。”说着她又发现这是误会一场,赶紧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你在上面。”

车厢里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年轻女孩恨的牙痒,眼睛却被小玉手上的泥人吸引住,指着其中一支好奇道,“这孙悟空好可爱呀,是你做的吗?”

小玉点点头道,“是我做得。不过它不是孙悟空,它是小猢狲!”

“小猢狲?啊哈哈,那就小猢狲吧,”年轻女孩也不反驳小玉。“我说,你这小猢狲卖么?”

“卖!”一听生意上门,小玉立刻忘了疼痛,“两文钱一个,看在刚才你们让我躲雨的份上。我算你一文钱一个吧。”

“呀,很便宜呀,”年轻女孩摸了摸荷包,却发现没有铜钱,干脆直接取了一锭一两重的碎银塞到小玉手里,笑道,“我们能在一个车里躲雨,也算是一种缘分,今天就让你多赚一点吧!这个小猢狲我要了。嗯,还有这个关老爷子,还有这个,这个是宝玉吧,哎,一看就是多愁善感地样子。你的手艺真好啊!”

小玉咬着牙把银子推了回去。她脸上满是不舍,语气中却带着倔强。“我说一文就一文,你给我一两,我也没银子给你找零。要不,这三个我都送你吧。”

“全都送我?还有这等好事?”年轻女孩完全没料到小玉会这么大方,她睁大了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小玉,清秀的脸蛋,白皙细腻的皮肤,算不得绝色,但已是难得的美人,眼睛不大,却是好看的凤眼,鼻梁不高,但鼻尖却很挺翘,配上微微自然上扬的唇角,为女孩平添了一份骄傲。

“这样吧,三个泥人你送我,我都要了,我也送你一份礼物,咱们交个朋友好吗?”说着年轻女孩儿便从荷包里取了一支金钗下来,不由分说的塞进小玉手里,“我叫萧清琳,你叫什么?”

“我叫小玉!”小玉有些失神,手里地这支金钗是她平生所见最好看的钗子,金色的钗身笔直顺滑,钗头四颗宝石颜色各异,闪闪发光,说不出的好看,她非常想要这支钗子,却也知道它必定价值不菲,师傅常常告诫她切不可为了小利而失了自尊,但眼下,那个漂亮地不似凡人的女孩,是要跟自己交朋友啊,她,真的可以接受吗?

萧清琳看出她的犹豫,趁热打铁道,“怎么了小玉,你不愿跟我交朋友么?”

“我愿意!可是……”小玉低下头,怯生生道,“我怕我不配。”

“有什么配不配的!朋友无贵贱!”萧清琳夺过小玉手中地钗子,直接插上了小玉的发髻,把之前那支明显是随便找个跟树枝削成的木钗换下。满头乌丝有了金钗的点缀,小玉顿时光彩照人,仿佛换了个模样。

萧清琳初见小玉便觉得她与从前在秀水山庄相依为命的秀叶有五分相似,以前秀叶也是喜欢插一支祖传的金钗,现在的小玉,几乎就是一个更漂亮神气的迷你秀叶,让萧清琳越看越喜欢。

“朋友无贵贱?”小玉眼睛一亮,她也是个干脆利落的女子,得到这个理由,霎那间所有疑虑消失得干干净净,重重地点头,小玉说道,“清琳,你这个朋友,我交啦!”

“既然交了,那就多交我一个吧,”车里头忽然又爬出一个三十来岁一身劲装的男子,他从腰上结下一只荷包递给小玉,说道,“我叫林苍南,别的不会,就会打架,你拿着我这个荷包,日后在洛城里行走,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站到大街上,高喊一声我林苍南的名字,保准有人给你出头!”

小玉心道,“这人真牛皮吹的真够响,站在街上喊喊他的名字就会有人给我出头,怎么可能呢。”不过一天中忽然多了两个朋友,小玉一时措手不及,他们又是送金钗又是送荷包地,自己却没东西送,一咬牙,小玉把那泥人架子朝几人面前伸了过去,脆生生道,“大叔,我没有东西送你,你也挑几个泥人吧。”

林苍南看了自己地徒弟周仓一眼,只见后者乐呵呵的把泥人架子接过来,一支支地泥人向车厢里递了进去,笑道,“相逢既是有缘,不如我们大家伙儿都跟这小丫头交个朋友吧,我看她这手艺,真的很不错呢。”说着他已把泥人分了个干净,转头问小玉道,“京城有个泥人王,你认识么?”

“认识的,他是我师傅!,怎么大叔,你也认识他?”小玉发现对方竟然认识她的师傅,心里的欢喜更胜之前。

周仓把车厢里蓝海风,闲云,桑海三人给她的见面礼递了过来,笑道,“认识的,我小时候最喜欢买他做的泥人,几十年后我又跟他的弟子交上了朋友,真是缘分哪。”

交换过礼物之后,车里的众人纷纷下车与小玉攀谈,场面一时间热闹无比。这一行人除了闲云之外,没有一个知道萧清琳为何对这个卖泥人的孩子情有独钟,但林苍南几人没有一个问其究竟,甚至因为看出萧清琳送出的发钗价值不菲,生怕小玉因此被歹人惦记,又送荷包又是送铭牌,以后无论是谁见到这两样信物,在打小玉的主意之前,都要好好的掂量掂量,自己的全家甚至全族,是不是值得为自己的行为陪葬。

而作为幸运儿小玉,她虽然是一介小小村姑,但好歹生于皇城根下,这几年陪着师傅走乡窜镇,多少也见过了一些世面,继金钗,荷包与铭牌之后,她又收到了闲云送的一方玉佩,蓝海风送的一个香囊,一瓶十彩蛇泡制的药酒,以及桑海送的一把工艺小刀,这些东西样样价值不菲,药酒更是她师傅急需的补药,最后在小玉看清了马车上的牡丹图案后,她终于明白,自己遇上了皇族,这些高高在上的,平素只能远远看上一眼的贵人们,现在就在她的眼前,而且,还与她成为了朋友。

“这是梦么?”在马车消失于小玉的视线之后,她低头看看手中各式各样的礼物,又抬头看看那空空荡荡的泥人架子,还是不敢相信之前发生的一切,呢喃道,“这一定是梦。”

PS:这章写了个新人,小玉,因为她是接下来陪伴萧清琳的两个重要配角之一,所以多花了点笔墨。本来想把彭月搞到京城来,但想想觉得身份不合适,于是给她找了个替身。

第二十四章 御书房

作为这个国家新的君主,历史上第一个商人出生的皇帝,闲江行成功登上帝位的第一秘诀就是开会。

总所周知,是皇帝的每天都要参加早朝,少参加甚至不不参加的那是昏君。在高高的龙椅上一坐,周围太监瓜果茶水小心的伺候着,听政殿中一干大臣们报告最新的实事,对臣子不敢决或不能决的问题做个决定。等着大伙儿口干了肚子饿了问题也讲完了,那就散会回家各做各的。

自打小时候起,闲江行就对皇帝的早朝非常有兴趣。作为闲家长子,闲江行最初开会决断家族事务是因为嫉妒皇帝,他喜欢那种高高在上受人围捧的感觉。所有人都只能站着讲话,除了他,那滋味很美。

但随着岁数越来越大,闲江行开始意识到开会的重要,开始思考开会是为什么。那不仅仅是能听得谏言能做得决断这么简单,当然,谏言与决断也的确是他最关心的两件事,族人人为什么要谏言,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些让他下不了台的难听话,他做得每一个决断是否正确,参加会议的人,究竟是为了等他决断还是希望他采纳自己的决断。没做出一个决断时,旁人为什么反对,为什么同意。以这些为基础,可以引申发展出更多更多的问题。

闲江行这才意识到,开会也是一门学问,群众的力量,要远远超出他个人的智慧,如何把握并用众人的力量。才是他所需要锻炼地。

他放下了架子,给所有人位子坐,把数十人听他一人拿主意的演讲会改成了众人均能发表意见的座谈会,他又给所有人茶水喝,把座谈会改成了茶话会,再发展成经常吵架偶尔打架的辩论会。辩论会是需要控制气氛的主席的,这个人选就是他,家族会议发展到这里,他自己已经很少拿主意了。会议的次数也由一天一次改为两次,三次。一直到不定。登基之后,闲江行又把这种传统引入了皇宫。

周国皇宫,御书房。今天的会议已入**。

一只茶杯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准备的击中了房中一位大臣地帽子,那位大臣慌忙往桌下一躲,只在桌面上露出一双眼睛,手指着使用暗器的凶手骂道,“李大人,你又扔杯子,每次说不过我你就扔杯子。^^首发君子 堂^^你当御书房是菜市口吗?”

周围数位被茶水殃及的大臣也纷纷附和,埋怨道,“李大人,你扔杯子就扔杯子。总得把茶水给喝光吧,你看看我们这官服……”

不等诸位大人说完,李大人已雄赳赳气昂昂的跳了起来,指着一干人道,“衣服脏了再洗就是。又不要各位大人自己动手,有什么干系,我就是看不惯桑大人的那副嘴脸,萧清琳算是什么东西,见都没见过,你就把她夸上了天?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桑大人,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么?还是那丫头许了你桑家什么什么好处,嗯?”

桑年一听这话立刻不干了。之前兵部尚书李大人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而贵为宰相的桑年直接跳上了桌子,挥舞着拳头吼道,“李大人,你这是诬告!诬告你懂吗?”

“桑大人,这里是御书房。你这跳桌子的毛病该改改了。”主位上的周文帝闲江行适时的敲了敲桌子。桑年骇了一跳。慌不迭从桌子上滚下来,匍匐在地上高声讨饶道。“臣失态了,请皇上恕罪!”

文帝嗯了一声,应道,“起来吧,朕赦你无罪。你说李大人诬告,那你一直替萧清琳说话地理由呢,要不然,你把桑达给你写的信在这里给诸位大人念念?”

文帝恕罪本是桑年预料之中,听得前半句话,他其实半只脚已经抬起来了,但听到桑达写的信五字,一颗刚刚提起来的心又重新沉了下去,弟弟桑达给他写信是通过桑家地秘密渠道运送的,但文帝竟然会知道此事,并且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轻描淡写的给他捅了出来,难道说文帝今日忽然转了性,对萧清琳的态度改捧为贬了么,那他之前地一番借花献佛的马屁岂不是全都拍在马腿上了。

“臣,罪该万死!”一时找不到方向的桑年打起了马虎眼,他需要借着认错整理整理思路,为自己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

“罪该万死?”文帝呵呵一笑,对着诸位大臣道,“你们看,桑年他又在打马虎眼想坏主意了,桑达给他写信其实在正常不过,朕方才只是随意猜测罢了,没想到这家伙那么大的反应,看来不仅确有其事,而且这信的内容,也颇令朕期待啊。^^首发君子 堂^^”

“皇上英明!”大臣们纷纷起身附和。之前与桑年大唱对台戏的李大人更是得意,直接又是一个杯子甩了过去,直接砸在了桑年腰上,喝道,“桑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李大人今天碎了朕两个杯子,罚一个月俸禄。”文帝深谙平衡之道,今天桑年算是栽了,可也不能放着李大人的尾巴不管让它再继续往上翘,要知道兵部尚书李性子火爆耿直,而且有点人来疯,一会说的来劲,摔椅子那都是有可能地。

李黑着脸坐了下去,嚣张的姿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干大臣心里冷笑,均想今天这会开的有趣,桑年也是暗暗窃喜,心道你李这么快就想痛打落水狗了么,那可没门。整了整思路,桑年对叩首道,“启禀皇上,臣弟确实给臣写有书信,但信中并未提起任何有关贿赂的内容,臣可把书信呈上以示清白。臣弟信中只说,萧清琳风华绝代,举止言行均属上佳。心思细密,喜怒哀乐均藏于胸中,待人和气,赏罚分明,既有贵族小姐的优越气质,又不失礼下于人的气度,实在是太子妃地不二人选。臣一向相信臣弟地眼光,这才对她大加赞赏!”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桑年话虽不多。但内容却十分值得推敲,风华绝代,举止上佳等等等等自然不用多想,那是身为闲博未婚妻所必备的基本品质。关键是喜怒哀乐均藏于胸这一句,这样地本事,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练的出来地。以桑达的狡猾竟然对萧清琳都有这样的评价,看来那女子果然很不简单。

文帝轻轻一笑,眼神过处,已将众臣的反应全数记下,他稍微等待了片刻。让大臣们桑年的招供有个简单的消化,这才继续道,“如此甚好,我也一向相信博儿地眼光。哈哈,哈哈!”

这老怀宽慰的一笑让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文帝显然还没折磨得他过瘾,又问道,“那关于萧清琳失忆的事情。桑达又是怎么跟你说的?”

“这个,”桑年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照实说出自己所知的一切,“臣弟在信中说,萧清琳对往事只字不提,和从前一样,还是以失忆自称,不过臣以为此事尚有推敲的余地,其一。萧清琳这一年来不仅行止如常,甚至还表现出了过人的胆量与志向,其二,萧清琳在玉隆大病两场,照着她以前的性子应该是能拖一天算一天,能晚一天进京就晚一天进京。但她二次大病尚未完全康复。居然就一反常态,主动要求提早进京。臣与臣弟都猜想,萧清琳并非失忆,或者说她已经想起前世,只不过在未见到她想见的人之前,不愿开口罢了。”

这条消息比前一条还要震撼,好像一颗炸弹,在御书房中轰然炸响,房中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之前讨论的内容均是根据萧清琳失忆地前提来进行,假如萧清琳已经想起前事,那对周国的未来,无疑多了一份可以预见的保障。

文帝看着激烈争论的众人,乐呵呵地笑个不停,这种场面他已经见过无数次,但从来不会觉得腻味,无论是吵架争论,甚至与动粗都好,所有人的初衷都是为了周国,仅凭着这点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邦邦的敲门声在御书房外响起,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应声而动,安静而迅速的走出房去,不多会儿他又走了回来,在文帝耳边小声道,“启禀皇上,林苍南大人求见!”

文帝地眉梢扬起一丝喜色,“林爱卿到了?快快宣他进来!”说罢他又敲了敲桌子,大声道,“诸位爱卿都静一静,林都督已经到了皇宫,朕已经宣他入御书房见驾,过一会有什么问题,你们只管问他,现在嘛,先休息片刻,那个李,给朕说个笑话解解闷。”

李起身一礼,也不推脱,直接甩甩袖子说道,“话说桑大人家的孩子有一天把怡红院的鹦鹉给偷了回来,一进门,鹦鹉便叫,搬家啦!看见桑夫人又叫,“老鸨也换啦,”看见桑大人家的千金又叫,窑姐也换啦,最后看见了桑大人,鹦鹉叫道,“呀呵,客还是老客!”

这笑话粗俗无比,但因为它出自兵部尚书李之口,众臣完全不觉得意外,更妙的是他指桑骂槐,狠狠羞辱了宰相桑年一顿。桑年老脸一红,直接翻过桌子就跟李打在一起,随伺太监紧张的对文帝道,“皇上,打架啦!”文帝笑笑,眼睛却不离场下翻滚在一起的两人,“好久没打了,正好热闹热闹。一会儿林爱卿来了,他们就不敢动了。”

文帝话音才落,就听得御书房外守门的太监尖声叫道,“林大人到!”

林苍南大步进屋,向文帝叩首道,“臣林苍南,参见陛下!”文帝双手虚扶,笑道,“爱卿平身!”正想多说几句关怀的话,却听见门外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御前侍卫赶了进来,闷声不响地跪在门口。

御前侍卫是皇室的贴身保镖,不仅皇宫之内,他们也服务于住在宫外的王子王爷,文帝瞄了瞄那个不讲规矩私闯进来的家伙,发现他是小王子闲畅的贴身侍卫。这个侍卫显然是强行打翻了门口的太监侍卫强闯进来地,看门外四个怒气凶凶提着长刀地侍卫就可以知道,难道是闲畅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这个侍卫竟然会冒着诛九族的危险硬闯御书房。

文帝挥挥手,示意林苍南先坐下,他起身对那侍卫说道,“说话之前,朕要提醒你,没有足够好地理由,那你的九族,都将为你陪葬。”

侍卫的身体明显震动了一下,他何尝想要硬闯御书房,可是假若不闯的话,等待他的依旧是死路一条,提了提胆子,侍卫深深跪伏,报道,“启禀皇上,小王子在宫外,被人给打了!”

“被人打了?那就是没死,”文帝怒极反笑,“就为了这事你就硬闯御书房,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么?罢了,今日朕心情好,你的九族我也懒得诛了,杀自己到刑房领死去吧。”

说完文帝挥了挥手,御书房外四个侍卫立刻冲了进来,驾起那侍卫就往外走,那侍卫慌了神,再顾不得许多,他武功极好,双臂加劲,一拉一紧再忽地张开,干净利落的把四个侍卫甩出老远。扑通一声,侍卫再次跪下,赶在林苍南夺命一击到来之前高声叫道,“陛下,陛下开恩那,小人还有话说,那带头打人的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自称萧清琳,另一个自称蓝海风,还有一个老头,武功深不可测,他说他叫周仓,是林都督的弟子!”

PS:嘎嘎章想写好久了,今日得偿所愿。

第二十五章 原委

没有人想到萧清琳来到周国京城后所做得第一件事情是打架,所去的第一个地方会是天牢。御书房中已乱成一片,文帝的尴尬自不用提,好看的是各位大臣的脸色。

新生的周国朝堂分为文武两派,文以宰相桑年为首,武以兵部尚书李为首。在这样一个尚文的国度,将军们的日子并不好过。若不是即将发生的战乱,作为周国武将代言人的李是绝对没有机会与桑年叫板的。

站在桑年的角度,他原本绝不会给一个武官痛揍他的脸的机会,但国家形势需要一个地位崇高的将军把武官们拧在一起,因此他接受了文帝扶植李的举动,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早已洞悉文帝喜好热闹这一项怪癖的他甚至屡屡与李站在朝堂上肉搏,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乐此不彼。

闹剧演的越多,就代表他与李的矛盾越大,文帝就越是满意,他宰相的地位就越稳固。

但今天他这顿打是白挨了。“萧清琳,你这算什么呢?入京第一天就做出殴打皇子这种泼妇之举。桑达,我的亲弟啊,你那封信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把你哥哥往火坑里推吗?”御书房中的会议桌下,被李牢牢骑在身上动弹不得的桑年此刻心痛得无以复加。

京城天牢。

吱呀,吱呀,咣当……一间许久许久没有开启的牢门被明显缺乏耐心的牢头一脚踢开。

牢头瞄了瞄锁口上纷纷扬起的灰尘,又瞄瞄牢房内的木床上因长久潮湿而泛起黑色霉斑的稻草,满意的拍了拍手,高喝一声,“进去吧你!“说着,他转身抓住萧清琳的领子,小鸡似地将她拎了起来,扔进了昏暗的囚室。

“哎哟!哎哟!!!”萧清琳先是屁股着地。然后因为地板湿滑,她顺着惯性又往前滑行了一阵,一头撞在木床的床柱上。两记痛呼一声高似一声,听得狱卒们浑身舒坦。

“还有一个呢?”

“我自己走,我自己走。”蓝海风可不想重蹈萧清琳的覆辙,赶在牢头踹上来的一脚落到自己身上之前闷头冲进了牢房。那牢头冷哼一声。后悔自己方才多言一句丧失了玩弄囚犯地机会,但他很快又想起了小皇子分发下来的丰厚赏赐,心情立时好转,大手一挥,冲身后地狱卒们嚷嚷道。**M**“走吧兄弟们,喝酒去了!”

“清琳,你没事吧?”牢门锁上之后,蓝海风第一时间摸到萧清琳的身边。借着天窗上照下来的昏暗光线给她检查伤势。

“我没事。就是屁股很痛!”萧清琳颤微微的从地上爬起来,伤心的揉着受伤地部位。“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仔细瞧过了,这里,应该就是天牢,”蓝海风把木床上的霉草都扫开,扶着萧清琳坐到床板上,“清琳。看来我们打的真地是皇子呢。你,后悔吗?”

后悔吗?

听到这个问题。萧清琳地思绪飞到了一个时辰之前。

那时他们刚刚进入京城不久,林苍南,闲云二人是要先进宫见驾的,桑海也需要先到枢密院衙门报道,然后赶回家中向父亲详细报告近一年的收获。当时他们本预备让闲着没事的萧清琳与蓝海风去林苍南家休息,等候皇上的召唤。但萧清琳初入京城,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于是向林苍南央求道,“能不能让周大叔先陪着我们在城里逛逛,晚些再到你家做客?”

林苍南想了想,这两个丫头进京后,说不定当晚便会被召入皇宫,以文帝的脾气,等待她们的也许将会是无休无止地会议。萧清琳倒还好说,一句不记得了别人拿她没办法,但蓝海风就不同了,她需要接受朝堂许多部门详细地询问,等下次有空的时候,说不准得过多少天之后,眼下索性无事,又有周仓跟着,让她们玩玩先散散心也好。

得到林苍南地首肯,两个女孩儿欢呼雀跃,牵着周仓的手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京城地大繁华,能逛能玩的地方多不胜数,萧清琳与蓝海风也知道这点,于是趁着肚饿选了吃这一项,决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多尝一些京城小吃。

洛城有四条有名的小吃街,分布在东西南北四个城区,北城区由于是皇宫的所在,那里的小吃街尤为胜名。三人吃吃逛逛,倒也惬意。

一个时辰后,他们从小吃街出来,到了一处宽大的广场,此处广场占地近千丈方圆,是皇宫与平民区的交界处。京城里每逢有什么盛大的庆典,都会在这里举行。平时则会搭建戏台,供游弋的戏团演出。观众看的高兴,就把碎银铜钱扔上戏台,充作赏资。\\\\\\少数时间,皇族成员也会到此观看,也算是皇家为了拉近与平民之间的距离所做的姿态之一。简单的说,就是皇族成员代表皇帝前来与民同乐。

而对于演出的戏子们来说,他们的表演得到的不仅是生活来源,还有可能是彻底改变人生的机缘。每每有漂亮的戏子被台下的官爷富商看重,散场之后便会被买走。戏子们是没有选择权的,让人买走,命好的飞上枝头受尽宠爱,命贱的被玩弄之后弃于不顾,少数戏子被抛弃后的生活之悲惨,远远胜超四处流浪演出。

这种传统至今已延续数百年之久。

萧清琳穿越前对这些咿咿呀呀的戏曲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穿越后缺乏娱乐活动,耳濡目染中,也渐渐喜欢上了看戏,她与蓝海风肩并着肩靠在一起,手里抓着大把的小吃,边吃边看,倒也惬意。

今天这台子上演的是盗版三国中的舌战群儒,看了一阵,萧清琳觉得没劲,忍不住开始左顾右盼,忽然间。戏台不远处一支高高竖起的建投捆满稻草的杆子吸引了她的主意力,三推两蹭的,萧清琳挤出观众群,定睛一眼,果然是熟人。

“小玉。可巧呢,在这里又遇到你了。”萧清琳递了几支糖串过去。笑道,“来来,请你地。”

小玉呵呵一笑,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泥人,接过糖串咬了一口。赞道,“真好吃呀,谢谢你清琳。”

萧清琳道,“不谢不谢。说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呢。在这里也能遇上,你可真是用功啊,刚进城就来做生意。”

“咱们乡下人,就指望庙会能多赚一点,现在不辛苦,过了明天想辛苦也没人了。”小玉笑着又咬了糖串,她忽然又想起之前在路上琢磨的一个问题。问道。“清琳,你是哪里人哪。我年纪虽小,但跟着师傅四处奔走,周国各个地方的人都见过了,没一个口音跟你同的。噢!我知道了,你是魏国地公主对吗,你是来跟咱们周国和亲的?”

这小玉真是冰雪聪明,既猜到萧清琳来自魏国,又猜到这里有人也许会娶她,但公主这项就扯地远了,萧清琳哈哈一笑,眨眨眼睛道,“我确是来自魏国,但和亲嘛……”

小玉接口道,“你不是来和亲的吗?大人们都说魏国想跟咱们周国打仗,皇宫里面的大人们真想法子和亲,把这桩祸事给化去呢。你若不是公主,那真是可惜了。”

萧清琳道,“可惜什么?”

“我是为自己可惜,”小玉轻叹道,“本以为你这么漂亮,一定是公主呢,而我呢,这辈子居然能跟公主交上朋友,也算值啦!”

“公主就那么了不起么?”萧清琳下意识道。话音才落,一个男声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公主当然了不起咯。”

二人转身一看,之间她们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位年轻英俊的华服公子,在那公子身后还站着四个威风凛凛的卫士。“小丫头,”那公子指指小玉,又指指戏台,问道,“你是这戏班里地人么?”

小玉从未见过穿着这么华贵的人物,更别说身后还带着保镖,她慌慌张张的,话也说不大清楚,“我,我,是,是……”

不等她说踏实了那年轻公子便噢了一声,道,“那就是咯,嗯,长的还不错。那你呢,”他看着萧清琳,“你是戏伶?”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是什么人,干嘛来打扰我们姐妹说话?”眼前这个公子虽然英俊不凡,眉目间甚至与她熟悉地闲云还有三分相似,但萧清琳不知怎地,总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邪气,因此不太高兴搭理他。

“我是什么人?”年轻公子轻佻地笑笑,“我是你们命里的大贵人。”正说着,那边看戏的蓝海风发现萧清琳不见了,刚巧赶了过来,拉着萧清道,“我的好妹妹,你瞎跑个什么,呀,小玉,你也在呀。”

从她说话口气年轻公子便判断出她与萧清琳二人相识,再看到蓝海风的外貌,那双眼睛顿时光芒万丈,脑子里什么想法都从中蹦了出来。萧清琳异能在身,感觉越来越不对,她忍不住主动使用异能探了探他,顿时间,皮鞭,蜡烛,黄瓜,萝卜,甚至还有酒瓶,发钗,铁钎,烙铁等等等等多不胜数,这些全是**的玩意,而年轻公子意淫的对象,赫然正是她们三人。

天下竟真有这般人面兽心地无耻之徒!

一股火气蹭地就从萧清琳胸口跳了出来,她直接无视四个侍卫,闪电般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扇在那公子地脸上,骂道,“小畜生,你在乱想什么?”

四个侍卫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敢当街殴打他们的主子,大惊之余,一时竟愣在那里。而那年轻公子被打之后,居然略带玩味地笑了起来,摸摸火辣辣的脸颊道,“有趣有趣。”

“你个龌龊的畜生,你还敢再想?”萧清琳彻底怒了,她一把拉上蓝海风,喝道,“海风姐姐,打他!”

蓝海风不明白萧清琳何以会这样生气,但她们姐妹情深,早有默契,萧清琳绝不会没有理由的动气伤人,更别说还拉上了她。

啪!

震天响的一记耳光!里面蕴含了蓝海风全身的功力。

华服公子好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的倒飞出去,碎牙混着血水喷了一地。

“反了么!”一个侍卫终于反应过来,拔出腰刀就向蓝海风招呼过去,可惜他只来得提举刀,闻风赶来的周仓已将他连同三个同伴打倒在地。

“丫头,出什么事了?”周仓将一个挡道的侍卫狠狠踢飞,赶到泪水婆娑的萧清琳面前道,“怎么,被他们欺负了?”

“欺负?”萧清琳紧咬着唇,用劲之大,几乎将下唇咬破,她恶狠狠瞪了那华服公子一眼,悲哀的发现,对方虽已处在半昏迷状态,脑海中的淫思秽想,却没有散去。看来他不是因为偶遇三个美女才突发奇想,而是精于此道,沉迷此道,那番幻想虽然只在他脑中进行,但在萧清琳异能的感知下,却仿佛亲身经历。她不再说话,直接冲到那公子面前,提起鞋跟便狠狠踩了下去,一脚,两脚,三脚,直至对方脸上一片狼藉的昏迷过去,直到周仓把她拉开。

“清琳,你说话呀?”蓝海风推了推发呆中的萧清琳。“你后悔吗?”

“我不后悔!”萧清琳坚定的摇摇头道,“我不后悔!即使他是闲云的弟弟,即使他是一位皇子,真是想不到啊,同一个爹同一个娘,怎么会生出差别这么大的儿子来。那个龌龊的狗东西,我只恨自己武功不济,没有将他的面皮脑袋踩烂。”

咣的一声,牢门突兀的被人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子被人扔了进来,在空中发出尖利的惨叫。蓝海风眼疾手快,趁她没有落地就抢上去一把接住,“小玉,你也来了?”

第二十六章 谢谢你的信任

大周天牢是一个充满着恐怖,阴森与血腥与金钱气味的囚笼。对大多数被关押进来的犯人来说,这里就是他们一生最后的落脚点,他们甚至都熬不到上堂的那一天,就死于严酷而残忍的刑法。

每天从这里抬出去的死人都超过数十人,发生重大的株连时案件甚至过百,为了维持天牢的形象与大周刑法至高无上的地位,所有在牢内丧命之人无论身份贵贱,都只能用一条肮脏的草席裹住身子,在运送到义庄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将尸体带走。

在百姓的眼中,天牢是除了平民坟场外阴气最重的地方,而秽气则更胜前者,除非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来到这里。

但今天天牢内却是贵人不断。

先是负责保护小皇子安全的皇宫侍卫副队长亲自押送了四个犯人进来,让牢头很是欢喜了一阵,他难得地拿出赏银请兄弟们喝了一顿酒,庆祝自己的名字终于有机会让皇子殿下知道了。这顿酒将将才喝了不到一个时辰,另一个贵人又来了,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新来的贵人竟是离开周国十年有余的二皇子,而他要做的是,居然是探视那几个招惹了小皇子的犯人。=君子堂首发=

牢头诚惶诚恐的将二皇子引入了大牢,一路上挖空心思的琢磨着这马屁应该怎么拍才能让二皇子记住自己,完全忘了他要带着这位贵人去什么地方,直到打开牢门时他才想起,之前为了讨好小皇子,他将三个女犯关押在了条件最差的旱牢之中,而那个男犯,幸好兄弟们忙着喝酒,尚未来得及用刑,否则。他这辈子升官发财的美梦要永远落空。

“云王爷,这里空气污秽不堪,您是不是先移驾外堂,等卑职将女犯们给您带出去?”红着脸的老头一面小心地观察着闲云的脸色,一面小声探问道。

“不用。本王时间不多,就在这里问话吧。顺便体会体会天牢的滋味。”闲云话里有话,毫不隐瞒自己的愤怒。

“可是,王爷,这里实在是……卑职,那个。之前,侍卫副队长……”牢头已慌张得话都说不清楚,两个皇子,一个要关人一个要看人。他谁都得罪不起。偏偏又夹在当中,那份憋屈害怕真是难以言说。

闲云本预备狠狠骂他一顿,但牢头已怂的几乎要尿裤子了,他火气自动消了大半,他在这里多熬,也只是让牢内地萧清琳一行多受苦,索性摆摆手道。^^君 子 堂首发^^“罢了罢了。将四个犯人去了枷锁,我要将他们立刻带走。”

“带走?”老头吓了一跳。这里是天牢,就是皇子也不能随意带走任何一个犯人,“云王爷,您要带他们去哪,这,卑职斗胆请云王爷三思,”牢头咚一声跪下,高声哀求道,“除非有皇上的圣旨,任何人不能私带犯人出狱,您一定要带卑职自然也不敢懒着,但卑职上有高堂,下有妻小,全家人都指着卑职在这里混口饭养活,求云王爷发发慈悲啊!”

“闲云,你要带我们去哪里?”萧清琳的沙哑的声音从牢房内传来。

“去皇宫,见我父,父皇。”闲云眉头高高皱起,关切道,“清琳,你的嗓子怎么了?”

“我没事,这里地空气太差,我喉咙痒得难受,嗓子咳哑了。啊,啊……”萧清琳说着又要咳嗽,她赶紧猛吸了一口气,压住那股痒意,快速说道,“那你有圣旨么?”

“有的,”说着闲云从袖中摸出一个卷轴,递给那牢头道,“这是我父皇地手谕,你还不快放人。”

“是是是,”牢头恭恭敬敬接过卷轴,粗略一瞄之后已知真假,挥手对身后候着的几个狱卒道,“快,进去把他们带出来。”

狱卒们领命而入,叮叮当当给里面三人卸起来镣铐来,待卸到萧清琳时,那厢却把手往回一缩,冷冷道,“不要卸我的,我要带着镣铐进宫!”

“清琳,你不要胡闹,”闻得此言,莫说狱卒们惊诧莫名,就是闲云也忍不住了,他挥手对狱卒们喝道,“你们先出去外堂候着,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十丈。”

目送狱卒走远,闲云步入牢房,把萧清琳从床板上拖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个时候还要添乱?我弟弟哪里惹到你了,不就是把你错认为戏伶吗,你要在他的脸上踩出十几个口子?皇宫里早为这事乱做一团,整个后宫都吵着要将你碎尸万段,你还要带着镣铐进宫,真以为自己有理了么?”

“问那么多,到底是要我回答哪一个?”萧清琳甩开他地膀子,“闲云,我问你,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吗?”

“当然不是!”闲云脱口道。

“好,既然这样,你就让我带着镣铐入宫,那些个要把我碎尸万段的人,你也让他们一起来,”萧清琳强忍住委屈的泪水,无比强硬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条,在你周国合不合用?”

“王子犯法自然与庶民同罪,可是,错把你认作戏伶也算有罪?”闲云下意识回道,很快他又觉得不对,马上换了和蔼地口气,拉住萧清琳道,“清琳,事情究竟是怎样?”

“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的弟弟,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混蛋,闲云,他确实没有招惹我,认错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他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过不了这一关,我永远没办法跟你们闲家合作,闲云,他是你的弟弟,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萧清琳满怀期待地看着闲云,希望能得到对方地支持,当着蓝海风与小玉的面,她不可能暴露异能给她地讯息。

“好吧,我理解你,”闲云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决定相信她,“希望在皇宫里,你能给出足够好的理由。”

“我会的,我会的!”萧清琳感激的道,“闲云,谢谢你相信我!”

