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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愿部》


正文 序

人类的心理统统就是这样,而且,似乎永远是这样;愈是得不到手的东西,就愈是想得到它,而且在实现这一愿望的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愈大,奋斗的意志就愈是坚强。

——乔万尼奥里

今天不知是什么节日,街上的人比以往多得多,人挤人,热热闹闹的。我随着人流往前走着,街上小摊的叫卖声比平常大了不知几倍,有卖姑娘们喜欢的衣服香囊发簪的,有卖公子哥儿们喜欢的金笼家雀玉石的,有卖老人喜欢的花鸟鱼虫的,有卖小孩喜欢的泥塑糖人布老虎的。我左顾右盼着,想找些东西买回去,否则回到家必定会被那人笑话“空手出去空手回,丢人”。

想起那人的不屑样子,我却觉得好笑,个子矮了我半头,白白净净清瘦模样,明明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却总是喜欢嘲笑我这个鄙视我那个,总是喜欢在我画画的时候过来捣鬼,含着狗尾巴草晃头晃脑的样子有时真的让人恨得牙痒痒,但是看见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却又不忍心下手,真是让人无奈。

“卖伞啦,卖伞啦,亲手作画,一笔一描,阳天遮日阴天避雨,逆时驱恶顺时避邪,两个人一起打伞就永远不会散啦!”

伞?我顺着这个叫卖声走上前,这是一个在路边摆着的小木推车,推车上面横了一根杆子,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油纸伞,一个穿着整齐的老头拿着一把伞站在车前叫卖着。

这阿公的油纸伞是真的不错,一溜儿整齐排列,一伞一色,图样竟然无一重复,唯一相同的是全部都是硬朗的骨架,漂亮的伞形,涂满桐油的皮棉纸上还有据说是他亲自一笔一画描出来的图样,能在下雨天撑着出门都是一种享受。

“这位少爷,买一把伞不?这是我新做的,漂亮着呐!”

阿公看我走了过来,热情地凑上前,把手里的伞递到我面前,示意我可以打开看看。

我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又看了看阿公伸到面前的伞,在阿公期待的眼神下,我不得不接了过来。轻轻打开后,呈现在面前的是一把绘制得无比精致的伞——外部的皮棉纸上透着青翠,在这如烟云笼罩下,层层翠竹映碧潭,重重险峰插云霄,云顶之上还有些许飞鸟盘桓,此情此景甚是典雅清秀。

唉,虽然那人不爱出门基本也用不上伞,但还是买回去给他吧,即使不用,挂在墙上也是好看的。

“阿公,我要这把伞啦。”

“哎,谢谢公子!这是您的护伞包,拿好咧!”

我接过护伞包,伸手在钱袋里算好了铜钱掏出了出来,正想递给买伞阿公,突然一阵狂风起,竟将我手中的钱袋吹飞,里面的钱被风一吹全部散落一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一阵狂风骤起,地上的铜钱瞬间被吹了个没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浑身上下仅剩的钱财只有攥在手里的五枚铜钱。

“阿公,我就剩这五枚铜钱了,您这伞我还要得起吗?”

“我这伞要六枚铜钱!不可以多不可以少,而且这伞现在已经到你手里了,我这伞啊是一伞认一人,它已经认你了,你必须把它买下来,否则以后变成伞精害人你可承担不起!”

就差一枚铜钱,我看着眼前开始黑脸、嘴里说着有点神经质的话的阿公,有点紧张。什么一伞认一人,这分明是强买强卖,看着这么精致的伞,没想到摊主这么过分。

买伞阿公看我无动于衷,便开始一边提高音量一边动手拉我,动静越来越大,引得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得已,我在脑海里飞速闪过各种解决方案。钱袋丢了,里面的钱也没了,伞不想要了,却又不能不要,回家拿钱?看这阿公架势估计是不会放人了;拿身上的东西抵押?偏偏是今天出门得匆忙并没有带值钱可以抵押的饰品。此情此景看来只能和周围的人借钱了。

正准备向周围的人开口之时,突然地,我看到我前方的地上竟然还有一枚被风遗漏的铜钱,真是天不亡我啊!我立即奔过去,正要心怀感恩地捡起这枚救命的铜钱,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了一只枯槁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这是我的铜钱,你想要吗?”

这是怎样的一个声音,刺耳无比,仿佛是用针刮过铜镜所发出的声音,嘶哑尖利地不像是人类可以发出来的。我不禁抬起了头,却看到了一张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紫色的皮肤,干瘪枯槁如同老树皮,眼球深陷进眼窝,在幽幽地盯着我,最可怕的是,他没有鼻子没有嘴,仿佛整张脸的下半部都被某些东西撕去了一样,只留下血淋淋的脖子支撑起这残缺的头部。

“我把铜钱给你,你把人给我吧!!!”

怪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这句话后,瞬间将他的脸凑了过来,原本握住我手腕的手不知道何时掐住了我的脖子,他脖子里的鲜血参杂着碎肉扑了我一脸。我心里一惊,不停地用手拍打着他掐着我的手,但是这手像一个爪子一般牢牢地箍住了我的脖子,无论我如何拍打也无济于事。

我挣扎着向周围的人求助,但是这群人冷漠地看着我,似乎眼前的一幕对于他们来说习以为常,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来帮助我。

脖子上的手越掐越紧,我慢慢地喘不上气来,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眼前人们的脸开始慢慢融化,慢慢地能看到的只剩下面前怪人这张可怖的脸,这盯着我看的幽幽眼神,里面蕴含了浓浓的仇恨和鄙视,

这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极度的缺氧让我的意识逐渐消散,我能感觉到我浑身在无法克制地颤抖,最后,拍着他的手的手滑落在地,眼前一黑。

我坐直了身体。

…………

眼前没有强买强卖的卖伞老头,没有冷漠围观的人们,更没有恐怖的掐着我脖子的枯槁怪人,只有熟悉的家具,和盯着我晃着尾巴流着口水的金毛二蛋。

我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子,再三确认上面没有掐着的手,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睡了这么一个怪梦?

正文 第一章 怪梦

骆默啪嗒啪嗒打完了字,利落地把处理好的文件发给领导后,端着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发起了呆——

昨晚上的梦是真的吓到了他。虽说他一向有做梦的习惯,并且都是第一人称的古装连续剧,但是昨晚那个怪人血淋淋的模样实在是第一次见,并且由于过于真实,导致骆默从醒来到来到公司做完工作这期间一直是懵逼状态。

“不就是一枚铜钱嘛,至于扑过来抢么,我也有啊”

骆默嘟囔着,从脖子衣领处掏出一根红绳,红绳底端串着一枚古铜钱,这枚铜钱是他从小就戴着的,具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他问过家里人,那对不靠谱的爹妈也没多说,打着哈哈就过去了。一开始他也好奇心满满,到长大了点,习惯了这铜钱的存在,也就没再纠结过它的来源。

骆默揉了揉脑袋,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同事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小骆发什么呆啊,下班了还不走啊。”

“在想今晚吃什么呢,这就走。”

对啊,心里再有事,也要吃饭啊,这天气这么热,今晚就吃炸酱面吧。

一脚油门,骆默到了离家最近的超市里,开始挑起了炸酱面需要用的菜码。

番茄、豆芽、黄瓜、毛豆,对了家里的黄豆酱没了也要补,面条就懒得手擀了直接买现成的吧。

一边动手挑新鲜的,一边数着需要买的东西,路过的小姑娘们都不禁回头多看了骆默两眼,毕竟一个清秀的大男人嘟嘟囔囔的在买菜,怎一个可爱了得。

挑的正兴起,手臂突然被拍了一下,骆默回头一看,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头正乐呵呵地看着他。

“小伙子,买菜呐?”

“对啊,大爷,您有什么事吗?”

老头颤颤悠悠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骆默,上面写着“XX酱油”。

“小伙子,我想买这个牌子的酱油,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可以帮我找找吗?”

