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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域》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一章 生物炸弹

东南沿海,龙牙特战队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截杀M教授。 M,R国遗传生物学教授,狂热的种族优先分子。 为研制针对我国公民的基因武器,秘密潜入我国沿海城市,杀害我国公民六十多人,被我安全部门迅速锁定,不料被R国派出保护M教授的特忍救出,一路逃向福市码头。

四天前,李广和龙牙秘密潜伏在这片礁石区,监视码头附近的停靠离港的船只。 李广天性好武,尤其是喜欢冷兵器,双臂连续拉动50KG的反曲弓跟玩似的,大弓在手,一只苍蝇也甭想在眼前飞过。父亲李尚是燕京大学历史系教授,文人出身,自是不愿儿子参军,但拗不过,于是李广报名参军了。

在一次军中比武,李广擅长使用冷兵器的天赋,被龙牙特战队现任龙牙发现了,特招为龙牙预备营战士,这次和龙牙一起执行任务,李广心里清楚,完成这次任务,就距离龙牙特战队员不远了。

龙牙胳膊上有个好看的刺青,墨青色的五爪神龙,龙须飘逸,双目怒睁,利剑一般的龙角,伴随着肌肉的抖动,随时会破体而出,李广曾偷着把这刺青用墨笔画在手臂,但缺少着一种活灵活现,这是龙牙独有的标志!李广看到一次就眼热一次。此次龙牙亲自执行任务,为的就是在实战中,好好的培养李广,或许在日后,李广就是新的龙牙。

连续观察了四天了,拒不休息的李广,正在执行龙牙的命令,双手紧紧的扣着枪托和扳机,虽然一副备战的姿势,却滑稽的仰面朝天,闭目养神。不过眼睛虽然闭着,可耳朵可不闲着,好像国术高手一样,可以听声辩位。

龙牙一边监视码头,一边瞅着李广,被李广严肃的表情,逗得噗嗤一笑。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不晓得每一次执行任务时,都要保持好自己的每一份体力,让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这是特种战士最起码的要求,任何一个疏忽,都有可能让自己在任务中负伤或者是牺牲。

回去再收拾这小子,好好的给个教训,老子叫你睡觉就是命令,敢不服从老子的命令,任务完成后先给老子负重二十公里,不,给老子洗一个月的臭袜子。

忽然一只臭脚 蹬在了李广脸上,李广立刻一个标准的军事规避,躲到一旁,透过瞄准镜观察前方码头,却被龙牙一巴掌拍在脑门。“三点钟方向!”李广听到龙牙小声警示,迅速调转枪头,指向三点钟方向。此刻距码头六百多米处,四名黑衣人在暮色中护着一名身材肥矮的R国男子。

“抓活的!”

据情报显示,M博士企图瞒过海关检查,将病毒直接注入到了自己的血液中,要想取得完整的病毒标本,必须保证捉到鲜活的M博士。

对付这些R国忍者,龙牙一个人就够了,此次行动的计划就是,龙牙负责消灭目标外围忍者,李广负责迅速控制目标,速战速决不能让目标有自毁的机会。

龙牙悄悄拔出军匕,躲在礁石后迅速的蜿蜒穿插,须臾间就潜伏到R国忍者前方。而李广直奔目标,专等龙牙和对方接火时,出其不意控制目标人物。

龙牙借着暮色,面带戏谑,隐藏在一块礁石后,这个位置发起突袭,最容易分开M博士和四个忍者,利于李广制服目标。待R国负责探路的两个忍者先跨过自己隐藏的礁石,龙牙暴起发难,直接扑向距离M博士最近的一个忍者,干净利落扭断对方的脖子,抓起尸体抛向探路的两名忍者,转身却挥匕刺向另一位负责保护M的忍者,转身就刺却是虚招,待对方挥刀格开匕首,乘着对方腋下暴露的瞬间,曲肘就是一击,借着对方格开匕首的力度,身体完美的做了一个回旋,再等身体站稳时,这么忍者早就双眼圆睁,不甘心的倒在一旁。身体不做停顿,龙牙军匕脱手而出,急射向前方一个忍者,而身体借着前冲之势,一拳就击段另外一名忍者的脖子,此时李广已经完全控制住M博士,整个过程不足一分钟。

龙牙的搏杀过程堪称完美,但李广却嗤之以鼻,要是换做李广来完成击杀外围忍者,只需拉一次弓弦就可以了,以李广的箭术,一次射出四只短箭同时击杀四人易如反掌。可偏偏这么拉风的任务,李广只能充当配角,什么时间可以正式加入龙牙,单独执行任务呢?亏得龙牙听不到李广心里所想,若是知道,必会气出三碗老血,龙牙若不是为了教李广猎杀经验,何须如此麻烦?四个忍者和四只蚊子一样。

李广用探测仪,中规中矩的检查M博士的身体,并没有发现自爆装置,二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押解着M,赶回基地复命。

一进基地,养在基地的军犬便朝着二人飞奔而来,欣喜的伏在地上,要和李广玩耍。待M博士下车后,军犬立即如临大敌,疯狂的朝着M博士吠咬,预感不妙的龙牙,迅速回身想要扑倒李广。可哪里来得及?“轰”的一身,一枚藏在M博士身体内的生物炸弹将M炸的粉碎,受到波及的李广也昏迷不醒。

“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救醒李广!”龙牙特战队总负责人,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

一辆军用猛士正在甘肃平凉的高速公路上疾驰,车上龙牙一脸自责,守在李广身边,旁边有龙牙特战队的军医,细心的监护着李广的生命体征。躺在单架上的李广,一脸平静,睡着了一般。

“还有多远能到?”

“队长,前边就是静宁,过了静宁就靠近平凉机场,在那里有一架武直10随时待命。”

“再快些!”

“是!”

此刻东风猛士如闪电狂兽一般,高速路前方道路,司机已经看不清,完全凭借着记忆和经验飞驰。就在此时,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凝聚起一团乌云,若是下起暴雨,道路更加难以看清,定会耽误了行程,龙牙见状再次催促,司机牙一咬,狠狠的踩下了油门,东风猛士完全咆哮起来,车内所有人,瞬间被惯性紧紧贴在座椅上。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击中前方200米处的道路,东风猛士躲避不急,瞬间穿过。

龙牙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任然在车内,不愧是东风猛士,撞在公路护栏上就一点擦痕,车上所有人都只是昏迷,并未有人受伤,龙牙稍有放心。头脑发胀的龙牙摸索着想站起来看看李广的情况,摸到单架时心中一惊,空空如也,仿佛李广从来都未在单架上躺过一样,李广消失了。

龙牙总部,龙牙负责人李老将军眉头紧皱,最后咬牙说出一句话“列为S级机密。”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二章 融合受阻?

公元前189年,西汉历壹拾叁年,陇西两郡太守府,太守李尚在府内来回焦急的走动。前线战报,儿子李广在边境巡逻时,遭遇小股匈奴散骑,好胜心切,全部生擒。不料这小股散骑,居然是秘密护送阏氏到东胡的队伍。原来冒顿新继匈奴单于,真是稳固地位之期,东胡国乘机威胁冒顿,东胡国王先是索走头曼单于的千里马,继而要冒顿送阏氏给自己。送自己的女人给阏氏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冒顿虽答应东胡,但仍然不愿暴露出内部不稳,实力虚弱的迹象。冒顿派卫队秘密押送阏氏去东胡,可偏偏此次押送被李广破坏,还顺势擒走阏氏。冒顿派精锐两百,将李广围在焉支山,企图抢回阏氏,绞杀李广所率西汉巡逻队。此刻距离上次战报已经七天了,派去救援的陇西守军还没有传来消息,这让李尚心急如焚,民族大义固然重要,可父子亲情确难以割舍。

“倘若,倘若广儿今番遭遇不测,我必亲自率部,深入大漠,取冒顿首级!”李尚愤愤的撂下一句狠话,让郡丞严术再派人前去打探。

此次广儿被匈奴围在焉支山,恰逢父亲大寿将至,父亲最喜广儿。月尽就是寿宴了,广儿若不能还,该当如何给成纪老家的父亲交代,想到此处,李尚更加忧愁。

“报!”就听的府门外战马嘶鸣,旗令兵大声喊报,也不待府门衙役通报,直奔前庭,未寻得太守,旗令兵不顾尊卑,急往内宅寻去,恰遇得严术出来,急将战报递给严术,这才趴在地上,长途跋涉的汗水,浸透铺院的青石。

严术手执战报,却不急于回报,粗略浏览一番,长舒一口气,方才踏实的去禀报。

第二日,李尚就早早的等在城门之上,直到天色渐亮,这才照见远远的似有一队人马,疲倦的缓缓行来。赶忙令参军蒙鲁带领一队人马前去侦探接应。待两队人马欲要靠近城门之时,李尚再按奈不住,策马出城相迎。见爱子李广面色苍白,昏迷不醒,整个人被包裹成粽子一样,顿时心如刀割,忙一边命人急急送入府中,一边遣人速请公孙家来人。

晨饭时,公孙家的长子公孙光,乘车而来,严术见公孙光到,也不说话,拉起公孙光就奔内宅。此刻李尚和妻子王氏正守在床前,李广面色越发苍白,已经无法下咽。公孙光握起李广的手腕,稍微把了一下脉搏却又放下,复又翻开李广眼睑,见李广瞳孔涣散,叹息一声,往外堂走去。李尚忙随着到了外堂,却见公孙光无奈的摇头,一面开出药方让丫鬟仆役熬药吊命,一面却也哀劝李尚早做准备。处理完这一切,公孙光叮嘱李尚,着可靠之人细细观察,次日天明之前若无起色,怕是就不行了。李广重伤的消息一经传出,早就惊动了整个陇西城,期间自有陇西军政贵胄、地方大族为讨李尚亲近,四处寻来人参、灵芝等天才地宝,一时间太守府内幕僚仆役、丫鬟嬷嬷忙做一团,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天色渐晚,前来探望的、送药的、打探消息的,终于散去。太守府后宅依然灯火通明,李广卧房外,王氏请来的道士设坛做法,祈求平安,祈祷李广逢凶化吉。卧房内王氏悲悲戚戚,哭作一团,而李尚立于一旁也是面带凄色。

李广的卧房,布置的相对简单,正门一溜枣木窗户,两侧各有低矮书案两张,铺设几块丝薄坐榻。当屋一张带帷帐的低矮牙床,床头矮桌上,放置一个雁足灯,昏暗的灯火让房内的气氛显得诡异。平躺在牙床上的李广,原本苍白的脸上,被油灯照映的凭添一丝蜡黄,任凭公孙光的长针刺入周身穴位。此刻的李广,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周身疼痛,对周围的声音听不真切,只是依稀记得方才M博士突然爆炸,龙牙飞扑而来,接着自己意识全无,此刻听见周围一片杂吵,还当是战友们在营救自己而忙乱。一直到了天明,公孙光再次把脉,发现李广脉搏规律而有力,李广气息均匀,体温逐渐恢复正常,李尚等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天明时,李广周身疼痛骤减,意识逐渐清醒,感到浑身绑的和粽子似的,动弹不得,心中正暗自盘算,军医的手法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粗糙。正疑惑间,忽然感到头脑发胀,恶心想吐,开始李广怀疑这是失血过多的反应,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李广心中暗惊,以自己的体质,些许失血绝对不会如此难受,正痛苦间大脑嗡的一声,许多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顷刻间冲进脑海,整个人感觉像是训练跳伞时,没有控制好平衡,在半空翻起筋斗一样,云里雾里的翻腾,难以忍受。可偏偏灵台清明,大脑受这股记忆的冲击偏偏昏迷不过去。李广就在这种煎熬中度过两三个小时,直到眼前亮光刺眼,这种痛苦才渐渐散去。

父亲李尚,历史系教授,父亲李尚陇西两郡太守,燕京,陇西,华夏,大汉,我叫李广!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入眼一片陌生,却又熟悉,眼前究竟是在哪里?这不是自己的卧房么?可自己怎么不在基地的宿舍或者病房?怎么会在自己的卧房内?一时间两个意识轮番在李广的大脑里犹如对白似的,对周围的一切做出判断。

见到李广终于清醒,王氏高兴的带着丫鬟嬷嬷,到道观里烧香还愿。而李尚终于能腾开身子,去处理连日来积累的军政事物,唯留李广的丫鬟舒悦和小厮李晨伺候左右。

李广从受伤时,就一直仰面躺着,此刻臀部早就火烧火燎的痒痛,若不是在龙牙预备营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恐怕单就这种痒痛也会折磨的李广崩溃,可西汉时期哪有这么先进的护理水平,舒悦始终坐在李广床前,小心翼翼的帮李广擦拭着李广额头的虚汗,每隔两个时辰给李广喂水把尿,却哪懂得帮李广翻身擦拭身体。李广憋了半晌,攒足了力气,这才开口说道:“护士……呃……舒悦,你和李晨,帮我翻一下身,再帮我,用清水,擦洗一下,后背,痒的我,难受死了。”

舒悦和李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广要这么做,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但是刚解开李广的衣服,看到李广臀部长期压迫出现的疱疹,舒悦李晨二人一同惊呼,忙将李广依旧仰面推平,麻利的盖上被子,直疼的李广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见李广吃疼,舒悦李晨忙诚恐的解释:“少爷后背伤口太大,又有大片火泡,不宜暴露在外,更不能沾着生水,少爷您身体壮,忍几日赶老太爷大寿那天估计就好了。” 而李晨又神补一句“一旦伤口见风,会出人命的,呸呸呸,少爷您别生气,小的也是担心您。”两人一紧张,这么一解释,让李广哭笑不得。

“你们去备些开水,凉温了擦洗,再这么下去,我没中风而死,也要被背上的水泡痒死了。”可舒悦二人偏偏就不答应,反而李晨死死的压住李广的被角,让李广更加闷热难受。

“李晨,你给少爷我闪开!”“舒悦啊,你就和李晨帮我擦擦吧?”“李晨,你大胆,敢不听本少爷的话!”“李晨,你就稍微把被角松开一点吧?”

接连几日,两个李广轮番说教,昼夜不息,反倒把舒悦李晨二人折磨的面色发青,精神萎靡,重伤在身的好像这二人一般。而李广也不好受,脑海中另外一个意识时时闪现,稍有留意就满嘴呵斥之语,开口本少爷命令你们,闭口就尔等不从家法伺候。李广只好按照平日训练,刻意提醒自己本心,努力的融合这段记忆,可是至于怎么融合,平时训练根本没有这个课题,这可真叫老虎吃天无从下爪。

李广试着分析脑海中存在的这段意识的身份,按照父亲李尚平时对自己讲的大汉历史分析,这个李广父亲同样是李尚,时处西汉初期,多半就是飞将军李广莫属,那么自己此刻所霸占的身体定是飞将军李广的身体了。

回忆着父亲平日口述的西汉历史,尤其是飞将军李广的记载,终于这段记忆在脑海里稍微安稳了些,莫不是自己对西汉历史的回忆,可以融合这段记忆?

李广拼命的回忆,这段记忆更加安分,当回忆到李广一生强势,敌军闻风丧胆,但老年失意,位处卫青之下,后拔剑自刎时,这段记忆强烈的在脑海中挣扎一番,终如一潭池水,不起涟漪。

李广将两世记忆溶于一体耗时将近五日,五日后,李广的身体已经恢复大半,少年体壮,完全不需李晨搀扶,平稳的在庭院之内散步锻炼,此时距离老太爷的寿辰也就五六日。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三章 鸟号弓

这几日,李广的身体越发有力,终于可随意拉开两石大弓,兴起间,催促李晨牵马备弓,就要去校场演练一番。李晨倒也伶俐,牵来李广的乌云赶月驹,此马浑身乌黑油亮,唯有额间有一撮白毛,形似半月,身长头高,异常神俊,而李广的弓明显配不上这马,李广瞅着这弓太小,拿着太轻,使唤起来不过瘾。李晨见李广不喜欢,只好再次拿来李广往日用的大黄弓。

这大黄弓要公开满月,双臂拉力绝对要过五石,否则休想使用此弓,战场杀敌无往不利。日后李广曾专训练出一队三千余人的骑射手,个个魁梧有力,人人一把大黄弓,一段时间,匈奴战马听得大黄弓弓弦声响,立刻吓得卧地不起。

乌云赶月驹这些天在马厩,栓的可是狂躁异常,一到校场,立刻甩开蹄子,如狂风乌云一般在校场撒欢,眼见要碰到栅栏,前蹄一抬,后蹄一蹬,平飞两三丈地,人立而起,引颈长嘶,把几日郁闷尽皆散去,这才温顺的低头打着响鼻。

而李广此刻满脸兴奋,多日来的憋屈一扫而空,在乌云赶月驹人立而起的瞬间,拉弓搭箭,嗖的一声,穿过百步之外迎风而动的铜钱(古时校场专为弓箭手训练挂在高处的铜钱,一般如杯口大小),箭过钱眼,引的铜钱飞速旋转,白羽箭直没入铜钱背后的青石数寸,箭羽扑楞楞一阵响,大青石顿时龟裂开来。

见到李广神勇,校场训练的官兵齐齐叫好,而李尚,正陪着老太爷在校场演兵,老将军眼见着李广骑射功法有章,家传弓法已算是习得六七成,心中自是欢喜。老将军大小就疼李广,见李广箭法已入门道,便有心点拨。亲挽一柄轻弓,不足一石,于三百步之外也不去看,只是随意的一射,白羽箭轻飘飘的划个弧线,穿过钱眼,正射中李广刚才那一箭的箭尾,破开前箭后没入青石却不张扬,刚才裂开的缝隙没有一丝变化。

这一手,让深谙骑射的李广心惊不已,别看爷爷年过花甲,但举轻若重,箭过无声,自己还真做不到,李家家传弓法果然博大精深,即使是自己在龙牙使用狙击步枪,恐怕也难以做到这点。

老将军见自己一箭,就能引的李广深思箭法精髓,心中大慰,从帐中抓起竹毫,苍劲有力的写下了“以神锁机,气息内敛”八个大字交于李广,又爱惜的对李广说到:“骑射之艺,六艺中主兵者,需根基扎实,同时也需深谙其意,有人朝夕悟道,有人岁月悟道,亦有人须臾悟道。” “这八个字乃是老祖李耳传道所训,今转赠与你,若悟道,鸟号弓你尽管取去。”

李尚见父亲爱惜李广,欲用家传宝弓激励李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忙伏地叩谢父亲恩泽。而李广却仍是不习惯古时礼仪,但神色之间俱是恭敬。老将军年迈,体力衰退,刚强射一箭已是引动旧时暗伤,脸色顿时不好,李尚忙陪着父亲返回府邸,转身依旧不忘训诫李广勤加练习。

李尚离开后,李广席地而坐,看着方才老将军的那一箭,神色凝重,心神全不在校场,却似来到御敌厮杀的战场,心中默练拉弓搭箭转瞬间不下百次。对方才老将军举轻若重的一箭居然毫无领悟,自练箭起,就多随父亲征战,使惯了大黄弓,开弓必满,射箭必重,箭出破空,却如何能够无声无息的射出那一箭?以神锁机倒也好理解,自己现在目不视物倒也能射中七七八八,但是气息内敛如何做到?

转眼间李广已在敌军中七进七出,直杀得天昏地暗,筋疲力尽,却始终做不到气息内敛。思想正如潮水般退出之际,看敌军一将飞骑而至,力竭之际,激射一箭,抱元守一,眼中只有一箭,强自出箭,心下有意留的一丝气力好撤离,这一箭却正如老将军方才那一箭一般,无声无息,却在射中敌将之际,瞬间炸开,李广经这一炸,心神瞬间清明,思索着刚才意识中的一番演练,若有所思。

第二日,老将军寿宴,太守府中人人喜笑颜开,一片祥和。李尚作为长子,早早的就站在中门迎接前来祝寿的陇西官民,而李广身为李尚独子自是陪在父亲左右。

都尉韩俞协孙女韩尚佳一同前来祝寿,李尚忙起身相迎,见李广呆在身后,木讷的看着尚佳,便瞪了李广一眼,示意李广前来见过韩俞,李广这才反应过来。

李韩两家本是世交,尚佳更是李尚中意的儿媳妇,只是二人尚且年少,双方暂未言明。尚佳见李广前来,顷刻就羞红了脸,低头稍作万福,轻声细语道:“广哥哥好,前几日听说在焉支山破敌受伤,随爷爷曾来见过广哥哥,今日又见,广哥哥身体可是好了些?”说完后含羞躲在韩俞身后,却闪出半张俏脸,细细的打量着李广。

李广从未交过女友,高中毕业后便进了部队,今日见到尚佳面带羞容,欲语还休的样子,一时不知作何回答,见韩俞和父亲二人嬉笑自己,忙回了句,还好还好,便也似大姑娘似的立于李尚身后,这更加惹得韩俞和李尚二人开怀。

见尚佳来了,李尚便不要求李广陪着自己,此刻已近申时,宾客基本来齐,便陪着韩俞一同入内,嘱咐二弟李安留在中门迎接未到宾客,却让李广亲自陪着尚佳四处走走。西汉年间,男女礼仪不像明清期间要求颇多,规矩甚严,女子也没有不可抛头露面之说,李广陪着尚佳,却也妥当。

李广陪着尚佳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前头只顾自己走,又怕尚佳跟不上自己步伐,便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走到后院荷塘。正直盛夏,满塘荷花开的正艳,尚佳见着心中欢喜,就要李广陪着自己塘中赏花。

太守府后院,将近三亩地,均被挖成一个大池塘,李尚命人在池塘内种满睡莲荷花。此时宾客都在前堂叙话,后院荷塘四下无人,李广慢慢的便放的开了。李广在荷塘边寻得一只采藕用的小船,笨手笨脚的把尚佳扶上小船,见尚佳喜欢荷花,就想摘一朵给尚佳把玩,刚一伸手,却被尚佳纤纤玉手轻轻挽住。

“广哥哥,这荷花开在荷塘好是喜人,但广哥哥摘下来后,不旧就会枯萎,还是留着小妹日后多来观赏。”尚佳说完觉得有些失口,忙又赶紧缩回挽着李广的玉手。

李广正在享受着玉手贴身,佳人在侧的艳福,尚佳却忽的放开自己的手臂,当下若有有失,被尚佳看在眼里,误以为李广伤愈不久,身体不适,心疼之余,用手轻贴李广的额头,试探李广的体温。李广心中早就尚佳无意的撩拨,搅得忽上忽下,见尚佳玉手伸来,便忘情的握在手中,气息粗重。尚佳虽未经人事,但眼下哪能不懂李广之意,当下额头低垂,但采藕船过小,可供二人乘坐的地方曲狭,这一低头却恰好撞入李广胸怀,一时间身上无半点力气,哪里还懂得避开。李广见尚佳羞容,花容月貌,身姿柔软,更是浴火焚烧,捧起尚佳的俏脸就狠狠的吻了下去。一时间船身荡漾,搅得荷花东摇西拽。

终于船身不再颠簸,尚佳羞赫的躺在李广怀中,李广意犹未尽的轻抚着怀中佳人,任由小船随意的荡在荷塘。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四章 暗流涌动

要说大汉最繁华的地方在哪里,自然是京城。袁纪正骑着匹匈奴矮马急急奔向京城,早在五天前,袁纪就获悉李广重伤的消息,不敢怠慢,有关李家的任何消息,惠帝刘盈都要知晓。泰安殿,刘盈郁闷的丢下奏章,要让太监传曹参前来商议,却被吕后拦下。

“皇儿,不必惊动曹丞相前来,只需让曹参带人前去问候便可,正是一石二鸟之计。”吕后话语间不带一丝涟漪。“一石二鸟?如若曹参真肯那么做,何尝不可,奈何曹参怕是没这个胆子,唉。”“张良去时(公元前186年张良去世)留下揭语----无为乱世,李耳教义正是无为而治,陇西李家,终是朕的心头大患。李家不除,江山不稳!”刘盈双目似闭非闭,却不在和吕后说话,心中却暗自嘀咕,妇道人家思虑毕竟欠妥。

“启奏陛下,陇西从事(都官从事)袁纪有事禀奏。”

“传!”刘盈虽强自镇定,但依然希望袁纪能带来好消息。

“诺!”太监缓步退出大殿去传袁纪。吕后狐疑的看了眼大殿外,见太监在袁纪耳边悄语几句后,袁纪点头应诺。转头向刘盈暗暗使了下眼色,刘盈早已觉察,却不露声色。

“臣,陇西都官从事袁纪参见太后,参见陛下,愿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赐座。”“陇西目前军情怎样?”

“谢陛下,陇西边境安稳。”

“哦,怎么个安稳法,你给朕细细说来。”刘盈瞅了一眼吕后,见吕后点头,心下会意的喝退左右,袁纪这才放心的说起陇西的事情。得知李广未死,刘盈心中若有所失,但却不露声色的夸奖了一番李广的神勇。“袁爱卿,你本是京官,在陇西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吧?陇西军政形势安稳有劳爱卿这些年了。”“臣愧不敢当,李尚父子在陇西威震胡掳,臣……臣在陇西却无树建。”伺君如伴虎,袁纪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刘邦的每一个提问,生怕稍有差池,龙颜震怒。“爱卿不必妄自菲薄,既然李氏父子军功显著,爱卿可否替朕犒劳李氏父子?”刘盈说话间语气略有加重,却惊的袁纪一时诚惶诚恐“替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臣愿为陛下前往,彰显陛下龙恩浩荡。”袁纪此时以对此次犒赏李尚父子猜的八九分。但听刘盈又和颜悦色的说到“爱卿以在陇西七八年之久,此次犒赏完李氏父子,回京复命后,便出任京兆尹一职吧,去吧。”

“臣告退,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袁纪再次叩拜后缓步退出。

袁府,袁纪忧心忡忡的同弟弟袁纲细述今日殿前之事,此番犒赏,皇帝怕是要借袁纪之手除掉李家父子了,李家势大,此事就算做的天衣无缝,怕是也会牵连整个袁家上下。“皇帝下旨犒赏李氏父子,不去便是抗旨,去怕是留下祸患无穷。兄长且去,但须派加急旗令兵先行告知李氏父子此事内情,方不得罪李氏父子,且可完命复旨。”袁纲虽无官职,却深谙官场倾轧,一语点破玄机。“此事事关重大,飞鹰传讯至陇西府邸,让管家袁青亲自传讯方妥当。”袁纪怕出意外,非自己人不用。“如此甚妥,明日一早,我便放飞鹰传讯。”“好,你且先去歇息,我去一趟丞相府,去去便回。” 袁纲担忧的提醒袁纪“兄长事事小心。”

曹参正在书房翻阅陇西战报,闻袁纪来访,心中迟疑一下,还是让管家把袁纪请到书房。袁纪见曹参正在翻阅陇西战报,不敢打扰,弯腰站在曹参身侧,待曹参翻阅完陇西战报后方才问了声“丞相治国辛劳,替帝分忧,却也要爱惜身体才好,属下从陇西归来,寻得新春黍酒十石,虽不珍贵,却是消暑解乏良方,还请丞相笑纳。”“袁参从有心了,年年带黍酒来府上,黍酒虽不贵,但你这酒坛却金贵的紧那。”“黍酒怕天热跑了酒气,用金坛盛酒,方才能显属下对丞相的拥戴之心。”“前些日子,李尚之子李广在焉支山被围一事,你可探查清楚?”曹参即点明了袁纪送的礼物贵重,便不在黍酒上多言语,此刻对焉支山一役,心中疑惑颇多,袁纪此来,正好问个究竟。“回禀丞相,焉支山李广被围,已于月前被李家军救出,李广本是缴了胡掳一支小队,但居旗令兵所言,当时被缴胡掳中有一女子,甚是美貌,怕是这女子不简单那。”袁纪把自己所知悉数告知萧何,萧何一听,细细盘算一番便心下了然。“这冒顿不简单啊,先是送宝马给东胡,今有送美女给东胡,冒顿新继单于,这女子怕就是冒顿最为喜爱的妃子阏氏,不简单那。”“丞相是说,李广缴得女子是阏氏?如此看来,冒顿岂不是根本不能号令匈奴?”袁纪疑惑的小心询问曹参,曹参却又说到“冒顿弑父继位,手段凶残,正合匈奴残暴之性,岂会令出不行!怕是另有深意。东胡虽强却各自为政,匈奴虽弱却只识单于鸣镝,怕是在兵行险着,欲凝兵心,如此方才能说的通。”“丞相,如此看来陇西怕是有危险了。”“是啊,李尚父子威震陇西,不容有失,陛下对此颇多猜忌,明日早朝,你随我面圣,你且回府做好准备。”“属下听命,属下告退。”

从丞相府出来,袁纪心头阴霾尽去,安心的回府去同袁纲商议明日早朝之事,却不知此时吕后却密令吕泽准备犒赏的“东西”。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五章 我本有意而为

老将军寿宴过去不足半月,袁纪就率领着犒赏的队伍,浩浩荡荡回到陇西,此次却带着吕泽同行。早就得到消息的李尚,带着李广亲自迎在城外十里之地,见着袁纪吕泽二人,李尚慌忙跪拜,偏李广本是穿越而来,心中自无半点忠君思想,木桩子似的站在原地只是抱拳相迎,吕泽顿时发作,倒是袁纪早得萧何授意,无论如何也要保着李尚父子无恙,忙做解释,李广重伤方愈,本是武将,今甲胄披身已是不易,吕侯就不要见怪了。

吕泽愤愤的甩袖前行,丢下几人不顾,袁纪知吕泽不再纠缠此事,对着李尚耳语几句,同李尚慌忙追了上去,李尚临行,转身瞪了李广一眼,不再言语。李广见父亲动怒,只好作罢,却依旧打马吊在几人身后,心中早就比划着杀了吕泽数次。

一行人拖着冗长的队伍,慢慢进到城中,直达太守府,早有李安张罗好酒菜佳肴,接待袁纪一行人马。吕泽惦记着吕后的交代,此时到也沉得住气,奸笑着同李尚相谈甚欢。

李尚方要邀请袁纪吕泽二人入席,吕泽却提出,此次皇上和皇后体恤李尚父子,驻守边境有功,李广年轻英武,今日又险些为国捐躯,特赐御酒一壶,以表安慰。说着从长袖中取出酒壶,索要两只酒杯,满满的斟倒了两大杯,亲自端着,请李尚父子满饮此杯。

李尚正无奈间,见李广起身,拿起酒杯,顿时脸色煞白,不过李广未饮杯中之酒,只是端着酒杯端详,只看的吕泽心里发毛,怕李广暴起发难。李广却将酒悉数洒在地上,“陇西平稳,非家父一己之力,乃是众多埋骨在大漠的汉家子弟之功,理应他们先饮这酒。吾皇圣明,必会不怪罪我等武夫自作主张,当敬吾皇一杯,侯爷本是国舅,当仁不让,须替皇上满饮此杯。”说着把剩下的就全部倒在一只酒碗内,偏要说,这陇西民风粗悍,陇西军民敬酒必用酒碗,方显得恭敬。说着也不管吕泽反映,一碗酒只朝着吕泽嘴里灌去,吕泽惊得连连后退,这就被李广巧妙的洒在地上。见状,李广复又说到,吕侯真乃当今皇上的肱股之臣,一般的敬佩埋骨他乡的汉家儿郎,说着忙扶着吕泽坐正,这才依旧坐在下首伺候着李尚几人喝酒聊天。袁纪看在眼里,对李广不由另眼相看,都说李广英武,自己原本只当一介武夫看待,不意这李广手段倒是厉害,让吕泽吃瘪却吃的憋屈,吃的哑口无言,无可驳斥。

李尚见李广处理的巧妙,心中大喜,却责备李广,太过鲁莽,吕侯京中贵胄,岂能以乡野之礼怠慢,全然不提李广将御赐之酒尽数洒在地上的事。李广起身复斟满一杯酒,双手奉在吕泽面前,说到,末将粗鲁,不识文墨,刚才不懂得礼数,得罪侯爷之处望侯爷见谅,末将必在日后战场上报答皇上厚爱之恩。言下之意就是,你吕泽今番是来替皇上犒赏我们的,要是再左右为难,就是在打当今皇上的脸面。吕泽见李广起身敬酒赔罪,这才面色好转,抬起袖子擦了擦方才留下的汗,面色微正,端过酒杯,不好发作,只能一饮而尽,只是不再理会李广。

吕泽不理会李广,不代表李广不寻事儿,李广对那壶毒酒早就心怀不满,不找个由头打脸,这不是李广的风格。

吕泽见事不如意,只好按照吕后授意,毒杀不成转做言语拉拢。宴席上将李尚父子在陇西的战功东挪西拼的一一数来,偏说个不停,一个劲的夸赞李尚父子二人在陇西战功卓著,乃大汉漠西的支柱。直听得在座众人兴致全无,却不得不装作认真在听,偏李广最为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见吕泽说的口渴,复又用酒碗倒满一碗酒,未等奉上,吕泽自拿来便喝。

见吕泽以有些醉意,李广开始发难,李广先是说起刘邦在沛下得吕氏之助,吕氏一家从龙之功盖世无双,复又提及各大关键战役中,吕氏后勤保障做足准备,平定天下功不可没,后又提及楚汉之争,逼杀项羽之十面埋伏乃是出自吕泽的战略,而此时吕泽听来。却毫不犹豫的直往自己脸上贴金,自以为然的认为,吕氏本就是大汉初定的第一家族。

众人掩口藏笑,只当李广在拿吕泽寻开心,却不意李广忽又提到,当初鸿门之宴,吕泽武功绝伦护定刘邦,方保得刘邦安全。吕泽听后恬不知耻,当下吹嘘自己武义非凡,当年独入敌腹取敌将首级乃囊中探物般。却不想李广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把重钺,递于吕泽,吕泽居然顺手接住了,当下就要演武,众人只好腾开场地,让吕泽在庭院中戏耍,权当是看戏。吕泽哪里耍的动这把重钺,方一抡起砸向地面,就把握不住钺柄,被钺柄弹起伤到面颊,顿时酒醒,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重钺,却又记起方才的一番胡言乱语,顿感脸面无光,借口酒喝多了,向众人打了个招呼,自有亲兵扶着到厢房歇息。

吕泽走后,陇西一干人等依旧陪着袁纪坐在席间,李尚感念袁纪传讯之恩,敬酒相谢,这酒宴这才算是正式开启。袁纪本是文臣,饮酒之间把持的稳妥,酒喝半酣,便起身相谢李尚款待,客套一番便告辞回府。李广也心下感谢袁纪传讯之恩,保得自己未刚刚穿越而身亡。直将袁纪送到袁府门口,临别之际,袁纪忽问今日之事,李广却说到:“今日戏谑吕泽,本是有意,如若不给点颜色看看,今后还不得当做韩信般,给皇上给找个由头诛灭。”语言之间全无一点尊君之意,吓得袁纪忙转身回府,却把此话压在腹底,并警告左右对此事默不做口。

第二日,袁纪早早来到太守府,却是带上陇西的家人仆役,这是打算就此别过陇西,而直等到巳时,吕泽才来到庭前。吕泽见众人早就等在庭前,又记起昨夜荒唐,当下无颜留在陇西,与李尚谦让一番,便催着袁纪返程,临行前,依旧转头狠狠的盯着李广,却又无可奈何,李尚只当做没有瞧见,不带李广,只带着严术,把二人送出城门。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六章 被囚校场

李尚回府后,叫来李广,也不说话,带着李广来到校场,指着百步外的铜钱,要李广射给他看,李广自是轻松的展示一番,看似轻飘飘的一箭却将铜钱斩为两半,铜钱一裂,羽箭便耗尽气力,跌落在地。李广自豪的看向父亲,自觉力度控制的恰如其分,没有一丝外泄,不多耗一丝气力。李尚却并没有多少喜色,伸手夺过李广的弓,却不搭箭,弓弦嘣的一声,虽未搭箭,却见百步外铜钱呜呜飞旋,顷刻间挣脱悬绳,盘旋着接连击中周围四枚铜钱后方才不甘的落地。李广大惊,疾步上前,把掉在地上的铜钱捡起,又细细查看了其余被击中的四枚铜钱,被撞击处赫然露出一道刀劈般的豁口,李广终于感到李氏家族家传弓法的厉害,再不敢骄傲。李尚见李广面带惭色,知是有意悔改,但不狠狠的打磨打磨,难使李广懂得收敛,便让李晨监督者李广在校场后山思过,一月不得下山。

李尚离去后,李广将铜钱藏在箭壶,也不骑马,步行着朝后山走去,也不同李晨说话,却是记起龙牙教官在预备营训练新兵时,教官李默射出的一箭,较李尚射出的一箭似乎异曲同工,但箭势更加浑厚,隐隐间犹如牵动天地气息一般,目标气息整个被笼罩在一箭之内。这是家传弓法么?想到此处,李广猛然想起,李默教官在教自己这一箭时并未希望自己能有所成,只是说到,若是机缘巧合,成就巫体,此箭方成。

一念至此,李广大惊,教官当日传自己此箭决要之时略略提到射日弓法,射日弓法!这是射日弓法!非家传弓法!巫体,父亲李尚成就了巫体?还是李氏家族均是巫体?当下李广心神守一,默念口诀,拉弓欲射,方一拉弓,顿感浑身的气息被手中的大黄弓尽数吸取,李广大惊,忙松开手中巨弓,这射日弓法也忒厉害了,还未射出就耗尽李广浑身力气,看来真如李默所说,必先修成巫体,才能施展。

一连几日,李广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后山,每日只拉一次弓,其余时间都如死狗一般躺在后山青石之上,累的动都动不得。李晨心下奇怪,便回府将此事向李尚详细汇报,李尚一听,大喜,忙自书房取出《有穷炼体篇》,确是一残篇,小心的交待李晨交于李广参详,万不容有失。

却说李广得到残篇后,心下更加确定父亲乃是巫体,当下欢喜的坐在青石之上,细细的研读残篇,希望掌握巫体修炼之法。残篇本就短短三十多页,只是文字晦涩难懂,李广记住残篇内容倒是花费了两日时间。

熟记炼体残篇,李广交李晨还回,自坐在青石之上苦苦思索,中不得要领。残篇所记载,祖巫后羿受日灼方开始练就巫体,百年方小成,小成之后,即可拉弓射日。那么巫体大成的后羿岂不是可以破碎虚空,肉身穿越?想到此处,李广大喜,感到回归有望,便心无旁鸳,再不顾虑其他,专心的思索起巫体的修炼法门。

李广端坐在大青石之上,起先被烈日刺的双面微闭,半日后,天色渐晚,李广终于感到眼前一阵舒坦,再无烈日刺目,心下更专。夜半之时,乌云密布,李晨担心李广被雨水淋湿,卷了一席草帘,快速来到青石之下,方要攀爬上去帮李广遮雨,却感到李广周身粘稠的无法寸进,滴下雨滴居然不能落到李广周身四尺之地,明明李广就在身前,却把握不清李广位置。心下大奇,但又怕李广有失,片刻不敢离开,就在青石之下守护着李广。

李广这一坐,居然就眼看着到了月底,再过一日,李广禁足后山的限令也就到了,到了这日傍晚时分,李晨疲倦的睡在青石之下,忽然听到噼噼啪啪一阵爆响。李广终于动了起来,虽然动了,但是却不是清醒之态,双目依旧闭着,但见李广双手做出弯弓搭箭之势,衣角发梢无风自动,却将右臂高举,直指天际。顷刻间,乌云旋转着围绕在山顶,转瞬间将整个天际遮挡起来。一时间天色骤然变暗,隐约间有闪电藏在云端,久等一个时机直劈在山头。

李广自沉浸在一片爆炸的力量感当中,狂野浑厚的力量在李广体内盘旋冲撞,每一次冲撞肉体就强横几分,每一次盘旋力量就增加几分,每一次的冲撞,李广感到陈旧的细胞被气旋飞速搅碎,同时冲撞在体内的气旋又在滋养着肌体,全新的,充满能量的细胞迅速的更换着体内的器官,肌肉,最后开始强化骨骼。

李广感到体内力量汹涌彭拜,急需宣泄,沉醉当中,拉弓搭弦一箭射出,却见山顶凝聚的乌云似乎恐惧的猛地一收,天地间漆黑一片,云中隐藏的闪电忙激射而下,就要击中李广,李晨站在青石之下,直看的目瞪口呆,忽然,李广右臂一道乌黑发亮的气旋直迎着闪电而去,像是吃黄瓜般,吞噬了整个闪电,尤不过瘾,窜入云间,顿时一片电闪雷鸣,犹如天人开战般,狂风四起,这道乌黑气箭将云间闪电尽数吞噬,顿时乌光大盛,漫天乌云潮水般逃去,乌光这才傲慢的在天际飞旋一圈,这才重新回归李广体内。

李广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尽是电闪雷鸣的景象,体内气旋消失不见,但每个细胞中都隐藏着巨大的能量,这就是巫体么?想起方才一箭,虽未亲见,但拿到乌光气箭似乎和自己心神想通一样,那种傲视天下的气概,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真有射日的威能。李广继续沉浸在力量的感悟当中,必须牢牢的记住刚才那一箭,想到当日焉支山被围,李广希望即可再返焉支山,将单于在焉支山的部队尽数歼灭,方可洗去心头只恨。

“兄长,广儿只身朝着焉支山去了。”李安接到李晨消息,赶紧告诉李尚。但李尚仿佛丝毫不担心一般。“焉支山,区区两百骑胡掳,广儿此去不必担忧。”

秦末掌兵的一方好强,哪个没有一点野心,在楚汉争霸之际,各方豪强但凡心慈之辈悉数被灭,这也怨不得刘邦大汉初建就诛杀功臣,李家,自当年老祖李耳传下血脉道统,就一直在等待时机,得天下霸权,立万世基业。

此时李广并未骑马,单凭体力,一个跨越就是四五丈远,闪电一般直奔焉支山而去,快马加鞭四五日的路程李广半日即到。站在焉支山顶,放眼向山脚望去,匈奴驻在焉支山的小部落,约莫四百余人,却有两百骑兵,正蜷在山脚歇息,只待日落就要离开,却是上次一役,得冒顿赏美酒肉脯良多,这几日天天待在焉支山脚,整日饮酒作乐,匈奴自身少有积攒食物的习惯,有酒就喝,有肉就吃,无粮就抢,有酒有肉自是不愿迁徙。

眼见粮草渐尽,方才等日落后去抢陇西边境的村庄。李广对匈奴的狠不止在狠其围剿自己,更是狠匈奴时常骚扰边境村庄,搞得边境民不聊生,赤地千里。

李广巫体初成,正要一试身手,拿昔日仇敌练手,再好不过。只见李广从背上取下大黄弓,掏出十尾白羽箭,尽皆搭在弓上,箭出,弓毁,居然承受不住李广体内狂暴的能量灌注。但见十道乌黑的闪电拖着白色的尾翼纵横交错的在匈奴部落中穿插,一呼吸间,匈奴骑兵尽数被歼,十枝白羽箭如有灵性般功成即退,齐齐的插在李广面前一尺之地。李广收起白羽箭,不在看山下。

一箭就有如此威能,此刻飞度阴山,去闯一闯冒顿老营有何不可。当下似道闪电一般,朝着阴山方向驰去。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七章 高手

三天后,李广藏身在阴山脚下一部落的帐篷里,这本是一座存放匈奴大军杂物的帐篷,鲜有人来,李广躲在其中,仔细的观察了匈奴大军半日,早就摸清冒顿方位。自己可以瞬间杀敌两百,靠的是突袭,但是在匈奴大军中,如此冲动只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军人的直觉让李广按耐住快意厮杀的冲动,等入夜再摸入冒顿帐中。

天色刚黑,匈奴大军却开始迁移,李默瞅准机会,干掉一个落在末尾的匈奴士兵,立刻换上匈奴士兵的皮甲,夺得马匹,忍着皮甲的熏臭味儿,把弓箭藏在马腹,拖着弯刀,跟在另外一队骑兵的后边。谁知,这队骑兵一直落在其他骑兵的末尾,原来是一支善后的队伍,李广只好再寻机会,接近中军冒顿当前的位置。

约莫行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路过一片树林,李广见机,暗暗放慢脚程,等到接近树林时,迅速打打转马头,借助树林的掩护,加急速度,追赶中军步伐。顷刻间中军在望,影影倬倬,看到匈奴队中一人,马匹高大,衣甲鲜亮,必是冒顿无疑。

李广为求一击必杀,从马腹下取出大黄弓,抽出一支羽箭,心神守一,气机稳稳的锁定冒顿,抬手将箭缓缓射向半空,却又复射一箭,啸声震耳,直直的射向冒顿,冒顿本身武艺非凡,挥刀一格,劈落羽箭,看也不看,一箭射出,正是李广藏身之处,李广急速驱马躲过,迅速退去,冒顿周围匈奴兵一片叫嚣,方才李广藏身之地,顿被箭雨覆盖

。眨眼功夫,李广以弃马躲出数丈,乱箭自是伤不到李广,冒顿此时忽然心生警兆,放眼四望,本能的挥刀护定四周,唯独漏掉半空,偏偏冒顿身边有一不着甲胄之人,夺过身边士兵盾牌,飞手抛向冒顿头顶,正好挡住半空那支羽箭,却被羽箭重重的击落在冒顿头顶,险些将冒顿击晕,那人竟然能瞬间破掉李广暗藏杀招,也真是冒顿命不该绝。见冒顿脱得危险,那人冲着李广藏身之地,一个跳跃,竟然如鸟雀般临空飞渡,几个呼吸间就赶到李广身前。知道击杀冒顿无望,李广也不恋战,不顾来敌,闪电般撤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广武艺新进,太过贸然,失去了击杀冒顿的良机,只好日后再寻机会。且说冒顿军中那人,竟然如影随形,直追了李广数十里地,依旧吊在李广身后十丈开外。李广不由咬牙切齿,再行数十里,李广料冒顿大军不会追来,这才停住身形,只待来人。

那人见李广不再退却,倒也小心,距李广三丈之地便停住身形,李广不由心中嗤笑,原来那人手使一柄阔剑,而自己最擅长弓法,如此距离岂能放过对方?当下也不拉弓,虚扯手臂,一道乌黑气旋奔将过去,那人一时不防李广能虚空射箭,当即就被击中,却不曾倒下,倒滑出一丈有余方才化解了气旋劲力,当下倒也光棍,撒手掷出阔剑,直取李广,本人丢下阔剑不管,也不看是否击中李广,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中,李广见阔剑袭来,气旋再度击出,却只是化解了阔剑的速度,只好挥弓格挡,顿感到虎口发麻,大黄弓竟被阔剑击断。李广拾起阔剑,心中虽有疑惑,身形却不再停留。

四日后,李广回到陇西,还未入城,就见父亲李尚立在城门,神色紧张,见李广毫发无伤,方才放心,也不训斥李广,打马就直奔太守府。李广只好,追在身后,虽然步撵,倒也不落后丝毫,也是李广不敢太过放肆,不然,以李广当前新成巫体,单凭脚程,千里马也不及李广神速。回到府中,李广见父亲李尚独自坐在书房,当下便垂手默立在侧,听候父亲发落。

“巫体刚成,就敢独闯焉支山?你倒是胆大!”