第二十七章 御书房中的不对等博弈

“皇上,二王爷已经到了,几位嫌犯也都已带到。”皇宫之中,一个太监轻手轻脚的跑进御书房,刻意的回避了太后,皇后两只母老虎随时都可能将他杀死的目光,向文帝轻声禀告道。

“嗯,宣他们进来吧。”文帝懒洋洋道,“让侍卫们都站的远些。”

“是!”太监恭敬的跪安,佝偻着身子倒退出御书房,立在房外的院子中尖声叫道,“宣二王爷闲云,入御书房见驾。”

“儿臣参加父皇,参见母后,参见皇后娘娘!”不多会儿,已换上云龙纹锦袍的闲云走了进来,草草一扫房中之人后,跪下向文帝,太后与皇后分别叩首。

“云儿免礼,起来吧。”文帝远远地轻抬手臂,闲云也就顺意的站了起来,又分别向小皇子闲畅,兵部尚书李,宰相桑年与刑部尚书陈宏见礼。最后两人因为是文帝的心腹,所以有机会旁听家务,而留下刑部尚书在这里则是太后的意思。

十年不见,闲云已成长得稳重冷静,眉宇间英气勃勃,整个人都充满自信,文帝越看越喜欢,心道十年的磨砺果然让他长进不少,此番归来,定能成为周国的一大助力。他微微一笑,问道,“人都带来了么?”

闲云拱手道,“启禀父皇,都带来了!”文帝点点头道,“嗯,那就让他们都进来吧。”闲云应了声是,转身道,“把人都带进来。”

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镣铐声。四位犯人以肮脏邋遢的萧清琳为首,走进了进来。房内一片肃杀之气,几道刀子般地目光齐刷刷射向萧清琳。在场数人中,除文帝与桑年两个老狐狸心迹深藏不露,其余五人都全不掩饰他们对萧清琳的憎恶,若不是有皇帝坐镇,只怕太后与皇后,小皇子三人都已经扑上去剥她的皮了。

但萧清琳此刻早有算计,丝毫不觉得被这些大人物盯上有什么可怕,她坦荡荡迎向五道杀气。好像什么错都不曾犯过一样,这番冷静沉着,倒引得李与陈宏两人轻咦了一声。

“民女萧清琳,蓝海风,小玉,罪臣周仓,参见陛下!”四人一起跪倒,高声参拜。

话音才落,小皇子闲畅已从位子上跳了起来,指着萧清琳恶狠狠道。“就是她,就是她,就是这个小贱人,踩坏了我的脸。父皇,母后,你们要为儿臣做主啊!”

“畅儿,不得无礼!”太后假惺惺的怒斥道,“有皇上在这里。当然会给你做主,身为皇子,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是,是,畅儿知罪。**M**”小皇子乖乖缩回座位上,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他本来就只有十五岁,正是少年心性。歪点子最多,脑瓜一转,已生出主意,哎哟哎哟的捂着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额头小声轻嚎起来。

这番做作果然有效,但只是皇后疼惜的把他抱过去问长问短,文帝与太后却深深失望。这孩子不过受了点小苦就这样装模作样的扮可怜。以后打起仗来,他还不得躲到床下去搬乌龟。

太后气的狠狠瞪他一眼。吓得这小子立马止住了嚎叫,文帝见场中已经平静,向刑部尚书问道,“陈爱卿,殴打皇子,按律该判何罪。”

陈宏欠身答道,“无故殴打皇子,挑战皇威,按律当诛。”他倒是干脆地很,直接判了死罪。

文帝嗯了一声,又对萧清琳道,“萧清琳,你虽与博儿有口头婚约,但你们一天未成亲,你就还不是我闲家的儿媳,你当街殴打畅儿,也就算不得闲家的家务事。朕身为一国之君,决不能带头姑息养奸,置刑法的威严于不顾。现在朕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有什么话,你尽可说来,若是果真畅儿有错在先,朕也决不袒护。”

萧清琳仰头看着文帝,说道,“启禀陛下,当时在广场上,小王爷虽然言语轻佻,但并未得罪民女,陈大人说民女无故殴打皇子,民女认罪。”

“既然认罪,那便拖出去斩了吧。”皇后见萧清琳居然不做辩解立即认罪,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她本来就属于反对闲博娶萧清琳的那类人,此刻生怕旁边有人出来求情,赶紧抢了话头。

萧清琳笑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民女确实该斩,只是民女还有两句遗言没有说完,恳请皇后娘娘开恩,让民女有始有终。”

听得遗言二字,皇后已经心花怒放,再瞅瞅周围的人,似乎也没有谁要出来求情的样子,她没有想到扳倒萧清琳竟会这样简单,哪里还会介意让她多说一句两句,当下端庄坐正,摆出一副母仪天下公正不阿的姿态,说道,“本宫准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萧清琳故作感恩,向她叩了一首,道,“其一,民女在殴打小皇子之时,并不知道他就是皇子。其二,对这等残忍无情地衣冠禽兽,民女即使知道他的身份,也同样照打不误!”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即使知道他的身份,也同样照打不误。这等于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抽了闲家所有人一记耳光。果然是知道自己离死不远,所以百无禁忌了么?

“大胆!”刑部尚书陈宏第一个跳了起来,“在御书房内公然污蔑皇族,萧清琳,你活腻了……”她自然是活腻了,陈宏一时气急,说了一句没营养地话,很快他又镇定下来,转向文帝一边道,“殴打皇子再加污蔑皇族,陛下,臣请陛下将萧清琳凌迟处死,以正天威!”

由他起头,皇后等人也立刻使出百般演技。\\\\\\让自己变得无比愤怒,纷纷跪下哀求文帝立刻处死萧清琳,但稀奇的是,一贯能跑能跳的小皇子反应却没有他们激烈。闲云与桑年则不住叹息,心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等吧,看萧清琳这出戏怎么演下去。

所有人地反应都逃不过文帝的眼睛,他默然不语,苦苦思考。他真没想到萧清琳会这样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讲。真当自己是个宝贝,没人敢治她了,她这样公然扫了闲家地面子,对她又有什么好处。他目光锁定了萧清琳,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可是除了一个坦荡荡的玉面,一双清澈镇定的眼睛,他又怎能穿越异能的保护窥探到萧清琳内心的一丁点想法。

半晌之后,文帝才开口道。“萧清琳,你说我儿是个衣冠禽兽,可有任何证据?”

萧清琳松了一口大气,心想自己终于赌对了。文帝此人胸有丘壑,面对这样的侮辱都等面不改色,真不愧为一国之君,第一次,她心悦诚服的给文帝行了一礼。昂首道,“请问陛下,若是王子虐待自家婢女,致其殒命,该当何罪。再请问陛下,若是王子强抢民女,将其带回回家后百般虐待,致其殒命,又该当何罪。最后请问陛下。假若民女当街阻止了嗓子企图强强民女的意图,并因无法忍受他地暴行,因而出手教训,又该当何罪?”

闲云与桑年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一抹恍然大悟地微笑,原来萧清琳是打得这个主意。只不过。她三问的内容是真的么,而她又如何知道闲畅是个喜好虐待的人。这个秘密,假若这真是个秘密的话,那莫说他们两个,就是皇帝皇后,也未必可知,萧清琳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这是污蔑,污蔑!父皇,你切莫听着贱人地胡言!”小皇子闲畅终于按耐不住了。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将小皇子眼中隐藏地惶恐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心里一痛,对萧清琳的话已是信了三分,剩下地那七分,却是疑惑。“这三个问题,你应当问陈爱卿。”他还是决定暂且旁观,把山芋抛了出去。

“启禀陛下,”陈宏上前一步,禀道,“萧清琳三问,第一问若是属实,则王子并无罪过,既然是自家奴婢,那主人就享有她完全的拥有与决定权,第二问若是属实,则要看被掳之人家中的反应,若是上衙门全力追究,依律,王子当斩。若是愿意和解,则每家赔偿一定量的黄金即可。第三问前半句若是属实,则萧清琳并无罪过,恰恰相反,皇上应该褒奖萧清琳,因为她不畏强权,敢于捍卫律法地尊严,在这一点上,她为大周国民作出了表率。而第三问后半句若是属实,惩治凶徒乃是官府的份内,平民百姓并无资格插手,依律当杖责二十。”

陈宏的回答颇值得研究,看似萧清琳洗脱了死罪,并且反将了小皇子一军,但其实,小皇子早被陈宏袒护得妥妥帖帖,根本没伤一点皮毛。顿了顿,陈宏又道,“萧清琳,本官问你,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实你这三问?”

萧清琳没想到律法中竟然还有一条可以用钱买命的金手指,她恨得牙痒,却又无计可施。也罢,她这板子是挨定了,但小皇子的嘴脸她是揭发不可,当下抛却杂念,专心扯谎道,“民女数月前在南部高原旅行,无意中阅读到一本南国地命相之书,民女认真学习,如今已有小成。无论是谁,只要民女见得其人,掐指一算,就能算出他一生中所做的大奸大恶之事,眼下民女虽然没有小王子作恶的证据,不过,但凡有虐待癖好的人,都喜欢在家中建一些暗室以供娱乐。或者是地窖,或者是书房后的密室,又或者专门建一座别苑来取乐也说不一定。”一边说着,她眼角一边斜瞟闲畅,发现后者的脸由红变若是周国不幸灭国,流落在外的闲畅,反而是他们家可以延续下去地唯一的指望。

而在萧清琳是身后,小玉早被她的一连串表演震的头晕眼花,除了崇拜,她已经找不到其他理由可以对面萧清琳。作为凶手之一却一直机会说话的蓝海风则悄悄的捅了捅她的脊背,小声赞道,“好妹妹,看不出你这么有本事啊,姐姐陪你挨那二十板子,心甘情愿。”

萧清琳暗道惭愧,要不是有异能帮她作弊,她那会看得出这么多道道,今天又用了几次异能,不晓得又要短命几天,幸好她每次都只需看一看对方的意识即可,不需要连续不断的监视对方的思想动作,这番交换,显然是值得的。

两个时辰后,领了圣旨的林苍南查访归来,小皇子府内果然有一间暗室,专门用来虐待自己再不喜欢的丫鬟,而他更在京郊建了一座别苑,里面装满了他抢买的,强抢的数十名女子,每个被他虐待过的女子都是伤痕累累,精神崩溃,而死者,暂时已无法查实。

文帝当即下令公开此事,并将小皇子贬为庶民,皇室丑闻虽然难听难看,但因为贵为小皇子的闲畅都遭受重罚,相信广大百姓不仅会谅解新成立不久的周国新皇朝,甚至,还会因为这种大义灭亲的义举而更加支持。

一切事宜处理完毕之后,眼见着求情无望的皇后与太后哭嚎着回后宫去了,几位官员也都告辞回家,细细消化今日的所得。

安静的御书房中,文帝再次接见了沐浴换装之后神采焕发的萧清琳,看她那仍有些失神的,带着不可思议味道的笑容,文帝知道她是在庆幸自己真的可以为被闲畅迫害的女子伸张正义,也庆幸自己可以逃脱那二十板子。原来卸下面具之后,她也有这样单纯可爱的一面。

“萧清琳,对朕的处理,你可还满意,你,还有什么要求吗?”赐座之后,文帝和蔼的向萧清琳问道。

“陛下乃当世明君,民女对陛下深深敬仰,哪会有一丝不满。”萧清琳先拍了个马屁,话锋一转,又道,“若说请求吗,陛下,民女想见见太子。”

“你相见太子?”文帝闻言大喜,“这么说,你已经想起前事?”

“启禀陛下,民女惭愧,”萧清琳抱歉道,“正因为民女想不起前事,这才想见见太子,人人都说我与太子早就结识,并且还有山盟海誓的约定。但民女自从那日自尽被人救醒之后,生活习惯似乎如常,但往日的人事,却是一个都想不起来,莫说太子,就是我的父亲,母亲,我的亲人,朋友们,他们似乎就在我眼前,只是隔了一层白纸而已,但那层白纸,却又好像厚如山岳。每每在梦中,我都会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他们似乎与我亲密之极,但每一次我想走近,他们都会消失不见。或者是将要接近之时,脚下忽然变成无底深渊,将我拉扯进去,又或者,那是最痛苦的,有时候我已捉住了他们的手,却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们的脸。”

说着,萧清琳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从眼角滚落,要见太子确实是她的计划,但这场哭戏却不是她演技高超,实在是,她想起了自己穿越前的往事与最近的种种。最近几月,往日亲人在她的梦里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就是醒来之后努力回想前事,都会觉得越来越吃力,那感觉就像她真的要失去那段记忆一样。

不知父母,可还安康,女儿不再,你们是否肝肠寸断。你们想我,还可以看看我的照片,而我,却已经快要忘记你们的模样。

不知爱人,是否一切如常。笑笑不再,他是否日日想念,或又是另有新欢。

第二十八章 将出行

“你,就是闲博?”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萧清琳忍不住发此疑问,这位太子与他想象中真的太不一样了,他不着华服,只穿简单的文士青色长衫,外貌修饰也极少,简单到仅仅额前的头发向后梳起,在脑后简单的结了个发髻。若不是此刻站在太子府的客厅中,萧清琳真要怀疑,自己不过是邂逅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书生。

他与闲云长的很像很像,一样秀气文静的外表,只是个子略高,身板也更结实,看起来几乎就是个加大版的闲云。不过,仔细端详之后,萧清琳还是发现了他们的不同。闲博的眼睛极美,细细的双眼皮,微微隆起的眼袋,让这双美目看起来更加深邃,当中两颗星眸黑亮的出奇,简直好像是经过不断研磨擦拭后,表面光滑到极致的黑水晶。智慧的流光不断从中倾泻出来,让萧清琳深陷其中,仅仅是第一印象,萧清琳就大致的明白了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为何会爱上眼前的王子。

闲博看起来实在是太好相处,也太聪明了。萧清琳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她的直觉让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想要去跟他说说话,听听他讲故事。

要死了。想着想着萧清琳又觉得脸红,自己的心理年龄已经二十五六岁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小女孩见了林家大哥哥的懵懂冲动呢。

她那厢看帅哥看得失神,完全不觉得有不对,闲博却已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说道,“啊,清琳,坐,坐吧。你能来,我很高兴,本来我还怕你不肯见我,因此你进京之后,我都没去皇宫。”

“说话连声音不高不低。声音厚重感十足,很有磁性呢。哎,我以为林雪鸿已经是天底下最帅地人了,没想到这个家伙跟林雪鸿长的完全不同,居然也会那么顺眼。”萧清琳继续发着花痴。

“清,清琳?怎么我脸上,”这会儿轮到闲博脸红了。他忽然又兴奋起来,抢上几步握着萧清琳的手道,“清琳,怎么……你想起来了么?我是茶博。我是茶博啊!”

萧清琳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回过神之后,她才慌慌张缩回了手。深深一福道,“民女萧清琳,见过太子殿下。刚才民女一时失神,请殿下恕罪。”

“原来她还是没想起来。”闲博失落的想到。短短时间内他经历了一次天堂到地狱的旅行,这当中的苦涩。真是一言难尽。

“我不怪你,”闲博非常有礼做了个请的姿势,“坐吧,咱们坐着说话。”

萧清琳嗯了一声,脸上已红的发烫。按她的性子,此刻本该静一静顺顺气理理心才对,可她只是随意地看了闲博一眼,不知道哪里又生出一股勇气,张口就道。“你刚才说,你是茶博?”

茶博,也就是茶博士。这是已经消失与这个时空的萧清琳给闲博取的绰号。当初这二人在魏国京城的一间茶馆相遇,因为位子有限而茶馆内的说书先生又太红,这才将就并坐在一起。当时整个茶馆都坐满了人,全是等着听书的。结果却被告知说书先生当日重病。已不可能赶来。

感觉自己受骗上当的听众们不干了,敲茶壶摔茶杯。纷纷嚷嚷着要赔钱,有横的甚至赔钱都不要,只要先生,否则就砸了他的鸟店。负责倒茶添水的茶博士因为日日听那先生说书,耳濡目染地已将先生的本事学了五成去,他临危受命上台演讲,居然也说的有声有色。=君子堂首发=只是赶场的终究是赶场地,说不到多大会儿他就卡住了。

当时闲博据茶博士较近,好心的出言提点,让茶博士得以继续,这一提点就没完没了,到了最后,先博士索性哀求道,“这位大爷,您行行好,您上台帮我讲讲吧,小的全靠在这倒水混饭,这店要被砸了,我全家都要喝西北风。”

这茶博士也是个粗线条,一时情急,不知道让客人上台说书犯了大忌,要知道,说书的都是贱民,而连萧清琳这样的尚书千金都会驾临地茶馆,档次可不一般,所有听书的非富即贵,这中间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茶博士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但出乎预料的是,一身显贵装扮的闲博竟真的上台,足足讲够了一个多时辰才下场。他的大书说得精彩纷呈,常常还会添加即兴的内容,博得满堂喝彩。萧清琳被闲博的口才与胸襟折服,当天二人就交了朋友,在得知闲博的姓名后,便笑称他为茶博。

回忆地过称中,闲博也再次沉醉在初遇爱人的甜美滋味里,浪漫的故事讲述得尤为动人。萧清琳静静的听着,心底一丝悸动轻轻跳起,恍惚中,她仿佛再次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喧闹的茶馆内,讲台上,一个令她心跳的男子正在眉飞色舞地表演,讲台下,上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一秒都舍不得离开。而她的思绪,也随着那个男人地声线一起,飞到了精彩的故事世界中。

“清琳,你,能想起一点么?”回忆结束后,不甘心的闲博再次小声的探问道。

“能,我能,”萧清琳刚才分明能够感觉到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伤心的哭泣,她下意识的抹了抹脸颊,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闲,茶博,我能这样叫你吗?”萧清琳接过闲博递来的丝帕擦净了泪水,顺便提了一个小小的非分请求。

“当然可以,清琳,你可以叫我茶博。”闲博的眼眶也已湿润,“只要你能想起前事,叫我什么都可以。”

“那。你们,啊不,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故事,你可以再多讲讲吗?”萧清琳觉得心底的声音又开始哭泣了,她实在不忍残忍的撕碎那也许是万分之一地可能。

“当然,只要你愿意听,我就是讲三天三夜都行!嗯,就从,就从我们打的那场仗开始吧。”闲博一边说着,一边向外堂招呼道。“来人哪,把花园给我收拾赶紧!”

“怎么,你们还打过仗,打,什么仗?”萧清琳觉得有一点不妙,再现代社会,打仗这次可是还带着别的意思,“我们,还要去花园吗?”花前月下,那就更值得怀疑老。

“当然要去花园。”闲博并未发现萧清琳的窘态,“除了花园,哪里还能找到那么多的石子派兵列阵。”

原来如此,萧清琳总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

两个月的时光很快过去。金秋九月,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这两个月中,萧清琳每天都要到太子府去做两个时辰,听他讲述他与“她”的爱情故事。其余时间,她都住在文帝专门提供的一所靠近太子府的别苑内。与蓝海风小玉两姐妹为伴。

入了一次皇宫之后,小玉地身价再次得到提升。\\\\\\她虽是普通平民,但既然以萧清琳林苍南等等的朋友自居,那已经很不相同。而宫里的嫔妃也不是皇后可以一手遮天的,争宠夺爱的斗争有时也需要外界的支持,于是乎,在某次入宫游玩之后,小玉被一位妃子成功的收做义女,有了县主的名分。泥人她还是继续捏。但只捏给两位姐姐玩,他父母一夜暴富,不仅换了大宅,生活更有大把的丫鬟仆役料理,再不需要她操心,小玉也就乐的跟两位姐姐在一起过过奢侈地糜烂生活。

蓝海风与闲家的交易也已达成。在周国的西北部。有一座海港,虽然大海的彼岸从未有人去过。但附近地几个能保证自己自主生活也还算安逸的小岛也还是有的。文帝答应蓝海风,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出海,众多岛屿中,有一个必定属于她,这样的话,即使周国最终被灭,她在岛上最多隐居个五六年,还是可以携带大笔的金银重归大陆。

蓝海风非常满意这个交易,将自己所知地情报全数交出。原来,在四十年前的大战中,作为军事最强的夏国,派专人绘制了一副非常非常详尽的隐仙谷附近的地图,前者都是大流口水,忍不住要一比高下的穿越版萧清琳也曾为闲博做过几回菜,得到的评价却是,滋味确实比从前的她烧的更好,但他却更怀念从前的味道。

什么叫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顺便还能给相公出出主意的完美妻子,尚书千金萧清琳便是。穿越版萧清琳自愧不如。她也曾想过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取代尚书千金成为闲博的妻子,但每每有这个念头。心中不自觉的都会冒出某个自大讨厌男地影子。

难道她真的爱上那个该死的家伙了,不可能有这么贱吧,他那么自大,活该做个天煞孤星,可为何她又老是想他呢?

萧清琳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与时间的流逝相比,她所谓恢复记忆的速度太慢了。仅靠闲博一人,她能回忆起的内容有限,而且几乎所有的内容都是闲博知道的,可以说对他们如今所要面对的巨大问题完全没有帮助。

九月十五。一条坏到不能再坏地消息从传来。夏国与周国的和谈完全破裂。前者让使者带话回去,“闲江行,老老实实呆在洛城洗干净脖子等着临死吧。”

九月二十,另一条坏消息传来,魏国直接把周国使者赶出了魏国京城,连句话都没留。

战争,就要来了!

天下,就要乱了!妄图逆天改命的英雄儿女们,又在干什么呢?

周国首都洛城,太子府。

“来。清琳,把药喝了。”闲云亲自端了一碗汤药送到萧清琳手边,温柔的道,“一会哥哥给你将故事。你可再不能打他了啊。”

“打,我当然打!”萧清琳脸上一红,昨天闲博一时急于求成,竟然跟她讲了一个发生两人之间的十分亲密的故事,完了甚至还试探着问她能不能重温一次。在故事当中,二人只差最后一步,闲博如今的态度自然是希望那个遗憾能够被弥补。萧清琳当时来火,直接一巴掌把他扇翻了,虽然她很喜欢跟闲博相处,也知道这两个月的接触让闲博的爱火隐隐已有了转移到她身上的趋势,但她还没傻到与一国太子玩亲密游戏地程度。“这家伙已经有两个侧妃了,不管他再怎么迷人,我是绝对不能把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交给他的。”萧清琳再次严厉警告自己。

闲云笑笑。“好好,打打!来喝药吧,喝完思维开阔,说不定能多想出一些事呢。”萧清琳把药推开,摇头叹息道,“闲云。这药真能激发人的潜能么?”闲云点头道。“当然可以!这两个月我地医术突飞猛进,早不是一年前可以比的了。”

这家伙真的不一样了。从他说出责任二字开始,他就真的把家国兴亡当作了自己的责任,如今看他自信地模样,真给人脱胎换骨的感觉。只可惜还是不够,还是不够啊。

“闲云,”萧清琳凝视着他,“你认为我真能想起从前的往事么,那些,”她看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后,才小声的道,“那些根本不属于我的往事。”

“可以的,我相信!”闲云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也相信,但是,我不相信我可以窝在太子府里想起往事。”萧清琳闭上眼睛,一番挣扎之后,她睁开眼睛,无比认真的道,“我想去一次魏国。林苍南不是说萧家的家人大多被发配到魏国西北部地矿山了么,我想去那里一次,见见他们。”

“你是认真的?”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萧清琳回头一看,发现闲博不知何时已来到花园的门口,看来他是听到了刚才的那句话。“我是认真的,茶博!”萧清琳复述到。“那我陪你去!”兄弟俩的默契还真不一般。他们对视一眼,居然又是异口同声地道,“进宫先问过父皇地意见吧。”

“我好抢手啊,”萧清琳咯咯笑着,乐得直打跌,“连出国考察都有两个皇子陪伴,真太有面子了!”

主意已定,三人很快进宫。文帝起初一口回,不肯跟已有小妾的人有进一步的发展。

出发之前,文帝又慎重的给萧清琳挑选了一些同行者。因为涉及太子的安全,光会议就开了七八场,人选从最初的数十人一直删减到最后的四人,除了闲博之外,还有相熟的周仓作为保镖。以及自告奋勇地小玉。按文帝的话说,他们几个正好扮作一家人,是最好的掩饰。萧清琳琢磨了很久也没想清楚,周仓扮爷爷勉强是可以,闲博扮丈夫也是很合适,但小玉看起来只比她小个两三岁,如何扮女儿?

带着疑问,萧清琳随着众人回到了太子府。由于文帝还有私事要跟闲博与周仓交代,萧清琳不便旁听。就先到书房等候。刚刚坐下不久,一个手脚干细瘦如骷髅的老头将一碗黑色药水端到萧清琳面前。“来来来,小姑娘,把这碗药喝了,喝过之后,你可以做小玉地娘啦。”

这老头萧清琳是见过的。他是闲云的师傅。一代医仙妙医真人。萧清琳瞅了瞅他手中的药水,黑黑的。很像传统中药。再轻轻一闻,妈呀,那浓烈腥臭味儿几乎激得萧清琳立刻呕吐。

她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那药碗尖叫道,“这个,老爷爷,这药,好可怕……”说句难听地,这药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从阴沟里随便舀了一碗毒水上来,喝下去只怕立刻就死了,他干嘛要给她喝这么恐怖的东西。

“小姑娘,要懂礼貌,要叫我医仙大人,知道么?”老骷髅将药往桌子上一顿,指着萧清琳的鼻子教训道。

“是是是,清琳错了,医仙大人,”被那干枯的爪子指着的滋味真不好受,萧清琳赶紧认了错,又问道,“医仙大人,我喝了这药,不会死吧?”

“不会死的,这药虽然是毒药,但是,绝对,绝对不会死!”老顽固看起来对自己的医术相当自负,听到萧清琳的质疑,反应大得好像冤枉他杀了人似的。

“毒药?”萧清琳往后躲了躲,“什么毒药?”

“怎么,你还不知道么?”妙医真人看怪物似地看着她。

萧清琳使劲摇头,解释道,“我只知道您有办法让我变得看起来像老了十岁,但具体的我不清楚。我本来以为,您是要给我们易容的。”

“哎!看来这坏人还是要我来做呀。”妙医真人一声叹息,向她招了招手,口气和蔼了许多,“好孩子,我是要给你们易容的,但不是现在。你们此去魏国,途中不能再走魔芋森林,只能从剑阁出国,由夏境入魏。我对自己的易容术虽然自负,但你此行关乎夏国气运,又有太子相伴,万一有了闪失,老夫就是千古罪人。我给你的药腥臭无比,也地确蕴含剧毒,它地功效就是在短时间内摧毁人体调理机能,让人快速衰老。”

看着萧清琳已在他对面坐下,妙医真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道,“依照我配地分量,喝了这药以后,你会在五天之内衰老十岁到十五岁,在接下来的二十天中,你必须每天服用我特制的养命丹,才能保住命元的根本不受破坏。二十日后,你们应该已经进入魏国,届时再服下解药,五日之后,又可恢复如今的面貌。只不过……”

他顿了顿,似乎非常犹豫,想想还是决定不做隐瞒,“好孩子,这药算的上天下奇毒,即使喝了解药,你的身体仍然会非常虚弱,需调养至少三年才能痊愈,而你的阳寿,也会因为毒性而减少五年。”

在太子府的另一间密室中,闲博已经喝下毒药。当最后一滴药水滑下食道,一阵猛烈的剧痛也自他腹中升起。咣当一声,药碗落地摔得粉碎,闲博痛苦的捂住小腹,嗯嗯呜呜的呻吟起来,豆大的汗珠自他额上,脸上,胸,背……几乎是每一处有毛孔的地方渗出。他的皮肤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开始膨胀,收缩,那恐怖的景象,好像有一个打气筒在不断往他体内吹气,吸气。

几番反复之后,他的皮肤开始出现松弛的迹象,而肤色也不再雪白,化为了很像经过常年日晒的古铜,半盏茶的时间后,闲博渐渐平静下来,他抬起像被暴雨淋过的脸颊,喘息着道,“父皇,孩儿,挺过来了。”

眼见最心爱的长子在自己面前瞬间苍老了至少七八岁,文帝心痛之极,他颤抖着扶起闲博,举袖给他拭去脸上的汗水,刚要宽慰几句,眼睛却正对上闲博明亮而坚毅的目光。

在文帝看来,那一双星眸虽然渺小,但散发的光芒却不输于日月,那是何等的坚强与执着,何须要什么言辞来安抚。他是真龙的子嗣,又怎么在乎这一点小小的痛苦。

文帝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觉得苍白无力,他微微一笑,将所有感慨化为一句奖励,赞道,“不愧是朕的儿子。”

“那是当然,”闲博也不谦虚,他高昂起头,骄傲的道,“孩儿的志向,便是超越父皇!”

“好,好!哈哈哈哈!“文帝大笑着重重与闲博对击了一掌,“朕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二十九章 闲博的演技

在一场绵密的秋雨中,一辆毫不起眼却价值连城的马车静悄悄的离开了洛城,向着周国东北的剑阁缓缓驶去。马,是千里良驹,虽然模样普通,个子矮小,但它们可以连续奔波十数个时辰才需要休息。车的外观也再普通不过,周国八成以上的家庭都可以乘得起这样的马车,只是这辆车的内壁中嵌了以顶级的精铁打造的铁板,除非是攻城战弩,否则没有任何箭矢能将其射穿。

一路之上,马车不做丝毫的停歇,只是在每天黎明之前万物酣睡之时,它才会在所到村镇某个偏僻的院落,或者是某个山坳猎户闲置的村屋中做短暂的停留。除了少数林苍南最心腹的密探,没有人见过马车里的乘客,路途中偶然有不凑巧正好遇见车上人下来透气的过客,也都会在次日太阳升起之前,被隐匿在黑暗中的杀手送入地府。

文帝要杜绝一切事情败露的可能,他要用最安全快捷的办法,将这辆马车送出周国。因为这车上坐的,是他儿子,未来的儿媳,以及,周国的希望。

五天之后的黎明,马车终于停在了周国边境的剑阁城下。轰轰隆隆的机关声中,数丈高的城门缓缓自城头落下,连通了内城与护城河之间的沟堑,熙熙攘攘的喧哗声也随之响起,数百民百姓排成两列,鱼贯入城。“时间刚刚好啊,医仙大人算的真准。”在队伍的最尾端,五天来只睡了十个时辰不到地周仓揉了揉发红的眼珠。远眺了一下初升的朝阳。他转身敲了敲车门,轻声问道,“殿下,醒了么?”

车厢里闲博嗯了一声,有些虚弱的问道,“到剑阁了么?也该下车走走了。”

“孩子她娘,起床啦!”闲博一扫疲态,对着车厢后排的萧清琳高声唤道。^^首发君子 堂^^在他们中间,小玉咯咯一笑,也推了推萧清琳。道,“娘啊,起床啦,进城赶集去咯。”

萧清琳打了个呵欠,揉着睡眼嘟囔道,“娘啊?谁的娘啊?噢,我现在是你的娘了,哎,小玉,把镜子给我。”

打开车窗。明亮的光线立刻射了进来,萧清琳眼睛一痛,赶紧转过脸去,等到适应了光线。她这才端起镜子,又几乎立刻放下。

不用看了,她算是全毁了,为了配合身份,五天来她没有洗过一次脸。梳过一次头,就那么不停的睡啊睡啊,闷得又脏又臭又浮肿。不过这样反倒让她放下心来,她如今的样子跟一个三四十岁地普通农妇根本没有任何区别,若还是有人能认出她是萧清琳,那人一定是个神仙。

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头发,萧清琳爬到车夫的位置,一面四望周围风景,一面舒舒服服的晒起了太阳。剑阁是他们此行在周国停留的唯一一座。也是必须的一座城市,这座城市本来只是一道长达十里的关卡后头的一个村镇,在长年的防御战与防御准备中,大量的物资需求引动了商机,不断有商人千里奔波将奢侈品卖给军官将领,或者是直接过关贩卖本国特产。久而久之。停留在剑阁地人口越来越多,上一代皇帝干脆直接下令筑城。才有了剑阁今天的面貌。

萧清琳坐在车前,好奇的大量着这座奇怪的城市。在剑阁地东南与西北两面,都是高有千丈连绵不绝的巨型峰群,假如将两面的峰群看做两块板子,前面的城门算一道,正对着夏国的关口再算一道,那整个剑阁城就成了一个装在四方盒子里地迷你城市。

为了军队同行方便,剑阁城中的主干道修的格外宽敞。\\\\\\萧清琳目测了一下,这条干道大约就有两里那么宽,几乎可以说是把剑阁一分为二了。一路走着,周仓一路介绍剑阁的内情,原来这座城确实是一分为二的,左边的那个城全部都是仓库,右面半个城才是住宅区跟商家店铺,这么设计一是方便周人自己取用物资,二来假如前面的关口被攻破,方便逃跑前放一把火。

剑阁没有特产,有的只是石头,所以物价奇贵。在路过一家酒肆的时候,萧清琳瞟了瞟店前地价格牌,发现酒价居然是洛城的十倍,但酒肆内依然坐满了客人,真是奇货可居啊。

快接近关口的时候,马车拐进了内城,在一个院落中停下,萧清琳本来预备下车走走,身后闲博却将她拉住,道,“不要下去了,”他指指院中正牵着两匹马向他们走来的一个人,又道,“接了他送来的通关铭牌与户籍证明,我就立刻启程。”

萧清琳哑然道,“这么快!”闲博伸手从来人手中接过一个包袱,笑道,“就是这么快。进了夏国,咱们就不能不分白昼的走路了,这马也要换过。来吧,先熟悉熟悉你地新身份。”

“张喜,甘南道张家村人士。张王氏,张喜之妻,甘南道张家村人士。张木,甘南道张家村人士。”萧清琳结果闲博递来地几块牌子,一块块念了过去,笑问道“张喜是你,张王氏是我,张木是周大叔?”