“就前面,大爷我带您去吧。”

骆默推着车子,顺手接过了眼镜老头的篮子,看了一眼,里面正好也是番茄、豆芽、黄瓜和毛豆,连角落里那瓶黄豆酱都一摸一样。

“大爷,您这今晚上也做炸酱面吗?”

老头呵呵直笑。

“对啊对啊,我老伴儿啊在夏天里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我做的炸酱面,正好家里的酱油用完了,我就想顺便添瓶回去,结果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幸好遇见小伙子你啊,帮了我大忙了。”

“举手之劳啦,大爷您别客气。”

谈话间走到了酱油货架前,骆默挑了一瓶放进了老爷子的购物篮里,又转头问老头。

“大爷,您还要买什么东西吗?我一并帮您找了吧。”

“不用啦不用啦,这就够了,谢谢你啊小伙子。”

老头从骆默手里拿过了篮子,摆了摆手,就头也不回慢悠悠地走向结账台。

“这老头子对自己老太太可真好啊”

骆默站着看了一会,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挑菜码去了。一个人,也不能亏待了自己,也要吃八大菜码的炸酱面!

正文 第二章 奇怪的高中生

把车停好,拿出大袋小袋的食材,骆默美滋滋地想着今晚的晚餐,心里乐呵呵地,低着头越走越快。突然,一个人冲了过来,骆默没留神,只顾低着头走着,竟然将冲过来这人撞开了。

骆默顿时吓了一跳,没顾上被一同撞开的食材,赶紧转头看被撞得坐在地上的人。

“你干嘛啦!走路不看路的么!”

这是一个高中生,十五六岁左右的小孩,穿着校服背着背包,此刻正捂着脑袋坐在地上大叫。

骆默连忙小跑上前,把小孩扶了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伸手摸了摸小孩捂着的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你撞疼我了!”

小孩又吼了一句,抬起了头,骆默这才看清楚,这是个很漂亮的少年,此刻大眼睛里面泪汪汪的,小鼻子也哭红了,嘴巴瘪着,正一脸委屈地看

着他。

“哥哥不是故意的,那你哪里疼?给哥哥看看好不好?”

本来就愧疚的骆默看着眼前这个泪人,更不忍心了,细声细气地安慰着,轻轻地把小孩捂着的手拿开,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小孩的脑袋,发现并无

大碍后,松了一口气,低头说道。

“小朋友,看起来没有受伤呐,你是哪里疼啊?”

小孩“腾”地一下站直了,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对骆默说道。

“我脑袋里面疼,估计是脑震荡了,你说怎么办吧!”

“脑震荡?!这么严重么,那我带你去医院,来,上车。”

“不不不,不用去医院,你就住在这附近吧,就去你家歇一会就好了。”

骆默看着眼前的小孩,刚才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被骆默捕捉到了,等再次仔细看时,又恢复成纯真的眼神。

“好吧,你和我来吧,先说好,歇一会要是还头疼,我就带你去医院。”

“好!没问题。”

一个小孩,还能翻了天不成?骆默心想着,带着小孩进了电梯。

正文 第三章 葫芦娃

手起刀落,骆默利落地把各种食材切成丝,又把各种丝儿们纷纷焯过水,分别盛进不同颜色的碟子里。

小孩儿很安静,估计是睡着了。

骆默正想着,回头就看到小哭包顶着哭得红红的鼻子一脸没事地在家里晃来晃去,东摸摸西看看的模样,看样子正在自助参观。

噗,看来是头不疼了啊。

骆默轻笑着摇了摇头,回过头继续把手里的工作完成——该爆酱了。

油锅里放进姜蒜爆香,然后再把切成丁的五花肉放进去一同翻炒,等肉的颜色变了后,放入豆瓣酱和少量水炖煮入味,等到汁收成咕咚咕咚的酱,炸酱就做好了。

“哇!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啊,好香啊!”

一个小脑瓜突然就凑了过来,只见他无比贪婪地大吸了一口气后,露出了一副极度满足的表情。

“你做的是什么呀?”

“炸酱面呀,没吃过么?”

“我一般都是在外面吃的,你这炸酱面和外面的长得不一样啊,快给我尝尝。”

说话间小孩就要伸手扣一手指的酱吃,骆默立马拦住了。

“哎!别动!这刚出锅的烫得很啊!”

小孩一听马上把伸出去的手指缩了回来,缩了缩鼻子,有点尴尬地抬头问道。

“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吃啊?”

骆默看着他这个火急火燎的样子有点好笑,话里带笑地说。

“炸酱面,这没有面怎么吃嘛,等我下了面条就可以吃啦,你帮忙把这酱和菜码端出去呗?”

“哦好。”

看见小孩乖乖地把炸酱和菜码端出去,骆默回身把面给下了,之后又用冷水冲了冲,最后把面泡在冷水里,整盆端了出去。

来到餐厅,看见小孩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了。桌面上的菜码和酱都摆得整整齐齐,还自觉地从消毒柜里拿出了碗筷放好。

竟然没偷吃。

这是骆默的第一反应,看来这小孩还是挺懂事的。

骆默拉开椅子坐在了小孩旁边,看见眼前的家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睛都快冒火了,嘿嘿一笑,把他面前的碗筷拿了过来,往碗里夹了面,在上面摆上切成丝的各种菜码,最后在中心淋上了香喷喷的炸酱后,把碗筷又放回小孩面前,对他摆了摆手。

“好啦,菜都上齐了,可以开动了。”

“那我不客气啦!!!”

得到了同意,小孩马上拿起了筷子快速拌起了面,后又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看着好像饿了很久的样子。

“别急别急慢慢吃。”

看着他吃得快又急,担心他被噎着,骆默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来,喝水。”

“我自己有带水,谢谢啦!”

只见小孩从他的背包里扒拉了很久,最后竟然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大葫芦放在自己面前。

是的,里面装酒的那种葫芦。

这年头竟然有人随身带着葫芦,还是个小孩。

难不成,这是个葫芦娃?

正文 第四章 章宇

骆默看了一眼葫芦,又看了一眼正在狼吞虎咽的小孩,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心中的疑问。

小孩抬头看到骆默正盯着自己,顿时明白他想知道什么,低下头一边吃着一边说。

“这是我的水杯啦,从小我妈让我用这个喝水,也是神奇,这葫芦里面的水都是自己生出来的,怎么喝都喝不完。”

这世上竟然还有怎么喝都喝不完的容器?!

骆默被震惊到了,但是马上觉得这样神秘的事情自己不应该多问,就转了话锋,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放学了不回家,你也是住在我这小区么?”

小孩把碗里最后的一根面扒拉进嘴巴,把自己的碗筷往前挪了挪,往后一靠,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看了骆默一眼,说道。

“我叫章宇,不在这住,但是今天下课了突然想吃你们小区门口的炸地瓜干,就过来这边买了,结果刚吃完地瓜干,嘴还没擦呢,就被你撞飞了,哼!”

“你在哪个学校读书啊,跑到我这来买地瓜干。”

“城语高中高一12,咋滴。”

就读于城语高中,啧啧,原来是个有钱人家小孩啊。

“那你住哪里啊,我现在送你回家吧,过了饭点还没回家,你爸妈会担心的。”

章宇拿起那个大葫芦,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擦了擦嘴巴才说道。

“没事,我一个人住,他们才不担心我呢。”

说完这句话章宇突然就坐直了身子,并且慢悠悠地往骆默方向凑,一脸坏笑盯着骆默。

“你干嘛问那么多啊,查户口啊,那我也要问你,你叫什么,多大了,生日是什么时候!”