“请父亲大人责罚。”

“哼!不知天高地厚,习得微末弓法,就当起了孤胆英雄,可是要再禁足一月?说说吧,此去焉支山,什么情况。”李广见父亲虽生气,却不是太过担心,便悉数将此行经过一一道来,李广越说,李尚越是感到此行凶险,即惊叹李广巫体小成,就一箭歼敌两百,又感到李广年轻气盛,独自到冒顿大营行刺,忙拿过李广缴获阔剑一观,心中更是大喜大惊。

使阔剑的那人,李尚本就交过手,两军交战,李尚所射之箭,那人可尽数破去,一柄阔剑使得水泼不进。此人确是冒顿账下第一高手,乌锥稚,李尚自知远攻不能破其防护,近攻二人顶多平分秋色。李广一箭退敌,逼得乌锥稚丢弃随身兵刃,一箭威能已在自己之上,怕是十日前天地异状便是李广巫体初成,天道责罚之像。忙问起禁足校场后山之事,李广却不知天地异响,只好叫人唤李晨前来印证。

李晨却不在府内,原来自那日跟丢李广,心下担心,自骑马四下寻找,偏偏找遍方圆几十里地,遍寻李广不到。此刻人困马乏的正在陇西城外近百里地,伏在马背上,双目紧闭,很明显是累坏了。眼见前方就出关了,李晨艰难的睁开眼,瞅了一眼守边士兵,那些士兵到都认得李晨,见李晨如此狼狈,忙上前扶李晨坐下,取出一碗水给李晨喝。李晨咕咚咕咚灌下大碗清水,稍微有些精神,见众士兵正在吃晚饭,夺来一碗黍米饭,用手直往嘴里扒拉,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一碗黍米饭就在众士兵目瞪口呆的情况下,三两扒拉就见了底。吃下一碗饭,李晨这才有了力气说话,见众人傻傻的看着自己,也不管自己的狼狈模样,忙问到,是否见着李广出关,众人自是见过,但李广已于今日午时闪电般掠过边关,朝着陇西城方向去了。李晨听了心下大喜,和边关守将换了马匹,直奔陇西城,直到半夜才赶到城门之下,此时城门已关,只好下马找了个避风角落暂且休息。

第二日一早,李晨就站在城门下呼喊守城士兵,亮出太守府令牌,守城士兵连忙放行。李晨也不停留,直奔太守府,入得府门,也不下马,竟骑马感到李广所住庭院,见李广好端端的正在院中练习弓法,当即伏地,嚎啕大哭,惊动了整个太守府的人。李广忙拉起李晨,拉回屋内要其洗涮,早有人告知李尚,李晨归来,李尚也不叫人传唤李晨,亲自来到李广院中。

李晨此时已经换洗完毕,不在是刚回来时那副衣衫不整的狼狈相。见李晨心生委屈,又要大哭,李尚忙安慰一番,这才止住,问起当日傍晚之事,李晨一一答来,听完李晨讲述,李尚心中便有了计较,李广必是突破天人玄关,方才引天雷责罚,但李晨那日过于惊恐,描述的并不详实,要是让李尚知道,李广一箭待出之际,天地惊恐,不知又做何想。正暗自出揣测间,见中堂父亲大人贴身老仆,李瑞,拿着一褚黄包裹,来到李广院中,原来是老将军那日见天地异响,早就知道李广突破天人玄关,更是见得天地惊恐异响,一早差李瑞送来鸟号弓,以兑现当日校场之诺。

李广激动的接过鸟号弓,细细的抚摸着与人等高的弓身,鹿皮包裹着的弓身,被细细的油腻浸润的隐隐发出毫光,同样鹿筋油浸的弓弦,匀称柔韧,绕在弓身两端,被密密的缠绕固定,没有一丁点偏移的痕迹。鸟号弓入手,周身气劲顿时欢悦起来,好像久别重逢一样,同巨弓融合在一起,再不肯分离,难道鸟号弓和射日神功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八章 圣旨到

李广自得鸟号弓,爱惜的不舍放手,正值盛夏,边境倒也安慰,左右无事,李广就随身携带鸟号弓,住在校场。大汉初建,军马紧缺,故而汉军基本少有大规模骑兵营,往往与匈奴对阵冲锋凭借的只是战车,战车灵活性较之骑兵太差,且适应范围少。李广在校场见偌大陇西守军,居然不足五百骑兵,且骑兵训练不成章法,军人敏锐的直觉告诉李广,这样的骑兵,根本不成战力,心想要是自己带军,杀到匈奴老营,必当尽数缴获匈奴战马。

那日午时,李广见天气闷热,便独自光着膀子躺在荫凉地,舒坦的呼呼大睡,正梦到娶了尚佳过门,方要洞房,就听得校场守卫大声叱喝。当下心中不喜,原来是一个锦衣后生前来,立于校场门外,正扯着尖细的嗓子,大声教训守备兵勇。李广心头怨气无处发作,见此人无理取闹,整好用来泼散怨气。

李广本在歇息,未回营帐穿戴甲胄,只拉了随身衣袍裹在身上,站在校场门口,倒似一散汉,正要拿门外后生撒气,却见严术骑着匹马,急急的赶来,见得门外后生,忙自作揖问候,原来是京中传旨太监,专为李广而来,却不晓得李广身份,见李广只是一参军从事,心下便瞧不起,校场门外也不道明身份,就要闯入,这才引发刚才一番口角。即已说明身份,李广不便生事,见是事关自身,只好半跪着接旨,等小太监传旨过后,也不谢恩,只是伸手拿过圣旨,一个劲的傻笑。

原来此次下旨是升自己的官,任白登令,通管白登军政,终于有了自己的属地,李广岂能不高兴?直至严术提醒,方才醒悟,忙跪地领旨谢恩,高呼万岁(李广自从穿越而来,从不三叩九拜,叩谢皇恩,今天得了皇帝的恩惠,什么原则都不要了,要钱要权,不要脸面。)不日,李广同尚佳郊外相约,自是难舍难分,傍晚间才不舍的将尚佳送回韩府,回到府中,早有李尚等在书房,详细的把白登城的大致情况,一一说给李广,又派府中幕僚徐平辅佐李广,一切思虑妥当,李尚这才踏实,又令李广此去事事定要多听徐平。

李广去后,李尚和严术商议起此事,白登本是贫瘠苦寒且又干旱之地,勉强适合放牧,庄稼难以收获,皇帝此意,怕是要坑李家一把,但圣意难违,不得不放李广前去,当下只盼李广在白登任期,少有事端才好。第二日李广早早起床,李晨舒悦二人忙收拾行李,而徐平也早在厅中等候,只待和李尚王氏别过,就去白登走马上任。王氏昨晚就知道李广要出任白登令,自上次李广受伤,哪里舍得李广离去,一时间哀哀戚戚,让李尚心烦,当下劝止,叫李广勿念家中,速去上任。

李广打马出府,徐平、李晨、舒悦三人各骑一马跟在身后,直奔白登而去,一路上李广兴奋异常,策马狂奔,恨不能飞到白登,只苦了徐平、李晨和舒悦三人艰难的一路狂追。只半月,四人就飞奔到白登城下,见白登城门低矮,李广顿时心下不悦,徐平劝慰李广,白登只是一县之地,怎比的过陇西城,城门自然矮小,少将军只要白登平稳的待上两三年,寻个机会立一军功,自会调任到好去处,李广只好接受现实,好歹白登是自己第一次拥有的属地。

四人城门下递出委任文书,守城兵勇看过后,忙放四人入城。李广问明县衙位置,领着三人,无精打采的朝着县衙走去,沿途见白登城街道破败不堪,更是暗恨皇帝阴险。进到县衙,值守在县衙的只有一刀笔小吏赵昂,大堂破破旧旧,公案旁连把椅子都没有,只好站着说话。

徐平问起赵昂白登大小事宜,赵昂到也算清楚,徐平到无所谓,本就清楚白登底细,李广听后却大为愤怒,白登年须上缴朝廷赋税按照人口计算,不足两万人却也要上缴四万石,但白登荒凉,连年欠收,以累计欠下朝廷十万石,整个白登县衙,上任县令穷的请不起幕僚,只雇了一个师爷,就是赵昂,今刚好有李广背锅,却许诺说,欠下师爷饷银,自由下任县令支付,卷了行李就早早跑了。

李广无奈,只好应下赵昂饷银,问起白登所辖,倒也有十多个较大庄子,村民多以牧羊为生,其他作物都欠收成。又问起,边境胡患,赵昂答道,白登本就穷,倒是少有胡掳骚扰,尽管如此,每年仍有少数部落,年年秋末来抢百姓羊子。倒是平日,有少数百姓,用羊子和胡人交换药草、皮革,也有少数胡人以马相换。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广听有胡人用马换百姓羊子,忽思索起父亲李尚在自己初中时将的一个故事。忙问赵昂,“白登羊子有多少?若用粮食交换,可换几石?”李尚此刻物价等值依然停留在现代,却不知汉初粮食的金贵,尤其是陇西之地,粮食更是比金子还贵。赵昂见李广对羊感兴趣,便回到:“白登羊子倒是不知多少,但是每户人家羊子都不下百只。羊子换粮,何须几石,一石粮食足可换两只羊子。”“城中官库存粮又有多少?”“不足三千石,可供兵勇食用到秋底新粮上来。”

李广见自家家底过薄,不由眉头紧皱,该如何从百姓手中拿的羊子,使出史上无比阴狠毒辣的“绝户计”?“百姓可有用羊子抵税?”“朝廷不收羊子,只要粮食。”李广闻言哈哈大笑,甚是开怀,到让赵昂徐平二人摸不着头脑。李广见二人疑惑,便道:“今秋收税,留够城内消耗,其余部分只收羊子,往年所欠赋税,尽可用羊子抵。”

李广等舒悦收拾好住所,舒坦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李广就叫赵昂来见,问及多从事与胡人互市的汉人都有哪些,当中有数谁最有威望,让赵昂尽数请来。傍晚时分,赵昂带着一个留着黑脸虬须的粗狂汉子,来见李广,却是白登城同胡人互市,刀马帮的帮主,名叫高雄。高雄不知李广叫自己来做甚,却也不怕,皇帝尚且嫁闺女给胡人,自己和皇帝女婿做生意,怕他干甚。见李广言谈之间,没有一丝为难自己,只是对胡人互市感兴趣,当即拍着胸脯说,倘若县令要换胡马,自己定当效力。李广大喜,当即招高雄为县衙幕僚,主钱粮互市之事,心中只盼着秋底,用羊子换胡人马匹。

白登虽大,但事物太少,接连几月,无事物打扰,李广每日只是练箭,徐平到也放心。转眼就到秋收,李广这才专注县衙事物,无非就是关注今年粮饷之事。早有高雄把李广意图说与白登百姓知晓,收税那日,但见衙门前黑白相间,百姓吆喝来羊子无数,忙叫徐平令县衙守军帮助着百姓,把羊子圈到守军营外,令守军严加看守,不得有失。

时下,即将是胡掳过关抢粮时间,李广不敢丝毫大意,三日后,高雄手下把羊子清点清楚,一共是五万八千四百余只,高雄亦在大漠,和一些部落沟通妥善,用胡马换羊子,五只羊子可换胡马一匹,当得是划算买卖,原来匈奴入冬就缺少粮食,大批胡马极易饿死,今日白登城说是用大批羊子换胡马,喜得众部落首领连夜纠集马匹,居然一次赶一万多匹胡马入关。双方交割完毕,这年冬日居然无胡掳之患,喜得当地百姓高呼李广乃百姓真父母。

李广自得一万余匹胡马,早被朝廷知晓,刘盈大喜,免白登所欠粮饷,另赏粮饷十万石,加封李广为白登候,领一千石。刘盈此举却惹得吕后不快,奈何旨意已下,至此吕后尽快废掉惠帝的心思更加坚决。李广对封侯倒是无所谓,心下却暗自意淫,若日后史料记载,汉大将军李广某年某月某日,以五万羊子换匈奴战马万余,复二年,匈奴无马可战,无草可牧,李广随平定大漠,这是多么拉风的事。一念及此,李广心下对还在燕京的父亲无比怀念。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九章 刘恒亲来

自从穿越而来,李广对大汉始终缺少一种归属感,直到遇到温婉可人的尚佳,才令李广对这片时空,有了一丝割舍不下,倘若一旦可以回到未来,自己一定要带着尚佳一起去见父亲,大汉,我李广终究是你的过客。

接连几日,李广都在煎熬的思念中度过,徐平见李广最近心神不宁,似乎心事重重,以为是少年心性,本该是和韩尚佳二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年纪,却要在这苦寒之地,为一县黎明百姓操劳,心情怎么能好,想到此处,徐平休书一封,却要李晨亲自交给韩尚佳,并派一队兵勇护送。半月后,李晨居然带着韩尚佳骑马来到白登。

李广见到尚佳,大喜过望,一时忘记自己身处大汉,居然策马直奔尚佳,两马交错之际,猿臂轻舒,尚佳已入怀中,众人半晌才反应过来,再去看时,哪有二人踪迹,直惹得徐平等众人呵呵大笑,倒是舒悦面带羞色,却也为李广开心。

枯黄的蒿草坡头,尚佳云鬓散乱,满眼温情,挽着李广的脖子,整个身子蜷在李广怀中。“广哥哥,我听爷爷说,你用羊子换了胡人许多战马,是真的吗?”李广爱惜的轻轻捏了捏尚佳的鼻翼,逗弄尚佳到:“当然是真的,为此皇帝还封我为白登侯呢,我的小尚佳以后就是侯爷夫人了。”“才不要做你的侯爷夫人呢,我只要你,无论是是谁,无论你在哪里,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够了。你会一直要我在你身边么?”“无论在哪里,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要你陪着我。”“对,我要广哥哥,无论过、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丢下我,唔~嗯……,广哥哥,你真坏,轻点……”(花前月下,自己去脑补)

数日后,白登城外,李晨护送着一步三回头的尚佳,渐渐远去,李广立于城头,默不作声,待再望不见尚佳背影,李广方才回到县衙。“侯爷,家中来了消息。”“讲!”“老爷信中提到,不日后,朝廷派吕侯前来督办收缴羊子事宜。”徐平把信中所提简洁明了的告知李广。“哼!本想用白登完不成赋税,问我的罪,眼下倒是迫不及待的抢功劳来了。吕后倒是好算计,吕侯亲来么?那就让他来就好了。对了,信中可提到其他?”“没有了,老爷只要侯爷便宜行事,再没其他交代。”

腊月初八刚过,吕泽就带着大队人马,来到白登,李广此次倒是笑脸相迎,吕泽本要问责李广见到自己不行跪拜之礼,又想,李广今日也是侯爷之尊,虽不比自己爵位尊贵,但此次前来到也不好同李广交恶,当下双手抱拳作揖,向李广回礼,祝贺李广进爵之喜。二人互相谦让着进了县衙,吕泽满口夸赞李广此举大利朝廷,真是英雄出少年,李广却装作不识头档,大刺刺的生受了吕泽的夸赞,反倒吹嘘起自己到任后何等操劳,羊子换马,那是必然,换作是谁,也绝对想不到。

吕泽只道李广年少好欺,虽勇武过人,但终究是嫩了点,当下提到,当今皇上皇后,令自己来白登,亲自督办收缴百姓羊子事宜。李广听后,当即答应,并令徐平,全力配合吕泽,一定要把百姓的羊子,悉数抓来,交给吕泽复旨。吕泽大喜,当夜,大开宴席,虽白登之地苦寒,但上次皇帝赏赐,倒也不乏美酒,备上些当地特产,美酒佳肴倒也丰盛,大醉的吕泽更加找不到北了。

吕泽酒醉被左右扶下休息,李广却和徐平密谋,原来,早在吕泽来前,徐平就安排高雄,说是朝廷要派钦差大臣,前来白登加税,每户每人两石便为四石,不够的加倍用羊子抵税,另有徐平派亲信兵勇,化妆成百姓,见人只说是李广亲戚,说李广本无意加税,但朝廷有令,不得不从,只要百姓将羊子悉数藏起来,躲上一躲,留李广些时日,托人向朝廷诉说百姓之苦,说服朝廷收回成命。李广见徐平已一切安排妥当,当下放下心来,只待明日看吕泽笑话。

第二日,李广早早起来,站在县衙院中,大声吆喝,安排众人筹备妥当,好随吕泽一同收缴百姓羊子。吕泽听的真切,心下大喜,心中盘算,任你在白登干的风生水起,一切还不是替我做了嫁衣。当即穿戴整齐,让左右随从备好马匹,带上李广指派的向导,别过李广,兴高采烈的出门收缴羊子。待吕泽走后,李广开怀大笑,李晨知道李广和徐平的计策,也随着李广一起大笑,唯舒悦不明就里,歪着脑袋,嘀咕了几句,大概是说这主仆二人一对傻子。

吕泽自引一对人马,逢庄便入,一入便直奔羊圈,都扑了个空。第一家如此,第二家还是如此,当下如一只发情的公羊一般,到处寻找羊圈,到处查看,翻遍整个庄子,也不曾见着一只羊子,心下大怒,唤来里长询问,里长见吕泽面色不善,不敢言语,徐平却说,吕泽乃是当今皇后的哥哥,和当今皇帝皇后一样,爱民如子,吕侯问话,只管道来。

里长见徐平发话,本就有人安排好了说辞,当下就照搬出来,背给吕泽听。只道胡掳连年侵扰,羊子年年缺少繁衍,加之连年欠税,此番羊子抵税,百姓都将自家羊子悉数上缴,并用口粮换取别处羊子不少,为的是完成朝廷赋税,减轻来年负担。吕泽先是被徐平戴了高帽在头,又听里长说的在理,百姓又都思着完成税赋,当下不便发作,只好去下一个庄子收缴。

四日后,吕泽灰头土脸的回到县衙,入得县衙一声也不言语,李广只是心中暗笑,朝着徐平直竖大拇指,徐平却不明白李广竖起拇指乃是何意,心下不曾多想,也默默的朝着李广竖起了中指,原来徐平回时,高雄手下暗自传给徐平一竹筒,有吕泽在身边,徐平就一直捏着,不曾放下,此刻见李广竖起拇指,只好竖起中指回李广,心下却想,或许侯爷是像我印证事情是否办妥,不好明着问,打个手势,徐平竖中指回过李广,又担心李广未理解自己意思,复又含笑微微点头,直雷的李广笑容僵在脸上。

吕泽未曾收缴得羊子,天气渐冻,吕泽受不得漠北风沙寒冷,只得回京复命,只说给刘盈和吕后说,白登城羊子悉数被李广收完,此去无所获,怕刘盈和吕后不信,又把此行所见,绘声绘色的向刘盈吕后学了一遍,刘盈只得让其退下。恰逢刘恒来见,吕后不喜薄太后,自不喜刘恒,心下不愿见刘恒,方要刘恒退去,刘盈却阻住了,吕后愤而离去。

刘恒见刘盈后,跪拜请安,方才立于一旁。

“皇兄可是为白登之事烦恼?”

“皇弟从何而知?”

“才见国舅吕侯出得宫去,面色不善,想必是白登之事未办妥,故而有此问。”

“哼!吕泽那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皇兄,臣弟愿亲往白登,替皇兄分忧。只是……”

“皇弟但讲无妨,你们都退下。”刘恒见左右无人,方才说到:“白登之羊,尽可让李广收去低赋税,越多越好。”

“皇弟何出此言?”

“皇兄,胡人靠的是什么?”

“当然是马匹,所以朕要换尽胡人马匹,可曾不妥?”

“皇兄,此计大善,但非绝计。”

“皇弟不必遮遮掩掩,尽管说来。”

“皇兄,今胡掳为患,妨我大汉边境安稳,扰我朝百姓安稳。皆因胡人多马,李广此举倒是提醒了儿臣,我大汉羊子有一特性,所过之地,寸草难生,皆因羊子食草,连根嚼咽,大批羊子,从白登等地,直入胡地,不仅为我朝换取战马,丰我羽翼,还可破坏胡人牧场,毁胡人生存根基,不出三年,胡掳不再惧。”

刘盈闻言,大喜,忙叫太监传唤曹参。不日,刘恒带着曹参,从京城出发,直去陇西。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十章 阳谋vs阳谋

白登无战事,一个年倒也过的安稳,转眼就过了正月十五,李广刚从家中赶至白登途中,严术打马便随后追来,却是刘恒到了,同刘恒一同到的还有曹参。代王刘恒!李广听闻代王前来,心下一惊,要说汉初,李广心中最忌惮谁,排第一就是吕后,吕后心狠手辣,许多刘邦下不得手的事情,都是吕后暗自安排。而排第二就是代王刘恒,吕后方死,刘恒就在陈平、周勃的帮助下,诛灭吕氏一族,登基称帝,哪一年,刘恒年仅22岁。

李广心中忌惮刘恒,偏偏算起,刘恒和自己同年等岁,心下又生起许多好奇,这位隐忍多年,突发制人的文帝,虽然手段狠辣,到也不失仁政,至于曹参,李广心中不惧。随严术复回陇西城,太守府内,正设宴款待刘恒,李尚李安严术等人众星捧月围着刘恒和曹参坐定,只在下首留一位置,却和刘恒正面对。进门前,李广早就去了甲胄,让李晨帮着整理好衣衫,这才去见刘恒。

冥冥中注定有这一遇,二人相见,并无意外,李广来到堂前,朝席间看去,只见刘恒头戴金冠,不怒自威,左右奉承中,如泰山般平稳,生的面白无须(方才十七,哪里那么多的胡须),器宇轩昂,李广不由心中赞叹。却说刘恒见得李广,心下赞叹道,好一个标致汉子,头戴一顶亮银冠,同样面白无须,一双俊目皂白分明,鼻直口阔,大耳朝怀,肩宽体阔,细腰扎背膀,当真是长衣汉袖不遮手,裳间束锦提精神。

刘恒本就奔着李广而来,李广亦要结交刘恒,两人是越看越欢喜。刘恒猛的站起,衣袖稍拢,就邀李广赶快入席,李广恰如好友相逢般,大刺刺的坐下,抬手举杯,邀刘恒共饮一杯,全然忘记了君臣礼仪,看的旁坐的曹参,大张着嘴,却半晌不知言语。倒是严术口齿伶俐,当着刘恒把李广大赞特赞,向刘恒曹参二人,叙说李广白登城政事。曹参见代王刘恒无意怪罪李广失礼,便装作不知,只是心下盘算如何撬开李广的嘴,完成此次惠帝交代的差事。

第二日,李广早早前来拜见刘恒,刘恒见李广来,不提羊子之事,却要李广陪自己城外狩猎。北方民风崇武,近城之地,休想猎到只兔子。李广带着刘恒骑马缓行半日,却也到了边关,李广要请刘恒回城,刘恒怎肯。

“有白登李侯在此,即便是马踏胡营,又怕他做甚。无奈我汉家军马过少,奈何不了胡掳,真想夺尽胡掳战马。”

“代王由此意,臣李广愿赴汤蹈火,夺尽胡马。”

“李侯有此意甚好,但非一人之勇猛,可御胡掳以城外,胡掳骑兵的战力非当前汉家儿郎能相抗,若有一计,要李侯谋,可助我一臂之力。”李广闻言,当即兴起,难道史上有比“绝户计”更牛的计谋破胡?当下要巴结刘恒,又不肯被刘恒低看。便说道:“臣有一计,可解胡掳之患,不知当讲不当讲?”“但讲无妨。”“绝户计!”刘恒闻言一惊,但瞬间就面色如常“李侯细细讲来。”

李广见刘恒感兴趣,便将绝户计细细说给刘恒听,李广心思居然与刘恒不谋而合。刘恒越听越发喜欢李广,心下盘算,若要同吕后争,怕是离不开此人帮助,。与匈奴和亲的同时,辅以绝户计,三年,用不了三年,北方则再无胡掳之患。李广同自己都看到了胡掳之患的本质,光明正大的同匈奴交易,不动一兵一卒,化干戈为玉帛,实乃百姓之福。

刘恒既心生收揽李广之意,便不再遮掩心中思虑,当下叹息吕后专政之弊,筹谋与吕后争权夺利时来已久,无奈吕后手揽朝政,左右惠帝,自己此时与起事,名不正言不顺。刘恒见李广对自己所有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当下就问:“李侯与本王年岁相当,却天纵奇才,举世无双,当助本王平后党之患,还天下百姓正统。”

“代王所言,臣不敢同,但定当尽全力以绝胡掳之患,代王助我平定胡患,何愁继承汉室大统?朝中无人助我,定当受吕后阻挠,若代王全力周旋,此计若成,代王拨乱反正,肃清朝野,自有万民朝拜。”

“李侯不愿入本王阵营,难道不怕日后本王称帝,天下无李侯立身之地?”

“代王若是贤能,自不会责备臣今日之语,代王若不贤能,臣即使助代王继承大统,天下也不会有李广立身之地。”

“哈哈哈,好一个白登侯李广,果然智勇过人,三两年光景,本王还是等的住的,李侯尽管去做,但有阻力,本王自会周旋停当。今日得遇李侯,上天佑我大汉,前方就是白登山,白登山上本王等你,你可敢来。”

“这有何不敢,代王请先行。”

二人打马就奔向白登山,代王马快,先到一步,待李广到时,代王以折蒿草三支,插在土丘,跪在地上,见李广来,刘恒便说:“皇天后土在上,高祖第四子刘恒在下,今日刘恒欲抛开身份,同白登侯李广结为异姓兄弟,苍天为证,刘恒必不负李广。”说完看着李广,满眼期待。李广却也不扭捏,当即跪下。

“我李广,李尚独子,上天既然命我与刘恒相遇,惺惺相惜,今日结拜,苍天为证,李广必不敢有负刘恒。”

当即二人捻土为香,结拜为异姓兄弟,又把腰间玉佩相互交换。这才相互叙起年庚,刘恒长李广几月,自为兄长,二人从平胡定患叙起直说到匡扶汉室正统。李广本来自后世,又对历史熟悉,一番细谈,刘恒茅塞洞开。刘恒在白登城盘恒数日,日日与李广细谈,曹参要见刘恒,却被侍卫阻挡在外,众人皆不知二人数日所谈之事。

五日后,刘恒终于起身回京复旨,李广直送到陇西城外十里地,这才折返。曹参回京后,却不敢将陇西之事尽数告诉吕后,之说,刘恒到了陇西,李广折服,羊子之事尽力配合,吕后却是不信,又命人细查。不说吕后细查,这几日李广终日兴高采烈,仿佛小登科一般,每天同兵勇一起操练,尽兴才回。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十一章 带你们去旅游

白登自得朝廷赏赐十万石粮饷,李广自留四万石,余六万石,分给治下百姓。当然不是免费,却让白登百姓甘心为李广牧羊。开始,李广决定把余粮分发给百姓时,徐平、高雄和赵昂三人坚决反对,有徐平撑腰,赵昂是死篡着粮库钥匙不撒手,唯有李晨舒悦二人具都是穷苦人家孩子,不敢明里支持,私下里看着李广对百姓好,欢喜的不得了。

不日,得到消息的李尚,修书一封,告诫李广,无朝廷旨意,以官粮私下救济百姓,乃是为官大忌,勿要落下把柄,被吕后一党抓住。这样一来,李广只得暂且将分粮之事放下,但此事不成,如鲠在喉。

半月左右,李广要分朝廷赏赐粮饷一事,便被安插在白登的朝廷细作,快马加鞭,详细的汇报给了吕泽,吕泽火速入宫,告知吕后。吕后此时正与吕台商议惠帝之事,原来惠帝日日饮酒,身体早已垮了,扶谁为帝可保吕后一党专权,一时到也难以决断。

吕后见吕泽来,心下火气,就要拿李广之事训斥吕泽,吕泽见势头不妙,忙丢出李广欲私分官粮给百姓之事。吕后听了略感惊讶,这李广难道不怕完不成朝廷赋税,自己治他的罪?吕台听后,当下感到这是除掉李广,永诀后患的机会。二人具都是权术斗争中,贯用阴谋的狠辣角色,当下一合计,要吕泽继续关注此事,一但李广真的分粮给百姓,立刻拿李广治罪。

李广自是不知吕后的背后算计,正整日为分粮犯愁,回忆父亲李尚给自己讲西汉历史时,并没有这个桥段,若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吕后,此事乃为平胡掳而定的“绝户计”,偌大的功劳就白白便宜了吕后一党。那日,李广正在县衙发呆,见舒悦家的弟弟舒恒来见舒悦,视乎是有难事求舒悦出出主意。

二人本来声小,偏偏李广修炼有穷氏炼体篇小成,听的真真切切,原来舒悦父亲从山涧跌下,摔坏了小腿骨,偏不肯就医,每日只是迷信鬼神,舒恒无奈,只好向舒悦讨主意,舒悦虽女流之辈,不识一字,但毕竟在李府自由伺候李广,先生教李广时常伺奉左右,一些有趣的典故,自是记下不少,心思要远比一般乡下女子灵活。商讨之余,舒悦要舒恒说动道观道士,只说是父亲的病非鬼神怪罪,只要安心就医,半年就可恢复。

舒恒得了舒悦的指点,又被舒悦打发了些积攒的月利铜钱,满意的去了,李广却被舒悦的鬼机灵逗的心下大乐。开心之余,李广幡然醒悟,刘邦当年假借白蛇成就帝业,自己为什么不能假借鬼神之意,把分粮之事对错交给鬼神说出呢?

当下就有了计策。第二日一早,李广吃过饭,李广叫过李晨,悄悄耳语一番,李晨欢喜的去了。之后,李广到了县衙大堂,见徐平等人早就等在大堂,便说到:“今日为分粮之事,搅得心烦意乱,此事不提也罢。这白登城周围可有什么好去处?散散心也好。”高雄是本地人,便说:“白登四野荒芜,哪里有什么好去处。”李广装作不快道:“有不是要去什么山清水秀之地,便是有座大山,去爬一爬也是不错。”高雄绞尽脑汁想了半宿,方道:“此去往西二十里之地,有一山,很有名气,唤作恒山,只是,眼下寒冬,山上景色不美,山上早年建有道观,倒是很灵验,侯爷若要爬山,这便是个好去处。”“好,就去此山,今日侯爷我带你们去旅游。”“旅游?”众人不知李广说的旅游是去作甚,当下狐疑的看着李广,李广反映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今日,虽我一同去攀爬此山,到道观求个平安。”

徐平见李广只是想去道观求个平安,倒也赞同,当下由高雄带路,四人晃晃悠悠的朝着恒山而去,二十里地,李广等人骑马愣是走了两个时辰,原来李广怕李晨哪里未安排妥当,一路间见着飞禽走兽就射,忙的不亦乐乎,二十里地偏就走成了六十里地,午时已过,四人才,到了恒山脚下,马腹早就挂满了野兔、雉鸡,若不是徐平劝着,李广还要就地升火,来个野炊。

到了山脚下,李广放眼四望,见一株大树上,有事先和李晨约定的暗号,这才放心的和众人一同爬山。见高雄将四人的马拉在山涧饮足了水,拴在山脚的几株树干上,李广便叫高雄带路,直奔山腰道观。

恒山李广以前曾虽李尚来过,那时早有铺设好的山间小道,方石铺就,平整舒缓,攀爬起来不费力气,此时却哪里找着未世的舒坦小路,倒是眼下的景色,树木郁郁葱葱,虽是寒冬,但远比李广记忆里的恒山,要美上许多,后世人为的改造,反倒让恒山失去了原有的景致。李广远比三人兴致要高,爬到山腰间,向下俯瞰,端得是险峻,虽不比华山,但向谷底望去,山底树木遮挡,也是深不可测。

四人正爬的气喘,高雄却兴奋的道:“上方已经看见道观了,翻过那道石梯,就是道观入口。”李广向上看去,只有高雄所说的石梯笔直的竖在上方,却不见道观。在其余三人指点之下,李广这才看见石梯后,影影约约有一石碑,碑上铭刻着三个朱红大字“岳庙碑”,李广这才同后世的恒山相印证起来,此处不就是后世的恒宗殿么。想起后世自己只是爬到这里,未能登顶,见到琴台,便问高雄,“恒山山顶的景致可好?”,高雄忙道:“此山就山腰有这道观,倒是听人说,山顶有仙人飞升石台,但是无路可攀,未曾见过。”李广心下失望,看来只能日后完成这心中憾事了。

却说那石梯十分陡峭,四人攀爬倒也是费了番力气,等爬到“岳庙碑”,徐平早就累的腿软,只晓得靠着石碑席地而坐,倒是李广此番爬恒山,远非后世的那种感觉,大有再爬到山顶的兴致,当下站在崖边,望着远方,振臂长啸。看的徐平胆战心惊,听得李广要明年盛夏再来,顿时呆成木鸡。

岳庙碑旁就是恒山道观,碑的西边却有两井,相隔数尺,却一苦一甜,非常奇特,李广心下大奇,问高雄是何故,高雄却是不知,只好请李广先入道观拜祭,观主三茅真君,却是此间奇人,定能知晓。听的三茅真君,李广心下大喜,此人却真如高雄所说,实乃西汉年间,道教高人,今日误打误撞,若能结识此人,倒是意外之喜。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十二章 三茅论李广的道

恒山道观,此时却不叫恒宗殿,远没有后世修建的那面宏伟壮观,但也小有规模。此时,最为秀美的却是恒山松,当得上恒山一景,松根空悬石外,如虬龙之爪,紧抓岩石,傲然挺立,姿态雄健,立于石崖上,倒挂绝壁间,姿态各异,如龙如桥,只是眼下少了云雾,不然,高山古庙,虬松险石,与云雾间若隐若现,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李广见此景致,扶碑长啸,顿时山风四起,虬松狂摆。徐平三人,看着李广站在碑前,豪气勃发,衣袖袍裳随风舞动,如天人般挺拔,一时竟然看呆了眼。正在此间,只见一头戴紫阳巾,身着八卦衣,手抱拂尘,背插宝剑,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黑发红颜,面若孩童,却是神态飘逸,气质非凡,在徐徐清风中飘然而来,正是三茅道人。

三茅真君将拂尘别在腰间,双手于腹前相交,左手大拇指指右手无名指根节,右手大拇指掐右手中指梢节,左手其余四指抱右手,躬身一礼。

“无量寿福,道友可是白登侯?”

徐平见三茅真君称李广为道友,心下不悦,我家侯爷尚未婚配,你这老道却呼做道友,晦气。当下便不客气道:“你这道士,明知我家侯爷身份,却唤作道友,却是为何?”三茅也不生气,却也不理徐平,倒是李广不以为意,李广那时,和尚都可娶妻,何况道士。当下回到:“山间游玩,一时兴起,扰了真君清修,还望真君不怪。”

“无妨,无妨,贫道的道,避世是道,入世是道,只是感悟之道,乃是小道,倒是道友的道,不须往生,只论现在;不须超脱,只论未来;不须感悟,只论国泰,不须慈悲,只论杀戮,倒是让贫道赞叹。”

三茅这一番话说的众人云里雾里,唯有李广似有所悟,这三茅莫不是有真本事,看穿了我的由来?前世现在,自己不就是保家卫国的士兵么?

“恒山本是历代帝王拜祭之地,道友可先虽我拜祭,稍后便请到耳房一叙。”李广等人闻言,便随着三茅一同前往正殿,但见殿内却无后世的四大文臣,四大武将,唯有李耳塑像端坐正中。李广忙自拜倒,众人焚香拜祭间,三茅念念有词,见四人拜完,取铜钱数枚,掷与案前,徐平看去,却是下坤上震,乃是豫卦。但见三茅道:“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知之,而况建侯行师乎?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下不忒。圣人以顺动,体民情则 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

四人似懂非懂,但随着三茅到了正殿之旁的耳房客室内。早有道童满斟清泉各两碗,置于每人面前矮桌,四人席地而坐,细听三茅解释方才卦象。三茅依照李广事先安排,借先皇成人圣,千古贤皇,体意民情,忍辱与胡人和,减前朝苛税以休养生息,今陇西至晋西一带,皆受胡扰,民不聊生,当顺应先皇遗志,安民心,顺天意,解民之疾苦,兴旺汉室天下。

四人除李广外,尽皆默然。赵昂依旧不解其意,复问三茅,“李侯治白登,羊子抵赋,换取胡马,胡人不扰白登之民,这还不算是减赋税,养民生么?”

“羊子抵税,胡人不扰,自算是养民生,但先皇兴旺民生,兴旺汉室天下之愿,却要再花费些气力。”徐平此时早已心知肚明,此事怕是李广早有安排,要借卦象撬出先皇旨意,李广分粮与民怕是志在必得,但假借先皇之口,量宵小之辈不敢在此事上多言语,到也是好计谋。当下看向李广,见李广正在看自己三人,便冲李广微微颔首。李广见徐平洞悉自己的意图,颔首肯定,知道此行成功的给了众人分粮换羊子的借口,纠结多日的烦恼终于烟消云散。

李广此事一了,便又寻思起三茅论自己的道,自己本是修炼巫体,不属于玄玄妙妙的神鬼之道才对,三茅何以看破自己,又呼自己道友?便开口询问。三茅见李广疑惑,大袖一挥,面前却是多了些山珍野味,美酒靓汤。四人暗自称奇,高雄伸手抓过一直雉鸡,张口就咬,打呼好吃,李广等人疑惑的各自取食,分明不是幻象,大呼三茅果是得道高人。

徐平见三茅凭空变出雉鸡,心下称奇之余,便问鸡从何而来。三茅笑着说:“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若得道尊袖里乾坤神通,便是过去未来,也在一挥之间。上古时期,巫妖具是人之大能者,或肉体强横,可横渡日月星辰,或道法高明,穿梭过去未来,自有穷氏后羿弑金乌,诸圣远避,仙凡永隔,此等神通便不流传与世。”

“道友的道,是什么样的道,道友还不明白?”三茅见李广依旧似懂非懂,便又说到:“过去不在,未来未到,然,未来到,则为光阴之道,以杀入道,以杀养道,则为杀之道,以天象淬体,以肉身成圣,则是巫之道。”

“自太古之后,先秦之白起,以杀入道,行兵者王道,却是妖之道,妖之道独不融与天地,本是域外之道,故妖道盛行则血光冲天,不为天地容,唯巫之道,乃是杀道正统,故而,太古大巫,具是成圣之人。”

“道友可曾听明白?”

“真君所言,甚是玄妙,倒是有些明白,如此说来,我的武艺,也是道的一种,但不知大道有多少?”李广此时明白是明白了,但终究是后世穿越而来,接触的多是佛教道教融合的教义,什么大道三千,芥子须弥,其实汉初道教的教义并非如此,故而李广这一问,反倒为难住了三茅。

“大道有多少?贫道自修道来,只是修炼内丹之道,该属光阴之道,丹道大成可破碎虚空,穿梭日月过去,难道道有许多?今日得见道友,莫不是要贫道就此入世寻道?”四人见三茅此刻只顾喃喃自语,全然不顾众人在侧,如疯似癫,顿时不明所以。却见三茅仰面大笑后,含笑而立,朝着李广躬身一礼,行礼时手与鼻相平,掌心向内,掌背向外画弧,滑落于胸口上,右手画弧线向下右环绕。却不知为何,还在疑惑间,三茅礼毕道:“道友之见奇哉,贫道悟出的道,当真是微末之道,道友可容贫道追随左右,朝夕印证?”

李广听三茅有意追随自己,哪能不应,这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居然被自己胡言乱语,诳得三茅左右追随,岂不是得了一大助力?当下欢喜的许诺,只要三茅愿意追随,定当朝夕印证,助三茅悟出大道。

三茅本是清修之人,无牵无挂,见李广允诺,无喜无悲,只是让道童打理些随身换洗衣物,便随着李广下山寻道。日后这三茅果然在李广叱咤风云中,功不可没,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此时,吕泽受了吕后,吕台的指使,加派了许多暗探细作,遍布白登,正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李广往里钻。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十三章 三茅,你来。

李广自得三茅真君相助,却是如虎添翼。为何?原来李广本对西汉历史知道个大概,至于史料未记载的一盖不知,三茅正好能掐会算,只须一卦,就推断的七七八八。

白登城此刻是人山人海,不光是白登百姓,就连邻近县域的百姓,具都跑了领粮食,签契约。由于掺杂外县人,负责分发粮食,签订契约的赵昂,也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徐平早就安顿,小心提防细作混入,拿了李广分粮的证据,上告朝廷,一干人等皆有麻烦。

外县百姓来的最多几日,徐平也是不敢大意,躲在粮库旁,暗自观察。那日下午,三人牵着马,前来领粮。徐平见三人拉着马来,本就怀疑,却见三人说话不是当地口音,当下上前盘问。见徐平上前,三人有些紧张,为首一人暗示眼色,让旁边二人不要说话,独自应对徐平,却说是九原逃难到的白登,李广问及可曾在里长处有登记,为首那人说早有登记,尽可查证。

徐平见那人说的肯定,暂且不理,那人见状,直到赵昂处签约。签好契约文书就待将属自己的一份装在袖间,徐平终于看出了端倪,西汉百姓,多不识字,且手指粗糙,但那人手指皮肤细腻,唯独虎口蚕豆般大的老茧,不是常握刀兵之人,却怎会如此,当下喝左右拿下几人,但三人反映极快,只拿了契约文书就走,待其余人赶到时,早就抢道出城,再追不上了。

徐平不敢怠慢,赶紧去报李广知道,商议对策。却见李广不慌不忙,着人去寻三茅真君,去寻三茅的衙役方去不久,三茅就御空而来,让李广暗自赞叹不已。三茅知晓此事后,让李广尽管放心,此事早就有所准备,只等着朝廷来人问罪之时,便可见得分晓。

却说抢走契约逃跑的三人,自出城后,约定见面地点,便分散逃走。却见为首那人身后,平旋起一股气流,却是三茅的道童张成跟在身后,三茅道童的手段到也高明,那人不曾发觉时,自兜中取出一张黄表,口中念念有词,轻呵一声“疾!”手中黄表却是化作青烟直没入那人后背,正是道家窃听虚实的“盗听符”。

接连数日,终于把余粮分发完毕,赵昂等众人终于不再忙碌,唯独徐平忧心忡忡,依旧在担心被盗走的契约。半月后,李广和三茅在一起辩道,张成回来了,见张成回来,三茅就问起抢走契约之人,张成道:“师尊命我跟踪此人,怕被此人察觉到,便下了一道符咒,偷听此人话语。”“抢契约之人,本是吕台亲兵统领,追踪到长安后,此人直奔吕台府中,把白登分粮之事悉数告诉吕台,此间吕台以命吕泽,带着太后懿旨,正在来白登路上,午时便会到。”三茅听后,见午时即到,令张成藏于县衙屋顶,依计行事。

李广见三茅一切安排妥当,便端坐案前,专等吕泽前来。不到一炷香功夫,吕泽以帅人马,直闯入县衙,见李广端坐案前,当即得意大笑。李广只当看戏,毫不理会,吕泽一进白登城,早有人告诉白登百姓,说是有人要拿分粮之事,问李广的罪,白登百姓哪里肯依,自发来到县衙,一时间到是把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吕泽见白登百姓围着县衙不放,怕是耽误了自己行事,忙自怀中取出吕后懿旨,言明李广无朝廷旨意,私分官粮,乃是死罪,谁要是在此间护着李广,按乱党论处。这一咋唬,倒是让百姓不敢冲动,却也不肯散去,围着县衙,要朝廷明辨是非,不要抓爱民如子的好官。

吕泽此时倒是口齿伶俐,说是朝廷法度,祖宗遗训,不敢违背。藏在百姓中的李晨见机,依照三茅吩咐,大声说道:“即是朝廷法度,却也不能错杀好官,先帝在时,最是疼惜百姓,若先帝知,必不会怪罪李县令。”吕泽向周围百姓望去,没有找到李晨,便说道:“即使是先皇知晓,也会治李广不尊朝廷法度之罪,尔等勿扰,不要被李广些许小利,昏了头脑,误了自家性命。”李晨躲在人群,顿时大哭,边哭边说:“先帝啊,你倒是睁眼看看啊,这爱民如子的好官,今日就要被处决啊,你倒是显显灵吧。”一时周围百姓跪作一地,皆放声大哭,求先帝显灵。

吕泽正待使人驱赶周围百姓间,忽见县衙背后的海水朝日图中红日放光,一时间县衙大堂金光耀眼,众人惊奇间,听得一声威严的怒喝声自顶上传来,仿佛来自天际,随后一段大白话,如金鸣龙吟,悠然入耳。

“吾乃刘邦,早年被困白登,白登百姓舍命帮助,今日,县令李广分粮食给百姓,原本就是我的意思,怎么可以治罪?快快回去告诉我家婆娘,李广非但不能治罪,还要加官进爵,赏金封地,要是不听,就是对我不敬。”话音一落,又是一声怒哼,震的明镜高悬的牌匾险些掉落。百姓见刘邦显灵,高呼万岁,吕泽被此事一搅,没了计策,倒也知道此时在抓李广,怕是百姓会生撕了他。只好愤愤而去。

百姓得了粮食,新春已近,白登郊外,蒿草已渐渐冒出嫩芽。熬了一个冬天,李广没吃到一口新鲜蔬菜,当下惦念起西红柿炒蛋,想吃嫩黄瓜,想吃烧茄子,可是眼下张骞还没出世,谁能去西域带回这些作物呢?当然非三茅莫属。那日三茅御风而至,李广眼睛都瞅直了,这不就是一架人形飞机么,还是低碳环保的那种,当下让李晨去请三茅前来议事。

三茅到了县衙大堂,李广正弯腰在案上执笔勾勒,见李广画的弯弯曲曲,似草非草,似花非花,不曾见过,又见李广画一地图,却是山川河流具都标注的清楚。李广画好之后,叫三茅看仔细,记清楚,收藏好了图纸,这才交待:“三茅,你来。此图绘制了一个好去处,你今前去把图上所画之物,悉数取来。”又怕三茅搞错,详细的描述了这些事物乃是那个叫西域的地方所产,当地人用来当做食物,是蔬菜的一种,日后必大行于世,深受天下人喜爱。此去只需取得这些蔬菜的种子别可,速去速回。

李广倒是真把三茅当做运输机来使唤了,三茅此去,却也用了将近一月有余,倒不是三茅飞的不快,实在是所述之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中途倒是跑了不少冤枉路,跋山涉水,最后还漂洋过海的到了一个李广也不曾想到的地方。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十四章 吕后出击

李广开仓放粮,借汉高祖刘邦之名,封住了吕后的口,一时间在白登,名声大振,消息传到长安,不少王侯将相、达官贵人,免不了对李广另眼相看。如此一来,吕后更加怀恨在心,对吕后来说,李广就如喉间鲠,再不速速除掉,势必影响自己大计,此子不可留。如此一来,倒是把李广逼上绝路。

李尚自知李广此举乃是犯了大忌,忙召集李安和严术商议,李安主张在吕后专权的问题上,支持吕后,免得招来祸端。严术却不同意李安的观点,举韩信之例,劝李尚万不可如此行事,吕后的狠辣,不仅是对仇人,对自己有功之人,下起手来也是毫不含糊。李广年少,少经事端,此事却是绝好的磨刀石,要李尚放手一试。

听到吕泽再次失利,吕台深夜入宫,面见吕后。却是招招失利后,吕台仔细的分析了一下,皆因太轻视李广了,要除掉李广,断了李氏家族的后路,必须把李广放在同等的地位看待,普通的办法治不了李氏父子,需要从李氏家族内部瓦解,最终除掉李氏父子。连番打动,想必李家上下以戒备森严,不好下手,但李氏父子身边的人,未必就不能收买。

吕后见吕台分析的详细,再放心不下不学无术的吕泽处理此事,交待吕台亲自布局,不动则以,一动,就必须一击致命。

却说白登,此时正春耕时节,北方季风袭来,连日风沙遮日,李广哪受的过这等天气,整日窝在县衙,茶饭不香。直到一场春雨过后,终于洗净了遍天的黄沙,这才喜笑颜开,看着白登处处桃花盛开,心下却思念起了尚佳。李广本就气血正旺的少年,这心思一旦出现,压都压不住,从马厩牵出马,直奔陇西城,千里之地,经不住李广的马蹄,不足半月,李广就到了陇西。

太守府内,李尚正想着如何应对吕后的反扑,见李广回府,便唤李广书房训话,问及李广铁了心,分粮食给百姓,究竟是谁的主意,上任之初的交待,为何都抛在脑后。李广见父亲李尚动怒,忙将从与刘恒结识,到商议平胡之计,最终结拜的事情,细细解释给李尚听。李尚了解事情未末后,却不曾在训斥李广,只是叫李广退下,先去后宅看望王氏。李广走后,李尚又招来李安严术,书房中密谈半日有余。

李广拜过王氏,心下再也不愿耽搁片刻,骑马奔韩府而去。

陇西郊外,李广怀抱尚佳,骑马缓步而行,尚佳本就豆蔻年华,多日不见李广自是说不完的话。二人直腻歪的天色渐晚,李广才不得不送尚佳回府,临分开之际,李广在尚佳耳边轻语道:“近日,我告知父亲,托人提亲可好?”尚佳闻言一羞,却假装生气道:“一点儿也不好。”李广大急,忙问此事为何不好,尚佳却拽下李广腰间玉佩,跳下马,不理会李广,直奔自家府门而入,却又回头冲着李广一笑,开口道:“爹爹正在京城,月尽,爹爹回府,你再托人来。不过,这信物,本姑娘先收下啦。”说完,大门紧闭。

李广回到府内,惦记着尚佳所说,求着王氏,月尽使人到韩府提亲。王氏自是欢喜的不得了,忙自去张罗。李广却又来到书房,见李安严术也在,便恭立李尚身边,听父亲三人叙话。李尚见李广来见自己,知道有事要问,便假装发怒道:“刚回来,就如脱缰的野马,也不知道在外边做了些什么。”李广忙躬身回到:“日间,去了韩府。”又道:“父亲可知韩叔叔去京城?”李尚见李广问及韩让,便面色一缓道:“你韩叔叔被皇帝招去,面圣去了,你何故又此一问?”

“孩儿在白登,日日思念家人,皆因白登不是孩儿的家。”李安听李广此言,开怀畅笑,对李尚说:“广儿怕是想娶韩家小尚佳了,却不好给大哥明着说,必是知晓韩让不在陇西,心下着急提亲吧。”严术也笑着拿李广寻开心,李广见众人都开始取笑自己,一时间待不住,忙高退回房。

李广回房后,眉头就皱了起来。李广知道,按照史料记载,惠帝怕是明年九月就会病故,此时哪有心思召见边关文臣,怕是此事不简单。眼下三茅却被自己支使出去了,不然占卜一卦,也好知道个大概方向。想要传讯给刘恒,要刘恒使人在京中打探一番,又寻思,若是无大事,韩让再过半个多月,必会回陇西,却也不要急于一时。

第二日,李广却也不敢家中久留,拜别父母,也未到韩府同尚佳作别,直奔白登。约莫着三茅也快回来了,也不知三茅此行情况,走了也快一月有余,就算飞的再慢,也该到了。刚回到县衙,却见三茅早就回了白登,此时正瞪着桌子上的大蒜发呆,不知李广让自己带这么些个东西回来作甚。

李广见三茅此行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忙叫三茅将此行所获悉数拿出,看着桌子上摆出的葡萄枝、葡萄干、黄瓜籽、胡萝卜籽,大蒜若干,居然还有些西红柿籽,李广大奇,别的到好说,自己画的清楚,但是这西红柿自己并未交待,却也不在西域,乃是美洲产物,难道史料记载有误?

李广细细的盘问三茅后,方知,三茅此去西域,却是一路曲折,冒冒失失的居然折返自南而下,直到了海边,见大海辽阔无边,心下升起了飞到天边的念头,茫茫大海中不辨方向,直到月底,终于看到了大陆,偏安一偶,气候潮湿温暖,民生未曾教化,言语不通,尽生的褐发红肤,行止粗鲁。这细小草籽就是那里野人日常生食的水果籽。

李广见三茅所获,心下大喜,提亲的烦恼,早就抛到一边,忙道:“春暖花开,大地复苏,正是种菜好时机,三茅,你来。”边说边拽着三茅到县衙后院,支着一片空地,让三茅使人翻松土壤,当下就要种植这些蔬菜水果。

李广不仅把三茅真君唤作三茅,还把三茅当做运输机,此刻李广真盘算着三茅是不是能当做耕地机、播种机来使唤。反正,李广心下拿定,以后有费手脚的事情,只需呼唤一声“三茅,你来……你再来!”即可,大不了三茅撒一把黄豆,便可解决问题。

数日后,陇西城,韩让夜间骑马进城,回府后,直奔韩俞庭院,天明才出。第二日,韩俞就大病不起,不肯再见韩让,不肯就医,不足三日就撒手人寰,整个韩府哀云一片。严术早在韩俞大病那日,就派旗令兵赶到白登送信,李广见信后,面色阴沉,要三茅和徐平二人分析内情,徐平不会掐算,但是会盘算,料定韩让自京城带回了不好的消息,不然以韩俞身体,不会过早辞世。三茅卜卦后,却是“下离上离”的离卦,大耋之嗟,凶,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李广虽不懂,但听字眼,也不是甚好卦,但三茅有嘀咕道,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上九,王用出,无咎。

李广猜着了前半,却不懂后半,问三茅,三茅只是不肯再解释,只好作罢。安排徐平料理好白登事物,却教李晨舒悦准备回陇西,临行不放心,又让三茅先到陇西等着自己。

这次,究竟是何故,韩让回陇西居然气死韩俞,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十五章 刘恒的担忧

中都(今山西平遥西南),代王府,刘恒独自在院中,虽然天暖,但中都的夜依然寒冷,寂寞的夜,月华如洗,夜风中依然飘来京城诡异的气息。义弟李广借父皇之名,退去吕泽,月前自己就以知晓,此番怕是吕后再容不下李广了。吕后召见韩让,必定是策反韩让,晚间消息,韩俞病故,怕是吕后已抓住韩让的痛脚,牢牢的控制了韩让,策反成功了。“妇人之见!妇人之见!”此时的刘恒恨不能手撕了吕后,但眼下还需要隐忍。

刘恒遥望着白登方向,心下默念,希望李广能在此事漩涡当中,不要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安然渡过这场风波,吕后的狠辣,是明目张胆的狠毒,灭绝人性的狠毒,不留一丝余地的狠毒,这一点,自己是清楚的。此次,吕后若不能诛灭李氏父子,岂会甘心。李广的才能日后必为自己所用,要继承大统,李广不能有失,要平定天下,李广更不能有失。

白登,李广没有一丝睡意,韩俞的死,让李广感到周围暗流涌动。必须查明白韩俞的死原因,韩家,还可不可信。一想到韩家,李广心中一紧,若是此次韩让从京中回来,带着吕后的暗令在身,自己该如何同韩尚佳相处?倘若真的是这样,韩让会如何对待自己?不行,让高雄先行动身,即刻去陇西,同三茅二人一明一暗,打探消息,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搞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韩府,韩让跪在灵堂,双目紧闭,没有人知道韩让此刻在想着什么,只有韩让自己知道。当年私吞赈灾钱饷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本该无事了,却不料,这个把柄被吕台牢牢的纂在手中,让自己不得不听从吕台命令。自己真的要断送小尚佳的幸福么?可不这样做,不除掉李家,被灭的就会是韩家。悔恨的泪水,直滴到韩让心里,不怕,只是把李家在陇西的一言一行告诉吕台而已,不会危及李家的。可怜韩俞一生光明磊落,清誉满载,唯一的儿子韩让却至今抱着侥幸的心理,根本不曾意识到,李家的父子二人都不同程度的猜忌起了自己。

韩尚佳,一袭素布白衣,本该绝代风华的容貌,此刻双眼却红如深秋的桃子般。小时候,常常在你读书时,揪你的胡子,常常要你给我抓蝴蝶玩。说好的,等爹爹回来,你要亲自喝广哥哥提亲敬的喜酒,你要亲自看着我嫁给广哥哥,为什么爹爹回来了,你却丢下佳儿,佳儿舍不得你走。

第九日,陇西,春日的细雨,罩的整个陇西雾蒙蒙的,十丈长的白绫从韩府大门起撤撒开来,本该是遮在诸孝子贤孙头顶的白绫,此刻被用来遮挡栩栩如生的泥车狗马。三茅携张成走在最前,身后就是陈着金镂的玉匣,韩让扶着玉匣,面色无喜无悲,即使是有泪流下,也被满脸的雨水混搅在一起。

“发——灵 ——!诸孝子拜——”随着张成一声唱喏,长长的送葬队伍终于开始蠕动。

渭水天边映,山空鸟鼠秋,清波殊淼漫,许与论仙舟。陇西红头山,正望着渭水美景,韩俞长眠之地,民夫草草修的坟茔,无青石砌底,素土铺就,田埂小径依稀撒的五谷,遥遥指向陇西城,指引着来路。

“太后,韩俞死了。”吕台看着半卧在牙床的吕后,小声说道。“死了也好,死了就少个人在陇西帮衬着李家父子了,什么时间的事儿?”吕后慵懒的翻个身,继续躺着。“半月前的事儿了,这是好事儿,韩俞死了,韩让就不会缚手缚脚。”“失去了韩家的李氏父子,好比失去了嘴巴,一介武夫而已,断了爪牙的老虎,才好对付。”吕台半眯着眼,向着陇西的方向望去,好像已经看到李家的败落。

“哼!——唉!再弱的老虎也是老虎,休要学吕泽,再误了大事儿,注意李尚父子二人的同时,也盯着点老四。”吕后见老成持重的吕台此刻也心生大意,心中愠恼,却又失望的叹息,偏偏自己不是男儿身,遥感自己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吕后不由的担忧起吕家众人,自己百年之后,谁还能护着他们?

“皇上,昨夜饮酒,今日听说吐血了。”吕台见吕后生气,忙提醒吕后。吕后思索半晌,忆起刘盈曾与一宫女所生一子,心下道,就是他了。心中有了主意,却也懒得说与吕台听,只又问起,韩让是不是还有一女。吕台忙回到:“韩让有一女,年方十五,真乃国色天香。”说完,浑浊的双眼露出一抹贪婪之色。“过些日子,找个借口,让人把这姑娘,带进宫来,就说是让刘盈收为义女。这事儿让吕泽去办就可以了,吕泽办这事儿,倒也妥当。”吕台见吕后如此说,心下失望,但也只好应诺。

远在陇西的尚佳,此时正沉浸在悲痛中,完全不知一张大网,正朝着自己席卷而来。而整个大汉,似乎对韩俞的死,出奇的冷漠,看待韩俞的死好似秋天的枯叶般,然秋天未至,转眼九月间,长安,另外一桩大事,急坏了这些王公贵族。皇上病危,东宫空缺,一时间皇亲国戚四处拉拢人心。

白登县衙,刘恒正在等着李广,片刻后,李广带着徐平、三茅等,急急的赶回县衙。

“大哥好久没有到白登了。”

“你不也是好久不曾到中都了么。”

“皇上病危,大哥可是想着回京?”

“你的意思呢?”

三茅和徐平早就见惯了二人见面互掐的场面,见怪不怪,悠哉的坐在一旁,像是看一出闹戏。

“再等个七八年吧,我看你眼下,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同太后争夺。”李广自然不会说,我看过史料记载,你要登基,怎么也得在公元前180年。

“等等等,再等下去,那鸡婆就该拿我开刀了。”刘恒愤愤的道。

“时下,绝户计还没有见着效果,等绝户计成,自会提高你的威望,你眼下别的且不管,只需韬光养晦,好好的待在你的中都,天大的好处也不要挪窝,我是为你好,不信,你去问三茅。三茅,你来。”三茅听李广言语,却装作没听见,眼睛一闭,低头就睡。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十六章 新帝继位无元年

建章宫,三岁的刘恭完全不懂得惠帝的死亡意味着什么。九月的长安,天气依然闷热,刘恭正开心的笑着,要宫女抓知了给自己玩,玩累了,却吵着要吃奶,众宫女赶忙抱起,往殿内走去。远在白登的三茅,此刻正在卜卦,卜卦毕,却面色尴尬对着李广说到:“新皇在吃奶。”李广听后,敞声大笑,三茅更加尴尬。

午饭过后,李广闲来无事,从县衙后院摘了几根黄瓜,却教舒悦拍成片,拿来和三茅等人院中下酒,汉朝的米酒淡的无味,李广便寻思着拿三茅开涮,赌一赌新皇帝会是什么样的人,李广先说,言明新皇帝必是一吃奶娃娃,众人不信,三茅就卜卦。这赌的蹊跷,赌注也蹊跷,输的人必须如实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

李广既然开这个赌局,众人不输谁输?见三茅的话完全印证了李广所言,舒悦本嚼在嘴里的半截黄瓜,咔嚓,从中咬断,半截儿掉地上了。既然赢了,李广就发问。

“三茅,年前你曾卜卦一次,当时的卦象,你只解释了一半,但我今天不问那日的卦象,我只问你,为何陇西安葬韩俞后,不肯说出韩家的一点事情?”三茅眼睛一跳,李广还是要问自己这个问题,难道告诉李广,韩尚佳有一劫难,李广爱莫能助么?当然不能,依着李广的性子,不杀进长安才怪。三茅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告诉你,和不告诉你的结果是一样的。”“究竟是何事?”李广步步紧逼,继续逼问。“侯爷,刚说好的只是一个问题,侯爷却问第二个问题,这不论我作答。”

李广无奈,只好又问高雄。“你为何也不告诉我真相?休要推脱,直接的告诉我事情真相。”高雄虽说粗鲁,但是也是粗中有细,当下回到:“侯爷,您说的事儿,若只是问结果,我便告诉侯爷结果。”

“说结果,不得半点隐瞒。”

“结果就是,侯爷最后娶得佳儿入门。”高雄干干脆脆的回答到,心下却说,我只告诉你是佳儿,至于是哪个佳儿,你又不曾问起,我也不再回答。李广连番被二人戏耍,为占得便宜,知道再问下去,二人也不会再说,只好郁闷的站起,心中忽感烦闷,无处发作,抬臂就是一道气浪射出,直到半空中方才发作,却不曾回体,只是在云层如炸雷般轰隆隆一声炸响,到真引来了一阵雷雨。众人许久不见李广射箭的武艺,突见李广一道气浪引来雷雨,皆尽目瞪口呆,一时忘了避雨。唯三茅大呼小叫的,说是李广突破天人屏障,距离道体小成不远了,心下羡慕不已。李广却暗道,夏日云层震动,不引发雷雨到是少见。

(诸多穿越,猪脚大能,唯李广悲催,好像只带了眼睛和记忆。)

不说白登众人嬉闹,此刻吕后正在建章宫,只见刘恭胆怯的看着吕后,吓得不敢言语,皇后张嫣跪在吕后面前,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倒是有一位宫女,死死的护在刘恭身前,双目尽呲,怒怼着吕后身后的一干侍卫。吕后不理会张嫣,用手一指那宫女,只一个字“杀!”,众侍卫当即将那宫女一刀劈断,刘恭当即吓傻,大瞪着眼睛,被众侍卫夹着,带往未央宫。

第二日,一早,吕台早早的就进了宫,见到吕后,吕台面带喜色道:“新帝的问题还是太皇太后主意高明,好在曹参已死,不然还需太皇太后多费心操劳。”见吕后不语,又道:“太皇太后,如今朝政皆在掌握,好歹也封诸家弟兄一个王爷,也显得太皇太后仁慈。”听吕台这般言语,吕后才发话道:“陈平可曾来?”“左相陈平,今日突发痢疾,还未来呢,倒是远在陇西的韩让早早就来了。”“唉!终究是得不到这些重臣的支持。”吕后听闻陈平未到,今日的新帝登基大典,倒似场闹剧一样。“不来的又能怎样?来了的又能怎样!我说刘恭是新皇帝便就是新皇帝,只要我活着,这汉家的天下就是我的!新皇登基就给你们封王!”