闲博点点头。萧清琳又问,“甘南道是在哪里?咦对了,怎么没有小玉的牌子?”

闲博道,“小玉未满十四,是没有专门地户籍证明的。甘南道是夏魏交界的一片地界,一会出了关口,咱们就是夏国人了,你是魏国口音,记得千万别说话啊。”

萧清琳道,“嗯,我不说话,我装病!”

闲博又从包袱里摸出三块牌子,递给萧清琳道,“这几块是魏国的户籍,如果我们顺利到了魏国,就该我跟周仓装病,由你来开道了!”

“丁富贵。映思州攀山镇人士,丁王氏,丁富贵之妻,映思州攀山镇人士,丁全,映思州攀山镇人士,”萧清琳把新牌子也念了念,好奇道,“攀山镇有这家人吗?”

闲博笑道,“绝对有的。丁富贵是我国的密探,要是有人到攀山镇查实,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地,其实,张喜夫妻也都是密探,假如有人问我甘南道张家村的情况,我是绝对不会说错的,你呢,攀山镇你总是熟悉的吧?”

萧清琳噢了一声,想想也笑道。“那我也没问题!最多,我们再核对核对丁富贵住哪里,周围有什么邻居好了。”

聊着聊着,那边马匹已经换好。周仓高扬马鞭,喝了一声,“驾!”两匹劣马顿时卖力又迟钝的飞奔起来。

出关自然是通行无阻,然而出了剑阁,就不再是自己的地界了。萧清琳心里忐忑。她真没想到,自己前世交通发达,她去过的地方却很少,在这个交通落后的年代,她反而依靠一辆马车一双脚,走过了半个大陆。

五个时辰后,天色已黑,一座与剑阁同样雄奇的关卡出现在众人眼前。周仓得空跳上车顶远眺了一会儿,下来忧心忡忡的道。“咱们要快一点,就快关城门了。”

确实要关城门了,当他们到达关口地时候,路边已经没有等候进城的行人,只有一队士兵正在做着吊起浮桥前的最后检查。为首的一个士兵瞟了他们的马车一眼,冷冷喝道。“关门了关门了。明天赶早吧!”

只见闲博一个箭步跨下车来,紧接着滚骨碌似的一阵摸爬滚打。他灰头土脸的滚到哨兵队前,拉住那个队长的裤管,以标准的夏国南部口音痛哭起来,“亲人哪,亲人哪!天见可怜,小人总算又见到亲人了!”

那队长飞起一脚就将闲博踢开,骂道,“哭什么哪,喊什么哪?关城门了,明天再来,你没听到吗?谁是你亲戚,快给我滚一边去!”

闲博擦掉鼻血,涕泪交加的从怀中摸出户籍铭牌,嚎得更加大声,“亲人哪,你们都是我地亲人哪,小的在周国吃尽了苦头,如今见到夏国的亲人,叫小人怎么能不哭。呜呜呜……”

俗话说的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闲博地一番话引起了那队长的好奇,他接过铭牌一阵端详,确认那确实是夏国的户籍,又轻轻踢了闲博一脚,问道,“你倒说说,你在周国受什么哭了?”

闲博灰个茶摊,就因为说了一句下游的水没有上游的甜,那茶摊老板竟然就在水中下毒,差点毒死了他的老婆,告到官府,官府也不理。历经苦难,他终于将老婆的小命捞回,并且全家离开那座城市,发誓再也不去那个变态的鬼地方!!

上游的水比下游的水好,那是显而易见的,也是这座城的的骄傲。两城虽然因为水源闹矛盾,可也不至于就要下毒吧,考虑到对方市民的无耻,检察官相信了闲博的故事,一番安抚之后,自然忘记了他本来是要好好搜搜萧清琳怀里有没藏着什么东西。

就这么一路演,一路闹,二十日后,越来越瘦的闲博终于病倒,睡得开始发胖的萧清琳终于有机会走上前台,魏国到了!

第三十章 过客

这是一片荒凉的山脉群,放眼望去,视线之内全是高高低低杂乱无章的黑色石山,石峰,石堆,像是被奔腾的流水冲刷过万年,又像是被炙热的野火彻底的焚烧。没有泥土,没有水源,没有生命,有的只是荒芜,寂寥,与令人发指的恐怖寒意。

绿色,绿色,你在哪里?萧清琳饥渴的四处寻找着,她急切需要发现一株植物的踪迹,好弥补这番荒诞景致给造成的心理创伤。

最终,她失望的低下了头,呢喃道,“天啊,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只有石头,而一根杂草都不长!”

“这里的土质长不出植物的,”闲博轻轻拢了拢她的肩头,“看多了你就会习惯了,我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曾以为这是一处鬼蜮。”

“清琳,来,送你,一朵鲜花!”小玉也凑了上来,心灵手巧的她捧着一朵刚刚捏好的红色向日葵,“你把它插到那边的石山上去,这里就有鲜花了。”

“小玉,茶博,谢谢你们!”萧清琳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这里也没什么好怕的,可能是我美景看的太多了,一时间无法接受这黑色的世界。”

轰!轰!轰!

惊天的炸响连续不断的从远处传来,动静之大,连他们脚下站立的大地都微微颤抖。小玉一声尖叫,吓的立刻窜进萧清琳的怀里。“别怕别怕,”萧清琳拍拍她的脸蛋,“这应该是炸山?”

闲博点头道。“不错,正是在炸山。这里地黑石质地坚硬,是建造宫殿豪宅地基的首选,除非用大量的火药连环爆破,否则是采不了石头的。清琳,一会儿进了矿场,你说话的声音要大一点,这里的人,耳朵都不大好。”

小玉每次过年都是在自己村里,只见过鞭炮。而没见过皇家的礼炮,因而好奇道,“耳朵不好?为什么呢?”

萧清琳叹息道,“小玉,我们隔那么远就觉得那炮声大的吓人,若是挨得近了,耳朵会被震隆的。”

正说着,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炮声传来地方向,那黑点越来越近,渐渐变化成人形。=君子堂首发=闲博仔细看了一会。笑道,“是周仓回来了,我们也走吧。”

不多会儿,四人成功汇合。周仓躬身禀道,“太子殿下,矿场附近没有军队,矿场内的监工大约有五十名。”闲博嗯了一声,转身对萧清琳道。“我们运气不错,这里的情况和我上次来的相似,甚至还要更好一些,上次我来这里,附近还驻扎有四百军士,看来林雪城真是要举全国之兵攻我周国,竟然连矿场附近镇压叛乱的守军都调走了。”

“那我们,是不是硬上?”打翻五十个看守那对周仓来说是小菜一碟,比起演戏。他更喜欢暴力。

闲博想了想,说道,“还是按原计划吧,经验丰富的老兵走了,或许很快就会有新兵补充过来,还是稳妥些好。”

叮当的敲击声。嘿嘿呵呵的号子声。巨石装车时的轰鸣声,监工的喝骂声。脱力苦工地哭嚎声,以上五种便是黑石矿场的全部,简单,残酷。

刚才炸山的行动非常成功,三连环的爆破将一座石山从当中直接炸成五块,这个结果超出了监工们原本预计地三块,他们大喜过望,把注意力全都放到了指挥苦工们干活与监视有没有偷懒的,就连矿场门口的看守都够长了脖子眺望战果,丝毫没有留意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了四个陌生人。

“请问,这里是黑石矿场么?”

“是,怎么,”看守回身打量着四个外来者,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啥?”

“哎呀,公公,孩子他爹,总算走到了!”扮作商妇的萧清琳呵呵一笑,当着看守地面大咧咧的卸下了身后的包袱,闷头摸索起来。

“找啥呢找啥呢,要找不会进去找,在这杵着像什么样子!”周仓摆出一份痛斥儿媳的模样,劈头在萧清琳后脑上甩了一巴掌。“公公,您干嘛打我,不是您说的么,见了官老爷要先送几个红鸡蛋喜庆喜庆,把官爷们哄得开心开心吗?”萧清琳一跤跌倒,眼泪汪汪的哭问道。

这娘们不光模样傻,脑子更傻,这么简单就把她老子教她的全供出来了,四个看守哈哈大笑,警惕之心已小了三分。**M**

“混账,这话能乱说吗,滚一边去!”周仓一把将萧清琳拉到后头,从怀中摸出四两碎银,分别给了四个看守每人一两,哈着腰道,“几位官爷,小人名叫丁全,是映思人,他们是我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女。我本来还有一个小儿子,名叫旺福,早些年小人在京城做工,因为日子太苦,小人的老婆那时候又病着,养不起他,只好卖给了尚书府当小厮。前年尚书老爷犯事给皇上斩了,我家旺福也给发配到这来了。这两年小人贩卖干货赚了点小钱,就想来看看我那苦命地儿子,几位官爷,能不能通融通融?”

他的理由还算过得去,又有银子开路,几位看守当然也乐于助人,仔细的检查了四人的随身物品,发现并无可疑之后,一个看守从门卫房中拿出一本名册,一面翻着,一面问道,“那丁全,你家叫什么?”

周仓哈着腰道,“丁旺福,啊,不是,他被卖进尚书府之后,已经改名叫萧四了。”

“萧四,我找找,嗯,有这个人,还活着呢,好啦,你们先进去吧,不过我可不保证人一定见着,这事你们还等问工头。也罢,看在你们千里迢迢的份上,我就送你们这一程吧。”说着,那看守又瞄了瞄闲博,问道,“这汉子,你怎么不说话?”

闲博指指嘴巴,咿咿呀呀的叫唤几声,有摆摆手摇摇头,那看守道。“你是个哑子?”见闲博点头,他又指着小玉道,“她呢。”

小玉满脸惧怕地缩到闲博身后,周仓赶紧解围道,“小人命苦,大儿与孙女都是哑子。”

看守觉得奇怪,正要问个仔细,一边地萧清琳忽然从包袱里的土豆堆里摸了一串鸡蛋出来,怯生生问道,“公公。鸡蛋都给挤破了,还要送给官爷么?我怕,不,不喜……庆喜……”

“送你个鬼呀。”周仓上前又是一个巴掌,萧清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正要闹腾,见到周仓又举起了手臂,慌忙止住哭声。可怜兮兮的盯着那巴掌死看。

“这娘们可真够蠢的,”看守在心里又给萧清琳下了一次定义,他想想也是正常,只有这种蠢妇才会嫁给一个哑巴,再生一个哑巴孩子。自己反正银子也收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呢,瞅这四人的模样也不像能作乱的,自己真是瞎担心。“进去吧进去吧,跟好了啊。”

几人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矿场内部,看守指着一个身着劲装的中年男子,向周仓道,“来啊,见过咱们工头,他可是九品的大官。记得要叫大人。嗯?”周仓点头应道,“是是是是。小人记住了。”

面对工头,周仓少不得又是一番解释,这个工头远远要比看守谨慎,眼下正是非常时刻,矿山周围没有军队驻扎,对方探视地又是叛国罪臣的家仆,万一混进个奸细,他的前途就算完了。因此,他不仅查看了几人的户籍铭牌,更对周仓过往的经历进行了仔细的盘问。

一连经过几十个问题之后,周仓有些坚持不住了,他虽然大半辈子都在魏国做奸细,但京城却是一次都没去过,萧清琳感觉到了周仓内心的惊慌,赶紧从包袱里摸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趁着周仓刚答完一个问题的时候递了过去,傻笑道,“公公,给您!”

周仓先是撇了她一眼,随即目光锁定在那张银票,痛心疾首的道,“蠢猪,你这是作甚?”

萧清琳夸张地打了老大一个冷战,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委屈的道,“公公,您不是说,等官爷问完了话,要送点银子给官爷喝茶的么,您还说越大地官,送的要越多,这张,这张已经是最大的了,难道,我看错了?”说着她恍然大悟的缩回了手,又道,“那我再找找。”

“不必找啦!就是它啦!”周仓恶狠狠瞪她一眼,抢过银票后立刻换了一副媚态,对工头笑道,“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您行个方便。”

“这,这哪好意思啊,”眼冒金光的工头接过银票,又假惺惺地递了回去,道,“你们卖干货也不容易啊,我不能收,不能收!”

“能收,能收,大人您和诸位官爷工作辛苦,小的这点银子也不过是请官爷们喝几口茶而已,”周仓又将银票推了回去。那工头也就不再推辞,笑道,“既如此,那我就替兄弟们谢过啦。这个……”

不及他继续话题,萧清琳又摸了一个小壶出来,这次直接递到工头那里,道,“大,大人,给您!”

“这个,这是什么?”工头纳闷了。萧清琳骄傲的道,“这是酒哇,公公说,等大人收了银子,就该送酒给大人解解渴了,公公,我这次,没说错吧?”

周仓沉默不答,但那心痛的模样显然就是再说,“你这蠢货,送酒就送酒,用得着把我教你的都说出来吗?”

工头与身边的看守笑得直打跌,心道这蠢妇真是太好玩太有趣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不过嘛,工头大人确实很久没有喝过酒了,他接过酒壶揭开盖子闻了一闻,陶醉的赞道,“好酒,好酒啊!”

周仓在一边道,“大人,这是邻居娶亲时送小人的女儿红,小人一直舍不得喝,如今孝敬大人,正是美酒配英雄啊!”

好一个美酒陪英雄,这马屁拍得工头大悦,飘飘欲仙,反正问了几十个问题都没什么错了,多问也是白搭,他直接挥手从远处招呼了一个监工过来,道,“去,把萧四给我叫来。”

萧四,作为萧清琳穿越后见到地第一批男子,当初他还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正太,而如今,经年累月的劳作已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型,从他的面部外貌还是能看出他只是个不足十六的孩子,但他额上的皱纹,眼里地疲惫却在昭示着岁月给他留下地风霜。

才见周仓,萧四明显愣了一下,因为他根本不认识眼前四人中的任何一个。但他还来不及把这份疑惑表露在脸上,周仓已大叫着扑了上去,唤道,“我地儿啊,爹对不住你!”紧紧抱住萧四之后,周仓又飞快在他耳边耳语道,“我们是茶博的家里人。”

茶博!

这两个字就好像一道雷霆劈进了萧四的心底,他不仅无数次听自己家的小姐叫过这个名字,而且也亲眼见过闲博。在这个矿场工作的萧家旧仆人数超过二十,而闲博之所以选择萧四,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三十一章 过客(二)

萧四是十岁被卖进尚书府的,同一批与他进府的还有萧大等以数字命名的三人,这四个人在那以后的生活中,一直充当萧清琳的小厮,四人中以萧大最为稳重,萧二最为狡猾,萧四最为聪敏,他们三人都给闲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因为萧四的老家正好在映思,所以被闲博选中,成为了矿场之行第一个接触的人。

萧大等四人与萧清琳的关系也算亲密,可身份摆在那里,男女之别摆在那里,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听到萧焕之父女间的对话。

根据萧四的回忆,在尚书府中与萧清琳最亲密的是丫鬟墨玉,可惜她已经被夜王爷给买走,此地离近路途遥远不说,闲博再是聪明也想不出混进王府办法。既然由萧清琳熟识的人这边下不了手,那只能从她父亲萧焕之那方面想办法。

萧四得了指令,病好后便开始暗中打听矿场的仆役中谁最得萧焕之的信任,只是这件事情只能靠旁敲侧击的打探,不能明着询问,萧四终究年少,对问话的艺术没有研究,三天之中,竟然一无所获。

加上养病的四日,如今据萧清琳来到矿场已有七日,到达了探望亲属的最大期限。一大早的,工头便敲响了周仓的大门,笑呵呵道,“老家伙,七日已到,你儿子也看了,心愿也了了,该走人了。”周仓一阵犹豫,怯生生问道,“大人,能否再宽限几日,小人全家住在这里,不过多了四双筷子,对矿场的生产并无影响啊。”

工头笑道,“不是我不愿留你。你那哑儿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好歹也有几番手艺,这几日在他的帮助下,改良了矿场的手推车,如今工人们干起活来效率大增。我谢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周仓赶紧道,“那便让我们多留几日。说不定还能帮上别的忙呢。”

“那可不成,”工头摇摇头,决绝的道,“规矩是七天,我就得遵守。这矿场里五十几个监工,也不是个个都跟我一条心的,若是有人到上头告我一状,我又没有好的理由。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啦。”

他又没有好地理由。言下之意便是贿赂不够,不足以摆平所有监工,周仓棉衣里缝着大把的银票,但他又不可能拿出,这几日他们已送出三十两的贿赂,对于普通贩卖干货的商家来说已是两三年的全部积蓄,再变出钱来。只怕工头要怀疑。想了想。周仓终于点点头,笑道。“如此,那我今日便走。”

工头走后,萧清琳四人在上工时间没人打扰地时候开了一场小会,周仓主张以暴力制服工头,救走所有萧家仆役,闲博却觉得稳妥起见比较好,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再想办法。

两人吵吵闹闹,不知不觉已到中午,萧清琳看这他二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只觉得无比心酸。闲博,他作为周国地太子,未来的国君,这一月的表现真可堪真汉子,真丈夫。以他无比尊贵的身份,竟然能忍受一直不断的扮低贱扮可怜,一路之上,他至少挨过四五次打,哪一次不是擦干了鼻血又继续扑上去抱别人地大腿。=君子堂首发=

对萧清琳他是这样解释的,所有的城门官,客栈中巡查的捕快,看着好像很威风,不顺他们地意思,便很有可能坐牢。实际上,这些芝麻绿豆,都是可怜人,谁愿意一天到晚站在城门吹风呢,谁愿意下着暴雨还四处查户籍找可疑呢,说到底,他们之所以从事这份工作,多半都是被上司不喜,被同事排斥。

所以在他们面前扮得越可怜越低贱,就越能引起他们地成就感,也就越容易过关。说的真真容易,做起来呢?萧清琳是喝过毒药的,她知道那药对身体的危险,体虚无力还是小事,那半夜中没来由的剧烈遍布全身的疼痛才是最折磨人的。

一个月来,萧清琳因为剧痛哭喊过无数次,而闲博一次都没有,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在萧清琳面前皱过。一个月来,萧清琳几乎啥都不干,而在人前,闲博忙里忙外,不管多苦多累,他脸上一直绽放着笑容。

鼻子安奈不住地酸楚,泪水无声地滑落,萧清琳哭了,她慌忙掩面转过身去,恨恨道,“我就不能帮上点什么吗?我就不能帮上点什么吗??我就不能帮上点什么吗???能的,我一定能地!”她大声的对自己喊道,“我一定能!”

“我出去,方便一下。”悄悄抹去眼泪,萧清琳找了个借口走出了屋子。她没有出恭,而是径直来到了矿场的厨房,咬了咬牙,她冲进了专门负责给监工准备食物的小厨。

“哎哟!”萧清琳在门槛上一绊,顺势滚了进去。厨房里三个厨子回头一看,只见萧清琳正在白菜堆里打滚,那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哈哈大笑一阵,为首的大厨道,“我说那傻婆娘,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快些出去,别弄脏了官爷们的食材。”

萧清琳从地上爬起来,很别扭的福了一福,说道,“我,我家男人今天要带我走了,我想,给官爷们烧顿饭,谢谢官爷们这些天对我男人和公公的照顾。”

“看不出来,你这蠢婆娘还挺有孝心的嘛,”这几天周仓对萧清琳非打即骂,句句蠢货不离嘴边,倒是她那哑巴男人很少发火,大厨真没想到她有这份心,隐隐有些想成全她的想法。但是,他又问道,“不过,你会烧菜吗?你烧的菜好吃吗?”

“会啊!”萧清琳拍拍胸脯,眼里充满了与她外貌全不相符的自信,“在我们镇上,我的手艺,可是,那叫啥,呱呱呱!”说着萧清琳竖了个大拇指,几个厨子乐得几乎跌进锅里去。

“来吧来吧,你来把这盘青菜炒了。”大厨冲她招招手,就凭那呱呱呱,他这一天都会有好心情,让她糟蹋一盘青菜,那也是值得的。

萧清琳应了声哎。在水池里洗干净了手,走过去接过勺子。深深呼吸之后,厨房之中对她来说已再无秘密。所有配料的质地,滋味,所有食材的新鲜程度,以及由于栽种土壤不同而造成的味道变化等等一般厨子能注意到的或者注意不到地细节。**M**统统都已在她的掌握之中。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我一定要烧出让监工们欲罢不能的菜肴!”带着这份信念,萧清琳踏上了战场。熊熊的火光中。锅勺叮叮当当敲击起美妙的节奏。上下翻飞中,青菜翩翩起舞,与调料亲密接触。

咣地一声,盛好了青菜的盘子被萧清琳砸在了厨台上,几颗不幸地青菜从盘中跳出来,萧清琳慌忙将它们拣了塞进自己的口中,讪讪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收住力气。几位大哥,来尝尝吧!”

“好吃啊!”半个时辰后。工头用力将筷子往饭桌上一砸,叫道,“她妈的,这菜是谁炒的,太她妈的好吃了!狗厨子昨晚上见到厨神了么,怎么这么长进。”

另外一个监工也符合道,“真好吃啊,昨天这肉还是酸地,今天怎么就变甜了呢?真是活见鬼。”

除了咸肉,工头在矿场向来是不吃肉的,不是他不爱吃,而是因为所有运送到矿场的肉类都会在遥远的路途中变酸,若不赶紧送入地窖内冰好,还会发臭,听到那监工地话,工头抓过筷子就夹了一片回锅肉,一番咀嚼之后,工头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娘西皮地,这回锅肉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去,把狗厨子给我叫来,老子要好好的赏他!”

而此时的闲博与周仓,也已结束了会议,他们想不出主意,只顾着闷头吃饭,萧清琳记挂自己的策略,也是心不在焉,就只有小玉开开心心的拔完了饭菜,左右瞅瞅之后,扯扯萧清琳地袖子,小声道,“清琳,你炒地菜,真好吃!”

“好吃吗?”萧清琳笑道,“那你一辈子跟着我,我天天烧给你吃,你愿不愿意啊?”

“愿意的!”小玉欢呼道。默了半天地闲博也接口道,“我也愿意。”

萧清琳又是开心又是害羞,脸红成一片,可惜她带着易容面具看不出来,心里叹息道,“但愿监工们也有这样的觉悟。”

吃完了饭,众人开始慢条斯理的收拾东西,他们的计划是先出矿场,等到半夜再由周仓独自潜入,放番所有的监工守卫。来时包裹里鼓鼓囊囊的装满了特产,去时两手空空,只有几件未曾穿过的换洗衣服。

就是这么点东西,他们都收拾了小半个时辰。忽然一阵邦邦的敲门在屋外响起,工头轻声问道,“老头子,还在吧?”

这句问话对萧清琳来说可比天籁,她三两步窜了出去,打开门道,“还在还在,大人,您有啥事啊?”

“傻婆娘,见了大人那么高兴干嘛,话说,你今天烧的菜不错啊,”说完他舍了萧清琳,进屋拍了拍周仓的肩膀,笑道,“老头子,你不是想在这多呆几天么,眼下有一个机会,就看你肯不肯把握了。”

“肯啊,肯啊,”周仓只知道萧清琳今天中午做饭了,却不知道她给监工们也都做了,以为老天开眼,给了他们新的机会,喜道,“啥机会啊?”

“这机会吗,便是你们可以继续住着,不过,你家那傻儿媳妇得到矿上的厨房去烧菜。”工头如是说道。

天无绝人之路,有的时候,这话一点没错!

有了足够的理由,四人总算安安稳稳的在矿场上住了下来,闲博每日都前往矿场帮助萧四搬石干活,周仓则端茶倒水,整日的拍各位监工的马屁,萧清琳带着小玉进了厨房,负责监工们的饮食。虽说矿上多了四个外人这确实很违反规矩的一件事,不过这四个人个个手脚勤快,萧清琳烹调的菜肴又是难得的佳肴,加之他们不取分文的工钱,只求三顿吃饱,纵是有少数看不惯工头的监工开始还想以此为理由告状,时间长了心里的念头也都淡下来。矿上地生活条件真的太艰苦了,扳倒工头不一定就能取而代之,但肯定会赶走傻婆娘,这笔生意实在不太划算。

又是五天过去,萧清琳熟悉了矿场中的一切。又揽下了在餐时给苦力分配食物的工作,开始有了与苦力们接触的机会。借着萧四嫂子地身份。开始与萧家旧仆聊天,并通过多分配饭食的方式博得他们地好感。

傻婆娘的名字渐渐被苦力们记住,渐渐被苦力们熟悉,他们开始跟她讲述从前的故事,关于他们的主人。那个威风半生,却一朝身败名裂的传奇人物---萧焕之。萧清琳从谈话中得到了许多有用地信息,也想起了一切曾经的往事。只不过那些几乎都是正面的故事,譬如萧大人如何勇武智慧。比如萧小姐如何温柔娴淑。

“还是不够啊。”一个月后的一天夜里,萧清琳从苦力营中归来,向闲博诉说道,“茶博,要不我们表明身份吧,这么试探来试探去地,只怕明年都打听不出个所以然。”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如今她地身体状况已相当糟糕。根本无法再主动使用异能,少了这根金手指。她也就少了在别人意识不到的情况下探听到对方内心的绝技。

闲博沉思片刻,淡淡道,“表明身份,那就等于说,我们还是走上从前的老路,以强硬手段闯出这里了,清琳你想好了么?”

“我想好了,”萧清琳叹息一声,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房梁,幽幽道,“茶博,谢谢你,谢谢你肯等待这么久,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接受现实。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最好地办法就是在我们赶到矿场地当天制服所有的监工,把萧家地仆役全数带到你在魏国安插的暗桩那里慢慢询问,至于其余的苦工,自然是一股脑的放了出去,既能给他们一个逃命的机会,又能转移官府视线,增加搜查的难度。只是……”

“只是,我们都清楚,这些苦力就算出得了出矿场,也不过是享受片刻的自由罢了,”闲博接口道,“他们的户籍都已被销毁,除非释放,否则官府不会发放新的户籍,所以无论他们逃到哪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他们都可能被抓获,要保住性命,就只能跑进深山,做一辈子的野人,可是那样的话,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所以还不如安安稳稳的在矿场里呆着,只要命够硬挺得到劳役服满的那天,还是有机会重新做人的,不过,我们这么一闹之后,他们也没有选择了。”

“够了,茶博,不要再说了,”萧清琳烦躁的撕扯着手中的枕头,呲呲几声,黄色的劣质棉絮飘了个满床,“我知道这么做等于是在杀人,杀就杀吧,我死了以后,自会下地府去给他们出气。”

第二天深夜,周仓潜出了矿场,当他回来的时候,他黑衣蒙面,手里也多了一把雪亮的长刀。蓝光闪过,剑气呼啸,监工们鲜红的血液四下飞溅,五十条生命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被他收割干净。

咣地一声,他踹开了苦力营的大门,刷刷几刀刺死了最后的四个守卫,冲着营内大喊道,“吾乃夏国大将韩宇哲是也,今夜路过黑石矿场,见尔等如此凄凉,特来解救尔等。监工们都已被吾杀尽了,有腿的快跑吧!”

三声喊毕,营中的苦力已全部醒来,事先得知消息的萧四等人第一批跑出房来,跪在周仓跟前叫道,“恩公,谢恩公救命之恩,小人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恩公的大恩。”说完他们扭头便跑,夜色中,那蹬蹬蹬蹬的脚步声尤为响亮。

受到他们的感染,越来越多的苦力跑出营房,谢过周仓之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长期沉重的徭役生活让他们格外渴望自由,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只想着跑步去即有活命的希望,却哪里还顾得上细想前途究竟是明是暗。

片刻之后,苦力营已是人去房空,周仓一间间屋子检查过去,将病重卧床与劳役将满不肯离开的苦力全数杀死。事情做完,他回到了萧清琳的住所,在那里,二十几个萧家仆役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萧清琳从监工小厨拿来的食物,他们需要先补充好体力才能进行接下来上百里的跋涉。

凌晨十分,最后一批人也终于离开了彻底化为死域的黑石矿场,在队伍的最末端,萧清琳忽然转身回望,久久不语。来时充满期望,去时却心乱如麻,一个多月的生活在她眼前化为数十幅画卷,一页一页的翻着,她都做了些什么,她都收获了什么?

除了迷惘困惑,她一时间竟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想救人来着,谁知却先杀人来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是因为,与天下人的性命相比,区区几个监工苦力算的了什么吗?

这个理由她知道,却不明白,也不接受。生命都是珍贵的,没有谁比谁更值钱,没有谁天生就该死。

“走吧,清琳,”闲博轻轻的拥着她的肩膀,“走吧,别看了!”

萧清琳嗯了一声,悄悄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转身随他离去。夜色中,这一行过客的身影,格外寂寥。

第三十二章 真相

在距离黑石矿场北部大约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座人口不到四十的小村落,这个村落地处深山之中,附近也没有耕地,全村人唯一的生活来源便是打猎。这是一个穷得不能再穷的地方,根本没有外人愿意到这里生活,甚至连魏国的税官都只是三年才过来一次,风卷残云般将村里所有还看得过去的皮毛统统搜刮干净,顺便跟村里人讲讲这几年天下都发生了些什么大事,以示这个国家并没有抛弃这些可怜地人。

税官每次到这来都摆出一副事外高人的姿态,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要说的全村人统统瞪大了眼像看神仙似的看他,这才心满意足的呷几口泉水,背起沉重的皮毛向村民告辞。他自以为自己已表现得足够全知全能,却不知道这些村民每人对天下大势的了解都要比他通透,原因便是,这全村人都是周国的密探。

此刻,在村子里最好的一间屋子内,一个老人大大咧咧的斜躺在炕上,冲着屋中的一个男子勾了勾食指,“我说,那个周国的小太子,过来给爷仔细瞧瞧。”

闲博明显愣了一下,那老人的动作根本就是在使唤廉价青楼里窑姐,他确定这是在叫自己?

周仓一个箭步便窜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老人的左脸高高肿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跟太子讲话!”

老人噢了一声,吐掉口中的血水,不仅没有因为周仓的威胁收敛。反而很轻蔑地扫了一眼,说道,“我向来都是这样跟周国人讲话地,你看不顺眼么?来来来,打这里,打这里。”眼见周仓又要发作,他索性将右脸也迎了上去。

周仓抬手便要猛扇,只听闲博大声喝道,“住手!他要看,我便给他看吧。”说着他拖了条凳子坐到老人跟前。接过身边一个探子递来的茶水,笑道,“老人家,我来了。来,您请喝茶。”

“老人家,什么老人家?”老人挥手将茶杯扫到一边,骂道,“婊子就是婊子,一点规矩都不懂,你喊我。要叫大爷,懂吗,要叫大爷!”

闲博涵养再好,这时也按耐不住。他霍地起身,双眼死死盯住老人的眼睛,冷冷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人回瞪过去,没有丝毫惧意。^^君 子 堂首发^^“教训婊子的意思。”

“你……”闲博真恨不得一剑将他刺死。

这老东西,在他进村见过萧清琳的真面目之后,便立刻站住来坦然自承知道萧焕之的秘密,愿意全数讲给她听,萧清琳欢呼雀跃,当时便与他约定,等她洗过澡后慢慢详谈。闲博自然也非常高兴,摘下自己的易容面具,放低姿态向他鞠了一躬。道了声“本太子代周国的千万百姓谢您救命大德。”

没想到这一谢反而惹了祸,这老头当时没说什么,只问了这是什么地方,安不安全,附近都是些什么人等等等等。闲博没有多想,全都据实作答。老人得了足够的情报。立刻摆出一份老爷的脸孔。一面要这要那,一面嫌这嫌那。把村里折腾得鸡飞狗跳。好不容易把他伺候舒服了,老家伙却又开始骂人。

“罢了罢了,”闲博想想还是不跟他计较了,等萧清琳洗完澡回来再说吧。

“什么罢了,”老人扬扬眉毛,“去给爷倒杯茶来!”

闲博躬身领命。

噗……老人呷了口茶水,用尽全力喷了闲博满头满脸,“这是茶吗?”

闲博怒道,“这当然是茶!你……”

“你去给我盛一碗肉汤来,”老人接口道,“要羊肉,别地我不喝!”

闲博转身向门口的探子打了声招呼,还没来得及吩咐,老人已在他身后喊道,“婊子还能使唤人吗?你亲自去。”

闲博一声长叹,不住的劝诫自己,要忍耐,要忍耐。他将将走出门口,屋里的老人果然又开始叫唤了,“那婊子,给我回来,大爷腿酸,给我锤锤!”

萧清琳真的好久好久没有洗澡了,身上脏得可以种菜。现在她所在的这个村子虽然穷,但泉水的质量那是没话说,洗完一桶,萧清琳又换一桶,一连洗了四五桶,她还不觉得过瘾。

“我还没洗好呢,等我要换水了,我会叫你的。”见到一个密探不请自来,萧清琳如是说道。

“不是的小姐,”那密探朝她弯腰一福,“小姐,请您洗快些吧,我家太子,他……”

“他怎么了?病了?”萧清琳着急的道。**M**

密探道,“不是地,他快被小姐的家人烦死了。”

真是活见鬼,那帮子病怏怏的人有多少问题要问闲博,问别人不行吗?萧清琳觉得奇怪,向密探询问究竟,但那密探只是哀求她快些洗完,理由却只字不说,事实上,她地位低下,也确实不知道闲博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萧清琳无奈,只得换过了新衣,匆匆向村长的家里赶去。进门地时候,她几乎被那荒诞的一幕笑掉大牙。只见那老人伸长了脖子,扯着嗓子叫道,“喔喔喔!”完了又对面前的闲博道,“就这样,叫几声,咦,你是忽然哑了还是忽然啥了,大爷让你学鸡叫呢,你听到没有?”