骆默看着眼前这个小孩,这坏笑怎么那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叫骆默,今年26岁,92年7月30日出生。”

章宇眼睛转了一圈,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但是马上又站了起来,说道。

“哦哦哦,我知道了,那骆默大哥,我差不多就回家了。”

“来,我送你。”

骆默也跟着站了起来,章宇却一边把葫芦放进背包里一边说道。

“没事,我自己回家就行,我不喜欢坐别人的车,就不麻烦啦。哎呀!!!”

话音还未落,章宇手一滑,竟将手里的葫芦滑到地上,里面的水顿时往上溅,飞到骆默胸前浸湿了一片。

“对不起骆大哥!!我帮你擦干净!”

章宇慌慌张张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纸巾,作势就要往骆默胸前擦,骆默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你倒是要看看你的葫芦有没有摔坏,这么神奇的宝贝可要保护好。”

“我的葫芦没事的,它经常这么摔,不会有问题的。倒是骆哥哥你这是啥?”

骆默顺着章宇的视线一看,原来他指的是自己的脖子上的那根绑着铜钱的硬币,便从衣领里扯了出来给章宇看。

“这是我的护身符,和你的葫芦一样也是从小就戴着的,但是没有你葫芦那么神奇呐,这就是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古代铜钱。”

章宇靠上前,非常仔细地端详这枚铜钱。

这铜钱,圆中带方,上有欧阳询写的“开元通宝”四字,通体泛黄,但是在中间又覆盖着些许蓝绿色的铜锈,一看就是认认真真的古玩意儿。

骆默看着章宇这认真样,不禁想逗逗他。

“怎么着,看得这么认真,你喜欢我这护身符?那拿你葫芦来换怎么样?”

听见骆默的调侃,章宇抬头白了他一眼,背上自己的背包,拿着葫芦就往门口走。等到了门口,章宇突然又转过身,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手机,笑嘻嘻地和骆默说。

“骆哥哥,你加我微信呗。”

正文 第五章 又见老头

骆默揉了揉眼睛,再次检查了剧本结构以及内容,确认没有语法错误和错别字后,又另起了一个表格,一边把剧本中所需要的道具全部罗列出来,一边在脑海里想着这些个道具该怎么制作出来。

骆默读的是中文系,是那种少见的,连数都算不清的那种极致文科生,原本以为读个汉语言文学出来,要不做老师,要么考个公务员,没曾想进了这个策划公司。日常工作除了写预案,做策划,还需要做推送,写剧本,甚至是做舞台剧导演和自己动手做道具。整天累得晕头转向,却赚着卖白菜的钱。

此刻的骆默拿着喝完了水的保温杯晃晃悠悠地去茶水间接了水,却并不着急回到办公室,又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走廊过道中,靠着窗台盯着天空发起了呆。

自从上次章宇小朋友吵着闹着加了他的微信,原本以为会被天天骚扰,却没想到小孩一次都没有找过他。

所以加我干嘛咧,是想下次来买地瓜干的时候再来家里蹭饭吃么,还是为了让我帮他写作业?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小伙子,好久不见啊。”

骆默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略熟悉的脸——戴着眼镜,乐呵呵的模样,这不正是超市遇见的那个秀恩爱炸酱面大爷么。

“哟,是您啊,大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啊。”

老头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举了举手里拿着的扫帚,说道。

“我来这儿工作呀,在家闲着怪难受的,还不如出来干干活,我媳妇说了,赚钱倒是小事,老了啊,要多感受感受社会才不会落伍呀。”

“原来是这样,不过大爷,我在这工作好几年了,这才见到您啊,您是刚来不久么?”

“对啊,今天是我来这工作的第一天,而且还刚好遇见你,看来咱俩也是挺有缘的啊小伙子。”

老头说着说着,突然止了话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骆默脖子上的红绳,骆默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禁问道。

“老爷子,怎么了吗?”

老头回过神来,呵呵一笑。

“没啥没啥,我就是看见小伙子你脖子上的红绳比较好奇,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少在脖子上带红绳了,怎么,这是心上人送你的?”

骆默连连挥手,把红绳从衣领里拉出,把红绳上的铜钱给老头看。

“不是的老爷子,这是一个铜钱红绳,是我从小就戴着的,不是什么心上人送的啦。”

“哦?原来是铜钱?”

老头凑近了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然后帮骆默把铜钱塞回衣口。

“小伙子你这是老古董啊,可要好好保护好,不要轻易给别人看呀。”

“哎呀没事,就是一枚普通的开元通宝,当个护身符罢了,给别人看看也没事的啦。”

老头眯着眼睛咧着嘴巴哈哈一笑,拍了拍骆默的肩膀,拿起扫把转身走了。

骆默看着老头远去的背影,心里冒出一个疑问——

怎么最近这么多人对自己的这枚铜钱感兴趣?

正文 第六章 中暑

这段时间天气极度闷热,天气预报已经预告了很多次即将有雨,可是这个“即将”即将了很久,也没见有雨。这天上厚厚地盖着一层云,看着乌云密布,但是天空却是透彻的蓝,造就了一幅奇怪的画面—厚云之上,在间隙中透出了蓝色的天空,并不时漏出丝丝点点的阳光。即光明,又黑暗。

这种天气,就应该在家里的沙发上斜躺着,吹着空调,喝着枸杞茶,看着电视,怎一个妙哉了得。

然而,骆默低头看着吐着舌头正对着自己傻笑的二蛋,有点无奈。

这只臭狗,平时在家懒得要命,吹空调吹得比骆默还勤快。日常散步,都是要骆默哄着骗着才愿意出门,然后在家附近的公园里转了没几分钟,就扯着绳子要回家。每次散步骆默都看着别人家蹦蹦跳跳的狗羡慕不已,然而自己,却只能被这只日益肥胖的金毛拖着回家。

就是这么一只懒狗,今天却破天荒地闹着要出门。

原本今天休息不用上班的骆默打算在家过着咸鱼人生,却一大早被二蛋吵醒,匆匆吃了一口吐司,就被二蛋拖着出了门。

“你说你,平时要出门你不出门,非挑这么热的今天出门,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汪!”

骆默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跟着二蛋往前走,好在这狗还算懂事,一路都走在了树荫底下,才没有让这一人一狗完全暴露在紫外线里。

或许是今天天气太过闷热有点中暑,又或许是今天早餐就吃了一口吐司有点低血糖,骆默慢慢地走着,脑袋却越来越晕。二蛋发现自己主人越走越慢,回头跑到骆默跟前,汪汪叫了几声,扯了扯他的裤子,又跑到了距离骆默很近的休息椅边,示意骆默过去休息。

在二蛋的引领下,骆默慢慢地挪到了椅子上,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窒息感愈来愈强烈,脑袋里仿佛有一千根针不停地在里面搅拌,疼痛难忍,让骆默不禁扶着脑袋斜躺在椅子上,期望换个姿势头痛能有所好转,然而却无济于事。

整个人仿佛被一股热气包围着,尤其是脑袋,这股热气让骆默无法呼吸。就在将要窒息之际,突然地,骆默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从手指尖开始,这股凉意慢慢蔓延,到身躯,到脖子,再到头,这股凉意延伸到脑袋时,竟然瞬间降温!似乎要把骆默头里面的热意全部逼走。

这一冷一热在骆默脑袋里你争我抢,丝毫不愿意输给对方,这一来二去,冷热的胜负未分,骆默却要崩溃掉了。

骆默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头皮,一只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希望能缓解剧痛,但或许是用力过度,在最后一次拍打后,骆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我这伞只能卖这么多铜板,少一个也不卖!”

看着卖伞老头这慢慢变黑的脸,骆默有点慌了,谁知道在哪里来的怪风把自己的钱袋都吹飞了,要不是自己手里紧紧攥着几枚,估计所有铜钱都被刮跑了。

“这里!这里还有一枚铜钱!”

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骆默一听,立马向着声源跑去,果然,地上躺着一枚铜钱。骆默赶忙走过去,伸手就想捡起这枚铜钱。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骆默心里瞬间冒起了一种熟悉的惊恐感。

“这铜钱是我的,你想要么?”