一个月后,长安城,未央宫,汉朝权力的象征。寿安殿里,吕后一早就开始让宫女给自己打扮,像这般年纪的老妇,本该没这般精力,可吕后有,从卯时端坐到巳时,中途只喝了一杯茶水。吕泽在永延殿又是一番光景,刘恭吵着要喝奶,要张皇后,吕泽无奈,取了壶酒,给刘恭灌了下去。

午时一刻,登基大典正式开始,吕后端坐在前殿的龙椅旁,看着司礼太监按部就班的指挥着前殿的人群,群臣跪拜新皇时,偏偏酒醉的刘恭蜷在龙椅上,没半点反应,群臣窃窃私语时,吕后瞪了眼司礼太监,负责大典的司礼太监忙宣道:“新皇有旨,众爱卿平身!”

陈平府内,书房外围着仆人婢女若干,具都鸦雀无声,书房内,“呯呯乓乓”的打砸声,吓的门外众人皆跪在地上。

中都,刘恒正在和李广饮酒。

“今日新皇登基,普天同庆,为何独有你闷闷不乐?”李广知道刘恒心事,故意调侃到。“新帝登基是该大喜,沿用旧历就沿用旧历,倒是我有些多虑了。”刘恒不愧为一代帝王,虽心中烦闷至极,仍然能强压下怒火,平静的坐在李广面前,任凭李广千般挑逗。李广知道,吕后在此次皇权更替上,手腕耍的漂亮,但这丝毫没有打击倒刘恒,刘恒肯端坐着看自己饮酒,只能说明刘恒心下已经有了计划,这计划一旦开始,势必如凶猛的野兽,撕碎吕后的爪牙。李广依旧担忧刘恒会按耐不住,复又说到:“新皇年幼,待壮年时,吕后的根系已经错综复杂,难以撼动了。”

“完全暴露出的实力,最容易看的清楚,我答应过你,会忍下这七八年的,我要用这七八年的时间,好好的经营自己,同时也要好好的分析当朝的这些个达官贵人,哪些可以为我所用。”

“何必费那个神,好好的同左相陈平相处,就不错了,当前朝廷的官儿,除了陈平和太尉周勃敢和吕氏一家抗衡,其余的,都是些鼠目寸光的无胆之辈。”

“义弟,且不说我了,你也要好好的保重,小心韩家。”和李广一番对话,刘恒心下豁然开朗,不复之前的郁闷,当下提醒同自己一样不被吕后所容的李广。

“韩家,我会搞清楚韩让究竟做了些什么的。”李广此时有心无心的朝着陇西放向望去。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十七章 五原告急

秋收时节,一道皇令,五原告急,令李广领白登守军前去支援。这让正在安排收羊子的李广,不得不将收羊之事全权托付给高雄,自带了百名骑兵,匆匆赶往五原。要说李广此次带的兵勇,可不是一般的兵勇,白登自去年得了许多马匹,自留下三百匹,白登的兵勇具都人手一匹战马,这在当时的一个县实属罕见。要知道,好些大县,能组织起二三十骑兵就不错了,而李广这百人小队,甲胄齐全,配备精良,三十人操戈,三十人持刀,四十弓箭手。

临行前,李广寻思,这些骑兵可是自己唯一的家底,要是折在五原郡,就太不划算了。当即安顿众兵勇,此次出兵五原,冲锋时持戈兵勇负责冲锋,持刀兵勇负责策应与护卫,弓箭手负责远攻,反复穿插,专检敌人薄弱部位冲锋。敌我混战时必须十人一个方阵,十个方阵紧密相连,操戈兵勇在外,持刀者补充,弓箭手居中策应。

李广给士兵配备的甲胄远比大汉普通军队的甲胄要重,不但人披甲,三十身强力壮的操戈士兵所骑战马也披重甲。与匈奴对垒,两军冲锋时,光一身重甲产生的惯性,也不是匈奴士兵可以抵挡得了的。当初李广打造这支骑兵队伍时,赵昂大呼败家,真没见把人和马武装的只剩下眼睛的骑兵。

距离朝廷发令之日算起,李广带着这支重装骑兵,终于在当月十五前赶到了五原郡。此次督军却是吕禄,见李广领兵到了城外,喝令李广留所带部队驻扎城外,独自进城来见,李广心下不喜,正寻思着如何应对,却见城门之上李尚向自己摇头。当下冲着吕禄喊道:“白登侯李广,带白登百名兵勇,前来支援五原郡战事,兵马甲胄沉重,临行口粮带的较少,还请赵王陛下准许入城,稍作整顿。”

原来此时吕氏一家皆封王,吕禄刚领赵王爵位,正欠缺些军功,好拜上将军之职,此番到五原退胡却是镀金来了。只因吕后不喜李尚与李广父子二人,自己自长安出发,已于昨日抵达五原,而李广身处白登理应早到才是,偏就比自己晚一日,吕禄正寻思着治李广个失期之罪。本打算李广一入城便安排人拿下,怎肯让其携部队入城?

吕禄的心思怎瞒得过刘恒和李尚,听说李广被拦在城下,刘恒当即赶来,虽然吕禄刘恒都是王爷,但刘恒是汉室正统的王爷,吕禄只是皇亲国戚罢了,在地方的威望上,刘恒自能稳稳的压吕禄一头。众将领本就反感不懂军务的吕禄,见刘恒来,立刻唯刘恒马首是瞻。吕禄只是监军,并无前线的决断权,所以吕禄见刘恒亲到,只好恨恨的把这桩罪过记到心上,只等李广作战不利数罪并罚。

李广入得城来,立即赶往刘恒李尚处报到领命,方才晓得此次乃冒顿亲自帅兵,刘恒等只需抵御冒顿攻城,再过五日,太尉周勃的大队人马便来救援。李广心下疑惑,按照史料记载,这个阶段不该发生如此规模的匈奴入侵事件才对,究竟是什么刺激了冒顿的神经?

入夜,李尚布置好防御措施,安排好消息哨马,紧张了一天的众人这才稍作歇息。吕禄心中不愿李广和李尚刘恒等人多做沟通,又思量李广年轻气盛,便强烈要求李广为当晚戒备统领,刘恒暗道,日间已经逼得吕禄让步,若在此事上坚持,怕是在接下来的几日,处处受吕禄制衡,于军情不利,只好答应,但又命令李广直守城,切忌贪功夜袭,牢记此次守城要务。李广虽嘴上答应,但惦记着心头疑虑,暗自盘算,等入夜,潜入冒顿大营,探探虚实。

入夜,月凉如洗,城外无遮无挡,李广交待众兵士按班监视城下匈奴,自己则挽着鸟号弓,换了一袭白衣,将头发用素布包裹好,打了一个节,这才沿着城墙边角,悄悄溜下五原城,直奔匈奴阵营而去。借着城下沙丘掩护,摸到匈奴防事,伺机而动。

匈奴此番冒顿亲临,军纪自是严整,数十个呼吸间,就有一列匈奴骑兵巡逻而过,李广算好规律,瞅准时机,悄声的跟在一列巡逻兵之后,故技重施,杀了末尾的骑兵,却坐在那人身后,慢慢放慢马步,等得路过一处沙丘,打马避开前方队伍,快速乔装成匈奴士兵,这才打马慢慢追上方才那支队伍,但一直辍在末尾,只是随着队伍,暗中观察匈奴军营。

随着巡逻骑兵队伍走了一个往返,李广这才摸清冒顿大营所在,只等匈奴队伍交接顶替之际,找机会潜到冒顿营外偷听。约莫到了亥时,终于有一支队伍前来替换,李广低头随着方才的队伍,朝着中军走去,这支队伍走到距离冒顿大营十丈之地,便不再向前,冒顿大营十丈之地,自由另一队人马来回巡视,频率交外围更加频繁,李广一时却无机会下手,只得坐在角落,学着周围的匈奴兵,喝酒吃肉。

李广躲在角落,半躺在马腹,将手中酒囊丢在一边,装作酣睡,却暗自留意着身边的一切,约莫一顿饭功夫,一个高大的匈奴兵,似乎是这伙巡逻兵的头目,喝干了囊中酒,大声呵斥着周围的士兵,却是要酒,匈奴性格粗狂,具都不服,一时间吵嚷成一片,其中一个较为机灵的匈奴兵见李广醉倒,抢了李广的酒囊便喝,但酒未入喉,便被周围士兵赶来抢夺,顿时一片打骂吵嚷声,早就惊动了冒顿营帐外的侍卫,只见一人地位稍高,来到近前,众人皆不敢言语,那人也不说话,众人就乖乖的跟着走在身后,李广赶忙跟在最后。

天赐良机,原来冒顿那侍卫,只是怕众人吵闹扰了冒顿大营商讨明日军务,只是罚众人饶了一圈,站在冒顿大营之外,李广本愁着如何才能近前,如此正好随了李广的心意。

此时冒顿大营唯有一人在训话,听语气便知是冒顿在交待明日如何作战。匈奴虽然兵强马壮,但是对于大汉的边防工事倒也无可奈何。倒是乌锥稚毛遂自荐,要求明日开战,大军只管扰大汉城池,吸引注意,自己悄悄潜入城池,寻机会杀了刘恒,汉军必然打乱,于攻城有利。冒顿见乌锥稚请愿,放心乌锥稚武艺,当下同意乌锥稚的计策,这才开始给众将士鼓劲,却说到,此番必攻下城池,入城抢汉人粮食、女人,烧汉人的房子,毁汉人的城池,报汉人夺马之恨。言闭,众人即领命退出大帐。

听到此处,李广才明白,此次匈奴大动干戈,却是被自己的绝户计所刺激,当即心下暗笑,若再过个两年,匈奴无草场可牧,该当是何等光景,还能再次组织如此大规模的入侵么?众人退出间,李广不再久留,寻个机会,随着退去的人群,悄悄离开冒顿大营,只朝着来路退去。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十八章 乌锥稚,你可是来寻你的剑?

李广一早就直奔刘恒住所,将昨晚之事细细说给刘恒听,却被刘恒和李尚二人训斥一顿,李广只得顽劣的笑笑,声称下次必当不擅自做主,二人这才作罢。当即李尚问刘恒如何护定自身安危,刘恒只是要众人奋勇守城,勿要挂念自身安危,自由随身侍卫保护自己,却见刘恒身侧一二十四五的壮汉,侧出半个身子道:“在下虫艺,家父曲成侯,现为王爷身前贴身侍卫首领,必不教乌锥稚伤得王爷分毫。”

李广自知曲成侯是谁,当下暗自惊叹刘恒的手段,但心下想试探虫艺一番,右臂轻挥,乌光脱体而出,直奔成艺,但见成艺不慌不忙,未曾拔剑,只用一双肉掌,封在面前,正好挡住李广的攻击,李广一击便退,成艺受这一击,立刻沉身卸力,闷哼一声,不上分毫的硬抗了李广一击,李广暗惊,不愧是剑圣传人,当日乌锥稚受此一击退了一丈有余,成艺虽做足准备,却也不曾退得半步,有成艺护着刘恒,再好不过。

巳时刚到,匈奴兵便叫嚣者如潮水般功向城池,李尚指挥着守城将士,将石块、热油抛撒下去,一时城下鬼哭狼嚎,但更加刺激了匈奴凶悍的性格。见战事吃力,李广命四十弓箭手,躲在城墙箭垛之后,只管朝着远处的匈奴兵挥洒下去,自由其余的三十名持刀骑兵源源不断的从兵库中搬运羽箭,好在边关历来军备充足,如此泼洒半日,也不曾伤的军备物资分毫。眼见守城压力骤减,李广便趁机来到刘恒身侧,同虫艺并排护在刘恒左右。

此举倒不是担心刘恒安危,只是欲要同虫艺一同,留下乌锥稚,断冒顿一只爪牙。渐近午时,匈奴阵营传来一阵号角声,城下匈奴兵立刻如打了鸡血般,悍不畏死,李尚等人更加忙碌,李广和虫艺对视一眼,当即注意起四周环境。果不其然,自五原城北门角,靠近西门处,匈奴攻击较为薄弱之处,一人如大鸟般,转瞬就掠到城上,稍一翻滚就隐在人群,随着搬运物资的兵士,慢慢向刘恒身边靠近,正是乌锥稚。

虫艺见乌锥稚前来,拔剑便杀,李广未曾及时阻拦,虫艺以冲了过去,只见虫艺一剑便逼退乌锥稚,复刺一剑便要取乌锥稚性命,乌锥稚不愧匈奴第一高手,横剑一档,封住虫艺攻击,二人看似动作很慢,但一劈一刺,皆无迹可寻,乌锥稚久经沙场,狡猾异常,同虫艺搏击几个回合,瞅准机会,一剑逼虫艺,立刻欺身而上,却直奔刘恒,本道乌锥稚会来到刘恒身侧方才攻击,虫艺折身便追,不料,乌锥稚手中剑脱体而出,一道寒光直射向刘恒。

刘恒见乌锥稚向自己冲来,早就小心戒备,但见飞剑而至,心下顿时有些慌乱,周围众人正慌忙赶来之际,李广出手了,依旧是一道乌光,但却如盘蛇般,硬生生绕着飞剑,却正好控制了来势汹汹的剑势,未及刘恒身侧,便跌落在地,惊得众人一身冷汗。乌锥稚却如上次般,宝剑脱手,人就立刻退却,等众人冲到刘恒身侧,乌锥稚早就飘飞至城下。

眼见乌锥稚再次脱逃,李广心中哪里肯舍,夺得兵士弓箭,唰唰唰,三道羽箭便封死了乌锥稚退路,复又一箭,直追乌锥稚身形而去,乌锥稚挡无可挡,硬生生的受了一箭,却避开了要害,只射中右臂,在周围兵士的掩护下,逃回匈奴大营。李广站在城门之上,依旧不肯放过,大呼:“乌锥稚,你可是来寻你的剑?你的剑在此,一个剑士的剑如同兄弟般亲密,你怎能抛下兄弟独自逃生?”左右士兵一同大呼:“乌锥稚,你怎能抛弃兄弟独自逃生!!!”一时间,居然乱了匈奴军心,乌锥稚一败,匈奴阵营中片刻之后便传来号角之声,匈奴兵如潮水般退去。

城门之上,望着远方退去的匈奴兵,李广暗自叹息,好好的机会愣是让虫艺一冲动给错过了,好在却也杀了匈奴锐气,到可安稳几日,坚持到周勃大军前来,自不是问题。却说虫艺,丝毫没有乌锥稚逃脱的懊恼之色,反倒不满李广的插手,但也心中感激李广救刘恒那一招。虫艺本是以武技提升为目标的武者,比的是高低,而李广的武技大开大合,乃为战场而生,比的是气势,是协作,自然李广不会顾忌武技高手的骄傲之处。虫艺剑术高明,眼睛也毒辣,身边人少,便问李广:“你最厉害的箭,只能射出两箭,对不对?”李广见虫艺如此发问,当下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问虫艺为什么会有此一问。虫艺回到,父亲虫成,年轻时曾见过一箭术高手,一箭射出,天地动容,却只能射出三箭,三箭后,箭的威力以不足先前十之三四,李广昨日试探自己用了一箭,今日复用一箭,接连两日,连用两箭,第二箭却威势不如昨天一箭的迅猛,靠巧劲卸掉乌锥稚射出那剑,想来是不敢使尽全力,却也是力不从心的表现。

一听虫艺的分析,果然,李广自觉射出第二箭后,便感力不从心。听虫成以前曾见过一箭术高手,心下好奇,便要问个详细。当下拉着虫艺到角落处,席地而坐,只要虫艺讲那箭术高手之事。虫艺却也不隐瞒,讲心中所知,悉数告诉李广,原来,自己修炼有穷氏炼体篇,所感悟出教官的那箭却是,射日神功,同有穷氏炼体篇,本是相辅相成的功法,功法大成,可射出十箭,一箭比一箭威力巨大,功法技艺到最后,一箭,可洞穿日月星辰,肉身可飞跨星云,好生了得。虫艺说完,又道,李广的箭术,似乎也有些与传说中的箭法,略有不同,多了丝狂霸气息,却少了些悲天悯人的气息,昔日那人一箭出,箭势狂霸,但声如呜鸣,似乎哀泣天地黎民,终生疾苦。

听成艺所说,李广心下细细的回忆当初,教官那一箭,沟通天地,若无悲天悯人的气息,怎能与天地相融,借天地气势成就箭势领域?哼!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只要自己对得起自己军人的本分,便是杀戮多了,又怎样?三茅不是说自己的道中也包含着杀之道么?既然是道之所指,何须忌讳天地所不容?倒是如何才能射出第三箭,乃至后来的数箭,肉身飞跨星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做撕裂空间,肉身穿越,那时可不可以回到未来,和亲人战友团聚?只是一定要带着尚佳才行。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十九章 周勃!周勃?

五原五日鏖战的艰苦,李尚等人坚守不出,冒顿也奈何不得,当下不再攻城,却也不退去。第六日一早,周勃的先头部队如久旱甘露抵达城下,四十里外扎营,李尚等人压力顿减。当日晚间,周勃所率军民悉数抵达,远远望去不下十万人马,却有五千骑兵压阵,这是刘恒李尚所未料及的。

李广未曾见过周勃,但看周勃本人,须发皆白,但双目炯炯有神,眉似窝蝉,环鼻阔嘴,背梁笔直,入城即带着股萧杀之气。吕禄见周勃入城,当下不敢托大,赶紧尾随着刘恒等人下城迎接。只见刘恒快步上前,执弟子礼,朝着周勃鞠躬作揖后,方才道声:“老将军,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了。”周勃也不客气,同刘恒入城后,这才朗声道:“王爷,军务紧急,老臣甲胄在身,不便行君臣之礼,但此间战事,须听老臣安排。”当下大步入座,正是几日间,刘恒位置。

周勃坐定,李尚赶紧上前,细述五原几日战况,说到五原兵马情况时,略略提到,李广自白登带来的一百重骑兵。周勃略感惊讶,当下问道:“李广可在?”李广站在末首,见周勃传唤,当即侧身站出,双手抱拳道:“末将李广在。”周勃见李广少年将军,身材高大,膀大腰圆,一举一动,步履沉稳,好生喜欢。但话语间不露丝毫,却道:“本太尉,此番亲来,路途间听闻你前几日好生勇猛,只身潜入匈奴大营,可有此事?”李广只得应诺。周勃见李广承认,便追问可曾有上官指令?李广如实作答。见李广悉数承认,周勃怒喝一声,“无知小儿,习得些微末功法,便不知天高地厚,置军令于不顾,你可知罪?”李广正不知该做何回答,吕禄见机会来了,赶紧凑话道:“李广英武了得,无长官令而独入敌军,却也毫发无伤,不是什么大错,太尉还请宽恕。”

要说这吕禄可不是真求情,乃是逼迫周勃治李广的罪,周勃戎马一生,最重军纪,怎容得沙子在眼。殊不知周勃乃是激将之法,早就听闻李尚有一子,武艺非凡,此番见白登小小一县,居然拉得出百骑重骑,爱才之心使然,必要杀一杀李广的锐气,好好的磨练一番,怎会真治李广的罪?

“既然监军求情,本太尉自当均情处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明日带百骑兵马,为此战先锋,必须首战告捷,否则定当以不尊军令处死,你可服本太尉处理?”周勃就是要逼一逼李广。李广当下只能服气,无论是在龙牙预备营,还是现在,身为军人的骄傲,李广必须全力以赴。

吕禄见周勃虽未当即杀李广,但借匈奴之手杀掉李广,也是随了吕禄的心意,便不再言语。周勃见左右无话,方才道:“明日李广出战,众将须仔细观察,随时策应,必要探出敌军虚实。”众人忙诺,周勃干脆的散了众人,却往刘恒住处而去。一夜间,周勃同刘恒谈了些什么,众人不得而知,也不便去问,唯吕禄第二日一早,满脸狐疑,只是盯着二人细看,却也不曾看出端倪。

三通战鼓过后,李广帅白登百骑重骑兵出城,排好队列,李广一手挽弓,一手执剑,此剑正是乌锥稚上次落下宝剑。李广一马当先,立在队列之前,冲着匈奴兵一箭射出,正是匈奴兵薄弱之处,但见众骑兵随李广箭指方向,咆哮着冲了上去,三十执戈骑兵,平俯马背,长戈直指前方,气势如虹,长驱直入。未驰出百步,早有四十弓箭手,端坐马背,骑射连连,箭矢落处,正是匈奴兵阵营,瞬息间,百骑重骑兵已到敌营,本就是薄弱之处,一番箭雨过后,更是寥寥三百余匈奴骑兵,虽说是三百骑,但是匈奴无重甲,怎挡得住李广的这百骑,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冲锋之势。一个冲锋,这三百骑兵,就被长戈刺杀近百,复又被随后赶到的七十骑重骑兵,连劈带砍又是死了百余人。

一番冲击过后,李广却不停留,直穿过敌营一箭之地,方才重新整队,方才冲锋之地,只剩下二三十匈奴兵,等得周围匈奴兵正补充间,李广第二次冲锋又至,悉数灭了此截匈奴兵,两次冲锋,居然杀敌五百余。此次李广不再继续冲锋,却让众人立于城下稍作休息,要知道,李广的百余骑兵,皆重甲重铠,一人一马的铠甲,不下六百斤,两次冲锋过后,必须得让战马有个缓冲休息的余地。不然人累不着,马到先累垮了。

稍作休息,李广正待再次冲锋,周勃却让号令兵鸣金收兵,李广见令即帅兵回城。见到周勃即拜,说到:“末将幸不辱使命,杀敌五百骑,未折一兵,特来向太尉复命。”话语间傲气全无。周勃见杀下了李广的傲气,自不在提李广违令之罪,却说:“今五千骑,尽数归你率领,可敢?”李广当下回到:“尊太尉军令。”

当下李广打马来到五千骑兵阵营,命持戈士兵梯字型列队,清点过后,见有一千,又令持刀骑兵居于两翼,只剩下一千弓弩手居中,列好队形,才帅众出城,只待城头令下,就是一番冲锋。

周勃见李广队列合理,整装待发,便令号令兵击鼓,李广得令后,剑指敌营左翼,冲锋间,号令弓弩手一番连射,匈奴兵皆被方才一番箭雨后的冲锋吓破了胆,见又是一阵箭雨,却比先前更加紧密,顿时失了队形,李广只一个冲锋,便灭了左翼敌军近千人,二次冲锋过后,左翼敌军以无再战之力。周勃立在城头看的仔细,见李广又一次大胜,见好就收,忙鸣金收兵,李广回城后,清点士兵,仅有六十余骑兵重伤,五十余骑兵轻伤,其余二三十骑稍有磕碰,并无大碍。便忙道周勃处复命。

李广来复命,周勃却不提胜负,只问李广,方才小胜可是个人勇猛?李广忙否认,只道是汉军装甲精良,利于冲锋,故才能胜。汉军苦战多日,不能退去匈奴兵,今日周勃一到,李广连胜两阵,不折一兵,当下军心大振。却说冒顿,自昨夜见周勃前来,自觉此番不能如愿,心生退意,今李广连番冲杀,更是挫败兵士锐气,当下便纠集众部落首领,商议和谈之事。片刻后,匈奴阵营一骑兵用刀跳着皮甲出营,立在一箭之外,朝着汉军阵营呼喊。却是要求汉军中有一人出来谈判。

此时五原郡已有三拨人马,三方阵营,刘恒、李尚、李广自成阵营,周勃独自一阵营,吕禄一人方阵营,见匈奴光棍的求和,周勃打仗可以,谈判却是不行,当即向刘恒看去,吕禄却先发制人,道:“冒顿要谈判,不知真假,却需要派一武艺高强之人前去。”刘恒见吕禄阴险,便道:“武艺高强非李广莫属,但李广一介武夫,不善言辞,谈判之人须是饱读诗书之人,监军若肯去,必定事半功倍。”周勃闻言,当机立断,令吕禄带李广出城谈判。

一盏茶后,李广不带刀弓,不着甲胄,骑马出城,见吕禄畏缩在后,复又转身拉着吕禄的马缰绳,直奔敌营方向,却吓的吕禄忙呼:“少将军且慢,快些停下,你我二人只需位于敌我双方正中即可。”李广却不理会,直拉着吕禄来到距匈奴兵一箭之内,方才停下,吕禄早就瘫软的伏在马背,面色苍白,语不成调,却如何谈判?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二十章 给还是不给

李广拉着吕禄于两军阵前站定,匈奴方自有两人打马而来,却是乌锥稚和冒顿账下兰墨衍,兰墨衍本是匈奴贵族,军中地位仅在冒顿之下。乌锥稚上前后,也不言语,只是细细的打量一番李广后,这才道:“这是我兰砥部落大首领,兰墨衍,代表单于同你们汉人和谈。”说完,眼睛死死盯住李广,倒似要生吞李广一般。

吕禄此时战战兢兢,连个利索话都说不完整,李广只好向乌锥稚介绍一番,二人这才正视吕禄,但见吕禄伏在马背,一副怂样,却是开怀畅笑。要说李广此刻不难堪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吕禄再怎么不堪也是自家关起门来说的事儿,但是,二人如此嘲笑吕禄,让李广觉得二人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当即手臂微曲,就要给二人一个教训。

乌锥稚见李广发怒,赶紧劝和,向李广道歉,乌锥稚此刻是真有些后怕。若非身法快,此刻自己怕早就是李广箭下亡魂了。即是和谈,李广也只好借这个台阶而下,而吕禄却见得乌锥稚道歉,当下发软的四肢瞬间满血,咳嗽几声,便趾高气扬的开始打起官腔。

吕禄早起就见连胜两阵,此番又是匈奴主和,自然认为是功劳来啦,心下盘算,若是开口向匈奴要十万匹马,想必此时迫于形势必然答应,这等功劳上报朝廷,封自己个王爷可就不差啦。若事情真像吕禄想的那样,吕禄这么提条件,倒也不过份,但是吕禄的运气,总是在遇到李广后,就变的特别的背。

李广见吕禄要说话,自然不会阻拦,好好的扮好自己临时护卫的本份才是正经。

心里那么想,吕禄就那么说了,不但说了,吕禄还惦记着方才出的丑,要一并捞回来。

“番蛮就是番蛮,未得圣人教化,出语粗俗不堪入耳,今替天子巡视五原,尔等若不肯归附我朝,必教尔等飞灰湮灭。”吕禄说话时,眼睛都翻到天上去了,直听的李广地下头,只顾着数马鬃。兰墨衍到也是个趣人,当下不怒,反问吕禄,倒是如何个归附法。吕禄更加肆无忌惮,信口开河,本打算说十万匹马,见兰墨衍上道,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二十万匹马。

兰墨衍乌锥稚听吕禄大话,当即再也忍不住喷笑在场,李广闻言也不禁直咧嘴。好在兰墨衍本是游牧民族出身,玩笑一句,便不再纠缠,当即问道:“先汉帝刘邦乃我单于丈人,我匈奴世代牧马为生,敢问大人,拿我口粮,让我匈奴如何繁衍?”此话一出,吕禄顿时卡壳,一想也对啊,刘邦是把许多公主嫁到匈奴去了,冒顿叫刘邦丈人是不错,可这个弯怎么转,吕禄转不过来,无言可对。

李广见吕禄无言可对,只好岔开话题道:“此番单于,出兵五原,究竟为何?边境自去年就无战事,此番须给个交代。”吕禄听李广的话,赶忙借坡下驴,点头称是。兰墨衍见李广点明话题,倒也不含糊,略一思索道:“五只羊子换我一匹马,倒是做的好交易,羊子一年长成,马匹却须三年才壮实,如此交易,汉人实在是欺我族人太甚。”

吕禄闻言,方知此番大肆扰边,却是为了羊子换马之事,当即寻思,原来授人口实的是李广太过奸诈,心下便记下这坎,决定回朝之后,必当禀明太后。此番一行倒也非全无所获。又盘算,此事必须给李广搅黄了,否则,凭白的给李广添加政绩,咽不下这口气。当即道:“五羊一马,重量相当,却怎是欺负?断不能更改。”

见二人在此间争执,李广心下顿安,李广怕的是,匈奴当中有人识破此事,但眼下看来,一是羊子方才小批量进入胡地,未能显出效果。二是五只羊子换一匹胡马的确是占了大便宜,就是十只羊子换一匹胡马也是划算的,即便用二十只羊子去换,若是此计能成,却有何不可。当即李广不再言语,懒得在意二人为蝇头小利争执的不可开交,却暗自留意其乌锥稚来。

乌锥稚此时却也是暗自在揣测李广,二人自上次短兵相接,至今以一年功夫,李广的气劲却并无多大长进,需要靠巧劲才能卸去自己的剑势,两下相比较,李广一年来并无长进。若是日后有机会,亲到白登,宰杀李广,夺回自己佩剑。而李广也在寻思,乌锥稚的功夫,不过如此,依然和当初一般,还是老三样,飞剑伤敌,一抛就走,还是那么光棍。若非两方阵营正在谈判的话,只怕是二人又会一较高下。

二人暗自较劲间,兰墨衍和吕禄却谈崩了,兰墨衍要求互市时,十只羊子换一匹马,吕禄却分毫不让,若是把吕禄放在清末和洋鬼子谈判,必是会受到后人称颂,但毕竟井底之蛙,看待利益只在眼前,缺少如刘恒一般的高瞻远瞩,若是换作刘恒或李广来谈判,就是十五只羊子也是一口答应,毕竟可以换的眼前边境平安,又是长久制敌之大计。谈判无进展,双方各自打马回营,再做计较。

回城后,吕禄详细的将谈判事宜细细汇报给周勃,周勃一眼看向刘恒,唯暗自叹息,却又不能名言此时玄机。只得问吕禄,若是匈奴全力一击,若何抵挡?吕禄早就被两次冲锋冲昏了头脑,开口便道,今日我汉军兵强马壮,如何还怕匈奴大军压境?双方五原展开决战,必当打破匈奴,永诀后患。吕禄此话一出,更加坚定了刘恒除掉吕氏一家的心思,若是由这吕氏一家在朝廷胡作非为,怕是不出十年,必然损伤了自家基业的根基。无法合理的拿出同意和谈的依据,周勃刘恒只得向长安求助,当下周勃休书一封,却是给陈平的,细细描述了此番匈奴出兵的原由,道明了匈奴的要求,请陈平在朝议上定夺此事,又休书传讯给冒顿,说是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草草决定,双方暂且休战,等朝廷决定后再议和谈。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二十一章 箭剑争锋之日光

晚间时分,双方具在休战期间,一面只留哨兵和巡逻队伍,各自约束兵士,一面也好借机筹备,以防和谈失利战事再起。李广寻个机会便来到刘恒的住处,刘恒却教人备了许多茶水酒菜,却是打算一夜不眠。李广知道刘恒是借饮酒掩人耳目,却是要和自己聊一聊绝户大计。看破却不说破,只等刘恒开口,于是二人话语很少的一杯一盏的交互敬酒。

二人在房内饮酒,房外早有吕禄使人暗中偷听,虫艺于一旁早作提醒,怎会不知,一番恭维敬酒之后,二人一时失去了喝酒的由头,倒是李广毕竟来自后世,酒桌上互相敬酒的的文化岂是刘恒能比?李广当即要虫艺刻六枚骰子,虫艺不知李广刻来做甚,却也没有犹豫,四下找不到材料,只得将食案四条边腿挥剑砍下,不徐不疾的置于掌中,刘恒不知虫艺如何雕刻,但见虫艺右手持剑,飞快的劈向左掌,刘恒心惊间,但见宝剑缓缓的落向虫艺左掌,反复几剑,虫艺吹去多余木屑,但见方方正正如鸽子蛋大小的六块方木,置于掌心。虽是大材小用,但也可见虫艺技艺精纯。

李广见木骰成型,又见虫艺如此了得,当下也来了兴趣,虚空一抓,六只木骰便飞旋在半空中,虫艺不知李广意图,只是暗自观察,却见李广右臂划弧,一道气旋便凭空出现,气旋看似强劲,却不伤周围分毫,直奔书案而去,到向是有灵气一般,从砚台中摄起一滴未干的浓墨,不再停留,围绕着木骰一同旋转。须臾间,木骰便落在案前,但见木骰的六个面数量不等的被染上匀称的墨滴。刘恒取来放在手上端详,每个面的数量不等,但六个骰子的点数完全一致。

“这个酒具是我独创,用来行酒令最是有趣,每颗骰子二十一点数,不等分布在六面,我们每人三颗,掷与碗中,看骰子面朝上点数之和分胜负,小者饮酒或大者饮酒,可好?”

男人好赌的天性各不相同,但凡男人,都是喜欢赌博的,有人喜欢赌钱财,有人喜欢赌命运,有人喜欢拿来赌乐趣,李广就是这类人。刘恒见这种玩法丝毫无迹可寻,胜负不可预见,倒是勾起了极大的兴趣。当即开始轮番掷骰喝酒,互有胜负,此一来,房内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只苦了门外偷听的那人,不知二人喝酒之余又在作甚。叮当之际,二人就一言一语开始商议。

李广建议刘恒,此事正是李广获取陈平支持的大好时机,将此事前后计划,暗自告诉陈平,必受陈平重视,新帝年幼势弱,本是陈平心病,若刘恒借次机会,在此次和谈上获取陈平的支持,不但绝户计可按照当初设想,稳步发展,还可以获得陈平的拥护,两年后,绝户计初显成效,刘恒便在众多藩王中脱颖而出,有陈平周勃相助,帝位唾手可得。

刘恒自是明白此中利害,却又担忧,若是吕后不除,见自己功高,必然加以迫害,当如何处理。虫艺闻此言,当即扶剑而起,悄声到,若是如此,必当护定刘恒安全。刘恒却是摇头,只是看向李广,李广见刘恒担忧在此,细细回想了一下刘恒的历史记载,当下有了主意,问刘恒道:“吕后杀的最多的是哪一类?”刘恒见李广这么问,便毫不犹豫的回到:“当然是危及吕后专权的皇家子弟。”李广见刘恒未上道,便又提示到,吕后所杀之人可曾有封地在边关的王爷,刘恒忽记起李广让自己如何都要待在中都七八年,当即大悟李广深意,心下对李广更是佩服。

二人谈到天明,喝尽了酒,吃光了菜,由比大小喝起,直喝到猜点数,门外那人一夜却学得了李广行酒令的花哨本事,丝毫不知二人密谋之事,见天色渐亮,不敢再藏在门外,悄悄到吕禄住处将二人掷筛子喝酒,如何玩法,告诉了吕禄。却不曾想,本该后世盛行的这般玩法,在西汉初年就在贵族间成为一种高雅的酒令道具,后来在有心人的刻意拓展下,蔓延到民间,玩法也更加花哨。李广欲要告辞,虫艺却不答应,原来早在昨夜,虫艺就暗自惊叹李广气劲用作的巧妙,本就醉心悟道,怎能放过同李广切磋的机会?在刘恒的建议下,二人约定第二日辰时三刻,决战五原郡城门之巅。

李广回去后,暗自盘算,若是夜间,自己的气劲才不受影响,自由星辰之力补充,勉勉强强或许可以射出三箭,但是辰时三刻,日头已烈,自己全力之下,射出两箭就会力竭,而虫艺剑术精湛,气劲绵长,久斗之下自己必败无疑,一时间竟然成了心病,整日间思索着自己功法的各种关键。有穷氏炼体篇本是依靠星辰之力锻炼肉体,为何独不能吸纳太阳的力量?夜间星辰自有行星亦有恒星,太阳亦是恒星,为何却不能为自己所用?这般思索着,便漫不经心的来到城楼,轻轻一跃便坐在城楼顶,四下再无遮拦,只是细细的感受着太阳的光热。

正午时分,虽是秋末,日头依然炽烈,仿佛感受到昔年后羿射日的仇恨,日光洒在李广身上,却较往日不同,端得是让李广干渴难耐,李广心下只是在思虑自己的功法关键,对自是难受完全不顾,从辰时只坐到申时,终于日头仿佛散尽昔日怨气,李广这才感到周身舒缓了些,但依旧毫无寸进。

入夜,李广感受着星光入体,却发现此番练功的感觉和往日不同,日间烈日爆嗮留在体内的燥热,竟然和入体星辰之力交织起来,星光一时很难融入肉身,直到半夜,依然如此,这让李广心下大急,莫不是自己的功法就此废了?心下虽急,但是无计可解,李广只好返回住处,自有李晨伺候在旁,却说李广日间晒的久了,喝点酸梅汤去暑最好,取出新熬制的酸梅膏,放在碗中,用筷子来回搅动,酸梅膏迅速乳融与水,李广看了心中一动,却不曾喝调好的酸梅汤,复又飞身到了城楼顶,端坐其上,继续感受星辰之力,思索着方才李晨调制酸梅汤的做法,想搅动体内互相排斥的力量,看看是否可以融合。初始,日光的骄躁,很难驾驭,但是随着在星云之力的冲击下,慢慢的驯服,最后,艰难的依照李广的意念,缓缓的旋转起来,终于,两股气旋在体内自主的,绕着一个中心,开始旋转,体外的星辰之力方开始缓缓的浸入皮肤,直透骨髓,参与到气旋中,由慢到快,直至东方渐渐发白,往日星光入体的感觉这才回到体内。李广这才舒了一口气,却对体内的气旋感到疑惑,往日星光直接入体滋养着身体,此番却是经过气旋融合,才一丝丝的滋润着肌体骨骼,一夜竟然胜似往日数夜,却不知这种气旋,会不会将日光驯服,只好等天明再试。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二十二章 箭剑争锋之决战

辰时未到,李广饭后便早早的来到城楼顶,依照昨夜的感悟,细细的感受起清晨的阳光,果然,经过气旋的调和,阳光照到身体,正如夜间星光一般,滋养起肌体骨骼,若说以往的星光入体如同细雨滋润大地,那么此时阳光入体的感受,则如同沐浴春光的青苗般,凝实坚韧的肌体骨骼,正在迅速的分裂,融合,直到快至辰时,这种分裂融合才似乎到了个瓶颈,再体悟不到力量的暴涨。李广感受了一下从身体各处,爆发出来的纯粹力量,细细计算,此时可轻松射出三箭,若是全力一拼,就是四箭,也是完全可以一试。

此时城楼下人头攒动,虫艺也来到楼顶,二人相对而立,不仅引得五原军中众人观看,就连匈奴阵营,也有部分高手,立于一箭之地看着二人,只是不知二人立在城头要做甚,与城下小心的提防着二人。

辰时一到,刘恒便下令二人开始决战,交待二人虽然要尽力一搏,却也要点到为止。

李广此时以暗自蓄势,心念动间,体内新成气旋急速飞转,片刻间引得四方云动,竟然在李广头顶连成一片,正如体内气旋的样子般,众人看到天空异色,方圆十里之内,天空云团隐隐如两条云龙,缓缓的绕着李广的头顶旋转,城下众人功夫稍弱之辈,哪里还站的住脚,只退到距离李广一箭之地方才勉强挺住身形,却依旧气血翻腾。此时端坐城楼下能够观战的唯有周勃和李尚,和李尚护定的刘恒。再看城外匈奴,唯有乌锥稚还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其余众人虽站在乌锥稚身后,但具都苦苦支撑着站在地上,马匹早就受到云团威压,奔回阵营。

虫艺虽正面对着李广,唯有一丝惊讶之色,却不曾受半点影响,周身气旋吹的发梢袍角猎猎作响,面色却一如往常。看似虫艺风淡云轻的面对着李广,手下却丝毫不慢,右手缓缓的拔出宝剑,虽着拔剑之势,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直奔李广而去,却引的天空云团更加急速的旋转起来,李尚面对这种气势,在护定刘恒之时也感到有些吃力,和周勃对望一眼,周勃李尚二人共同护定刘恒。城下匈奴,除乌锥稚外,其余人等,皆将手中长刀查在面前,强力对抗。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远程攻击最是王道,也最是快捷,虫艺拔剑攻向李广,剑还未到李广身前,就被李广后发先至,第一道箭气,如同飘舞的鹅毛般,轻飘飘的阻在虫艺身前,等虫艺化去箭劲,却是又回到原先站立之地,二人似乎从未动手一般。显然,第一招,虫艺稍逊李广一筹。

虫艺虽然第一招未曾占得先机,但剑圣后人,岂是易于之辈?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忽左忽右,转眼就欺身而上,李广的优势,在虫艺近身之时,就不再是优势。

好个虫艺,出剑缓中有急,却无半点征兆,一时扰的李广无法发出第二箭。但看李广,哪有古时高手的风范,只要是能避开剑招的动作,李广尽数使出,完全是龙牙预备营时,军中格斗腾挪躲闪的动作,但虽说没有高手风范,却让虫艺占不到丝毫便宜。明明刺向李广胸前,李广偏偏就地一滚,闪到了虫艺身后,逼得虫艺只得转身回防,眼见着就要刺到李广的手臂,但李广身体微倒,一记鞭腿,反倒踢向虫艺握剑的手臂。

在众人看去,虫艺此刻完全占据上风,向耍猴似的,逼得李广团团转,唯有虫艺有苦难言,本想依靠近身劈刺,化解李广的迅猛箭势,却全然讨不到好处,反倒险险有几次被李广踢到胯下。虫艺的招式招招精妙,但李广此时的招式,具都是军中人人皆会的军体拳,招招都是要人命的玩命把式,只要沾到,非死即残,倒是让虫艺越打越心惊。

虫艺连连刺向李广数剑,逼得李广守护之时,虚晃一招,却是推开一丈有余。李广见虫艺退去,心下大喜,正要发箭,却见虫艺收了招式,却倒:“将军莫不是以为,我的剑和你的箭真的不同?倒让你见识一番我剑侠之流的气剑招式。”言闭,虫艺双目微闭,双手握剑,忽的双目暴睁,一丈之外,举剑就劈,但听一阵山呼海啸之声,一剑之势却如铜墙铁壁一般,朝着李广压迫而来,所过之处,狂风似箭,飞沙走石。李广见此剑势,不敢大意,右臂暴挥,但见一道乌光,如同蛟龙一般,盘旋而出,竟然引的周身气息,皆随着乌光之势形成强暴的飞旋气流,直奔着虫艺的剑势而去。

两股气势嘭的撞击在一起,却不像两块山石撞击在一起一般,气流互相交织在一起,缓缓的升在半空,好像一颗浓缩的炸弹般,于半空中嗡嗡作响,只怕是一触即炸。二人具都面色凝重,小心的护定周身,却在此事,乌锥稚倒是看出了端倪,二人放力一搏,引出这等异像,怕是都难以控制,也看出了这股气团,若是炸开,必然周围数丈之内,皆会化作淀粉。当即闪过一丝阴晦之色,手中之剑抛射而来,一箭之地,居然转瞬即至,虽然飞到城楼气势以弱,但是正好可以破坏气团的平衡。

李广和虫艺见有一剑飞来,心下大惊,李广忙再出一道气箭,去阻来剑,虫艺也忙全力劈出一剑,欲要将气团劈向城外。电石火光之间,气团在距离城楼五丈之外炸裂开来,气浪余波,险险的就要伤到城内观战的众人。虫艺全力一剑劈出,当即力竭,忙持剑而立,闭目调息。李广却是大怒,双眼如环,怒视乌锥稚,体内气旋暴转,双臂间,一道粗壮的乌光缓缓成型,竟然如同一条乌龙般,咆哮有声,随着李广气息加注,愈加粗壮,也愈加乌光闪闪,盘旋在半空的云团,竟被乌光气箭渲染的如同盛夏的乌云般,瞬息间,天空乌云遍布,天地发暗,唯有李广胸前的气箭,乌光闪烁,镇人心魄。

乌锥稚看得出,此箭怕是就冲着自己而来,哪管提醒众人,反身就逃,未逃出百步之地,就见李广桶粗的一道气箭,爆射而来,无丝毫回旋的余地,方才所立之地,瞬间化为虚无,未来的即逃跑的匈奴高手,具都被李广一箭之劲,碾压的毫发无存,气浪直扑向乌锥稚,此时乌锥稚再不敢逃,只好反身,全力一拼,可惜手中再无长剑,只好双臂护定要害,山崩海啸的一箭过后,天空乌云缓缓散去,正午的阳光这才照在五原城,方才箭落之地,好像巨大陨石击过一般,鲜土飞翻,山石化粉,不远处,乌锥稚倒地不起,受伤右臂早就化作血肉,堪堪有一口气息还在调着性命。

虫艺见李广三箭射出,还有如此余地,一箭之地,射杀匈奴有数的高手,匈奴第一高手乌锥稚,即使自己全力一搏,也许百招后方才能险胜,但如此高手,不堪李广一箭之威,心下大服。唯有远处,远远观望的吕禄,方才见李广如天神一般,吓得顿时腿软,直到天地恢复正常,这才颤颤巍巍的向住处奔去,自是想办法,将今日之事,尽快向吕后报告。

李广自同虫艺此次决斗,悟出了星云炼体篇的另一番天地,但也感觉到身体已经达到一个瓶颈,以至于两三年内,再无寸进。

五原城战的惊天动地,长安城,却是另一番阴云密布,陈平此刻真在接见一人,正是刘恒派去送信之人。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二十三章 陈平的威望

“太皇太后!昨夜陈平府上有一人自北方来,怕是刘恒的使者,太皇太后不得不防刘恒同周勃陈平联手。”说这话的人却是吕嬃,樊哙之妻,吕后的亲妹妹,吕后叹息一声,暗道,吕氏一门唯妹妹吕嬃,侄子吕产是个明白人,但吕嬃总归是目光短浅,只看得眼前,无容人之量。吕产虽然不愚,但醉心武技,不肯参与朝政。只怕自己多年威压,被朝中别有用心的大臣所不容,百年之后,吕氏一家必将大难临头。

“除掉周勃陈平二人,谁来统兵御敌?谁来治理天下?谁来替我分忧?就凭你们么?”“呯!”吕后一把拂掉案上冰鉴,盘内新鲜的桃李撒做一地。一旁小太监,慌忙上前拾起,送到殿外,却是躲在殿外再不敢进来。吕后余怒未消,开口呵斥到:“陈平是不尊本宫,但也不是尔等可以算计的,先帝手下重臣,现如今唯有周勃陈平二人,忠心耿耿,虽每每朝会,多有不敬,新帝登基,也不曾朝贺,但有此二人在,江山无忧。从今往后,你却不必再进宫了。”显然吕后对妹妹吕嬃失望至极。

吕后喝退吕嬃,自乘着銮驾赶往未央宫,吕后心中敬着刘邦,自不在前殿面见群臣,每次朝议,都在偏殿举行。此刻朝堂之上,文武大臣具都默立殿前,只等吕后。北方战事急迫,昨夜陈平府中又有刘恒使者前来,看似静悄悄的朝堂,此刻却无比的沉闷。吕后一眼看去,萧何早就病故,今曹参亦故,虽先帝戎马征战的老臣,只剩下陈平周勃二人,周勃却远在五原,与刘恒站在一起。

众人见吕后来到偏殿,在右相王陵等人的率领下,三叩九拜,高呼太皇太后千岁。吕后一时思及往事,竟然忘了喊免礼平身,众人等不及吕后发话,只好静跪在地,暗自揣测吕后心意。陈平见吕后不发话,侧转头,向着吕后身边的小太监暗使眼色,小太监会意,忙小步踱到吕后身边,悄声提醒,吕后这才醒悟,忙让众文武大臣平身。

“陈相,自新帝登基那日就抱恙在身,这一病就是月余,今日早朝,见陈相亲来,面色红润,必是大好,哀家不胜欢喜,来呀,赶紧给陈相赐座。”陈平一早就在群臣中号召,此番得代王密信,朝议之时,具都附议。陈平本是伺候过两代帝王的建国老臣,威望自不在萧何曹参之下,当即群臣应诺。此刻陈平只等吕后开口教众人上奏,便要提出和谈事宜,但见吕后一反常态,先赐座给自己,憋在腹中的话,一时却出不得口,只好跪作在软铺团席上,心中却猜度起吕后的心思。

“前些日子,周勃摔兵,带着新组建的骑兵,前去五原,可有捷报传来?”

王陵眼见自己位置比陈平尊贵,却不得吕后赐座,心下暗恨陈平,更恨吕后,心道,你吕后不是最忌讳李氏父子么?今日朝堂之上,我就专拣李广的捷报说。当下奏道:五原战事,目前已经平稳,双方具在等候和谈,却是李尚之子李广,英武了得,前后两阵,大败匈奴,初阵帅白登亲带骑兵百骑,往返冲锋,灭敌五百,毫发无伤,复又帅太尉所带骑兵五千,再次冲锋敌营,又是往返两个冲锋,灭敌不下千人,所带兵士除少数意外磕碰受伤之外,居然也不折一兵一卒。帅军破敌如战神附体,令匈奴的胆寒,这才求和。

群臣听王陵如此说,当朝喝彩,吕后亦是面带喜色。陈平见王陵依然上奏,当下也不再等吕后发问,等群臣情绪平息,站在王陵身侧,奏道:“启奏太皇太后,和谈之事,代王和太尉却一时不敢做主,遣人口述密奏于昨日,和谈要求我朝互市之际,原五只羊子换一匹胡马,变作十只羊子换胡马一匹,被吕禄拒绝,今日和谈尚在搁浅当中,还请太皇太后定夺。”

陈平当着群臣把问题抛给吕后,吕后却不接,依旧抛给群臣商议,却是想看看,满朝文武,有多少人是站在陈平这边的。

一时间朝堂之上顿时舌辩骤起,半数朝臣同意十只羊子换一匹胡马,安匈奴怨气,求得边境平安,保先帝修养之策。却有少数不表示态度,满朝文武,只有少半人希望和谈条件不能放松,若是今日十只羊子,怕是明年会变作十五只羊子。吕后暗自揣测群臣的态度,心下思量,怕是这半数臣子中,坚决拥护陈平的朝臣不下十多人。但,匈奴的气焰的确不可助长,来年若是再番扰边,该用什么筹码换取和平。见群臣阵营以明,吕后这才发话。

“依左相之意该当如何?”尽管吕后此刻忌惮陈平在群臣中威望以危及自己权势,但依旧希望陈平能给出个好的建议。边境安稳,非同小可,陈平虽然不服自己专权,却也不会因私愤而不顾大义。陈平见群臣支持自己的多,吕后此时问起自己意见,便不再含糊,当即朗声道:“尽可悉数答应和谈条件,边境连年被扰,民不聊生,确实不该再起战事争端。”

陈平心中思量,此时自己抛出观点,必然会迫使吕后答应,和谈无忧。岂料吕后又道:“一厘一毫,具都是百姓辛苦劳作所得,我们在朝堂之上,轻飘飘一个决议,百姓却要付出整年汗水,这让本宫如何安心?众爱卿可还有良策?”

王陵闻言,见陈平抢了自己风头,此刻那肯落后,当即表明,和亲是历来平息边境纷争的手段,何不再行和亲之策,保持原有互市基础。王陵此言一出,吕后心下大怒,暗道:好你个王陵!和亲和亲!匈奴尚未提及,你王陵就迫不及待的把我夫家女子,当做物品般用来求匈奴和解,今后必定寻个机会,罢了你的相位。心中愤恨王陵话语,嘴上却说,右相献的好计策,用皇家女子,换取百姓安稳,倒也不无不可。

吕后语气决断,但声音却透着悲切,听得群臣心下惭愧。陈平本是君子作风,最是刚直,见吕后悲切,当即拜服在地,悲声道:“皇家公主,亦是先帝子民,非到万不得已,岂能自提和亲之策,还望太皇太后收回成命,今我皇家女子,远嫁番外不少,但边境年年有范,和亲只是解燃眉之急之策,并非长久之计,此养马互市之策,却是代王提议,此策若长久,越明年,胡掳不再为患,还望太皇太后明鉴。”

陈平如此一说,朝堂顿时安静,王陵看不透陈平心思,只是静静的等着陈平的后话,吕后听陈平言语,心下暗自揣测,刘恒能谋得何等计策让陈平如此推崇。陈平平复心情,方才缓缓道来:“太皇太后,我汉人羊子用作换取胡马,其一可发展我汉军骑兵,不再受制于长城一线,大可深入胡地,破匈奴基业。其二,中原羊子广泛,但有一特性,但凡羊子放牧之地,不出三年,寸草难存,盖因羊子食草,连根取食,胡人不知羊子特性,我中原羊子入得胡地,不出三年,胡人赖以生存的草场,必然大幅缩水,胡人诺多的战马如何生存?代王此计实乃永诀胡患的千秋大计,实乃刻不容缓,莫说是十只羊子,即便是二十只羊子,我大汉损伤的只是眼前的利益,而绝杀了匈奴根基,此计若成,何须我皇家女子受匈奴父兄叔侄同寝之辱!”说到此间,陈平已是泣不成声。

吕后念起诸多皇家女子,远嫁外番,不说胡地疾苦,但就伦理之辱,怕是也折磨的心志麻木,当下忆起刘邦病故,冒顿调调戏自己,万般屈辱一身承受,今日刘恒此计确是平患良策,若不答应,还在等什么?万般功劳具都给了刘恒,这刘恒不还是先帝亲生的皇子么?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二十四章 来自徐平的警示

来自长安的一道懿旨,化解了五原的危机,匈奴随了心愿,自然撤兵。同时这道懿旨,更免了白登至陇西一线三年的赋税。“端得是好手段!”李广当着刘恒的面,夸赞吕后的高明。见刘恒似有所失,便劝慰道:“你莫非想把绝户计施行的功劳也算到自己头上?这等功劳若是你登基了,自然跑不开,但此时若受此大功,吕后必封你为赵王,如此末将在此恭喜赵王了。”李广一提赵王二字,刘恒心下突的一紧,方才醒悟,此番从这场博弈中,得到的应该满足了,难道真要惹的吕后嫉妒才行?赵王?绝不做第四任赵王。

刘恒不再纠结,李广这才放心辞去,直奔白登而去。此时吕后正在出宫的路上,吕后自是去见吕产,李广在和虫艺全力一拼之后,任有余力击残乌锥稚,这让吕后心中惶恐,此等武艺,却是姓李,终不能为自己所用,去见见吕产也好,别的靠不是,但是让吕产待在自己身边,护定自己周全,还是可以的。

要说吕产,本是一介武夫,年过半百,依然须发漆黑如墨,皮肤细润,看着温文尔雅,偏偏身冠刀皇称号。这吕产虽有头顶吕氏家族的光环,身为已故惠帝的表兄,当今皇上的舅父,但偏偏不在乎这些,一心修炼武道,刀法高强,江湖传颂,南有剑圣虫成,北有刀皇吕产,自惠帝登基那年,同虫艺决战之后,就双双在家悟道,那一战的胜负,从此便在江湖中成了个迷。

吕后到了吕产的住处,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径直走了进去。吕产见吕后来,爱理不理的说了句,“姑姑今日回娘家,可是难得。”仅此一句,便再无言语。吕后却偏要挤兑,调侃到,“你一心迷醉武艺,不也是沉迷刀皇的称号。”二人见面即掐,这般光景要是让外人看到,必是目瞪口呆,但吕产见着吕后,二人从来如此,谁也不觉得怪异。

“说吧,可是要我替你杀人,若是如此,还请姑姑回宫去吧。”

“你知道,杀人不是我的本意,但有时候,却也必须杀人,谁阻碍了我的抱负,我便杀谁!区区一条人命,在我眼里,不及汉家百姓的安乐重要。”

“那李信之后,听闻在白登甚得民心,姐姐何故要杀他?”