“怎么了这是……”听到老人的后半句,萧清琳也发现气氛不对了,她几步跨入房中,向周仓询问道萧清琳看看老人,只见对方笑容满面,又看看闲博。只见他满眼的感激,好像看见了救世主。“萧大叔,这是……”

“小姐,老奴名叫萧艾,您直接叫我地名字就是,不必叫我大叔。”老人翻身下炕,恭恭敬敬地给萧清琳行了一礼。“现在小姐来了,那咱们也可以谈正事了,无关的人,都出去吧。”他转变还真快。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里,没有什么无关的人。”闲博接过话头。

“有的,”萧艾一本正经的道,“除了你跟我家小姐,其他的都是无关闲人。”

周仓等人出门之后,萧清琳,闲博,萧艾三人围坐在屋中的桌前。萧艾看着闲博道,“周国小太子,你的涵养倒是不错。不愧是闲江行养出来地儿子啊。”难得听他说句中听的,闲博真有不可思议之感,他刚想道谢,哪知萧艾话锋一转。又抢先说道,“既如此,那闲江行那老婊子扯谎地功夫,你也该学会了吧,来来来。你给我家小姐讲讲,三年之前,你们是怎么合着伙欺骗我家大人的。”

三年之前,正是闲博与萧清琳热恋的时间。当时两人浓情蜜意,几乎不分彼此。在一次偶然的交谈中,两人说到了四十年前隐仙谷中发生地妖隼事件。萧清琳因为不知真相,所以向闲博透露了一个后来让三国震惊地消息,萧焕之似乎前几年去过隐仙谷,还带回来一些东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闲博很快把这个消息传回了周国。但不幸的是,在消息传递中出了纰漏,让林雪城一方得到了消息。

当时萧焕之确实是去过隐仙谷,也见到了天兵,但他对那东西全无办法。不得已又退了出来。而且他一心征夏。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北方。林雪城则不同,作为魏国新生代最出色地将领。他刚刚出仕的时候便已把眼光放到了整个天下。他一方面利用父亲留下的力量在映思暗中训练斥候,一方面积极说服萧焕之,让他同意自己地方略---联夏灭周。

萧焕之一生多半都在与夏国打仗,对夏人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与他们联合,于是在林萧两家之间,出现了一个隔阂。林雪城在得到萧焕之的秘密后,开始密切注意萧焕之的动向。很快他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萧焕之似乎有意与闲家联姻。

依照林雪城的估计,联姻之后,萧焕之必然提出连周灭夏地方略。于是他抢先把消息卖给了夏国大将韩宇哲,让其在适当的时候减少夏魏边境的军队。另一方面,他写信给闲江行,言道他作为林震南的儿子,一直把父亲不让天兵现世的叮嘱牢记于心,而萧焕之不守承诺,已有反悔之意,在信中,林雪城让闲江行多多注意,萧焕之有可能与夏国联手,灭掉周国。

当林雪城地书信与萧焕之联姻的书信同时摆在闲江行的案前,闲江行选择了相信前者。萧焕之在打仗方面实在是太厉害太狡猾了,几乎所有的周国都谋士相信萧焕之提出的联姻不过是掩盖他即将攻周的烟雾弹,当时萧清琳不过十五,想要大婚须得在三年之后,而三年,足够他做好与韩宇哲联合的一切准备。

这一年正是魏帧二年,八月三日,夏国大将韩宇哲率数万大军由青岩关入塞,由于有了林雪城这个内应,韩宇哲围济州,破华西,兵锋直逼魏朝都城,当时正在魏国中部考察的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的萧焕之闻讯后率兵入援,同魏朝其他将领分别把守都城六门,与夏兵交战,夏兵装模作样地围城数十日后败退。

在百姓眼中,这是萧尚书领导的一场拯救国家的大胜,而萧焕之则不这么认为,因为夏军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非常不符合韩宇哲用兵的特点。可惜他还来不及深探根源,当年十一月二日,魏祯帝在都城点兵台召见诸将,突然将萧焕之捉拿下狱,当月二十六日以通敌卖国罪,将他处死。

萧焕之通敌罪证确凿,其一,他女儿地热恋情人已被确认是周国国公之子闲博。其二,端王爷向皇帝呈上过一封书信。写信人是闲江行,收信人是萧焕之。内容是关于如何颠覆魏国云云。这封信后来确认是夜王爷交给端王爷地,谁都知道夜王爷是林雪城的最佳拍档,可惜当时萧焕之已经去了阴曹地府,再也没有办法得知真相。

出乎萧艾地预料,闲博竟然把以上真相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在整个聆听的过程中萧清琳都心痛得无以复加,她终于明白前尚书千金为何要自尽了,她被自己最心爱最信任的恋人出卖,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害死了自己的全家,也害死了她自己。

“好啊好啊,小婊子,你居然会讲真话,老夫真是看走了眼,”萧艾吃惊归吃惊,对闲博的鄙夷那是一点都不少,他又转向萧清琳一边,心痛的道,“小姐,如今你已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一切,你觉得,现在还有必要帮这小婊子找什么天兵吗?大难临头时他又找上了你,扮孙子,装乌龟,做哑子,在黑石矿场呆了一个月,我之前还当他是什么跟随在小姐身边好人,脱下面具一看,原来还是当初的那个婊子。”

“我不是婊子!”闲博痛苦的咆哮道,“我不是婊子,那时候,我与父亲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那样。我们只是想用书信要挟岳父放弃联夏灭周的计划,没有想到那是林雪城设下的圈套,更没想到他会歹毒到直接将书信呈给魏国皇帝,害死岳父一家啊!”

“够了,够了闲博,你不要在说了,”萧清琳大汗淋漓的捂着额头,好像它随时都会爆开一样,她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带着无比的憎恨与厌恶,“谁是你的岳父,你没有资格这么叫他!你没有资格这么叫他!!!”

第三十三章 两个北上的人

说谎是人的天性,说谎是人的本能。

人知道说谎是不对的,因而父母们从小就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说谎,要做一个诚实的乖孩子,知道吗?”

天真的孩子点点头,却道,“我不说谎,我要做乖孩子,但是妈妈,我现在不想睡觉,可以再多玩一会儿吗?”

此时孩子的父母往往立刻摆出一副义正严词的模样,教育道,“快睡吧,快睡吧,要不然明天起不了床了。”或者是,“别玩了,快睡吧,要不然小鬼鬼要来捉贪玩的小孩了。”等等等等。

事实上,孩子再怎么赖床父母也会拖他起来,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捉小孩的鬼魂。

以上仅仅是一个片面的例子,但谎言确实是无处不在。而人的一生,也都是在谎言的陪伴中渡过。

百度大神说,谎言分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谎言,都是编造出来的不真实的话语,但善意的谎言是指为了别人不伤心和难过而说的。恶意的谎言是为了自己不受惩罚而说出来的。一个为了别人,一个为了自己,这就是它们之前的区别。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这善与恶的界限,有谁能分的清楚?又有谁敢在撒谎后拍着胸脯说,我是善的。

深秋时,霜风起,在魏国北部某个不知名的山头,站立着一老一少,一主一仆,两个身份迥异,却都是面无表情的男人。冰凉的雨点自高天上打落,击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发出滴滴答答的脆响,萧瑟的寒风呼啸着卷过山林。失去繁茂枝叶的树木瑟瑟发抖,曾经挺拔苍翠郁郁葱葱的它们,此刻显得无比瘦小,脆弱。

只有两个男人依然昂首,再大地暴雨也无法让他们闭上双眼。再烈的寒风也不能撼动他们执着的双脚。一点湿冷能算什么呢,比起他们心中的伤痛。即使是暴雪裹身,也不过是多穿件不太合体的外衣罢了。

“太子殿下,三年前地事,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您完全不必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啊。现如今小姐对你恨之入骨,我们这几个月的努力,眼看都要白费了呀!”良久地沉默之后,周仓终于压抑不住烦躁的心情。向闲博抱怨起来。

闲博默然不语。目光依旧投放在遥远飘渺的天边,在那里,厚重的雨云层层叠叠,偶尔变幻一下形状,让人可以依稀的分辨出,它们是活动着地。良久之后,他闭上眼睛。淡淡道。“周仓,你是不是认为。我应该把责任头推给林雪城,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凶手,他才是真正想灭亡大周的敌人?”

“殿下,卑职的意思不是说把责任推给林雪城,事实上,责任本来就该他负,若不是他狼子野心,怎么会有后来地惨剧!”

周仓地仪态依然恭敬,言辞依然有理,但在闲博看来,说的再多,说的再漂亮,也不过是推卸责任,逃避惩罚罢了。他忽然失声笑起,呵呵嘿嘿,哈哈哈哈,一声大似一声,一声响似一声,笑到后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掩嘴重重咳嗽起来。

“殿下何必如此,您要小心身体啊!”周仓上前一步搀扶住闲博,轻轻的给他拍着后背。

“小心身体,又有合用?”闲博自嘲道,“难道就能刀枪不入了么?”他摆摆手,示意周仓不要打断他的说话,深深几次呼吸之后,他的心绪终于平复下来,又道,“周仓,其实你明白,我明白,每个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桩惨事地起因,乃是我送回周国地情报。清琳当初信我爱我,才会把他父亲的秘密当作一个笑话将给我听。而我却辜负了她地信任,将她的全家推入火坑。”

“周仓,那时候父亲要借我与清琳的关系写信要挟萧焕之,我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当时我想,只有这样,才能顺利的与清琳完婚,婚后来日方才,我也有的是机会让岳父看到我的诚意,将他的战意导向夏国。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错了,谎言就是谎言,背叛就是背叛,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重蹈覆辙。在我的心里,其实早已料到会有今日,清琳如何对我我都想过,我甚至让服侍她沐浴的探子给了她一把匕首把玩,实际上,我是方便她刺我一刀。也许那样,会让她对我的恨意减少一点,而我也算有了个机会偿还血债。”

“殿下,”周仓没想到闲博竟然背着他做过那么危险的事,他冷汗直冒,直接重重跪下,叩首道,“殿下,请恕卑职无礼,殿下的想法虽然有理,但实在太过儿女情长,卑职实在不敢苟同,相比起周国的百姓,相比起天下的百姓,此刻阻止林雪城的野心才是弥补您过失的唯一办法啊!”

“周国的百姓?天下的百姓?”闲博没有理会周仓,直接大步走下山去,寒风中,他的留言久久回荡,“三年之前,我何尝不是想着为了周国的百姓,为了天下的百姓。”萧清琳已简略的将她最近两年的生活向萧艾介绍了一遍。听完萧清琳的故事,萧艾长吁短叹,好一阵唏嘘,又捉着萧清琳的手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七八遍,直看到萧清琳心里都发毛了,萧艾这才哎呀一声长叹,说道,“小姐,你真勇敢,你知道吗,从前在府里,大家老爱在谋略方面拿你跟大人比,因为只要一谈起打仗,大人与小姐就会像换了魂似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听得我们几个大半截身子没在土里的老家伙都冷汗直冒。两年不见,小姐虽然失了从前的谋略,却获得了大人的勇敢。这老天总算没有完全瞎掉,还是给我们萧家留了一线希望啊!”

萧清琳小脸红红,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老头真会说话,明里夸她勇敢,实际上肯定埋怨她失了从前的智慧,先是跟仇人的弟弟林雪鸿纠缠不清。后来又帮着负心汉闲博东奔西跑。

萧艾知道萧清琳瞧出了他的心思,有些尴尬的嘿嘿笑笑,又道,“其实小姐已不记得从前,做点荒唐地小事也没什么。老奴能够看到小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着,已是不枉此生。”

萧清琳笑道。“老爷子,您就别老奴老奴的叫了,还有那不枉此生,也太夸张了吧?”

萧艾没有接话,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的围着屋子溜了几圈,确认附近没有可疑地响动,又格外仔细的观察了房梁几遍,这才重新坐回桌前。压低了声音道。“老奴生为萧家之人,死为萧家之鬼,小姐就是小姐,老奴就是老奴,这身份是绝对不能乱地。那些没有意义的客套话,小姐不必再说。”

萧清琳噢了一声,想想在这个上面反驳也没有意义。也就不再多话。萧艾又道。“现在那婊子肯定派了人偷听,咱们能瞒多少不知道。但关键的切不可让他们听了去。”说着,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符,问道,“这些个符号,小姐能看懂吗?”

萧清琳心里咯噔一下,这句话她怎么不认识,英文的核武器警告,只不过三个单词里的N都被萧艾写成了M,这应该是他记错了写法才对。核武这玩意地杀伤力那不用说,想起之前闲云讲述过的天兵故事,萧清琳顿时明白了什么,她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

萧清琳的反应让萧艾略显失望,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尚书老爷都搞不懂地东西,小姐又怎么会懂呢。“这些个字符,就是大人从隐仙谷里地天兵上抄下来的。大人说,他进了天兵,却完全不懂驱动之法,只在一个房间的门上抄下了这些字符。本来这些字符还有许多内容,但老奴只记得这几个了。”

萧清琳好奇道,“门?天兵内还有门?那,那天兵长的什么样?”

萧艾摇头道,“老奴地位不够,只能够听到这些。但我记得大人曾经说过,天兵内外布满了类似的字符,包括那些法宝都是如此。想来大约是仙人的文字,要是能翻译出这些文字的内容,驱动天兵地机会就能大大增加了。**M**”

萧清琳惊讶道,“译出仙人地……”眼见萧艾把手晃得像个拨浪鼓,萧清琳赶紧沾了茶水,桌上写到,“这怎么可能!”

萧艾面露欣喜之色,为萧清琳迅速的反应感到高兴,他又写到,“大人也觉得不可能,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依靠那个征服夏国。这个事情当初府里有四人知道,我地位最低,判了个充军发配,其他三人都被夜王爷带走了,现在林雪城肯定也知道了这事,甚至比老奴知道地还要多,照老奴估计,他与大人一样,都没有把天兵当回事,所以小姐在她的王府里才能安安稳稳的住下,只有闲家的婊子们把那仙兵当作救命的武器,妄图已仙神之力扭转乾坤。”

以仙神之力扭转乾坤吗?说不定是欧盟或者美国佬造出来的什么新式武器吧,只不过,萧清琳纳闷了,听闲云的讲述,那天兵大的恐怖,二十一世纪的地球是不能造出的,难道这天兵来自比她还要超前的未来!

萧艾擦去字迹,索性直接搬到萧清琳身边坐下,再写道,“天兵之事,其实根本就没有追究的必要。四十年前大战过后,流落在三国的少量仙器全都离奇失踪,大人估计,那是有仙人下凡把法宝都收回去了。这件事情,闲博那小子没跟你说过吧?”

萧清琳点点头,写道,“没有!”萧艾冷哼一声,忍不住嘟囔道,“婊子就是婊子!”继续在桌上写,“大人虽然对天兵不再抱有幻想,但还是留了一条后路。他曾经绘过一副地图,把安全进入隐仙谷的路线全都画了上去。”

“那地图呢?现在哪里?”萧清琳飞快的写着,心里燃起一丝莫名的好奇与期待。

萧艾道,“半幅地图被毁去,半幅地图被大人带进了天牢。当时大人还不知道陷害大人的元凶就是林雪城,老奴猜想。大人是用那半幅地图,与林雪城交换了小姐的安全。小姐,您且安坐,我再去悄悄周围有没有偷听的。”

神秘莫测的天兵,终于开始浮出水面。半幅失踪地地图。承载了整片大陆的兴亡。有谁能够想到,被他们尊为神奇的东西其实多半也是人造的。又有谁能够想到,那所谓仙人的文字,萧清琳整整学了十二年。

要不要把那个东西找出来,并尝试着驱动一下呢,假如成功地话。也许就能阻止这场浩劫了吧。但是,如果真的成功,萧清琳又该帮助那一边呢。

夏国韩宇哲?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人。魏国林雪城,那是想都不会想地。周国闲博。昨天她会毫不犹豫。今天嘛,那戏子有多远滚多远。

还是自己作为独立的一方介入?嗯,在南部高原已经装过神女了,要不要再假扮一回仙姑?神棍这个职业和她还真是有缘啊。

萧清琳最近的精神状况已经很差,这时候沉浸在幻想中,一点都没注意到,萧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成了检查工作。重新坐到她的对面。开始低声的述说起什么。

她继续想到,如果要先往隐仙谷。那就必须得到地图,闲云说过地,隐仙谷附近遍布猛兽,即使数万大军都没有突破的可能。现在半幅地图被毁,半幅地图可能在林雪城手里,那她又该怎样得到那半幅地图,又该找谁来做她的伙伴?

林雪鸿!

电光火石间,她脑中闪过这个人名,穿越之后,萧清琳遇到了许多出色的男子,林家两兄弟,干哥哥梁青,闲家两兄弟,李秀才,林苍南,周仓,包括南部高原地几位王子。这些人或多或少地都有他们的缺点,但这些都无法与他们的闪光之处相提并论,而所有人中,只有林雪鸿没有欺骗过她。

他是固执的,任性的,自以为是的,有眼无珠的,但萧清琳仔细回想,发现这讨厌地人虽然一再让他生气,但他最多就是不理她不睬她,并没有找过任何借口欺骗她。

想想又觉得不对,她因为格外厌恶那女仆地身份,所以这段日子以来脑子里都自动过滤了关于那扎眼的十年二字。他干嘛要死缠着她,干嘛非要拿个契约绑住她。连能屈能伸地大丈夫闲博都有那么不堪的过往,身为林雪城弟弟的林雪鸿……

天哪,萧清琳绝望了。天下的男子为什么都那么爱说谎,她从今以后,还可以相信什么人?

“小姐,老奴心愿已了,这就追随大人去了,您多保重!”

萧艾的呼喊将萧清琳从梦中惊醒。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可爱的老头从座位上跳起,急速冲向了墙上挂着的一只牛角装饰。他摘下了装饰,毫不犹豫的刺入了自己喉咙。

“萧艾!”

“萧艾!”

“来人哪,快来人哪!”

萧清琳无助的呼喊着,绝望的呼喊着,除了呼喊,她什么也做不了。他们一个身死,一个心死。萧艾在得知闲博的身份之后便想好了自己的结局,于是,他先羞辱闲博,表达了他对闲家的唾弃,再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身为萧家人的尊严,同时也向萧清琳做出了表率,他用这样触目惊心的方式提醒着自己的主人,绝不可以继续跟背叛了自己的伪君子妥协。

战争近了,真的近的,夏魏的大军还未开拔,萧清琳已体会到了足够的心痛。见识到了现实会是多么的残酷,并可预见到,未来会是多么的血腥。

当这场秋雨停住的时候,闲博悄悄的离开了村子,他没有问过萧艾都对萧清琳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向萧清琳道别,自萧艾死后,萧清琳再没对任何人说过一句话,这个勇敢女孩可怕的沉默打散了闲博有限的勇气。三十日后,今年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降落在茫茫山野中,同一日。身体基本康复的萧清琳孤身一人离开了村子,踏上了没有方向的流浪之路。

出山的时候,萧清琳摸出了怀里地两块身份铭牌,一块是魏国的,一块是夏国的。想了想,她还是扔掉了傻婆娘的身份牌。她实在不愿再做傻婆娘,也不愿再停留在魏国这片伤心地。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尚且无法接受自己身世的悲凉,更不要说那位已经上吊地,想来,她应该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吧。

北上。北上!一直北上!

听人说,在夏国的最北端是一片冰洋,那里地人不砍树,不破石。一年四季都住在天然的山洞或者是冰块修葺的冰屋中。那里的人不种地。不栽菜,海里有的是菜蔬,海里有地是肥鱼。由于条件艰苦,那里几乎没有什么外来者,正因此,那里的人格外好客,为了延续冰洋一族的血脉不会断绝。他们欢迎一切到冰洋来的陌生人。不问出生,不问过往。只要你不惹事作恶,他们就会欢迎你住下来,成为那里地一份子。

好吧,爱斯基摩人,我来了!魏国地交界线上,走着一个赶路的年轻人。只见他头戴一顶秀士方巾,面目秀气俊美,个子高挑挺拔,把一身青色长衫撑的尤为好看,脸上浓浓的书卷气与一直绽放的浅浅笑容,更显的他俊逸潇洒。要说唯一不协调的,就是他身后背着地两个巨大木箱,那两只木箱长起码一丈,宽却仅有两尺,一左一右压在年轻人地肩头上,随着他的步子发出叮叮咣咣地轻响。

这年轻人脚下步子碎碎的,因此走的极慢,身子颠来晃去,两条胳膊前甩后甩左甩右甩,好似放在哪里都不自在,面上表情略微扭曲,似憎,又似喜,似烦,又似乐,嘴里不住嘟囔,像在骂什么人。此地情静,四处寂寂无声,只有丝丝微风拂过,在泥道上卷起淡淡沙尘。

前方路中间躺着一块馒头大的白色石子,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微光。年轻人见了石子,仿佛见了仇人一般,快跑几步,抡起右脚对那石子就是狠狠一下,咚的一声,石子应声飞起,落在他前方一丈来远的地方,磕勒勒滚了两下,就此不动。^^君 子 堂首发^^

反观年轻人那边,却是双手抱脚,龇牙咧嘴,冷汗淋漓,一边独脚蹦跳,一边哀声哼唧。身后两只箱子动摇西晃,仿佛随时都会将他压垮。这年轻人既不是内力深厚的大侠,也没有穿着铁鞋,刚才那一脚,无异于以卵击石,实在痛的锥心。

年轻人蹦了一阵,突然晃眼看见路边草丛中竖着一根尚未枯败的狗尾草,他放下痛脚,蹒跚着踱了过去,把那草从根部狠狠掐断,扔到嘴里胡乱咀嚼起来。这狗尾草也是好吃的吗?这年轻人吃的满口的苦涩,只好呸呸几声,把嘴里的东西又吐了个干净,又骂了一声,“晦气!”

这个年轻人就是李秀才。此番从南部高原出来,他是要赶赴秀水山庄前去找人。南部高原的纳西王国离大魏映思州相距甚远,要是从前他功力尚在时自不会把这点小路放在眼里,可他数月前遭逢大难,一身轻功十去其久,千里迢迢,一路奔波,直走了他两个多个月,眼看再有数日的光景就要到秀水山庄了,这是他的喜事,但自己速度极慢,全没有了以前风驰电掣的潇洒,这是他的恨事。

傍晚,李秀才终于赶到离秀水山庄不到二百里地的一个小镇落脚,镇子不大,只有一条布满店铺的街道,让人区分出它与普通村落的不同。李秀才东摇西逛,来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双喜客栈。这取名于开店的前夕,老板的小儿子终于娶到了媳妇,张罗亲事的同时,大儿媳又生下了一个大白小子,真的是双喜临门,乐坏了这家子人。

李秀才在店里住下,胡乱吃了一顿晚饭,便到楼下瞎逛,这客栈不大,供人休憩的院子更小,他一路乱走,居然跑到员工居住的后院去了。后院规模乍看一眼还算不错,李秀才心里高兴。扭头四处细细张望,却发现那院中除了一棵高大的梨树,其他好像也没啥好看的。此时正是深秋,一树的梨子多数都被采摘完毕,树上只余着少数一些发育不良的细小的果实。配着几把看起来随时都会落下地枯枝败叶,不仅毫无美感。简直丑得扎眼,气的李秀才再次大骂了一句晦气。

梨树下蹲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浅绿色棉袄,头上结了个发髻,正在那里用枝条拨弄一群觅食的蚂蚁。李秀才站在他的侧面。细细打量,只见那少年皮肤白嫩,面上似乎带着笑容,衣衫干净整齐。似一副读书人地模样。李秀才看他年纪这么大了还童心未泯。跟自己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心里已有了三分好感,就想上前搭讪,打发打发时间。

可惜等他走近蹲在他旁边一看,才发现少年目光呆滞,痴笑的脸上,一块暗红色地疤痕分外显眼。一溜黏呼呼的口涎从他嘴里流出。眼看越拖越长,却被少年哧溜一声狠狠吸了回去。说不出的恶心。李秀才心生厌恶,正准备离开,转念又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左右也是个无聊,不如逗弄一下这个傻小子,看看他到底有多傻。

拱手唱了个诺,李秀才问那少年:“兄台你好,在下李秀才,初到宝地,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那少年正玩的兴起,痴痴呆呆的转过脸来,道,“你说什么?”李秀才老大地没趣,立刻就想给他一个巴掌让他张张见识,考虑到自己功力大不如前,只得先忍了晦气,又再说道,“在下李秀才,初到宝地,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少年也不答话,只是瞪大了眼,盯着李秀才痴看,只看得李秀才汗毛直竖,心口里咚咚打鼓,不知道这少年什么想法,刚想问他什么意思,却见那少年突然又变了脸,由痴转怒,不屑道,“兄台?什么兄台,我家只有灶台,称壶?我家是开客栈的,不是开杂货店的,你要买壶,来我们家做什么?”

李秀才也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哭笑不得,心里直骂这傻小子真是混蛋蠢蛋猪头蛋,摇摇头道,“我不是要买壶,我是问你,哎呀……”李秀才垂首挠挠头,抬起脸来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此刻终于听懂,呵呵傻笑,答道,“你问我啊,我叫小宝。”李秀才见他终于听懂,放下心来,笑道,“原来是小宝,你好你好,敢问兄台今年贵庚啊?”

少年茫然,“羹?什么羹?没吃过?好不好吃?”李秀才一愣,心道这个小子真是傻地可以,又重新问道:“我是说,小宝你今年几岁啊?”这次少年没有迟钝,高兴地答道,“我今年十七岁!”

李大贱货的玩瘾已经上来了,闻言大张着嘴巴,做了个十分夸张的诧异表情,叫道,“小宝已经十七岁了?不像不像,你一定是在骗我吧?”

唐宝儿虽然是个痴呆儿,平时里家教却极好,傻归傻,却是从不撒谎,比那些纨绔子弟可强的多,也由此深得家里人的喜爱。此时听到李秀才质疑他的回答,把手中树枝一丢,老大的不高兴,高声争辩道:“我就是十七岁,没有骗你。”

李秀才嘿嘿一笑,摆摆手道,“小宝不要激动,你先听我说完。”他指指眼前地那颗梨树,道,“你看这棵梨树,长地高大挺拔,春天时一定枝叶鲜嫩翠绿,开出的花儿朵朵似雪,结出地梨子,密密麻麻,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到了秋天,一定是硕果累累。我来问你,从小到大,你一共吃过几次这树上结的梨子?”

那番文绉绉的酸话听得唐宝儿痴痴愣愣,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答道,“吃了五回,不是,吃了七回,这梨儿好甜,小宝爱吃。”

李秀才微微一笑,道,“这梨子你是年年都吃的么?有没有哪年没有吃到的?”唐宝儿点点头,“是啊,年年都吃,这梨儿好吃极拉,小宝才不会不吃呢!”

李秀才眼看唐宝儿似乎上当了,当下轻轻点头,正色道,“那就是了。你才吃得七回梨子,又没有哪年没吃到的,代表你今年只有七岁,要是十七岁,你应该吃了十七次梨子了。我说的对吧?”

唐宝儿哪里听过这样的谬论,就是傻子也是大吃一惊。长长的口涎又流了出来,吧嗒一下滴在了他身前的半块馒头上,那馒头本是他拿来逗弄蚂蚁的,可苦了这些拼命找食的小东西,馒头一口没吃到。痰倒喝了个尽饱。唐宝儿想了一会,面露喜色,似乎明白过来,嘿嘿笑道。“原来我今年七岁啊。我媳妇儿怎么告诉我我今年十七岁呢。你真聪明,哈哈哈,我媳妇儿还笑我傻,她才傻呢,连我几岁都不晓得。”

李秀才没想到他那么好哄,心想此时我若是在吃饭,一定喷地满桌都是。他忍住笑意。复又问道,“原来宝兄已经娶了媳妇儿啊。谁给你娶的媳妇儿?你媳妇儿此刻在忙些什么?”

唐宝儿认真的道,“我爹给我娶的媳妇,刚吃完饭,我媳妇儿刷碗去了。”

李秀才估计故计重施,又是一副吃惊的模样,“刷碗?哪有自己媳妇儿刷碗地,老娘才刷碗啊!”

唐宝儿刚才与他论及年龄,心里已对李秀才的话有了几分信服,此刻又被他将了一军,不由得抓抓头,茫然道,“我不晓得,我媳妇儿每天都刷碗地啊。我娘,我娘……”

李秀才不等唐宝儿把话说完,把话头接了过来,“我来问你,从小到大,你记得你娘都做些什么吗?”

唐宝儿如临大敌,害怕又说错话又吓到李秀才,想了好久才怯生生道,“这个我晓得的,我娘每天陪我玩儿,做好吃的给小宝吃,还帮小宝做衣服。”

李秀才嗯了一声,问道,“晚上有没有陪你睡觉?”

唐宝儿道,“有啊有啊,天冷的时候,还有打雷的时候,小宝害怕,娘都会抱小宝睡觉地。”

李秀才问到关键时刻,忍不住轻声坏笑起来,又问,“好,那洗衣做饭,陪你玩,陪你睡,这些事情,现在都是谁做?”

唐宝儿略微思索,嘴里蹦出来三个字,“我媳妇儿。”

李秀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你看吧,你娘跟你媳妇儿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你被你爹骗了,你爹没帮你找媳妇,你爹是给你找了个后娘!!”

此言入耳,唐宝儿浑身打战,如遭五雷轰顶,若不是蹲在地上,只怕早就一跤摔倒,一张脸瞬时间涨得通红,竭力争辩道,“你骗人,你骗人,我媳妇儿晚上还陪我在床上打架,我娘就没有!”后妈是可怕地,这镇子上已经有先例,唐宝儿可不敢想象自己每天都遭人痛打会是什么滋味。

李秀才早有准备,即时追问道,“那我问你,你娘打过你吗?”

唐宝儿才想着打字就被李秀才说了出来,他浑身又是一抖,满脸地惊恐,犹如见到深海夜叉,哆嗦道,“打……打……小宝最怕被娘打了!”

李秀才轻轻抚摸唐宝儿后背,像摸自家养的小狗一般,边摸边柔声道,道,“小宝别怕,你娘不在这里,也不会打你。”眼看唐宝儿渐渐收起惊恐之色,才又再问,“那小宝,你打你娘吗?”

唐宝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我不敢,我娘很凶,我打不过!也不敢打。”

李秀才道,“那你打的过你媳妇么?”

唐宝儿点点头,双手伸出,一面模仿打斗场面,一面答道,“打的过,我媳妇劲儿小着呢,我就那么一按,她就倒床上起不来了。”

李秀才看他动作可爱,神色却非常认真,好似他媳妇儿真的在眼前,任他按倒一般,忍不住又笑起来,心道,这个傻子,当真可爱,少爷我这几个月每天都跟那些个狡猾的王子打太极,早就累了,这小子有趣,我倒要多跟他玩上一会。唐宝儿看他嬉笑,以为他又不相信自己地话,急切之色溢于言表,急慌慌道,“你不相信么?我真地打的过我媳妇儿啊!”

李秀才点点头,一字一顿缓缓道,“我信,我信,你娘最近还打过你吗?”

唐宝儿放下心来。摇摇头道,“没有,小宝现在很乖,我娘不打乖小宝。”

李秀才对唐宝儿摇摇头,缓缓才道。“你被你娘骗了!你娘以前打你,是因为你还小。力气小身板小,当然打不过了。你现在长大了……”李秀才捏捏唐宝儿地肩膀,又接着说,“小宝你现在多结实,多壮。你娘早发现她打不过你了,所以不打你。她又怕你去找她打架,所以叫你爹又帮你找了个后娘,天天陪你打架。不信你现在去试试。跟你娘打一架。看看能不能把她按在床上!”

唐宝儿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是真的?”李秀才点点头,正色道,“千真万确。”

唐宝儿奇道,“千针?什么针?我只知道缝衣针啊,万雀又是什么?我只知道麻雀啊!我问你是不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答我。跟我说什么千针。。。麻雀。”

李秀才几乎抬手就给他一巴掌。他使劲忍着,两只手揉在一起搓了半天。才平静下来,说道,“我是说,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地!”

唐宝儿听完思索片刻,突然起身扭头便跑,李秀才急了,慌忙把他拽住,急道,“小宝不要急啊,再陪我说会儿话!”

李秀才劲大,唐宝儿拗不过他,侧过头来道,“说,说什么?你刚才又要我去找我娘,我要去找了,你又要跟我说话,说,说什么?”

李贱货看看唐宝儿,又看看这院子周遭的情形,看看唐宝儿,又看看院子,来来回回看了几次,直看得唐宝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终于,李秀才的视线停留在地上半个沾满口水又爬满蚂蚁的馒头上,计上心头,忍不住轻轻奸笑,又转过来看着唐宝儿,指着地上的蚂蚁说道:“小宝你可知道,蚂蚁为何要搬运这馒头?”

唐宝儿气愤道,“这有什么稀奇地,它们爱吃馒头。”

李秀才摇摇头道,“你错了,它们爱吃的不是馒头。”唐宝儿自觉这个答案太过于荒谬,就是傻子也拍手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傻,我在这里喂过好多次蚂蚁了,我知道地,它们爱吃馒头!”

李秀才不理他的嘲笑,道:“我再问你,你最爱吃什么?”

唐宝儿两眼向天,一只脏手在下巴上摸来摸去,一边唔唔哼唧,一边思索,想了片刻,才喃喃答道,“我最爱吃……红烧牛肉,还有红烧肘子,我媳妇儿烧的肘子,好吃!”

李秀才又问,“那你最不爱吃什么?”

唐宝儿眉头一皱,“我最不爱吃……我最不爱吃中药,中药好苦!”

李秀才问,“你每次吃红烧牛肉之前,嘴里有什么反应?吃中药之前,嘴里又有什么反应?”

唐宝儿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李秀才微微一笑,“每次你看见红烧牛肉,是不是满口生津,口水多的不停的要流下来?吃中药之前,是不是又觉得嘴里又干又苦,一滴口水都没有?”

满口生津唐宝儿不懂,口水多还是知道地,他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奇怪了,吃饭的时候,我从来也没见过你啊?”