正文 第七章 噩梦再临

又是这个尖刺的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划过的嗓音,骆默似乎预感到什么,闭着眼睛坚决不抬头。

“你在怕什么?哈哈哈哈!”

突然间,骆默的脖子被一只手掐住,这手坚硬如同干枯树皮,这种窒息感让骆默极度恐惧,只得睁开了眼。

出乎意料的,眼前掐着自己脖子的竟是一个少年,眉清目秀,大眼睛,翘鼻子,此刻正笑嘻嘻地看着骆默。

骆默一愣,这人有点眼熟啊,这不是……

“骆默哥哥,你拿我的铜钱干什么呢?”

眼前的人,正是章宇,依旧是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脆生生的声音,和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唯一不同的,是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干枯黑瘦,毫无生机,根本不是活物的手。

“章宇,你别掐着我脖子呀,有话…咳咳,有话好好说嘛!”

章宇听着,嘴角上扬,继续看着骆默并未吱声,只是手的力度加大了,慢慢掐得骆默有点喘不上气来。看着骆默慢慢变红的脸,章宇的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清秀的小脸瞬间变得恐怖扭曲。

骆默不停地挥打着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看着眼前的章宇的脸,竟然慢慢开始融化。漂亮的大眼睛开始凹陷,眼珠子内陷到眼窝里,隐隐冒着紫光;原本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也快速干瘪,白嫩的皮肤越来越粗糙,最后变成枯树皮状,紧紧贴在骨头上。

干瘪款章宇慢慢凑近被自己掐着脖子的骆默,盯着骆默一会,咧开嘴笑了起来,发出来的声音不复生脆,变成了尖刺的嗓音。

“这就是你抢走我铜钱的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

骆默看着眼前这个有点丧心病狂的章宇,无助到了极点,接着,骆默看到了更让他震惊的一幕—

或许是由于太过开心,这章宇的嘴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最后竟然整个下巴掉了下来,正好砸到骆默头顶。

这干瘪的下颚卡在了骆默头顶上,随之而来的是慢慢流下来的黑红色的血液,被掐的窒息感,极度的恐惧加上下颚的撞击力度,骆默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

………

“喂喂喂,醒醒啦!”

有人在摇着自己,骆默慢慢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摇着自己的人,竟然是章宇。

骆默顿时吓了一跳,想起刚才的画面,骆默不禁和章宇保持了很远的距离。

“汪汪汪!”

一只毛茸茸地东西跳进了骆默的怀里,不停地用舌头舔着骆默的脸,在二蛋的口水攻势下骆默慢慢恢复了意识,看了看四周,看到了熟悉的自己家的家具摆设—这是自己的卧室,此刻的自己正躺在床上。

“我怎么回家了,刚才不是在外面和二蛋散步么?”

骆默自言自语道。

“还说呢,你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躺在公园椅子上睡着了,要不是你家金毛跑过来找我要我帮忙背你回家,你早就在公园椅子上变成人干了。”

章宇看见骆默醒了,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抱怨着。

“那…那二蛋是怎么找到你的?去你学校了?”

章宇白了一眼骆默,摇了摇他自己手里的地瓜干,“你是不是晒傻了。”

原来这小孩又跑到小区门口买地瓜干了,也是要感谢他送他回家的,不过一想到刚才梦里的章宇那个可怖的模样,再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脸蛋,两者在脑海里一重叠,骆默顿时又毛骨悚然地惊起一片鸡皮疙瘩,在梦里被下巴砸到的脑壳又开始疼了起来。

“嗯?你脑袋疼啊,”章宇看骆默捂着脑袋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呃……是不是我刚才打得太用力了?”

“打得太用力?!”

“对啊,你从公园到回家,嘴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还张牙舞抓的,我就用力地打了你一下想把你叫醒,嘿!没想到打你一下你还真醒了!”

原来梦里被下巴砸醒那一下,还真是这小孩打的。

看见骆默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章宇嘿嘿嘿嘿地笑着,背着书包站了起来。

“那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要是头还疼需要我陪你的你就微信叫我哈!”

看见骆默挣扎着要起来送自己,章宇又把骆默按回了床。

“放心,我知道门口在哪里,我会帮你关门的啦。”

骆默看着章宇的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章宇,你喜欢我脖子上这枚铜钱不?”

“谈不上喜欢吧,有点兴趣罢了,咋啦?”

骆默深深地看了一眼章宇,发现没办法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什么,脑袋又开始疼了,骆默只得缩回被窝里,露出两个眼睛对章宇说道。

“没啥事,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啦,下次见!”

正文 第八章 古铜镜

一夜而过,幸好无梦,要是继续把那个噩梦做下去,骆默估计要精神衰弱了。脑袋还是有点疼,昨天基本上算是晕了一天,除了早上的那一口吐司,他竟没有其他进食。

人是铁饭是钢,还是起来吃点东西吧。

骆默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卧室,原本在客厅抱着骨头布偶在舔的二蛋看见主人醒了,立马丢下布偶跑上前来,轻轻叫了两声,摇着尾巴看着主人。

“你别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要不是你闹着要出门,我昨天也不会中暑!”

骆默弯腰用力揉了揉二蛋毛茸茸的脑袋以示惩罚。二蛋倒美滋滋的模样,丝毫不把主人的话当回事,还把脑袋越凑越近,希望骆默多揉揉自己脑袋。

“哟,你还享受了,不管你了,我找点吃的去。”

骆默拍了二蛋脑袋瓜一下,便站起身来到冰箱前找吃的。单身汉的冰箱啊,基本上是买一顿吃一顿的,因此骆默眼前的冰箱,除了一包泡面和一个鸡蛋,别无他物。

算了算了,那就泡面吧,明天下班了一定要去买点东西屯冰箱。

这么想着,骆默开始动手煮泡面,不一会儿,一碗极其普通的泡面就诞生了,骆默小心翼翼地端着它从厨房走到餐厅,刚坐下准备开吃,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快递来啦!”

快递?我什么时候买的快递了?

抱着疑问,骆默开门签收了快递。这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快递盒子,包装的还挺严实,里三层外三层的,骆默一边思考着这是自己什么时候买的快递,一边扯着包装,最后在一堆揉成团的报纸里发现了一个很特殊的东西——

这是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应该是青铜材质,但是却通体透黑。上部有云山日出纹,下方饰有山石池水,还有一叶硕大的荷叶从池里伸出。左侧有一人峨冠博带,坐而抚琴,前设香案,后依竹林。右侧一凤,栖于石上,凤上方饰6瓣花两枝。整体是八出葵花形,中间还有一枚圆钮。

这分明是一个古铜镜啊!

骆默看着眼前这东西愣住了,他敢坚信自己绝对没买过这玩意儿,他买不到也买不起啊!

“不会是有人寄错了吧?”

骆默翻出在快递箱上的快递单子,上面写的收件人地址的确是自己家,收件人也确实是自己的名字,但是奇怪的是寄件地址以及寄件人那一栏是空白的并没有填写信息。

看着手里的古铜镜,黑黝黝的,似乎还透着一丝说不出的阴冷。如此诡异的东西自己不能收。

最近遇到的怪事也够多的了,连做了两次相似的噩梦;遇到了一老一小两个对自己的铜钱感兴趣的人;连带狗出门散步都能中暑晕倒;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收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寄过来的铜镜。骆默越想越不对劲,决定把镜子重新包起来,打电话给快递公司退还回去。

正这么想着,刚把报纸塞回箱子,拿起镜子的瞬间,从镜子背后掉出了一张纸,骆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来打开了,只见这张白纸上用清秀的字体写着一句话,共六个字——

“以物换物,谢谢”

底下依旧是没有署名。

以物换物?换啥?用铜镜换?自己家里没有可以和这个铜镜等价交换的老古董啊!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东西换,他也不知道去和谁换啊。

思来想去,骆默决定明天去询问一下他那个对古物有一定研究的老板,先把这个古铜镜的身份确定下来再去考虑其他事。

正文 第九章 鉴别

骆默直挺挺地站着,无比紧张地看着眼前正拿着放大镜盯着自己古铜镜的领导,本以为领导会不屑自己所带来的这个铜镜,没曾想,从一拿到铜镜开始,领导就像着了魔一般不停地研究摸索着它,甚至是不知道在哪掏出了一对手套戴上,在他小心翼翼端着这镜子来回远近看这间隙,分明能看到从他眼里冒出来的金光,这认真样都快把自己的脸埋进镜子里了。

看着领导这个样子,骆默想着要不要开口询问,正犹豫着,只见领导把镜子放在桌面上,把手套摘下,走过来拍了拍骆默肩膀,说道。

“小骆啊,你这镜子是从哪儿来的啊?”