“张良的话不得不信。”

“仅凭张良一句话,你就要杀尽李家上下,可又怎能说是让大汉子民安乐?”

“即便是错杀了,也自有我一人担此骂名,先夫留下江山,断不可送于外人。”

“怕只怕,不是李家要乱你夫君的天下,却是你逼的李家,不得不乱你夫君天下,愚昧!”

“何出此言?”

“但见有流传万世的道统,却不见有长治的江山,姑姑何必执著于此呢?”

“哼!我走的路,就是我的道,道祖后人又如何,我偏要段了他的道统,看看是我的王道厉害,还是他的玄道厉害。”

“换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姑姑心意已决,何须来见我?”

“我只问你,帮还是不帮?管还是不管!你年幼之时,可是我整日背负着你。”

“好,既然姑姑心意决绝,我去会会也罢,但还是那句话,张良的话不可信,怕是你未参透此中玄机啊!”

吕产话音方落,人就不见了踪迹,只是桌案前的软蒲团尚且说明,方才的确有人坐在这里。

李广回到白登,对五原一行甚感满意,唯徐平却忧心忡忡。那日李广与徐平三茅在县衙饮酒,徐平酒过半酣,便开始数落起李广,徐平自跟随李广起,虽然一年多,但事事交心,早就如同兄弟一般。徐平不认为,李广此行多么明智,至少,李广不该带着白登一百重骑,至少,李广不该同虫艺决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氏一族早就被朝廷多番猜忌,此番李广两军阵前统兵武艺,具都大放异彩,怕是早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李广听徐平说的在理,却不知自己会生出何等劫难,史书中对自己提及最多的就是刘恒继位之后的事情,自己自然不怕,但也勿招来祸端,危机李家上下才好,当即要三茅卜卦,却是下坤上乾,三茅玄玄迷迷的解释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见李广不懂,复又道:“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李广似懂非懂的说,“既然只是要提防小人,看来是无刀兵之祸,这君子道消,是何解释?”三茅却道:“道友修的道众多,但唯独不休君子之道,怕他何来!”

二人言语,李广具都牢记在心,但既然无刀兵之祸,做那君子干甚,做个真小人岂不逍遥自在,当下不再担忧。

三人此时已是都有些醉意,李广徐平提议,各自喝完一杯,具都回去休息,李广允诺,与二人相互敬酒后,端着酒杯,却不曾喝下,只等三茅徐平二人离开,这才疑惑的看着手中酒杯。李广虽然有些酒意,但是自己杯中有酒无酒,必然不会看错,方才徐平明明斟满了酒,怎就端在眼前却成空杯?李广正疑惑间,却听耳间传来细小的话语声:“今日喝了你的一杯水酒,也算欠你一份人情,待会儿交手时,定不会一刀劈了你。”李广大惊,四下张望,却不见的一个人影。

“小伙子不必找了,我已不在此间,可来天峰岭寻我。”

李广不敢大意,回身取来鸟号弓,也不骑马,骑马哪有陆地飞腾来的快!当下体内气旋暴转,拔地而起,随时带起的枯叶尚在半空盘旋,李广的身影早就在一里之外。片刻间已是恒山脚下,但李广此时哪里顾得欣赏风景,气劲灌注双脚,腾挪间,已是上到山腰,再次一跃,正到了恒山之巅,去见一文雅先生,素衣白袍,立在峰顶。见李广来的快,此人倒也是暗自吃惊,但也仅仅是感到些许意外而已,惊是惊,但却不惧,冲着李广款款一礼。

“道友有礼了,感谢道友美酒款待,吕产在此谢过了。”

“你是吕后的侄子?”

“她是他,我是我,我来寻你,却不是为她而来,不然怎好意思夺道友酒来喝?哈哈哈哈!”吕产说完,仰头长笑。李广见吕产来寻自己,虽然不是为吕后指使,但也不敢不防,当下暗自戒备,也不言语,倒要看,吕产前来的用意。

“道友可是修的射日弓法?巫族弓法,天地间最为霸道,我却耍刀,不及道友万分,今日前来,只是讨教讨教,道友勿要见怪。”李广闻言,方自放心,这才说到“道友既然有此要求,武道修行,最是瓶颈难破,李广自当从命。”

言闭二人相对而站,李广却不动手,只等吕产出招,武技当中,刀术素来以霸道著称,而李广的箭术,却也是霸绝天地,李广自五原修炼遇阻,正也寻找机缘突破,吕产次来,倒也暗合李广心意。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二十五章 再能射一箭就好了

李广自穿越以来,与高手较量,不曾败过,皆因没有遇到强劲的对手。习武修行,皆要有磨练的机会,在切磋中得到启发,这也是三茅为什么肯随着李广下山。吕产为求突破,拿李广当做垫脚石,李广何曾不是将吕产视作磨刀石呢?

两丈之外,吕产右掌合作刀势,高举过头,轻描淡写的一劈,也不见飞沙走石的场景,也无呼啸的劲风,但遥遥高举的手掌,却压迫的李广气息不稳,一经劈下,李广只感到迎面撕裂皮肤的气劲,迅速的瓦解着自己的箭意。两丈之外的吕产,本该被自己的气机锁定,此刻却飘忽起来,但吕产明明就不曾移动半步。

只一招,李广就处在下风。李广无奈,只得再续气劲,却不敢再等,抢先出招,既无法锁定,那便下场箭雨吧,李广使出一分气力,十指一弹,破空声骤响,吕产周围的泥土翻飞,但被吕产单掌迎面一劈,纷纷身侧滑过。本就没指望伤到吕产,李广泼洒出一轮箭雨之后,拿手的乌黑气箭直取吕产,此番吕产倒也不敢大意,化掌为爪,迎着箭气抓来,但却不曾抓住,吕产略感惊讶,复又一掌拍去,那箭气却骄傲的化作龙形,甩尾迎上,但化去一拍之力,箭气乌光稍暗,依旧朝着吕产胸口奔去。连番失机,吕产也不再含糊,双掌连劈,竟凭空旋起一股气流,这才把来势凶猛的一箭挡回。

吕产见挡回的箭气居然凝儿不散,如同灵物般,飞回李广体内,暗自惊奇。李广这箭气到有趣,若未曾伤敌就不爆裂,若不爆裂就重新返回李广体内,蓄势待发。本以为,李广最多可发三四道箭气,但如今看来,若是不能完全化解李广箭气,怕是会有无穷尽的箭气骚扰,依然是小瞧了李广。

吕产即心生警惕,便不再藏拙,右掌从身后划弧,平扫而出,身随掌势,飞扑而至,刀气所到之处,空气噼啪作响,一刀,就逼得李广连退数十步,却不肯就此收势,刀随人至,又一刀复劈向李广面门。李广心下暴怒,右臂直出,箭气绕着手臂急速盘旋,硬生生挡住这一刀后,却不曾化去,脱体而出,如飞龙在天一般,直飞上半空,顿时引起四方云动,却是越旋越粗,越旋越急,化作水桶般一股气箭,直直的盖着吕产而下。吕产暴喝一声,化身为刀,正对着铺面而来的箭气,高举头顶的手掌居然隐隐发出毫光,一箭一刀,轰然硬碰在一起,只见方圆数丈之内,山石树木具都被碰撞的余波,折断击碎。

“好劲道,好气势,不愧为射日神功!”吕产同李广打的爽快,脱口而赞。“再接我一刀,我自成名以来,就是同虫成比武,也不曾使出此刀,道友小心了。”吕产话音未落,刀势再起,但见整个峰岭,如同被刀意所控,气势如潮水般融入吕产掌中。李广见此刀竟然能借山势攻击,双臂如虬龙般划弧盘旋在前,蓬勃而出的两道箭气乌黑幽亮,箭气方出,就逼得正当头顶的太阳瞬间变得昏暗,若说吕产借地势攻击,李广便是引动天威镇压。箭气脱体,李广便虚坐在地,任由箭气在天空吸纳,但见两道箭气在半空中如同吸足了水的长龙一般,交织盘旋。吕产狂霸的一刀此时已蓄足气势,暴烈而出,但却不曾劈向李广,直奔箭龙而去。李广吕产二人在两股气势碰撞在一起时,均感天地失音,日月无光,十多个呼吸后,这种不适感才缓缓散去。但见二人四周,焦土外翻,方圆十多丈,再无树木花草,略高于周围的地势,此刻早就如同新翻整过一般,却是农家种植的好地。

李广瘫软的坐在地上,四肢具都懒得动弹,吕产到能走动,但也是手脚疲软。

“后生可畏,若是再射出一箭,从此边关便又诞生一位箭神,此战好是爽快,倒比和虫成一战还要爽快。四十年练刀,方悟出地刀绝招,今日一战到叫我见识到天威的妙处。地势乃人之本,以身蓄势,以气夺人心志,气随人意。我今传你地势奥义,待三年后,再见我天刀威势。”说完,吕产飘身而去,却又哈哈大笑到“今日得我地刀奥义,便是我的弟子,他日若是胜了虫成,必要告诉虫成,你是我吕产的弟子,哈哈哈哈!天地人合一,方可成域,只有成域,才能破碎虚空,切记!切记!”

地势的厚重,李广已然见识,但对于“域”李广今日头次听说。吕产一走,李广就躺在地上喘息,直到申时,这才有了力气,却不敢向上山时那般,老老实实的接着山势斜坡,缓缓的来到山腰,找到三茅昔日清修的偏殿,倒头就睡。

徐平一整个下午,遍寻李广不到,只好去问三茅,但见三茅面色不喜,嘴里似乎在骂着什么人,就悄悄躲在三茅背后偷听,也为听着三茅所骂之人是谁,只是知道,有人不脱鞋,躺在三茅床上,偏偏三茅奈何不得那人,只是躲在此处念念叨叨。三茅觉察背后有人,转身一看,却是徐平。徐平开口就问三茅可曾见着李广,三茅听得李广名字,嘴角直抽,想说什么,却终是未开得了口。徐平奇怪三茅表现,但依旧追问三茅,只见三茅道:“懒龙翻土,侯爷自是躲在床上。”

三茅本说的是李广大战过后,躲在自己昔日清修之地,不脱鞋上床,忒懒了,但徐平一听之下,误以为,懒龙翻土,不是要播种么?躺在床上当然是在播种了,又盘算,韩尚佳未见得来白登啊?莫非李广在白登这一年半载,暗中找得想好的姑娘了?这确是大喜之事,得赶紧告诉夫人知晓。当即呼来李晨,在李晨耳边悄声安顿一番,但见李晨眉开眼笑的去收拾行李。

舒悦见李晨收拾行李,不知徐平究竟给李晨说了些什么,去问李晨,李晨却不肯说,只好怯怯的去问徐平,徐平见舒悦问方才之事,便说,男欢女爱,你一姑娘家打问什么。舒悦面色一羞,倒是不敢再问,却又跑去李晨那里,戏谑的问李晨,是不是徐平给李晨寻着了媳妇,这般高兴,李晨见舒悦误会,忙解释到,这等好事,自然是少爷的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自己娶妻,说完眼神躲闪的偷瞧舒悦。

李晨心里暗自喜欢舒悦,本是李府上下众所皆知的事情,唯独舒悦迟钝,一直不晓得李晨的心意。舒悦听说是少爷的好事,兴奋的抓起李晨的手,追问是哪家姑娘,李晨当然不知,舒悦却以为李晨故意瞒着自己,当即不喜,揪着李晨的耳朵逼问。李广的欢好之事未到,李晨却心里喜开了花。

却说吕产,直到第二日午时,方才返回长安,看来与李广一战也是元气大伤。吕产回到长安,破天荒,第一次踏进未央宫。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二十六章 早就该去提亲了

李广回到县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正赶上舒悦做好了早饭,进门也不洗手,抓起个豆饼就吞了起来,一连吞食了十个豆饼,这才舒缓的打了个饱嗝。正待起身,舒悦忙取出两枚剥皮鸡蛋,要李广都吃掉。李广吃完鸡蛋,又要起身,舒悦却拦到:“少爷为什么不回屋多睡会儿?昨儿夜里看少爷的样子也累的够呛。”说完掩着嘴,吃吃的笑个不停。李广不知舒悦笑什么,反倒以为自己早起未曾洗漱,脸上沾着什么脏东西。取铜镜照了照,却发现自己头发散乱,还沾着些杂草,系在腰间的丝带,半截子还吊在一旁,方明白舒悦是笑自己狼狈样。

“昨日大战一场,技不如人,三招败北,身体有些疲惫,一时忘了整理,有什么好笑的。”李广话音未落,徐平和舒悦更是笑的直不起腰。

“莫名其妙,李晨哪里去了?”

“李晨昨日被我支回陇西,往家里捎个消息去了。”徐平强忍着笑回到。

“什么消息?”

“当然是有关少爷昨日大战的消息啰。”舒悦忙插话到。

“是三茅告诉我的,我觉的少爷的事儿都是大事儿,就托李晨回陇西,告诉夫人知道。”徐平怕舒悦说不清楚,赶紧又随后补充一句。李广,见是三茅说的,自是知道三茅本事,只是不曾注意,徐平此番是告诉母亲。见徐平提及三茅,方反应转,一早却未曾见着三茅师徒二人吃饭。

“徐平,三茅和张成呢?”

“一早就出去了,也没交代去哪里,只是说晚间回来。倒是高雄一早来找你,未曾见着,只好独自一人,到乡下收羊子去了。”

高雄今年收羊子,的确是累的够呛,白登至陇西一线,各县均在收羊子,不光官府再收,一些大地主也在抢着收,这是李广未曾料到的。高雄忙活了一整天,直到晚饭时间,才疲惫的回到县衙,见李广正悠闲的坐着和徐平喝茶,便抱怨道:“侯爷倒是好兴致,还自在的喝茶,却苦了我和赵昂,累死累活的一整天,收的羊子却不如去年半成多。”李广感到诧异,忙问高雄何故如此之少,高雄细细一说,李广这才晓得,当即气的破口大骂,之后又叫高雄明日带着四百铁骑,白登域内,见羊子就收,不必管他是谁的羊子。

一连几日,高雄好像一大将军一般,每天都收获颇丰,只苦了当地一些大地主,本来这些大地主的羊子,具都是用粮食换来的,奈何抢不过李广,高雄带着铁骑一到,但凡不予者,一个冲锋,就冲破了人家羊圈,哪里还留得住一只羊子?只用了不足十日,白登域内,按照人口计算,人均以收羊子十只,一时间,二十多万只羊子,陆陆续续的被高雄带人吆喝着,赶往互市的地方。

高雄离开白登,不到五日,李尚,刘恒二人,具都使人飞鹰传讯,却是,二人属下地域,羊子三分之一,具都被地方地主豪强用粮食换去了,询问白登收羊子情况。李广只回了一句,收走的抢回来便是。李尚和刘恒二人,皆不是愚钝之人,立刻醒悟李广的言下之意,于是毫不顾忌,派出兵马,悉数把被抢先收去的羊子,抢了回来。各地地主豪强,虽然势大,但均不敢同官兵相争,只好纠集在一起,商议对策,势必要讨回个公道。

吕泽,就是这伙人最终搭上的大船。吕泽在李广跟前吃了太多憋屈,得此消息,哪里还沉得住气?也不曾思量李广等人,何以如此大胆,直奔未央宫,要告知吕后。哪里还等得到吕泽报告,吕后自是有其他途径,早早的知道这一消息。吕后却不做处理,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抢的好!

将近二十日,各地羊子,具都被官府所获,李晨也在此事,风尘仆仆的赶到了陇西城。李晨把徐平所托消息告诉王夫人,只把王夫人乐的笑歪了嘴,忙使人请李尚到后宅,细细的将李晨话语,添油加醋的描述给李尚听。

“广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早该成家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疏忽大意了。放任他在外边这等胡作非为,必会养成劣性,明日就托人去韩府说媒。”王夫人听李尚如此一说,当即喜笑颜开,忙要李晨返白登,叫李广回府,又觉得太慢,让李晨牵双马,即刻出发。

李尚第二日托的媒婆,只出去了片刻,就返回了太守府,却道,韩让不答应这门亲事,正全府上下收拾行李,要到京城就职。李尚一听,略感意外,两家本是至交,虽未曾讯诺,但具都是心知肚明之事,韩让何以反悔?却在此时急急的赶往长安就职,这消息怎会毫不知晓?

韩俞死后,韩让的性格大变,这中间的变故,是不是因为韩让此番长安就职有关?莫非韩让上次去长安,乃是吕后召见?

互市易马之事暂且不提,却说李广自得李晨消息,心下大喜,运转玄功,一日半的功夫,就赶回了陇西,此间已距韩让去长安半月有余,只怕韩让再过几日,就已经到了长安就职了,李广却不曾知道,赶回家中,即去拜见父亲李尚。

李尚书房内。“广儿稍安勿躁,此中必有原由,但婚姻大事须听父母之言,你韩叔叔此番不允这门亲事,为父自会再为你寻一家好姑娘,大丈夫何患无妻,此事休要再提起。”李广听父亲细说了当日韩让离陇西时的情景,心中顿感失落。前世,未曾有过喜欢的女子,如今,与自己倾心相悦的女子,却要离自己而去,李广怎能甘心?

我与佳儿两心相悦,管他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要和佳儿在一起,即便是天下人都反对,我也要去寻回佳儿。长安么?我这就飞奔长安,去追回佳儿,看谁敢阻我!

不曾与父母告别,李尚便直朝着长安方向飞奔而去,但害怕追丢了,只挑官道追赶,沿途路人,只见狂风卷过,只三日,终于在距长安不足百里之地,看到了韩家的马车护卫。佳人在前,李广哪里顾得了其他,飞身就要拦住,不料一道剑气,犀利的挡在身前,险险刺中李广。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二十七章 我只答应护送,不曾答应杀人

李广眼见就追上韩尚佳,正待拦住马车,突然,自护卫中一人拔剑就刺,人为到,犀利的剑气就迎面而来。李广不认得此人,但如此高强的剑术,这世间怕只有虫成,再无他人。

虫成本是拔剑阻挡李广来势,不曾下得杀手,但李广哪管这些,含愤出手,一时间,势比劲强,居然夹杂少许大地之势,上来就是杀招,箭气出手便不回头,直直的奔着虫成而去,李广自修炼有穷氏炼体篇以来,身法本就快如闪电,身法助长箭速,虫成不及反应,一道粗壮的箭气就击中胸口,好在虫成护卫打扮,身上披着甲胄,倒也阻住了箭气的锋芒,尽管如此,仍如重锤击中一般,整个人倒飞出去,足足退后两丈之地,这才站稳身形,嘴角隐隐有丝丝鲜血流出。

李广一招就让虫成受了不小的伤,虫成毕竟成名已久,剑圣之名,岂是浪得虚名?大意之下,被李广击中,自是不敢轻敌,虽然依旧不愿使出杀手,但剑招绵绵不绝,护定周身,只是阻在李广身前。

“小小年纪,武艺倒是不简单,箭势中隐隐夹杂着刀皇的地势之威,吕产是你什么人?”

“你说的吕产,前些日子倒是见过,可惜,我要是再能多射一箭,必定能胜的了他。”

“哦?这倒稀罕,你于吕产交手一番,就能悟出他的地势奥义,倒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我今日奉旨护送,无意与你纠缠,非是拿你无法,你且退去吧。”

李广见虫成出手招式虽然厉害,但具都不是狠招,自知虫成无意为难自己,只是奉命行事,今日有虫成在此,带尚佳回去,已然不能,只是虫成这奉旨行事,难道这当中真是吕后在作梗?

“虫护卫,还不即刻宰杀此子,即刻回京复旨!”真是吕泽从一辆马车中探出头来,叫嚣着指使虫成。

“我虫成早就不在朝中为官,只是念及先帝情谊,这才答应此番护送,我只答应护送,未曾答应杀人,你若是要杀,何不自己拔剑去杀,指使我做甚?”虫成当然不鸟吕泽。

“虫成,你敢抗旨?”

“啰嗦!”虫成不再理会吕泽。

吕泽使唤不动虫成,无奈之下,只得躲回马车,倒是害怕李广如同实质的杀气。

“虫成,你今日定要阻我?”

“今日之事,实非虫某所愿,但过今日,虫某必不阻挡。”

“好!今日你且带着他们复旨。”“尚佳,无论你被带到哪里,我李广即使是深闯龙潭虎穴,也要和你在一起!”李广话音未落,人就消失在原地,长安方向,只留话语余音,依稀绕在韩尚佳耳畔。

“广哥哥,佳儿必不负你,即便是山拦海阻,佳儿的这颗心也永远属于你。要是爹爹真要我给吕泽做小,佳儿就算是舍了性命,也必不会从。”韩尚佳此时已然麻木,自从得知父亲要将自己,献给吕泽做小,韩尚佳就麻木了,临行前一日,只身在韩俞坟前呆了一日,也不曾哭,回府后就不再言语,谁也不理会。

李广到了长安后,途径横门,终于感到一丝繁华,整个长安,入得横门两旁具是集市,接连两日,李广早就感到腹中饥饿难耐,但两旁集市熟食甚少,只得继续向前走去,前方已是皇宫禁地,再无商贩,只得折返。来到一家豆饼店,李广向店家要了几枚豆饼,正待付钱,却发现身无分文,只好悻悻作罢。早知道如此,带些铜钱也好,偌大长安,却是到何出果腹。

“前些日子,听说王爷吕泽要纳一小妾,吕泽是亲自跑到陇西去迎,却不知是哪家小姐,要被这吕泽给祸害了。”“是陇西韩家,韩俞的亲孙女,韩俞有一儿子韩让,赋闲在家,巴结上了吕泽,在吕泽王府内某了个差事。”“听说韩俞那孙女长大可是相当漂亮,即便是宫里的公主,也是比不上。”“你个憨货,好像见过公主一样。”“哎,你还不信,等三日后,吕泽迎韩家姑娘过门,你就信了。”“还听人说了,这事儿,太皇太后答应下的,韩让先在吕泽王府待些日子,等朝中有了空缺,便给韩让封官呢。”“那昨日从宫里出来的,那个凶巴巴的王爷是谁?好像自宫里出来就一直在骂吕泽。”“嘘,小声点,那人可了不得,太皇太后给他封王,他偏不肯做,这人也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我也瞧见了,那人肩上背着一口大刀,很沉了,出宫时,丢出去直直的插在宫门上,三个侍卫才拔出来,那三个侍卫是抬着刀,还到那人手上的,砍了宫门,守门的侍卫愣是屁不敢放一个。”

李广本要寻个僻静处,歇歇脚,但是却听到集市商贩的议论,不由大惊。好个吕泽,却是安着这等坏心思,即便你是吕后的亲弟弟又怎样?敢打佳儿的主意,必不饶你。

那些小贩正在私下议论间,李广已到近前,如抓小鸡般,单手提过来一个商贩,“你们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是……是……是真的,长安城早就传遍了。”

“吕产家在哪里?”

“官爷饶命,小的不认识吕产,官爷饶命。”

“就是你们方才说的那个背大刀的人。”

“官爷,小的知道那人住在城东,门口挂着吕府的牌匾就是。”却有旁边一人知道吕产的下落,生怕李广在迁怒旁人,赶紧告诉李广。

李广放开方才那小贩,顺手抓过一块豆饼,放在嘴里啃食,这些小贩见李广凶狠,哪里敢上前要钱,只盼着凶神恶煞般的李广,早些离开。

吕府,李广并没有硬闯进去,吕产人倒是不错,虽是吕后亲弟弟,但却是值得尊敬的武道前辈。李广站在门口,说明来意,守在门口的家丁忙回府禀报。不一会儿,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出门引李广入内。

吕府主宅端对着正门,两旁是厢房,主宅两旁有过道直通后院,不像其他大户人家一样,后院是大大的一个花园或池塘,中间楼台亭阁遍布,吕府的后院是个大大的演武场,布设简单,但是整个演武场具都是大青石铺就,平平整整。此刻吕产正在演武场等着李广。吕产见管家将李广带到了,便让管家下去置办酒席。

“小子,媳妇被人给抢了,郁闷吧?”吕产见着李广,只拿这件事儿逗弄李广,全然不考虑李广感受。

“我不会因为他和你是兄弟,便会手下留情的。”李广想起吕泽,撂下句狠话。

“杀得了他,你也不会杀他,杀了他,只会让我那姑姑失了面子,更多的无辜之人被牵连进来罢了。”

“不杀他,难道看着佳儿给他为妾?”

“你那媳妇,不会真的被他迎进门的,我保证。”

“哦?此话怎讲?”

“不急,以你的脾气,怕是为了追媳妇,还没有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不一会儿,管家已使人在演武场支起食案,摆满酒食。见有酒有肉,李广也不管吕产,抓起肉就塞,拿起酒就喝,片刻间,食案上肉食已全部落到李广腹中,唯独还剩半坛酒。李广欲要举起酒坛灌酒,却被吕产拦下了。“心情不好,酒还是少喝一点,习武之人,虽说不戒酒肉,但是要追寻武道极致,还是少喝些酒水。”

吕产见李广放下酒坛,方才道:“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二十八章 这招叫做“阉”招

李广以为吕产会助自己夺回韩尚佳,却不料吕产只告诉了李广一句话:吕泽娶不得其她女子,自然便娶不得你的心上人。李广却被吕产的这句话给逗乐了,本来多日笼罩在眉间的隐晦气息,具都被吕产的一句话,悉数化解了。吕产的手段最简单,最有效,也最能解李广心头之恨。

接下来的三日内,李广哪里也没有去,只是待在吕府,就等着吕泽迎亲那时。

吕泽王府这几日是热闹非凡,吕泽府外一处小宅子,同样是张灯结彩,韩让进得长安,就是住在吕泽的这处小宅子里,这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宅子,吕泽新封王位,想着扩大王府,就暗中使袢子,挤兑走了这户人家,尚未来得及重新修建,正好当做韩让的临时安顿之所。

韩让自到长安,就开始张罗起这门亲事,唯独韩尚佳,日日躺在房内,谁也叫不开门,明日一早,就要张罗着把闺女送到吕泽府中,韩让便亲自前来叫门。

“佳儿,你先开门,为父进来同你说话。”虽然是韩让亲来,韩尚佳依旧不理,只苦了韩让在门外苦苦哀求。

“为父亦是不忍心拆散你们,但此时乃是当朝高后谕旨,为父哪敢抗旨不尊?那吕泽已是半百之人,你且嫁过去,过些几年,便可重新嫁人,到时为父已是朝廷命官,哪里还给你寻不得好人家?”

韩尚佳在屋内,听得父亲说的如此露骨,全无一丝亲情在内,只顾得自己当官,却不顾忌自己一生幸福,当下心中再无侥幸之心,知道父亲是铁了心要把自己送给吕泽为妾,躲一躲不过,只好以身赴死。心中默念道:广哥哥,勿要忘了我,今生缘,来生再续,我去了。

屋门呯的一声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韩尚佳妙曼的躯体,只是一脸悲戚之容。韩让见门开了,忙让婢女送进红批袍裳,凤冠霞带,安顿韩尚佳明日一早穿戴整齐,叫人画好新妆,便自顾自离去。

韩尚佳本就国色天香之姿,第二日嫁衣着身,更是凭添千般妩媚,唯独面色僵硬,神情木然。

韩让见女儿终于打扮妥当,心下松了一口气,看看时辰将到,忙让人筹备嫁女礼仪琐事,又让人到王府去催迎亲轿子,却听韩尚佳嘶哑的声音道:“只是去做妾,又非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要那轿子何用,走着去便是。”声音冰冷无情,在看去,韩尚佳面色平静,目光呆涩的只瞅着大门,却不曾看向众人,更是不去看韩让。

“好,好,好,都依你,只要你肯嫁过去,说什么都依你。”韩让此刻已是毫不顾忌颜面,一心将女儿送于吕泽。

闻言,韩尚佳更是紧紧的篡紧了手中匕首,心道,必要在见着吕泽之时,与那贼人同归于尽,最不济也是抹了自己脖子,不教那贼子玷污自己清白。

李广一早就等这一刻,今日早起,吕产却邀李广同行,说是一同祝贺吕泽,却教李广心中恶寒,真想一脚踢飞吕产。二人具都骑着高头大马,各自背刀携弓,直奔吕泽王府道贺,长安城内,若非官兵,谁敢携带兵刃行走?这哪是道贺,分明是去闹事儿的节奏。一路行来,惹得路人侧目,但长安城诸多官兵,具都认识吕产,谁也不敢阻拦。

二人来到吕泽王府,早有人将二人行踪告知吕泽,吕泽堵在门口,却是质问李广到:“长安城内,携带兵刃,这是死罪,你待怎样?”李广却闭着眼不理会,吕产却道:“叔父好生无理,今日叔父纳妾,小侄我带着徒弟前来道贺,你却阻在门外,这可是待客的道理?”

“即是道贺,为什么带着兵器?”

“叔父这就少见多怪了,你几时见着小侄我不背着刀的?我辈习武之人,兵刃随身,如同手足一般,快快闪开,我也进去讨杯喜酒喝。”

吕泽见吕产如此说,知道吕产脾气,二人素来不和,若是不如了他的意,今日便是杀了自己也是做得出来,让吕产在门口范起混来,白白扰了自己好事儿,弄不好还丢了小命儿,权当祖宗先敬起来,当下教人暗中戒备李广,自己去府内招呼前来道贺的客人。

吕产到了吕泽府内,也不与人说话,只是找了张食案坐定,吆喝人取来酒食,只顾和李广喝酒吃肉。见二人只在喝酒吃肉,暗中戒备李广的王府侍卫倒是松了口气,但也不敢远离,只是分拨看定李广。距离新人入门大概还有不足一个时辰的光景,吕泽不再招呼众人,在众侍卫的护拥下,去后宅换装去了。吕产此时到是喝的大醉,只吵着要人取酒来,众人见吕产酒醉,不敢再多给他酒喝,怕是时辰到了,吕产闹将起来,谁也拦不住。谁知这却正合李广和吕产的心意,二人本就是未了闹事儿而来,此番没了酒肉,吕产哪里肯依,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见人就打,逢人就骂,却是在院中闹翻了天。

众人只顾远远躲着吕产,一时间哪里顾得看定李广,李广却早就一闪身,直奔后宅而去。吕泽的卧房内,一群丫鬟婢女正忙着给吕泽穿裳换袍,好一番忙乱,谁也不曾注意房内突然多了一人,李广见吕泽肥大的身躯,裹着崭新的袍裳,油腻的双手,却在身边婢女的身上忙乱的抓着,身边几个婢女一边要帮着吕泽更衣,一边还要躲着吕泽那双狼爪,吕泽恶寒的淫笑声,和众婢女的惊呼声,当下恶心的想吐。

李广伸手捏定吕泽咽喉,众婢女终于发觉屋内多出一蒙面之人,当即大声惊呼,但门外众侍卫只道是吕泽在行龌龊之事,吕泽经常折磨这些婢女,引的这些婢女大呼小叫,已是常态。听得屋内如此光景,这帮侍卫只是躲在屋外暗骂,不曾到屋内查探一番。李广警告众人,谁敢出这屋子,便即刻杀了谁,一时间众人吓得,除了惊叫,具都瘫软的坐在地上。维持好秩序,李广便专心对付吕泽,吕泽本想呼救,奈何咽喉被李广捏定,呼吸尚且困难,又怎能发出声音?

“王爷,今日大喜那,下官前来给你道贺,却不知娶的是谁家姑娘?”言闭,李广暗加几分气力,吕泽顿时感到气憋,一张肥胖的脸,此刻如同猪肝一般。李广虽折磨吕泽,但牢牢记得吕产安顿,倒也下手有些分寸。

“见今日情形,这些苦命的女子怕是常受你的折辱,今日若不替天行道,只怕日后想起心下不甘,也好,今日就用此刀结果了你。”说完,李广自腰间摸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比划在吕泽脖子上,吕泽言语不得,眼神中具都是求饶之色,李广哪里理会吕泽的表情,只顾用刀在脖间比划,屋内顿时闻得一股臭味儿,却是被吓尿了。

李广本想好好折辱一番,见此情景,再忍受不住,偏过头道:“前些日子,同吕产学了一招刀技,用在畜生身上,再合适不过,这招叫做阉招,或许你听说过的,但是未曾见过,就让你开开眼见。”说完,用刀挑破吕泽的袍子,直奔胯下一物抹去。

“好刀,王爷不觉得疼吧?”吕泽忙自呜呜示意不疼,怕惹得李广真取了自己宝贝,却不知自己的宝贝家伙,早就离自己而去。李广忍着恶心,撬开吕泽的嘴巴,将那物塞进吕泽嘴巴,这才松开吕泽,吕泽瘫软在地,终于可以顺畅的呼吸,正待庆幸脱得李广掌握,却意识到口中有物,取出一看,双目呲裂,忽感胯下冰凉,顿时明白了什么,但明白归明白,仅此一吓,吕泽干脆的昏迷在地。

阉了吕泽,李广便不再停留,闪身就到了吕产身侧,吕产见李广完事儿,便拉着李广,跌跌撞撞的奔门口而去,众人也不敢阻拦,放二人离去。李广离去不到一盏茶,吕泽王府就打乱起来,李广自奔长安城北郊外,等着吕产消息,原来,那日议定,李广亲手阉了吕泽,事后,吕产救出韩尚佳,同李广在北门城外汇合。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二十九章 芳踪无觅处

吕产要去救一人,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李广这一等,直到天黑,这才见吕产一人来到城北郊外。

“佳儿呢?”

“我迟了一步,你那媳妇被人早一步带走了。”

“是谁?”

“虫成的师妹,班淑娴。”

“班淑娴却是何人?你我现在去追。”

“算了吧,你那媳妇被班淑娴带去,未必就是坏事儿。”

“我不管是谁带走了佳儿,我只要佳儿在我身边,带我去找班淑娴。”

“班淑娴做事儿,全凭喜好。别说你追不上她,即使追上了,合你我二人之力,也是带不回你那媳妇。班淑娴很厉害,比你我都要厉害。”

“她怎么会搅到这件事里?”

“班淑娴一直没有收徒,偏偏虫成护送你那媳妇一路进京,剑圣的眼睛,毒着那,这么给你说吧,虫成告诉班淑娴,你那媳妇是个习武的好料子,最适合修习班淑娴的武艺。”

“所以班淑娴带走了佳儿?班淑娴住在哪里?我去找她,她收佳儿为徒,我不反对,但她不能阻止我和佳儿在一起。”

“她这一生只喜欢虫成,可虫成偏偏没有娶她,她反感男人,你见不着她的,死了这条心吧。”

“她真的那么强?那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听说过?”

“她从来不在市井走动,你又怎么会听过她的名声?放心,她不会一直留着你媳妇在身边的,有朝一日,你媳妇学的她三分本事,必定会放你媳妇外出的,到时还愁见不着?慢慢的等个几年吧。”

“我的武功差班淑娴几成?”

“等你参悟了地势的奥义,方可同她一战,等我参悟了天威的奥义,自然也可同她一战。”

“见又见不着,打又打不过,佳儿啊佳儿,本道可以和你从此双宿双飞,岂料造化弄人,唉。”李广满心欢喜的等着韩尚佳,谁料佳人一去无音信,怎能不伤心?

“莫要难过,你要突破天地人合一的玄关,这正是机会,要是等你参悟,怕是得等到大汉都亡了。班淑娴,修的正是武学中最难修行的心境之道,人道!届时你媳妇修行入门,你夫妻二人合体双修,境界一日千里可待。”

“老不正经!”

“这又怎么不正经了?我辈习武之人,何须拘泥世俗眼光?但想做,去做便是。”

李广心下郁闷纠结,暗道,这杨过和小龙女的桥段,怎么会被自己遇到,什么世外高人,带走传艺,十年后方才能见面。等吧,等自己悟透地势奥义,定要寻回佳儿。

李广没有等着韩尚佳,韩让却等来了吕禄。

吕禄知道此事和李广脱不了干系,但,偏偏拿李广没有办法,李广那日和吕产一起喝酒,满长安的人都知道。吕泽的伤偏偏又不能声张,吕禄唯有拿韩让撒气。那日班淑娴云袖一拂,就卷走了韩尚佳,韩让真焦急的不知如何交代之际,吕禄就到了。

“果是一丧门星,气死你老子到也罢了,偏偏祸害了我那哥哥,今日若不加倍奉上,还到我吕家太好相于。”

“王爷,这话怎讲,小女失踪,却不是有意,实乃意外,实乃意外。那女子太厉害,只一甩袖子,小女便失去了踪影。”

“家父受伤了,你可知道?”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伤害侯爷?可是那女子?”

“不管是谁做的,这祸端皆因你女儿起,今日你女儿不在,我也只得拿你是问,还不给我拿下!”

韩让要是乖乖的待在陇西,自由李尚庇佑,无人敢动他分毫,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韩让的贪心,不仅让她唯一的女儿不再认他,更连自己的性命,怕是也要交待在他一心投靠的吕家。

李广自回到白登,便整日习武练兵,李广知道,若不是吕泽作怪,自己早就娶得韩尚佳入门了,要除灭吕后一党,单靠个人武艺是不行的。刘恒,我李广今日练兵,希望来日可助你平定诸吕叛乱,到时必手刃仇人。

西汉初年,汉军作战以步兵为主,骑兵少有,今年李广得了匈奴两万多战马,只交给朝廷一万,余下战马,具都交由高雄照料。李广要建军,建立一支重骑兵劲旅,马是有了,唯独缺的是士兵,更缺的是钱,单是这一人一马的重甲,没有五六百钱是打造不出来的。好在汉初铸造铁甲的矿石具都是露天开采的,没有挖矿井的办法,李广便寻思着,组织一帮民工,找出矿脉,自己炼铁。

李广要炼铁,必定要寻得刘恒的支持,刘恒岂有不允之理?李广没有人,刘恒有,李广没有钱,刘恒有,李广唯一比刘恒强的就是,李广武艺非凡,又有后世记忆能处处占着先机。炼铁用木头自是不行,白登附近,李广早就发现煤矿,铁矿,只需要刘恒的人带着钱来干活就行。

看着李广在一山坳里指指点点,刘恒终是放心不下,这地下不同水底,李广怎么就这么肯定地下有铁石?这黝黑的石头能点着火?

三日后,在李广的指导下,山坳里挖出了一人高的一个矿洞,刘恒遣来的民夫从里边源源不断的挖出许多黄褐色的石头。另一边,也有民夫,把整个山丘都挖到地下了,偌大的一个石坑,里边又黑又何的石头一样被运到一处。刘恒这几日也不曾回中都,留在白登,就地扎营,就是想看李广怎么把两种石头变成铁。

刘恒心下急切,李广片不骄不躁,只拉着刘恒喝酒吃肉,下午时分,刘恒帐外民夫高声叫喊,依稀听得是石头着火了,刘恒哪里还待的住,风风火火的直朝着炼铁土炉奔去。石头果然能着火,火势还很旺,站在两丈外,刘恒就感到热浪扑面。

“义弟,这铁就是这样练出的?”

“王爷,这石头能着火,小人第一次见,但铁的确是这些黄色石头炼出来的。”李广还未搭腔,早有一众民夫七嘴八舌的说于刘恒听。

焦炭的火势,岂是寻常柴火可比?矿石方倒进土炉片刻,就被烧的通红,只一会儿,便像切糕一般软糯,半柱香后,铁水和矿渣就被众人分离开来。

十日后,李广看着堆成小山的铁锭,盘算起可以打造多少战甲,李广要打造的战甲和大汉战甲不同,到有些类似西欧骑士全甲,从头到脚,具都被铁片覆盖,只留眼睛鼻口,关节出细细的锁甲相连,完全不会影响动作,这可难倒了众民夫,李广的要求太高了。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三十章 燕云十八骑!

“非得将铁甲各部件相连么?”刘恒对李广的设计并不认同。

“必须连在一起,这样才能起到最好的防护作用。”

“防护好是好,但是士兵失去了灵活,依然是不行。”

“穿此战甲的士兵,无需战场上单对单,御敌厮杀,他们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冲锋!”

“上次五原战场上,你带来的重骑兵,战场冲锋依然所向披靡,但也未见包裹的如此严实,可见义弟这次的设计是多余的。”

“大哥你考虑的错的远了,战场上,随时有流箭射来,这些士兵的安全必须万无一失,这些士兵若是有失,这损失可是不小。”

“不就一副战甲么?”

“你错的更厉害了,这不仅仅是战甲的损失,能披甲作战的士兵,千里挑一,要保持随时能战的状态,必须日日操练,餐餐有肉,这笔账大哥可曾算过?”

“你打算建一支多少人的重骑兵团?”

“这得看大哥养得起多少人马?”

“三千,再多不便隐藏实力,日常用度也承担不起。”

李广刘恒帐中闲聊间,铁器营的工匠头目帐外求见李广。原来,李广要求的细鳞锁甲,要求太过机巧,必须用柔钢才能锻造,但柔钢炼制技术,向来就不在民间,所需材料稀罕少见,只有朝廷锻造坊才有。李广对炼铁并不太懂,依稀记得钢是用铁来炼制,炼制过程用些什么配方,李广却是不知。既然官家锻造坊有,让刘恒去做便是,堂堂一个皇子,连个配方都要不了,这天下也真该归吕家了。

刘恒在诸多皇子当中素来以仁厚见长,但凡朝廷官员,具都买账,只半日光景,刘恒打发去官坊讨要秘方的差役就回来了,不仅带来了配方,更是带来了些许材料。众工匠炼制柔钢,再无困难,第二天一早,工匠头目便带来了炼制好的细鳞锁甲让李广检验。无论韧性,强度,具都能达到李广的满意。有了样板,铁甲的制作终于加快了进程。

李广除了盯着工匠炼制铁甲,再无旁事在身,整日除了和刘恒喝酒,其余时间具都一个人待着,刘恒知道李广心事,便邀李广外出散心。

驰马白登道,过眼的深秋景色,具都挽不住急奔的马蹄。李广纵马直飞,感受着骏马奔跑过程中的刺激,韩尚佳就在前方,唯有马背上的颠簸时刻提醒着,此刻佳人不在身侧,和尚佳共驾一马的情景浮在眼前,顿时勾起思念无限。“佳儿,没有遇到你,我是一个穿越而来的灵魂,失去亲情的孤雁,是你带给了我,在这个世界的存在。荷塘羞色依稀在目,轻声私语依在耳畔,可为什么就是握不住你的手?”

落日的余晖紧紧贴着地平线,挥洒出淡淡的亮金色,一种北方独有的苍茫凄凉笼罩着白登河畔,两匹跑累了的马,低垂着马头,悠闲的啃食着岸边青草叶子,刘恒平躺在河畔,看着李广独自一人,迎着余晖站在远处,好个英武的汉子,好个痴情的男子,刘恒出自帝王之家,从小就感受不到兄弟亲情,有的只是尔虞我诈,互相倾轧,最为惬意的日子,居然是和李广结为兄弟后的种种。韩尚佳么,我刘恒定会帮助义弟寻回你。

“大哥,我想建立一支自己的军队。”李广似乎是想讨刘恒的意见,但语气斩钉截铁。

“你是有封地的侯爷,当然有权利建立一支私属军队,只要不超过四百人,便不算违制。但是一切开销都要你用自己的积蓄承担,你刚到白登两年,哪里有这多钱财。”

“所以我告诉你。”

“好,你要的我都给你。”

“不谢!”

“不须!”

“回城,喝酒!”

刘恒不问李广目的,李广需要,必须帮他实现,正如暗自发誓,寻回韩尚佳一样,无需犹豫。

白登自有李广在监制战甲,刘恒第二日酒醒后,不辞而别,有兄弟在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有了刘恒的财力支持,李广就将白登城守军集在一起,从中挑选出二百人,轻装出发,临行配给每人五十枚豆饼、十支羽箭、一柄匕首,让徐平带着,不分为阵营,各持一牌为身份记号,也是计算战力凭据,进入恒山山脉拉练十日,互相攻守,争取对方身份牌,十日后,牌多轻伤者,可为李广亲兵。

依照汉制,一方诸侯的亲兵,无需参与抵御外族入侵的战争,军饷不但按月发放,而且足够一家人衣食无忧且有富余。须知,自古亲兵皆是地方诸侯的私人羽翼,又怎能不爱护?恒山山脉十日,虽然凶险万分,但想着此次拉练若是胜出,身份就又县衙守军变成白登侯亲兵私军,众兵士如何不雀跃以试?

李广自打发这二百兵士恒山山脉拉练后,便尾随着这些士兵,一边暗自保护这些士兵,一边暗自观察。十日内,到发现不少头脑灵活,身手较好的苗子,这身手放在后世的预备营,也绝对是尖兵存在。心里有了算计,李广便不再跟随,在李广眼里,这种拉练,本就稀松平常。

十日后,一群衣衫褴褛的士兵,叫花子一样出现在白登城外,出去十八人毫发无伤外,再就剩四十二人略带轻伤,其余一百五十军士,具都需要互相搀扶,才能艰难行走。状态较好的五十人,此刻站在城下,自是喜气洋洋,那毫发无伤的十八人具都豪气冲云,这正是李广所需要的,士兵的骄傲,就在于挫败敌人,虽是拉练,但此番作训之法,在汉代军队中闻所未闻,在相互攻守过程中,开始还有豆饼可食,但到了后来,豆饼稀缺,双方的攻守成了豆饼的争夺,这十八人在双方争夺过程中,自发的号召相熟士兵,组成相互较量的小团伙,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协同作战,争夺名牌和食物,这本就是李广希望看到的。

“从今日起,你等这五十人,皆我李广亲兵,所有作训拉练由我亲自安排,其余未挑选中的士兵,只要肯苦练武艺,下次必会成为我李广的亲兵,所以不必气馁,继续勤加操练。”

李广选中的这五十人,正是要用后世特种兵操练之法,把这些士兵个个都练成兵王,一支只听命与自己的兵王部队。而这十八人,李广分别给重新取了名字,燕一排至燕十八,这就是十八人在亲兵营中日后的代号了。李广打算把有穷氏炼体篇分节传授给十八人,细心培养。佳儿,我必带着这万人难敌的十八人,即便是寻遍天涯海角,也定要寻回你。

这十八人,十八骑,就是李广的“燕云十八骑”!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三十一章 花开两地

李广自从开始操练这五十军士,就整日吃住在一起,李晨和舒悦便无事可做,虽然不是失业,但待在县衙闷得发慌。那日李广回县衙换洗衣物,李晨和舒悦便央求李广带着二人。

“少爷自从去了军营,这县衙很少回来,我二人整日也是闲的发霉,要不带着我们去军营晒晒太阳?”

“军营不是你们可以去的,不过既然闲不住,就给你们某个差事。”

“什么差事?”李晨和舒悦一听李广有事情交给自己二人做,当然开心。

“你们带上些银子,去长安,给我开一家酒肆。”

“我们?嘿!嘿嘿!”李晨听说是让自己和舒悦二人去长安,心下当时乐的就找不到北了。

“先去长安把酒肆开起来,无论客少客多,安生的给我待着。”

“哎,少爷,我一定什么都不干,好好的,就在长安待着。”

“李晨,你少胡扯,去了长安一切得听我的,酒肆买卖一定要火,休想背转少爷偷懒。”

“好了,你们先去准备准备,明日就去长安。”

第二日一早,李晨和舒悦被李广赶着上路了,说了,长安若是遇到困难,可以去求吕产,又不太放心,让徐平修书一封,让李晨带给吕产。李晨走后,李广暗自思量,开个酒肆,最容易打听消息,说不定,无意间就会有佳儿消息传来。

李广每日专操练拉练优秀十八个的士兵,再由这十八人代替自己授其余四十二人武艺。每日清晨,先是二十里负甲拉力,掉在最后一人,回营地后没有早饭吃,相反,第一个回营士兵,有酒有肉。如此短短一个月,进入隆冬时节,李广选定的亲兵,体能增高了大大的一截。寻思着条件已经不错,李广这才给众亲兵传授军体拳,习惯了每日操练劈刺砍闪的士兵,从来没有见人练这后世才盛行的军体拳,顿感新鲜。新鲜鬼新鲜,李广同样制定规则,三人一组,相互挑战,同样落在最后的小组负责巡夜,优胜的小组同样加餐。接下来的各种特战课程,但凡落后就会受罚,争得第一,就会奖励,这成了李广亲兵营的铁律,谁都不肯落后,谁都要争第一。

没有韩尚佳,李广的春节过的并不开心,只是除夕之夜,回陇西陪父母一同吃了顿年夜饭,初一就返回了白登,依旧住在军营,也只有军营让李广住的舒坦。

想起后世之时,每年初一,母亲都会给家人包饺子,今年包饺子没有了自己,母亲会不会伤心?那时部队上都会在这一天一起包饺子吃,找找过去的气氛吧,李广动了心思,可却苦了一干士兵,西汉时,少有男人下厨,一干亲兵除了厮杀,哪里会包饺子?剁馅差点就觉得菜刀不过瘾,拿出战场厮杀的陌刀就要劈剁肉泥,若真用这刀剁馅,不等吃,李广就得先吐。五十号人,用了一个时辰,才堪堪包起,不零不总,刚好三百个饺子,虽说数量少,重量可不差,基本每个饺子都有一个包子大小。

李广约莫饺子差不多包好了,煮熟了,便赶到伙房查看,但见三百饺子方阵蒸汽腾腾,队形整齐划一,雄赳赳气昂昂的,码放在面案上,一群粗眉大眼的兵痞正沾着满脸的面粉,对着一堆饺子不知该如何下手。见这一案体格魁梧的饺子,李广心下恶寒,这还是饺子么?

“今日包饺子,那个小组落在了后面?”

“回侯爷,燕七的小组落后了。”

“哦,燕七,你的小组很少有落后,这次虽然是春节,依然要罚你,就罚你们小组今日三餐吃光这些饺子。”三百饺子,燕七的小组总共才三人,每人每餐吃三十多个大个儿饺子,虽说饭量足以消化,但难过在于,这饺子哪里是煮熟的饺子?

转眼正月十五已过,李广期待的三千全幅战甲,终于打造完毕,工匠头目把战甲悉数运送到了李广的亲兵营,众兵士见如此威武的战甲,具都跃跃欲试。按照燕一等人的猜测,这三千战甲,必是自家亲兵营人手一套。当下从三千战甲中挑选出合体的战甲,披挂在身。却被李广勒令褪下,燕一等人自是不解。自家侯爷莫非脑袋秀逗了?如此好的战甲却不给众弟兄披挂,难不成还有比这更好的战甲?

“这是战场厮杀的重甲,尔等自认为日后还有机会战场冲锋?牢记一点,你们个个都要成为百战不败兵王,却不是战场冲锋的莽夫。从今往后,你们必须勤练武艺,熟悉掌握所授各种功课,上阵杀敌,不仅仅是靠蛮力,更是需要靠脑子,靠协作!明不明白?”

“明白!”李广一番话,顿时刺激的众兵士热血澎湃,谁不想成为李广口中的王中王呢?

三千战甲齐备,三千军士刘恒早就征得,个个是魁梧有力的壮汉,三千战马无一不是体格粗壮,骨架高大的宝马良驹。李广对他们的要求甚是简单,只需人马契合,冲锋有力,行军整齐。冲锋令下,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义无反顾的冲上去。重甲骑兵,要的就是这股一往无前的英勇气势,战场冲杀,莫说冲到敌前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单单这股奔雷般的气势也会令敌兵胆寒。具都是多年征战的精兵,李广稍作训练,便指挥的得心应手,以成战力!