李秀才故作神秘,把头转向一边,沉声道,“我不必看见,我只要知道,你身上的一个秘密就好拉。”

唐宝儿被秘密二字引来了兴趣,什么老娘,什么媳妇儿,统统丢到一边,赶紧又蹲了下来,紧紧挨着李秀才,扯着他地袖子,不住地摇晃,问道,“什么秘密,什么秘密?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啊!”

李秀才被他扯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使劲拨开拉着他衣服的那只脏手,心里不知道把唐宝儿的娘骂了几十几百遍,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告诉你也可以,你记得保密啊。”

唐宝儿伸出一只小指,痴笑道,“保密,保密,我跟你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

李秀才把他的手拍开,不耐烦道,“行啦行啦,我信你拉。勾就不要拉了。”

唐宝儿见状,也不再坚持。又凑了过去,小声道,“那你快说呀,什么秘密?”

李秀才转头把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确定后院没有旁人之后。才低声道,“其实,宝兄你的口水,是天下第一的调味品!蚂蚁爱吃地。不是馒头。而是,沾了你口水地馒头。而你,你最爱吃的,也不是红烧牛肉,是沾了口水地红烧牛肉,不信你想想,在吃到好东西之前。不管是到牛肉或者肘子。你嘴里一定先流出口水,而吃药之前。一滴口水都没有。所以说,牛肉为什么好吃,是因为你吃到嘴里地时候,牛肉已经沾了你的口水,中药为什么难喝,是因为你一滴口水都没有流下,沾不到你的口水,中药怎么会好吃?你看这些蚂蚁,为什么不去吃别家的馒头,偏要吃你给的馒头,就是因为你地馒头上沾有你的口水啊!”

这么长地一句话,唐宝儿听一句忘两句,满脑子只记得口水,口水,想了一会,猛然明白,好吃的东西是跟自己的口水有关,有口水,就有好吃的,没口水,就没好吃的。唐宝儿乐歪了,笑道,“原来是这样,好,再给它们多吃一点。”说完鼻子一吸,发出响亮地哼哧声,复又是咳……呸……鼻涕口水好大一团,正正的吐在那半个馒头上,几只蚂蚁在粘液里死命挣扎,痛不欲生,李秀才看的几欲昏厥,胸膛里似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翻滚,酸的,涩地,直要突喉而出。唐宝儿还在叫,“吃吧吃吧,多吃一点,哈哈哈哈哈哈哈……”边说边拿手中地树枝不停的拨弄。

李秀才大口咽气,硬生生把那酸涩压回胃里,他本来就贱得令人发指,眼看就要得手了,怎么肯就此罢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奈住心中的狂喜,李秀才轻轻说道,“宝兄你看,这个馒头,现在沾满了你的口水,已经变成了天下最美味,最好吃,最香,最甜的馒头了,你,就不想尝尝吗唐宝儿两眼放光,最美味,最好吃,最香,最甜,这是多大的诱惑,唐宝儿兴奋道,“真地吗,我要吃!”说完伸出一只脏手,迅雷也似,抓起馒头就往嘴里送。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从两人地身后挥了过来,打掉了唐宝儿就要进嘴的馒头,唐宝儿没料到有这一下,跌坐在地上,回头看着大手地主人,痴呆了片刻,忽如傀儡戏中扯疯的木偶一般,双手乱舞,双脚乱蹬,放声哭嚎起来,“爹,爹!!你为什么不给我吃,小宝要吃天下最好吃的馒头啊……呜呜呜……我要吃啊,我要吃啊……”

哭号了一阵,唐宝儿却突然止住哭声,手脚不停,狗儿一样向那馒头快速爬了过去,唐宝儿的爹见到此景,冷哼一声,似是心痛到了极点,几步追上唐宝儿,一个大脚把他踹翻在地,口中喝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不死你!给我滚进去!”唐宝儿屁股吃痛,哭嚎之声又再响起,此次他却不敢再赖皮,一边往后院一座阁楼爬去,一边嚎叫,“娘,娘!!!呜呜呜……娘,小宝要吃最好吃的馒头啊……”

李秀才惊的一身冷汗,此时他才转头看向这个不知道何时来到他们身后的中年男人,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直惊得他魂都要飞了出来,眼前这凶人,赫然就是客栈老板!李秀才心道,“才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怎么就来了?还偏偏赶在这个时候!真是倒霉。还好那傻小子没把馒头吃了,否则我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他奶奶的,少爷的功力怎么会退步到这种田地,老大一个活人过来我居然都没有察觉!”

原来,刚才李秀才陪着唐宝儿玩耍说笑,一直被这客栈老板在楼上看在眼里。他的小儿是个傻子,平素里极少有人肯陪他玩耍,只有那些顽劣少年想着方的欺负他,却没料到今日里新住店的这个俊秀公子,不仅没有欺负他的傻儿子,还逗他说笑开心,那客栈老板在楼上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可看着儿子的反应,一定不是什么坏事,心里一热,就想下来结识一下李秀才。顺便向他道个谢,没想到下楼之后,竟然看到这样一幕,这口恶气,却不知要怎样才出得了。

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李秀才方才捉弄唐宝儿的时候。要多欢喜有多欢喜,万万没想过报应来的这么快,只见这客栈老板长的又黑又壮,一双牛眼铜铃一样愤怒的鼓起,大地吓人。脸上横肉纵横交错。脖颈上青筋根根爆出,活脱脱一个黑面杀神。他打飞馒头,踹走儿子,腾出手来就要打李秀才。李秀才面色煞白。大惊之下手脚并用,倒退着爬去,边爬边喊,“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斯文人,好好说话……”

唐老板哪里肯饶他。抡着醋钹大的拳头冲了上来。对着李秀才门面就是一下。李秀才不等拳头打到,已经吓得仰面跌倒。慌乱中机缘巧合,幸运的躲过了这一拳。唐老板一拳不中,迈进一步,第二拳就要落下来。李秀才慌忙中往旁边一滚,又躲了过去。

唐老板怒骂一声,“狗杂种,你在地上乱滚什么。”

李秀才现在已知道不是自己退步得太厉害,而是这个客栈老板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滚的一身脏兮兮地全是泥土,惊道,“我不滚,就要被你打死了啊。”

唐老板道,“老子就是要打死你这个狗杂种。”说完撩了撩袖子,又冲了上来。

李秀才不是狗儿投胎,打滚不是他的长处,见唐老板气势汹汹,也不敢再滚了,乱爬几步,站起身来就跑。跑,他往哪里跑,李秀才心慌意乱,也不晓得往哪里跑才躲得过这顿拳头,自己跑不跑地过那黑面神都是个问题,一眼瞧见旁边的高大粗壮的梨树,想也不想就绕着大树逃起命来。这一绕还真有用,仗着自己身体灵活,绕了七八个大圈之后,唐老板竟然还没追上他,只在嘴里不停的叫骂,“小杂种,狗杂种,你给我站住……”唐老板的叫骂之声颇为响亮,打架撒泼这等热闹事,又有几个人不感兴趣地,一会儿的功夫,这院子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伙计,全在看他二人追逐。李秀才理亏,武功也比不过人家,当下也不敢再还嘴,只是一味的逃命。唐老板一时不能得手,心生一计,他加速追了几圈,抓准一个机会,突然停住不追,稳住身子后马上掉头,迎着李秀才的正面跑了过来。李秀才绕树跑地正来劲,浑没料到他突然改变路线,一边抓着大树稳住前进地身子,一边高叫,“打死人了!”眼看两人就要碰面,唐老板侧身一个大脚就扫了过来,李秀才躲闪不及,只得在转身中原地跳起,希望受的力道能轻一些。

这一脚用尽了唐老板全身的力气,瞬息之间踢中了李秀才的屁股,李秀才身子飘絮般飞起顺着惯性狠狠砸在了那梨树身上,痛的他几乎昏死过去。

唐老板之前追了他半天,心里火气已飚到顶点,虽然此刻一击得手,但哪够他解恨的,心里只想着把这个小杂种立刻打死。上前一步,又是一记老拳斜甩过去,李秀才刚从树上划下,顺势抱头一蹲,可惜动作太慢,这一拳又是结结实实的甩在脸上,内劲透体,震地树枝树叶都瑟瑟地抖了起来。

李秀才一声惨呼,软绵绵倒在地上,此时客栈里几个伙计已经赶了过来,三下两下就把李秀才按翻在地,只等唐老板一声号令,卸胳膊还是卸大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唐老板见到李秀才被按倒,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一直到身边伙计们看不下去了把他拉住,他自己也怕继续下去会将人打死,这才呸的一口痰吐在李秀才地身上,恶狠狠的道,“你这个小畜生,竟然如此戏弄小儿,你马上给我滚出客栈,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李秀才浑身青肿,脸蛋更是胖如猪头,哪里还有一点潇洒的模样,他从那已有些不停使唤的牙缝里挤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掌柜的,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天色已晚,你要我到哪里去?”

唐老板哼了一声,道,“你去哪里我不管,我只知道,半柱香的时间之后,我要是再看见你,你就要到阎王爷那里去报道了。”

他凶相毕露,又放出狠话,只把李秀才吓的屎尿都要流了下来,慌忙道,“我滚我滚!你不要过来,我马上就滚。”几个伙计放开手来,李秀才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低头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内,收拾好行李,又发了一阵呆,终于背着箱子灰溜溜的逃出了双喜客栈。

PS:汗哪,我也有一章更新一万四的时候,一切都为了本月更满十万,妈妈咪噢,写死人啦。这章后半段的内容几乎与剧情主线无关,并非赶更新拖戏,我是考虑到最近章节虐的厉害,自己写的也满压抑,加之确实也许久没有可乐一点的情节出现了,这才请出贱人李秀才,将他痛打一顿。在此说明一下,三生这章虽然写了个弱智儿童,但我本意并没有任何侮辱智障人士的意思,作恶的人,章节末端已遭痛打。

另外,笑忘江山今日全本,有也在跟那书的童鞋可以去看看。悄悄地说一句,偶上个月其实就把那书码完了。说这个是为了感谢给笑忘江山投鲜花与跟绝品女仆投鲜花地人,看到鲜花,心里非常高兴,对仆街作者来说,任何一点小小鼓励都是那么的感人哪!

鞠躬下台。

第三十四章 流浪

雪粉华,舞梨花,白色的雪浪吹遍夏国大半国境,将这壮丽的山川,妆点得银装素裹。好看是好看了,清净也是清净了,只是这冰寒的冬风实在刺骨,冻得人心里都要结冰。

夏国甘南道,有一个名为昌西的镇子,镇上的首富赵员外已经五天没吃过一顿早饭了。他是个挑嘴的人,尤其注重清早的那一顿。自家厨子割韭菜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却没有一个和他的意。幸好镇子里的姐妹锅贴店很对他的胃口,薄皮大馅儿的羊肉锅贴,咬一口香香脆脆,抿一抿鲜汁四溢,再配上滚烫爽滑的鸡丝菜粥,再冷的天气,赵员外的胸口都是暖洋洋的。

家里人常说外面的东西又糙又不干净,劝他少吃,最好别吃,但赵员外理都不理,锅贴这东西看起来简单,要做得好吃,却是难上加难。现在那对做锅贴的周国小姐妹因为韩宇哲元帅新掀起的开疆战役回国去了,赵员外没了口服,格外伤心。

“好不好的,干嘛要打仗呢,害的老爷早饭都没得吃。咦,不对呀……”赵员外本来没指望那店重新开张,他只是出于习惯性走到锅贴店门口溜达溜达,已失望了五天的他却在今晨欣喜的发现锅贴店前多了一个摊子。

走近一看,赵员外还是失望,并非那对小姐妹回来了,而是一个满脸麻子,看起来傻里吧几的村妇在店前开了个面摊。

“这位爷,吃面么?”那村妇看到赵员外走近,笑盈盈的招呼道,“您是我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呢,开张生意,我算您免费吧。”

“免费?老爷有的是银子,还会在意一碗面钱?”赵员外鄙夷的想到,“也罢。吃就吃,做的不好,老爷砸了你的摊子,让你占了老爷天天吃饭地地方在这骗钱。”

村妇从摊子后出来,扫了扫桌椅上新积的薄雪。又问道,“这位爷。^^君 子 堂首发^^您吃点什么?”

“你都有什么?”赵员外顺口就道。

“只有素面。”农妇小心的回道。

“那你还问?还不快煮?”赵员外火大了,哪有开面摊只煮一种面的,鸟摊子该砸。

面上来了,赵员外一吃就是四碗,几乎赶上他年轻时的食量。一直到回到家中赵员外都没想明白,到底是那丑妇地手艺太好,还是自己忽然爱上了吃素面,还是……赵员外摸了摸眼角。湿湿的。热热地,那是眼泪。赵员外更迷茫了,今儿心情不错呀,怎么这会心口那么堵呢?

第二日,赵员外依旧是第一个客人,依旧是四碗素面。临走的时候赵员外赏了那丑妇女十两银子,丑妇不接。连连推脱道。“八个铜子就够了。”“那边先存着吧,”赵员外可从来没有带铜板的习惯。“明天我还来吃!”

第四日,赵员外尚未起床,就听得管家在卧房门外叫唤,“老爷,外头有一个农妇找您。”

“农妇?”赵员外一掀被子,骂道,“给我轰出去了。”

不多会儿,管家去而复返,“老爷老爷,外头有一个小姐找您?”

“长得啥样啊?”一听是小姐,赵员外多少有了一些兴趣。

“美,太美啦!”管家兴奋地道,“小的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姐,要不是那小姐穿得寒蝉了点儿,小地都以为是公主来啦!”

“有这等好事!”赵员外来劲了,急匆匆穿衣,蹬蹬蹬出门,雪地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亭亭玉立,她衣着朴素,不过是寻常镇民的打扮,但那俊美的容貌与脱俗地风华,就是连巡抚家地千金都难及她一半。

见了赵员外,小姑娘款款上前,极有礼数的轻轻一福,笑道,“员外爷,您的管家可凶呢。**M**”

“噢,噢,是吗?等我一会儿回去收拾他!”赵员外惊艳过头,一时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那到不必。”小姑娘嫣然一笑,赵员外只觉得天地失色,眼中除了那女孩的笑容,再容不下别的东西。只见她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打开从中取出九两八十八钱的碎银铜子,递到赵员外手里,又道,“我要走了,这是找您的银子,谢谢您这三天照顾清琳地生意。员外爷,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不知过了多久,赵员外才从管家地叫唤中回过神来,他手捧着九两多的碎银,痴痴呆看,眼中银光闪动,已是流下泪来。

“老爷,您怎么哭了?”管家小声探问道。

“你别管我,你让我哭,”赵员外抽抽鼻子,忽然间明白了他这三天心堵地来源,紧紧攥着手中的银钱,赵员外狠狠踢了门口的石狮两脚,恨声道,“打仗,打你娘的仗!”

夏国忻州道,沈家庄。作为夏国中部的重要交通枢纽,沈家庄虽然规模只是个大镇,繁华却远超寻常的小城。

这一年冬季,大雪连下了七天七夜,被积雪压倒的房屋不下千座,数千百姓流利失所。大雪封住了近三百里方圆的所有路段,外面的援队进不来,庄里的商户又坐地起价,粮价节节高升,短短四日内,涨了十倍不止。

失去房屋已令许多人在严寒中丧命,现在吃不起粮食,又会有多少人将被饿死。这一日,沈家当铺来了一个牵着小孩的满脸麻子的中年村妇,伙计在柜台内抬头瞟了她一眼,心里已有了计算,冷冷道,“除了金器,玉器,珠宝,其他一概不当!”

那村妇喔了一声,却没有如活计预料的那样转身出门或是上前苦苦哀求,反而安安静静的走到台前,从厚重的棉袄里摸出一粒闪耀着七彩光芒的珠子,淡淡道,“我要当这个。”

那珠子大如鸡卵,周身晶莹剔透,已是难得的宝珠。但它可不止是难得这么简单,还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呈波纹状分布于半透明的宝石中。村妇用两指夹住珠子,轻轻抖了一下,那七色波纹也跟着抖了一下,就好像,有一条流动的彩虹被禁锢在这石头里一般。

伙计一看便知这是一颗奇珠,道了声稍带,慌慌张张跑进后堂,把掌柜的请了出来。握着温暖的珠子,掌柜的心中已经了然,这是七彩夜明珠,只有传说中才会存在的奇石,它的价值,无法估计。只要有了它,掌柜的便可关了当铺,摇身一变,化为夏国位列前十的巨富。

当多少,这是一个问题。这珠子买下一百间这样的当铺都还有多余的,掌柜的该出什么价呢。想了想,掌柜道,“不知,您想当多少呢?”

“你先开价吧。”村妇笑笑,憨厚的道。

看着着村妇一脸的平静,难道她不知道这珠子的真实价值,只是偶然获得宝物?掌柜的心下有了主意,飞快的给身后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心领神会,拔脚便往后堂跑去,掌柜的摸着珠子,幻想着再过盏茶的功夫,自己便会富得流油,飞上云霄,想到飘飘欲仙的滋味,掌柜的心中真如猫抓般难受,他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又是不敢相信,连说话都不顺畅了,一字一咯噔地道,“您请稍带,我已叫伙计去请大掌柜了。”

村妇点点头,浑不知那掌柜去请的人乃是打手而不是什么掌柜,笑眯眯的蹲下身来,摸出块手绢擦擦那小孩的鼻子,笑道,“小鼻涕虫,一会就有粥喝了,高不高兴?”小孩嗯了一声,满脸期待的道,“高兴!”

后堂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男人惨叫,归于平静后,一个农夫打扮的粗汉提着那伙计的脖子从后堂走出来,将人扔到掌柜的跟前,冷冷道,“就你这样,还想学人家谋财害命?真是可笑!”

掌柜的大惊失色,一声不吭拔腿就往店外跑去,却不忘把手里的珠子攥的紧紧地,那粗汉随手拾起柜台后的一只砚台扔了过去,咣一声闷响,正中掌柜的后脑,将他砸得摔倒在地。

脖子一紧,掌柜的感觉自己被人揪了起来,他回头一望,正碰上村妇那张笑容满脸的脸,之前半刻掌柜还觉得那笑容痴傻无比,现在再来看那张脸,却好似见了魔鬼一般。“饶命,饶命啊!”他自觉再无逃走的机会,慌忙讨饶。

“我又不要杀你,你叫谁饶你的命啊?”村妇呵呵一笑,“这庄里有钱的人家多的是,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么?就因为人家都说,你这个人干脆爽快从不拖泥带水,做生意也还算老实本份,你开的这间当铺又是百年老店,想来积蓄也是有很多的。现在看来,你干脆是干脆的,老实本分却一点看不出来。”村妇从掌柜手中抢下珠子,上下扔着把玩,“就为了这颗鸡蛋么?”

“鸡蛋?”掌柜的大张着嘴,这是七彩夜明珠啊,怎么会是鸡蛋。

他当然不知道萧清琳为了保护这颗宝珠不被人发现,在周国时,专门请巧匠将它藏于一颗鸡蛋中,一直随身带着。萧清琳也懒得跟他解释,撇了撇嘴,说道,“算了算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理解你。如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把财产全都取出来,连你的店也一起卖了,所得银钱全部拿去买粮食赈灾,事情做完,这颗珠子就是你的了。”

“此话当真?”

“当真,你若不信,可以去官府做公证。”

第三十五章 流浪(二)

由于当铺掌柜倾家荡产的慷慨,沈家庄的受灾百姓得以安然渡过这次劫难。本以为会冻死至少一半镇民的沈家庄,奇迹般的只在大雪来临的初期死了不到百人,这不仅是因为当铺掌柜的慷慨,还因为他给沈家庄的镇民们带了一个好头,在雪灾的中后期,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就在的行列中来,有钱的出钱买粮,没钱的出力出房,帮助安顿灾民。

十日之后,道路终于畅通,灾情初步稳定,官府特意给当铺掌柜颁发了一面牌匾,上书沈大善人四个烫金大字,以表彰他的贡献。鞭炮与锣鼓声中,这位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实厚道人成了远近闻名的圣人,而救灾的幕后恿者萧清琳则从沈大善人的光辉下悄悄隐退,踏上了继续北上的道路。在这里,几乎没人记住她,甚至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存在,至始至终,她都只是守在当铺掌柜家里的灶前,一锅又一锅的煮着白粥。

“你,回去吧,不用在跟着我了。”沈家庄外,继续做傻婆娘装扮的萧清琳忽然回头,向身后的茫茫雪原说道。

没有回答,只有呼啸的北风。萧清琳自嘲的笑笑,又道,“我知道你在的,出来吧,到大路上来,老是在雪地里走路,会冻着孩子的。”

一座雪丘后闪出两个人影,其一是萧清琳走进当铺当日牵着的孩子,其二便是那个以砚台狠砸当铺老板的粗汉。萧清琳走到他们跟前,蹲下来刮了刮那孩子地鼻梁。笑道,“小鼻涕虫,冻坏了吧。”

孩子抽抽鼻子,使劲把鼻涕吸了回去,他望着萧清琳,倔强的道,“我不叫小鼻涕虫。我叫有余。”

“好的,有余!姐姐要走啦,你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噢!”萧清琳摸摸孩子的头。有余点点头,应了声嗯。萧清琳站起来,仰望着那铁塔般的粗汉,认真的道,“不要再跟着我了,好吗?”

“抱歉,”粗汉抱拳道。“我只听太子地号令。”

这一老一少都如此硬朗,萧清琳很是头痛。她不是不想要保镖,而是不愿再受闲家的恩惠。想了想,萧清琳从怀中摸出一个珠子,在粗汉眼前晃,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七彩夜明珠。”粗汉冰冰冷冷的回道。他的眼中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惊讶或者好奇,萧清琳大失所望,想不通一个人怎能被训练到这样的死忠。咬咬唇,萧清琳仍然不肯放弃,又问道,“你就不想知道,这珠子怎么又回到我这来了么?”

“不想!”干脆利索的回答。

萧清琳道,“是沈掌柜自己还给我的。他说,换作以前,他不趁机发比灾难财就是好的了。更不要提作出那样倾家救灾地善举。正因此,他也想象不到,原来帮助人的感觉会那样快乐。沈老板告诉我,他虽然失去了钱财。却换来了全镇百姓对他的真心,两相比较,他虽然心痛失去的,却仍觉得得到的更多。而且已经数家富商向他表示,愿意出资助他东山再起。假以时日,他的生意只会更好,而不会变差。\\\\\\今天我走的时候他把夜明珠还给我了。还说了好些感谢的话。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酷男显然是不会回答她的,萧清琳问完只惯性的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个国家并没有你想象中地那么危险。不管它的主宰者拥有着怎样的野心,正指挥军队做着怎样的兽行,百姓是善良的,好人终究要比坏人多。十天前还幻想着谋害害命的沈掌柜如今都能心甘情愿的舍弃家财,我在这个国度里行走,又有什么可怕?”

酷男不为所动,这一刻,他就是一个聋子。

“好吧,我知道你其实是在等一个答案,那我就告诉你吧。”萧清琳知道讲道理是无法打动他了,只好抛出了自己仅有的一点利用价值,“回去告诉你地太子爷吧,进入隐仙谷的地图被分为了两份,其中一份不知所踪,另一份在林雪城的手里。“不知所踪?应该是在你这里吧。”酷男终于开口。

“在我这里?”萧清琳下意识的一问,愣了愣,她想到了酷男为什么这么说地根源,笑道,“也许是在我这里吧,因为萧……我父亲死前曾经见过我。可问题是,如果我父亲确实给了我地图,那么,假如这地图是画在纸上的,现在肯定是在魏国的某个地方。假如他是让我背下的,那么很抱歉,我想不起来,这么久的时间,我做了很多努力,但还是想不起来。”

“也许你明天就会想起来了,所以我必须跟着你!”酷男立刻抓到了她话里的漏洞。

“哈哈,”萧清琳料到了他会这么说,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会放弃地,所以接下来我要说地才是重点。开启天兵,需要懂得仙人的文字。我父亲当年就知道这事是不可能地,所以他早就放弃。而林雪城肯定也是和他一般,所以明知道我心里也许藏着剩下的半份地图,还是任凭我四处乱走。这个理由,你满足了么?如果还不够,那么我再跟你说一个吧,四十年前大战之后,三国拥有的所有法宝全都离奇失踪,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知道的话,你就继续跟着,不知道的话,便回去问你的主子吧。我言尽于此,再见了!”

她说走就走,没有一点犹豫,但那酷男仍旧带着孩子倔强的跟在她身后,一连走了十几里路,萧清琳终于按耐不住,指着远方新出现在视野中的城镇说道,“你再跟着我,我就到官府去自首。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酷男舍了孩子,大步上前拦在萧清琳的跟前,怒道,“萧小姐,你就那么痛恨太子殿下吗?三年之前,他也是无心之过啊!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这事。差点要闯入魏国皇宫替你伸冤!”

“痛恨吗?”萧清琳无法与他要吃人地眼光对视,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作为一个穿越者,她其实并不恨闲博,人这一辈子谁能不犯错,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中婚姻也从来都是政治交易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这些道理她懂,这些无奈她能理解。问题是,深藏在她脑中的那个意识不肯接受。\\\\\\尚书千金直到上吊的哪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是她的爱人闲博。可以想象,当她亲耳听见闲博地自白时,会是怎样的愤怒。怎样的悲伤。

萧清琳的头又开始痛了,那个死去的灵魂又开始咆哮了。萧清琳小心的在意识中安抚着她,“好了好了,你别再怪我了,虽然我跟他说了许多,但终究还是没有帮到他什么啊。你就安心的睡吧,我保证再也不去周国了,再也不见闲家的人了,好么?”

“我不恨闲博,我理解他。”尚书千金的愤怒平息之后,萧清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别在跟着我了,回去吧,林雪城既然没有把天兵当回事,那他对周国的进攻就会比你们预料中的猛烈,回去吧,把我的话告诉闲博。假如,”她看着远方走过的一队兵卒,淡淡道,“这一切还来得及。”

“烤鳗鱼啊。烤鳗鱼!又鲜又嫩的烤鳗鱼!吃一口,满嘴香,吃两口,浑身暖,吃三口,夜里做梦都会笑!”萧清琳立在烤架后,一面大力的翻转着手中滋滋流油的海鳗鱼串。一面朝店外大声的吆喝着。

“那傻婆。接着念啊?吃四口会怎地?”一个食客挥舞着手中的鳗鱼串,向萧清琳招呼着。

“吃四口会怎地。那还不简单,吃了四口,傻婆晚上就钻你被窝里给你暖身子啦。”另一个食客哈哈怪笑起来。前头地食客啐了一口,一巴掌就扇到到讥笑他的那食客后脑上,骂道,“你怎么不说给你暖身子?还陪你快活一夜呢。”

“都暖都暖,二位爷,只要你们高兴,我晚上就来你们家里给你们暖床,好不?”萧清琳很光棍地接口道。

“去他家,去他家!”

“去你家,去你家!”

“争什么争啊,都去都去!”

“去你妈的,老子晚上晚上还想睡个安稳觉呢。”

“怎么地?老娘给你暖被窝你还睡不安稳了?信不信晚上我真的去?”

“别呀,别呀,傻婆,我错了还不成吗?”

“哈哈哈哈……”

越来越多的食客加入到打趣的行列中来,小吃店笑成一锅粥。萧清琳呵呵呵呵的陪着这些粗人说笑,完全融入到他们当中。这就是她的新生活了,充满着污言秽语,也充满着欢声笑语。

她这间小店开在冰洋冻土地最外围。在往里就没有市镇,只有荒村雪山。对于萧清琳来说,她并不是真的要做一个世外隐者,她喜欢热闹,喜欢人多,定居到这里,已是她可以接受的极限。

这里的人都是极豪放地,大口喝烧酒,大口啃鱼肉,毫不留情的揭人短处,把百倍夸张后的八卦轶闻当做饭桌上最好呃谈资。文明人会觉得他们粗俗下贱,他们也确实粗俗下贱,可他们的真实热心却是文明人无法比拟的。

萧清琳初来极地就喜欢上了这里。

刚刚到达极地的时候,萧清琳已经穷的一个铜板都没有,她厚着脸皮来到一个看起来满和善地鱼摊老板跟前,央求他赊几条鱼给她充饥。出乎她预料地是,鱼摊老板在简单的过问了她是不是新来地之后,便很爽快的答应了她的要求,甚至还问她有没有什么特长,他可以帮忙给她找份工作。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小饭店,招牌菜便是烤海鳗鱼。她那张长满麻子的仪容面具每天都要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初时她还担惊受怕,生怕会有人欺她貌丑。欺她单身一个初来乍到,但很快她就安下心来,镇里地人全都是些没心没肺没脑子的东西,他们取笑归取笑,饭钱却从不拖欠,昨天吃了,今天还来。今天吃了,明天还来。来了也只是吃饭说笑而已,没有人问她的过往。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萧清琳便与镇上几乎所有的人混熟了,她的生意也越来越好,甚至还请了三个小厮。如今每天有约定的渔贩菜贩把食材给她送来,交给小厮们打理干净,她只需站在灶台前垫垫大勺,偶尔跑到烤架那吆喝几声。这便是充实又愉快地一天。

魏帧四年冬,夏国大将韩宇哲率兵四十万自剑阁进攻周国。自战争打响的一刻起,韩宇哲便祭出了杀手锏。他将四十万军队分为二十四队,不分昼夜以三个时辰作为一个周期猛攻剑阁,如此不惜人命没有停歇的打法令周国朝野措手不及,文帝甚至来不及将所有军队都调到前线,四十天之后,夏军付出了超过十五万的伤亡,终于攻下了这座屹立千年的雄关。

前方捷报传来,夏国举国庆贺。当然十五万的伤亡在韩宇哲的掩盖与皇帝的默许下变成了不足五万。攻下剑阁,就等于打开了周国的门户,如今他们所要做地,就是比魏国早一步占领周国的首都洛城。

一轮又一轮的动员令从京城中向地方发下。好战的夏国子弟纷纷积极响应,加入军队,他们要做第一批开疆扩土的功臣,将周国百姓踩在脚下,做他们永远的奴隶。这股从军立功的狂风甚至刮到了北冰洋。在那里,许多从前血债累累如今老实乖巧的恶徒开始蠢蠢欲动,动员令上写的清清楚楚,所有从军人员。不论出身,只需拥有强健的体魄与爱国地真心,这是他们洗脱过去迎来光明的转机。

天幕低垂,四野清冷。北风滚过白茫茫的极地,旋转呼啸。结束了一天的生意之后,萧清琳送走了三位在店内帮忙的小厮,自个儿坐在店门口。望着黑蒙蒙的天际发呆。极地的环境与地球的北极已有三分想象。虽然还不至于出现极夜现象,但白天已经短地有些让人受不了了。

“要是在纳西王庭。现在太阳应该还高高挂着的吧。”萧清琳双手杵着下巴怔怔出神,“哎,还真是怀念那一段好日子呢。现在天天被人家傻婆傻婆的叫,真讨厌。我可是娇滴滴大美人一个呢,奶奶的,真不甘心。要不明天把面具摘了吧,老是带着脸上也不舒服。摘了之后,让那些臭流氓下巴都掉了一地。哼哼哼,哎,会不会马上就有人把我抢回家去做老婆呢,还是算了吧,咦……那是……”

街角上出线了两个人影,萧清琳仔细发现是两个相熟地渔夫,招招手道,“大汉,二汉,这么晚了你们还瞎转悠啥呢?”

“瞎转悠啥,找你呢?”大汉二汉人如其名,长得高大威猛,小塔似的。萧清琳听人说,这两兄弟从前是做土匪的,坏在他们手里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让官府实在追的受不了了,这才跑到冰洋极地做了渔夫。两人几步就跨进萧清琳的店里,咚咚咚咚地在门槛上跳着抖落身上的积雪,震得地动店摇。

“嗨嗨嗨,别踩了,别踩了,再踩店要塌了!”萧清琳凶巴巴地训斥道,“找我什么事啊,不会是来拆我地店吧?”

“那哪能呢,”大汉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指甲盖那么大地牙齿,“我们来啊,是有桩好事送给你呢!”

“啥好事?”萧清琳来了兴趣,这哥俩上次说介绍她去一家富户做临时的宴会厨子,收入很是客观呢,难道就是这个么?”

“先别问,”二汉从背上地包袱里抖出一件棉袄,神秘兮兮的笑道,“来傻婆,把这个穿上。”

萧清琳稀里糊涂的换上了棉袄,左右瞧瞧,奇道,“这是谁的棉袄,干嘛让我穿哪?”

二汉不理他,拐拐大汉道,“像不像?”

“像的,只是头发还差点。”大汉点点头,伸出两只魔爪在萧清琳脑袋上一阵摆弄,惊出了她好大一声冷汗,这家伙劲道那么大,一不小心把她的面具揭了怎么办。她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只好一动不动,任他摆弄。

幸好大汉手糙归手糙,该不碰的地方他一概不碰,只是接下了她的发髻,新结了一个男款的。“这下像了吧!”

“像啊,像啊,不过眼睛还差点!”二汉说着就冲到灶台摸了一把锅底灰,往萧清琳眼皮上一阵乱涂。

“这下像了!”二兄弟异口同声,满脸得色。

“像什么啊?”萧清琳预感到事情的不妙,“你们到底找我干嘛!”

“咱俩要从军去了,想拉你入伙!”

“不去!”萧清琳直接回绝,“再说了,男人才能从军啊,女人……”原来如此,一直说她像什么,原来是说男人。

“不去不行!”大汉倚在门框上摇了摇头,“咱哥俩一天不吃你烧的菜,那日子便过得没滋味,以后打仗肯定也使不出力。好姐姐,你就去吧,只是做个火夫而已,你再装装哑巴,没人会发现的。”

“不去,不去,不去!”萧清琳跳了起来,使劲拆解着大汉给她弄的新发型,“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我不干!”