“呃…一个亲戚寄存到我这的,说让我帮忙查查这玩意儿值钱不,我这不是想到吴总您对古董大有研究嘛,就带来给您看看,您给分析分析,这铜镜有什么来由么?”

吴总慢悠悠地把戴着的眼镜摘下握在手里,往铜镜方向指了指,说道。

“按理说,我对古铜镜还算是有一定研究的,你这铜镜的样式和花纹,很像是唐代的真子飞霜镜,只是,你这铜镜上方有云山日出图,却没有“真子飞霜”四字的田字格,很奇怪。”

“那会不会其实是赝品?”

“不是”吴总摇了摇头,“古代,墓葬必用水银,所以今日出土的铜镜必均受有水银的染变。但是因为铜质的优劣及水银的强弱,它的水银色也自不相同,有银色的、有铅色的。铜镜的质地晶莹,又先得水银沾染,年久入骨,满背水银,千古亮白,称为银背;如果先受血水秽污、再受水银侵入,其铜质复杂,则色如铅,年远色滞,称为铅背;还有半水银半青绿朱砂堆的,先受血肉秽腐,其半日久酿成青绿,其半净者,乃染水银,故一镜之背二色间杂也。铜镜以银背为上品,铅背次之,青绿又次之。如果铅背埋土年远,遂变纯黑,谓之黑漆背,此价尤其高,但这种颜色也较易伪作。”

吴总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道。

“新仿的铜镜和老的铜镜在声音上和形状上是有很大区别的。老的铜镜普遍声音比较低沉、圆润,镜子的大小和弧度有严格的比例关系。而新仿的铜镜声音比较清脆,甚至是刺耳,铜镜弧度与镜子的大小普遍不成比例,大铜镜弧度很大,小铜镜弧度收缩不自然。

吴总一边说着,一边端起古铜镜递给骆默。

“辨别铜镜上的锈和铜的味道,也可以对古铜镜进行真伪方面的鉴定。从锈上来说,新仿的铜镜,它的锈是后做上去的,带着一股硫酸味和碱烧过的那种臭味,还有铜腥味。而老铜镜一般有一种带着出土后泥土清香的铜香味,你闻闻看。”

骆默接过铜镜,也学着吴总的样子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虽说不懂赏鉴,但隐隐约约确实闻到一股铜香味,让骆默感到惊喜。

看见骆默抱着铜镜露出微笑,吴总就知道他也感受到了铜镜的韵味,便对骆默说道。

“这具体来源我是真不知道,但是这是一个真的老东西我是能够确定的,”吴总低头看了看手表,“刚好下班了,你去找其他专家看看吧,说不定还会有惊喜哦!”

骆默谢过了吴总,抱着铜镜从吴总办公室走了出来,带上自己的包,驱车回家。

一路上骆默有点思绪混乱,他已经从知道铜镜是真的古董这件事里冷静了下来,看了看放在副驾的铜镜,想起了最近遇到的怪事,心里突然就越来越慌——这玩意儿是假的还好,照吴总的意思,这玩意儿是真的,估计还值不少钱。那这东西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自己手里?

等下!这玩意儿会不会是国宝啊!有人想销赃却发生了意外,就急匆匆的乱写了一个地址寄给他。可是也不对啊,寄件人知道他的住址,还知道他的名字,这不像是随便写的,肯定是认识的人做的,可到底是谁?他又为什么这么做?

骆默一路胡思乱想,完全按照脑子里的固有回家路线开车,却没想到由于他脑子太乱,固有路线消失了,等骆默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正文 第十章 遇袭

犹豫了一下,骆默还是拿着铜镜下了车。这是一个很寂静,很陈旧的小区,天已经暗了不少,但是房区里的灯却还没有亮起,更没有妈妈们做饭炒菜所散发出的饭菜香。小区的路很窄,连并排走着的两个人都容不下。路旁的墙皮成片脱落,暴露出那血色的砖块。青苔和爬山虎给墙又添上了一份毒液一般狰狞的绿意,路两旁随处可见满地的落叶、碎掉的啤酒瓶和不知道是不是血迹的暗红色。路灯闪烁着冷冽的光,不时抖一抖,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在这诡异的夜色中尤为清晰。

一阵微风袭来,那些绿植颤抖着它们的叶子。一户人家门前的风铃被吹得“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突然!骆默似乎感到有个什么人一直跟在他后面,脚步声,刚才有非常清晰的脚步声从后面传过来!骆默感到背脊发麻,额头上渗出滴滴细汗,慌忙转身往后看,然而,他身后并没有人。

骆默用颤颤巍巍的手抓住了自己的铜钱挂坠,以此祈求一份安心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铜钱像读懂了骆默的心事一样,竟然开始隐隐发烫。摸着热乎乎的铜钱,骆默慢慢冷静了下来。手慢慢握紧了原本抱着的铜镜,打算如果真的有人袭击就一个铜镜砸过去,管它是不是古董,保命要紧!

正想着用什么姿势回击跟踪者的时候,又是一阵妖风起,这次的风和刚才的风有所不同,不再是一小股,而是持续的刮来,并且骆默能感觉到这风一阵比一阵大,从吹拂起地上落叶的微风,到吹动脚边玻璃瓶的小风,到现在竟然将他这个178男人吹得有点站不稳的大风。

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不同于风声的稀稀疏疏的声音,越来越快也离自己越来越近!骆默觉察到不对劲,转身就要返回车上,就在回身的那刹那,他看到了一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站在他面前——

准确来说,这不是“人”,是一个落叶组成的人形的东西,有脑袋,有四肢,脸上甚至还有代表眼睛嘴巴的三个坑。这玩意儿虽说是叶子一层一层组成的,但是却可以在风中不被吹散,如同人类的皮肤肉体一般带有生命凝聚在一起。吹不散的落叶人此刻正挡在骆默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感受到了骆默的恐惧,开口说道。

“骆先生,您可以把铜钱换给我了吗?”

又是铜钱!这落叶人也是看上自己铜钱来抢的第三人么?不对!落叶人一看就不是实体,定是有人在背后操作,知道自己有铜钱挂坠并且明确表现出兴趣的只有两个人,而这说话慢条斯理的语气,一定是——

“大爷,您就出来吧,找这么一个落叶人会吓着我啊,有什么事您出来我们好商量啊。”

只见落叶人顿了顿,没说话,过了几秒种,落叶仿佛失去了控制了一般,不再具有凝结力,在风的作用下,一片一片地落在地上,等落叶全部消散后,站在骆默面前的,果然就是那个戴着眼镜眯眯笑的炸酱面老头。

骆默看着老头,没说话,脚却偷偷地往后挪,之前看着和蔼可亲的脸,在此时看却有种说不出的恐怖感。老头看见骆默在悄悄远离自己,呵呵一笑慢悠悠地又往前一步又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小伙子,咱俩有缘能遇到,我看你也是乖孩子,大爷也没什么过分要求,就是想要你的铜钱”老头又往前凑了凑,“而且我不是白拿啊,这不是找了一样东西和你换么,你看,你东西都收了,是不是该把铜钱给我了呀。”

“这铜镜原来是你寄的!”