春暖不久,一支彪悍的匈奴部落骑兵,约莫有两万人,聚集在河间府,探马消息,这是一股不服冒顿统治的匈奴部落,被冒顿大军追杀躲到了河间府,此时正沿着黄河逃窜,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流窜到白登。李尚传讯李广要好生戒备,自己会遣兵调将,到白登支援。见陇西如此动静,李广心下盘算,如此大规模的调兵,自会引朝廷知晓,正好掩去此三千重甲骑兵的消息,否则,三千骑兵破敌两万,怕是会受到吕后的忌惮,与自己和刘恒不利。一方传讯给父亲李尚,一方细细传讯李晨,教李晨注意留意长安消息,也好早作防备。

安排妥当后,这才放心的带着亲兵五十压阵,亲帅三千铁骑等在白登城外两百里地之处,按照河道地势,这股匈奴兵必会经过此处。

三日后,燕一等人回报,往西去四十里,已经有了匈奴兵的踪迹,估计晚间就会抵达设伏地点。先前探马消息却不准,此番怕是连同追兵,共有匈奴兵不下五万,燕一等人具都对这五万匈奴兵毫无惧色,但随行的徐平高雄二人,具都面带骇色,三千人兑五万人,徐平高雄安能不惧?但重骑兵就是重骑兵,本就如同后世的装甲部队一般,又有李广亲兵助阵,李广丝毫未将五万匈奴放入眼中。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三十二章 夜袭敌,昼破虏

夜间,天寒地冻,匈奴不敢再行军,扎营在李广埋伏之地十里左右,人困马乏,正生活烤食肉脯之类。李广指导着燕一等人,正在拟定夜袭匈奴的计划,给燕一等人上一次实战课。

李广当初看好这十八人,并非十八人皆武艺非凡,却是这十八人各有所长。燕一燕五燕十一三人所率小组,最善骑射,用于远程扰敌策应最好,燕二燕三两组,最擅长刺探消息,化妆侵入,神出鬼没。燕四燕六燕七和燕八等四组,单兵战力最强,最适合近身搏斗。燕九燕十燕以及十二至燕十七这八组,协作战斗配合默契,就算千人围定,要突破这八组协作阵法,怕也需要些时辰。唯有燕十八一组,战力最弱,但是每场作战,规划方案,现场指挥,各司其职,正是这支亲兵队伍的大脑。但这战力最弱,只是针对其他十七组而言,放在大汉军中,此三人怕也是军士当中的佼佼者。

李广见燕十八的作战计划,安排的水滴不漏,已然具备了优秀特战指挥才能,日后就算自己不在,以燕十八的精明计算,这支队伍也会所战披靡。

匈奴兵的篝火燃得正旺,燕二燕三二人,带着各自手下,一行六人,从各个角落,悄悄摸入匈奴营中,一炷香的时间刚到,六人便从匈奴营中撤出,早就把匈奴营中兵力部署,重要人物的位置,摸得清清楚楚,不但摸清了底细,还顺手偷得匈奴皮甲箭域刀具若干,最是会过光景。完成刺探任务,六人却如平日训练时一般,从怀中摸出匈奴营中偷来的肉脯,放肆的大嚼特嚼,只是任务期间,不敢违抗李广的军令,不能沾酒。

从刺探回来的消息看出,匈奴逃亡者两万,就是距离伏击之地最近的那支队伍,此去再行不足三里地,一条大河被逃跑的逃亡的匈奴大石破开冰面,河水湍急,要想重新冻起,只得等到第二日一早。冒顿的三万追兵,正好被河水阻在三里地之外。五万匈奴骑兵,经查探,均无高手压阵,只是匈奴彪悍成习,却要小心应付。

燕十八细细的思量了一下,燕二等人带回的消息,此番五万人如果齐聚一起,共同抗击汉军,三千重骑兵自然不够,但若是乘夜派人刺杀了追兵首脑人物,只怕明日稍微阻一阻流窜匈奴,等匈奴追兵一过河,必会是一番苦战,自会剩下不少力气,三千重骑兵,就算是把这五万人全歼,也不足为奇。

当即安排燕七等人化妆潜入,伺机刺杀。燕九等人,埋伏在冒顿追兵营侧,随时准备接应,燕一等远处等待远攻救援,燕七一旦失利,燕九等阻住追兵,与燕七等相互配合,安全撤离,燕一等自在远处射杀就行。若是燕七得手,燕九等人就放火烧营,引开敌军注意,掩护燕七等撤退。

燕七等人化妆一番,便依次悄悄从河道窄处,支起方石,摸过河,燕一等却拿着从匈奴营中顺来的箭矢,伏在远处,随时关注着对岸的情形。李广所授特战课程,可都是后世千锤百炼的实用课程,燕七等人平日训练之时,对这般作战早就模拟过,此番正好用来练手,只一碗茶水的功夫,几人便分别消失在不同的巡逻队伍里,远远看去,哪里还再分得出来。成功混到匈奴队伍当中,几人却也不焦躁,一击必须得手。直到匈奴交替守夜之时,几人才趁机摸近事先标注过的几个帐篷。

燕九等人伏在外围,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燕七等人就回来了,此时匈奴帐中依然无杂乱的吵闹声,估计尚未发现。几人合在一起后,便依计点燃火把,只朝着匈奴营帐掷去,片刻间,匈奴营中打乱,燕一等人却不肯歇着,只把偷来的箭矢,悉数还了回去,只是借来的两百余支箭矢,还回去时却带走了两百余匈奴兵性命。

燕一等人,初战告捷,并非运气,皆因李广这般战法,少有人用,谁曾会想,李广如此侵扰敌军呢?

第二日一早,追杀而来的冒顿大军,如丧考妣,见着逃亡的同族,如同遇着杀父弑母的仇人般,居然合着李广的三千铁骑,一同拼杀逃军。李广却不管那方是逃兵,那方是追兵,只安顿三千铁骑依照节奏,只挑乱处冲锋。只两三个往返冲锋,这五万匈奴兵,互相残杀,加上三千铁骑的冲锋,居然少了一万有余。剩下的三万余匈奴骑兵已经被杀的胆寒,不少匈奴已经下马投降,但是李广未曾交待要活捉匈奴,众士兵便继续执行冲锋的命令,势必要将这五万匈奴尽数歼灭。

终于这些匈奴兵不再互相厮杀,合在一起,试图阻碍汉军冲锋,但是若是普通的轻骑兵冲锋,匈奴兵自然不怕,但是,李广的这三千铁骑,一人一马将近半吨的重量,一旦冲锋起来,就算前方是座大山,也会三五个冲锋踏平,奈何匈奴骑兵的血肉之躯,如何挡得?只杀得天昏地暗,虽是清晨,但沙尘暴起,狂风肆虐。最后一次冲锋过后,留在战场上是大片的尸体,如同夏日雷雨时般,战场上就地水起,不过这水却是匈奴人马的血水。五万人马,只剩下寥寥十多人,尚且能伏在马背,却也是强弩之末。

“留下你们的性命,是让回去给冒顿报喜,就说叛军已悉数歼灭在白登城外。”

李广自不在理会这些败军,却指使着众兵士取柴火,欲要烧了成片的尸体。尚未凑够足够的柴火,三茅来了,三茅见到李广的第一句话就是。“道友无恙,道友也忒残忍了,但这些许匈奴头颅确有大用处。”

李广奇道:“匈奴的头颅你却要用来做甚?不如一火烧了了事。”

“道友难道忘了?杀之道未必就嗜杀成性才能入道,今番借匈奴兵的头颅,借匈奴兵的口,让冒顿知道你的杀威,不敢生出战胜之心,这便是种道。匈奴兵对你的杀戮产生敬畏,你才能以杀入道。”

李广听三茅说的有理,虽不大信,但又思索到,若是借这五万头颅,在此间筑起骨塔,必会震慑匈奴,让其不敢再生出扰边侵民之心,若真能助自己杀道大成,岂不是一举两得?当即强忍着恶心,下令砍下匈奴头颅,就地堆砌骨塔。

此战,却真的教匈奴胆寒,三千骑兵,就杀得自己五万骑兵,毫无还手之力,虽然起初混战,汉军省了不少气力,但若是正常对垒,匈奴还真调不出一支队伍可以阻挡。白登城外,大火直烧了一天一夜,大火过后,一片焦地,中间突兀的耸立着一血肉模糊的骨塔,漠北的鸦鹊,正黑压压的一片,旋飞在其上,啄食着残存的血肉。

待冒顿使人前来查探之事,已是半月之后,森森白骨骷髅,隐隐渗着丝丝血迹,五万头颅堆砌的骨山,煞气扑面而来,自此,匈奴兵不敢近白登百里。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三十三章 牧马河间

白登城外一役,李广缴获战马五万匹,匈奴皮甲,弯刀,李广要来无用,悉数送于刘恒的兵器营。刘恒属地,步兵十万,骑兵不足一万,得此次战马补充,不出半年,刘恒便可训练出一支五万铁甲骑兵,若是铁甲供应充足,就是再打造五万重骑兵也不足为奇。但这么多战马,留在朝廷眼皮子地下,迟早会被瓜分。

刘恒虽然得了便宜,但却为这大大的蛋糕难以消化,愁苦着脸。将战马藏在关内,是个让众人艳红的肥肉,就算吕后不要,也会被各路豪强瓜分。别的不说,若是周勃开口,刘恒是万万拒绝不得的,匕首总是握在自己手中,才会睡得踏实。

一连几日,刘恒拉着李广,在地图上画圈圈,关内各个角落,没有一处适合屯兵藏马。按照刘恒的意思,屯兵之地,必须汉军少有涉足,且易守难攻。但只是屯兵,随便寻一险要大山即刻,但这五万匹战马难道也要放牧在山上?

燕十八此时俨然是李广亲兵的头脑,亲兵营中诸多事物,常常请示李广。这日几日不见李广营中训练,便有心到李广出走动,来到账内,见李广二人全神贯注的盯着一张画满圈圈的地图,便立在一旁,不敢打扰。李广早就看见燕十八进账,心下想,燕十八在众亲兵里,头脑最是灵活,便问燕十八:“十八,若要在关内藏五万战马,哪里最合适?”燕十八见李广问话,心道,要藏战马,必是不让朝廷发现,藏在关内,迟早是个祸端,只有关外最保险。“屯兵藏马之地,关内并无妥善的地方,若是藏在关外,相对就容易,河间地势平缓,四面环水,派一直骑兵,悉数灭掉河间匈奴守军,就是最好的屯兵藏马之地。”

刘恒摇头道:“藏在河间,必要同匈奴开战,奈何没有好的借口,如何出兵河间呢?这主意不妥。”

“前几日,化妆成匈奴兵,引起匈奴内战,才得此便宜,何不再行此计?夺得河间,驻扎河间的守军只需化妆成匈奴军马即刻隐瞒些时日,匈奴徙迁乃是惯例,部落间常有牧场争端,等得匈奴发觉之时,足够守军把河间防御修建的顾若金汤。”

“此计甚好,但派多少人马方才合适?”刘恒经燕十八一点拨,自然茅塞顿开。

“河间四面环水,易守难攻,过多守军,日常用度必须从外运送,驻五百重骑兵,迁一百百姓,足以自给自足。”燕十八此言却是向着李广的,能以五百重骑兵守住河间,非李广的亲兵营,加白登域内五百重骑兵不可,刘恒的部队此时虽有重骑兵三千,但是分出一千也抵不上李广的亲兵营战力。这一点,刘恒自白登一役早就心知肚明,唯有看刘恒是不是真心信得过李广。

“义弟,可舍得你的亲兵营,和白登的五百重骑兵?”

“大哥即使是要小弟亲自守在河间,也是小弟的荣幸,小弟可带着亲兵亲自攻下河间,亲自督办防御工事的修建,河间就是大哥今后的秘密牧场。”李广寻思,河间只需待个半年,自会布置的水泼不进,半年后,自己只需带回燕云十八骑即刻,届时,河间形势留下企业四十亲兵把守,足够了。

“好,如此有劳义弟了,义弟若要再建一支亲兵,所需财务,只管开口。”

一月后,李广带着一支完全由重骑兵组成的队伍,悄悄来到了河间,黄河对岸就是河间,在那里,水草肥美,土地广阔,放牧种植,最好不过,徐平心想,若是在河间,占地为王,谁还能奈何得了?想到此处,徐平觉得,李广年轻,兄弟情义深厚,若是真死心塌地的效忠刘恒,一旦刘恒夺得帝位登基,怕帝王心术使然,李广必受猜忌,若将河间经营成李广私地,不说李广日后无人感动,即便是自己也会成为一方豪强,必须要让李广留个心眼。

“少爷,若夺得河间,虽有守军却是不妥,河间地域广阔,还得留一善于经营之人才好,徐平不才,愿留在河间,妥善经营,必不让少爷失望。”

“平哥此言可有他意?”

“代王此时势弱,事事还待少爷如兄弟,若是代王势强,怕是再容不得少爷。”

“我懂你的意思,有你和十八驻守河间,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但燕云十八骑,半年后我要带走,另委他任,半年之内,你必须将余下五百骑牢牢把控,留四十亲兵助你,你可有这信心?”

“少爷的亲兵,个个以一当百,半年时间,足以让五百重骑兵成为一支劲旅,河间易守难攻,徐平若守不住,怎敢主动请愿。”

“好,你就替我好好的经营河间。”

第二日清晨,出去侦查河间匈奴驻守情况的燕云十八骑,全数返回,河间共有匈奴骑兵五千,另有匈奴牧民不足一千,夜间偷偷渡河,半夜攻击正是时候。

这一战,悄无声息,河间域内杀声震野,对岸却不得半点消息。申时,燕十八报告李广,一夜尽数宰杀匈奴守军,些许漏网之鱼,燕七等人正在率兵追缴。十日后,燕七等人满身血污,回到营地,自此河间再无匈奴。刘恒得到消息,赶紧派出潜伏在河间外的运输队伍,夜间赶路,白昼休息,所运送的物资足够留在河间三年用度。

李广在河间修筑防御工事,却并不想汉初城池的防御工事一般,原因无他,环绕河间的黄河,本就是天然的护城河,要想远攻,箭矢未及到岸,便悉数落入水中,只需沿河岸设立专门对付渡船的重木撬矛即刻,五里地设烽火台一处,呈蛛网形布局,一旦发现入侵渡船,一盏茶时间,便可组织防御。驻守河间的重骑兵,只配备长戈、重剑、铁头箭矢,人手一把大黄弓。刘恒送来防御工事的物资,悉数被李广用来在中央之地,修建了一处军事要塞,圆木筑墙,巨石建城,城中军营、民居、集市,一应俱全。

有刘恒送来的三年给养,所来民夫,一年半载无需耕种,全被李广用来修建城池。巨大的石块,被李广设计的铁锚汲水破开,众民夫糯米水和泥,用撬杠搬运石头,半年时间,一座牢固的城池便已成型。

徐平站在城中哨塔四下眺望,这城池设计的倒是从未见过,四下围墙圆形环绕,所处哨塔之下,八条石块铺就的平整道路直直的通向天、地、山、泽、雷、风、水、火八座城门,中间每隔一里,总共七条环道,把整个城池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六十四块。这方城池,这片牧场,如何经营,李广不再交待,留下四十亲兵交徐平亲掌,李广便带着燕云十八骑渡河回到白登。

半年时间,除去燕十八习武资质较差,但也可凝聚一箭,其余十七人,具都能射出两道箭气,河间经营的再好,对于李广而言,却不如这十八个忠心耿耿的骑卫亲兵,李广一人之力在焉支山可杀敌两百,如今这十八骑,实力均堪比当年的李广,携此十八人,即便是千军万马,李广也敢对阵。此时不去寻佳儿,还待何时?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三十四章 真嚣张!

半年未回白登,李广虽不担心有匈奴入侵,但毕竟是自己的封地,还是要赶快回去打理的。告别刘恒,李广便带着十八骑卫火速赶往白登。

“刘恒自是先帝皇子,即便成了气候,总归是汉室正统,唯独李广实力日益强盛,本宫不得不防。”吕后宫内,吕禄正跪在席上,听吕后训话。

“三千骑兵,破匈奴五万骑兵,事情的真伪,已经无需考证,但李尚父子未折一兵一卒,就尽数灭了匈奴五万骑兵,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此番去陇西、白登巡视,务必要摸清李氏父子的兵力,如若形势不妙,尽可调动重弩营,黄弓营。本宫身边的高手,你可调一般先行。去吧,此番再不要让本宫失望。”

吕后此番只能用吕禄,吕禄虽然无文人的计谋,但统兵打仗还是少有敌手,若是此番巡视,若是李尚父子手中握有能危及长安的劲旅,唯有让吕禄打开杀戒了。即便是找不到证据,也要捏造证据,削弱李氏父子的实力,五万匈奴精兵,一役折损,李尚父子却不伤分毫,这般战力,怕是出动重弩营和黄弓营,也要费一番气力。

七月下旬,吕禄带着二十宫中高手,来到陇西城,李尚出城迎接,李尚虽然一方封疆大吏里,但见着吕禄以不同以往一般,吕禄的赵王,却不似以往的赵王,吕禄是吕后的亲哥哥,是当朝已经手握兵权的赵王殿下。

“臣,李尚,恭迎赵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吕禄听得李尚如此恭敬,得意之色顿时堆起,肥胖的面颊到挤得双眼如缝,未声音还如以往一般洪亮,“李太守请起,李太守是朝廷重臣,驻守边疆有功,日后见着本王,万不可行此大礼。”

“微臣不敢,还请赵王殿下回城内歇息。”

“一同一同。”

吕禄虽被李尚恭维,但却比以往见着李尚更加亲热。上前扶起李尚,邀李尚与自己并肩入城,李尚却忙闪后半个身子,扶吕禄上马后,才骑马伺在身后。嘴里应付着吕禄的问话,眼睛却飘向吕禄身后的二十随从。

高手,个个都可与自己匹敌的高手。此番巡视,怕是吕后前来摸底,但望广儿那里,不要有把柄落在吕禄手中。李尚陪着吕禄回府后,便暗中交待严术,速速飞鹰传书,示警李广,言明吕禄来意。

吕禄在陇西盘恒了数日,转便了大大小小的军营,自是没有发现李尚军中有甚异常。吕禄对军中事物具是了解,当即不在陇西逗留,与李尚辞别,带着众随从,飞也似的,赶往白登,半月路程,硬是十日赶到。

“王爷骑得果然是好马,十日前尚在陇西,今日便到了白登,沿途辛苦了,还请到县衙屈尊。”李广不似李尚一般,见着吕禄怎肯行君臣大礼,若非此刻不能撕破脸皮,怕是早就将吕禄抓起吊打,出一出心中恶气。吕禄身后的护卫,见李广不行跪拜之礼,拔刀就要拿下李广问罪,未曾拔刀出鞘,燕云十八骑便齐齐上前一步,身无寸铁的十八骑,单凭气势,愣是压迫的吕禄身后的二十侍卫,以刀拄地,半蹲强撑。

“不知王爷来我白登,要巡视些什么地方啊?白登就弹丸大小,王爷看完就请自便。”李广还未迎接,便要赶着吕禄离去,对吕氏一家的恨可见一斑。吕禄不理李广,命众随从四下查探,定要在李广处寻得机会,削弱李尚父子的兵权势力。但李广此时五百铁骑具在河间,此刻白登守军,具是普通守城兵士,哪里有吕禄要找的证据?若非吕后耳提面命,吕禄此番怕是又无功而返。

“本王此来,是查找当日吕泽遇刺受伤一案,当日白登侯也是在场,可说得清楚?”

“本侯当日本是去道贺的,自有吕产作证,席间只顾着同吕产饮酒,至于吕泽遇刺,也是回到白登后,才有所耳闻,吕泽那厮伤的可重?”

“伤的重于不重,不是本案关键,但吕泽是朝廷册封的王爷,这是有损朝廷颜面的事情,当日有人见你有不在吕产身侧之时,本王此来就是要证实一番,你只要告诉本王,不在吕产身侧之际在干些什么就行,可曾有人证。”

“本侯那日只在饮酒,未曾开吕产半步,吕产就是本侯的人证。若是要强加给本侯无端罪状,有的是人,诬陷本侯不在吕产身侧,吕泽强抢本侯意中人之事,众人皆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此,本王只好带你回京细细盘问了。来呀,给我拿下。”

“谁敢!”十八骑卫,具都忠心耿耿,怎会容他人近的李广身侧?

“好呀!好呀!白登侯白登一役,功高望主,本王此来带着太皇太后懿旨,白登侯却敢抗旨不尊,到教本王难做那。”

李广虽然自持无证据让吕禄拿住,但怎比得过吕后的手段,吕后自知李广怀恨吕泽,早就授意吕禄言语挑逗,燕云十八骑这一阻挠,正好留下把柄给吕后,这也好让吕后给调动重弩营和黄弓营一借口,否则出动镇国之旅,去抓守边重臣,封地的诸侯,吕后还真没有合适的理由。

吕禄走后不足五日,严术就赶到白登,得知此事,暗叫不妙,当即叫李广小心防范,自是赶回陇西同李尚商议对策。李广见严术紧张此事,细细一思量,此事确实不妥,怕是要给吕后口实了。李广已经有了河间根基,自是不怕吕后刁难,大不了辞官不做,守在河间,专心助刘恒夺位。当即叫来赵昂和高雄二人,问明二人主意,赵昂本是白登老户,自是不愿远离白登,但高雄本是来高走低的江湖中人,同李广相处三年下来,早就视李广为主,明白李广处境,当即听从李广的安排,携带家人,连夜带着李广的书信投奔徐平。

“太皇太后,李广太过嚣张,果然中计,臣弟这就带兵捉拿。”

“你拿的回么?”

“有重弩营和黄弓营,还怕李广不从?”

“单就李广加上身边的十八个高手,便可突围,派兵捉拿,只是震慑,夺了李氏父子的封地,兵权,才是目的,只要李氏父子肯放下兵权封地,放他们一马才不至于逼得李氏父子叛乱。日后慢慢蚕食李氏势力,才是上策。李耳后人,此番看你若何乱世。倒是李广身边那十八人当真让人惋惜,吕产若是能给本宫培养十个二十个,本宫还用怕什么拥兵自重的大臣。”

“你这就再去白登,让淑娴来见本宫。”

“男人可以当皇帝,女人就不行,男人可以万人敌,女人也不行么?本宫就是要做给天下人看,男人能做到的女人也能!”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三十五章 吕后身边的女人

吕后是女人,但看不起女人,若这世间还有一个女人,能让吕后打心底佩服,那就是班淑娴。当年虫成随了刘邦,班淑娴就跟了吕后,那时的班淑娴就放下豪言,所嫁之人,但有子女必须姓班。就这一句话,班淑娴至今为嫁,但容貌身段依旧少女一般。其实吕后是知道的,班淑娴只是以此为借口,决了那些狂蜂浪蝶的心思。

班淑娴虽与吕后交好,但班淑娴更是喜欢虞姬,那日若不是班淑娴一人护着项羽和虞姬,只怕韩信早就带兵活捉了二人,韩信顾忌班淑娴的武艺,只能围而不歼,若非虞姬自刎,项羽断了生念,班淑娴怕是会护定二人,便是十面埋伏又能怎样?班淑娴要护个人走,谁能拦得住?

吕后在殿内饮茶间,虽是盛夏,殿内忽然寒气逼人,吕后知道,班淑娴来了。

“来了就来了,每次都搞得本宫周身不舒服。”吕后的话似乎有着魔力一般,话音一落,弥漫在整个大殿的寒气,随着吕后的话音消散而去。吕后的对面,端坐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白纱遮面,素衣裹身,女人美妙的身体曲线,被一袭白衣,耀眼的勾勒出来,饶是吕后同位女人,依旧忍不住喉间蠕动。

“姐姐今日倒是好兴致,这汉中仙毫,年年能在姐姐殿内喝着,滋味依旧和人家第一次喝时一样呢。”

“这仙毫,自然是为你这神仙一般的妙人儿准备的,本宫还是觉得喝豆汤舒服。”

“如此这些仙毫,小妹就全带回去细品喽。”

“你若要,只需传唤一声,自由小太监给你送去,何须亲自来一趟。”

“不是姐姐要见小妹么?怎么到烦起小妹的打搅了?”

“每次和你说话,都要被你抢白,本宫找你是要求你件事儿。”

“能让姐姐开口求的事儿,必不是小事儿,小妹办不办的妥不说,倒是姐姐可有好的礼物送于小妹?”

“李尚的儿子李广,武艺非凡,样貌英俊,要不本宫就下到懿旨,送于妹妹做个小郎君?”吕后其他处在班淑娴身上讨不到便宜,只有戳班淑娴的痛处,这一招百试不爽,班淑娴说话终于不再云里雾里的。

“年轻的小后生,哪里比的上我那师兄懂得疼爱,可惜我却无福消受。今日叫我来,有事儿就说事儿吧,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往事。”

“还是那李广的事儿,你也知道,张良临终,留下揭语,正应在李氏父子身上,今日我只能削弱李氏父子兵权势力,但要宰曹除根,却很忌惮李广的武艺,偏偏李广身边,多了十八个武艺不下你那师侄的护卫,本宫也是担心,擒虎不成,反被虎伤。”

“小妹只是江湖中人,不想沾惹朝堂之事,我可以护着你不被李广所伤,但要我击杀李广,小妹何必给自己多竖强敌呢?李家老爷子不是好惹的。”

“李老将军以杖国之年,怕是一只掉了牙齿的老虎罢了。”

“李家老爷子,年岁虽大,数十年未曾出手,但未必就如姐姐所说,还是不要激怒了他。”

“依妹妹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

“夺了兵权就罢了,收了封地也行,但要是激怒了老爷子,怕全天下的修道之士,从此就成了朝廷的死敌。”“况且无为乱世,说的未必就是道祖的无为而治的无为,道家的手段,不落儒家的说教下乘,况且,李家未必单纯的是道祖传人这么简单,好多江湖尘封的机密,要解开,都怕要借李家的手。要是该杀能杀,你那夫君活着的时候早就下手了,何必留给姐姐?”

“宁错杀,勿纵过!”

“道家的手段,神鬼莫测,随便的给天下百姓施舍些恩惠,姐姐就成了全天下之敌,你要做,小妹只能护定你平安,至于你家的江山,却与小妹无干。”

“你不肯帮本宫,本宫自不强求,但若能帮本宫,暗中培养些如同虫艺一样的侍卫也好。这妹妹该不会拒绝本宫吧?”

“姐姐依旧不死心,你若能挑出我那徒儿般资质的女子,小妹当然不会拂了姐姐的颜面。”

“你何时收徒了?本宫怎么不曾知晓?”

“姐姐眼中只有天下,哪里还有小妹,只是收了个顽徒罢了。”

“可愿借本宫使唤?”

“只是传了小妹人道小技,并不曾教于武艺,姐姐要来何用。”

“倒也可惜了,若是能尽得妹妹衣钵,倒也不枉妹妹数十年的苦修。”

“神仙一般的小姑娘,小妹怎舍得教那些杀人的伎俩。”

“哦?这倒让本宫好奇了,改日妹妹带来让本宫见见也好。”

“改日再说吧,你要高手,可自取寻些资质上佳的女子交给妹妹。再装些豆糕吧,仙毫配着豆糕方好。”

班淑娴带了仙毫豆糕就悄然离去,新收的徒弟,甚是讨班淑娴的喜欢,这豆糕自是班淑娴带回去,哄自家徒弟开心的,几时见班淑娴肯吃有口豆糕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让班淑娴如此上心?吕后虽然未能请得动班淑娴出手相助,但得到班淑娴的允诺,也算多了份保障,倒是班淑娴的徒弟,勾起了吕后的好奇。

吕禄再到陇西之时,已是赶上夏天的尾巴,李尚已经猜得吕禄来意,早就从白登唤回李广,让李广独自待在白登,没有自己的看管,怕是一箭射杀吕禄都敢。李尚自然不会让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依照老爷子的意思,李家上下人丁无恙,吕后要收兵权就给兵权,要罢官就让罢官,封地钱财,只要能换的李家上下安然无恙,尽数舍弃也罢。

吕禄走后,白登之地,另换了吕家亲信镇守,至于陇西,尽数划为吕氏亲王的封地,吕后听从班淑娴建议,不过度逼迫李尚父子,李尚无官一身轻,在陇西当起了悠闲的大地主,李广却带着三茅和十八骑卫,离开了陇西。

本该血光剑影的一场权力斗争,出奇的平静,严术辞了郡丞之位,待在李家,成了李家第一客卿,偌大的太守府,一日之间腾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秋收时,匈奴出奇的安静,边境居然无一处告急,没了李尚父子,所有的功劳悉数落到刘恒一人身上。匈奴安静了,长安也安静了,吕后只是封过刘恒几次赵王,被刘恒悉数以习惯边关苦寒推辞了,以至于时间久了,除了陈平周勃等人,依旧记得这一年的安稳,离不开刘恒的明里暗里的奔波,其他人再不记得在中都有个代王叫做刘恒,除了吕后。

冒顿连续几日不在愿意吃一口羊肉,只是念叨这昔日的草原,可惜,一代单于,临终时发出不一个音节。稽粥派去河间的探马依旧没有音信,只得下令,退至单于庭,不再同汉人互市。

刘恒同李广操持三年之整的“绝户计”悄无声息,就这样一点一滴,一丝一缕的不费刀兵,逼退了多年宿敌,边关终于迎来的短暂的修养。稽粥成了新一代单于,老上单于。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三十六章 河间有猛虎

“三茅,你看我的这河间可是固若金汤?”

“道爷我的道心也是固若金汤。”

“无趣。”

李广和三茅师徒二人,也不骑马,只凭肉身飞渡,此刻已在河间城外。三人来的蹊跷,也不曾见着渡船,早有狼烟告知主城。来到城下,迎接李广的并不是徐平,而是李广的四十亲卫,正虎视眈眈的瞅着李广三人,只是这种杀伤力极强的威视随着李广的近前,化作整天而响的欢呼声。

“侯爷,侯爷来啦,怎么不见十八统领?”李广在众亲卫的眼里已经俨然是众人的主心骨,只是未曾见着亲如兄弟的十八位统领,众亲卫感到有些惊讶。

“他们脚程略慢,但也该到了吧?”李广疑惑的朝着身后看去,但见极远处,十八个黑点,如飞燕般,瞬间化作苍鹰,转瞬就到跟前。

“哈哈哈,小的们,多日不见,皮肉可曾发痒?”燕七最喜欢用拳头说话,哪怕是面对众亲卫也一样。倒是燕十八,赶紧来到李广身侧,鞠身行礼。

“从今往后,我李广便不再是侯爷,就是你们的弟兄,亲如一家人的弟兄,听明白了吗?”

“是!”众亲卫,对李广的命令向来就严格执行,李广说是兄弟,以后就是兄弟,但真让这些亲卫叫李广声小弟,打死他们也不敢,虽然如此,这声兄弟,瞬间拉近了众人的心。

“少爷!”徐平接到狼烟示警后,就急急感到城外,正好赶到李广众人齐来,见李广身着素布袍裳,心下就猜测到几分,微微一笑,便道:“少爷此来甚好,正好赶上主城规划,少爷且随我来,看看是否合适。”

李广离开这段时间,徐平已将主城布局规划整齐,此时李广前来,正好一一介绍。

七道环道切割出最外围的第一环,不见任何建筑,正是留给驻扎在主城的驻兵调集行走之用,往内第二环,便是军营马厩。再往内行至第三第四两环,留给迁徙而来的百姓居住。第五环,是民夫手工作坊用地,第六环被徐平设计成集市商铺,第七环,较为规整,只有四十独院,虽然较小,但庭院俱全,自然是四十亲卫居所,第八环却是整体一环,唯独留有八道大门可通向中央哨塔,哨塔南侧,是城中主要建筑,三进三出,设有后堂内宅,却是留与李广使唤,北侧也是三进三出,但较为实用,三间大小均等的独院,分别供徐平、三茅、高雄居住,三间较为宽敞的带院的独院,留作待客之用。绕着主宅,依旧是一圈带院独居,大小均等正好十八,自是留给燕云十八骑居住,呈合围之势,护定主宅。

偌大的河间城,只有中央主宅,安排的满满当当,其余外围建筑,虽以建齐,但大多闲置,整个城内,依然井然有序,初具规模。李广看徐平布置的合理,安排的妥当,心下无限欢喜。对于河间城的未来,李广可是信心满满,须知,河间易守难攻,居于此间的百姓,自会如同住进桃花源般,年底再迁徙一些百姓定居河间,主城内的繁华指日可待。届时,徐平的设计正好能适应河间城的发展。

李广站在哨塔之上,眺望着河间城外,千里沃土,虽不能尽数纳入眼底,但李广知道,只消一年,河间就会是超越长安的一座城池。虽然丢了白登,但有河间如此宝地,李广不用心发展,也对不起徐平当初的一番心意。

“三茅,好在有你带回的作物种子,我要在河间的土地上,尽数种上,唯独还有一物,前番你却不曾带回,就在那红皮肤之地,有粗如小儿膀臂的苞米,你现在就去,快快取来,明年开春,必要种遍河间的土地。”李广寻思,美洲的玉米,苞米棒子可以供河间军民食用,可以加工成饲料,喂养牲马家畜,就连苞米杆也可用在冬季饲马,可为一举多得,苞米产量又高,仅此一物,足以让河间再添万余百姓而无忧。多余的苞米,尽可换取其他日常用度,民多了,自然兵源充足,即便是失去刘恒的庇佑,李广也无需担忧来自长安的威胁。

秋天来的快,三茅回来的快,白登的百姓投奔的也快,秋收过后,燕云十八骑暗中护送着白登的百姓一路迁徙到河间,中途尽走的是匈奴地界,未曾引起边境守军注意,有燕云十八骑护送,沿途拦截的匈奴完全成了物资补充队伍,等白登近万百姓来到黄河岸边时,李广准备的渡船居然远远不够用,直到十日后,才尽数接到河间地域内。商贩工匠之类的百姓,李广便安排在城内居住,让众守军和投奔而来的百姓,绕着城池,圆木大石结合,硬是用半月时间,建起一圈坚固的民宅。

投奔的百姓,无需缴纳原来沉重的赋税,只需依据耕种土地,每年缴纳半成的租金即可,徐平还只道租金太低,李广只是不语,暗道,若是到了明年这时,你自会知晓这半成租金,足够养活河间守军。

搬迁而来的百姓刚安顿好,北方狼烟便起,大范围的搬迁,早就惊动了老上单于,河间近一年来消息全无,却有大批汉人,迁徙至此,怕是河间有失。早间刚过,岸边巡查的守军便报来消息道:“黄河北段,对岸聚集了匈奴不下一万军马,正在调集皮筏准备渡河,约莫两个时辰后,就会有首批匈奴登岸。”

“十八,这次守卫战,全数交给你来指挥。”李广丢下这句话就不再管,若是如此防御,匈奴能突破河间守军的防御,也真枉费了半年的苦苦经营。

黄河北段,早有守军严阵以待,匈奴皮筏已于半个时辰前开始渡河,先前一波渡河成功的匈奴以尽数歼灭,此时,等在岸边的守军,正在等着匈奴渡到河中央,好再发起一轮激射。等燕十八待亲卫赶到时,匈奴折在河中的士兵以不下一千。燕十八到时,喝令停止射箭,却要匈奴大数人马来到河中,再行射杀,但凡登岸的匈奴兵,怎敌得过河间守军?正在河对岸的匈奴看见登岸有望,悉数骑上皮筏渡河时,燕十八才命令全军戒备,必要尽数将来犯匈奴截杀在河中。

没了战马的匈奴兵,就好像失去爪牙的饿狼,河间守军人手大黄弓一柄,一箭足矣射到对岸,但放任匈奴渡河,就是要在箭矢劲力最急猛的范围内,有效的射杀。午时刚过,燕十八有效的防御组织,就悉数歼灭了来犯匈奴,只剩对岸寥寥数骑,早就被守军的大黄弓,吓得再无心留在此地,以至于后来,匈奴兵,听到大黄弓拉弦射箭声响,就吓得退避三舍。

但凡来投奔的白登百姓,见河间守军如同猛虎一般,便称河间守军为猛虎营。有猛虎营守卫河间,瞬时便在河间百姓中间,口口相传。

河间有猛虎,但叫胡人吓破胆。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三十七章 西安大酒店

燕云十八骑自到河间,除了睡觉便是修炼,到中秋时,燕七便可轻松的射出三道箭气,隐隐有追上李广之势,这便惹得其余骑卫玩命修炼,虽然李广依然进展缓慢,可燕云十八骑的战力又提高了大大一截。

河间战事无忧,李广便遣燕二带四名亲卫,到长安协助李晨。让李晨在长安开馆子,本就是个幌子,现在时机成熟,正好让燕二扎脚在李晨那里,方便打听韩尚佳的消息。

燕二到了长安,按照李广的指使,在横门附近一打听,就找到了李晨开的酒肆。一个小二层土楼,大红面墙,门面实木装饰,只留一道正门,正门一牌匾,上书“西安大酒店”,叫的大酒店,实际并不大,正门一入,四方院子上下三十间客房,唯独正门两侧上下,是供人饮酒吃饭的包厢。正是饭点,包厢正院客人不少。

正对着正门有一影壁,李晨请人在上面按照李广授意,画了一城池一角的景色,有商铺,有宽阔的街道,有水环绕,有桥连接,画的左下角,提了五个字“清明上河图”,画工虽然不是大家,但画的繁花似锦,装饰在店内倒也是个好衬托。

燕二众人跨过影壁,却是一大大的后院,不像别的地方,全被李晨开垦成了菜地,一畦畦的满是蔬菜,虽然深秋,但依然有不少蔬果,数葡萄和西红柿最惹人爱。

一般客人是不会跨入此间的,燕二五人方一入后院,就有伙计上前阻拦:“客官要吃饭住店,到正门登记便可,这里是小店后院,住的都是伙计厨子。”燕二正待搭话,就见李晨从菜园子西侧的厢房出来,早就瞅见了燕二等人,“嘿!我说怎么一早就有喜鹊在树枝上吵闹,原来是你们来了,别拦着,快到我房内来。”

燕二五人到了李晨房内,李晨忙关好房门,一边倒上茶水,一边询问燕二等人来意,燕二却又李广书信给李晨。李晨看过书信,丢在木炭火盆烧了。

“少爷让你们来长安,是要查找少爷心上人的下落,这不是三两日能办到的事儿,我得给你们安排个合适的身份,待在店内。”

“少主交待,来长安,一切听李大哥和舒悦姑娘的吩咐。”

“燕二,你暂且留在店内,充当店内管事,另外四个兄弟,就是你的伙计,每日做好柴米采购便可。平时勿要到店内多走动,待时间久了,便没人在怀疑你们的来处,也好行事。”

“好,但听李晨哥哥的吩咐,只是,来时少主也曾交待,要你寻个机会,带我去见见吕产。”

“这倒好办,吕产常来此间饮酒,来时我会通知你。”

二人说话间,舒悦端着一篮子葡萄和西红柿,推门而入,进门就惊呼:“果然是少爷派人来了,还当少爷丢下我二人不管不顾了呢?燕二你先等着,我让厨房做了几个小炒,待会儿一起吃饭。”“燕二,你们来了是不是替换我和李晨回白登的啊?待在这里闷死了,除了每天和李晨吵嘴,便没有其他乐子可寻。”

“舒悦姑娘好,少主现不在白登,我等五人却是受少主之名,前来长安投奔姑娘的。”

“少爷回陇西了?”

“也不在陇西。少爷不教说,舒悦姑娘还是不要再问,免得燕二为难。”

“连我们都不能告诉么?少爷果然是不要我和李晨了,快一年了,也不教回家。”

“少主说,姑娘和李大哥留在长安,是有大事情要给少主办的,却不是不管不顾。”

“燕二,你没骗我?骗我你就长鸡眼!”

“燕二怎么敢骗姑娘呢?”燕二心中想笑,少主虽没有说这话,但没李晨和舒悦留在长安开店,自己来长安哪里寻这等落脚之处,当然是功不可没。

“我倒觉得待在长安,可日日为少爷赚银子,是少爷对我二人的信任,舒悦你可要好好上心,不要辜负少爷对我们的信任。”李晨当然不希望舒悦离开,有舒悦在的地方就是开心的地方。这半年多,日日和舒悦在一起,没有其他熟人,二人的感情突飞猛进,李晨还寻思着,再见着少爷,必要求少爷将舒悦许配给自己为妻呢。

说话间,舒悦叫厨房做的小炒悉数端来,白登虽然有许多稀罕的蔬果,但就是没有这酒肆做出的味道好。燕二在白登时,和众亲卫吃的是大锅饭,这酒肆的饭食、菜品,具都是为客人准备的精美酒食,其味道当然天壤之别。

“这西红柿炒蛋就是好吃,这辣椒也炒的够味!”燕二手里端着酒碗,却只顾夹菜。

“那是自然,单凭白登带来的蔬果,酒肆的生意可是这边最好的,好多达官贵人都来这里吃饭饮酒。这半年多,可是赚了不少的银子呢。”这菜品可是舒悦手把手教会厨子的,在店里可是招牌菜,舒悦说起自是自豪。

“长安不用铁钱么?”

“西红柿炒蛋,每份要一钱银子呢,用铁钱,却不好交易。”李晨可是心黑,但西红柿的确是个稀罕物,长安没有,不卖这么贵,对不起三茅的辛苦。

“店里常有两女子前来吃饭呢,只是每次都用白纱遮面,又不让人近前,不知道是哪家小姐夫人呢。每次来都要点西红柿炒蛋,这菜我和李晨早就吃惯了,但那两女子,尤其是年轻的那个,好像对这菜情有独钟,每次吃完,还要带些生食。”

舒悦藏不住话,每日和李晨吵嘴,都没了力气,今日燕二前来,怎会放过说话的机会。一时间把半年的见闻,涛涛的说个不停。燕二本就为打探消息而来,但有消息,不管有用无用,句句记在心间,到是配合舒悦的兴致,倒是李晨被晾在半边,插不上嘴,还未开口,就被舒悦大碗酒,堵在喉间。

饭间,舒悦说的尽兴,李晨却被灌的大醉。反倒被舒悦数落一顿,皆因舒悦还未曾喝酒,李晨便自己醉了,心疼李晨酒醉,舒悦也没了兴致,让人安顿好燕二等人的住处,小心的扶李晨上床休息,自己盯着窗棱子发呆,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滴酒未沾却红了半边腮。

此时的长安,并不繁华,但说的只是百姓不富裕,到西汉大酒店饮酒,成了长安权贵的时尚。有几次,燕二就见过吕禄来过,全凭李晨交待过,燕二等人也谨慎,要是被吕禄看到,怕是多少有些影响,万一产生疑虑,就坏了李广的大事。中途也见着舒悦说的两位女子,但远远的看不真切,二人一入包厢,就房门紧闭,还有侍卫守在门外,这侍卫打扮,燕二却是记得,当日吕禄要拿李广,身后的侍卫就是这般打扮,看来这两位女子的身份,和吕禄有些相同,却未必有干系。

燕二,将所来之人,打扮相貌,一一记载,就连每次来的日子,所点酒食,都详细记录,生怕错过一丝线索。燕二却是白天采购,采购之余就躲在后院,悄悄盯着店内来人,到了夜间,燕二就忙碌了,先是摸清了长安的各街道,府邸。利用采购时机,暗中询问,半月就将长安的街道府邸一一标注清楚。

这日中午,燕二正在后院喝茶,一名亲卫来报,着白衣的两名女子,今日又来了,还是常来的那个二楼侧包,依旧点了西红柿炒蛋,燕二听后,不动声色的到菜园子摘了数颗大小匀称的西红柿,专等二人离开之际去送。果然,二人临去时,又要带些生食,燕二便端着菜篮,来到包间外。

“站住!”

“抬起头来!”

“你是什么时间来到这里的?”

“禀客官,小的是店家的表弟,前来长安某个营生,每日负责采购,今日看管菜园子的伙计有事,小的才替他看管半日,若是客官对这蔬果不满意,小的这就换新鲜的。”

“拿过来吧!”

“是。”

燕二小心的应对这门口侍卫的询问,想要听包厢内二人谈话,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只好递过菜篮便原路返回,却暗示一亲卫伺机跟随。

这两位白衣女子带着侍卫离开不远,燕二指派的亲卫就暗自尾随,一炷香时间后,这位亲卫就返回了,打开燕二近日所绘制的地图一印证,这二位女子居然来自宫里。这倒难住了燕二,按说宫里出来的不是宫女,便是公主或是皇妃之类,宫女是不可能经常出宫的,更不可能带着侍卫。若说是公主或皇妃,却又不像,堂堂的公主皇妃,出宫也太简陋了吧。

想到此处,燕二取出随身带的丝薄,在白衣女子上画了一个圆圈标注。此时,丝薄上以画了三个圆圈,两外两个正对这吕禄和韩让。这二人是李广交待,此番暗中调查,必须重点关注这二人的动态,对于两位白衣女子,燕二只是觉得,二人对西红柿偏好的紧,依稀感到,多少和白登有些牵连。

燕二决定,定要找个机会,近距离观察一番,看看究竟是奇怪在哪里。只是刚到长安,面孔较生,容易引起常客的怀疑,若是引出事端,到会坏事。此事不可急切行事,燕二只得暗自寻找机会。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三十八章 伯歌季舞

长安,陈平府中,正端坐一女子,陈平虽然满腹经纶,但面对此女子的质问,陈平无言以对。吕后欲要称帝,陈平同周波二人具都反对,自刘恭继位以来,陈平具都处处提防着吕后称帝,此女子正是为吕后说服陈平而来,陈周二人若意见相左,满朝文武再无第二人可阻挡吕后称帝的步伐。

“大汉是刘邦的大汉,不是吕雉的大汉,陈相以为,自刘邦后,有谁能将刘邦泽被苍生的大业恢弘?可是惠帝?可是新皇?又或是哪家亲王?”

“这……代王刘恒宽厚仁和,难道不足以继承先帝宏业?”

“就刘恒现在的手段而言,怕是未坐稳皇位,诸王便叛乱难平,陈相可是要大汉陷入战祸纷争,给匈奴苟延喘息之机么?”

“哼!匈奴之患,已不足为患,白登城外,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尽破匈奴五万大军么?”

“五万而已,且是志异互争之师,匈奴经此一败,稽粥虽退至单于庭,但所率之部,再无二心。陈相以为,稽粥之智,较众亲王如何?”

“未曾较量,何来比较。”

“冒顿弑父继位,众部落皆不服,稽粥继位,不愿臣服的众部落首领,抗争的勇气都没有,但心中不服者,也只是率部相离罢了,十万部众,仅两万追随。陈相以为,若单论权术,稽粥比不得众亲王么?”

“众亲王若继位,普天之下,有谋之士,必归属,众人之力,必强于一人之智。”

“既然陈相也认同稽粥较众亲王术高一筹,为何却阻止吕雉称制?难道陈相真认为,退胡大计,乃是出自刘恒之手笔?”

“代王仁义,自有贤士相助,不论是谁退掳,具是代王功劳。”

“陈相已然是忘却了,是谁下诏,免去白登至陇西一域,赋税三年,若无远见,怎能下次决断?若无吕雉的高明,怕是刘恒未换的两三万匹战马,匈奴便已察觉互市的用意。只怕早就招来匈奴无边的报复,倾匈奴全域之兵,是问谁可挡之?”

“却也只是锦上添花。”

“吕雉,自刘邦起兵便追随伺奉左右,若论起功劳来,吕氏一家只怕不在张良萧何之下,但吕雉也仅仅是封了他们王爷罢了,唯吕禄委以军权重任,但也不是浪得虚名,封了王爷给了军权,吕禄便不再得议朝政之便。免税惠民,乃是吕雉情谊所致,是延续刘邦的遗愿。不计前嫌,放任李广助刘恒完成绝户之计,乃是完成其先夫夙愿之举。收了李氏父子兵权却不因张良遗揭,宰草除根,只是留给刘恒可用之士罢了。陈相大智慧之人,难道还看不通吕雉的心么?”

陈平无法回答一系列的提问,不是陈平不能巧辩,只是陈平早就思量透彻,唯独文人气节作祟,不愿向女子低头而已。刘恒虽是陈平心中中意之人,但眼下的确不足以登基称帝。

此女子的智慧不容小觑,吕后的手段更是让陈平汗颜,什么时候起,自己陈平的胸襟却不如一女子了?

“姐姐自放心去做吧,小妹以完成姐姐所托。”

“有劳妹妹了,我让御厨备了精美蔬果,妹妹使人去唤你那得意弟子,一同?”

第二日早朝,吕后不像往日,坐在刘恭之下,龙椅宽大,年幼的刘恭只占得一角,大半个座椅具都被吕后稳稳的坐定。吕泽立于群臣之首,见吕后坐定,高声呼到:“高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迟疑片刻,见陈平闭目不语,犹豫间,只得随着吕泽高呼跪拜,至此吕后不再自称本宫,也没人再敢称吕后太皇太后。

“传朕旨意,但凡获罪者,罪减一等。”

“太……陛下,既然是恩旨,当是大赦天下才是。”

“陈相所言并非有误,但朕认为,只能如此,即显得皇恩浩荡,又不放纵险恶之徒。此事不必再议了。”

“陛下,即是罪减一等,那被罢官赋闲的李尚李广父子,当如何处置?”陈平虽然低头,但依旧高傲,任然不忘恶心吕雉一把。

“陈相所虑,也是朕的意思,李尚暂且赋闲在家,至于李广么,虽是将门虎子,但毕竟年少气盛,先到中都军营效力,将功赎罪吧。”

吕雉这番处理,已是给足了陈平面子,至此,陈平再无要吕雉放权之心。

中都代王府内,李广正陪着刘恒饮酒。河间农耕顺利,大片的土地上具备迁徙而去的百姓,开垦出来,悉数种上玉米,以及西红柿等。匈奴远盾单于庭,边境自去年就平平稳稳,李广怎肯一直待在河间?吕雉称帝,刘恒便日日不欢,得到消息的李广,带着骑卫,数日前,便住在刘恒府上。

“李校尉,你可愿带兵,随我杀到长安?”

“禀代王,末将不愿。”

“唉!连你都不肯助我,还有谁能助我光复汉家天下?就连陈平也拜倒在那鸡婆的石榴裙下,我依旧只能待在中都,依旧做我的代王。怕会真的变成个山大(代)王。”

“大哥难道忘了八年之约么?再忍耐五年便满了约定。”

“你这八年说的轻巧,但如今,我只能等,又能如何?”

“陈平不反对吕后登基,并不是不支持你的表现,是你多虑了。”

“随你怎么说吧,眼下我除了老老实实的当我的代王,还能做什么?就是想动一动三千铁骑,也被重弩营死死的盯着,我还能做什么呢?”

“能同重弩营抗衡的不是还有黄弓营么?为什么黄弓营不来,只来了重弩营?你当吕禄就真的牢牢的把握住了重弩营?”

“义弟的意思是?”

“重弩营眼下虽听吕禄号令,但众多将领,依然是周勃的门生,我怀疑,吕后派重弩营盯着你,怕也是不再忍心杀你了。能称帝的女人,我今番算是见识了。”

“义弟何出此言?”

“我也不曾多说什么,大哥不必介怀,若有一日,大哥能牢牢的把控陈平与周勃二人,想必谁也不能阻止大哥的脚步了。”

“却要如何把控?”

“陈平周勃二人,一文一武,具都是早年就追随先帝的贤臣,大哥的文治武功,若能打动此二人的心,便是牢牢把控二人的开始。”

“还请义弟明言。”

“中都有重弩营驻扎,便是大哥的后盾,何不将对准长安的矛头,指向匈奴?这便是收服周勃的手段。中都盐铁丰富,若是大哥能高效采炼,辅以农耕水利,必能大兴汉室基业,这便是收服陈平的手段,也就是文治武功。”

“李校尉,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刘恒账下第一校尉统领,是我刘恒府内幕僚之首,更是我刘恒的亲兄弟!”

“好,你我兄弟伯歌季舞!”

“伯歌季舞!”

天是帷幔,地是舞台,好一个伯歌季舞!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三十九章 人间绝色

“佳儿,你在朕身边几年了?”

“回陛下,佳儿十一岁就跟在陛下身边,如今已满五年了。”

“你去冰窖拿些新鲜的葡萄来,还别说,葡萄这果子还真好吃,用来款待淑娴,最好不过。”

“陛下,是淑娴姑姑要来么?”