“不干?那可由不得你!”大汉说着便给二汉使了个眼色,后者直接一把将萧清琳扛起,摆在肩上便跑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 露馅

魏帧四年冬,在夏国大将韩宇哲率兵四十万自剑阁进攻周国的同时,在周国最东南的魔芋森林外围,林雪城也几乎同时打响了针对周国的第一场战役。五万精锐的前锋军从魔芋森林内浩浩荡荡的杀出,与早已侯在此处的周**队展开了厮杀。

面对八万魏国精锐步兵,周国派出了十万步兵,两万骑兵,三万弓兵的强大军势与其对抗,魏军不敌两倍于己的周军,不得已退回魔芋森林内以游击战术苦苦支撑。三十日后,魏军战死三万有余,其余残部被也被团团包围,统帅林雪城也身陷其中。此时斥候来报,魔芋森林中另有五万魏军正向周国进发。他们应该是在林中迷失了方向,因此错过了与之前那五万前锋军分两路进击的战机。

这个结果让剑阁失守后惶惶不可终日的周国皇室大松了一口气,林雪城被围,将其歼灭只是迟早。另外五万援军也不足为惧。文帝当即下令,将原本预备增援思念草原的十万军队紧急派往北方阵线抗击夏军。

又三十日后,一支人数超过十万的军队出现在周国腹地。他们是从魔芋森林北端与十万山脉最南端的接壤处强行用刀斧砍出了一条道路后进入周境的。他们是魏国真正的主力,魔芋森林中的十三万军队只不过是让文帝安心的一个诱饵。

在南方丛林训练九年的斥候,只是为了让文帝相信思念草原是魏军主攻地方向。林雪城的真正目的,是从周国腹部进军,以雷霆之势,将周国撕成两半。北救洛城,则周军必失以三河州为主的广大肥沃土地,南救三河州,魏军则直捣黄龙。攻下洛城。

“元帅,如今我们是北上还是南下?”站在空无一人的周国边境上,破月轻加马腹,缓缓赶上队伍最前端的林雪城。

“先北上吧,让闲江行看看我们的决心。只要他感觉到了我们破釜沉舟地气势,他肯定是要先顾洛城的,先打几场漂亮仗我们再南下,我大魏在魔芋森林中的十万子弟不可不救啊。没有了他们,三河州的粮食由谁来搬运。三河州的百姓有谁来管理呢?”一身戎装的林雪城此刻格外英武,轻描淡写的一句回答,就将周国的半数土地划进了自己的管辖。

而此时地萧清琳,正被二汉抗在肩上,愉快的往镇上的征兵点跑去。\\\\\\

她是被二汉直接拍晕了抬去报名的,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在军营,与一帮五大三粗的汉子睡在帐篷里,想要反悔已是不能。

大汉说的很清楚,她要是敢闹。敢亮身份,那他们兄弟俩肯定要玩完,不过在那之前,她会被他们撕成几片就难说了。老实呆着吧,老实呆着吧,老实呆着萧清琳也不干呀,火夫是不需要操练的,只需烧火做饭就好。萧清琳胡乱的颠着铲子,脑子里打着各种各样的歪主意。

揭发太危险,逃跑也很难,不如乱烧菜吧。指不定火头嫌她手艺太差,一脚把她踹出营门呢。那可不错。想到这里萧清琳乐了,直接两大把盐撒到锅里,幻想着美好地自由,笑得合不拢嘴。

头一天中饭之后,两个校官来到了火夫营,简单的询问了火头几句之后。后者直接从帐篷里拖了两个老头出来。

擦擦两声。校官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取那两个老头的首级。火头找来两根杆子。把两颗头颅穿上,高高的竖在营地门口。满营的火夫都被这一幕吓坏了,抖抖索索的挤成一堆,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倒霉鬼会不会是自己。

校官们很是满意火夫们地态度,其中一个上前一步,高高举着手里尚自滴血的朴刀,指了指那两颗头颅,喝道,“各位参军都是为了什么,想必不需要我再多问了吧。参军就是为了建功立业,为了大夏的江山,为了大夏的百姓,为了你们这些没用地蠢猪以后可以过上好日子。前方的将士浴血奋战,豁出性命去搏杀,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

校官指着人群中抖得最厉害的一个火夫,叫道,“你说!”

“我,我,我……!”那火夫早被吓得魂飞魄散,能憋出三个我字对他来说已是了得的答案了。

校官哈哈大笑,骂道。“看你一副怂样,没想到还明白些事理,很好很好。”萧清琳几乎没被喉咙里的痰给呛死,这样的回答居然是正确答案?

扫扫场中众人,校官又道,“他说地没错,得胜归来地战士们,最需要的就是你们,最需要你们这些蠢猪能煮一顿香喷喷地好饭,给他们一点舒坦,需要你们打理好他们的营帐,让他们可以睡一个好觉。^^首发君子 堂^^”

“但是!”校官话锋一转,布满血丝的眼珠射出道道杀气,刺得火夫们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别以为做饭就是件容易的事,没本事的,想进来混日子等赏钱的,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

校官说完便走,留下一地软脚的蠢猪。每个人都暗道侥幸,想着幸好自己确实是懂烧菜的,否则小命刚才就玩完了。除了萧清琳,她不仅美梦破碎,更几乎多如深渊万劫不复。原来现实是这么的残酷,烧菜烧的难吃是要杀头的,天哪,幸好她之前在菜里只是多放了些盐,而不是撒了几把碱。

当兵难,随时有可能被刀砍死。当炊事兵也难,随时有可能被繁重的活计累死。《炊事班的故事》曾经是萧清琳最爱看的电视之一,那里头的小伙子们个个都活地肯开心,可那是和平年代。不必当前。除了烧水做饭劈柴拣菜,萧清琳等一干火夫还需要在大军安顿时扎营,在开拔前撤寨,平时打扫卫生,端茶倒水。这些工作本来都有苦力分担,但前方战事紧急,韩宇哲为了近早攻下洛城要求军队在每个环节上都做到争分夺秒。人力不够,那便一个人当两个人使,只要不死,那就接着干下去。

一个月后,萧清琳熬不住了,她是一个女人,不比男子,而且之前在周国服用的毒药给她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创伤。若不是她个子矮小又不会说话,众火夫多少都会照顾她一些。她可能早就死了。

这么下去可不行,一次高烧过后,萧清琳嗅到了死亡的味道。然而此时他们已经进入魏国国境,军队的管理比之前严格了许多,她单凭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逃走。为了活下去,她又开始用心的烹调每一顿地饭菜,让那些在巨大铁锅中咕嘟咕嘟泡着臭气的猪食闻起来香一些,吃起来美一些。

这么做果然有效,士兵们首先发现了有一位哑子火夫做的饭菜特别好吃,开始有目的到她这边来取饭。后来连校官都注意到了她,有一天,大汉专门向她通风报信,说有上头可能派人来视察火夫营,萧清琳认真准备,终于得到了校官的赏识,荣升专门为致果副尉以上,也就是正七品以上的武官烧菜做饭打扫卫生的火头。

萧清琳所在队伍约有四千人。最大的官也就是个五品的游击将军。顺着数数,总共也就几十位大官,却要四个火头来伺候,萧清琳地工作一下轻松了许多许多。身体状况渐渐好转。但好景不长,又是一月过去,大军开始进山,四处围剿占领区内残留的抵抗力量。

这时已是冬去春来的交界点,大雪开始融化,经常也出出太阳,但那寒冷却比下雪的时候还要恐怖。剿匪工作危险不大。却是繁之又烦累之又累。一天的山路走下来,浑身都是泥。可怜的萧清琳再次病倒。这次不是发烧,而是水土不服引起的急性肠炎。

“呀呀!呀呀!”萧清琳坐在地上,一面摆手一面后退,双脚踢踢蹭蹭,将茅草踹的满地都是。

在她的对面,一个手端药碗军士步步紧逼,和蔼地道,“喝吧喝吧,喝了你的病就会好了。这黄连汤虽然苦了一些,却是治疗拉肚地不二良药哇。治好了肚子,才有气力掂勺,将军们还等着吃你烧的好菜呢。来来来,喝了,喝了。”

“呀呀,呀呀呀呀!”萧清琳指指药碗,愤怒地舞着拳头,意思是说,“你这蠢货,黄连就黄连,你给我一碗白水,我将就也吞了就是,谁让你把黄连跟白水兑好了给我送来的!”

可惜那军士非但听不懂,还错误的理解了她的意思,只见他一个箭步窜到萧清琳跟前,闪电般掐住萧清琳的腮帮子,送上药碗就直接开灌,一面愤怒地喝骂道,“TMD,你一个小小的火夫,让老子一个正九品的仁勇校尉来服侍已是你天大地福气,推三阻四的拿什么俏,真以为你手艺不错就可以横着走了么?这里是战场,是要靠刀子说话的,不是拿勺子说话的,拿勺子说话地,那是娘们!……”

……

校尉奇怪了,这哑子的面皮怎么一搓就皱。萧清琳被那苦药呛得头晕眼花,只顾着闭眼死命咳嗽,没有注意到校尉正拉着她的面具轻轻的扯着。此刻校尉的心跳的格外的快,见过生病地,没见过病地脸皮都松到好像要脱落的。眼前地哑子脸上被他这么一扯,看起来已经格外的怪异,校尉心里害怕,却依然止不住心头的好奇激动,那种,好像要揭开天大的秘密前的激动。

校尉停下动作,顿了顿,专心让那只不住颤抖的手稳定下来。闭眼,深吸一口气,校尉猛的用力一扯。许久之后,他睁开眼睛。

惊艳!

哑子竟然是女人,竟然是年轻女人,竟然是这么漂亮的女人。长期缺乏阳光照射让女人的皮肤变得惨白,但却更显吹弹可破的娇嫩。那水淋淋的,泛着泪光,带着惊恐的黑眸,是那样的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咕咚……校尉咽了一口口水,他的手正按在萧清琳的裤裆上,虽然隔着厚厚的棉裤,校尉还是能够确认,那里面没东西。

萧清琳往后缩了缩,避开校尉的魔爪,她慌慌张从后腰的暗袋中摸出最珍爱的七彩夜明珠,塞到校尉的手里,怯生生道,“你,你不要说出去,这是七彩夜明珠,很值钱的,啊不是,它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还没说完她就后悔了,校尉眼中的光芒告诉她,刚才的贿赂不仅没取得效果,反而让校尉更加确定了一个事实。她不仅是个漂亮女人,还是个很有来头的漂亮女人。

宝珠,美女,军营,这三个词汇组合在一起,能够有多少种可能性。女人从哪里来,女人为什么会在军营,宝珠从哪里来,宝珠为什么在女人手里,这宝珠是件什么宝贝,这女人为何一直躲在军营……天有多大,想象就有多大,问题有多大,可能性也就有多大。

咕咚……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宝珠,校尉再次咽了一口口水,他虽然只是九品,而且还是通过亲戚关系走后门得来的九品,但这支军队的统帅,那个正五品的游击将军,正是他的亲哥哥,要不是这样,游击将军不会嘱托他亲自来照顾这个当红的厨子,要不是这样,他也没机会揭开她易容面具下的真面目。

“把这女人交给哥哥,让哥哥再交给韩元帅,我们家的荣华富贵,那就该享之不尽用之不绝了吧。莫说她的美貌,就单是这颗珠子……”校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他不再犹豫,霍地起身,正要拉住萧清琳的头发往屋外拖,却见到一个明晃晃的刀尖从前胸里透了出来。

PS:晚上还有4000字的一更。

第三十七章 重逢

“大,大汉!”萧清琳顾不得擦拭校尉喷溅在在她身上的血水,失声惊呼起来。

大汉手握朴刀,刀尖不住颤动着。这个铁塔般的巨人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铜铃样的大眼直愣愣盯着萧清琳看,痴痴说道,“二汉说你病了,我,我过来看看!”

“大汉!”萧清琳死咬着衣角,泪水滚滚而下,“谢谢你!”

“不谢,不谢!”大汉轻摇着头,条件反射的道。他眼角的余光扫到死去校尉手中的珠子,蹲身将它拾起,大汉仔细的擦拭了一下明珠,左右晃了晃,痴呆半天之后,才忽然叫道,“这是……”他赶紧压低了声音,“这是真的七彩夜明珠,这是桑达的东西啊!你是周国人?不对啊,你的口音是魏国人

大汉能直接叫出桑达的名字,看来他的眼界阅历着实不凡。萧清琳也不加隐瞒,幽幽道,“这确实是桑达送给我的,不过,我真的和周国没有任何关系,我,我不是奸细。”

大汉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魏国容不下你,周国也容不下你,你才来夏国,才来北冰洋的?”见萧清琳嗯了一声,大汉不仅没有明的样子,脑中的疑问反而更重,“你到底是谁?”

“萧清琳。”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大汉直接一跤跌倒,“你是前魏国兵部尚书萧焕之的独女萧清琳?你不是已经自尽了吗?咦,不对。好像又说你被卖到青楼里了?你到底……”

“我是上吊了,但是没死成。后来被卖给了林雪城,几经辗转又到了周国,然后才去了北冰洋。”

原来如此。萧清琳地回答虽然简略,但大汉却能感受到其中的艰辛。极地冰洋是什么地方,那里除了鱼,出了海菜。根本没有别的东西,除了夏季的短短二三十天,其实也根本长不出任何东西。一斤青菜,能换一百斤的冻鱼。不是穷途末路的人,不会选择那里做自己的归宿。连朝廷都不管不问地地方,不是因为放纵疑犯,而是因为,那里本就是天然的监狱。

大汉盘膝坐下,就着破屋墙上的破窗仰望着天空。静静道,“萧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的苦处。那时我跟二汉带人连屠了七八个财主的庄园。官府悬赏十万两白银买我们的人头。官兵,杀手,江湖人物,甚至路边卖菜的,什么人都敢来,我们俩一路逃一路杀,跑了一百多天,每天只睡一个时辰。平日里我们两兄弟号称刀山火山也敢闯。^^首发君子 堂^^都受不了那种噩梦般的日子,这才北上去了冰洋。当时你来的时候我们就在想,一个满脸麻子地丑妇,还是一个魏国人,能有多大的困难,要到极地去避难,现在我才明白了,你跟我们。一样的苦啊。”

转过脸来,大汉一声叹息,“萧小姐,那时你真不该带着这副面具。我们冰洋的规矩是。不管你从前多凶多横,到了这地,就得忘了过去,老老实实做人。你早些扔了那扎眼的麻子脸,就这么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站在店里,我们看着舒服,吃着你烧的菜也更加畅快。大伙儿疼你护你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欺负你。我们兄弟俩又怎么会把你拐到这来呢。”

此言入耳,萧清琳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她那时候敢把面具摘了吗。面对那么多豺狼野兽,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如今你杀了人,只有跑了。”大汉拾起刀来,扔到萧清琳手边,在窗边左右看了看,“你运气好,今天轮到二汉守营。去了你记得带个篮子,就说进山采点野菌,他们应该不会拦你。往后的路,你多多保重吧。记住了,人是你杀的!”

吱呀,吱呀……腐朽破败的烂门垂死叫唤着。大汉地人影已经消失,萧清琳还来怔怔出神。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天气阴沉沉的,满天都是又厚又黑的脏云,低低的翻滚着,笨重的挪动着。萧条污秽的山野也都笼罩在灰色的浓雾里,在这阴冷的冬日,显得无比地丑陋可怖。

扑通……

一个泥人摔倒在湿滑的河岸上,哗一声滑入刚刚破冰的河水中。冰寒刺骨的流水洗去了泥人一身地污垢,也洗去了她棉袄里仅存的一点热量。她用尽全力从河里挣扎着爬起,刚刚起步要跑,却再次滑倒滚入河中。

也罢,死就死了吧,这么痛苦的跑下去,不如死了干脆。她索性往河中央爬去,越走越深,又越走越浅。这条河最深的地方也没不过她的下巴。她又是个会水的,身体里已多了一项旱鸭子不会的本能,想要在这个地方自杀,谈何容易?

几番沉浮之后,求生地渴望终于压住了求死地压抑。萧清琳立在河中悲惨的嘶叫起来,“我要死啊,我要死啊,为什么不让我死!”

“将军,山那边好像有人在喊叫啊,会不会是那个火夫?”与萧清琳隔了一座山地林中,一个斥候单膝跪地,向身前一个满脸横肉的骑马将军禀道。=君子堂首发=

“你们,从山上走,”将军指指身前的百来名斥候。

“是!”

“你们,跟我绕过去!记住了,不准让他死,我要活的!”将军一挥马鞭,啪一声响亮的抽在坐骑的臀上,“走!”

轰轰隆隆中,泥点雪水化为飞旋的脏花,在杀气腾腾的马队中四射飞溅。在这地势崎岖的山野之中,陆军行路尚且困难,更别说骑兵,那几乎就是寸步难行。可生于马背,长与马背。最终也将死于马背的游击将军严飚来说,让他下马追敌,那是最大地耻辱。

他本是军中的一员勇将,他本该带领数千骁骑奋战在对周作战的第一线上痛快的冲杀,收割敌人的首级。要不是无耻小人的诬告,他怎么沦落到剿匪的田地,这已经让他足够愤怒。但老天对他地折磨还是不够,就在今天,他最喜欢的厨子把他的弟弟给杀了。

“追到那个杂碎之后,老子要将他碎碎的剐了。”严飚攥紧了马鞭,狠狠又是一鞭子下去,身下的坐骑一声哀鸣,总算泄去了他万分之一的火气。

身后不断有马屁滑倒,骑士落地的惨叫传来。严飚看也不看,反而将骑速提的更快。冷冷喝道,“跟不上的,关十天紧闭!”

他高亢地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马上的骑士更加专心,落马的也都顾不得腿是断了还是瘸了,奋力爬起,重新加入追捕的队伍。

终于,在绕过两座山头之后,一大团人影出现在严飚的视线中。看到严飚的到来,人影中跑出一个斥候来。远远地高声叫道,“禀告将军,犯人已被围住。”

“好!”严飚赞了一句,策马弛入斥候们让出的道路,来到萧清琳的跟前。

翻身下马,严飚粗野地捉起萧清琳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奇道,“怎么是个女地?”

一个斥候上前报道。“禀告将军,这婊子的衣着身段与哑火夫的一模一样。属下已经找跟他相识的火夫确认过了,除了脸蛋,其他的都对的上号。看起来,她应该是个混在军中的奸细。将军,如今怎么办?”

“怎么办?”严飚扯下披风铺在地上,扭曲淫邪的笑了起来,“都给我转过身去,老子现在就办!”

刷刷几声,军士们整齐地转身组成一道环形的人墙将他二人围在当中。严飚满意的笑笑。呲一声撕开了萧清琳的棉袄。“小婊子,你倒够光棍啊?”见萧清琳不哭不闹。严飚好奇地问了一句。

萧清琳哼了一声,淡淡道,“将军,弟弟死了,你就可以霸占他的老婆了,你的心里,很开心吧?”

严飚愣了一下,一记耳光就甩了过去,骂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萧清琳摸去嘴角的鲜血,“我说,现在没人跟你分家产了,也没有废物在你身后晃悠,拖你的后腿不说,还死皮赖脸求你升他的官,长他的饷了,你地心里,很开心吧?我说,闵校尉地老婆也是个绝色,只是碍着弟弟先看上了,你不好下手。现在有了机会,闵校尉应该也活不过十日了吧。”

“你果然是个奸细啊,”严飚强压着心里的震惊,冷冷道,“你以为死前胡说一气,就可以动摇我军地士气了吗?”

“我可没有胡说,现在你大不了闵校尉的主意了,心里痛的厉害吧。将军大人,你也别怪我啊,要怪就怪韩元帅,要不是他耳根子软听了徐参军的谎话,你也不会落到今天。不过您的主意打的也很不错呢,花大本钱买通了何副将做了你的内应。只要战情一紧,徐参军的脑袋也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掉下来了,是也不是?”

“你!你胡说什么!老子砍了你!”

此刻的萧清琳在严飚眼中已成为魔鬼的化身,他心中的思思念念好像都成了白纸黑字写成的文本,萧清琳眼睛瞟瞟再照着念念,所有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看着那自严飚手低落下的长剑,萧清琳长舒一口气,命是没有了,幸好还保住了贞洁。

一道蓝光闪过,又一道蓝光闪过,第三道蓝光闪过,第N道蓝光闪过……。转眼之间,天地之间只有蓝色与红色。蓝的是剑气,电光也似,每闪一下,必有一条生命被收割。红的是鲜血,虽然浓郁,虽然触目惊心,但都是不要钱的,比白水还贱,瓢泼似的撒了一地。

片刻之后,蓝光退散,满地鲜红。安静的山谷只有四人站立,一人跪坐。

“你受苦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但他眼中的泪光,他眼中的怜惜,却是她从未见过。他温柔的贴近她脸,用湿热的唇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泪珠,从额,到眉,到颊,到眼。

他有力的抱紧他,磅礴的内力温暖柔和,蒸去了她身上的湿气,蒸去了刺骨的寒冷,只留下阳光般的温暖。

“雪鸿,是你吗,是你吗?”萧清琳紧紧的回拥着他,她在泣,她在笑,她在不敢相信,她在天堂飞舞,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我,清琳,你不是在做梦。”他陪她泣,他陪她笑,他让她相信,他让她飞舞,“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的,不晚的!”萧清琳哽咽道,“我还活着,所以不晚。”

“你们两个,当身边没人了么?”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小丫头,你身体虚成这样还强用洞察,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洞察?”萧清琳仍是紧紧的抱着林雪鸿,只偏过头去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你说什么?”

陌生男人淡淡道,“洞察,就是你刚才一直在对鸿儿用的,你在他意识海里找来找去,是想寻个什么东西?”

萧清琳身子猛震,狠狠地大吃了一惊,她听到洞察二字已感觉不妙,这时被人一语道破,几乎被吓破了胆子。林雪鸿来救她实在令她喜出望外,她恨不得就此窝在他的怀中,永远不要醒来。但这几个月的悲惨遭遇却在第一时间提醒着她,要小心上当,要小心上当,趁着异能还可以用,看看他有没像闲博一样安了坏心,看看他心里有没有林雪城留下的毒水。

异能给她的答案无疑是此生最妙的东西,除了协议一事,这个男人果然没有再骗过他任何东西,相识两年,只善意的欺骗一次,算的上完美。只是在这幸福的当口被那陌生人一语道破了她的秘密,这叫萧清琳又慌又怕。她小心的躲在眼睛后面,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却不知是自己忽然眼花还是那人有什么古怪,看着是一张极漂亮精致的脸,但只要视线一转,就会立刻忘了他的模样。

林雪鸿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扶着她站了起来,柔声安慰道,“你别怕,他是我的师傅忘忧散人,另一位是我的师兄谭英。”

萧清琳福了两福,向两位高人行礼,道,“清琳见过师傅,见过师兄。”

“还没过门就叫起师傅师兄了,弟妹,你的嘴真甜哪。”谭英老头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端端正正四平八稳,放在人群中认都认不出来,中气却胜过鼓风机。一句话出口,震得萧清琳耳膜轰轰。

PS:祝各位姐妹节日快乐,事事顺心!

第三十八章 起源

“事到如今,雪鸿,清琳,我也不再瞒你们了,为师乃是罗天上仙忘忧,这个星球的主宰者之一。”漂亮仙人拱了拱手,吐出一句吓得掉人眼珠的话来。(看到这里掉眼珠的同学不要惊慌,穿越不稀奇,那仙人也不稀奇,仙人不是无敌的,搬他出来才好填坑,好多坑都是要他填的)

“罗天上仙?”林雪鸿直接喊了起来,“师傅,您在开什么玩笑。”

“开玩笑?”漂亮仙人不屑地撇了林雪鸿一眼,“为师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他转头看着谭英,又道,“此地脏乱不堪,实在不是讲话的地方,英儿,你去问问严飚,夏军最近的计划是什么,完了将山里的士兵统统杀干净,来十万山外找我们,知道了么?”

谭英拱手道,“谨遵师嘱!”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痴呆的林雪鸿再次引起了漂亮仙人的不满,“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一惊一乍。”

“蓝天,白云,飞机,观光。好梦幻的生活啊。”萧清琳伏在林雪鸿的背上,乐滋滋的想着。几个月不见,二少的功力显然又长了一截,此刻他飞的虽快,萧清琳却并不觉得周围的风有多大,就好像隔了一层厚厚的却又透明的纱窗,空气依旧新鲜,寒气却半点都没有。

转头看看那忘忧仙人,又觉得他比之前又好看了一些。只见他长发飞扬,大袖飘飘,身着蓝天游云袍,足踏黑色登云靴。十足十的仙风道骨,超凡脱俗。只是那面貌依旧看不清楚,好像很年轻,好像很漂亮,却是看过就忘,看过就忘,那感觉实在怪异,却让她忍不住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不断的徘徊在记与忘之间。

不知不觉中,萧清琳睡了。在梦中她又回到了纳西王庭,与林二少携手骑在三色蛟龙的背上,游青山,过碧水,最后停在王庭地皇宫顶上,唬的一干皇子们魂飞魄散,逃也不敢逃。留也不敢留,只能五体投地的趴在那里,口里高叫道,“神使神女文成武德,一统江湖。万寿无疆。”

“哈哈哈!”萧清琳乐极,星宿老仙果然是个人材呀。看书的时候觉得他那番口号恶心的无以伦比,自己受用的时候,真真舒坦到家。

眼前的景致开始模糊,终于消失不见。萧清琳已知那不过是南柯一梦,却依然舍不得离开,美美的叹息一声,她睁开眼睛。

一间破茅屋。一桌四椅,一床,一窗,一门,别的啥都没有。从被子里爬起来,萧清琳脸上一红,外头地棉袄棉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脱去了。幸好内衣都还在。床头放着一套崭新的蓝白相间的外衣。萧清琳起身穿了,忍不住咦了一声。这身衣服轻飘飘的。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道袍,但那暖和程度却可比拟她穿过的最好的羽绒服。

果真是仙家的宝物么?她再次赞了一声,心里对忘忧仙人已有七分仰慕。

忘忧此刻正坐在厨房中喝茶,没事看着林雪鸿忙上忙下做着早饭。这个臭小子,跟自己学艺多年都不见他主动为自己煮过一次开水,跟他地小情人不过才认识了两年就已经堕落成家庭妇女,真是丢尽了他的脸。

忘忧越想越是生气,忍不住抄起手边的一个茶杯便砸了过去。

咣一声茶杯粉碎,嗷一声林雪鸿嚎叫起来。不是砸的疼,是那一砸太突然吓到了他,手里一个不注意,给锅烫到了。“你个老不死的,打我干什么?”

“焦了,王八蛋,你没长鼻子吗?”忘忧给了他足够地理由。**M**

“我来做吧,雪鸿。”萧清琳倚在门边,小脸红红,满眼柔情。“我来做吧。”

“嗯……好吧!”林雪鸿几个月没吃萧清琳煮的东西,早想一饱口福。虽然这顿早饭自己本来准备承担下来地,但萧清琳既然醒了,他也乐的一尝心愿。

一锅莲子粥,一盘白斩野鸡,一碟山椒炒野菌。清清淡淡,鲜美无比。三人吃的唏哩哗啦,胃口都好的不行。忘忧仙人长相年轻,气度却是老气横秋。没吃一口,他都要嗯上一声,细细品咋一番,再点点头。如此三番四次,林雪鸿终于看不下去,白了他一眼,骂道,“个死老头,吃便吃吧,哼哼个什么,真倒胃口。”

“倒胃口吗?甚好甚好!”忘忧仙人也不生气,手腕一转,筷子上已多了一只鸡翅,正是从林雪鸿筷子下抢过来的,“既然倒胃口,那你便出去歇着吧,来来,清琳小丫头,我们俩吃。”

萧清琳扑哧一笑,哎了一声,她拐拐兀自发愣的林雪鸿,笑道,“雪鸿,师傅明明年轻的很,你干嘛要叫他死老头?”想想她又觉得自己问地太蠢,既然仙人,那肯定是老不死了,真是,好端端的又丢了一次脸。

哪知道林雪鸿惊讶的转过头来,指着忘忧仙人道,“他年轻?”

“是啊,”萧清琳下意识道,“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啊。”

“什么?”林雪鸿看看忘忧又看看萧清琳,看看忘忧又看萧清琳,最后视线定格在萧清琳的脸上。虽然没说话,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你这丫头眼睛坏了。”

萧清琳被他看的发毛,再打量忘忧时,发现他好像确实是老了一点,她一时不能接受,揉揉眼睛再看,发现他又老了十几岁。“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很简单,凡人之眼是无法看清为师的仙躯地,”忘忧仙人吞下鸡翅,幽幽道,“风无相,云无常。在凡人眼中,吾等天仙即如风云,却又不是风云。你想看到怎样地我,眼中便会出现怎样地我。不必惊慌,吃饭吃饭,吃饱了才好讲话。”

他一番做派潇潇洒洒,道的是天道玄机,却说地风轻云淡。本以为眼前一对小男女会肃然起敬,没料到他们大睁着眼。看猴子似的盯着他。林雪鸿确实看到了一只猴子,还是满头银丝,老气横秋,手拿竹筷的老猴子。萧清琳看到的是一只猪,圆圆的鼻子直拱直拱,蒲扇大的耳朵扇来扇去。好滑稽,好可爱,好好笑。

“胡闹!”忘忧终于生气。筷子一摔,引了一团淡淡的雾气绕住脸面,心里十万个后悔不该把这个秘密抖了出来。可即使护住脸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掩耳盗铃。忘忧何等人物,岂会任着这对调皮小人在心里没完没了的糟蹋自己。立刻又转移话题道,“丫头。我来问你,你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朝代?”

“没什么朝代,我出生地时候早没皇帝了,只有一个党,领导全中国。”萧清琳随口就道。“怎么,大清果真亡了?”谭英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口。惊讶的问道。

“大清,是清朝么?”萧清琳非常期待的看着谭英,“亡了一百多年了。”

“已经一百多年了啊,”谭英叹息着走进屋来,自己盛了碗粥坐下,“我死的时候,光绪爷才登基呢。”

“啊!”萧清琳遭不住了。“你也是穿越的?你是。北京人?”

谭英点点头道,“是啊。**M**光绪爷登基的那天,全北京的人都庆祝。我那天喝多了些,昏死过去,结果被黑白无常把魂给勾了,又给扔到这来。”

“你也是被黑白无常给……”谭英的话引起了萧清琳地共鸣,“那两个老王八蛋,我也是被他们害的啊!”

“你是怎么死的?”

“那两个蠢货开车把我给撞了!”

“那你比我惨。死在马蹄子下,那疼地。”

“不是马车,是汽车!”

“汽车什么东西?”

“汽车就是,机器做的,要汽油发动的,跑地比马车快得多。”

“噢,那我不懂。”

“不懂没关系,下次我细细跟你说。咦,你喝酒死的那应该可以回魂地啊,黑白无常怎么没让你回魂?”

“回魂,怎么可能,只要见过他们的人,都回不了魂,阴司一说一直都没被阳间确认,他们怎么可能放我回去。”

“原来是这样,那你比我冤啊,我那天要是不去公路上溜,也不会那么倒霉。”

“是啊。哎,丫头,你是哪人那?”

“我是……”

两个可怜人你一言我一语,分享完死因又分享来历,分享完来历又天南地北的瞎扯起来,不断的寻找着共同点。萧清琳才穿越两年,前生的记忆只要是没被异能抹去的都很清晰,而谭英个老头子就可怜多了。往往一件事他要想很久才能想起来,不过一旦想起来,他就说个没完。

他们说的过瘾,另外两个猥琐人吃地也过瘾。萧清琳的手艺如今算得上登峰造极,就是没有欲求的仙人都按耐不住吃上几口,莫说林雪鸿了。两个家伙悄悄把一桌子饭菜扫荡干净,又喝了杯茶,忘忧这才敲敲桌子,说道,“你们,打住吧,听我说正事。”

谭英对师傅敬重无比,一听打住,立刻住嘴,端端正正坐好了等着训话。萧清琳也噢了一声,好奇道,“什么正事?”

“这是嘛,得从两千年前说起。”

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末期,秦皇嬴政崛起,统一了天下,多年的战乱推动了人类进步的节奏,也造就了无数的阴魂。接收这些阴魂本来是阴司地义务与责任,但当时有两位仙人因私人原因在地府大打了一架,无数前来劝架地鬼卒判官死于非命,最终导致阴司轮回系统瘫痪。

作为地府统治者之一的秦广王上奏天庭,表达了自己地无奈与对仙人的愤怒。并央求能另开一个星球,安置这些五处可去的亡魂。

玉帝欣然同意,于是,在这个忘忧口中名叫树星的五人星球上。有了第一批定居地人。地藏菩萨来到树星建立了新的轮回,却没有留下任何一名鬼卒看管打理。简而言之,这个轮回是全自动的,也是有缺陷的。

人是一种奇妙的物种,他们有一种独特的本能,可以吸日之精华,月之光华,天地山川之灵气化为自身魂力。他们生来就有灵魂,死后灵魂也不会消散。尚未出生的人有两种方式获得灵魂。其一便是阴司安排的转世投胎,其二便是在出生时自行靠本能吸收天地灵气获得灵魂。随着人类的进步与发展,存在地灵魂会越来越多。而那个全自动轮回的缺陷就在于,当轮回中的死魂超出了一定范围之后,整个轮回就会崩溃。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天庭安排了两位仙人驻扎此地,控制人类社会的人口数量。这两位仙人一位叫忘忧,一位叫广陵。正是当年在地府中打架的人。他们必须为自己所做的恶行付出代价,那就是永远被囚禁在树星。

被发配到树星之后,两位仙人暂时停止了争斗,他们开始专心的工作,引导那些浑浑噩噩地投生者走向文明。千年之后。树星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在这一片大陆上建立了三个国家。周,夏,魏,在南部高原上安置了汉族之外的人民,在另星球另一端几座小岛上安置了不讲中国话却也被地府扔过来的灵魂。

再一次对灵魂系统的检查中,忘忧偶然地发现了广陵的一个秘密。后者居然偷偷地与另一个世界的秦广王联系上了,他们图谋什么忘忧不知。但随便猜猜就明白了,广陵无法忍受永世的囚禁,想要脱离这里,只留忘忧一人。

恼羞成怒的忘忧再次与广陵大打出手,明里的结果便是周国三河州水泽大陆的形成,暗里的结果确实灵魂受到破坏,它所能容纳地灵魂不足原本的十分之

形式立刻开始严峻起来。忘忧与广陵开始有意的培养弟子。将他们派到三国之中,不断的挑起战端。制造死亡,控制人口。于此同时,他们也在不断的猎杀穿越者,地球上的地府显然把这里当作了无处安置的阴魂地收容所,但对广陵与忘忧来说,这却是不能忍地。所有穿越者所处的朝代都要比树星先进,他们脑中地知识会加速这个世界的进步,加速人口的增加。

这也是为什么萧清琳总能读到穿越者留下的书籍,而这些穿越者最终的去向却无人知道。忘忧与广陵也同样猎杀在三国中出现的天才,一旦出现有可能统一三国的卓越领导者,他们都会在他初露锋芒后便将他们杀死。忘忧与广陵尽着自己的全力,阻止着文化的进步,阻止着人口的增加。

又是千年过去,广陵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与忘忧实力相当,谁也胜不得谁,不得已他只能借助外力,让秦广王给他送一件不需要仙力就可以驱动的法宝过来。

讲到这里,萧清琳打断了忘忧的叙述,好奇道,“为什么要不需要仙力驱动的法宝?”