“是我啊,这古铜镜可是好东西啊,比你这铜钱可值不少钱,这买卖你不亏吧。”

骆默连忙走上前把手里的铜镜塞进老头手里,“这不一样,铜钱是我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您这铜镜我就不要了,还给您。”

看着塞回自己手里的铜镜,老头没接。

“给你的东西,我是不会要回来的,而我想要的东西,我必须拿到!”

老头话音刚落,骆默只感觉到身边的风越来越强,老头手一划,竟然在原地瞬间起了一个龙卷风,将老头和骆默包裹在中心。凑得很近的老头不知何时已一手掐住骆默脖子,一手抓住铜钱,作势就要扯走吊坠。

又是这熟悉的掐脖子窒息感,老头的力气很大,掐得骆默逐渐缺氧,满脸通红地挣扎着想摆脱老头的桎梏,却无济于事,最后竟被看似瘦弱的老头掐着举了起来。

就在骆默无助之际,被老头扯着的铜钱突然发出一阵红光照在二人身上!老头“嗷”的一声好似被烫到一般迅速松开掐着骆默的手,把骆默甩在了地上。在这红光的照射下,骆默被掐的窒息感消失了,内心慢慢涌起一股热流。而同样被照着的老头,却发生了极大了变化——他的眼镜消失了,头发消失了,整个人变得佝偻起来,皮肤仿佛被瞬间吸走所有水分一般变得枯如树皮,眼睛凹陷,下巴融化,只剩下颈椎支撑着残破的上半颗头。

这不是梦里的那个怪人么,这缠绕了许久的噩梦,竟然真的发生了。

老头似乎很怕这红光,到处躲却躲不开,只见他被红光照得连连发抖,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双眼一瞪,向着骆默就冲了过来!骆默避闪不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直困着两人的龙卷风被一道蓝水劈了开来。蓝水在劈开龙卷风后直直落在老头身上,老头被劈在地,挣扎了几下着要起身,却最终无力支撑倒了下去,瘫在地上没再动弹。

“骆默哥哥,你还好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见章宇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晃着他那个葫芦水杯,笑嘻嘻地对骆默说道。

正文 第十一章 结愿师

夜宵文化是当下现代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在白天的忙碌过后,趁着夜色,在熙熙攘攘的小街道里,叫上三五好友,围坐在一起,吃着烤串喝着小酒,说着白天不敢说的话,吐槽着生活中难以言喻的无奈。

然而此刻的骆默,坐在小摊前,周围一圈全是喝酒大汉,在各种划拳声和干杯声中,看着对面戴着手套吃小龙虾吃得正起劲的章宇,以及坐在他旁边那个害他做了许久噩梦的炸酱面老头,无比郁闷——满肚子疑问使他面对着满桌子夜宵却下不了嘴。

“哎呀骆默哥哥,你别一副这个表情看我嘛,吃呀吃呀,不要客气啦。”

章宇以非常快的速度吃掉了一只小龙虾,向骆默摆了摆满是油的手,一副东道主模样劝吃,期间却又迅速地在盘里拿起一只小龙虾塞进嘴巴里,无缝连接。

“你觉得刚被掐了脖子大难不死现在却得不到相应解释的我会吃得下东西么章鱼小朋友?”

“不许叫我章鱼!讨厌!”听到这个称呼,章宇用大眼睛狠狠瞪了骆默一眼以表示他的不满,转瞬间又埋头继续他的啃龙虾大计,压根没有再理会骆默的意思。骆默看着他这个样子有点无奈,只得低头喝了一口啤酒,把视线转向炸酱面老头。

老头现在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模样,还是戴着眼镜,慈眉善目的样子,丝毫不见刚才干瘪流血的可怖模样,此刻他正在发呆,看见骆默看向自己,立刻满脸堆起了招牌性笑容,只是这笑容间带着尴尬,骆默甚至能看到他现在双手摩擦有点局促。

“骆先生,这…这段时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您是结愿师,唐突了唐突了。”

“结愿师???”

“看来你是真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啊,骆哥哥”章宇插了一嘴,骆默转头看向他,发现这小孩似乎已经吃饱了,满是油的手套都已经摘了,此刻正斜躺在沙发靠背上,又是这个之前在他家吃完炸酱面的咸鱼一般的姿势。

“我?我还能有什么身份,我就是一个普通上班族啊。”

章宇摸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慢悠悠说道。

“骆默哥哥,你和我一样,都是结愿师。什么是结愿师呢?结愿师就是可以完成别人愿望的人,只不过,我们需要帮助完成愿望的对象不是人,是结愿魂。”章宇指了指老头,继续说道,“你看,他就是结愿魂。”

“魂?他….他是鬼啊?!”骆默一听顿时毛骨悚然,立马往后一靠拉长了和老头的距离。

“嗯…算是也不算是吧,他不是一般的魂,他是结愿魂”章宇拿起自己的葫芦喝了一口水,说道,“人的肉体逝去后,魂魄就会自动离体去到冥灵殿清洗记忆转世为人,但是有些人执念过重,清洗记忆失败,就由冥灵殿分发结愿铃成为结愿魂,成为结愿魂后,有七天时间去结愿,如果结愿成功,执念消除,就可以顺利转世;但如果到时间了还没有结愿成功,则这个灵魂就会即可消散,再也无法转世。”

老头点了点头,伸出手给骆默看,只见他的手腕上果真系着一个铃铛,铃铛上面还写着一个不太清楚的 “愿”字,隐隐约约亮着微光。

“而我们结愿师呢,天生五行缺一行,要在人间寻找这些戴着铃铛的结愿灵去帮助他们结愿,结愿成功就可以获得结愿之力汇入自己的法器之中,等到法器充满结愿之力,法器也会消失成为缺失的那一行补充上去,这个结愿师就恢复成了正常人,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结愿师啊?”

“因为特殊的气息啊”章宇笑嘻嘻地看着骆默,道,“每一任结愿师去世的那天,都会有一个五行不齐的孩子降生,这个孩子就会成为新一任结愿师,而他缺失的那一行就会化作法器陪在这孩子身边。随着年纪的增长,原本就不完善的五行波动会越来越大,等到缺失的那一行缺失力度人体已经无法承受的时候,法器就会激活,新一任的结愿师的结愿之力就会觉醒了。”

“而你的生日是92年7月30日对吧,这正好是上一任结愿师去世的日子,而你也继承了他的金属性缺失,所以你的法器就是代表金属性的铜钱。”章宇指了指骆默胸口位置,骆默从领子里扯出铜钱抓到手里看着,此刻的铜钱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模样,但是刚才它冒着热气闪着红光的样子让骆默记忆犹新,没想到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铜钱竟然是一件法器,还救了自己一命,骆默暗暗决定回去给这铜钱好好擦擦,以报答它的救命之恩。

“几天前冥灵殿告诉我,准备又有一位新上任的结愿师小伙伴要觉醒了让我来接待接待,我的法器葫芦探出你的位置之后我就来了,没想到当时的你还没有觉醒,所以我只能悄悄跟在你身边观察你了。”

“那天?就是咱俩第一次见面那天?”