“嗯,淑娴要来,她的徒儿也要来,你们年岁相当,和她做个玩伴倒也不错。”吕后今天难得有好心情,脾气也随和了不少。也难怪,佳儿心思细密,最讨吕后欢心,即便是自家闺女,吕后也舍得嫁到胡地,但唯独佳儿,吕后是舍不得的。佳儿身段高挑,相貌和年轻时的吕后,多有几分相像,待在吕后身边,却把吕后的本事学的七七八八,唯独少了吕后的狠辣。

佳儿是吕后身边的人,整个未央宫内,谁见着也要尊三分。以往去冰窖,佳儿是不必亲自去的,只需指使小太监便可,今日既然是淑娴要来,佳儿定要去亲自挑选。未央宫西南角,有一口水井,冰窖就在这偏僻的水井旁,平时这里,佳儿是轻易不来的,所以守护水井的侍卫,并不认识佳儿。

能在宫里随便走动,身份自然是较高的,但这水井,却是不得随意靠近。侍卫见佳儿穿的不是宫女的服饰,但也不是公主的装扮,便拦定佳儿,不让靠近。

“姑娘是谁,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不要让我等为难。”佳儿细细的大量了一下拦路的侍卫,年纪不大,想必是新来的。“你们是新来的护井侍卫,我不为难你们,即便是新来的,想必也有人交待过你们,这宫里的女子,有谁是不能惹的。”

“整个未央宫,日常用水,都取自这口水井,若要到这里,必须有总管太监的腰牌,见不得腰牌,即便是圣上亲来,也是不能接近的。”

佳儿见这侍卫是个浑人,是个认死理的呆瓜,只得折返。片刻后,佳儿带着腰牌,把腰牌在这侍卫眼前晃了晃。侍卫见佳儿有了腰牌,便不再阻拦,带着佳儿去冰窖。这冰窖有三重石门,每一重石门内都有大块的坚冰,齐齐整整的垛在那里。侍卫搅动石门机关,重重的石门缓缓的打开,冰窖里寒气瞬间激的佳儿打了个激灵,早知冰窖如此寒冷,就该穿件袍子前来。

“里边太冷,本姑娘受不了,你进去拿些葡萄出来让本姑娘挑选。”侍卫见佳儿是一弱女子,便依了佳儿的话,从冰窖里端出葡萄,让佳儿挑选。佳儿挑了满满一篮子葡萄,便要这侍卫将剩下的葡萄送进冰窖。待这侍卫老实的进到冰窖里,佳儿偷偷一笑,迅速搅动机关,关上了石门,却把侍卫关在冰窖里。

佳儿拿到了葡萄,却不管关在冰窖里的侍卫,自顾自的去了。其余护井侍卫就等方才那侍卫不到,便到冰窖处寻找,左右不见人影,却见冰窖石门只关了里边的一道,忙上前查看,依稀听到里边微弱的呼救声,打开石门一看,方才阻挡佳儿的侍卫,蹲在石门后,冻的不轻,被众人救出后,抖了半宿,方才开口。“统领说的不错,这女人真招惹不得。”

佳儿提着葡萄,刚回到宣室,便听到吕后的笑语声。佳儿知道,班淑娴来了,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却见班淑娴身后立一白衣女子,年纪和自己相当,却生的国色天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只是骨子里透出一股冷意,显然是一冰冷孤傲的主。

这冰冷美人见佳儿进来,却也暗自吃惊,本道师傅是这天地间最美的人,不料,在宫里居然见到堪比师傅容貌的年轻女子,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裳,双肩若削成,素腰盈盈一握,肌若凝脂,气若幽兰,面似芙蓉,眉如柳,桃花美目勾人心弦,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冰冷美人见佳儿貌美,本冰冷的性子,却生出一丝好感,对着佳儿浅浅的一笑,却如冰河开释一般。

佳儿虽然一呆,但即刻反应过来,冲着班淑娴微微颔首一礼。

“佳儿见过淑娴姑姑,淑娴姑姑身边的美人,可是姑姑新收的徒弟,果然比佳儿漂亮百倍,怪不得姑姑不肯收佳儿为徒。”

“姐姐把佳儿调教的倒是同姐姐一般的牙尖嘴利,居然编排起我来了,倒要好好教训一番,好也让这丫头知道,是姐姐舍不得与我,不是我不喜爱她。要是姐姐愿意,一样的收在门下与我解闷。”

“当初舍不得,今天却也舍得,要是妹妹不嫌弃佳儿顽劣,带走了,朕倒还清净。”

“姑姑,这是从宫外置办来的葡萄,存在冰窖里,平日里陛下也舍不得让我吃,今天姑姑来了,才有这好机会解解馋。”

“这是小太监从横门边一酒肆置办的,酒肆的名字不大文雅,但所卖的蔬果,却是一等一的美味,朕以命人挖来几株,栽在御花园里,今年秋天,就能在宫里吃到新鲜的葡萄。妹妹也不必偷偷的溜出宫,去那不雅之地。”

“姐姐说的酒肆,名称却是骨骼,但里边的一幅画,却是很有意味,让人百看不厌,俨然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致。不知是那店主,哪里寻来的素材,要是我朝真如画中所绘,当真是太平盛世。”

“朕的治理下,大汉必将成为太平盛世,朕倒想去看看这画,可如朕的心思一般。”

“倒是个好主意,陛下若是想去,佳儿一定陪着陛下同去。”

“你是宫里待的闷了吧,朕今天已经答应了你,待会可同你淑娴姑姑同去,也好让朕清净几日,好好的向你淑娴姑姑的徒弟学学,勿要再过顽劣。”

“陛下当真让佳儿去?佳儿却舍不得陛下。”

“怕是你此时心中早就乐开花了吧。朕的话就是旨意,你今日就去。”

吕后叫班淑娴带徒弟来见,却始终未和班淑娴的徒弟说上一句话,只是细细打量了一番,就只顾和班淑娴叙话,倒是两个同龄娃娃,一见如故,聊的开心。吕后果然是让佳儿随班淑娴去,只是佳儿临行时,吕后单独留下,细细的安顿了一番。

班淑娴带着徒弟离去,佳儿也一同离去,吕后身边真的清净了不少,但吕后的心思却一点也不平静。韩尚佳么,这边是李广心仪的女子,果然天生的美人胚子,朕便再送一绝色的佳儿与你,倒是不知你消受不消受的起。即便是你的武艺再高,朕自由治你的法子。

“传韩让来见朕。”吕后要设计,定要设全套的,受李广阉割吕泽的牵连,受了宫刑的韩让,正好带着满腹的仇恨,送到中都,彻底的撕开脸面,正好可以绝了韩尚佳的心思,也好给佳儿可乘之机。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四十章 沙盘地图

刘恒在中都,终于不再寂寞,皆因与李广整天一起。李广要组建一支新的军队,刘恒第一个支持,只是苦了军中一些参军将领。中都明里有常驻军队八万人,但能征善战的士兵不足两万,李广从中又细细的筛选走了三千。

兵器营新打造的全幅甲胄,都被李广搜刮干净。三千士兵全幅重甲,每人一匹匈奴矮马,也是细甲披身,只武装到马蹄子上。按说,李广一小小校尉,统不得三千军马,但刘恒偏偏给李广的校尉后加了两个字,校尉统领!这本就不是汉军将领的称谓,李广却不在意,李广只当自己是小半个旅长。

所挑选的士兵,具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精兵,十人一伍,百人一屯,五百人一大屯,一共六个大屯。由于所选军士当中,将领稀少,刘恒将治下六个能征善战的参军,悉数交给李广统领,李广以校尉身份,统领六个参军。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以李广的身份,在这六个参军面前发号施令,哪个肯服?刘恒自知李广的尴尬,一连几日,躲在府中,也不见李广,由着众参军和李广闹腾。李广也是个机灵的主,见一时治不了六大参军,只好让六大参军暂时各自统领,依照往日操练之法,勤加操练。

李广军中,有一相当大的议事厅,往日,军中将领商议军情,具都在这里。李广一来,便独霸了这里,也不召集众将领议事,反正叫也未必会来。倒是燕十八从中都附近找来几个木匠,在里头忙活了三五日。木匠走后,便只见天天有人往里头运沙土。

两月后,李广强拉着刘恒到了议事厅,让刘恒召集手下的六个参军前来议事。有刘恒出面,六个参军规规矩矩的来到议事厅,进门就被眼前的光景唬愣了。原先厅内设一主座,两列客座,厅中再无他物,今天这议事厅却和以往大不一样。

大厅中央修了一半人高的巨大木斗,木斗四周只留四尺过道,只不过木斗之内满满的堆着沙土,具都被塑成大汉与匈奴接壤的地形。山川河谷,城池要塞,沙地平原,树林草地,一应俱全,俨然一副缩小了数倍的地图。

“你这模型做的巧,苔藓铺设成草地,刺柏枝造的树林,只是这稀泥抹就河流,不太美观,要是注入水银,再形象不过。”刘恒不懂李广设计的沙盘妙处,只道李广这沙盘地图,设计的活灵活现。

“这等巧夺天工的军事丝巾地图,被你说成玩物,真是扫兴。”刘恒的话自然惹得李广不悦。“这叫沙盘地图,我令燕十八带着人马,以时辰估算距离,用司南计算方向,足足用了两月,方才模拟成这两丈长一丈宽的大沙盘,今后作战对着沙盘演练,可比以往对着锦薄地图要强上无数倍。”

“如此说来这倒也是宝物,传令下去,日后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议事厅百步之地,唯众将领商议军情,才可入内。”是宝贝,刘恒当然谨慎对待。

刘恒赞赏李广,底下的六个参军,个个不屑一顾。“打仗靠的又不是心思的巧妙,有能耐,出去打一仗,若是胜了,我等才服。”

“好,我李广等的就是诸位这句话,今日有代王作证,我等借这沙盘,演练一番,胜者为这三千新军统领。”

“我等怕你作甚,王爷请为我等主持公道。”

刘恒见几人争执的有趣,当即答应,做双方的公证人。

李广见六人入套,便说出了规矩,李广以一人战对方六人,每方一千重骑兵,一千轻骑兵,一千步兵,双方各有四十天口粮。口粮耗尽,或者士兵全部死亡,就判定失败,四十天时辰按照军队移动速度估算退减。李广伏兵在匈奴地域的沙盘,对方六人伏兵在白登至中都一线。沙盘中央用布遮挡,双方具都看不到对方的布置,这演练之法,就好像现在的军旗一样,只能看清自己的,看不清敌人的,要知道敌人的布阵,只能派出哨兵打探。

这六个参军当中,要数王横最具帅才,也是六人中的出头鸟,这次沙盘推演,王横就是对方主帅。要是双方公平的推演,王横到也有些担忧,但李广的一方树木稀少,连个遮掩躲藏的地方都少有,唯有阴山天险可伏兵,相反王横一方,城池众多,又有长城为屏障,王横心中暗喜,定要夺得这三千新军的统帅。

第一日,双方布置好士兵,王横就悉数洒在长城一线,中午时分,刘恒宣布,双方可以开战,王横立刻就派出一千人的轻骑兵,直奔阴山方向。这也是稳扎稳打的战略,若这一千轻骑兵全数损失,至少也可探明李广阵营的虚实,也可折损李广的兵力。

估算着半个月后,刘恒让人通知王横,王横的一千轻骑兵,全军覆没。王横探问李广阵营的布置,刘恒派来的传令官却说不知,王横吵嚷着李广耍诈,自己的一千轻骑兵,连李广的半点虚实都侦查不清,这不合理。传令官却说,全军覆没,没有半个活口可传递消息。王横只得作罢。

这一千军士,李广是如何全数歼灭的?李广这小子鬼精鬼精。李广在阴山下,命令轻骑兵下马,同步兵一同,也不出击,也不侦探,只是无日无夜的挖陷阱,把阴山最容易走的道路,悉数挖的千疮百孔,唯独留下重骑兵,设伏在险要路口,只待对方军队开来,便是连番的冲锋。

第八日,刘恒便判定李广已经全数挖好,而王横的骑兵却还要小半日到达。双方一照面,刘恒就按照王横骑兵的来路,遇到陷阱的,直接判定死亡,遇到重骑兵的也直接判定死亡,只是以四比一的比例,判定李广重骑兵的折损。

王横见损失了一千轻骑兵,自己半点消息也没探明,只好下令全军耗费半月时间,聚集在靠近中都的长城一带。王横聚集好部队,却等不来李广进攻,心下纳闷,但,十日内,连续有传令官报告,有李广的轻骑兵,在长城一带侦查。王横少了一千兵马,不敢主动出击,只是依着长城坚守。打算利用长城,扳回一局,至少也落个和局。

第五十日,传令官忽然告诉王横,李广的军队,以全数越过长城,距离自己的部队不足十里,王横大惊,来不及询问,忙下令迎击。一番苦战之后,传令官告诉王横,王横败了,王横有一千重骑兵,一千步兵,李广派来的部队,有一千重骑兵,一千五百轻骑兵,步兵全无。

王横见刘恒断的不公,要刘恒说个明白,不然自己依旧不服李广的统领。刘恒双方的布置是看的清清楚楚,便悉数告诉王横,李广在阴山挖陷阱,设伏兵,全数吞了自己的一千轻骑兵,依据伏兵和陷阱的布局,判定李广战后可俘获战马五百匹可供装备,李广折损重骑兵一百。

说到这里,刘恒问王横,自己断的公不公,王横见李广是如此设计,心中暗服。刘恒又说到,李广的轻骑兵,用十日时间,摸清了王横的布局,自己时时提醒王横,但王横只是据守不出,问王横,可有此事,王横丧气的说,是有此事。王横又问,李广的全军,是如何越过长城的?

这一问,却让李广大笑不止。刘恒亦开怀畅笑。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四十一章 心服口服

李广开始对刘恒说到,自己得到了王横部队的一千甲胄,可使自己阵营的一千军士乔装王横的士兵返回长城内,刘恒苦于不能透露消息,只是不语。李广也无需得到刘恒的提示,自派一千士兵,化妆成轻骑兵,却轻易的进长城内,这一千军士,入得长城,便成了内应,这才有了李广两千五百军马飞渡长城的结果。

王横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质问李广,先前判定李广折损一百重骑兵,何以入关后还有一千重骑兵作战,何以一千轻骑兵可以轻易诈入长城,自己没丝毫反应,这不可能。

“王横,你虽是本王中都旧部的佼佼者,但今天遇到李广,无论从勇武还是计谋,你处处还是逊李广一筹。你派一千轻骑兵侦探,全军覆没后,即刻收拢部队,却不讲兵败消息告知边关各分卡哨塔,如此重要军情,你处理的大为不妥,若真在战时,你此刻就该军法处置。正是由于你消息不畅通,所以李广才能轻易入关。但即便是李广没有入关,你依然会败,你不要不服。你和李广军粮相当,但你派出一千军士,自带出一千军士的往返一月的口粮,相对而言,若不再交战,你粮食上只比李广多这一千军士的二十日口粮。你却忘了,你这一千战马可等同于一千军士四十日的口粮,单是耗,李广也耗败了你。”

刘恒顿了一顿,看王横依旧不是服气,便又道:“这只是单纯的沙盘演兵,若真在战场上,李广若是兵临城下,你怕是没有半分的反击余地,不怕告诉你,当日白登之役,李广仅三千重骑兵,十八骑卫,便一日间,尽宰匈奴兵五万人马,换作是你们任何一人,谁可做到?谁能做到?谁敢以三千对五万?”

接连两月,刘恒憋着李广,看着李广同众参将争斗,刘恒不发话,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义弟会如何收服众人,两月间,居然憋出如此大招,刘恒也不曾想到,李广的脑袋里居然能构思出如此旷世奇宝,今日李广沙盘演兵,再次以弱势取胜,这取胜的过程中,完全放弃了李广的长处,若真在战场,怕是燕云十八骑便可蚕食王横的三千兵马。

别看王横嘴上强硬,其实,王横也是统兵打仗多年的老将,今日李广奇谋致胜,心中早就服气,只是唯独面子放不下而已。听着刘恒一声紧似一声,一声厉似一声的发问,又得知李广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壮举,王横哪里还敢再顾忌自己的面子问题?

“殿下息怒,末将其实早就心服口服,能得李将军这等名将统领,是末将等的福分,末将自当唯李将军号令是从,不敢再有旁的念头。”

“末将等愿唯李将军号令是从!”

众将领不服李广的管制,李广一点也不动怒,反倒心中暗喜。狼牙特战队,哪个不是刺头?手下不服自己,才能奋力超越自己,不肯当将军的士兵,绝对不是好兵!

“本校尉统领着你们,是让你们受了委屈,可要是你们谁能沙盘推演胜了本校尉,这三千新军的统领权,就是谁的。从今日起,除了在战场上,你们需对本校尉的号令严格执行外,平日里尽管在这两丈平方的沙盘上挑战本校尉,能胜便奏明代王,成为这三千新军的新统领。”

李广沙盘演兵,收服了六大屯的参将,这三千新军的统领权,终于牢牢的抓在手心,这才慢慢的行使起自己的统领权限,第一道军令,三千新军重新划分,分为红蓝两个阵营,平日里一同操练,但每月一次演习,演习胜利者,当月的兵饷多加五成,自然失败者需要减少五成。失败者不仅要接受扣饷的处罚,还要在次月承担胜方的所以军务杂役。

王横一听李广的练兵手段,大敢佩服,刘恒却暗道,这义弟的鬼心思可真多,如此一来,双方便只顾着争取月演胜利,怕是再无心思,挑战李广军中的统领权限。唯独燕十八暗想,少主这是要操练出燕云三千骑来么?

次日,燕七便命人连夜打造大黄弓三千柄,新军人手一弓,这便是李广新军的标配。

燕七亲任三千新军的总教头,一连两月,不曾教新军射箭劈刺,阵法演练,只是一味的让新军复全幅甲胄,拉着马拉练。这拉着马拉练可是一苦差事,但两月下来,新军的体能暴增。燕七这才命新军骑马拉练,依旧是一人一马,全幅甲胄。这一练又是两月。

四个月下来,已是年底,天气寒冷。燕七这天半夜,命新军列阵,命人分发给众新军十日人马口粮,三千新军直赴关外,一奔就是七天的路程,到了操练之地,诸多新军,早就没了口粮,燕七却一话不说,命新军返程。

三千新军,人手只有三天人马口粮,却要用这三天的口粮,人困马乏的行走七天的路程,当即便有人叫苦,王横赶忙找到燕七反映,燕七当然知道众新军心中所想,但李广的命令决不容改。

“我道数万军马中选出的三千精兵是何等威武,原来也个个是怂包。今日三天口粮不能走七日路程,若他日被匈奴围困,只怕口粮一绝便会向匈奴投诚。若是真没法子完成此次拉练,可宰杀战马,以战马充饥,自行回中都新军营领罚,也可再行三天路程,到匈奴营地投降。若是真认为自己是大汉精兵,自当会用这三天的口粮,想方设法走完这七天路程,只有能人马无损的走回去,我才会认为你们是真的大汉精兵。”

燕七这话,句句是撕着众人脸面去的,三千新军,向来以精兵中的精兵自居,哪里受得燕七的羞辱,只见一人带头嘶吼一声,打马便向着中都方向奔去,有此一人带头,其余便不再犹豫,打马就追。燕七见众人折返,又一瓢热油浇去。

“红蓝两方阵营,可各自为营,互相帮助,以团体论胜负,团体全数先回者,便是本月胜方。”

燕七这话够狠够毒,众新军被燕七几句话,激的豪情万丈,眼前只有这胜利,全然不惧沿途人困马乏少口粮的困境,只是一个念头,团队第一!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四十二章 杀鸡的牛刀

燕十八这段时间的训练可不是白来的,所用操练之法,具都是李广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段。

年关将至,一直没有匈奴骚扰的边境,今天却再次迎来了老对手。窝在单于庭的匈奴,虽然是在养精蓄锐,但小股的散骑依然时常显现。以往只是在长城之外诈唬诈唬,并不敢真的侵入。但今天这支两百余匈奴骑兵,显然是吃了熊心豹胆,待在城外一山坳里,半日之久,不曾离去。既然来了,就留下,燕十八让王横带一大屯,不要宰杀,全部活捉。王横虽不明白燕十八的意图,但依旧当做一次演练,毫不犹豫的执行。

一炷香的功夫,燕十八带着自己所属的这大屯,整装出发,马蹄具用麻布包裹,人衔棍,马带笼,五百重骑兵无半点声音,悄悄的堵在山坳口。若是要悉数宰杀,王横只需派一百骑便可,但燕十八要活捉,王横还是觉的五百骑尽出,依然有些吃力。王横带兵打仗,并非靠的是勇猛,没有出众的智谋,怎能成为六大参将之首?

此时正是午后,王横率五百重骑,堵定匈奴,并不急于发动攻击,要活捉匈奴,必要想个万全之策,不然擒虎不成,反被虎伤。要活捉,必定要耗尽匈奴的体力,不然匈奴垂死挣扎,就难以完成燕十八的命令。耗尽匈奴体力,王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赶着匈奴不停的跑,但若是赶着匈奴跑,自己一方全幅重甲,怕是匈奴未累倒,自己先累垮。王横思来想去,觉得分出一百重骑,用以催赶匈奴,剩余四百骑,半圆形包围匈奴,留一里方圆地,供匈奴奔达。

人马布置完毕,王横搭弓射出第一箭,这便是开始攻击的讯号,王横一箭射出,策赶匈奴的一百骑一同射箭,只是箭矢只能憋屈的往匈奴身侧。躲在山坳的匈奴被箭雨一惊,这才发觉被围,顿时冲出山坳,企图逃走。未跑出半里,这股匈奴只能折返,汉军的重骑,以成为匈奴的梦魇。见有重骑在前,莫说是匈奴,就是匈奴的战马,也是自觉折返。左右突围了几个回合,匈奴见四处都有重骑堵截,只得返回山坳。

王横分出的一百重骑,怎能看着匈奴返回山坳歇脚?匈奴刚入山坳,一阵箭雨便又袭来。饶是匈奴彪悍,但也只得再冲出山坳,躲避箭雨,但这箭雨如影随行,虽不紧密,但骚扰个不停,匈奴只得来回躲避。如此急速的冲突躲避十来个回合,匈奴早已人困马乏,这简直是戏耍,哪里是战斗?王横见时机成熟,超天射出一箭,箭羽绑着一缕红飘带,围堵的四百重骑,见王横号令发出,有条不紊的收拢包围圈。

山坳之外,五百重骑,围着两百匈奴兵,恰如群狮狩猎。圈内的匈奴兵哪里如往年饿狼模样,重骑兵的威慑之下,困乏的匈奴兵早无战意,知道此番挣扎无用,众人围定这股匈奴兵,王横便命人喊话,“下马弃刀者不杀!”接连喊了两阵,便有匈奴兵萌生降意,嘡啷一声弯刀落地声,犹如一支鼓槌,敲在匈奴的心上,瞬间瓦解了其余匈奴的战意,有了第一个,便会生出第二个,第三个。王横让人再大喝了声下马弃刀,两百匈奴便已悉数下马,解甲弃刀在地,任由王横的部队驱赶,二百匈奴兵,轻轻松松,被王横全部活捉。

王横押解着二百多匈奴兵,浩浩荡荡回到新军营,燕十八陪着李广早就等在军营内。燕十八从中挑出五人看似头目的匈奴兵,让王横带到校场,就在新军练习骑射的地方问话。起先,这五人装作语言不通,倒是希望来个痛快了当。王横无奈,只得回报李广和燕十八,李广侧过头,看了看伺候在身侧的燕三,燕三明白李广的意思,便来到骑射校场。

燕三和燕二本就擅长测探,从活人嘴里挖消息最是拿手。只见燕三命人将五个匈奴兵具都绑在柱子上,每人用黑巾遮目。五人虽一心求死,但眼不能见,心中早就生出些许恐慌。燕三也不问话,只是挽一柄大黄弓,空弦拉射,匈奴兵初一听大黄弓弓弦之声,顿时吓的肝胆具裂,连番听到弓响,却不见周身被射中,正不知所以时,燕三实实的一箭,射中正中一人。那人造连番恐吓,心理防线早就崩溃,此番一中箭,那疼痛的感觉被无限的放大,当即哀嚎不止,大声求饶。

燕三听得嘴硬的匈奴兵求饶,这才命人去掉众人的蒙面黑巾,匈奴兵满以为燕三会趁机问话,谁料,燕三依旧只顾自己射箭,仿佛根本不需要从匈奴兵的嘴里掏出什么消息一般。嘣嘣嘣嘣四声弓弦响,唰唰唰唰四箭射出,正中方才叫唤之人的四肢。白羽箭穿体而过,留下四个皮肉外翻的血窟窿,正突突的往外冒着鲜血。王横虽久经沙场,但从未见过这种摧残人心志的严刑拷问,不过毕竟是大屯参将,心志相当坚定,强忍着肠胃的翻腾,目呲口咧的站在一旁。

那人此刻只求一死,破口大骂燕三是别西卜,燕三不曾听过别西卜是什么东西,转头问王横。只见王横咕咚吞咽一口后,方才能开口说话,别西卜,是匈奴人眼里的瘟神,是魔鬼,是给匈奴带来灾难和疾病的灾星,不是什么好称谓。燕三也不怒,依旧盯着那人只管射箭,一连射出数十箭,箭箭贯体而过。射到最后几箭时,那人气息以弱,早就不能开口破骂。燕三这才将箭头对准另外一人,那人未等燕三射箭,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此番潜伏在城外的目的尽数说出,只盼来个痛快。

燕三得了口供,便命人解开四人,带到李广面前,悉数将方才口供告知李广。原来,老上单于在单于庭以纠集匈奴兵四十万,定在春节全军压境,一雪前耻。四十万的匈奴兵可具都是骑兵,虽不如李广的重骑兵彪悍,但蚂蚁多了可啃食大象,中都目前的重骑兵不足一万,加上驻扎在中都附近监视刘恒的重弩营,再将黄弓营悉数调来,怕也是难以应对这四十万匈奴骑兵的攻势。

四十万的匈奴骑兵,可不似当初冒顿围中都之时,当初冒顿围困中都,本是奔着互市条件而来,仅仅带来十多万匈奴骑兵,所以,周勃带部来援,冒顿的兵力便失去了优势,这才给绝户计赢得时机。现今这四十万匈奴骑兵,皆是含恨之师,加之老上单于将互市的祸患浇注入脑,绝对是抱着复仇的决心。

李广心下盘算,再剩下不足半月,便是年关,且不说向朝廷求援,即便是朝廷此刻便派出援军,怕也是为时已晚。当即不敢迟疑,火速去找刘恒。刘恒此时正在府内听三茅讲道,见李广匆匆而来,当即起身相迎。见李广如此情形,知是有大事发生,忙喝退左右,只留下三茅。

“大哥,小弟我手痒多时,今番到可一展身手。”

“广弟何出此言?”

“稽粥,在单于庭有了大动作,正是练兵好时机,只是中都兵力有些不足。”

“老上要入侵?广弟从何而来的消息?”

“新军在城外俘获二百多匈奴探马,无一漏网,严刑拷问后,得知稽粥在单于庭早就集结四十万匈奴骑兵,年关时,入侵我大汉。不过,我正在犹豫,是否将这二百匈奴放生,以彰显我大汉的风度。”

“义弟可是有破敌之计,否则不会如此托大。”

“此时向朝廷求援,为时已晚。但匈奴骑兵众多,倾中都全境军马,亦不可敌,唯有智取,但还需重弩营配合。”

“若消息可靠,重弩营自会配合,重弩营兵曹王充,虽是奉命在中都监视我,但也是周勃旧部,为人刚烈,必会相助。”

“如此,小弟便去准备破敌事宜,大哥必须争得王充支持。”

李广在刘恒处得到准信,便要再次以弱胜强,磋一磋稽粥的锐气。不但要退敌,更要稽粥短时间内不敢再生出入侵的念头。

“十八,你带新军六参将,随我去沙盘。”李广唤了燕十八,到沙盘前推演防御破敌之计,正好以实战,提高自己和燕云十八骑,在新军中的威望。

议事厅内,简陋的布置,寥寥数人,但气氛异常沉闷,以王横为首的六大参将,虽不惧匈奴,但也是面带愁容,唯独李广和燕十八气定神闲。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四十三章 新军的恐怖

要说让中都全数军马,外带重弩营合兵一处,共御四十万匈奴骑兵,若是能胜,那是假的,但若是能阻挡一时,六参将到信心满满。只消抵御一月,朝廷援军便可抵达,届时御敌于长城之外,不是虚言。但李广却要在朝廷援军抵达之前,将匈奴四十万骑兵逼退,六参将不知该如何运兵,具都束手无策。

“军中只有命令,只有执行,没有推脱。王横,你在中都军中多年,你先来说,若是匈奴要在年关抵达,最有可能的路线是哪条?”

“绕过河间,奔塑方入侵。塑方有黄河阻碍,兵力布置最少,河间两水交汇处,水流最缓,渡河最快,别无他径。”

“十八,你认为呢?”

“将军,王参将分析的在理,属下认同。”燕十八有外人在侧,不便呼李广为少主,只呼李广为将军,到是心细。李广对王横的判断很是赞赏,同时,对燕十八的沉稳细致,愈加满意。河间么?到是不可让稽粥发现河间的秘密。此战,必须御敌于长城之外,若任由稽粥渡河,怕是河间的秘密,从此便不是秘密。河间的秘密,决不能让匈奴和朝廷知晓。

七日之内,在塑方长城外,挖陷阱,设埋伏,莫说是来不及,即便是时间充足,四十万敌军,可阻挡得多少?决策!必须在今日决策!否则时间来不及,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底就交待在这里了。

“说,你们挨个说说破敌之策,必须是在长城之外御敌!快!快!”

刘恒此时正在议事厅外,方要入内,听李广言语狂躁,心下暗自揣测,义弟向来用兵作战沉稳,何故今日如此急迫?不待守门士卒通报,推门而入,见李广双眼通红的盯着塑方,顿时明白。塑方!河间!年关入侵,匈奴必定取道塑方,河间有险!

“定要阻敌于长城之外!”刘恒斩钉截铁的暴喝一声。六大参将皆不明所以,但见李广和刘恒具都目的一致,自知此番怕是一场硬仗。

“阻敌于长城外,合中都兵力,只能阻挡最多十日,十日后,中都怕再无可战之兵,除非有神助。”王横对兵力判断的相当准确,李广和刘恒自是认同,但此战,即便是死战,也要阻敌长城外。

“神助!如有神助,何须练兵?”刘恒不满意王横的答复,愈加暴躁。唯独李广一时不言语,似乎心中有了退敌之策。

“十八,从白登带来的石炭有多少?”

“尚可供兵器营三月用度。”

“好,足够了,足够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义弟快讲!”

李广虽听到刘恒话语,却不予回答,急命王横组织人马,务必在五日内运到长城外,又命燕十八,即刻待两万轻骑兵,带铁锹四日内抵达,三日内在塑方外长城各隘口挖出深十尺宽十尺的火道。王横带两万轻骑兵,于燕十八设伏十里处,复挖等长火道,但无需挖绝,留一里地,须在匈奴必经之地,必退之地,两队人马各单兵携带干柴两捆,燃油一壶。其余五参将,率三千新军,设伏在中,只带火起,只管冲锋。

“好道友!好少主!火攻!平地起火!好计策,好狠辣!”三茅虽不在议事厅,但却目露精光,看着眼前的几枚铁钱,拍手称好。“少主,贫道此番就助你杀道小成,也好随了少主心愿。”

七日后,刘恒站在城门,遥望北方,三茅本陪在身侧,却颔首一礼。

“王爷,贫道去去就来。”刘恒未曾答复,三茅以失去踪影。

大地起伏,兵临城下,伏击在长城外的汉军,被匈奴四十万骑兵引发的震动,惊得胆寒!更为匈奴破城后,亲人的凄惨迫的心死!死不足惜,若能阻挡一番,也可令后方亲人,少些凌辱!李将军神勇,燕云十八骑更是传奇!苍天保佑,李将军此番能胜!

距中都城二百里地,吕产心急如焚,李广啊李广,你就是死,也要支撑到我到了塑方,再咽气。

长安,高皇吕雉气定神闲,但在班淑娴带着佳儿和徒弟来时,这种从容的姿态,再也保持不住。

“淑娴,朕不该不信你的话,李氏父子,动不得,动不得啊。”

“姐姐勿急,吕产神勇,虽未曾领兵作战,但单凭吕产的勇武,支撑到吕禄援兵赶到不难。”

“怕是吕禄没有这般胸襟,迟一日,塑方不保啊。”

广哥哥,佳儿不求你能胜,只求广哥哥无恙。班淑娴的徒弟面带戚容,正是消失已久的韩尚佳。自知父亲心思,韩尚佳便死了心思,当得知韩让听命吕禄,赴中都之日起,韩尚佳便绝了同李广相见的念头。万般罪孽自有佳儿承担,望苍天保佑,广哥哥逢凶化吉,望可消匿父亲的罪责,即便是情苦一生何妨?

三茅以在两军阵前,只是老上单于的复仇之师不曾知晓罢了。“天造孽,非圣祖责难,唯有以杀止杀,大道容杀,自成一道,道掩天机,少主,贫道以道法遮掩天机,望少主能悟道杀道。风起!”

李广正全神贯注,等待时机间,却见东风骤起。机不可失!李广不及思索隆冬何来东风,今日只消破阵退敌!

王横的呼吸被自己刻意压抑,不是王横有意为之,实乃此战生平罕见,十万军马,四万不具战力的轻骑兵,五万余步兵,唯有新军三千,重骑兵三千,重弩营一千。能战者不足一万,何以应对四十万匈奴骑兵?只盼大火不灭,匈奴早退!正祈祷间,见天空一道彩条升起。王横闭眼下令:“燃火!”

此时匈奴四十万骑兵刚好过了王横设伏之地一箭,但见前方身后,忽然火起,东风一吹,瞬间势涨,老上单于心道不妙!忙喝令全军南北收拢,避开火势。但依旧是慢了三分,首尾之处,不下万名匈奴骑兵着火,皮盔皮甲,见火就着,老上单于只得下令射杀。再慢三分,只怕混杂在一起,伤亡便不止万余。

匈奴正乱间,三千新军由东冲锋而至,却待再次聚拢阵型,中都的三千重骑接踵而至,两拨冲锋虽未伤元气,但来的恰如其分,大火烧乱了匈奴军心,重骑磋伤了匈奴的士气,老上单于挣扎着冲向前去,早被亲卫拦回。复仇之心铸就的如潮战意,被熊熊烈火烧干,被铮铮铁甲灭。稽粥好不甘心,难熬的绝地困境,苦苦的时机等待,多日的战意沉淀,被这一把火,烧没了。

尚未见重弩营和黄弓营,虽折损不足三万,但仅第一轮冲锋,就令匈奴大军士气低迷,难以有效反击。稽粥暗羡这支奇军,三千人马,散发出的战意让数十万大军胆寒,若匈奴有此劲旅,何愁入关不得?

“撤!”稽粥低沉的喝出一道命令。

大火来的快,去的快,匈奴退的更快!

稽粥退至三箭之地,方才踏实,号令全军就地不动,后队改前队,却是要再次攻击。

十八道黑影,凭空出现,李广亲带十七骑卫,如箭袭来。稽粥早就听闻李广神武,当下弃甲易马,混在军中,待李广插入匈奴军中之时,以无踪影。箭气横扫匈奴大军,无人能挡!

“本王吕禄,帅四十万大军来援!李广勿慌!”话音落,刀气起!险差一线,稽粥就被劈做两段,哪里是吕禄来,分明是刀皇吕产!

稽粥受惊之余,哪里辩得真伪,再次下令撤军。直奔出一日路程,方才放慢。不见汉军追来,心下疑惑间,忽然醒悟,吕禄虽勇武,但只是帅军打仗见长,受骗了,来人哪里是吕禄!

“全军听令!再次攻城!汉军援军未到!再次攻城!”

稽粥第三日早间,方才再次抵达塑方长城外十里之地。黄河在望,汉军在望,只是黑黝黝一片汉军,兵力已不在自己之下。

稽粥长叹一声:“天不佑我!”大军潮水般退去。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四十四章 吕产刀去,美女情留

“禀老爷,中都之危以解,少主另有高人相助。”

“严术,你可曾查清是谁?”

“小人去时,那人早已离去,但从战场的痕迹来看,怕是先祖遗部也有参与,赤地火起,诸多痕迹难寻,只能折返。”

“先祖遗部,几代人不曾听闻,此番出的蹊跷。”

“怕是印着少主而来。”

“哦?”

“少主欲要火攻,若无先祖遗部手段,隆冬何来东风?”

“三茅?”

“小人也曾怀疑此人,如今看来,十有八九,就是此人。”

“将天珠取来,即刻再往中都,交广儿保管。”

“是。”

稽粥退去第一日,吕禄带着大汉援军终于抵达塑方。若非刘恒坚持,吕禄便留在中都,不肯前去。吕禄大军到了长城内,却不肯出城,大军受定长城,方才是防御正道,唯刘恒焦急,若任匈奴渡河,河间难保!正焦急间,吕产现身。

宝刀在手,更胜往日威势,吕产长刀横在胸前,吕禄便慌了神。

“亲兄弟哪!瞒的我好紧!半月后才让我得知消息!安的什么心?”

“吕产,你放下刀,我是你亲哥哥,哪里曾瞒你?军国大事,你何时关心过?”

“好个军国大事!若家姐知晓大哥你来的如此凑巧,该如何想?”

“大军迁徙,误个一两日,实乃常情,你一方外人士,如何晓得。”

“是啊,我这个方外人士,如今倒是解了你军国大事的危机,刘恒,你亮出身份,命大军出关!我看谁敢阻拦!只一刀!!!”

吕产一刀!刀皇的霸气显露!方要出言抵抗的几个吕禄亲信,一刀!化为飞灰!

“吾乃大汉代王,领中都军民,抵御范我大汉之敌,尔等皆我大汉子民,须听我号令,出关御敌于疆域外,彰显我大汉军威!”

“彰显大汉军威!彰显大汉军威!彰显大汉军威!”近五十万援军,一人带头喝出,全军齐喝,具备刘恒的大汉军威蛊惑,无吕禄阻挡,自随刘恒出关渡河。

若无吕产及时出现,怕是稽粥复返时,援军还未渡河。刘恒掌了援军兵权,吕产心下便踏实了,虽恨吕禄,但终归是亲兄弟,饶了吕禄,飞渡黄河,去助李广。

援军驻守塑方一月有余,终于得到可靠消息,匈奴以悉数撤回单于庭,此时,高皇吕雉一得到消息,加封李广中都兵曹从事,只是传旨的小太监,生的好看,倒似女子般,传旨之后,却不离去,只道高皇有旨在身,在中都还有他任,刘恒只得派人伺候左右,安顿在府内。

太后命我接近李广,住在刘恒府上,最是合适。今到要看看,尚佳妹子日日思念的广哥哥,是何等模样。佳儿扮作太监传旨,却迟迟等不到正主,李广此时依旧驻守在塑方。

三茅在中都,早就知道佳儿的到来,一连数道卦,叹了口气,飞身直奔塑方。三茅未至,严术就离去。有了三茅的推演,李广这才踏实的返回中都。

“臣李广接旨。”

“将军勿急,高皇还有一命,本姑娘,不是太监,却是高皇遣来侍奉将军左右的丫鬟,旨意已经传完了,将军要怎么安置本姑娘?”

“这……本将整日军中操练,姑娘怎能时时侍奉左右?还要叩谢皇恩,但请姑娘回京复命。”

“抗旨即是死罪,将军不怕,本姑娘一弱女子,那受的起高皇责罚?本姑娘受罚,将军舍得么?”

“即是高皇恩旨,李将军且勿推辞,本王自当安排妥当。”

“如此甚好。”

佳儿见刘恒和李广一唱一和之间,就将李广择了出去,哪里肯依。

“莫要小看女子,本姑娘吃的了军中之苦,谢过王爷恩义。”

佳儿左右不依二人之意,刘恒李广只得任之,但借口军中重地,不能擅入,让佳儿依旧待在王府。

没见得有多俊美,也不见得有多英武,佳儿妹妹何以对李广如此深陷?倒是刘恒,模样让人脸红,话语温和,比那李广好上数倍,高皇让我留在刘恒身边多好。唉,谁能违背高皇的心意?高皇即是命我去陪吕泽之流,难道我敢违抗不成?好在高皇待自己不薄,未曾随了吕泽心愿,万幸李广亦是不丑,虽不及刘恒好看,但也是人中楚乔。那日,高皇让我随淑娴姑姑离去,怕就早生此心,不然何以让我同佳儿妹妹相处一年之久?

刘恒在白登之时,就见过韩尚佳,自是依稀记得韩尚佳举止,今日见佳儿,正全了刘恒心中遗憾,如此佳人,该如何待之?义弟有韩尚佳这等绝代红颜,自己堂堂王爷,当有此等美人陪伴左右才好。但若是此女子不与自己一心,怕是对自己不利,毕竟是吕雉派来之人,不得不防。

李广躲了清闲,刘恒却钻进胡同。彻夜未眠,花容月貌,时而浮现,只挠的刘恒心痒难耐。府内诸妃,同此美人相比,顿如群星遇月,黯然失色。天未亮,刘恒就立在王府院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佳儿卧房,恨不能即刻闯进去。

佳儿也是彻夜未寐,眼前李广和刘恒交替出现,面色也是忽悲忽喜。待天明时,再躺不定,心烦的推门而出,欲要呼吸些清冷的空气,驱一驱心中的烦闷。出得房门,却见一白发白眉的男子,立在院中,哪能认不出?心中一甜,却又悲上心来,狠心转回房内躺着。

刘恒见佳人房门一开一闭,惊鸿一睹芳容,心思一跳,复又熄灭。这是何意?难不成是吓到佳人了?但分明那一睹的风情,逃不出刘恒的眼睛,刘恒一介王爷,自是阅女无数,哪还分不清女子动容的眼神?可一喜一悲的变化,让刘恒犹豫不决。暗叹帝王之家,哪里有资格享受男女情爱?

早饭间,刘恒命人将自己喜欢的羹食,具都送到佳儿房内,佳儿只道王府内这是平常饮食,偏偏自己喜欢,吃的个干净。刘恒得知,更是心内惆怅满溢,佳人心思难明,若只是以往般强命侍奉,与诸妃何异?但偏偏心里难舍弃,佳儿的一举一动,具都撩拨在刘恒心头,骨头发酥,心发软。

李广早起到刘恒处蹭饭,见刘恒面色发青,只道刘恒遇了风寒,却不料,刘恒神情也恍惚,问起,却不肯言语,只得早饭后,匆匆离去。临行间,正赶上佳儿前来。

“将军是接奴婢去营中侍奉么?”佳儿违心的说出这句话,说的李广尴尬,刘恒心酸。

“姑娘不必去军营,就留在府中便可。”

李广尴尬间听刘恒言语,却感意外,刘恒今日却是反常,但看刘恒望向佳儿的眼神,李广恍然大悟,原来这义兄的病根儿,在这姑娘身上,这病好医。

“大哥,高皇让这姑娘侍奉小弟,大哥何以阻拦?”

“这,军中具是兵士,哪有女子容身之地?这姑娘虽说是高皇指令前来侍奉你,但也不能留在军中,扰了军中秩序,留在王府正好。”

“是呀,正好,可小弟每人侍奉可就不好,大哥可曾想过?”

刘恒猛然反应过来,和李广此时当着这姑娘讨论这事儿,大有不妥,但看李广的奸笑,顿感中了李广的奸计,暗道遇人不淑。撕破了脸,故作生气,喝退李广,不敢理佳儿,独自回房消却羞红的老脸。

唯独佳儿,站在当地,面色无喜无悲,心中却是悲喜交加。不不不,我一定要绝了这念头,注定是高皇接近李广的工具,若当初第一眼见到的是李广,自己定会中意李广,这是高皇告诉自己的,女人的心,一旦驻进男子的影子,便再容不得他人。一切都是错觉,方才几日,哪里说的清楚,助高皇笼络李广,才是此行目的。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四十五章 好繁华的河间城

中都一役,汉军声威大振,刘恒水涨船高,思虑再三,刘恒决定放弃。少了刘恒的干扰,佳儿心思渐定,除却晚间回王府休息,日间大半时间,具都缠着李广。李广无奈之余,只得向刘恒请辞,带着骑卫去了河间,三茅也跟了去。

佳儿这日到军营去找李广,四处寻李广不得,只好去问王横,王横亦是不知李广去向。佳儿心下盘算,李广不再中都,若是要去别的地方,刘恒必然知道,但是要让自己去问,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哼,不去问刘恒,难道本姑娘还会找不到李广。”与其待在中都等李广回来,倒不如亲自去找。佳儿也隐隐猜到,李广是为了躲避自己,这才离开中都。

中都北门外,新开了一家酒肆,生意不冷不热,勉强维持,但饭菜的滋味倒是不错。佳儿白纱遮面,正端坐在矮桌前,要了一碗热汤面。

“小二,怪不得你这店生意不好,这整碗面条没有一根熟面。”

“姑娘要吃熟面,还须到后堂去,本店的老板娘做的熟面才地道。”

佳儿不再和小二搭话,径直走向后堂,只是手里捏着枚玉佩,阳面刻一吕字,阴面刻有凤阙。后堂坐定后,便有一挽着云鬓的中年妇女,掀开帘子,碎步来到佳儿面前,颔首一礼,悄声立在一侧。佳儿用食指蘸水,在矮桌上写了一个广字,复又用衣袖拭去。

中年妇女见佳儿所绘之字,便退出房内,不一会儿,拿一竹筒入内,从竹筒中取出一块丝帕,细细密密写满了字。佳儿看过丝帕,将丝帕还给了中年妇女,起身就离开了酒肆。

十日后,塑方边关隘口,一面白年轻男子,独自一人骑马出关,守关士卒方要询问,只见年轻男子手中似乎拿出一物,像是块玉佩。守关士卒首领看过后,便命人放行,只等年轻男子走远后,方才对着一手下耳语几句,这名手下便匆匆离去。

长安的耳目不少那,才几日间,义弟的去向便被摸清,看来要早早传讯给义弟,也好早做准备。

过了黄河,便是长城,李广必不是在塑方渡河,没有去白登,也没有去陇西,难不成插上翅膀飞了?佳儿沿着河岸赶了半日路程,也未见到一艘渡船,人困马乏,只好下马歇息。虽是初春,河岸边青草未曾长起,却有一处,河岸上似乎常有车马经过,隐隐两道车痕,很是显眼,而河中水域宽广,水流平缓。

佳儿见这车痕明显,心下暗道,河边不曾有渡船,何以有这明显的车痕?对岸便是河间之地,按说是匈奴占据,难不成塑方有匈奴暗探,或是塑方百姓长与河间匈奴暗中往来?沿着四周的河岸细细寻了几遍,佳儿终于在一处枯草从中发现一竹筏,绑着一丈余长短的竹竿。瞧着四下无人,佳儿便弃马踏上竹筏,撑着竹竿,缓缓划向对岸。

未及划到对岸,远远的便见一队匈奴骑兵,一字而来,见佳儿一人,却未曾搭弓射箭,只等佳儿到岸,便生擒。佳儿正犹豫是不是向回划时,却见为首那人马上挎着一张大黄弓,佳儿心下暗笑,这哪里是真的匈奴兵,怕是刘恒早就取了河间,暗设一股势力隐在河间。

既然不是匈奴兵,佳儿便不担忧会有太多危险,到了对岸,任由这队骑兵捉住自己,正好剩下自己体力,可以骑马深入腹地。沿途,佳儿见河间整个地域内悉数耕种,若是匈奴驻守,怎会将草场变作耕地?每五里,便设有一烽火台,恰是汉军传讯手段。哼哼,刘恒和李广二人到也藏的深,看这河间布置,怕是已经经营了两三年光景了。

这队巡逻骑兵,将佳儿带在一处营房内,不一会儿,便有一首领模样的年轻男子前来审问。这男子上前便挑开佳儿速发头巾,佳儿女儿之身再隐瞒不住,见是一貌美女子,众人到是一惊。佳儿见隐瞒不住,便对那男子说,堂堂汉家男儿,装什么胡人,自己名叫佳儿,让河间管事之人来见,有重要事情亲自告知,不然即刻求死。

佳儿如此可是有深意的,李广消失在塑方,多半便在河间,如今女儿身以露,唯有佳儿这名字可保自己不被骚扰,况且自己本就叫佳儿,李广即便误会,自己也未曾骗他李广。

李广正在河间城同徐平叙话,见南岸哨兵传来消息,说是擒住一名叫佳儿的女子,俊俏无比,来时曾是女扮男装,要见徐平。李广和徐平一听佳儿二字,突的惊起,徐平还在纳闷间,李广早不见身影。

徐平平日约束较为严厉,河间守军具都不敢为非作歹,佳儿被关在营中也无人骚扰,李广到时,佳儿正蹲在军营的角落,无聊的丢着石子玩,完全担忧自身安危。

“是你?”

“将军果然在这里,倒是让奴婢好找,一声不吭丢下奴婢一人在中都,无依无靠,只好一路寻来。”

“你怎知佳儿之名?”

“我便是佳儿,只是生下就不知父母是谁,高皇赐名佳儿,我便一直叫做佳儿。”

“倒是我疏忽了,当初也不曾问姑娘之名,既然来了,就请上马,随我入城。”

“好繁华的城池,虽然不及中都城大,但这城中百姓,却比长安还要富足。这便是将军的城池么?”佳儿一路行来,一直在惊叹河间的富足,进入河间城后,更是被城中的繁华震撼。

“话真多,你来了,就待在此间吧。本将军也无需担心你会告知吕雉那老太婆,这河间便是本将军的私地,取自匈奴之手,不归朝廷管制。”

“奴婢是将军的人,将军的事,奴婢当然不会说出去,干嘛说的这么吓人。倒是将军日后若是要离开这里,还是带上奴婢,免得奴婢要费尽心思寻你。”

“你来河间,可曾告诉王爷?”

“奴婢是将军的人,又不是代王的人,去哪里只需告诉将军即刻,干嘛要告诉代王。”

“伶牙俐齿。燕七,传令下去,佳儿姑娘日后在河间可随意行走,但是不可离开河间半步。”

“是,少主!”

“你好不讲理!”

“对你只能这样,我李广的秘密,怎能让吕雉身边的人带出去。”

“你混蛋!”

“若不是大哥看中你,我早就将你宰杀,何必留你性命。”

李广带着佳儿来到城中央,李广的住处,让人安排出一间厢房,算是佳儿的住所,便丢下佳儿不管。

“徐平,即刻修书一封,飞鹰传讯,告知代王,佳儿在河间。”

“不必了,少主,方才中都依然飞鹰传讯,说是佳儿已一路寻着少主而来。”

“这姑娘到好本事。”

“非也,怕是中都早就遍布朝廷的细作,故而少主的行踪瞒不住这姑娘。”

“暗哨么?传讯给燕二,让燕二在长安抓紧步伐,长安事了,就着手在各地铺设暗中眼线。”

无论是在后世,还是现在,准确可靠的消息,谁先获得,谁便占了先机,李广让李晨和舒悦在长安开设酒肆,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打探佳儿的消息,更不是为了赚钱。

佳儿却是不安分,进到城中,便瞅见了中央的哨塔,有李广的命令,谁也不敢阻拦,佳儿便登塔四望,以哨塔为中心,十里外城墙环形包围着整个城池,集市民居,军营校场,一应俱全。依次八道直道,通向八座大门,依门而望,正与各处设的烽火台连成一线。好设计,佳儿妹妹意中的男人果然好本事,怪不得佳儿妹妹日日不忘。

燕云十八骑的战力,早就听闻,但见哨塔之下,环形围绕着哨塔的军营内,约莫五百余骑,每隔一个时辰便换一次巡哨,井然有序。营中所驻骑兵,个个都是身着重甲,马匹重甲护定全身,马头铁盔铸就一支黝黑钢刺,但这五百骑重骑兵,战力怕是在中都新军的数倍之上,但就背上背负的大黄弓,便比中都新军的大黄弓还要大上一号。

怪不得高皇要我拉拢李广,果然是个全才。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四十六章 嗜血天珠

在河间城,李广有自己单独的居所,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打扰,可自从佳儿住进来后,一切都变了。佳儿好像飘忽的影子般,随时都会出现在李广身后。

离开中都时,严术曾交给李广一颗珠子,说明是父亲李尚交付的,只是严术并没有告诉李广珠子的用途。这日,李广坐在房中,拿出珠子把玩,虽是寒冬,但珠子入手温热,李广看这珠子其实就是后世的玻璃球般,只是拿在手中甚重,置在暗中也不会发光,唯有太阳照射时,折射出七彩光晕,并不稀奇。但既然是父亲慎重的托严术专程送来,怕是另有玄机,只是未曾发现。

李广正托着珠子看的发愣间,佳儿不知何时以在身后。

“你日日拿着这珠子发呆,有什么稀奇的?拿来我看看。”说完佳儿伸手就抢,李广不曾发觉佳儿到来,本能的一掌退推出,正按在佳儿跨侧,入手圆润,弹性十足,李广下意识的又捏了捏,摸了摸。

“啊————!登徒子!”佳儿双手横抓向李广,想要推开李广的手,指甲划破李广的手背,一丝鲜血缓缓流下。李广听得佳儿嗔怒的叫喊,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站起道歉。李广虽道了歉,但佳儿依旧不依不饶,还未曾有男人握过自己的手,今日被李广无意占了便宜,佳儿怎肯罢休。李广左右道歉,都是不能让佳儿消停,心中便渐渐火起,自己有非有意,只不过无意识碰到罢了,倒是方才的手感的确不错。

一念至此,李广心中邪火也蹭的升起,不知何时,手中天珠赤红烫手,但怒火邪火交加的李广丝毫未曾发觉。佳儿略感李广有些不同平时,正待转身逃去,哪里还逃的走,李广只一抓,便撕开了佳儿的袍裳,碎花裤褂依然露在外边,本是闺房私见衣物,突然失去遮掩,就好比后世女子身无寸缕一般。佳儿本要反抗,无奈李广大手以紧紧握定自己的腰肢,只一搂,佳儿变双脚离地,一双玉臂只得本能的攀在李广脖颈。

完了,今日怕是要失身于李广了,此时李广另一只手正欲粗暴的撕扯佳儿身上的裤褂,佳儿本无意识的呢喃道:“尚佳妹妹,佳儿今日对不起你了。”

在佳儿的心中,韩尚佳虽是仅仅同自己一同生活了一年时间,但自小无亲无故,生活在吕雉身边,和韩尚佳一起的那段时间,在佳儿心中是最为快乐的记忆,一双佳儿,情同姐妹,危机当中喊出韩尚佳的名字,本是无心之举,但却保住了佳儿的清白。

“尚佳?”,尚佳二字犹如一道针芒,刺在李广脑海,李广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清明,见佳儿满脸泪痕,忙慌乱的放开佳儿,将撕破在地的袍裳胡乱的裹在佳儿身上。

“对不起,佳儿,刚才我也不知为什么会冒犯到你,你要怎么责罚都可以。”李广丝毫不怕佳儿对自己的责罚,本就是自己冒犯了人家,若能求得谅解,受些责罚怕甚。

佳儿本是吕后身边长大,心志比起一般女子坚毅不少,关键时刻,李广放开了自己,稍缓片刻,佳儿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拭干眼泪后,仿佛刚才的事并未发生。李广见佳儿情绪好转,便惦记起自己的佳儿,自长安失踪后,便再无韩尚佳消息,今日忽听尚佳二字,怎肯放过。

“佳儿姑娘,方才你口中所说的尚佳,是何人?”

佳儿刚才差点就失身李广,虽然受吕雉的命令,前来拉拢李广,吕雉言下之意,怕是也要将自己当做赏赐般,自己迟早便是李广的女人,但刚才接触几日,便要委身李广,心中还是解不开那个结,每次想到此处,刘恒那日白发白眉的模样,尖刀一样横在自己心头。若要就此简单的告诉李广,佳儿心中不免有股怨气。

“我本就是你的女人,你若肯娶我为正妻,我便告诉你。”佳儿调侃之言,落在李广耳中,却是让李广尴尬的无言以对。本就不善和女孩子打交道的李广,见佳儿如此调侃,顿时结巴的不会答复。

“吆,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要不找个吉日,便把妾身迎进门吧,省的借着想你那佳儿,暗打我这佳儿的主意。你看妾身的相貌比起尚佳妹妹如何?”

“一样,一样好看。”

“那你看妾身这身段,可曾比尚佳妹妹差?”佳儿说着,却将破碎的袍裳褪在地上,只留裤褂在身,妙曼的身姿,完全展露。

“一样,都是一样的好身材。”

“那要不现在就试试,看妾身和尚佳妹妹的滋味是不是一样?”

“好,好,试试,试试。”李广早就被佳儿撩拨的不会思考,说话答复完全是顺着佳儿故意提问而来,怎是李广本心所想。

“无耻,尚佳妹妹喜欢的男人,也不过如此,还想从我口中得知尚佳妹妹的消息,休想。”说完,佳儿穿起袍裳,转身便离开了李广的房间。只留下李广一人,呆呆的立在那里。

她刚才说什么?试试她和佳儿的滋味是不是一样?我是怎么回答的?佳儿离开后,李广依旧在苦苦回忆刚才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三茅此刻正在哨塔上打坐,只是三茅打坐时并不是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三茅正疑惑的看着李广的宅院。

“是天珠么?道祖青牛的内丹终于出现了么?”天珠第一次出现时,是李信所掌控,以一千轻骑大破燕国,后又直逼楚国,若非项燕用大儒至宝,涤尽了天珠蕴含的血煞,历史上便没王剪什么事儿了。青牛是什么?青牛便是天道祥瑞的兕,兕的内丹,便是天道,主杀伐,平乱世的天道!

“唉,天珠此时出世,并非好事,失去兕制衡的天珠,怕是会再次将刚刚安居的苍生再次带入战乱。嗜血天珠,非道祖血统不能激发,天珠怕是已在少主手中,该当如何阻止这场浩劫?看来,贫道得和少主好好的论一论道法了。”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四十七章 佳儿,你开开门

佳儿离开半晌,李广才反应过来,好容易从佳儿口中得知尚佳的下落,怎能轻易放弃?只是当李广站在佳儿门口时,李广难住了,佳儿的房门紧闭,任凭李广叫破嗓子,佳儿只是躲在房内,一声不吭。

起先,李广只是在门外轻声叫门,旧叫不开,李广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佳儿,你开开门!”“佳儿,你把门打开,让我进来!”

李广在佳儿门口大声叫门,早被徐平听到,徐平心想,怕是李广要和佳儿成那男女好事,只是太过心急,羞到了佳儿,躲在屋内,不肯开门。这等事情,本该掩人耳目,李广倒好,大白天,就要人家姑娘陪,人家姑娘不臊才怪。敲吧,喊吧,敲到天黑,或许人家姑娘才会给你开门。

佳儿此刻在屋内倒也是无奈,若是开门,李广便会进来,方才那事,此刻还在脸红心跳,李广进来该如何待之。若是不开门,这泼才敲门敲得响亮,声音越喊越大,怕是早被人听见,也不知道避嫌。早知道便不逗弄他了,到了现在,搞得自己下不了台,还是好言语先劝走再说。

“你不要敲门了,我在屋内休息一会再来见你可好?”