“因为,地藏王未免我与广陵逃脱,在树星设置了一座法阵,一旦我与广陵使用了仙力,法阵便会降下雷霆,将我们哄成飞灰。”忘忧仙人呷了一口茶水,指着林雪鸿笑道,“我教给他的天衣真气,实际上就是修仙的基础法门,十六层修为已是法阵可以感知的极限,一旦超出,便会引来雷霆。”

林雪鸿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那林苍南?”

“不错,林苍南正是广陵的弟子,数年前他已修到了你目前的境界,再想更进一步,地藏菩萨自然容不得他。”

林雪鸿又奇道,“可是师傅,为什么他没有被雷打死,还有,您与广陵决战,打到三河州数千里地裂,怎么也没引动法阵雷霆?”

忘忧仙人道,“法阵雷霆的威力与它感知到的仙力有关。仙力越强,雷霆越强,林苍南初窥仙门,又能引起多大的动静。至于我与广陵,鸿儿,我们是钻了法阵的空子。”说着忘忧仙人挥了一拳,笑道。“倘若我这一拳带了仙力,速度又快上百倍,那么法阵从感知,确认到降下雷霆的时间,就是我挥两拳的样子,这下你知道了吧,只要不连续出击,法阵便是一个瞎子。”

解释完毕,忘忧继续起了他地故事。

收到广陵的要求之后。秦广王很快便给他送来了法宝,这件法宝便是人们口中的天兵。广陵很兴奋在隐仙谷的家中收到了法宝,但他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悲剧,这么个庞然大物,看起来既坚固又气派,里面的小玩意似乎也多不胜数,可惜他不知如何驱动。

作为物质穿越,天兵来时声势极其浩大。忘忧很快赶来。见到天兵之后二话不说便与广陵战在一起。大战中,广陵无意中捏爆了一根从天兵中取出的棍子,方圆百里毁于一旦。那天兵不知何种材料制成,居然挨得住这惊天动地的一爆,但贵为罗天上仙的忘忧与广陵却双双毁了。

此战过后。广陵重伤,被忘忧囚禁。但作为胜利者地忘忧也好不到哪去,他一身仙力去的八**九,已经比凡人好不了多少。

法宝一物,既有能伤人的,也有能治人的。忘忧知道以自己的状况在数百年中已没有办法左右尘世中的一切,于是在安顿了广陵之后重回隐仙谷,专心参研天兵。希望能找到相关的治疗用具,恢复一身修为。半年之后,他参悟略有小成,已能驱动一些简单的小法宝。这时候三国地凡人也赶来了,他们中的少数与忘忧一起参研法宝的功用,多数在谷外战成一片。

忘忧深知这场大战继续下去的话,一定会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情急之中。他加快了参研地速度,却不小心捏爆了另一根棍子。这根棍子爆炸时声势不大。放出的死气却多得下人,隐仙谷外一些生物在短短几天内死了个干净,少数没有死地也开始变异,老鼠长到大象的身段,小雀比最大的鹰隼还要强壮。忘忧自己也受到影响,仙力全毁,不得已退出了山谷。

听到这里,萧清琳已对天兵有了七七八八的了解。忘忧仙人的叙述要比闲云精确得多,她甚至可以想象忘忧操着一支威力不凡的火箭筒狂轰大山的模样,只是要承认自己懂得英文,她还需要一点理由,这忘忧实在是个脑残,没事打什么架,每次打架还都会闯祸,“忘忧仙人,我想问问,假如那个轮回崩溃,会造成什么样地后果?”

忘忧仙人道,“轮回是以地藏王法阵牵引的天地灵气作为驱动,假如轮回崩溃,法阵牵引的灵气便会无处宣泄,不出五年,法阵也会崩溃,招致的结果便是无止境的天降雷霆,那样的话,无疑是末日浩劫,没有人可以活下去,包括我在内。树星将化为鬼域。”

“那么,”萧清琳又追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联系阴司或者天庭,让他们想想办法?”

“我没有办法联系他们,”忘忧仙人无奈的摇摇头,道,“广陵联系过秦广王,但秦王爷一听说我还活着便知他闯了大祸,再也不回应广陵地呼唤了!”

“什么?”萧清琳惊叫起来,“那秦广王怎么那么无耻!”那么多生灵啊,他作为地府之主都可以不管,真地是个渣啊!

忘忧轻笑道,“这事一旦败露,秦王爷必定被罢免,而任由轮回崩溃,则所有责任都将算到我与广陵的头上。那时我与广陵都已魂飞魄散,正好死无对证,秦王爷那时再发发慈悲,把这里地阴魂全都收了,又有谁会知道其中的猫腻。这笔帐,换了我也是这么算的。”

“忘忧仙人,你真是个很脑残的王八蛋啊!”萧清琳最烦这种只为自己不顾别人的坏东西,很不客气的教训道,“我以为你吃了两次亏以后会痛改前非呢,没想到……这笔帐,换了我也是这么算的,你是个仙啊,你也好意思说的出口?”

第三十九章 战,战,战!

“住嘴!”谭英忽然大喝一声,“你怎能对师傅如此不敬!”

这火爆老头连说话都带上了内力,萧清琳脑子里轰轰隆隆像有七八个大鼓在敲,一时间天旋地转,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陀螺。林雪鸿适时的拦在了萧清琳身前,运功散了谭英的震慑,讥讽道,“师兄这么激动干嘛,我倒觉得清琳说的很有道理呢。这老不死的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实在是禽兽不如。”

“你!”

“好了,不要吵了!”忘忧仙人摆摆手,“英儿,他们说的很对,我确实禽兽不如。在人世间翻滚了两千年,我道心早乱,修为大退。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你们可知,当初我为何要下地府与广陵私斗,借机杀了那么多鬼卒判官?”

他看着萧清琳的眼睛,痛苦的道,“你可知,人的运命可被改变,寿命却是不变的,人的一生中,无论过程如何发展,该什么时候结束,都是早有天定。除非遇到天大的奇遇,否则只有阴司自己出错,凡人才会真的意外身亡。秦广王贵为地府龙首,自己不以身作则,好好履行身为阎王的义务,反而纵容手下胡作非为,一旦出错,统统抹去或者篡改生死轮回簿上的记载,穿越或者重生了事。我身为天庭巡使,早就想扳倒他这棵朽木。只是地府自成一世界,秦广王的势力盘根错节坚固无比,我苦无足够证据,这才一直容着他。”

“那日广陵来找我,说咱们只管杀下地府。打他个落花流水。该杀的一个别放过,留下秦广王一人就好。等事情闹大了,天庭来查之时,就可有足够理由翻出生死轮回簿仔细一查,真相也自会大白,只需多多注意不要误杀了无罪的鬼卒变好。哪知我们打到一半,广陵忽然不分好坏胡乱杀了起来,当时我已料到不妙,仍是晚了。”

“生死轮回簿已毁。广陵又说是我挑拨他冲下地府痛杀恶卒,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猜广陵事前早与秦广王做好约定,被囚之后,想办法救他出来。可怜地广陵啊,这一等就是两千年,哈哈,哈哈……我忘忧陪了他两千年,也与他斗了两千年。我要是还如个禽兽,只怕如今已跟这盘中的野鸡一样地下场了。你们说,我是做禽兽好,还是禽兽不如好?”

做人难,原来做仙也难啊。

萧清琳有些后悔自己先前出口太重了。这无忧仙人说的情真意切悲痛无比,实在是个悲天悯人的家伙。但慈悲如他,却不得不在邪恶的泥潭中翻滚挣扎,为救人,先杀人。为救多数人,先杀少数人。既是救人,为何又要杀人,既是杀人。那杀恶人便是,为何杀的全是胸怀远大抱负的好人,全是被秦广王扔垃圾一样扔到树星来的穿越者呢。

“忘忧仙人,其实,我识得天兵上的文字,”短暂的沉默之后,萧清琳终于没有理由在继续隐瞒下去。“也许。我可以帮上点忙。”

“我知道你识得天兵上地文字,”无忧仙人语气中半分惊喜也无。“鸿儿已跟我说过了,我关心的是,那萧焕之画的地图是不是真的?”

萧清琳道,“这个我已向萧家的家仆求证过了,应该是真的吧。”

“噢!”总算有惊喜了,无忧仙人如释重负的一声长叹,幽幽道,“我为了算出你的下落,实已耗尽了这几年积攒下了全部仙力,幸好天不亡我啊,只要赶在洛城被攻陷之前取出天兵,那一切都还有得救!”

“怎么?轮回这么快就到了极限?”萧清琳失魂落魄地道,“那,那……”

“这个你不用担心,”无忧仙人笑笑,“虽然北方剑阁沦陷,南方林雪城异军突起,从现在到夏魏两军抵达洛城,应该最少还有一年的时间,只要有了地图,再借助你的洞察,十日之内咱们便可进入隐仙谷。英儿,你的小徒也应该快到了吧。”

“应该快了,”谭英禀道,“昨夜我刚卜过一卦,他已行至夏魏边境,两月之内应该就会到这里了。”

“两月?这么久?”忘忧仙人脸色不好看了,“怎么他不走山路,要绕那么大的圈子?你不是常夸他地轻功胜过鸿儿么?”

“这个……”谭英抱歉道,“徒儿也不知,自从他出师之后,一直都在干些下三滥的勾当,自五年前吩咐他南下之后,徒儿再没与他取得过联系,只是在今年年初收到他地传书,我事已办成,会尽快赶回。等那畜生回来之后,徒儿定会好好的收拾他。”

“罢了罢了,”忘忧仙人再懒得听下去,“每次都是这些说辞,你说的不腻,我听得都腻。”

说完这话,忘忧仙人陷入了沉思,自他成仙之后,除了天机一级的秘密不敢去碰触,其余任何他想知道的讯息都只要掐掐手指便可掌握七八分。只可惜四十年前大战过后他便失去了一身法力,有心掐算却无力使劲,这四十年瞎子一样的生活,令他苦不堪言。

“就不指望他了吧,”忘忧仙人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两个月的时间太长,又对萧清琳道,“小丫头,你来讲讲那地图地事吧。”

萧清琳噢了一声,想象躲也躲不过了,便支支吾吾地将地图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消失,另一半或许被林雪城拿走的内情说了。出乎她的预料,忘忧仙人并没有对她的叙述表现出失望,反而很高兴的说道,“假如你说的一切属实,半张地图被萧焕之拿去换你的命,那另半张地图就该是在你那里。萧焕之这个人我曾见过一次,他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绝不会任由自己出生入死换来地心血随着他归入尘土。你不记得不要紧,你脑中真正萧清琳地残魂应该知道这事,待为师叫你问上她一问便可。”

“问?怎么问?”萧清琳好奇道,“每次她有反应,都是想来就想来想走就走,根本不跟我交流啊。”

“这个不难!只是多花些还是少花些精力地事。”忘忧仙人看着谭英与林雪鸿,吩咐道,“你们出去找些千年人参之类地补品回来,一会儿为师作法给……给那残魂补补。”

二人领命出门。只留萧清琳一人。忘忧仙人笑道,“说起来,那黑白无常虽然害了你,但他们送你的洞察却帮了大忙。想来也是天意啊。那两个狗东西是秦广王手下的第一号混账,每次送人穿越,都要给他们一些赠品,明里是给了穿越者好处,实际上是在给我跟广陵找麻烦。^^君 子 堂首发^^”

“喔。这个怎么说?”原来除了她之外,每个穿越者都会附送能力,这大大的引起了萧清琳的好奇。

忘忧仙人道,“像这种诸如洞察一类的能力,对仙家鬼卒没有用。对凡人却有大用。像之前的一个文士,得到的是记忆。凡是他看过地东西。统统都不会忘记。谭英得到的能力是精确,无论他做什么事,在时间力量上的掌握都可以达到完美。我留他在身边,本来是想让他拆解天兵里的那些小玩意,搞清楚其中的原理,可惜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复杂,有些材质树星根本没有。谭英只会拆解组装,要让他自己做上一个,还是难了些。”

难,当然难了。萧清琳完全明白忘忧仙人的苦恼,天兵里的武器全都是高科技产品,一个没有系统学习过高等物理化学的人怎么可能弄地懂原理。

忘忧仙人又笑道,“有一个人给我的印象最深。他得到的能力是假死。一旦能力发动。即使在我与广陵的眼中他都是一个死人。想来那估计是阴司的绝学,因此瞒地过我。为了杀他。我与广陵可花了不少的心思呢。”

吱呀一声门开了,才出去不久地谭英林雪鸿重新复返。不及忘忧仙人询问,谭英已红着脸抢先道,“徒儿,徒儿年岁大了,因此自备了一些人参首乌。”说着他将手中的两根已有小孩手腕粗细的人参与一支估计有两岁小孩那么大体型的首乌送到忘忧仙人面前,问道,“师傅,这些,可还够?”

“够,够!你连棺材本都拿出来了,怎么会不够。”忘忧仙人鄙视了谭英一眼,这两参一首乌至少也有三千岁,离成精都不远了,早超出了忘忧仙人的要求,看来谭英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那是下了血本了。

这话虽是夸奖,但谭英却冷汗直冒,他来这个世界已经有百年的光景,虽然学习天衣真气地人已初步的偏离轮回,活的比常人要久。但谭英老而成精,越活越过瘾,越活越怕死,因此在闲时走遍天下找了许多难得补药藏着,就连忘忧仙人重伤之后他都没舍得拿出来孝敬。当然他是觉得这些药物应该对仙人没用这才藏着,事实上也是如此,不过眼下忘忧仙人面色难看,谭英又开始吃不准了。

幸好忘忧仙人并没继续讽刺他,只吩咐林雪鸿将参炖了。三日之后,参汤始成。这碗汤连炖了七十二个小时的汤实在是火候十足,刚刚喝下去,萧清琳便觉得浑身燥热,好像肚子里多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子。

忘忧仙人让萧清琳平心静气闭眼坐正,自己坐在他对面,双手做莲花状翻转不休,口口念念有词。一点细小的黯淡的金光在他指尖亮起,越来越亮,直至大如鸽蛋。萧清琳闭着眼睛都觉得眼前黄灿灿地一片,若是睁眼瞧上一眼,只怕立刻就会瞎掉。

“去!”忘忧仙人咒语念完,一声呵斥,将那金光打入萧清琳眉间。轰然间,萧清琳只觉得自己地异能瞬时强大了百十倍,房中一桌一椅,甚至一沙一尘都清晰的展现在自己地意识中,不需用眼就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洞察一技,本是仙家法术,仙人发动需要仙力,鬼神发动需要阴气。这两样东西你都没有,一直以凡人之躯使用,消耗的便是你的本命。”忘忧仙人低沉的声音在萧清琳耳边响起,“我刚才向你体内打入地金光,乃是我的一点本名仙元,从此之后,你已不是纯粹的凡躯,使用洞察对你再无害处。但你要切忌,洞察虽强。但福祸向来结伴相随,萧清琳,你万万不可妄用,记住了吗?”

萧清琳认真道,“记住了!”

忘忧仙人又道,“现在你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自己脑中,向洞察旁人一般洞察自己,看看能不能找到从前那个萧清琳的残魂。”

萧清琳依命而行。初时不得其法,渐渐地,她有了一点感悟,沉浸到一种奇妙的境界中。自己好像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旁观者。往日的记忆也全都化为电影式的画面。在自己脑中流水式的播放。

出生,哭喊。学步,成长,恋爱,死亡……二十五年的一生就这样飞快地在她眼前流过。萧清琳一时间百感交集,看到自己的父母亲人如此清晰的在眼前与她说笑,而她却不再是她,成了一个旁观者。局外者。泪水无声的自她眼角滑落,这些宝贵的记忆又回来了,她快乐,也痛苦。

柳笑笑的一生刚刚走完,萧清琳的一生立刻开始,同样的出生成长,学习。恋爱过程与环境却完全不同。萧清琳兴致勃勃地看着,跟着。陪着那个可怜的女孩高兴,也陪着她一起难过。

时间来到了一天夜里,地点是一条又黑又长又脏又长的通道。萧清琳越来越觉得眼熟,猛然想起,这环境与自己去过的洛城天牢有几分想象。关键时刻,她放慢了速度,陪着尚书千金慢慢的走下去。

女孩一直都很安静,她步子沉稳,仪态端庄,内心虽是惊涛骇浪,脸上却是云淡风清。

“只有半个时辰,萧小姐,请务必长话短说。”带路地狱卒在一间牢房前停下,一面掏着钥匙,一面转头向女孩叮嘱。

“清琳明白,多谢大人。”女孩款款一福。

狱卒慌忙回礼,不安的说道,“不谢,不谢,萧大人往日与我有恩,即使豁出我地命去,我也要答应小姐的要求!”

“好孩子,你来了。”牢房中的木床上,一个中年的布衣男子笑着说道。他的模样不是很出众,国字方脸,刀削般的轮廓,但眼里的慈爱却胜过天底下任何一人。“来,过来做,给爹爹好好看看。”布衣男子挥袖扫了扫床上地灰尘,给女孩让出了一个位置。

“知道谁是幕后主使吗?”女孩坐定以后,萧焕之第一时间问道。

“不,不知道。信是端王爷递上去的,至于来历……”女孩有些犹豫,“茶博向我保证那封书信是人假冒的,他,还在外面打听。”

“他吗?”萧焕之冷哼一声,浓浓的鄙视在他眼中闪过。

女孩慌了,拉着他的袖子道,“爹爹,女儿相信他,茶博不会骗我的!”

萧焕之柔柔一笑,拍拍女孩的小手,“你既然相信他,那便继续信下去吧。^^首发君子 堂^^爹爹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我死以后,林雪城会来接你地。他地家在魏国最南的映思州,听说山清水秀,是一块福地。他还有一地一妹,听说都是难得地佳人,你到了那里,应该不会难过。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了吗?”

“爹爹,您不会有事的,女儿一定会救您出去!”女孩一头扑进萧焕之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萧焕之的眼眶也已湿润,悲伤的叹道,“你有这份心,爹就可以安心去了。爹还有最后一个心愿,琳儿,答应爹爹好么?”

最后一个心愿,也就是最后一句遗言了吧。女孩早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哽咽道,“答应,女儿答应,就是一千个一万个,女儿也答应。”

萧焕之看着女孩的眼睛,肃声道,“假若日后真相大白,爹的死真与闲家无关时,你才能嫁给闲博。否则,终你一生,都不得跨进他家的大门,你。可以做到吗?”

女孩抬头怔了怔,很快又用力的点头道,“可以!”

心愿一了,萧焕之再无牵挂,他又恢复了往日做将军时的爽朗,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那我便放心了!”

颈后一阵刺痛传来。女孩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之时,她已回到了萧府。

事情竟会是这样,事情竟会是这样!

萧清琳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萧焕之居然短短几句话之后便将他地女儿给打发了。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萧清琳不甘地在意识中回放着昏厥前的一幕,一遍,两遍,无数遍!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刺痛。醒来,回到尚书府,刺痛,醒来,回到尚书府!

“不要再看了。”无忧仙人失落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没用的。没用,天亡我也!”林外的周**队准备发动总攻围剿被困的魏军时,一个消息从北方传来。林雪城率领的六万步军,两万弓弩军与五万骑军忽然出现在周国腹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一月内占领了四座附近的城市,兵锋直指八百里外地洛城。

休整十日后。十三万大军掠尽三城中一切物资,向洛城飞速挺进。文帝紧急下令,命希望草原的五万外围部队与洛城附近驻扎的二十五万新兵紧急向洛城靠拢。同时将五万刚刚不久的王城禁军召回。力求在死守洛城的同时,将林雪城的军队牢牢围住,并且在三十五万大军汇合后将其歼灭。

两个月后,林雪城部队又攻下四座城市,此时他的部队距洛城已不足三百里。而周军的包围圈。也终于初具雏形。就在闲氏皇室大赞一路上守军拖延有功。林雪城只要有胆继续深入,必将被全歼与王城之下时。林雪城忽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以五万骑兵为主力,两万弩兵为辅助,六万步兵全力负责后勤,凶猛地自包围圈较薄弱的一环中突围而出后全力南下。

魏帧五年五月,大军一路血战,终于抵达希望草原,与魔芋森林内被困的十万大军成夹击之势,将原本等着包饺子的周国精锐做成了饺子。

六月,周军战死四万,投降两万,其余四万残部突围向北方逃去。林雪城恐怖的战力与精确地计算让自己剩余的二十五万军队在魔芋森林全面复苏前在希望草原胜利会师。七月,虎狼之师攻克三河州首府玉隆,玉隆知府彭康德战死,两省总督桑达仓皇逃逸,持续半年地连番血战终于停止,进入了休整期。

此时的十万山外围,林雪鸿没落的跟在忘忧仙人身后,一步一顿痴痴呆呆的向四间茅屋走去。

“回来了么?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在此地苦守了三月的萧清琳见到二少回来,在屋前挥了挥手,三步并两步的向他们跑了过去。

“见了师父也不行礼,像什么样子!”忘忧仙人堵在萧清琳的跟前,不让她靠近林雪鸿。

看仙人地模样似乎气色不错,萧清琳只道有门,调皮的冲他做了个鬼脸,从他身边绕过,牵着林雪鸿的袖子道,“看你的模样好像很累啊,怎么师父一直不让你休息吗,那个死猪头,晚上不给他饭吃。哎,那地图拿到了吗?”

“别提了,”林雪鸿叹息道,“莫说是地图,我在他营外跟了三个月,连他的面都不曾见到。”

“啊!”萧清琳失声惊呼起来,“他是你哥哥啊,连你的面都不见?“不见,他说他不认识我,有什么话,打完了仗再说。我累了,先回去睡会吧。”

与林雪城令人无法琢磨的打一仗换个地方,打两仗换个方向地无规则绞杀战术不同,夏国大将韩宇哲除了在剑阁一役中使用了拼命战术,其余战役他都是稳扎稳打,先侦查,再订策,策中有策,策上套策,每一仗他都打地完美无缺,每一仗他都要求将伤亡降到最小,收获升到最大。

林雪城的战术是先以一个接一个地雷霆战役,搅乱周国的阵脚,击溃周军地军心。让周国士兵只要对上了魏**队,就会开始祈祷,明天的这个时候,所在的城郭是不是已经沦陷,自己是不是也已经阵亡。打散了周军的军魂之后,林雪城才在三河州安营扎寨,算计着接下来该如何出击,才能一步一个脚印永不回头地踏上前往洛城的道路。攻心为上,林雪城坚信这是战争中最好的策略。

而韩宇哲不同。他从一开始便算计上了日后与魏国的决战,周国何时灭亡,只是看他的准备。他求的是稳,每占领一座新城,他都会立刻把他当作夏国地都市,绝不给周人重新把他夺回的机会。因此,看起来林雪鸿半年中横扫四州,推进迅猛无匹。韩宇哲的推进慢似乌龟,但论到实际性的地域收获,韩宇哲明显要大。他已牢牢的占据了周国十二州中的两州,比林雪鸿多了一州,而获胜的第一要素。乃是精确而细致的侦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韩宇哲地战争之道。

夜深沉,星光烁。平原上,习习凉风柔柔的吹拂,田野中,吃饱的蛙儿齐声歌唱,初夏的夜晚,就是这样美妙。

哗哗几声细不可闻的水响。夜色下泛着淡淡银光地河道上突兀地出现了十几个人的头颅。他们地出现是如此突然,甚至都没有打断那乱哄哄的蛙声。他们安静的听着,等着,似乎很享受耳边杂乱无章缺乏美感的歌声,半晌过后,其中一人挥了挥手,其余人在他的带领下游上河岸。紧张而迅速的整理起随身携带的装备来。

这些人都是准备入城刺探军情地斥候。携带的自然也都是钩锁一类的爬墙用具。整理的时候,其中一个斥候小声的抱怨道。“奶奶的,在水里泡了三天,可把我憋坏了!”

另一个斥候立刻反驳道,“这点小苦你就叫了,你拉倒吧你,上次我们几个可是在粪车里泡了一天哪!”

“粪车?”抱怨的斥候来了兴趣,“是装满粪地么?”

“那还用说!”那你不是饱吃了一顿?”

“我吃你姐姐!”

“都别吵了,”眼看二人立马要打起来,领头地斥候赶紧喝止了他们。“泡粪车也好,泡河水也好,哪样不是为我大夏立功?有命活到天下一统的那天,抱着你们地银子抱着你们的老婆慢慢回味去吧!”

银子,老婆,多么充满诱惑的字眼。两个斥候立刻不叫了,不约而同的憧憬起美好的将来。

不多会儿,一切整理妥当。十四个斥候猫着腰,脸贴屁股似的一个跟一个来到四百丈外的城墙之下。这个地方是这座城南面的一个僻静处,因为夏军在城北与周军对峙,而据之前的探子回报这个地方的城墙破损严重适合攀爬,他们才潜了三天的水,由城北一路顺着河道绕道城南,以求入城刺探详情。

钩子抛上去了,很稳,斥候首领当先攀爬,至顶峰时再一个纵跃,顺利的攀上了城墙顶。之前的情报很准确,周军战力有限,不可能在每个地方都设置岗哨,眼下这处最不可能出现敌人的地段自然被忽略了。

斥候首领解开腰间的绳索,小心的放了下去,将十三个同伴全都拉了上来。又是一阵相似却相反的攀爬,他们重新脚踏实地,只不过已在城墙的里面。

城中静悄悄的一片,战时宵禁,百姓们睡的都很早。这个举措对维持秩序非常有效,坏处却是减少了这些外来者被发现的机会。“咱们运气不错呢,”斥候首领轻蔑的笑笑,“周人全被元帅的威武吓破了胆,躲到被窝里不敢出来啦。”

众人深以为然,一阵低低的窃笑过后,士气大涨。一个斥候问道,“队长,现在怎么办?分头吗?”

斥候首领摇头道,“情报中说城南有一家是咱们的人,先过去听听他们的消息再做打算。”

原来还有内应,一干斥候紧张的心顿时放开了,这次任务必定又是顺利完成,甚至可以想象他们这一十四人受功领赏时的得意表情。

小心的避过夜巡的军队,斥候小队攀墙过院,很快来到了目地地。站在内应的门前。斥候首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侥幸道,“第一关算是过了!”

“第一关可还没过呢!”街角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

斥候队长一阵恍惚,这是他的幻觉么?定睛往街角看去,那昏暗的灯光下,竟真的有一个女子。之见那女子嫣然一笑,伸出一只青葱般的小手指指他们,对着身后道,“就是他们。一共十四个。他们要去地那家人也都是奸细,桑大人,下令吧。”

“来人哪!”一个胖子从那女子身后闪了出来,命令道,“统统抓了,细细拷问!”

“得令!”

斥候首领致死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抓住,那街角边亭亭玉立的清秀女子,又是如何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然而周国北方的战事确实从这一天夜里开始发生了变化。韩宇哲不再知己知彼,每一座他准备攻占的城都像被人施了法术,潜伏在其中的探子统统被抓,再次派人,也都是有去无回。韩宇哲成了一个瞎子。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就连仓皇北窜后让文帝贬为一城太守的桑达都没弄明白。为何萧清琳能从茫茫人海中准确的认出哪一个是夏国地奸细。为何她会在半夜请他出兵巡城,并且真的抓到了刚潜入城的斥候。

韩宇哲依然战无不胜,但他所有的战役都是惨胜,反倒是周边将领捷报频传,推进的速度慢了许多。而且有明显地迹象表现出,与夏军对峙的周军数量明显减少。这不是周军变强了,而是他们变神了。他们仿佛一夜之间得到了上天地帮助。对自己最隐秘的计策都了如指掌,若不是周军战力与夏军相比实在差得太远,韩宇哲此刻已魂归黄土。

“不能再这样了!”一天夜里,韩宇哲在帐中摔碎了最后一个酒杯之后,臭气熏天的喝道,“所谓一力降十会,在绝对强大的武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儿戏。传我的将令。明日晨时起,全军以剑阁战术轮番出击。务必在三日内攻下兴城。”

据他二十里外的一个山头,萧清琳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二十里,已是她如今异能可以感知的极限。而刚才她得到的消息,无疑是她近两月来听到的最可怕的一条。夏军如今是五线作战,她分身乏术,只能坚固韩宇哲这一线,假如韩宇哲抛弃细略只依常规大势作战,那她的异能便失去了价值,战争的后果可想而知。

又三月后,已是中秋。稻田里金黄地麦穗已垂下了头,颗颗米粒硕大饱满。丢掉了三河州之后,周国失去了南方最大地粮仓。假如北方的郑州也被夏军攻陷,那周国地败亡便成定局。

关键在此一战!

数月前求见林雪城不成之后,忘忧仙人便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趣。早是死,晚是死,不如趁着没死,多轻松轻松吧。萧清琳与林雪鸿却不甘心就这么等死,周国灭亡之后,轮回便会到达可以容纳的极限。只要夏魏开战,五年后树星便是天崩地裂。

那假如周国不亡呢?如果他们全力阻止拥有超过四十万大军的夏国,让周军有机会将只拥兵二十五万的林雪城先击败呢。虽然希望渺茫,但试试,总要试试才知道吧。

呜呜……

军号低沉的响声回荡在旷野之中。响亮的鼓声随之响起。咚!咚!咚!咚!一下一下,重重的,毫不留情的敲打在三军将士的心底。

远方的地平线上烟尘四起,无数铁骑滚滚而来!那轰鸣的蹄声,甚至引得数里之外的郑州城墙都开始发抖。城楼上,一个士兵忽然觉得眼前花了,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阁楼上的灰尘撒了下来,迷了他的眼。

“走什么神!”一个将官狠厉喝道,手中长鞭一甩,啪一声脆响,那士兵头上皮开肉绽,鲜血泊泊。

同一时间,夏军主阵中一个中年将军拔剑而起,怒之前方,高声喝道,“冲啊!”

冲啊!

冲啊!

冲啊!

十万将士回应着主帅韩宇哲的号令。他们豁出自己的性命,只留下身为军人的荣耀,义无反顾地冲向了胜利或是阴曹地府向他们大大敞开的那道大门。

风声呼啸,天地肃杀。无数的平举长枪的骑士们撞到一起,他们或是第一时间刺穿了对手的身体,为自己赢得了多一秒的生机。或是被对手一枪洞穿,痛苦地坠马,任人踩踏,甚至有人直接就对撞到一起。他们拥抱着滚下马来,用枪,用用拳,甚至用齿,砍杀,撕咬,直至其中一人不再动弹。而胜利者还来不及回味瞬间的喜悦,就被后来者干净利落的割下了头颅。

半个时辰后,北面的第一批夏国骑士击溃了对手地骑兵队,得到了此战的首胜。马头一转,急急向西而去。没有任何的阻拦。他们眼前一片开朗,那西城楼似乎近在眼前。他们只要任一人拔出手中的长刀冲天而起,就能砍断吊着城门的铁索,打开胜利之门。来不及做更多的YY,天黑了。准确的说,是无数的箭矢盖住了天幕。

怎么会有这么多弓兵!骑士们迷惘了,西城楼是最不可能被攻破地地方,也是最没必要攻破的地方。因为西城门后还有一座内城,任何进城的士兵都会沦为瓮中之鳖,任由城上的弓兵绞杀。

他们此来,本就是作为奇兵的角色,他们早已带好了弓矢火油,只待千箭齐发,就将把西城楼烧成一片废墟。谁会知道迎接他们地竟是雨点一般的箭雨。两千铁骑。就此结伴黄泉。

东门前地开阔地早已成为绞肉场。数百丈外。几十架被守城火炮击中的攻城跑化为烂铁散成一堆,然而还有更多的炮兵推动着新的火炮赶来增援。压制。压制,再压制!即使射程没对方远,准头没对方好,他们也要冒死进入沙场,只为前方冲锋的兄弟们多争取一点活下去的机会和时间。

满地的尸首,满地地焦香,横七竖八睡了一地,好像夏日暴雨后忽然发狂乱奔的蛤蟆群,无处不在。周国为此战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预先在地下埋了火油,只要一枚炮弹轰开地面,就会在瞬间烧起一片。夏军不知道已死了多少人,但他们仍在亡命的冲锋。三百丈至二百丈,他们要经受火炮的洗礼。二百丈至一百丈,迎接他们的是守城弩。这种弩机体积无比庞大,需要四个人绞绳驱动。一箭下去,可洞穿路途中击中的一切。常常可见两三个士兵被穿成一串定在地上,他们中地许多被洞穿身体,却因为没击中要害而一时不得就死,只能徒劳地呻吟着,嘶喊着,直到流尽能维持自己活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一百丈以内,情况会稍微好一些,城头地散箭无法洞穿战士们厚厚的盾牌。然而一到城下,又是另一番光景。

架云梯吗?好的,给你架。

往上爬么?好的,给你爬。

上到一半时当头就是一桶火油,随之而来的是一根火把。嚎叫吧,被火烧着当然会疼。往下跳吧,即使不跳,城上的兄弟也会推你一把。

两个时辰后,火油告罄,八千夏军魂归天外。随后赶来的增援部队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战斗,终于可以保住梯子了。是的,火油之下,人梯全毁。接下来的开水却毁不了天梯。两名军士成功赶到城下,将云梯高高竖起,回身一挥手,后面一个军士立刻高举盾牌勇猛的攀登而上,一路猛爬后,他抬头看看城头还有多远。

城头很近,更近的是那口大锅。当冒着蒸汽气的白浪泼洒而下时,军士敏捷的举起了手中的盾牌。他成功的躲过了热浪的袭击,身体却无法承受热浪的沉重。他掉了下来,又砸到了下面的军士,二人一路惨叫着坐下尘埃,与架云梯的两位兄弟一起洗了把夺命澡,干干净净上路去了。

桑达站在城头,目睹了这人间地狱形成的整个过程。当看到一个夏军的面皮被开水冲得几乎要剥落时,他再也看不下去,奔到阁楼中呕吐起来。几乎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一脸惨白的他才跌跌撞撞的从阁楼中出来,他实已是吐无可吐,连胆汁都倒光了。

支撑着左右看了看战局,桑达发现与之前并无太大的变化,开水之后,还有巨石,之后城中现提炼的火油又会送上前线,只不过比之前少一些而已,周而复始,就这么熬着,直到有一方支撑不住。遥望着东北方,桑达幽幽叹息道,“人哪,这都是人哪!杀牲口都没这么惨地,何况是人。”

“大人,这就是战争哪!您身为主帅,可得撑住!您要是倒了,对军心可是很大的影响!”身边的一名守将轻轻的扶住了桑达,顺着他的目光一望,便知他的所想,又道,“您放心吧,萧小姐与林公子是何等人物,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是啊,自己是三军主帅之一,自然不能比拼死奋战的将士们先倒下去。桑达狠命为自己打气,精神与脸色好看了一些,但眼中的忧郁却一直盘旋不去,甚至更加浓重。

萧清琳是神奇的,她无所不知。林雪鸿是牛皮的,他武功独步天下。但他们面对的是三千士兵哪,以一敌三千,牛皮的林雪鸿能够活着回来吗?而无所不知的萧清琳,又能算到林雪鸿什么时候死吗?