“嗯呐,我那天来见你,发现你没有任何灵力,法器也没有激活,就用葫芦水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印记,这样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可以瞬移到你身边不用到处找你了。没想到留下的印记倒是无意间救了你一命”章宇转头白了一眼身旁的老头,“这老头作为结愿灵竟然攻击人,而且攻击的还是结愿师,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阴灵气息,你应该也是被这老头标记了。”

章宇这么一说,老头更加局促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最后只能慌张地摇着双手掩盖自己的不安,手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不…不是的,我没想着杀人的,我只是想吓吓骆先生,就操控了他的梦,让他以为自己戴的铜钱挂坠是不祥的去丢掉,我就可以捡回来了。”

“结果他那枚铜钱不是你想要的铜钱对吧。”

“对呀,第一次看到骆先生的时候他身上就散发出一股阴灵气息,我就找了一个由头凑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顺便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等到了第二次见面,我找到了这个气息的来源,就是他的铜钱挂坠,我当时凑近看了看,这铜钱也没有什么反应,当时我确认它不是我要找的那枚铜钱。”

章宇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骆默以为他彻底吃饱了,没想到他环顾了桌子一圈,拿起两只新的手套戴上,又吃起龙虾来了。

“既然你发现骆哥哥的铜钱不是你想要的那枚,你干嘛还要抢啊,还害得骆哥哥在公园里中暑晕倒,要不是我及时赶到,骆哥哥都要被你弄死了。”

骆默一听,噌地一下坐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头,都快冒出火来了:“原来我那次在公园晕倒,是你搞的鬼啊!”

“那可不,他当时用阴灵力控制了你的气脉,所以你才会热得要命喘不上气来,最后是我用葫芦水的灵气解了他这股热脉,没想到两两相冲,你就晕倒了。”章宇抬头看了一眼骆默,眼神里带着点鄙视,“说真的骆哥哥,你身体真的太虚了,赶紧去锻炼,要不你干结愿师的活身体会遭不住的呀!”

正文 第十二章 第一单生意

骆默上下打量了一下章宇,这个矮了自己大半个头,瘦瘦小小的小孩竟然公然鄙视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禁在心里反鄙视了一番。顺手拿起面前的一根烤串也跟着吃了起来,这时骆默看见炸酱面老头盯着自己手里的串串不眨眼地看,便又从碟子里挑了一根递给老头,没想到老头没接,摆了摆手笑笑道。

“骆先生,我是灵魂不是人,吃不了东西的,我只是看着您吃得这么开心,想起我的儿子也是很喜欢吃这东西,一时有点感慨罢了。”

“那您肯定很想您儿子吧。”

“说到你儿子,你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啊?是你儿子不?”章宇插了一句嘴,在旁边加快了啃小龙虾的速度,眼睛里充满好奇,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执念不是我儿子,是一枚铜钱”说罢又看了一眼骆默,有点尴尬地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做生意赚了点钱,开了一个纺织厂,生意也越来越好,后来找了一个老婆,生了一个儿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日子过得也非常舒心。我呢,除了管理手下的纺织厂,唯一爱好的就是收集古董。”

老头眯起了眼睛,仿佛在怀念着过去的美好,顿了顿,突然的神色一暗,叹了口气,“后来儿子长大了,我们也老了,精力不足了,我就把厂子传给了儿子,自己乐得逍遥。本以为退休了可以过上轻松的日子,结果没想到这孩子越来越看不惯我,一开始只是不同意我买古董,后来直接叫人把我的古董偷偷转手卖掉了。其他的玩意儿我也不说了,我有三枚宝贝铜钱,是怎么也不可以卖掉的,我就一直带在身上,从不离身,即使是我死掉的那天,我也清楚地记得我是把铜钱握在手里的。可是后来,等我到了冥灵殿的时候,三枚铜钱只剩了两枚,有一枚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哦~所以说你怀疑你那枚铜钱是被你儿子拿走了?”章宇鼓着塞满小龙虾的嘴巴说道。

“不能确定,但是的确是怀疑。”

“那你可以自己去找他们啊,怎么来找我呢?”骆默问道。

“骆默哥哥这你就不懂了吧,结愿灵啊,在不伤害人类的基础上可以在人间飘荡甚至是适当的实体化,但是为了让结愿灵更快地与生前的世界断开羁绊,这不适用于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和生前生活的坏境里。只有家人身上,或者生活坏境中还留有这个结愿灵生前所用的东西,这个结愿灵才可以靠近,否则是靠不近的。这老头不去找他儿子却来找你,很明显,”章宇瞄了一眼身旁有点落寞的老头,“他的东西都没了,他压根近不了儿子的身。”

“唉…章使者说得是啊,等我意识到铜钱不见了后马上就去家里找他们,可是我发现这屋子我怎么都进不去,他们应该是把我的东西都卖了吧。”说完这句话老头有点哽咽,就停住了,章宇和骆默也没说话,一时间场面变得安静。老头抹了抹眼泪,抽了抽鼻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家里进不去我就在外面等,但是等了好几天都没碰见他们,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再不找到铜钱让我结愿我就会灰飞烟灭。我只能去其他地方晃晃,看能不能在其他地方遇见他们,结果,就遇见了骆默先生。”

老头接过骆默递过来的纸巾,大大地擤了一下鼻涕,抬头看见章宇和骆默都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又接着说道:“那天晚上,我无意中在骆先生身上感受到了古铜钱的力量,就想办法接近了他,并且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方便我下一次找到他。后来,就为了再次认证骆先生身上的这枚铜钱是不是我的,我又去了他们公司,但是…”

“但是你发现骆默哥哥的铜钱不是你的那枚,那你为什么还要纠缠着不放,还袭击了他两次呢?”

“那是因为我时间不够了,过了今天,我只剩两天的结愿时间了,我就想着,反正都是古铜钱,拿到了我也不亏,愿肯定也就结了。”老头突然转身抓住骆默的手,吓了骆默一跳,“我我我我也没有伤害骆先生啊,我就吓吓他,没有杀他啊。”

章宇一巴掌打开了老头抓着骆默的手,顺道还白了他一眼,“是,你是没有杀他,要不按照《结愿手则》的第一条,我就可以直接灭了你。”

“是是是,嘿嘿嘿,”老头讪讪地搓着被打回来的双手,应和道,“我也不想硬抢,就找了一个古铜镜和骆先生交换嘛,以物换物合情合理对吧。”

“算了吧你,你那镜子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只见章宇把手上的手套一丢,一大盘的小龙虾已经被全数消灭殆尽。小孩擦了擦嘴后站了起来,顺道还把骆默扯了起来,异常满足地模样打了一个饱嗝。

“你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你现在也越来越虚弱了,这两天你就自己玩去吧”

骆默收到了章鱼小朋友的一个媚眼儿,“骆默哥哥,走!回家!明天带你去完成你的第一单生意!”

正文 第十三章 找错人

虽说已经工作几年,但是骆默依旧保持着读书人的那股子清高劲,认为钱不在多,够用就行,也从来不去关注身边人的家境贫富,认为无论贫富好坏,也都是在这世上走一遭。不过今天,骆默的清高劲被动摇了一回——眼前的房子,不,可以说是小型城堡了,让骆默意识到,有钱人的走一遭,和他们普通人的走一遭,还是有天大的区别的。

这个区域是富人的别墅区,一块一块的满满的都是别墅群,北欧风,后现代主义风,中式古典风,比比皆是,但就偏偏比不过眼前的这一套——大。别人家有个小院子,它偏偏拥有一大片草坪,草坪中央的喷泉中还竖着一个雕塑,远远望着似乎是拉奥孔群像。草坪上的植物中隐隐约约似乎还有森帕奥古斯都郁金香和有毒的嘉兰。几个园丁在修剪着分类生长的植物,来来回回走在鹅软石路上看着神色匆匆,房子处在院子的深处,可依旧可以感受到它的宏伟,罗马式建筑,高高耸立的筒形拱顶象征着它的不凡,到处遍布的狭小窗户和支柱给城堡添加了空间感和错落感。在建筑左侧,有一个圆形塔楼,隐于葱郁的装饰木中,密密麻麻的藤蔓遍布墙体,为建筑增添了一份沧桑与历史厚重感。

骆默和章宇站在门口,隔着铁门看着这个住所,面面相觑。

“骆默哥哥,你确定我们来对地方了?这是那个糟老头的家?”