“不行,你现在就把门打开,我就是要进来,你不开门,我便缠在门外不走。”

众骑卫早就被李广山响的敲门叫喊声引来,具都躲在门外偷听,见李广追女人的手段霸道,丝毫不避讳众人,本掩嘴偷笑不止,被李广一句缠在门外不走,逗得再也忍不住,四十多号汉子,齐声大笑。

这一笑,顿时惹得佳儿挂不住脸。

“你这泼皮,不要缠在门外了,你就是敲破了门,本姑娘也不会依你。”

李广见众骑卫笑声惹怒了佳儿,忙轰散众人,正要在祷告佳儿开门,却见三茅来了。

三茅来了,也是一般的调侃,“道友须知,男女之事妙在两情相悦,道友如此做法,只会伤了姑娘颜面,依贫道只见,道友当在晚间,偷偷约定人家姑娘方妥当。”

“三茅,你也调侃本将军,还不快来帮我叫门。”

“道友叫门便自去叫,拉上贫道作甚。”

“你不帮着叫门,便不要括噪,我与佳儿清清白白,哪里有你说的什么男女之事。”

佳儿本就恼李广大白天不知避嫌,如此大张旗鼓的敲门叫喊,有意无意的便与李广唱反调,当即屋内呵斥李广:“装什么正人君子,方才还扯碎了本姑娘的袍裳。”只是话一说完就后悔了,别的都能拿来说,怎么偏说袍裳之事,这不是越描越黑么?

开始,任佳儿如何求李广不要敲门呐喊,李广就是不听,但佳儿此话出口,李广便无颜面继续站在佳儿门外,只好悻悻离去,只是三茅不肯放过调侃李广的机会。

“道友本就和这姑娘有着夙世姻缘,临进门了,怎么又退却了?”

“休要再拿我开涮,佳儿有佳儿在哪里的消息。”

“佳儿即在房内,怎还要再寻佳儿?”

“我说的是尚佳的消息。”

“哦,尚佳姑娘的消息有了?”

“快在打卦算算,看佳儿在哪里。”

三茅闻言忙再次打卦问询,但依旧是和以往一样,卦不成卦,无迹可寻,唯有一解,有术法高人,蒙蔽了韩尚佳的踪迹。也就是说,韩尚佳依旧和班淑娴在一起。

未央宫内,韩尚佳正伺候着班淑娴饮茶。班淑娴本面色平定的端着杯清茶,忽然烦闷的将茶杯放在矮桌之上,站起身来,遥望北方。

“天珠么?怎会在此时觉醒?不应该啊?先秦时,圣人至宝传在自己手中,至今没有丝毫反应,该当如何化解天珠的血煞?天下要打乱了么?”

班淑娴取出一黝黑的竹简,竹简上细细密密满是字迹,只是年代久远,早就认不清楚。

“昔日,先圣执弟子礼见道祖,二圣见面,道祖赠先圣此卷,道家精髓,尽在此卷,这便是《道德经》,此物本为凡物,但经圣人法泽,已是先天至宝,传在为师之手,三十余载,不能得此中奥秘,今日嗜血天珠已现,非此物不能化解,今日起,为师将此物传与你,是否能解乱世危机,全凭你心,只切记一点,此物若要克制嗜血天珠,必不可与天珠相逢,否则天下大乱。”

“是,师傅,弟子记住了。只是,这宝物该如何使用?”

“道法演化万千,印着黎民众生,为师一生念着虫成,终是无所寸进,你只需抛弃情念,心系众生,方可化去将起的患乱。为师也不强求你,若真无法可阻,便是天意,你只管顺着你的本心,这才是人道的真谛。”

“师傅的教诲,弟子谨记在心,必不会让师傅失望。”

“你先下去吧,为师去一趟北方。”

“师傅是否可以带着弟子,也好了却了心中遗憾。”

“也好,世事总归有个了断。”

三茅没有算出韩尚佳的去处,李广言语中不由又鄙视了三茅一番,三茅也不介意,三茅要寻着班淑娴,自非难事,但三茅早就算出了李广和韩尚佳乃是一段孽缘,苦情,陷的越深,伤的越深,佳儿的出现,正好可以化解了这段孽缘,三茅当然不会在乎李广的浅薄。

“道友将天珠交贫道温养些时日。”

“你怎知天珠?”

“道友难道不知,今日为何突然失控?”

李广闻言一惊,忙取出天珠观看,此时的天珠却似一滴饱满的血球一样,煞气逼人。李广知道三茅是好意,便将天珠交三茅保管,免得自己受不了天珠的煞气,在行出荒唐之事。

“道友和佳儿姑娘本就是夙世的姻缘,逃是逃不掉的,如若不信,月余便见分晓。”

李广未曾将三茅的话放在心上,三茅的话从来就神神叨叨。

三茅将天珠并不当回事,不知从何处寻来一陶罐,盛满了泥土,倒是将天珠埋在土中,撒了几粒西红柿的种子在上边,浇了些水,便不再搭理,只是交待张成日日照看,只要土干,就赶快浇水。

说来也怪,河间万物具都没有发芽,这几粒西红柿的种子,五六日光景就破土而出,半月光景就长的有一尺高。

一月后,班淑娴已在河间的地头,韩尚佳一路辛苦的骑马随着师傅北上,见班淑娴方才携自己过河的情景,心下抱怨不止,若在长安便如此飞着走,何须这一路的颠簸劳累。

“三茅倒是好法子,如此化解天珠的血煞,倒是闻所未闻。”三茅住的院内,班淑娴正欣喜的看着陶罐内的几株西红柿,两尺高的西红柿苗,以绽开几多艳黄的小花,怕是再过几日,便会结出果实。

“淑娴妹子到也有心,大老远的来看我这几株西红柿苗。”

“长安也有,只是还需等上几月,说起这西红柿,长安到有个有趣的好去处,有几个有趣的人,其中一人倒是巫体小成,与你家主子同出一源。看来,你也是早就算到了你家主子的将来,要不然,怕是早就带着你家主子杀到皇宫里来了。”

“倒是淑娴妹子好心,又给我家少主送来一个,只是眼下二人争斗的紧,但那是迟早的事儿。”

“我今儿个来,可是带着《道德经》而来,你先带着天珠离去几日,不然也不好彻底化解这段孽缘。”

“你将《道德经》传给了你那徒弟?”

“留在我手中,始终是个死宝,或许化解了这段孽缘,才能彻底的化解这天下大劫。”

“好,让她暗中见见也好死了这份心思。莫要像淑娴妹子一般,被情所误。”

“你先去吧,我也好接我那徒儿。”

韩尚佳虽未见师父离开,但班淑娴的手段,早就和三茅沟通好了,再次睁开眼,韩尚佳已在一宅院内,院外传来李广熟悉的声音,不止是李广,佳儿姐姐也在。原来佳儿离开长安,是到了这里。

李广这一月,已被佳儿制的服服帖帖,此刻,佳儿正逼着李广教自己射箭。班淑娴素手一挥,哨塔上的守卫便迷糊起来,班淑娴拉着韩尚佳的手,立在哨塔之上,李广院内的情景,看的真真切切。

李广正环着佳儿,纠正佳儿的姿势,佳儿回臂拉着弓弦的香肩,紧紧的靠在李广宽阔的胸怀。佳儿力气小,李广一手帮着佳儿握弓,一手帮着拉弦,双臂紧贴,佳儿此时那在专心练箭,双目微闭,早就瘫软在李广怀中。

“师傅,我们回吧。”

广哥哥,能再见你一面,佳儿便再无遗憾,有佳儿姐姐陪着你,你的小尚佳,再无不放心之理。韩尚佳擎着满眼的泪水,羡慕的看着佳儿靠在自己的广哥哥怀中,自己也曾在采藕船上,在广哥哥的马背上,在白登城外,就是这样倚在广哥哥的怀中。抬起手心,这只手曾经被广哥哥爱抚,把玩,此刻却有泪滴落在掌心。

韩尚佳不敢再看向李广,怕自己再看几眼,便会忍不住哭出声,但闭上眼,满李广和佳儿练箭的情形,李广和佳儿练箭的欢声笑语渐渐飘远,耳边传来北风的悲悯声音。

韩尚佳再忍不住心中的悲意,开口便呼:“广哥哥,佳儿在这里,你带着佳儿。”

余音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回应着韩尚佳的呼唤,整个未央宫回应着这声呼唤。

“师傅,刚才是做梦么?”

“人生本就是在梦里修行。”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四十八章 我来寻你,只为和你共梦一场

接连一个月同李广日日相处在一起,佳儿此时也分不清楚自己心中所想,李广待自己处处陪着小心,是个用情极深的男子,每次与李广待在一起,总是有着莫名的满足,总是恨时间太快。但每次欢乐过后,白发白眉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

李广这些天内心也是极为挣扎,同佳儿相处,总是感到有种熟悉的感觉在内,有时闭着眼,感觉两个佳儿是同一个人,若非自己知道眼前的佳儿认识自己的小尚佳,怕是自己也会糊涂。佳儿喜欢的服饰,眼前的佳儿具都喜欢,佳儿喜欢的食物,眼前的佳儿也是喜欢,就连举止行走间,具都是佳儿的影子在内,和自己的佳儿一般的顽皮,讨人喜欢。

“哪里有什么夙世的姻缘,我的佳儿便是我的佳儿,眼前的佳儿怎会是我夙世的姻缘。”

李广陪着佳儿练箭到了午时,佳儿感到困乏,便回房休息,李广便独自登上哨塔,每次登上哨塔,看着河间沃土千里,李广才能找到一点安慰,待河间势大,众骑卫实力再赠,自己悉数掌握地势奥义,班淑娴还能如何阻挡?

“将军,哨塔上发现一枚玉佩。”

“何时发现?”

“属下巳时登塔,尚未发现,但就在刚才,在塔间回廊发现玉佩。”

“刚才?拿来我看。”

中空沧浪玉佩,正是自己同佳儿最后一面时,佳儿从身上拽走的求婚信物。

“佳儿方才来看过我。”李广不知是该喜该悲,喜的是佳儿来过,悲的是错过与佳儿见面的机会,颤抖着念着佳儿的名字,李广感到整个天地都在嘲笑自己。两年了,没有一丝佳儿的消息,当佳儿寻来之时,自己却陪着另外一个佳儿练箭,定是佳儿看到后,伤心欲绝,方才丢下了这块玉佩。

“不,佳儿,你误会我了,我一定要找到你。”

河间城上,大块的乌云聚集在一起,完全不像冬日的天气,仿佛随便一个呼吸,就会引动天雷劈将下来。李广披头散发,立在哨塔,整个云团围绕着哨塔飞速旋转,哨塔犹如一支利箭,直插天际,与飞速旋转的云团遥相呼应。

遥在长安的吕产似乎感应到了一丝异样。

“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长安城,此刻也是乌云密布,吕产长刀遥指天际,长刀就要插破密布的云团,但随着刀意的提升,长刀终于脱手而出,却是飞向云团,整个长安仿佛在颤抖,天地间一片昏暗,遍布天空的乌云紧紧的贴着地面,哪里分的清天,哪里辨的清地,天与地完全的融合在一起。

李广终于突破了天地融合的关卡,天与地融,乌云散去,河间终于平静,但立在塔尖的李广却不见踪影。

有了天地气息的牵引,班淑娴人道的气息再难躲过李广的感知。

未央宫,李广散着头发,无喜无悲的站在天禄阁外。

“班淑娴,你瞒的我好苦。”悲凉,无限的悲凉宽广的飘荡在整个未央宫里,直搅的未央宫内的众人心头发堵。

“是李广这小子吧?方才的天地异像,怕也是这小子折腾出来的。算了,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儿。”吕雉将丢在案上的奏折复又拿起,不理会殿外的杂吵。

“恭喜道友突破天地玄关,天地融合,年纪轻轻,就这般修为让淑娴汗颜。”班淑娴清脆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像干涸的泥土中涌现的清流一般。

“广哥哥别来无恙。”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终于化解了方才的悲凉气息。李广面前,两名白衣女子衣袖飘舞,正是韩尚佳和班淑娴。

“佳儿,你让我好找。”声音依旧干涸悲凉。

“佳儿曾也是一番苦等,但等过之余,才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留着这梦在心里,佳儿也是不枉喜欢广哥哥一场。”

“我来寻你,只为和你共梦一场,即便长梦不醒。”

“是梦,终究会醒,留在心,了无痕。即便是梦中千年,也只是一醒无痕。即是梦,便是虚无,即是虚无,理应无痕。道友醒了吧。”

韩尚佳话语间始终面带微笑,只是那双眼睛,似乎透露出无限的期待,无限的遗憾,只是正对着李广的双眼,刻意的将李广的身形无限的虚幻。眼前只是广哥哥的影子,我只是在梦里,看不清广哥哥的。

韩尚佳的话,彻底击垮了李广此来的信心。

千年的梦,即便是千年的梦依旧会醒,你确是醒了么?

一次错过,再次错过,相逢成了别离,佳儿的笑容依旧和当初一样,但两人面对的心情却已不同,昔日情侣成了今日道友,一声道友问候的李广无言以对。

“班淑娴,这便是你的人道么?为何如此令人苦楚?”

“道友执迷了,人间情苦何止你一人?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本是人道遵循的根本,人道是有情之道亦是仁者之道,怀悲悯之心看待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以仁者之心,对待身边万物,天下苍生,便是人道的奥义。”

“为何你的人道可以对万物仁慈,却不可以善待本心?”

“天道难测,人心难猜,最难看透的便是本心,本心所想,究其一生,也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班淑娴,玄黄不老,天地不灭,天地本无情,杀伐是王道,我李广必要在有生之年破了你的道,不教这虚妄的仁义礼教祸患万民。”

李广离开了,班淑娴也回到了殿内,只是班淑娴暗自吞下了一口淤血,谁也不曾知晓,只有韩尚佳依旧微笑着站在那里。

我的道是错的么?圣人留下的道统,怎会是愚昧众生的法则,我一生不能看破情关,希望韩尚佳不要蹈我覆辙,圣人的道统,是治世的法则,人心所向,怎会有误。诸圣道消,唯独人道执掌天下,故而但凡明君才会冠以仁义天下的美名,若圣人道统继承有误,可以万民称颂?混沌衍生出的道统,才被冠以天地之道,却带给人间多少杀伐?道祖自己都承认天地不仁,唯有圣人人道法则才是唯一正确的。方才的暗伤,或许只是自己道法不精,被天地之威震慑,李广以巫体驾驭天地之道,当中又夹杂着些许杀之道,这才让自己心神受损,并不是人道法则不容于天地。

班淑娴研习人道一生,也被情所苦一生,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爱徒再走自己的路,但殿外的韩尚佳,虽然面带微笑,但一头乌发,正从发根间,悄悄的染上丝丝亮白的雪色。

情到是绝了,但心也是伤了。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四十九章 去忧良药

西安大酒店里,李广举着酒杯,不理会吕产的频频劝酒,一杯酒已经端了大半个时辰了。不是李广不想喝酒,只是酒精度数太低,李广醉不了。李广想醉,想醉的一塌糊涂,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李广求醉的执着。

李广很重视韩尚佳对自己的态度,可以说,自从班淑娴带走韩尚佳后,李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再见到韩尚佳。人是见到了,但是不如不见,不见时,心里依然保留这初恋的完整,但是见了,初恋便散了。从韩尚佳的眼里,李广看到的不止是坚定,更是决绝。

吕产对李广说,你还是算了吧,班淑娴的道太不简单,动辄人伦礼教锁身,要是那么容易说服,班淑娴早就给虫成做小了。与其这么苦着自己,倒不如早早再寻一好姑娘,日子久了,便淡忘了。经不住吕产连番苦劝,李广嫌小杯喝着不过瘾,直接拿起酒坛灌。两大坛酒下去,李广终于感到有些醉意,正是喝顺口的时候。

李广酒喝的酣,包间外却吵闹起来,原来李广第一次来西安大酒店喝酒,李晨自是将最好的包间开出来,让李广喝的安稳。门外吵闹的是吕泽,吕泽是长安大酒店的常客,吕泽每次来都在这个包间。

“小二,长安难道还有比我更尊贵的客人不成?”

“王爷您请息怒,这包间掌柜的今儿个交待了,只供里边的两位爷饮酒,再不对外,要不王爷您今日换个包间?”

外边吵闹之声早就被吕产听见,吕产知道是吕泽来了,偏不怕添乱,扯着嗓子就朝着外边喊话:“我说小二那,今儿个我们在这包间喝酒,只我二人,按说换个包间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位爷酒喝的醉了,若是能请出去,我们便换个包间。”吕产说是愿意换包间,但句句憋着找事儿。李广老是憋着心中的怨气撒不出去,这吕泽来的正好,吕产哪能放过这等好机会?

吕泽在外边听的真切,虽然感到声音熟悉,但是仗着自己身份,即便是天王老子在里边,吕泽也打定主意,要“请”出去。有吕产的话,吕泽便不愿待在包间外了,掀开帘子便进了包间。要是换作旁人,即便是进来,也得先看看里边坐的是谁,但吕泽不看,若是看,反倒不是吕泽的性格。

“不是说只我二人饮酒么?怎么又多了个矮矬子?”李广此时已是喝的醉眼朦胧,眯着眼瞅见包间里进来了一人,心中不喜,便问吕产。

“这可不是旁人,来的可是高皇帝的哥哥吕泽,是位王爷。”

“吕泽?可是你那被我阉了的哥哥么?又不曾请他喝酒,他来凑什么热闹?也不怕我再阉一次。”李广喝醉了酒,依然记得曾经阉过吕泽,正惦记着再阉割一次。倒是吕泽终于肯抬起眼皮,看向二人。这一看不打紧,吕泽当时就愣在那里,天冷就该多备热水,这不出门就被冷水搁着牙了?

吕泽自上次受了暗伤,便留下了阴影在心。这两人可是敢和自家妹子对着干的人。不说吕产,吕泽从来就对吕产心存忌惮,单就拿李广来说,上次闹了自己的婚宴不说,把自己阉了,自家妹子也只是说了些狠话而已,事后虽然是罢了人家的官职,可最后,自家妹子还不是要重用人家?

“吆!原来是四弟和李将军在里边那,是我冒犯了,我这就出去。”吕泽要跑,吕产却不依,李广更不依。没有吕泽,自己早就和韩尚佳谈婚论娶了,怎会坐在此间借酒消愁?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这说的是旁人,放在吕产和李广的身上,这句话不灵!

你吕泽当年请我喝毒酒,更是拆散我和韩尚佳的姻缘,我李广今日不羞辱一番,怎对得起自己?

“听说太监的嗓子唱出的歌调很有意思,你可曾听过?”李广今天非要好好的折腾吕泽一番不可,专挑吕泽痛处下手,还是下狠手。吕泽本是半吊子武夫,哪里会唱曲儿?既然不会唱,李广就要罚。吕产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早教小二多备了几坛酒,又要了一大碗盐,一大碗陈醋。几样东西搅和起来,满满的盛在酒坛中,只要李广说一声“罚”,吕产就勤快的递上一碗。开始吕泽不愿意喝,被吕产逼着喝了两碗,盐一入口,吕泽就在忍不住,还没有等李广发话,便自觉的抢过酒碗,大喝起来,越喝越渴,越喝越醉,越喝越难受。

一坛酒喝下后,吕泽已是腹内翻江倒海,李广便说话了。

“本将军罚的酒,你要是敢吐了,污了本将军的眼,便数倍罚回。”

一句话,吓得吕泽腹中污物刚升到口中,又咕咚一声咽了回去。

“四弟,四弟,看在自家兄弟的份上,你向我求求李将军,饶了哥哥这遭,这罚酒可真再喝不下去了。”吕泽可怜兮兮的望着吕产,希望吕产给自己求情。吕产自然不会让吕泽失望,只是这求情的结果,让吕泽后悔不及,还不如继续喝罚酒。

一首小曲儿不会唱,李广便要吕产脱掉吕泽一件衣服,要逼着吕泽赤条条的离去。吕产手快,不到一碗茶的功夫,吕泽已经身无寸缕。只见吕泽胯下空空如也,赤条条的站在包间里。

“既然已经没有可罚之物,还留着干什么?”李广目的达到,便要逼着吕泽出去丢丑。

“将军,我,我身上什么也没有,怎么离去?将军发发慈悲,给我个遮挡的物件,也好离开,不再扰将军喝酒的雅兴。”吕泽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没有敢死的狠劲儿,倒是希望李广给自己一件袍子褂子,也好遮羞。

李广自矮桌上拿起一个鹅蛋大小的酒碗,让吕产递给吕泽,吕泽看着酒碗,哭丧着脸,满眼的生无可恋。吕产却说,这酒碗足够遮挡了,换作大碗反倒浪费许多,本来没有家伙事儿,偏要讨个遮挡的物件。

片刻后,吕泽拿着小酒碗,按在胯下,大冷天赤着身子出了西安大酒店,抬头朝二楼望去,见李广并未监督,忙抢过侍卫的袍裳,遮在身上,狼狈的窜向自己的马车。

能让自己忘却忧愁,能让自己最快乐的事儿,便是踩得对手不敢还手,李广做到了,所以李广此刻终于能畅快的喝酒,不一会儿就醉的不省人事。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五十章 君子有常体

别看西汉米酒的度数不高,但,凡是酒,一样醉人,尤其是像李广这般刻意求醉之人。李广第二天午时方才醒来,但依然头重脚轻,李晨和舒悦两个大掌柜,正伏在床前酣睡,燕二守在门口。李广没有惊动李晨和舒悦,挣扎着下了床,燕二听得屋内动静,忙进来查看,李广手指微抬,一个禁声手势,燕二便悄声退到门外。

庭前坐定,燕二递来一碗热乎乎的面条,李广呼噜噜的,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干净净。肚子里有了食物,李广散布在周身的醉意这才畅汗淋漓的挥发了出去。刚有了体力,李广便要燕二再取酒来,要是舒悦在,自然是要阻挡,无奈,燕二对李广的话是言听计从,等舒悦醒来时,李广又是半醉。

舒悦埋怨燕二不晓得劝劝,倒是李晨说,少爷心里头憋屈,想喝酒,就让少爷喝吧。但这个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最怕的就是少爷从此便日日离不开酒。燕二忽然记起,李广在教自己等人武艺时,曾说起过,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要想瓦解他的意志,最快的手法便是,找出这个人最重视的人或者是事。

要阻止李广,必须得韩尚佳!只有韩尚佳才能让李广重新振作起来。吕产吃过午饭,便来看李广,李晨便将这事儿说给吕产听。吕产盘算,要让韩尚佳前来,这事不难,难得是韩尚佳怕是此刻即便是来了又能怎样?难倒会就此随着李广而去?舒悦见吕产难以决断,便说,二人曾也是两情相悦,我家公子不曾做过对不起韩姑娘的事儿,当日韩姑娘的话太绝情,公子才难以接受,只需告知韩姑娘李广近日情况,想必韩姑娘必会前来劝解。

未央宫右,有一大河,河畔水草丰美,长安城本气候较暖,此时河岸边已有初春景致。宽宽的河水缓缓流过,两岸绿草茵茵,繁花点点,早有片翩飞的彩蝶,贪婪的吸食着花间蜜露。离河岸一里地,地势随着河岸升高,放眼数望去,连绵十数里地,尽是早开的桃花。

顺着林间踩踏出来的小路,白纱遮面的韩尚佳正缓步行来,好几次,韩尚佳都欲折返回去,最终还是拗不过心中的牵挂,来到约定的地方。

“你终于来了。”

“你担心我不来?”

“那日是个误会。”

“是不是误会已不重要,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佳儿满心思是嫁给你的生活,现在还不是不再思量儿女私情。”

“怎么会是这样?”

“要不然呢?”

“我想要好好的守护着你,不要别人再来伤害到你。”

“可我只想好好的守着心中的道,让更多的人可以安稳的守护着自己的最爱。”

“人道真的是你要追寻的道么?要知道,人道是治人之道,最无情的道。”

“师傅是不会骗我的。”

“难道我在骗你?”

“师傅说过,人道是教化人心的大道,不主张杀伐,怎会是无情的道。”

“挑起战乱的不是所谓的黎明百姓,只是一心为民的道貌岸然的皇上和诸大臣。或许眼下你追求的道是对的,但你的道千百年后,便不在有人追寻。天地亘古,人心易变。你不要那么执迷好不好?”

“你即说我追寻的道有误,那就弘扬你的道,证明给我看。今日言尽于此,从此各安天命,珍重。”

韩尚佳离开了,没有给李广一个掀开面纱的机会,她不敢再留下,她怕自己会坤控制不住扑向李广的怀里,因为只有李广的胸怀才能让自己踏实,她更害怕日后,终有那么一天,自己的爹爹会和李广以敌对的势力见面,她不想成为李广的软肋,只有自己坚强。

“她已走的看不见了,你为什么还不离开?”班淑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刚才二人相见的地方。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我无需知道。”

“可你马上就会知道。”

铺天盖地的气势,直朝班淑娴压来,前日化解李广威压受伤未愈的班淑娴,此刻没有一丝力气来应对。这威压本不该班淑娴一人承担,威压不仅包含着对人道的挑衅,更是夹带着对吕泽的仇,对吕雉的恨。

“你所谓的人道,只不过是愚民之道,是伪道!”

若非一道惊天剑意勉强化解了李广的威压,班淑娴此刻怕是早已消香玉损。虫成来了,只是虫成并未和李广交手,只是怜惜的抱起昏迷的班淑娴。

“她也是个可怜的人,是我害了她一生,人道并非伪道,只是她的偏执让她脱离了道的真谛。”

“都晓得这是伪道,为什么偏偏要我的佳儿继承她的道?”

“因为韩尚佳比谁都适合人道。”

“只不过是你们这样认为,就要强加给一个弱女子,却要说的道貌岸然,人道只不过是人皇的傀儡罢了。”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有常道,地有常数,君子有常体。先帝重拾乱世,休养生息而治;始帝吞灭六国,终结五百年战乱;武王代商纣治民,商汤取夏之天下,逆塑而上,历朝历代,人道的真谛如何不是伴随着战乱而趋于完美?只是人道的变革,需要太多的残酷。千百年来,哪朝哪代不是将统治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放开她未必是错,留在你身边,始终会让她难以面对将来会发生的事。”

虫成丢下这句话便带着班淑娴离开了,只留下李广呆呆的站在桃林,任由花瓣飞落在身,虫成犹如教父般的话语,听在李广耳中,如刀割一般,以剑为伴的虫成,尚且能说出如此蛊惑的话,让自己无言以对,佳儿面对善辩的班淑娴,该当如何挽回?

桃花林依旧是桃花林,几人相继离去后,桃花林依然和往日一样,只是在花枝上,除了随风而颤的桃花外,多了一块玉佩挂在枝头。

李广走后,一身形单薄,白纱遮面的女子来到林间,随手摘掉罩在头上的斗笠,将那玉佩取下,贴在脸上,涓涓泪水滑落,打湿了袍裳,也打湿了胸前的白发。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五十一章 天珠的牵引

班淑娴伤在李广手上,李广输在班淑娴的道上,无从比较谁是谁非,难以说得谁胜谁负,二人本就不曾有争,乱世为卒,李广,这便是你的宿命。吕雉放下秘报,吕雉虽然感到亏欠了李广的,但是以吕雉的强势,怎会为些许儿女私情而伤神?

“方才你说,李广的武艺虫成亦不能敌?”

“是,陛下,臣虽不能近前,但是眼见班淑娴败落,虫成败走,李广至始至终只是出了一招。”

“来人,拖下去,剜了双目口舌。”

禀报当时情形的侍卫,始终不明白,自己原原本本的说出了当时的情形,为何吕雉要处罚自己?

吕雉心想,要是佳儿在,自当不会如此回报,只会说,虫成挡住了李广的招式,无意与李广为敌,带着班淑娴离去。虫成是皇家最强武力的象征,怎会败在李广之手?堂堂剑圣连李广的一招便也接不了么?怪就怪你太愚钝,不是朕要罚你,留你性命便是朕的仁慈。

“刚才有谁听到了他的话?”吕雉左右环视一圈,无人敢答话,整个大殿具都被压抑在恐惧中,吕雉的残忍,侍奉在吕雉左右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但沉静的大殿上,吕雉这一声质问,吓着了一个新入宫的宫女,瘫软在地,双眼暴睁,显然是被吓裂了胆。

执事的公公眼明手快,忙叫人拖下去,临行,给吕雉使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左右的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年轻的宫女没救了。

李广想着虫成的话,感到无尽的郁闷,很想快意的在战场上冲杀一番,发泄胸中的郁闷。

心里想着,人便只顾朝着河间放心飞奔而去,三茅正在房内假寐,忽然心生警兆。日日由张成照料的西红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转瞬间,天珠突破三茅的禁制,嗡嗡的旋转在半空。三茅见此情景,忙捏出几道符咒,强行镇压了天珠,却也是累的气喘吁吁。

“不是有人道制衡么?三茅你何须耗费自己的心神?即便是我取了天珠,也只不过是顺应了天意而已。”本被三茅的禁制制服的天珠,被李广握在手中,微微一使力,三茅的禁制便消散在空气中,原本暴虐的天珠,此刻安静的躺在李广的手心,白登城外,五万匈奴筑建的骨塔,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血煞之气,正像是受到召唤一般,在暖春之际,携带着一路的风雪,直奔河间。

“为师一生未嫁,没有一个子女,你须如此……。届时就说是吕雉的主意,佳儿必会配合你。”

“师傅,这便是命运么?”

“这不是你的命,只是师傅的请求,你若为难,可不必如此。”

“师傅的请求,便是韩尚佳要去做的事情,师傅只管放心养伤。”

“不必哀伤了,李广以去,天珠复醒,为师房内有《论语》半部,你可将之交付刘恒,勿要让吕雉知晓,今后好生研习人道,不要像为师这般,走偏了,走错了。”

“往昔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今杀身以成仁,道友理当止杀伐。”班淑娴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便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虫成叹息一声,径直离去,唯有韩尚佳,哽咽着替班淑娴梳洗打扮。一代女杰,就此辞世,杀身成仁。

冥冥中,班淑娴弥留之际的这句话,化作万点浮光,悉数的跨越星空,尽数渗透在天珠之内。原本赤红如血的天珠,隐隐约约的一丝柔和的气息,正在慢慢的化解这天珠蕴含的血煞。

吕雉在宣室内批阅奏折,心中无端的生起一丝悲凉之意,望了望天禄阁方向,吕雉叹息一声道:“以圣人之礼葬之。”

班淑娴离去了,片刻之后天禄阁的太监便来禀报,只是吕雉以不在宣室,只有宣室内执事太监,将吕雉的旨意宣了一遍。

公元一八零年,长安天气正是闷热时间,未央宫里,一片忙乱。

吕雉病重,她临终前仍没有忘记巩固吕氏天下。在她病危之时,下令任命赵王吕禄为上将军,统领北军;吕产统领南军。并且告诫他们:“高帝平定天下以后,与大臣订立盟约:‘不是刘氏宗族称王的,天下共诛之。’现在吕氏称王,刘氏和大臣愤愤不平,我很快就死了,皇帝年轻,大臣们可能发生兵变。所以你们要牢牢掌握军队,守卫宫殿,千万不要离开皇宫为我送葬,不要被人扼制。”

吕产虽念吕雉是自己的亲姑姑,但是吕产终是没有出任统领南军,并不是吕产不想护定吕家周全,其实吕产早就料到,刘恒此番必定会灭吕氏满门,眼下刘恒在李广的帮助下,呼声鹊起,朝中陈平周勃等一干老臣奔走相助,自己一个方外之人,不争才是良策,自己若是不争,或许刘恒会留下自己一脉。

吕雉死后,留下遗诏,收拢天下士子人心,赐给各诸侯黄金千斤,将、相、列侯、郎、吏都按官阶赐给黄金,同时大赦天下。依旧不放心,遗诏封吕产为吕王,担任相国,将封地赐在济南郡,想以吕产的威名镇住齐王刘襄。又让吕禄的女儿做皇后,想继续栽培一个傀儡为吕禄所用。

吕雉的死,将吕氏家族此时的顶梁柱吕禄推向前台,马上就酿成了刘氏皇族与吕氏家族的流血斗争。史上第一位称制的女人,没有完成她的政治计划就去世了,唯独留给了吕家一个灭族的祸端。

大汉又将乱起,袒刘之军蜂起。齐王刘襄发难于外,陈平、周勃响应于内,刘氏诸王,遂群起而杀诸吕。

吕产虚挂着相国之名,日日在府内练刀,唯吕禄日日操劳,唯恐刘姓之王刁难。要说吕禄最担心的就是高祖的长孙,齐王刘襄,反倒将刘恒置于脑后。吕禄召集诸吕姓王爷在府内议事,请吕产前来,吕产以习武突破到了紧要关头为推脱,不愿参合。

吕禄有一女儿,是刘章的妻子,那日正好回娘家,听闻吕禄商议诛灭刘姓皇族,心下担忧自己的丈夫,暗中就将此事告知刘章。刘章一听,忙星夜赶往刘襄的封地。

“吕禄要招我等赴长安奔丧,定计在未央宫外,尽数捉拿,若不去,便要以不忠之名派兵围剿。”

“此时当真?”

“是我那妻子前些日子回吕禄王府时得知,当确定无疑。”

“好,你我分头去寻驷钧、祝午、魏勃等人相助,定要提前发兵,讨伐吕贼。”

刘襄和刘章商议此事间,早有吕禄的人正在游说刘襄的宰相召平,召平本无大志,听吕禄许诺诛灭刘襄后,便将琅琊之地赏于自己,便一口允诺。

刘襄和刘章约齐亲信,便与他的舅父驷钧、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暗中部署发兵。召平见刘襄开始发难,就派出士卒围住刘襄的王府。恰逢中尉魏勃赶到,魏勃诈到:“齐王想发兵,没有虎符为凭。召相此举,实在正确。末将请求替您统兵守定王府。”召平本就不善统兵,就让魏勃代劳。不料魏勃掌握兵权,当即派兵围住相府,召平见事情无法挽回,便拔剑自刎。

解了王府之围,刘襄便任驷钧为宰相,魏勃为将军,祝午为内史。打出绞吕檄文,出动国中兵力,定要于吕禄一争生死。

第一卷 伯歌季舞 第五十二章 李广让刘恒稍安勿躁

刘襄一方在齐国准备讨吕事宜,一方派祝午往东游说琅邪王刘泽,意图借刘泽的威望,给刘泽一个虚衔,诳骗琅琊国兵力。刘泽被刘襄的马匹拍的舒坦,自认为刘襄的做法正确,便快马奔驰去见刘襄。刘泽到了刘襄的王府内,就被刘襄与魏勃等乘机留住,祝午早已调集并统率了琅邪国的兵力,刘泽见驷钧失信,只得找机会逃到长安,投奔陈平。

中都的刘恒,这些日子过多寝食难安,多次派人和陈平周勃联系被李广所阻止,李广只让刘恒稍安勿躁。

“吕雉一死,诸吕无首,正是问鼎时机,义弟怎么还要我等?”

“眼下呼声最高的是谁?”

“齐王刘襄。”

“刘襄的性格,大哥可熟悉?”

“刘襄为人仁厚,但他的舅舅驷钧必不会善罢甘休。”

“刘襄要举兵成事,离不得谁?”

“当是驷钧、魏勃、祝午等人,驷钧为三人之首。”

“祝午的仇人是谁?”

“琅琊王?”

“就是琅琊王刘泽。刘襄举兵,但齐国境内兵力必定不足,琅琊王就是最好的垫脚石,只怕此刻驷钧已经借刘襄的名义,派祝午夺了琅琊王的兵权了。”

“大哥不必联络陈平周勃二人,先声援刘襄即可,但要将支持刘襄的原因,告知陈平周勃二人。”

“如何声援?为何不能直接派兵援助,效仿先帝,先入长安者问鼎江山?”

“你若如此做,就不被陈平等人看中了。陈平等人的眼中,谁做皇帝无干紧要,谁心中想着天下安定,才是真命天子。这便是陈平等人最终效忠于吕雉的原因,也是大哥问鼎江山唯一可凭借的。”

刘恒听李广这么一说,当即明白当如何去做。虽有吕禄等人叫嚣,但朝中文武,具都牢牢的把持在陈平和周勃这干老臣手中。若是继续驻守中都,却声援刘襄,即便可以给陈平周勃等人留下一个较好的影响。一个时时关心疆土安危的王爷,一个一心想要光复汉室正统的王爷,一个诸王内乱时,依旧肯坚守边疆的王爷,自比一个只关心帝位的王爷被陈平和周勃等人看中。

“好险!”刘恒一旦明白李广的言下之意,顿时发觉自己差一点就陷入险境。若一心带兵回长安夺取帝位,则和刘襄成两虎相争之势,期间但有匈奴入侵,自己就是大汉的罪人,不但得不到陈平周勃的支持,怕是自己的性命也就此陨落长安。

刘襄带兵直奔长安,吕禄等吕姓王爷自是不甘等死,关中大乱,陈平和周勃二人,终于坐不住了。

关中之地,赤日当空,血流一月。

吕府外,刘章随着陈平周勃,带兵围住了吕产。虽有黄弓营压阵,但具都惧怕吕产的武艺,一时只是围定,不敢冲进府去。

“老爷,陈相和太尉周勃早间就围定了整个宅院,老爷倒是想个办法呀?”吕产终于睡醒了,也许是被夫人焦急的唤醒的,但吕府只要吕产在,众人始终有个主心骨。吕产洗漱完毕,夫人忙让人备好饭菜,直过了大半个时辰,吕产才算吃饱喝足。吕产打了个饱嗝,问夫人道:“外边为什么吵吵嚷嚷?”吕产的夫人忙告知事情原由,吕产却不以为意。

陈平等人在吕府外也是等了半日光景,渐近午时,才见吕产自吕府出来,身边也不曾带一人,只吕产独自来见。

“陈相和周太尉,今日怎到我吕产府上来了?却带着些不中用的废物。”

“吕产,我等前来,你自当知我等意图,还不束手就擒?若是不从,黄弓营也不是好想与的!”说话的是刘章,陈平和周勃只是静静的看着吕产,想要看看这个一心研习武艺,不问政事的吕王,如何看待今天着事。

吕产不理会刘章,看了眼陈平和周勃后,便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胳膊,打了个哈切后,这才问陈平和周勃。

“姑姑在位时,我吕产可曾诛杀过刘家的子弟?”

“不曾。”

“姑姑让我去杀李广,我是怎么做的?”

“当年以你的武艺,去杀李广必能杀得了他。”这一点,周勃是清楚的。

“是啊,当年我只得地势之威,如今我却是携天地之威。非要搞得鱼死网破么?”

“不杀你,终究是心下不安。”刘章依旧不肯放弃。

“刘家小子,你以为今日以我的实力,还会和虫成平分秋色么?”

“你以为你能敌得过我身后的黄弓营将士么?”

“你想试试?”

“且慢!”最终,陈平制止了刘章和吕产的斗嘴。

陈平知道,吕产此刻只是想保全自家血脉,并不想拼个你死我活,陈平何曾又想?吕产若意义要走,即便是虫成带着眼下长安唯一的最强战力,恐怕也难以留得住。当日李广以一己之力逼退虫成,震死班淑娴,虽然吕雉刻意隐瞒,但是,陈平怎会不知?

“好,可留你吕产一门,但从今往后,不得踏入中原半步。”陈平总是能计算的周全,即便此时吕产势强,陈平亦能把握好局势,这便是当年高皇重视陈平的原因,这便是陈平虽不尊吕雉,但吕雉任然舍不得杀掉陈平的原因。虫成不可怕,吕产自信自己的刀技,但换作陈平,吕产心里没底。当年随着自己的姑父,征战南北,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帝位竟然在周勃之上,可见陈平靠的并非武力。吕产猜不透陈平是否还留有后手,吕产不愿陷入这场全力争斗当中,只想保全自己一门血脉。

吕产走了,去的方向正是河间。

五日后,刘襄带着勤王之师,浩浩荡荡的来到长安城外,但被周勃命人阻在城外。而此时未央宫,群臣正在宣室商议,要拥立刘襄为皇帝。陈平见一干朝臣具都意属刘襄,当即朝刘泽暗使眼色。

刘泽此刻对刘襄是刻骨的恨,若非刘襄设计陷害,只怕此刻在长安城外,逼迫满朝文武拥立的便是自己。既然本王得不到,你刘襄也不能得到。

“诸位先听本王一言。”刘泽得了陈平的暗示,压重了声音,刻意让众人注意自己。

“齐王的舅舅便是驷钧,齐王此番举兵,皆是驷钧前后调停,驷钧为人凶残暴戾,祸乱之心,一点也不比诸位刚诛杀的吕姓一族,差上半分,阴险狡诈尤有过之。吕氏之乱刚才平息,在立齐王为帝,岂不是又是要出一新的驷氏王爷?本王认为,立齐王为帝,相当不妥。中都代王刘恒,忠厚仁义,且是高帝嫡亲血脉中,最为年长,理应为帝。辅佐善良厚道的人,继承大统,诸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平见众大臣终于被刘泽的话点醒,但依旧担忧城外虎视眈眈的刘襄。

“即便是齐王刘襄肯退兵,驷钧等人不肯退兵,该当如何?”众人中,依然有怕刘襄不甘放弃皇位,硬闯进来,怕是长安又要流血,多有不妙。

“哼!老夫的黄弓营早就等在城上,重弩营晚间即到,即便是刘襄再多一倍的兵力,老夫也不惧。”听闻周勃说到黄弓营依然全力戒备,重弩营晚间即到,众大臣这才安下心来。

“既然大家对琅琊王的建议再无异议,那么我们便来商议,如何迎立代王刘恒,如何让刘襄知难而退。”众人商议派谁去说服刘襄退回齐国,陈平便不再参与,这干朝臣,互相挤兑的本事可是相当了得。众人商议了一上午,终于定下个大概,刘章和刘泽本是亲兄弟,派刘章将诛灭吕氏集团的事告诉刘襄,让他罢兵,最合适不过

两月后,年关以至,刘恒在中都迎得了一个安稳的春节,同时也等来了长安的使者。

“义弟,你可虽我进京。”刘恒心里清楚,没有李广,便没有自己的今日。帝位以在囊中,有李广在左右辅佐,对自己快速掌握政权,十分有利。

“大哥自去便可,小弟一时到不想踏入长安半步。”李广并不是刻意拒绝刘恒的美意,只是想到长安,李广便不由想到韩尚佳。

“你依然放不下你那佳儿。”想到韩尚佳,刘恒心底佳儿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吕雉已死,自己何不登基之后,就将佳儿迎入宫中?

“也好,中都是你我的根基,失不得,你留在中都我比谁都安心。但要先命人去河间接回我的佳儿,春节过后,便随我一同去长安。”

“到了长安,登基典礼完毕之后,你挑个时间,给佳儿赐个姓吧,老是佳儿佳儿的唤着,让我很不舒服。”

“好,佳儿本无父无母,被吕雉抚养长大,我要迎娶佳儿,便让佳儿随了你的姓,你认作义妹,我要在李府,风风光光的迎娶佳儿,李佳儿!”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一章 携美长安

“代王要你随他去长安。”

“什么时候去?你一同去么?”

“我要留在河间,你陪他去便可。”

“也好。”

“代王还说了,让我认你为义妹,从此你便姓李,待代王登基后,正是赐你李姓。”

“我自幼便唤作佳儿,佳儿便是我的姓名,代王倒是费心了。”

“你不开心?”

“说不清楚,只是高皇待我不薄,高皇赐的姓名,不想再改。”

“到了中都,可不能这么同代王讲。”

“佳儿便是佳儿,有什么不敢讲的。”

“代王虽未登基,但已是人皇,你不同我,切莫拂了他的美意。”

“我知道。”

“前边就是黄河了,你抱紧我,我带你越过黄河。”

刘恒恨不能即刻见到佳儿,李广只好弃马飞渡,定要在元宵节前,带佳儿到中都,不能耽误了刘恒进京的时辰。

临近中都,李广这才找来马车,带着佳儿进了中都城。

时隔多年,佳儿再次踏进代王府,迎接佳儿的是意气风发的刘恒。刘恒要带佳儿进京,佳儿却也开心,或许是吕雉去时,自己未能侍奉在侧,佳儿的笑意,少了几分,只是安静的任由刘恒安排,只是要求,到了长安,拜祭完高皇之后,希望能和韩尚佳住在一起。

刘恒认为佳儿的要求没有不妥之处,和韩尚佳在一起,或许可劝解韩尚佳回心转意,也正好圆了义弟的心思,当下便同意了佳儿的要求。

“你就不怕我此去长安,沿途凶险?”中都城外,刘恒依然想李广能随自己前去长安。

“燕云十八骑,一个不少的随着你进京,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好吧,义弟在中都保重了,大哥这就去了。”

“保重。”

十五刚过,刘恒便带着佳儿,由燕云十八骑护卫着,直奔长安而去。李广骑马在后,一直送到中都城外四十里地,这才在一高坡上,停住马头,目送刘恒离去。佳儿虽然开心刘恒带自己入京,但是离开中都后,心思忽然有些烦乱,掀开车帘,四下张望,正望见远处的李广。初见时自己对李广的种种捉弄,河间城内整日的耳鬓斯磨,临行前的细心叮嘱,顿时堵在佳儿胸口。

佳儿也说不清楚,对于李广的感情并非兄妹,李广不知不觉的闯到了自己心里,自己竟然毫不招架之力。这便是自己的宿命么?当初喜欢刘恒时,高皇要求自己刻意接近李广,时至今日,发觉自己所爱的人是李广,刘恒却要带自己进京。

造化弄人,若是淑娴姑姑还在,必然会教自己个好办法,如今去了长安,高皇不在,淑娴姑姑不在,唯有尚佳妹妹可以让自己说说心里话,但自己能将喜欢李广的事儿告诉尚佳妹妹么?

天禄阁,韩尚佳正陪着佳儿听刘恒登基的鼓乐之声。

“你不开心么?”

“只是刘恒的大喜之日,姐姐我何喜之来?”

“他不是你心仪的男子么?”

“我和你一般,怎能和心仪的男子在一起。”

“姐姐心仪的男子是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或许还未曾遇到吧。”佳儿叹了一口气,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淑娴姑姑已经离去了,妹妹可有打算?”

“我想离开这皇宫。”

“为什么?”

“因为在这皇宫,即便是家父故去,也不能去尽孝道。”

“唉,若非韩叔叔执意投靠吕禄,妹妹也不至于此。”

“即便是千般错,终归是我的父亲。”

“韩叔叔已被李广妥善安葬在陇西,你若想去,姐姐便陪你一同前去。”

“不等刘恒么?”

“不等了,我等的不是他。”

“我知道了。”

刘恒在宣室,接受完朝臣的跪拜,一切朝仪进行完毕,已是申时。刘恒惦记着佳儿,朝仪刚毕,群臣刚离去,便急往天禄阁奔去。而天禄阁不见韩尚佳的影子,也不见自己佳儿的影子。

“陛下,两位姑娘在巳时便离开了天禄阁,说是要去陇西,来接两位姑娘的是虫成老将军。”

“去陇西了?定是二人姐妹情深,一同去拜祭韩让了,也好,虫艺,你即刻启程,尽快赶上二人,定要沿途护送周全,陇西事毕,定要安全的带回两位姑娘。”

“臣,虫艺,遵旨。”

佳儿对韩尚佳的那句“我知道了”始终搅的心中忐忑不安,以佳儿的聪慧,怕是已经猜测到自己意属李广,只是佳儿不说破,也免去了自己尴尬。有虫成的暗中护送,二人一路倒也顺当。

陇西红头山,依旧亘古不变的望着渭水美景,爷爷韩俞长眠在此,父亲韩让也新添在此,依然是素土修葺的坟茔。

“走吧,终归都是化作黄土一杯。”

“离开陇西,能去哪里?”

“姐姐说去哪里,便一同去也罢。”

“如此就去白登吧。”

“好,正好师傅临终前,有一事交待,却要在白登完成她老人家的嘱托。”

“什么嘱托?”

“关于你和我的一个嘱托,是师傅临终的交待,姐姐先不急问,到时就知道了。”

“白登离中都很近。”

“白登离广哥哥很近。”

“何苦呢?”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今生已是和广哥哥无缘,躲在近处看着他也罢。”

“白登近处是恒山,那里有三茅留下的道观,你我前去霸占了,三茅必不敢言语,也省的没有落脚之地。”

“广哥哥最喜欢那山了。来日,我要在恒山种满广哥哥喜欢的桃花。”

“我帮你一同去种。”

对于恒山,佳儿也是同样想去,李广一直念叨恒山的美,可惜一直未曾带自己去过,此番正好同尚佳妹妹一同前去,刘恒的事,能拖过一时,便是一时。

“佳儿姑娘,小师妹,陛下让我待二位陇西事毕,就即刻带着二位返回长安。”山脚下,虫艺正等在那里。

“不回长安了,你独自回去吧。”

“这……师妹和佳儿姑娘不回,我怎好回京复旨?”

“待在刘恒身边,本是为父让你去还先帝的恩情,保定刘恒不被吕雉所杀,如今吕雉已死,刘恒已然登基为帝,你也须好好的研习剑法。不回长安也好,为父这就命人带着家人,你随为父同去恒山,也好了了你师姑的心愿。”

“全凭父亲大人做主。”虫艺本就和虫成一般,只是醉心武艺,刘恒待自己不曾有恩,就此别过也好。

中都代王府内,刘恒已离去,留下偌大的王府给李广居住,三茅在王府内捡了个宽敞的房子,同张成住在一起,时刻不敢离李广半步,生怕李广压制不住天珠的蛊惑,杀机暴起,携带出血雨腥风,入杀道过重,最终难成大道。

三茅虽然待在中都,可天下事丝毫瞒不住三茅,那日张成正在打坐,三茅却催张成回恒山道观,临行安顿张成,可悉数调动恒山附近的道士,好好的守护好恒山,但凡有生人闯,只管用道法阻拦。

张成不明白师傅为何多年不回,今日却突然要自己回恒山,护定山门。三茅用剑柄敲了敲张成的脑袋,告诫张成,此去护定山门,是不教外人扰了主母的清净,若有人闯入山门,必定小心应付。张成老实的允诺后,三茅依旧不肯放心,又交待张成切,勿和恒宗峰下新来之人发生口角,主母到了恒山,找人在恒宗峰上安顿妥当。

三茅的话,越发让张成摸不着头尾,恒宗峰下几时有人住下了?但是三茅嘱咐,张成不敢大意,即刻就启程赶回恒山。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二章 有史以来,第一人

未央宫,宣室内的太监,此刻吓的半点不敢言语,新帝刘恒正在暴怒中。好在陈平得了消息,及时赶到,一众太监这才得以喘息。

“陛下,此时最要关心的是长安的稳定,而不是一个女子的去向。”陈平本就高皇时期的老臣,话语间少些尊敬,刘恒自是不敢往心里去。见陈平前来,刘恒便知道有人将事情尾末告知,也不敢隐瞒陈平,只好表态,以国事为重。

“陛下,昨日有人报民间传谣,有损国体。陛下当尽快处理,以免朝政动乱。”

“陈相请入座,慢慢叙来。”

陈平端坐在刘恒下首,早有伶俐的小太监端来温热茶水,陈平端起茶水,慢饮一杯,这才细细的将民间传谣之事,悉数道来。原来,坊间传闻,刘恒乃是庶出,更有传闻,刘恒乃魏王之后,如此两相传闻并做一处,便有士子呼吁,重立新帝。

“哼!端得无稽之谈,先母薄太后是不及吕后位尊,但朕为先帝第四子,先母薄太后随先帝五年后生,无稽之谈。陈相,此时该当如何处置?”

“定要即刻找出造谣之人,重刑罚之,以正视听!”

“该由何人去办?”

“虫艺随天禄阁两位姑娘离去,不知踪影,眼下,还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堂堂大汉,连个侦破坊间传言之人都找不到么?”

“陛下暂且息怒,此次谣传出处,怕是诸王手段,一般手法欠妥,武艺不精者去查,怕只会打草惊蛇。”

“除了虫艺,陈相可有他人可荐?”

“陛下忘了?中都兵曹从事李广,计谋多段,武艺高强,且一直忠于陛下,此案由李广来办,最好不过。”

“李广,李广,朕到是真给忘了,传朕旨意,宣李广即刻进京,若是李广不肯来,就说韩尚佳已不在长安。”

李广来了,三茅也一同跟来。

“陛下,臣李广拜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义弟,此间乃是朕的寝室,日后无其他文武大臣在,义弟不必行此大礼。”

“陛下,礼法不可废。”

“礼法是定给其他人遵循的,你我兄弟二人,白登山捻土为香,同在边境御敌八载,得贤弟相助,才有我刘恒今日,贤弟的恩义,刘恒怎能忘却?”

“大哥所言,小弟记住了,还望大哥详细告知小弟事情原委。”

“那日朕登基之时,韩尚佳和佳儿在虫成的护卫下,去了陇西,朕命虫艺追去接应,但自陇西后,便音讯全无。”

“陇西么?唉,如此说来,佳儿怕是不会再回长安了,有虫成的暗中守护遮掩,一时也难以寻到,但也不会有危险发生。倒是大哥意中的佳儿一同前去,倒是让小弟费解。”

“朕亦是不解,但此事暂且放下,长安却有一急事,刻不容缓……”

李广听刘恒将坊间谣言说来,便心中暗笑,谣言出处必是刘姓诸王之手,这手段逃不出刘泽、刘襄和刘章这三人之手,刘泽此刻怀恨的不是刘恒,只有刘襄兄弟二人嫌疑最大。

从刘恒手中调来燕云十八骑,重新归自己统领,李广便带着燕云十八骑,乔装一番,扮作外来商贩,直奔西安大酒店。

李广等人到时,李晨正在和舒悦在菜园翻土。李晨翻土有些累,便站在菜地当中,拄着铁镐休息,舒悦体贴的取出自身汗巾,细细的帮李晨擦拭额头的汗水,正好被相熟的燕二看到。

“晨哥的艳福,好生让人羡慕,舒悦姐这般体贴,想必晨哥待舒悦姐也是同样的体贴了。”

李晨和舒悦忽然听有人取笑自己,不是燕二是谁?

“燕二,你不是陪着少爷去中都了么?怎么又回长安来了?这一回来,就来取笑哥哥。”

“小弟是陪着少主前来,晨哥和舒悦姐赶紧准备一下,少主已等在房中。”

“少爷来啦?”舒悦听李广来了,忙收拾下衣服,就要赶去准备茶水,李晨亦拾掇一番,随着燕二去见李广。

“方才在房中,听燕二取笑你和舒悦二人在菜园子里亲热?可有此事?”李广一见李晨,便开始拿李晨和舒悦的事寻开心。被李广一逗,李晨便不会说话,只是咧着嘴傻笑。倒是赶来送茶水的舒悦,强自争辩。李广见舒悦不肯承认,便说,舒悦已然年纪不小,早该寻个人家了,倒是自己疏忽了,耽误了舒悦的年纪。

“舒悦啊,我看既然你不是喜欢李晨,便托人另寻一家好人家,风风光光的把你嫁过去,可好?”

“少爷还是不要取消奴婢了,奴婢就是喜欢李晨,也教少爷知道,免得日后借这事儿寻我俩开心。”

“少爷,我也是想娶舒悦做媳妇的,早些一直不敢向少爷开口,今日既然撞破,还望少爷恩准。”

“李晨那李晨,自我白登封侯起,你们便一直在我身边,虽依然为名主仆,但已是将你二人当做幕僚来使,我何曾将你和舒悦当做仆人?”