PS:这章三个战,其一,萧清琳与韩宇哲之战,其二,夏周大军之战,其三,则是为下一章的“战”起个头。嘎嘎道为啥我要打个冒号吗?推荐票支持,给点码字动力,我就早点更来!

另外,本书应该会在近两天完本了,封面的调查也换过,请各位投一下,问的是各位对收尾的看法,当然您也可以等到完本之后再投,记得要投哈,谢谢老!

第四十章 大结 局

秋萧瑟,云微薄,月出东山上,徘徊牛斗间。在连续不断的进攻了六个时辰后,夏军阵内终于吹响了收兵号,这是夏军的惯例,每强攻六个时辰,必休息一个时辰,清点伤亡,重整军

呜呜呜……呜呜呜……

低沉,却嘹亮,好似暴雨时闷雷的余音。

号响飘飘荡荡,远远传去,几乎每一个听到好响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愣住,安安静静的听完这十八声号响,这才一声长叹,心里念叨着,终于守住了,或者是,不知道又死了多少人,等等等等。

“周军阵亡一万,夏军阵亡三万,伤一万。”距郑州城正好二十里的一个山头上,萧清琳结束了这一天无间断的异能洞察,开口给出了这样一个准确的数字。

“雪鸿,看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痴望着皎洁的月光,萧清琳幽幽道,“夏军所有阵亡者都是为攻城,而周军的一万,有八千是自南门出发,迂回过来来烧粮草的。”

“一万?”林雪鸿在她身边奇道,“桑达不是说只派三千骑兵迂回的么?难道说……”

“那三千人在早上就全死光了,下午他又派了五千。一共四波,走四条路,全被截了。”萧清琳苦涩的嗤笑一声,“韩宇哲真的太厉害了,周军所有的可能都被他算得死死地。要说没算到的,估计只有我们俩了。晚上韩宇哲还要发动强攻,桑达不可能再有余力派兵来了。”

郑州是天下第二粮仓,眼下秋季又正是收割之时。正因此,那数万顷良田的归属就显得尤为重要。夏周双方都知道此战的胜败对天下大势将造成地影响,郑州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三国大战开始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夏周双方五线作战,投入的兵力达到恐怖的四十五万。

韩宇哲不想拖延,也不能拖延,因为战事晚一天结束,田里的粮食就会少收割一些,为了在战役初起就给周军带来重创。他难得的使用了带有风险的战术,将绝大多数战力全部放到了前线,只安排了少量精锐镇守后方,例如主攻郑州城的粮草仓库外就只有三千名步兵守卫。烧光这些粮草,郑州地压力就会大减,甚至很有可能影响到战局的发展。这是周军最好的机会,也可说是唯一的机会。

可惜的是,第一天桑达派出的四波奇兵全军覆没。有了这个先例,夏军必定会在明天加强防御,周军再想发动奇袭便会难上加难。

眼下的气氛实在压抑的难受,林雪鸿死死盯着不远处地夏军粮草营,脑中不断盘算着该如何打发那三千五百人。想来想去不得其法,他索性不再思考。舔舔嘴唇,有些疯狂的说道,“那我们便冲下去,杀他个落花流水!”

萧清琳白了他一眼,奇道,“为什么你们在杀人之前,都会有个舔嘴唇的动作。难道除了杀,你们还想到了吃?太野蛮了吧!”

舔嘴只是下意识而为,萧清琳的这个问题确实是林雪鸿没有考虑过的,他想了想,淡淡道,“人本来就是禽兽,禽兽杀生不都为了吃吗?当然人比禽兽要多一点理智。所以我们虽然只杀不吃。但舔嘴唇地动作还是留了下来。”

“狡辩!我就不舔嘴唇,”萧清琳平躺下来。将双手枕在脑后,目光投向了宽广的夜空,“人为什么要打仗?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无聊的时候数星星,这不是很好吗?”

林雪鸿也随着她躺下,皱眉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开疆扩土,天下大同,这是每个君王的理想吧。成则创下千古伟业,败么……败之前没有谁会认为自己会败。抛开轮回的亡魂限制不说,其实我也很认同天下大同的观点,只有三国合并,才有可能造就真正的太平。否则三国这样打来打去,百姓永远受苦。而我之所以反对哥哥出兵,则是因为我看不到稳定的未来。三国直接交通实在不便,更何况已有千年稳定根基,魏国即使统一了三国,也绝没可能派出足够地军队来维持秩序。夏周百姓的反抗会将魏国拖垮,到那时,会更加的乱。”

“不说这个了,”林雪鸿翻了个身,目光重新投向远处的大营,“既然没有援兵,那咱们便下去吧。”

“遗言都还没说,你就急着下去送死了?”萧清琳动都不动,但声音已开始颤抖,“我们没有机会的,粮草库外面的守卫毫无破绽,我可以保证,无论任何时候,在你杀死一队巡逻守卫的同时,就会有至少两队守卫发现你地存在。在你点燃第一座粮仓之后,守卫大营中地三千士兵就会有一半的人开始集合。说点遗言吧,雪鸿,我想听听,在你死前最想对我说地话是什么?”

最想说的话?

林雪鸿陷入了沉默。遗言,他真的没有想过。当初在郑州城中定下的计策是桑达派遣轻骑兵死士从夏军大营的东面迂回,午间的时候就会到达粮草库。夏军见到突袭,必会尽遣三千士卒抗敌,同时燃起狼烟,通知五里外的大军来救。这个时候林雪鸿单身闯入粮库,他面对五百守卫或许不敌,但便杀便躲边放火应该还是做得到。现在死士不是不会来了,缺少了强大的后援,他的突袭注定是有去无回。

真的就要死了么?

真的就要结束了么?无聊的时候,林雪鸿也曾想过要是自己忽然就死了,会不会很不甘心,会不会死不瞑目。自己虽然常年留守秀水山庄,偶尔出门也是研习剑法,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理想,没有报复。没有出去闯一闯的雄心。天下之大,很多很多地方他都是想去的,天下之奇,很多很多事他也都是想做的。

然而此时真到了生死关头,他却忽然犹豫了,迷惘了,他固然是悲伤地,不甘的,但为什么他的心会那么平静。会觉得那些东西都不太重要了,只觉得眼下与萧清琳静静躺在星空下说话会是那样温馨那样美好,好过了,他曾得到过的一切。

林雪鸿心有所悟,忽然翻身扑在萧清琳身上,眼对着眼,鼻蹭着鼻,他细细品味着萧清琳眼眸中的一切情愫。绝望,悲伤,欢喜,期待,他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原来她也跟他一样。

“我想跟你洞房。”他坚定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此言入耳,萧清琳有些错愕。但只是一息的功夫,她便完全释然,红着脸微微一笑,明亮的眸子隐隐蒸起一层雾气,她轻轻一口热气吹到林雪鸿挺拔俊俏地鼻尖上,娇媚的道,“那就来吧!”

说罢她反客为主。^^首发君子 堂^^一把将林雪鸿推下身去,自己翻身将他扑倒,林雪鸿背后本有一颗石子磕得他难受,刚刚想叫,一双冰凉柔腻的唇却已印了上来,将他完全镇压。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与喜欢的人。**做的事!这一刻,哪管它天崩地裂。这一时,那管它洪水滔天。除了拼命撕扯对方的衣物,除了用心享受对方的喘息,这一对有情人已什么都不想做,也听不见。

一个时辰后,林雪鸿终于清醒过来。他看着身下眼眸半开半闭,已完全丧失抵抗力的萧清琳,胸中升起一股淡淡地成就感。几番搏斗之后,终究是他胜了。他翻身做起,伸手用真气将属于他的衣物都招了过来,胡乱穿戴一番后,他提剑,飞纵,逃一般的往山下冲去。此时不冲,他怕自己再没有勇气可以踏出那一步。

然而萧清琳却不给他独自送死的机会,她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扑过去抱住了他地脚,随着他纵了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就义不成的林雪鸿停下脚步,反手一抓,将萧清琳扯过来抱起,埋怨道,“你又不会武功,去了也是没用地!”

“要死一起死!”萧清琳双臂蛇一样缠上他的脖颈,十指交扣,死死攥住。

“你跟下去我们死得更快!”林雪鸿不为所动。

“我不管!”萧清琳索性将脸都整个埋进他的胸口,“要死一起死!跟你死还能痛快一点。”

确实,他们此刻身处险地,林雪鸿死以后夏军定会四处搜山寻找同党,那时萧清琳的下场也许会更惨,不若做个伴一起去了,来世投胎也许还近一点,想通此节,林雪鸿也就不再坚持,抚抚她的头道,“那便一起死吧。”

萧清琳嗯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又意识到自己身无片缕,羞得赶紧又缩了回去,小声道,“我还没穿衣服。”

扑哧一声,林雪鸿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刚才你脱的比谁都快,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穿衣服呢。”

“你才不喜欢穿衣服呢!”萧清琳狠狠锤了他一拳,“还不敢快把我抱回去。”

林雪鸿呵呵一笑,飞身一纵,落地时已回到刚才疯狂**的藏身处。只见萧清琳内衣扔了一地,宽大地百褶裙则被当作床单垫在了地上。这处藏身的小土坑虽然比较平坦,始终还是有许多碎石散落在地。那淡蓝色的裙子早被疯狂的二人磨蹭得面目全非,上面几点细小的殷红,分外显眼。

林雪鸿将萧清琳轻轻放下,果然见到她的后背破了几处,他心里一痛,抱歉道,“对不起,我刚才……”

“别说了,”萧清琳伸出二指堵在他的唇上,有些扭捏地道,“其实背上不太痛地。”

背上不痛,那哪里痛?噢,原来是那里……

林雪鸿庆幸自己没有傻乎乎的张口就问,他伸出右手,在空中一阵虚化,空气里泛起一阵波澜,指尖真气过处,一个蓝色地太极图缓缓成型。

这个太极图萧清琳非常熟悉,它可以伤敌。也可以疗伤,一切全凭林雪鸿的心意。

“我来帮你。”林雪鸿把太极图贴上萧清琳的后背,在受伤地皮肤上上下游走。随着蓝色太极图缓慢的转动,阵阵暖流从图中溢出。

“死都要死了,还做那么多花样干嘛,快让我穿衣服吧。”萧清琳微微有些抗拒,但终究还是没有拒绝林雪鸿的好意。太极图上溢出的天衣真气流淌在皮肤上的感觉是极好的,每在她背上擦拭一下,都会留下一分暖意。带走一分痛楚,她只是害怕自己太舒服了,会失去下山的勇气。

天衣真气玄妙无比,几个来回之后,萧清琳后背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于此同时,她地后背呼应似的亮起了一团灰色的光线,这团灰光是由无数道细小的光丝组成。有的勾勒出山川,有的勾勒出暗河,有的勾勒出文字。

林雪鸿惊异于自己的发现,他地双手不再稳定,嘴唇也开始发干。心里一乱,手下的太极图也开始溃散。萧清琳感觉到身边男子心跳的速度忽然急剧加快起来。扭头看着他痴呆的脸,有些茫然的道,“怎,怎么了?”

“地,地,地,图!”林雪鸿狠狠咽了几大口口水。说话这才顺溜起来,“你地背上,画着一副地图!”

“地图?怎么会?”萧清琳忽然失力,几乎站立不住,地图,这代表了什么,答案就在眼前。她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答案。却又不敢。是萧焕之在天牢内给她画的么,是么。是么,是么???!!!

林雪鸿一把将她抱住,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他后背地意思,他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地图暗淡了,他又输入真气将它点亮,反反复复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这才嚎叫一声,兴奋地道,“这是隐仙谷外的地图,我认识的,我认识的,师傅给我看过的。”

“那我们,是不是不用死了?”萧清琳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胸膛,她是多么期待,却又害怕失望,于是强自镇定,很小心的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不用了!”林雪鸿继续嚎叫!“去它地粮草,谁爱烧谁去烧吧!”

“那我们现在干嘛?”心头大石轰然落地,萧清琳反而迷茫,甚至是痴呆起来。

林雪鸿可比她机灵千万倍,二话不说恶狼般将她立马扑倒,色迷迷的眼睛不断的在她身上游走,“洞房!”

好的,洞房!

(本想好好写段H,配合这两章的第三个战,但网络整风,实在不知如何把握分寸,写写删删,删删写写,搞了好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弄。只好不写了,。。。)

三国美,最美是周国。周国美,最美是玉隆。美丽的玉隆水城不仅是夏,周,魏三国中最大的城市,也是景点最多,传说最多地地方。虽然在四年前地大战中,有许多著名的景点遭到毁坏,但还是有少数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比如说,玉隆城外河心小岛上的蛟王祠。

春分这一天,是一年一度的蛟王祠大祭,许多达官贵人昨夜便已早早地乘船上岛立在祠外,焦急又兴奋的等候着今晨祠内抽签的结果。千分之一,那是多么渺茫的几率,但人人脸上都绽放着自信的笑容。他们全都相信,今儿必定是自己抽中,因为今天是国庆日,是仙人天降救周国于绝境的日子,一定要博个头彩,旺上一旺!

除了滴滴答答清脆的算盘声外,蛟王祠内此刻再无别的动静,五个祭祀围在一起,忙碌的点算着外头的官家贵人们半夜送来的礼品。^^君 子 堂首发^^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公布抽签的结果了,他们必须在这之前把所有礼品的价值大概的点算出来,最舍得花血本的那个自然高中,这其实也是外头等候的傻帽们自信的来源,个个都以为自己送的最多,必然会得到在太阳升起的第一刻点上头注香祈福的机会,但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呀。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大殿中,其实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她坐在高高的房梁上,松松筋骨。扭扭脖子,嘴里嘟囔道,“饿死了饿死了,早知道不那么早来了。天怎么还不亮,这么等下去,我都要没力气逃走了呀。算了,还是现在就下去吧,虽然时辰是早了一点,可好歹是头柱香呢!”

说完。女孩儿从祭台边房梁上顺着柱子滑了下来,猫着腰溜到祭台前,拿了一支足有手臂粗地极品贡香在火盆里点上,跪在蒲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女孩举香过额,诚恳地在心中祈福道,“普救众生的蛟王大神,求您保佑我爹爹在下面吃的香睡的甜。不受苦不受累,来世投一个好人家,快快乐乐过一辈子。求您保佑清琳姐姐一生平安幸福,海风姐姐与闲云哥哥早成眷属,小女彭月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大神。”

祈福完毕,女孩将香插上祭台。一声叹息之后,她的目光穿越墙壁,投向了东北。

彭月其实看不破墙壁,一切都在她的想象当中。但在据她目光三千里远的大洋中,确实有人。那里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岛。一男一女此刻正坐在沙滩上,各有所看,各有所思。

男子眼中是海中的一条大船。那船长有十丈,宽有四丈,那船甲板极大,可以站得下几十人,后头地三层船舱均由坚固的特等檀木打造,华贵不凡,换在平时这昂贵又威武的大船不论行到那里都会引来无数人的赞叹与船主人的自豪。但是此刻。这条大船已严重倾斜,它的底部破了好几个大洞。再不要多久,它就会永沉海底,再也不能耀武扬威了。

女子眼中是身边的男子,他面貌清秀,颇有出尘之感。一双好看的眉毛常常皱起,让人忍不住要陪着他一起难过,一起心痛。其实他是淡定地,根本没那么多愁善感,皱眉只是他的习惯罢了。这男子的医术天下无双,几乎神到了可以起死回生的境界。女子佩服男子,尊敬男子,喜欢男子,想把这个男子留在她身边,所以她使人把他的船凿了。

“这船,值上百万两呢,就这么沉了,可惜啊。”当大船彻底消失在蔚蓝地海面之后,男子终于开口了。

“一百万两而已,我赔给你就是。”女子用小树枝拨弄着一只刚刚爬到她脚边的小螃蟹,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这又是何苦,半年之后,皇兄还会派船来的。”男子转过头来,好看的眉毛轻轻皱着。

“那我再凿了就是。”女子继续拨弄着螃蟹。

“你有多少个一百万?你凿得了多少船?”男子往女子那边坐了坐。他忽然有了一些好奇,想看看女子接下来的计划。

女子微微一笑,舍弃了那只可怜的小螃蟹,转头定定的看着男子,“我只有一个一百万,外加这个不值钱的小岛,还是用地图跟你父亲换来地。”

“那你还……”他凿字还没出口,已觉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女人的眼睛很亮,泛着狡黠的光芒。男子意识到,大事不好!

女子起身拍了拍身下的沙尘,走到男子身边坐下,很不客气的挽起了他的胳膊,满脸向往地道,“我凿了这一条船就足够了,半年之后,你已是我地人了,你哥哥是皇帝,你是王爷,你们家有的是银子,当然那个时候,你地银子都是我的银子了,我想要凿多少船,就凿多少船!”

男子沉默不语,只是眉头皱的更深,半晌之后,他缓缓说道,“你有把握?”

女子没有回答,只看着男子的眼睛,问道,“你喜不喜欢我?”见男子没有回答,她又继续道,“没有否认,对你这个人来说,那就是承认了,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我就有把握!”

“蓝海风,这话可不像你说的!”女人摄人的气势让男子有些害怕,他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但女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步步紧逼,随着他磨蹭,动作之大,反而将二人的距离贴的更近,“清琳说的对,你这个人就是优柔寡断。既然你下不了决心,那我便帮你下吧!”

“怎么帮?”男子下意识回了一句,心里已慌得一塌糊涂。

“霸王硬上弓!”蓝海风继续追击,几乎把男子逼得倒在地上。“清琳与雪鸿孩子都快生了,闲云,我比清琳还要大两岁呢,你耗得起,我耗不起!”

“哎呀,疼啊!我的娘啊,我不要生了!”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蓝海风的话,纳西王庭中的萧清琳立刻高声嘶叫以示否认。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身边地产婆可不理会。叽里哇啦的乱叫着,“使劲,使劲,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那产婆嚎什么呢?怎么比丫头喊的还要响?”产院外头,忘忧仙人戳戳林雪鸿的脊梁骨,既是问他彝族产婆说的什么,也是帮他分散分散注意力。忘忧仙人实在受不了林雪鸿大惊小怪的样子,产房里萧清琳每叫一声,他都会在外头轻轻附和一句,然后双眼冒火,好像随时准备冲进去的样子。

“师公。那产婆在叫,使劲使劲!”产院里最高的一颗树上。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小子手持着一支丈余长地大弩,东喵喵,西指指,一会儿把准心对准远方的山鹰,一会儿又掉过弩口对准产房。

他话音才落,忘忧仙人身边的一个老头忽然飞身纵起,右手抢过了书生手中的巨弩。左手顺势一巴掌就闪了下去,骂道,“混账小子,你这是作死吗?万一走火射进产房里,那可是一尸两命!还不快给我下来。”

书生唯唯诺诺,慌慌张随着老头从树上跳下,一双贼精精的眼珠却不肯从那只巨弩上离开。可怜兮兮的向老头哀求道。“师傅,我错了。你把战弩还给我吧。”

“做梦吧你!”老头将弩机往怀里一抱,连抢夺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英儿,不要那么大声,惊到产房里的人就不好啦。”忘忧仙人瞟了这师徒一眼,淡淡说道。

谭英连连点头,习惯性地想大声应一声是。嘴都张开了,却又想起师傅的话,只得把话又吞了下去,让口水呛得咳嗽不止。忘忧仙人看着他烦躁,指指那年轻书生道,“李秀才,把你师傅扶下去休息。至于你嘛,带着那弩机,去把西边那只三色蛟给射了,记住,不准射死,要活着带回来,蛟胆才新鲜。”

“真的吗?师公,您肯让我一个人去?”李秀才两眼冒光,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直到见了忘忧仙人再次点头,他才一声欢呼,扶着谭英屁颠屁颠跑出了产院。

李秀才实在是憋太久了,五年半前,他在纳西王庭受了重伤,养息半年之后,伤势好了不少,虽然内功十成里只恢复了一两层,但也比寻常人要壮实一些。有了好身体,他就可以继续干活了。去纳西王庭射杀两只三色蛟是他师傅谭英早几年给他发下的命令,这种蛟龙地龙筋坚韧无比,是制作弩弦的最佳材料。

只一个月,李秀才就在王庭铁匠地帮助下制作了两把丈余多长的巨弩,这种巨弩配合真气使用,威力无穷,可以开山穿石,射杀这个世界存在的任何生物。在师傅给他下了击杀三色蛟的命令之后,他就猜到是为了日后对付隐仙谷外那些可怕的变异生物用的。既已完工,他就第一时间告别了纳西皇室,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这一去,就去了半年不止,一路上地艰辛真是说不尽道不完。从前他武艺高强身手敏捷,想去那里都去得,想要什么都要的。没料到回归普通人的世界之后,竟是那样凄惨。才到映思,他就因为戏弄傻子遭人痛揍一顿,侥幸逃得命去,却是吐血三升。之后一路他学了个乖,不再主动挑衅人,但没想到到的是别人竟然找上了他,拦路抢劫的,看他不顺眼的,以为他箱子里有宝贝的。入了夏国之后,因为见他眼生口音不对而报官抓他地都有十余次。

待他进入十万山与师公回合之后,一条命已去了半条。那时林雪鸿已进入魏军大营从林雪城那里抢来了半张地图,跟萧清琳背上地半张图合二为一后,萧清琳,林雪鸿,谭英三人先行顺着萧焕之发现的一条暗河进入了隐仙谷。

忘忧仙人等到他后,带着他进入了隐仙谷,五人在谷内又研究了半年。这才初步研究出天兵地启动方法。所谓的天兵,其实是萧清琳那个世界中地一架军用航天飞机。只不过建造年代比萧清琳出生的时间还要晚了数百年。

秦广王当时为救广陵出来,特地派了手下穿越到未来偷了一架军用航天飞机给广陵送去。凭着机上的武器,广陵可以轻松轰杀忘忧,而且飞机燃料充足,足够广陵驾驶他回到地球。可惜的是,秦广王的手下不知道广陵不懂英文,还以为偷架美国货便不会被中国的阴司发现。这才有了四十几年前的那桩事。

当时忘忧一行赶到洛城时,三国战事已到尾声。洛城随时有可能沦陷。天兵忽然降临洛城上空已令三国震惊,萧清琳又用核弹轰了几座没有人烟的荒山示威,林雪城与韩宇哲自知不敌,二话不说搬兵回家。

从始至终,李秀才亲手打造的战弩都没发挥过功效。年前收到消息,说王庭西面千里地深山中又发现了三色蛟,他那时已经跃跃欲试,如今得到忘忧的首肯。他怎么会不开心呢。

哇……

几声啼哭,产院外焦急等候的人群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不多会儿一个产妇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宝宝从产院里出来,高声叫道,“恭喜神使大人,神女大人为您生下了一个神子。”

“那清琳呢!”林雪鸿欣喜之余也不忘萧清琳的安危。

忘忧仙人虽然不懂彝语。但神使神女与清琳这种词眼他听得多了,猜也猜得到二人在说什么。当下冷哼一声,骂道,“没用的东西,看那老婆子的脸就知道母子平安了。孝敬娘子看你孜孜不倦,对我这个师傅怎么没那么好。”

林雪鸿懒得理他,嘴都不高兴回一句便冲进产房,一手抱孩子。一手牵夫人,世上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

(这里就可算结束了,后面那段小小恶搞一下)

后记又五年后……

萧清琳烦躁不安地坐在房里,一会儿望望窗,一会儿又望望身边玩耍的孩子,只觉得时间是那样的难熬。

五年前,她与林雪鸿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儿子。取名林笑。一方面这名字讨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纪念自己的前世。可惜这一家三口刚刚完满。好日子还没过一天呢,就被忘忧仙人一句话给打落了尘埃。

“这孩子乃是九五至尊,树星一统必要着落在他地身上。只是,在他五岁生日那天会有一场大劫,过去了海阔天空,过不去……”

以上便是忘忧仙人的原话。给林笑看过命相之后,他后便告辞离去,乘着天兵回地球去了。树星地阳间在经过四年的休整后已趋于平稳。而地下的轮回也已暂时脱离崩溃的危险,他必须带着重伤的广陵早些日子赶回地球上报天庭。在请求天庭严惩秦广王的同时,也请地藏菩萨前来树星修复轮回。可能的话,最好是派一些鬼卒判官过来,建一个没有亡魂限制地真正的轮回。

五年过去,忘忧仙人还没回来,应付打劫,只有靠自己。萧清琳所在的屋子方圆百里内都没有人烟,百里外是十万周国的精锐部队在巡逻。林雪鸿,谭英,李秀才三人则守在屋外,萧清琳坐镇屋中。

屋子里没有任何可以伤人的东西,墙壁柱子都已用厚厚的棉胎包裹好,吃食也都经过了严格的检查,一切都万无一失,只待这一日过去,她便等着看儿子一桶浆糊,千秋万代。

大半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异状,每一分都是那么揪心,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萧清琳紧绷地神经已开始松懈,注意力也不太集中了。

哇!

五岁地林笑发现母亲在发呆,忽然扑到她的身前,大声地尖叫起来。

啊!!!

萧清琳措不及防,一声鬼叫,只觉得三魂都飞走了两魂半。

林笑一击得手,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母亲平时总爱忽然吓他,他却一次都吓不到母亲,第一次突击得手。让他怎么能不快活。

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

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之后,萧清琳也跟着儿子笑了起来。她还不过瘾,又伸手咯吱起儿子来。林笑在那棉花堆里上窜下跳,三两下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他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萧清琳脸色巨变,她知道大劫来了,却如何也料不到竟会是这样来的。儿子越咳越凶,怎么止都止不住。待到屋外的林雪鸿赶紧来时。林笑已快要咳不动了。

“没事地,没事的。”林雪鸿一面用真气梳理着林笑的气管,一面柔声安慰着哭成泪人的萧清琳。

“真的没事么?”萧清琳哽咽道。

“当然了,我一听见里面咳嗽就赶紧来了,就这么一会儿,能有多大事。”林雪鸿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看,这不是好了么?”

果然好了。萧清琳抱着林笑左看右看,发现林笑还是那个粉嘟嘟的小可爱,虽然脸红了一点,一切都跟平常一样。只是,这孩子的眼神怎么有点怪呀。

心有所想。洞察异能立刻发动。只听那林笑的脑中正欢叫得热火朝天,“噢。这是我妈么,长的真漂亮,那是我爹,帅,太帅啦!平等王果然没有骗我啊,老子,终于。穿越啦!”

九五至尊,一统树星,原来是这么回事。忘忧老头子,你在那边都干了什么啊,秦广王是被你干掉了么,怎么现在又出来个平等王。我地儿子哟……

萧清琳一声哀鸣,昏倒在地。

(全书完)

将就再写点写作感想吧。都素免费地。

简单的说女仆这书的写作就是我的挣扎史。还好现在挣扎完了,解脱。

刚开始写作的时候。我可算的上真正的小白,白到什么程度呢,白到我根本不懂小白文。平时都是看传统文学的,刚开始接触网文,看地是奸商某某某。我看了一半把书放下,心想这里面怎么全瞎扯啊,超女,五星客栈,等等,这些在古代怎么可能实现。后来去看了绾青丝,好嘛,开头还是超女,不仅如此,还大唱卡门。用咱们现在很流行的话说,我被雷得外焦里嫩。后来又看了一点点绝色赌妃,我在家里大吼一声,不就是瞎扯么,我也会。

于是开始瞎扯女仆,第一次扯去申请尚香,被批的一塌糊涂,推倒重来,好嘛,通过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玄色青衣她们估计是看我敢于几乎推翻之前文案的勇气可嘉,给我开了个后门。

开始写作,就是这么个状态,没有看全过一本小白文,不懂小白文,就开始写小白文。在此我要解释一句,我不是说绾青丝是小白文噢,那时候我只看了开头嘛,唱歌跳舞真的太雷人了。

写呀写,写了10W多字,然后开始卡壳,发现自己不会写小白文,于是耐性去看了点书,发现现在小白不流行写那些雷人地东西了。主角许多活泼可爱,有些笨笨地啊等等。性格是主流老。好吧,尝试尝试,于是又写,20多万地时候被人说主角太蠢了。我汗一个,小白成了白痴,一字之差,区别却有天大。那时候混乱得不行,因为之前大纲被抛却,我写作也出现了大问题,越扯越远,居然把清琳当女仆的时间给错过去了。

扯远了我再扯回来,扯呀扯呀,扯回来了,又犯了新毛病,嗦。女仆这书到现在我还保留着第三卷地结束感言,不为别的,就为了时时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嗦了。怎么个嗦各位也都看到了,那杀手几天的破事被我写了那么多字。我猜这书读者在那时候流失了许多。

杀手完了,该管家了。这地方就现在看来是明显的拖字了,但当时的大纲真的是以山庄为根基发展到大魏国。还好没那么写,否则我一百万都写不完。山庄改革那么多破事,写了没啥用,加上我那时候还在犯嗦的毛病,于是更多地读者流失在刚上架不久的阶段了。耐下心继续的都是好人,三生谢谢各位。衷心的谢谢。

那,去年十一月停更了,家里事多,我又不知死活地仗着自己是宅女同时写两本,停更了一个月。

痛定思痛,回来后有了第五卷,这是我最满意的一卷,其一不再那么嗦,其二这书的文风开始稳定,其三我总算理好了新的大纲,将白痴情节统统去掉,并且坚定了本书地主线,那就是执着。这里插一句,年初地时候我有天把老的大纲翻出来看,看完就直接删掉了,真是白痴地昏死人噢。

第六卷剧情走得更快了一点,这时候文中出现的毛病就是我的水平问题了。对新环境的把握不够好,想好好写小玉结果忙着闲博又把她忘了。蓝海风,闲云也成了路人。但总算是完了,噢活活,不用再纠结,不用再每天眼巴巴的看有没有人写评论呀,有没有推荐票呀。上架后我就不再给自己投票了,于是长时间以来女仆每周的推荐不超过10偶尔到过十五啊,二十的,我都会兴奋半天,是不是最近写的比以前好了呢,那我要更加加油了啊。

然后推荐又少了,我又低落了。仆街作者就是那么纠结。

女仆八十万字,回头看看真不敢相信,曾想过假如开始不是那么糟糕,那这书现在的内容应该五十万的样子。那么,再加被我砍掉的十几万那些夏国剧情与周国剧情,这书会不会完满很多呢,会不会不再仆街呢。

也许吧,我只敢说也许。因为我的感情戏写的真的很糟糕。生活里我就是个很直接的人,我跟我老公只见了四次面就谈上了,现在七年了,也蛮好的,可以说先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再开始恋爱,就是这么直接。

小说里的人物感情总是很纠结,绕来绕去,等到确定的时候,两人感情深的可以结婚了,然后小说也差不多完了。生活不同于现实,这点我要学习学习再学习,吼吼。

女仆中本想写的清琳与雪鸿的纠结,与闲云的纠结,雪颜对闲云的纠结,闲云与蓝海风的纠结,闲博对清琳的纠结,清琳与梁青的兄妹之情,这些我都写了一点,但都不成功。第一本书就这么完了,以后我会多多充电,争取写出好文。

以上便是女仆纠结史,各位看看是否能在文中感受到我的纠结呢?

鞠躬下台,再次给订阅本书的读者大大们说声谢谢,没有你们,这本按订阅给钱的书,我是TJ定了的。最后说一下,那个对收官看法的投票,请各位去投投,有感想的欢迎书评说说,不管好的坏的,非常欢迎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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