骆默把手里写着地址的纸递到章宇面前:“你看,宏湾路98号,不就是这里嘛,我们没走错。”

“乖乖,难怪这老头有执念,我要有这房子,我也有执念!”章宇整个人贴在了铁门上,把脑袋拼命往里探,眼睛瞪得都快掉了出来。

“行了行了,再流口水这也不是你这小屁孩的,我们赶紧干正事了,时间不多了!”

骆默把流着口水的小孩扯了回来,问道:“老头给的电话打不通,我们应该怎么找人?按这门铃会有人理咱们不。”

章宇瞪着大眼睛说道,“当然按门铃啊!他爸现在在我们手里,怕啥!来,骆哥哥,你按!”

骆默被章宇推到门铃前,极其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手舞足蹈装模作样给自己加油打气的小孩,几番自我鼓舞后,终于按下了门铃。

只听见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后,门铃底下的小喇叭里传出了一个有低沉但有磁性的男声“您好,顾公馆,请问您是哪位?”

顾公馆?不是李公馆吗?骆默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纸条。

“呃…您好,我们是这家主人的朋友,我们来是想找…”

“找你们家少爷!少爷他在家吗?”

骆默低头看向这个插嘴的少年,刚才还一副害羞的模样推脱着不肯按门铃,现在已经无比激动地挤到了自己跟前,拼命颠着脚尖让自己离话筒近一点。

“少爷他出门了,你们留下联系方式……”

“是谁找我?”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骆默和章宇都吓了一跳。二人回头,只见逆光下站着一个年轻人,个子很高,比骆默还高半个头,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衫,休闲裤,一只手插进裤兜,一只手拿着一本书,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二人。

“您是……”

“你们不是说要找这家的少爷么,我就是呀,你们是哪位?”年轻人把原先插在口袋里的手掏了出来,向骆默伸了过去。

看着伸过来的手,骆默走上前握了上去,心里美开了花——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老头的儿子,看来这结愿使者也不难做嘛,“我们是您父亲的朋友,您父亲给我们托梦说他的遗愿是要找到遗失的铜钱,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这枚铜钱的下落啊?”

不知为何,一听骆默这句话,眼前的年轻人脸色立马就变了,原本笑眯眯的脸,现在竟然带上了一丝愠怒。章宇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凑了过去,说道,“这位哥哥,不是我们说您,他老人家现在已经去了,您对他再怎么不满,现在也不要再怨恨了呀,您就把铜钱给我们,我们帮他老人家完成心愿啊不是。”

年轻人把视线转向了刚说了话的章宇,面对小孩,他硬是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但依旧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谁说我爸已经去了的,他还活的好好的,现在估计还在家里喝茶呢!”年轻人又把视线转向了骆默,这回面对已经成年的骆默,他的脸色就没有这么好看了“你们不是说是我爸的朋友么,怎么,还有人会造自己朋友已经死掉的谣的么?你们到底是谁?”

看见年轻人脸色越来越暗地靠近自己,骆默明显慌了,掏出老头给自己的纸,一字一句地念道“宏湾路98号,李光明,儿子李泉,你…你不是李泉么?”

“我不是李泉,我爸也不是李明亮,我叫顾常,你、们、找、错、人、了。”

这个自称叫做顾常的年轻人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后面那句话,让面前的骆默章宇二人无比尴尬,早知道应该把老头子带过来的,即使靠不近,远远看着也可以给他们两个提提醒啊。正当二人打算打道回府重新回去问老头子的时候,“不过…”一个响指声把他们俩的注意力转了过去,只见顾常用打了响指的手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带着高冷的礼貌微笑。

“我认识你们要找的李泉。”

正文 第十四章 落十差

顾常带着骆默章宇二人,走在一栋无比陈旧的居民楼里,这楼的过道建的非常矮,只有章宇这个小个子能如鱼得水地走着,骆默和顾常两个大高个走路的时候都要有着些许弯腰低头,生怕一不小心就磕着脑袋。走道里墙壁斑驳,竟然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墙面,上面不是秃露着墙体里的红砖块,就是被不知名人士画上同样不知名的涂鸦。楼道里的灯泡一闪一闪,骆默心里莫名发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

顾常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他倒是没有丝毫动摇,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最后停在了三楼的一家门前,大长腿后退了一步退到了二人身后,指了指这门,对骆默和章宇说道。

“这里就是你们要找的李泉的家,自己敲门吧。”

骆默看了看章宇,只见章宇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也退了一步缩在了骆默身后,骆默敲了敲小孩的脑袋,转头问顾常。

“你确定这是李泉的家没错吧?可是这和李光明给的地点不符啊。”

“如果我没记错,李光明早在五天前就死了,你是怎么从他那拿到这张纸条的啊,他死之前给你的?”顾常反问骆默,看见骆默一脸不知所措,笑了笑,说道,“看来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行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地方我也带到了,接下来要干什么你们就自己决定吧,我先走啦。”

说完,顾常揉了揉章宇脑袋,转身下楼走掉了。章宇不开心地抚顺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对骆默说道。

“骆默哥哥,看他这样子应该不会骗我们吧,反正我们知道他家在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不我们先敲敲门?”

骆默点了点头,轻轻在这已经掉了漆的门上敲了三下,这三下敲门声在安静的过道里传来了回声,门里也同时传来了一句回应——“来了!”

房内传来了拖鞋走动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咔嗒”的开门声,一个有点黝黑,但是面容却带着书生气息的青年出现在骆默面前,青年看到二人明显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开口问道。

“请问你们找谁?”

“你好,请问您是李泉先生吗?”

听到骆默叫出了自己名字,青年眼睛里的疑惑更加重了。

“是的,我是李泉,你们是…”

章宇向青年伸出了手,“我们是您父亲李光明的朋友,他老人家…”

“咚!!”

门,当着骆默的面就用力关上了,一下子震得二人有点蒙,门里还传出了青年异常愤怒的吼叫——

“我不认识李光明!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不是的,我们是他的朋友,我们有事想请问你!”

“滚!!!”

最后的一声滚可以说是歇斯底里了,骆默没有再回话,怕再刺激到青年。章宇拉了拉骆默的衣角,把他拉到过道里。

“骆默哥哥,我们该怎么办,如果今天不问出来铜钱的下落,等过了明天,那糟老头就会灰飞烟灭了啊。”

骆默靠着墙壁蹲了下来,想了想,抬头问章宇,“我这是第一次结愿我也没有什么经验啊,小章鱼,你结愿次数多,快想想,按照你以往的经验来说,碰到这种事应该怎么办?”

“我我我我我怎么知道啊,结愿使者只能对阴灵和结愿灵使用法器,禁止对人类使用法术的,我过过过去没有碰到过类似的事情!”

骆默看着眼前突然慌了的章宇,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眯,说道。

“小章鱼,你…不会也是第一次结愿吧?”

“不不不不不是!!我可是经历过很多次结愿的大使者!!我我我….”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门口?”

正吵闹着,突然一个声音在楼道口响起,二人连忙回头,发现一个老太太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满是蔬菜的袋子,很明显是刚从菜市场回来。看见长辈,骆默赶紧一溜烟儿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老太太鞠了个躬,说道。

“奶奶您好,我们是这家人的朋友,现在有事想要来问一下。”

“这家的朋友?我就是这家的人,你们是谁的朋友?”

“我们是李光明的朋友。”

一听到李光明这三个字,老太太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低下了头拿着购物袋就急匆匆地离开,章宇立马跑了过去,拦在了

老太太面前,“奶奶,您别急着走嘛,您是不是认识李光明呀?”

老太太连连摆手,“不认识不认识,我不认识李光明,你们快点走吧!”

章宇没有让开,依旧堵在老太太面前,抓起了老太太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奶奶!我真的有急事要找你们,你就别走,理理我好不好嘛!”

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心里一软,叹了口气,也不再挣扎着要走,看了两眼二人,说道。

“唉,好吧,你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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