“少爷待小的好,小的不敢忘记,我和舒悦在长安,日日不忘少爷的交待,但凡坊间听闻,悉数记载清楚,不敢有丝毫的遗漏。虽不能在沙场上帮到少爷,也定要在长安,成为少爷的眼睛,报答少爷的恩情。”

“我自知你二人信得过,所以才让你二人留在长安,这事儿先不提,择日不如撞日,新帝登基方过,你二人今日便成婚,也好及早沾沾帝王登基的喜气。我和十八骑卫,今日正好充当你二人家人,一同道贺你二人秦晋之喜。”

燕十八最是了解李广的心思,李广这一闹腾,正好给自己一干人的出现,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届时有人怀疑自己等人的来处,只消说是店掌柜的亲属,专为道贺店掌柜大喜而来,留在长安盘恒几日。果然自家少主,事事留着小心,处事滴水不漏,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多着那。

当日李晨便留出二楼的十间客房,说是自家亲戚前来道贺自己新婚之喜,这几间客房短时间内,不再待客。当夜,西安大酒店灯火通明,鼓乐齐奏,燕十八率着众骑卫,在新房好一番吵闹,直逼得李晨讨饶才作罢。期间亦有坊间邻里听到消息,送来贺礼,一起讨喜酒喝,不少常来酒肆饮酒的客人,亦是感到喜庆,赏下喜钱,祝贺李晨的新婚之喜。

要说这李晨,乃是开创了历史先河,单论起在酒店之内设宴搞婚庆,李晨乃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三章 谣言的出处

燕十八将李晨近期记录在册的坊间言谈,详细的归纳了一下。事关刘恒登基的言论一共三千八百余条,有关吕雉驾崩,吕氏诸王叛乱的言论,一共四千余条,议论朝廷法度的言论一共六千四百条,其余谈论坊间杂事,邻里八卦若干。

关于刘恒的谈论记载,燕十八又细分了一下,认同刘恒继位,是遵照法制,符合惯例的一共一千余条,对刘恒继位,提出一些设想,希望的言论一共一千五百余条,涉及此案的言论,总计一千二百余条,其中,谈论此事为诸王侯,诸大臣,诸士子的,一共三百余条,面生之人共四十余人,均有舒悦按照面貌所作画像。

燕十八将归纳好的言谈记录交于李广,李广看过之后,依然没有发觉较为有用的线索,只好让燕十八带人先查证面生的四十余人底细,务必要查清谣言起处,来源。

燕十八走后,李广单独叫来燕二,让燕二将四十余人画像找宫中画师,一一拓印,即刻前往济南郡、邯郸等地细细查证。

众骑卫各自领命离去后,李广细细的翻阅起李晨的记载,李广没燕十八的耐心,悉数分类,只是逐条读过。

李晨记载中的王侯士子,大多史料上有记载,容易排出。但有一人,李广绞尽脑汁,也未想起,这人是谁来。

王忌,好陌生的名字,李晨将之记载在熟客当中,当是长居长安之人,同桌均是王侯士子之流,想必王忌的身份也不简单,但李晨的记载里偏偏没有爵位官职。李广对王忌产生怀疑,并不仅仅是因为王忌未曾听闻,皆因李晨记载中,与王忌同桌饮酒之人,具都反对刘恒继位,唯独王忌支持。

“李晨,你去将王忌往日记载悉数取来。”

李晨一连带来了两年的言谈记录,李广没有丝毫放过,把王忌近两年来,在西安大酒店一同饮酒所见之人,所说之话,一一摘录出来。

王忌,宰相王陵的独子,去年王陵去世,没有朝廷的旨意,尚未继承王陵的爵位,眼下还赋闲在家。按李广的归类,王陵平日里所约之人,具都是些官二代之类。本就是一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但就在年前,王忌酒席间扬言要去济南郡游学,之后半年间,再无王忌的记载,直到刘恒继位前两月,王忌才再度出现在酒肆。

“看来要好好的和王忌交流一番了。”李广眼下没有旁的头绪,只好先从王忌查起。

陈平府内,李广正在相府的堂前,等待陈平。而陈平却在内宅,翻阅着李广的一些相关记载,正考虑要不要见见李广。李广等待陈平间,细细的大量了一下相府,同样的一堂两内,此刻李广所在,正是堂前,但见堂后两侧,分别两道壁影,阻住视线,但看出进仆役,半日走动间,未见重面孔,估摸不下百余人。

按这般计算,陈平内宅,少说也有五十余间。堂中布置倒也简陋,当中是主座,一矮桌长约八尺,宽两尺,高两尺。两侧客桌各四,具都比主桌短两尺。堂内四处雁足灯十盏,主座两旁各一盏,其余分别置放在客桌之后。四壁皆是夹着白纱的木窗隔断,整个地面,青黑色大石铺就,在主座处设计成了台阁,高约一尺,带给人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

李广正细细打量间,陈平来了,李广忙抱拳行礼,见陈平微微颌首,李广便站直身形。

分宾主坐定后,相府的丫鬟奉上青茶,却是常见的仙毫,但芽形端直,茶汤清亮,掀开碗盖,茶香顿时扑鼻而来。李广不由思索,要不要日后多到宫里走走,也好从刘恒处讨来上好的茶叶来。

“李兵曹请饮茶。”

“丞相请。”

“无须客气,我与你父亲李尚平辈而交,素来仰慕李太守勇武,私下间,但可称我为陈叔叔亦无不妥。”

“丞相虽不善刀兵,但胸中自有雄兵百万,晚辈岂敢贸然礼轻,有失体统。”

“哦?胸中自有雄兵百万,说的恰到好处,只是用在老朽身上有些言过,这倒是出自何典故,本相到未曾听闻?”

“这,这句话是晚辈杜撰出来的,让丞相见笑了。”李广心想,这陈平不愧是学富五车的一带大儒,自己拿唐庚的诗句奉承一下,即刻被他发觉,说话到必须谨慎。

“都说小将军李广善骑射,多计谋,这谈吐却不曾想也如此清雅,老朽倒是惭愧,有些小瞧小将军了。”

“不敢,丞相学术乃是诸士子楷模,李广怎敢在丞相面前以清雅居。”

“字字珠玑,妙语连连,李尚以勇武著称,生子到可称儒将。好,好,好。”

陈平左右与李广只论其他,却不问李广来意,李广只好小心的应对,暗自观察陈平心思。

“素来听闻小将军治军大有不同,周太尉亦是常常提起,但想问,小将军治军谋略来自何处,难不成也是随意杜撰而来?”陈平笑得和蔼,但问的犀利,已陈平的博学,李广若是随意应付回答,陈平自会看出端倪。李广见陈平有此一问,当下不敢大意,略一思索,缓缓答来。

“晚辈自幼便在边关长大,了解胡人兵力强盛所长具在战马数多,我汉军所长全在铁器,是以重弩营和黄弓营战力冠绝天下,只是数量太少。两军相遇,厮杀战场之间,我军在失去远攻优势后,多有损耗,皆因步兵体弱,与胡人战马冲撞见便折损不少,是以,晚辈演军期间,曾尝试以全幅盔甲护定兵士马匹,战场冲杀间,果然威力惊人,兼顾了远攻近冲的威势。”

“嗯,如此说来,你的这番治军谋略,具都是日常征战中摸索出来的,倒也是一善于革新的帅才。”

“丞相过誉了,晚辈实不敢当。”

“军中传闻,你那燕云十八骑,可敌万军,可有此事?”

“燕云十八骑单兵战力是胜过普通将士数筹,但若是用在两军冲杀间,却是不妥,两军冲杀凭的是一股勇气与毅力,靠的是军心的稳固,士气的张扬。故而,燕云十八骑每逢战事,具都是只能发挥出刺探俘首的任务,不敢用在两军对垒上。”

“不愧周太尉推赞,小将军果然是善于用兵之人,堪当三军之帅。”

一番问答下来,陈平对李广印证了七七八八,李广却大冷天,汗流浃背。陈平这才问起李广来意。李广便将对王忌的猜测,说与陈平。

“王陵为人傲气,但不失治世之才,唯独不善教子,王忌乃是王陵独子,可叹王陵学究天人,但王忌不学无术,日日混迹在坊间市井,虽劣迹斑斑,但无大过,为人轻狂。只是王陵生前却是同齐王私交甚好,要从此处入手,倒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只是还需注意琅琊王,此人虽无大的谋略,但琅琊王在此次博弈中,失利颇多。稽查办案之事,本相不专,一切还须小将军暗中取证。”

“谢过丞相教诲,末将要务在身,不敢久留,这便请辞。”李广明白了陈平的判断,对谣言案的方向已是更加确定,留在相府,如同在炭火上炙烤一般,此行目的达到,便不愿多留片刻。

“替我向你父亲问好,此案事关重大,必要小心查证,多番推敲,但有疑虑,可随时来我府内商讨。”

离开陈府,李广便直奔未央宫。此事依然有许多疑点,李广要亲自同刘恒印证,顺便让刘恒下道密旨,让卫尉全力配合,也好悉数掌握卫尉手中,长安城出入记载。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四章 安国侯?

坊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乃是出自有心人之口,未央宫,李广以取得卫尉所管长安城半年间的出入记载,同时也从刘恒那里搜刮了许多武夷岩茶。李广让舒悦将茶叶打包了一份,命李晨带着,便朝着安国侯府而去。

王陵本是西汉大儒,最看中礼仪,处事不如陈平善于变通,虽是治世良才,但在后世,不如陈平的名声显赫。李广去安国侯府,不敢空手而去,只好拿搜刮来的岩茶当做敲门砖。

安国侯府,远不如陈平的府邸大,此时王陵以亡故,侯府门前少了许多马车,李广在门前通报后,不一会儿,便有管家迎来,王忌仗着比李广年长几岁,却不曾亲自前来,只是让管家带李广到堂前。

“末将李广,见过侯爷。”王忌虽然未曾受封,但安国侯乃是先人资本,迟早的问题。

“李兵曹请坐。”王忌在自家堂内,倒也公事公办,虽无公职在身,却大刺刺的给李广赐座。王忌虽相貌堂堂,但日日沉迷酒色,七尺身材,丝薄袍裳挂在身上却显得空荡荡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就连说话也是虚喘无力。虽比李广痴长几岁,但双鬓间依然依稀可见苍茫。

“末将初来长安,久闻侯爷豪义,今日特备薄礼,带些武夷岩茶前来拜访。”李广言闭,李晨忙将手中茶叶奉上,侯府的管家顺手接过,在手中掂量掂量,似乎不喜。

“李兵曹有心了。这武夷岩茶乃是宫中之物,严父在世时,家中倒也不甚稀罕,但即使李兵曹的礼物,本侯到也是要感谢一番。”

王忌的话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让李广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话茬。好在王忌口舌比心思快些,李广还在郁闷间,王忌的下一句话就来了。

“听闻李兵曹也曾爵封白登侯,不知这白登地域几许,爵至几等,也好让本侯日后相见,不失礼数。”

李广此刻真想拂袖离去,爷的白登侯,好歹是靠自己拼来的,却不是你这世袭的侯爷,虽被革去侯爵之位,但也是新帝结义的兄弟,爷不曾在你面前摆威风,你倒好,安国侯是一等一的爵位,又怎样?反倒拿来奚落爷。

想归想,但李广的话出口就不带着情绪,当着王忌的面,大大敬仰了一番王陵,又夸赞了一番王忌。话语捋顺了王忌的脾气,这王忌终于脸上渗出了惨淡的笑容。

“本侯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人,懂得尊卑礼仪,话语诚恳,虽然多有虚言,倒也让人听着舒服。天子脚下,事事都得带着三分小心,你这样的人最适合了。”

“侯爷见笑了。”李广此刻脸上已不止三道黑线,整个脸都是黑的。

“今日本该请你饮酒,但是本侯素来好爽,朝廷月例,每每月中便已见底,如若不然,另约个时间,本侯在西安大酒店设宴款待,顺便给你介绍些长安的权贵与你认识。”

“多谢侯爷美意,但侯爷若肯屈尊,末将到肯先请侯爷饮酒,感谢侯爷的赏识。”

“如此甚好,你我同车,这就去西安大酒店。”

这王忌的车马走的甚是缓慢,皆因王忌每过一府,便邀上一人,行至酒肆,已尾随七八个所谓的官二代,度都是沉迷声色犬马之流。

“小二,天甲阁伺候。”这西安大酒店虽是李广的产业,但王忌比李广还要熟悉,进门便直奔李广上次捉弄吕泽的包间而去。

众人一一坐定,轮到李广只留了靠近门帘的下首位置,李广不以为意,坐在下首,便让小二只管把拿手的菜式端来,美酒只管上。

“侯爷,末将早就听闻侯爷游学不止万里,学富不止五车,先敬侯爷一杯。”

“好好好,同饮,同饮。”王忌有美酒,自是喜笑颜开。三杯酒下肚,就开始吹嘘起来。

“听闻,侯爷曾远游济南郡,当是曾拜祭过圣人,末将再敬侯爷一杯。”

“济南郡游学?呸,那只是本侯被迫去的,只是那里的山水泉眼倒是好看。”

“侯爷何来被迫一说?”

“家父最注重礼教,每年须亲自到圣人故里拜祭,只是年前家父抱恙,只好代家父前去济南郡。整整好几个月,不曾饮到美酒。”

“难道齐王殿下,不肯款待?倒也欺人太甚。”

“齐王倒是肯美酒款待,但是本侯到与齐王不熟,同他饮酒作甚。”

“喝酒喝酒,不聊这些不相干的事,只管喝酒。”李广话语太多,到惹得众人不喜,便有人起来拦话。

酒尽言欢,李广便将王忌送上马车,一干酒肉君子这才浩浩荡荡的离去。只是李广心下痛起,白白舍了上好的茶叶,还白贴了些美酒美食。王忌的话,对谣言案无半点作用。

王忌酒醉回到安国侯府,却无半点醉意,只是一脸的冷笑。小小的兵曹,仗着和新帝关系,便敢探本侯的虚实?若非你有天子密令在身,本侯早就教人做了你性命。但这偏僻之地来的兵曹到也有些本事,不足半月,就寻到本侯身前,看来要赶紧和琅琊王刘泽商讨一下对策才好。

事情本就这样,做的人心知肚明,查的人千头万绪,难以理清。若非陈平刻意提醒,怕是李广最终都不会再将王忌纳入眼底。燕云十八骑办事的效率神速,半月间,以悉数查清那四十余人底细。四十余人,筛选的只留下三人,大有可疑之处。其中有两人是刘襄的侍卫亲兵,有一人是刘泽的妻弟。整个谣言案虽暂无头绪,但大体的主线还是依然衔接。

“十八,你认为,此三人,该如何处理?”

“少主,此三人身份具都不简单,直接拿来,怕是会断了线索,只能寻个机会,将此三人暗中缉拿。”

“如何暗中缉拿?”

“我等可扮作刺客行刺,暗中将此三人缉拿,直待案情水落石出。”

“好,就依你的办法,必要不留下任何把柄。”

“是!”

燕云十八骑去了,李广左右无聊,便翻阅起众骑卫查探时记录的文案资料。李广依旧觉得,这当中少了点什么。不错,的确少了最重要的物证,即便是三人承认编造谣言,也无直接证据,说明幕后主事之人是谁!

李广再次翻开三人话语的记载,翻阅过后,便不由的暗自钦佩起陈平来,人老成精,这陈平果然老辣,仅凭臆测,便猜出了幕后主使。原因无他,刘襄的亲兵侍卫,话语间虽对刘恒不敬,但具都是符合众人言语,但刘泽妻弟的言语,句句带着挑逗众人话语的意思,虽然无明显的不敬之语,但句句暗示刘恒的母亲薄氏曾是魏王侍妾。

如此一来,谣言的出处便已基本明了,传言刘恒不具备继承大统资格的话语,本是坊间闲言碎语,但指明薄氏乃是魏王侍妾的话语,皆是出自有心人之口。但是若无真凭实据,只能拿琅琊王刘泽的妻弟治罪,并不会伤到刘泽分毫,刘泽的罪证,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这才是关键。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五章 安国侯!

李广在长安,等了二十多天,期间也曾同王忌饮过几次酒,谈了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三月初,燕十八等人终于带着要缉拿的三人回来了,李广让燕十八交给卫尉,秘密关押。

人是抓来了,该如何撬开嘴巴,李广不愁,不须李广亲自出手,燕二有的是手段。李广只需等,等燕二带来的消息即可!

卫尉大牢内,燕二独自一人真在审问三人,卫尉统领余庆,正陪在燕二身侧,虽说燕二无品无极,但燕二是李广的亲信,李广又是谁?当今皇上的义弟,虽无人敢说,但早有传闻入耳,故而,余庆甘心作为陪衬,伺候在燕二左右。

“诸位再次来长安,心中可感慨?”

“你们也不须回答军爷我的话,只管听着便可。”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这里是卫尉大牢,关在这里的都是犯死罪的朝堂要犯。”

“既然来了,迟早也是一死,只是怎么个死法,却得军爷我做主。”

“诸位想好怎么个死法了么?”

“军爷,我等不知所犯何事?到望军爷让我等死也死个明白。”刘泽的小舅子,首先开口。燕二心下得意,怕就怕你们不开口,反倒要我用些手段,只要肯开口,就不怕得不到我想要的口供。

“诸位明白不明白,干军爷我何事?只要军爷我明白就成。”燕二却不急于撬开三人的嘴,话语刚落,就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柔钢打造,三寸长短,薄如蝉翼,冷光闪闪。

“军爷我的这把匕首,乃是少主亲自设计的,不曾用过,不知道锋不锋利,今日正好试试。”燕二说着,便缓缓将刀刃划在刘襄的亲兵胸口,皮肤丝毫阻挡不了刀锋,皮肉未动,鲜血就畅快的流淌下来,好在燕二见好就收,划出寸许长的口子就收起了匕首。

“余卫尉,牢中可有调料?”

“有,这就取来。”

“可有炭火竹签?”

“炭火是有,但竹签却无,但无妨,具都为燕统领备齐。”

须臾间,调料、炭火、竹签悉数备齐,燕二却从身上摸出一铁质酒壶,匈奴烈酒,酒壶未曾打开,余庆便闻到了酒味。

“少主曾教过,野地行军,若是缺少食粮,但可口炙敌军之肉,一直不晓得是什么滋味,今日正好一试,诸位可有不同意见?”

燕二的话,说的不仅是绑在牢中的三人,即便是余庆也是一阵恶寒。食人肉,自古有之,但当着活人的面,食当事人的肉,余庆不敢想下去。

“人肉,只有较瘦一点的,炙烤着食用,方才美味,我是这样想的,但不知道对不对。”

燕二话语刚落,刚才被割伤的刘襄的亲兵便吓晕过去。燕二不管,用刀细细的在那人身上开始割肉。余庆本是卫尉统领,不曾上过战场,哪里看的下眼前的血腥?当即干呕起来。然而燕二,却不为所动,依旧用刀细致的割肉,一边割肉,一边命一旁的卫卒燃起炭火,架起烤炉。

燕二割的太慢,皆因李广教过,人体的肌肉如何走向,人体的血脉如何走向,燕二要绕开这亲兵大的血管,慢慢将肉割下,自然要慢,要稳。

“唉,若是十八肯干这活计,以他公孙家的本事,自会比我割的好看许多。看来日后得多向十八学学这割肉的本事。”燕二似乎不满意自己的刀法,只是勉为其难的在割。

“我说,我这般手艺,诸位该不会笑话我吧?”燕二终于割下一块血肉,用刀尖挑好,慢慢的将竹签插入。

“军爷饶了我等吧,求军爷给我等个痛快。”

“急什么?死是迟早的事儿,但军爷我慈悲,定要诸位吃饱了才好上路。”

燕二不再割肉,只是慢慢的炙烤起来。

“说说吧,上次来长安都做了些什么?”燕二终于切入正题,余庆终于松了口气。

“小人有罪,不该胡言乱语,乱了朝廷法度,求军爷给小的一个痛快。”

“若为了你们这句话,军爷我的烧烤手艺却让谁来享受?再说。”

“军爷想知道什么?小的不敢再有半点隐瞒,小的知道所犯的是死罪,只求小的说后,军爷给个痛快。”被割肉的亲兵,早就受不了这般折磨,只求一死。

“好,痛快!军爷我喜欢,这便给你个痛快!”燕二话落刀出,一刀就割断刘襄亲兵的喉咙。(兄弟勿怪,全是少主交待,拿你二人吓吓琅琊王的妻弟,你早走了好,也省下许多罪受。)

燕二杀了一人,却盯着刘襄的另外一个亲兵,好像这亲兵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见燕二瞅来,这亲兵早就吓破了胆,眼睛一翻,依然昏迷了过去。燕二只好用手抓定刘泽妻弟的头发,狠狠的压低刘泽妻弟的头颅,让其看不到周边动静。

燕二手段,余庆今遭算是见识了,若是平日,严刑逼供的手段,余庆也是见过,但这等用话语折磨的手段,虽少有血腥,但岂是一般人能接受了的?只割了一块肉,便彻底摧毁了人的侥幸心理,诛心的手段那!

“你是刘泽的妻弟?”

“是,小的是琅琊王的妻弟。”

“刘泽待你可好?”

“姐夫带我如亲弟弟一般。”

“哦?”

“不敢隐瞒军爷。”

“既然待你如亲弟,何故让你陷此险地?”

“这……”

“你只不过是刘泽的一条狗而已!”

“军爷……”

“说吧,谁是京中的联络人?”

“这……”

“不说?估计你是饿了!”

“不不不,小的说,小的说,是王忌,是王忌,到长安后,一切计划,都是王忌安排。”

“可有凭证?”

“有书信往来,我姐夫都藏在书房花瓶中。”

“属实?”

“不敢骗军爷半句。”

一个烤炉,几支竹签,一柄匕首,燕二得到了李广想要的东西。

“燕七,三日之内,你去取来。”

“是,少主。”

燕七去了,谁教燕七武艺最高,飞的最高,飞的最快?燕七回来了,带来了王忌的死证,带来了琅琊王的死证,同时带来了刘襄无罪的证据。

未央宫

“大哥,事情原委就是这样,该当如何处理,大哥可与陈相商议。”

“陈相,你说该如何处置?”

陈平对此事早就有了断论,但眼下李广搜集齐了证据,自己才好下手!

“琅琊王可杀,王忌可杀,齐王亦要杀!”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六章 谦谦真君子

有罪无罪,都须杀!

这便是陈平给刘恒最后一次献计!

陈平老了,陈平不敢留下丝毫可危及刘邦天下的祸患,所有能危及汉室天下者,有碍刘恒帝位者,杀!杀!!杀!!!

其实,李广心下明白,刘襄无大错。刘襄,这是你的命数!

“我多年的计划,是被你破坏的,你是否很是得意?”

“只是意外,不曾得意。”

“你是如何怀疑到我身上的?”

“是陈平提醒了我。”

“陈平?陈平!”

“是他!”

“其实,以陈平的手段,未必会这么快。”

“我知道,但这是命。”

“命么?将军真的信命么?”

“谁也逃不开,谁也躲不过,就像你一样。”

“我么?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孙能安稳即好。”

“我知道了,必会代为转达。”

“李广,好好的记住,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我知道……”

王忌已无心为自己开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王忌只希望此时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儿子,刘恒答应了王忌的请求,册封王忌的儿子王启为安国侯,也算是对故去的王陵一个交代。

这谣言来到快,去的也快,一切证据直指刘泽,所有对刘恒不利的话语,在刘泽的死后,烟消云散。

李广在河间与中都两地奔走,也回过白登,一刻也不曾闲着。长安出发前,刘恒有过交待,定要寻到佳儿的消息。

文帝元年夏,恒山恒宗峰闲置数十年为用的殿阁,被人打扫的焕然一新。原本肃穆的道教之地,此刻因为两个女人的到来,俨然成了闺阁花园。

“妹妹,有臭道士和虫家仆役帮忙,为何你却不要,这道岭,少说也有数十里,只你一人去种,要种到何年何月?”

“我未阻止旁人来种,只是要自己亲种,每种下一颗,心中的思念便少一分,他日这里延绵数十里桃花盛开之时,便是我道成之日。”

“怕是怕你情根深种,再也难以拔出,倒不如就此和我一同去河间,去找你那广哥哥去。”

“姐姐说笑了,师傅的遗言尚在耳侧,我怎能拂了她老人家的遗训,只顾着自己的快乐?倒是姐姐日日念着他,想必是河间一年,早就寄情于斯。”

“呸,却拿姐姐来寻开心,不过也好,李广英雄俊美,你我姐妹二人共同侍奉,让你那广哥哥享尽齐人之福。”

“好不知羞,自己要去便去,拉着我做甚,才不要去侍奉他呢。”

“嘴上是不肯,可为什么妹妹的脸却红了?是不是想起了你那广哥哥平日里的温柔体贴?”

“不要再拿我开心,我去种桃花去。”

“哪有夏日去种桃花的,怕是躲在无人之处,独自去想李广才是真的。”

韩尚佳受不了佳儿的调侃,却是独自一人去了恒宗峰后山,后山的石洞,夏日里去清凉无比,洞中有一股清泉流出,顺着这延绵数十里的山岭,潺潺的淌向山下。

韩尚佳本和往日一样,赤着脚,任由泉水冲刷,享受着丝丝清凉,却见虫艺背负这一磨盘大的巨石沿着山路爬上来。

“虫艺大哥,你背着这石头做什么?”虫艺背着巨石,只顾低头攀爬,不料韩尚佳出言询问,却是受到惊吓,身子一趔趄,脚下不稳,差一点便摔倒在地。抬头看清是韩尚佳坐在石洞口,四下再无其他人,这才心下稍安。

“打山底背着磨盘大的巨石,是要锻炼自己的体力么?但这石块也太大,虫艺大哥为何不选稍小一些的练起?”韩尚佳见虫艺负重登山,显然是巨石过大,虫艺背负的有些吃力,气息不均,面色潮赤。

“尚佳姑娘在这里那,虫艺是在锻炼体力,今日挑选的石块是有些大了,不过放在洞内,当做座椅到合适,你寻个地儿,我给你置放好了,也便于你在洞中休憩之用。”

“这倒是个妙法儿。”韩尚佳童心骤起,赤脚起身,四下环顾,见洞中泉眼之处,最合适不过,坐在那里,洞内景致可悉数纳入眼底,也可借着水面倒映,看到洞外天空的景色。

虫艺将巨石放在洞内凹陷之处,已是累的满头大汗,方要捧起泉水喝,却又到了洞外,这才蹲下身子,撩水将上身汗水洗去,伏下身,喝了个痛快。

“虫艺在山间锻炼,不想姑娘在此休憩,倒是打扰了姑娘,就此离去。”

虫艺离开石洞,韩尚佳便欣喜的坐在巨石上,巨石显然是经过挑选的,朝上一面平平整整,坐在上面感觉同平地无异。坐在石上,韩尚佳又想起了昔日白登城外,那日广哥哥也是寻来平整的石头,让自己坐在上面休憩,只是自己偏要广哥哥坐在上面,自己则舒服的坐在广哥哥怀中……

虫艺并未离去,只是在稍远处休息。目光所及之处,正好何以看到洞内景致。见韩尚佳原本欢喜的坐在石凳上,却又转即面带清泪,叹息一声,心下到“好痴情的女子。”便不再休憩,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未央宫里,刘恒此时却非常头疼,刘恒接到了李广的奏折,要刘恒选一善功水利的巧匠,河间要修水渠。数日前,李广在河间同徐平商议修渠之事。河间修渠,让二人难住了,若是按照以往办法,这水渠怕是用不到三五年,便会成为主河道,如此一来,河间地域便小了许多,更是毁了修筑好的防御。只能引水半入河间,但如此一来也是三五年光景,这水渠便会被淤泥滞平,每年挖泥修葺必会耗费不少财物。

“少主,河间修水利,若是贯通东西黄河水域,接口处阻力少,但引入水流怕会在三五年间,便成一条新的主流,若半引入土,也十三五年,便会被淤泥滞平,水系构图,不好设计。”

“飞鹰传书至长安,请陛下全国境内招募水利巧匠。”

“是,少主。”

宣室之内,夜半时依然灯火通明,刘恒身边没有周勃,也没有陈平。窦广国,刘恒的小舅子正陪着刘恒。说起窦广国,刘恒是满心底喜欢,窦广国德才兼备,为人又谦和,同自己的妻子一样,心性善良,自幼同猗房失散,流落在民间也是受了不少苦处。

“少君,你看河间水系该如何修建?”

“陛下,未亲眼见,臣不敢轻言。”

“朕想要你亲去,只是怕猗房不舍。”

“皇后宅心仁厚,臣去河间乃是为万民之福,皇后即便不舍,也不会反对。”

“也好,这是河间地图,你且拿去,明日一早,你去见见你那姐姐也好。”

“臣,遵旨。”

长乐宫内,窦漪房此刻正满眼擎泪,自寻回广国,窦漪房一刻也舍不得广国离开,必要日日见着才安心。今日一早,广国来辞,窦漪房怎能像往日般开心?

“广国此去河间,可是陛下的心意?”

“是陛下的心意,更是弟弟的心意,姐姐不必担忧,河间离中都不远,气候相当,必会住的习惯。”

“若是去住住倒也罢了,但广国此行却是去修水利,想起那往日的水患,姐便揪心痛,若非祖宗护佑,再哪里去寻着你。”

“姐姐,又怎么去想那过去的事儿?当年弟弟孱弱,哪有今日这般壮硕,弟弟自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李广在河间,姐姐还不放心什么?”

“姐不是要阻广国去河间,只是心下舍不得广国离开。”

“姐姐忘了?我们本是穷苦出身,弟弟此去河间,乃是让更多的穷苦之人不再穷苦,是喜事,光耀门楣的喜事。”

“漪房,少君心中有着抱负,作为姐姐,怎好阻他?有义弟照顾,少君的安危不须担心,若是漪房思念的紧,在河间小住几日也无妨,朕也好去看看义弟手筹划的河间。”

“陛下当真,不是骗臣妾的吧?”

“你是朕的妻子,朕怎能欺骗你?明日就着周勃主领朝政,朕同你去河间小住月余便回。”

“谢陛下!”窦漪房经刘恒的劝慰,终于绽开笑容,风华正茂的窦漪房,虽贵为一国之后,但无一丝富贵之家的骄纵在内,这也正是刘恒喜欢的地方,每日朝堂之上的疲惫之躯,只有枕卧在窦漪房的身上,刘恒才能安稳的放松片刻。只是漪房事事安稳,未免少了几分俏皮,没有佳儿的刁蛮性子可人。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七章 这便是李广?

周勃等人,虽不同意刘恒去河间,但拗不过刘恒的主意,只好命余庆小心护佑,又命张苍亲随,这才浩浩荡荡的送刘恒出了北门。

“少君,你随朕入长安以来已半年之久,可记得当初入长安时的情形?”

“哪里曾忘记?虽有燕云十八骑护送,但依旧是十里一探,百里一歇,所幸太尉和丞相是真心拥立陛下,一路到也是心惊胆战。”

“是啊,朕当初也是一路心惊,虽有义弟拳拳保证在耳,但未入长安,大局不明,生怕就此带着你姐弟二人,就此不回。”

“陛下日日惦记着李广,可惜臣在长安却不曾与他谋面,李广真的有陛下说的那么神么?”

“此去河间,你须是要住上些时日,同他相处的久了,你便会知晓义弟的风采,可惜,因为韩尚佳之事,始终不肯留在长安,让朕心中甚是遗憾。”

带着窦漪房,刘恒一行沿途走的缓慢,到了河间已是一月之后。窦广国踏上河间之刻起,便被李广的手段折服,昔日胡人牧马之地,此刻具都是遍野的苞米,五里一哨塔烽火,沿岸新修的箭塔高耸,团团护定这千里沃土。

“当真是好谋划,倘若当初进长安不妥,即便是退至此间,亦可偏安一偶,割地为王,不消十年,便可重新问鼎。”刘恒第一次踏上这片新开拓的疆土,这片沃土,是自己未曾登基时便划入自己治下的土地,从此必不可有失,或许留义弟在河间,倒也是最妥当的人选。

“陛下,这河间的百姓可真是有福,陛下的天下,若是处处如此,堪当第一盛世。”

“朕的天下,迟早处处百姓开颜。余庆,此地距离河间城还有多远?”

“陛下,虽然已入河间地域,但按图中标记,河间城还需快马三日路程,好在此间地势平缓,车道笔直,沿途不会有打误。”

“陛下,这河间便是出自李将军之手笔?”窦漪房自到河间,心下便喜欢上了河间,也不曾想到,这李广竟然将这河间治理的如此富足。

“那是当然,漪房也是有许久未见到义弟了吧?再过三日,等入了河间城池,朕必要同义弟把酒言欢。”

“陛下,关中之地,也是水系富足,沃土千里,且气候温和,若是参照河间规划,必也是富饶之地。”

“少君所言,朕岂会不知?关中之地,迟早是天下的粮仓。”

摇摇可见的河间城,刘恒按捺住心底的兴奋,这河间,果然被义弟治理的井井有条,河间城,当是朕在河间的行宫,但有一日,若是平定了胡患,必当封义弟为王,替朕驻守这河间方圆千里之地。

“陛下,李广李将军求见。”

“宣!”

李广在刘恒的车马前三叩九拜之后,刘恒便命李广上车同乘,好在李广临时命民夫打造的车马甚是宽大,不然,窦广国和李广都挤上车马,哪里容得下?

李广进了车厢,便不似外头那般,窦广国规规矩矩的坐在刘恒的对面,李广却散懒的半躺在车厢。

“本曾想大哥会派一善攻水利的巧匠前来,却不想大哥亲自来了,一路到也舍得嫂子,这一路的颠簸,可如何教嫂子受得住?”

“义弟的关心,本宫自是欢喜,但本宫和舍弟,乃是穷苦人家出身,哪有义弟想的那般不堪?”

“这便是你的小舅子?”李广和刘恒打诨几句,这才问起身边的俊俏少年。窦广国本就生的俊美,虽是男子,却生的面如傅粉,目若朗星,口似朱玉,端坐在车内,袍裳具都小心的遮住盘卧的双腿,见人笑意盛三分,却笑的含蓄,看着到似一闺中少女。

李广忽然记起野史传闻,又见窦广国俊美,骤然生出一身疙瘩,原本散懒的坐着,忽然正襟危坐,落在刘恒眼里,却是李广有意和窦广国相比较一般。刘恒哪能不明白李广的心思,尴尬的一笑,方道:“这是朕的妻弟!窦少君,窦广国,日后义弟可与他多亲近,河间水系修建,你要多讨他的主意。”说完,又狠狠的瞪了李广一眼。见李广似乎有些相信,便生起作弄李广的心思,眉眼间看定李广,却有了一丝说不明道不出的意味。

李广坐在车内,顿感周身不自在,倒是惹得窦漪房偏过头掩嘴轻笑不止。刘恒见窦漪房发笑,哪里在装的住,顿时爽朗的大笑起来。四人当中,唯独窦广国不明所以,见自己的姐姐姐夫具都在笑,李广坐在对面脸色古怪,便疑惑的看定三人,这李广有什么古怪之处?惹得姐姐姐夫具都发笑?

“大哥莫要拿我开心,是小弟错了还不行么?谁教传言说的那么详细,今后便不再相信了。”

“坊间有什么传言让将军误信了?”窦广国虽已成年,但心思依旧单纯,揪着刚才的话不放,到给了李广反戈一击的机会。

“国舅不知,昔日中都有一美谈,说的就是陛下,却也和国舅有关。”

“何事?我却为何不知?将军说来听听。”

“陛下,臣可是要说啦?”李广难得在私底下称刘恒为陛下,但这声陛下,叫的刘恒尴尬,这传言怎么能提起?义弟这是不肯吃亏那,看来没有好处给这义弟,怕是今日要被他要挟的紧紧的。正待说哈,却被窦漪房拦住了话头。

“弟可曾记得中都时,陛下时常带着姐出入王府,姐当时是何打扮?”

“当时怕人说道,每次出府,具都是男子装扮。”

“这便是了,却不曾想怕那说道,却引出了另一遭说道。”窦漪房说完,脸色便微红,原来窦漪房嫁与刘恒为王妃之时,甚是讨刘恒的欢心,即便是四下巡查,亦不肯丢下窦漪房独自在王府,命窦漪房乔扮为男子,带在身侧,如此便有了刘恒好男风的谣传。由于窦漪房扮作男装和窦广国相似,便生生的给谣传添加了几分谈资。

经窦漪房把话扯白,李广再细细观看,这姐弟二人,眉目之间果然相似颇多,窦漪房虽是女子,但身材高挑,若是此刻换作男装,说是亲兄弟,也是有人相信。忽想起那日同佳儿在城中初见时,佳儿亦是男子装扮,同自己在河间时,也是时常扮作男子,不离自己左右,想到此处,不由对佳儿待自己的心思,生出几分疑虑。

窦广国对李广的打诨丝毫不以为意,见李广性情随意,完全不在刘恒面前拘束,但言谈举止,具都和刘恒渗透着亲近,姐夫这义弟,倒是一奇怪的人。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八章 纵横河间

城中哨塔之上,李广同窦广国陪在刘恒身侧,余庆与张苍站在三人身后。刘恒看着河间城的规划,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七年前,河间军民不过千人,而眼下,只看城中百姓以不下三千,城外每隔四五十里地,便有规模较大的村庄,千里之域,处处繁华若市。

“义弟,河间现有百姓多少?”

“当初先是从中都迁移工匠百名,具都安家在此,后连续三年,屡屡有百姓寻至此间躲避胡患,现今河间已有百姓不下五万,但新添人口不足两千。”

“好,如此看来,不出五载,河间便是我大汉出兵单于庭的给养之地,好,好,好,义弟有功了。”

“陛下,万不可有此念想。”站在三人身后的张苍,听刘恒此言,忙自出言。

“哦!张苍,为何不可?有何不可!”刘恒的想法被张苍认为不妥,刘恒心下暗自恼怒。

“陛下容臣细禀。眼下我大汉民有一千七百余,除去老弱妇孺,壮年者仅五百万之数,可为兵者不足百万。匈奴有民虽未超三百万,但老弱皆屠,壮年者不下百万,且下马为民,上马为兵。两相比较,此时不宜出兵。”

“嗯,那依你之见,何时才能出兵除患?”

“非两代人不可!”

张苍回答的肯定,刘恒亦是认同,自父皇起,至自己登基,算起已有二十五年光景,但治下新添百姓勉强维持在一千五百万之数,修生养息,任重道远。遥遥望向北方,长城之外的胡患,何日才能平定?

“陛下勿以为忧,李将军不是曾缕缕以少胜多?可见除胡患,未必要等到人丁兴旺才能谋动,尽可繁育战马,大兴盐铁,若我朝军马悉数如同中都的新军一般,何愁胡患不除?”

“少君此言,朕心大慰,多有义弟一般的将领,朕必不忧心胡患。奈何战马本就紧缺,盐铁匮乏,何时才能铸成大汉铁甲军?”

“远攻近防,乃是用兵之道,臣认为,可再造重弩营。”窦广国不枉刘恒的喜爱,谋划思虑直点要害关键。

不错,重弩营的战力,在大汉乃是除却新军的王牌之师,日资用度却远低于新军,的确适合汉军的发展。但这样一支军队,为何就不曾在父皇手中壮大起来?也不可贸然行事,需在河间期间,同义弟好生商讨一番,再做打算。

河间第一夜,刘恒连同李广的住所一同霸占,李广只得和徐平住在一起。徐平因无品无阶,日间不便陪在刘恒身侧,只好夜间细细的同李广探问一番。一夜详谈之后,徐平告诫李广,务必要在中都之域大力推行农革之策,河间万不敢成为大汉进军匈奴的跳板,如此咽喉要地,必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家手里,切莫让旁人染指。

刘恒入夜后,也是不曾睡着,半躺在窦漪房身侧,享受着窦漪房的温软,任由窦漪房在自己双肩揉捏,心思却飘得远了。

“漪房,启儿再过几年便该婚配了,漪房心中可有如意的姑娘?”

“陛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事儿?启儿方才九岁,娶妻却还需几年。陛下莫是惦记着抱嫡孙?”

“是啊,漪房不想么?朕不仅是想抱嫡孙,还想再添皇子。”

一夜风流,窦漪房怎好拂了刘恒的意?自然辗转承欢。

晨饭后,李广等人前来刘恒的住处请安,李广进门便向刘恒道喜,刘恒问喜从何来,李广便玄玄奥奥的说了一大堆,俨然发挥了三分三茅忽悠人的本事。

“昨夜起初见凉风有袭,不一刻便听得龙吟凤鸣,好似雨露菏泽的声音,这声音直从夜半响到东方微明,如春潮袭岸,一浪高过一浪,节节攀升,此乃人丁大兴的征兆,这可不是大喜么?”

“嗯,是该大喜,朕的治下土地肥沃众多,倒是该给你寻个封地,免得你自失了白登后,连个自家耕种的土地都没有。”

这两人说话,旁边的人却听不明白,李广拿刘恒一夜风流说笑,刘恒却调侃,李广连个侍寝的女人也没有,要为李广加紧操办此事。众人听来,却以为刘恒打算恢复了李广的爵位,要赐刘恒一块封地,当下好生羡慕。

拿儿女私情说事儿,李广俨然是个雏儿,哪有刘恒脸皮厚?心里暗恼刘恒揭短,只好谈起河间水利,用以岔开话题。

窦广国吃过水患的亏,对水利方面研究颇多,在此事上,最有发言权力。

“河间之地四面环水,引渠贯通,必然伤了河间地理,但河间整体地势北高南低,正好从乌加河西起之处,沿岸顺势开渠引水,以此为横,纵引水开渠贯通南北,如此可提防河道变更,亦有利于河间全域灌溉。”窦广国在长安时,就以有了河间水利的蓝图,只是未亲临河间,不敢随意下论断,此次到了河间,自南向北,一路抵达河间城,沿途地势缓缓升高,是以才说出自己的构想。

“好一个纵横河间的水利构想,如此的确可以解决河间修建水利最难的问题。”李广对窦广国的设想大为赞叹,当即较好。

“只是尚余水渠淤泥清理的难题,该当如何解决?”李广乘势追问,倒想诸多问题便在今日一一解决。

“水利维修,向来便是朝廷难题,官府征民夫修好水渠,任然年年需要继续征集民夫清理淤泥,百姓虽受水渠利益,但对年年劳役,也是叫苦连天。”张苍对此事倒也清楚,李广提出这难题,张苍便抛出朝廷之难,当然是希望李广能自己解决这问题,也好为朝廷节约些开支。

“张大人所言不假,但此事到也难不倒李将军。”窦广国却将李广提出的问题,复又踢回去,让李广自己想办法。

“我要是有主意,也不敢惊动陛下亲来河间,国舅倒是给我出出主意。”

“将军本善变通,为何在此事上偏就不懂变通?”

“当如何做?”窦广国的话,不仅李广急于知晓答案,就连刘恒和张苍也是急待答复,一同追问。

“将军在白登时,可用百姓羊子抵税,河间淤泥治理,将军何不故技重施?”

这两件事情有相同之处么?我却怎么就未发觉?窦广国的话让李广脑子飞转,但依旧想不通两件事的关联之处。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九章 国受益,民得利

李广一时猜不透窦广国的想法,偏偏窦广国不肯平白告诉李广,刘恒好不容易见有人智高李广一筹,自是要李广难堪,当即限令李广三日之内,必要想出办法。

窦广国的才智,的确是高过李广,若非李广有后世之智,诸多大事,早就有了史料指导,便是十个李广也不及一个窦广国。好在窦广国点到了白登税赋之事,便是此时突破的关键,李广便一心朝着这个方向想去。

从百姓中选出专修水渠之人,虽然是好事,但所需添补必多,且时间长久,将是河间一笔不小的开支。李广心里烦闷此事,但偏不肯低头请教窦广国,定要在刘恒面前和窦广国争个高低。

李广烦闷,便骑马四处散心,燕十八则紧紧跟在李广身侧。李广对燕十八十分欣赏,有勇有智,心思缜密,诸多事情上,俨然能为李广独挡一面。

“少主今日所烦何事?”

“河间水系治理之法依然有了,倒是后续的淤泥清理,却一时拿不出个好办法来。”

“这有何难,水利工事,旷日持久,为何不教民夫专事此事,以抵劳役兵役。”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依然有不妥之处,年年征劳役,恐怕百姓生怨。”

“专事水利的民夫,可免去劳役兵役,少主再拿库粮作为酬资,想必百姓不会生怨。”

燕十八这主意倒是李广不曾想到,但燕十八一旦说出,李广便立刻领悟了这办法的妙处。

后世李广在读高中之时,北方连年植树,以保护黄河沿岸水土,治理漠北风沙,自解放初就耗费巨资植树,但到了李广高中毕业之时,北方依然是赤地千里,树木稀少。但就有那么一个大能,巧妙的利用了民心,引导民众植树,按照亩数给予财政补添。两相比较,农民种粮食所得远不及植树收入丰厚。仅仅五年光景,北方植被便大有转便,黄河水患大减,漠北沙漠得以遏制,昔日绝迹的河珍水禽,又有了栖息之地。

国受益,民得利,亘古不变的衡量政策的尺度。此案正好效仿,如何却想不到呢?十八啊十八,倒是平日里还是小瞧了三分。

李广既然想通了此中关系,当即奔向刘恒暂住的院子,一雪几日憋屈。

“大哥,我想到办法了。”

“哦,说来听听。若是没有少君的主意好,朕便罚你半年俸禄。”

“若是主意好呢?”

“主意若好,朕便封你为侯,食千户,领河间一域。”

“好,如此小弟便细细道来,大哥可莫要反悔,国舅在此正好做个见证。”

李广拿出河间地图,地图上细细的标注了各大村庄的位置,人口数量,耕地面积,以及地理地势情况。这原本是徐平多年间亲自标注的地图,此时正好借来一用。刘恒见此图标注详细,知道是一善于施政之士手笔。李广让徐平细细描述河间地形,刘恒当即便把徐平暗暗记在心里,同时对李广的知人善用,更是赞赏。

“河间地图并不复杂,北高南低,西有奢延水,西北有黑水,为三岔川流入。又北有黄河,自西北流经此,折而东,经三受降城南,折而南,又东入朔州,地可二千里。大河三面环之,所谓河套也。水域间地势平缓,利于水利修建,唯独壤土细腻,易堆积渠底。若水利成,实乃大汉两千里粮仓也。”

“徐平,依你之见,若是按照国舅的构想,该在何处开渠引水?”

“当自从乌加河西起横开至南北塑方一线,按河间村庄分布算计,南北开八大渠即刻满足灌溉之需。”

徐平一边说,一手持一块焦炭,轻轻的在地图上画出河间水系草图,勾勒完毕,整张地图看去,正好是东西走向一道水系,加上原本的乌加河与黄河,一共三道横向水系,南北按照村庄分布,一共八道待开水渠,纵纵横横,完全与窦广国的构思相符。

“义弟,这水系布置,朕依然明白,但不知义弟该当如何处理水系善后维修之事?这可是关系着义弟的爵位俸禄。”

“河间共有大小村庄二百九十七个,水渠所过之处,共有大的村庄七十三个,分布部署在九条新开水系上,水渠所过的七十三个村庄,至修渠之日起,不受赋税,免去兵役及其他劳役,按照水渠长短,均量补添粮食,可教百姓专心修渠,安心维护。一来免去朝廷补贴,二来百姓生计不愁,粮食补贴须略高于当地百姓往年富余,如此一来,国受益,民得利,百姓何来怨气?”

“李将军所言到也是好办法,但免去赋税,年年粮食补贴,却是有违朝廷法度,此例不可开。”随后而来的张苍,惯以朝廷的角度考虑,觉得李广此策好虽好,但终究不能大力推广。

“张爱卿多虑了,先秦时期,商鞅变法,兴先秦数百年基业,皆因所施政策利国利民,始皇起,劳役数十万,颜面百里铸臣御敌,虽于国有利,但伤民生,故而传位不过一代,今先帝建国,即施休养生息之策,皆为护佑民生大计,朕当效仿先帝施仁政与天下,河间正好是个先例,但修渠物资,仅仅七十三个村庄,难以凑齐,可叫其余河间百姓,按田亩数,缴纳水渠税,专供河间水渠的维修养护。”

“陛下圣明!”

刘恒一心支持李广,张苍哪敢再出言反对?再反对莫不是说先帝休养生息的国策不对?张苍虽然古板,但张苍却不傻,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便不说。

“那臣的侯爵之位可还算数?”

“你说的不够完整,倒是朕的点睛之语,才让你的政策得以完善,侯爵之位,还不能给你,他日若是替朕征服了漠北异族,朕便封你个万户侯亦无不可。”

“既然不许,臣亦不敢强求,但臣的俸禄是一月跟不上一月使唤,这点,陛下该考虑一番。”李广见刘恒耍赖,哪里肯依,变着法的让刘恒吐血。

“河间已渐成一郡规模,这少不了你的功劳,他日河间民过十万,朕便封你河间郡的太守,你可满意?你今日且屈尊河间令,治下官吏可自选自任,如何?”

刘恒虽未封李广爵位,但给了李广整个河间的最大权力,这便是刘恒的气度,张苍羡慕,窦广国也是羡慕,河间正是一副待绘蓝图,李广得河间之域尽可施展抱负,让人如何不羡慕?

刘恒在河间住了不足一月,河间水利问题得到妥善解决,刘恒便不敢再留在河间,临行前,刘恒在渡船上依旧不忘叮嘱李广。

“国受益,民得利,爱卿莫忘了你的抱负,朕在长安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十章 王氏病危

李广这日正在和徐平等人在院中摘葡萄吃,却见燕二进来,说是有家中有书信来。李广接过书信,寥寥数字,“广儿,你母病危,速回陇西。”

“徐平,我需回陇西一段时日,十八骑卫悉数留在陇西,由你调配,陇西大小事务向来由你做主,但凡有军务,可放心由燕十八处置。”李广言毕,带着三茅便横空飞渡,晚间便到了陇西老宅,此刻叔父李安早就等在堂前,见李广回来,便细细但将王氏患病的前后经过,一一说给李广听。

等李广赶到内堂之时,正好等上公孙光从内堂出来,公孙光见李广回到了陇西,便拉着李广到一旁僻静之处。

“贤弟心里多少要有些打算,令堂早则年关之前,迟则来年春至,你先入内去和她老人家多说说话吧。”公孙光的话,李广自是相信,此时王氏房中,已有不少亲戚在内,李尚也正陪在左右,见李广进来,李尚便怒斥李广,年关之际,也不晓得回家中探视一番,倒是在外头干出了什么惊天的大事?时至中秋,若非家中有信,怕是早就忘了生身父母是谁!

李尚责备儿子,王氏却舍不得,挣扎着坐起,李广忙上前扶定。

“广儿性格最是像你,但就是一年不回,也只是让人想念,却也不担心。只是广儿至今未娶妻,不知妾身可等得到广儿娶妻之时。”

“娘亲勿急,广儿这便张罗着娶妻,定要娘亲看到广儿的孩子。”

李广回到陇西老宅,便日日陪在王氏身侧,全因李广自幼便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李尚一边教书,一边带着李广,所以,李广对王氏可是相当的眷顾。

“三茅,可有夺天续命的法术?”

“夺天续命本就是虚言,但道家的蕴养之法,倒是可以拖个一年半载。”

“你的意思是?”

“道友当早完婚配,勿要让老夫人抱憾而终,三茅必当保的老夫人见到嫡孙血脉。”

“却是要去哪里寻个姑娘娶了,总不能误了人家姑娘一生。”

“河间之时,贫道就说过,你同佳儿本是夙世的姻缘,道友怎么就忘了?”

“佳儿本意属刘恒,怎能如此去想。”

“若是佳儿意属刘恒,又怎会在河间日日缠着你?若佳儿意属刘恒,又怎会不别而去?是道友糊涂了。”

“即便如此,又该如何去寻?”

“寻却不难,难的是道友要看清自己的心。”

自韩尚佳同李广在长安城外一别,韩尚佳冰冷的话语的确让李广难以接受,曾经的一对玉人,如今却各奔西东,看来一切抵不过缘分。毕竟是初恋,来自后世的李广,虽说一时难以接受,但时隔已久,心中的那份念想也是慢慢的淡去。此时三茅提起佳儿,李广不由的再想起河间的情景。忆起每次一起练箭骑马的欢快,李广不由得范起丝丝甜意。

三茅的话,从来不是无的放矢,莫非真的会和佳儿结成夫妻?却又想起刘恒,再怎么说,自己与刘恒亦是结拜兄弟,若是佳儿无意,自己无端生起念头,即便是不义,但若是佳儿也意属自己,该当如何?

“道友莫非真认为,你同当今的皇帝兄弟之谊,会天长地久?”

“你认为呢?”

“自古帝王最是无情,河间时间,刘恒不肯封你为侯便可看出,刘恒依然是留着些余地,待兄弟情义不足驾驭你时,方好以爵位驱使你,帝王之家,即便是亲兄弟,在权力面前,亦可抛弃,奈何你二人乃是结拜之情。”

李广对三茅的话是相信的,其实自己也是隐隐感到,刘恒虽然同自己依然热情,但言语间早就有了些不同,这便是帝王不可忤逆的意志在内,但凡帝王,都是唯我独尊,李广终究是人臣,便永远也不会和刘恒有着长远的兄弟情义。

“去哪里找到佳儿?”

“只要是佳儿,便去贫道清修之地去寻。”

李广依了三茅的劝,当即便要拉着三茅去恒山,三茅恐李广在恒山与韩尚佳相遇,无白生出变故,便装作推演一番,让李广隔日再去恒山。

当夜李广伺候在王氏身侧,经过三茅的调理,王氏的精神大好,安稳的睡在床上,李尚来探视时,王氏依然睡熟,李尚便叫李广书房谈话。

李尚和李广的谈话,只一个意思,若无中意女子,李尚便请人说媒,为李广寻上一门当户对的女子,只要李广满意,便择日成婚。李尚问起,李广便不再隐瞒,细细的将佳儿之事,说与李尚听。

“我李家儿郎,只要喜欢,管她是否帝王的意中人,广儿只要喜欢,娶回便是,莫要被帝王的结拜情义所误。”

恒宗峰,韩尚佳正思量着张成的话,广哥哥要来恒山,却是来寻佳儿姐姐。广哥哥终是忘了自己,到也好,省的具都情苦一生,有佳儿姐姐陪着广哥哥,也是师傅遗训,只是师傅那日交待之事,却是难以在佳儿姐姐面前提起。

“张成走了?”

“走了。姐姐怎么才回来?”

“方才在后山去摘葡萄,所以才回来。”

“葡萄可好吃?”

“当然好吃。”

“如此姐姐到要感谢李广,若非李广,姐姐怎能吃着这葡萄?”

“这葡萄和李广有什么关系?”

“这葡萄便是李广命三茅自西取来,在白登试种的外来蔬果。”

“这倒真该谢他。”

“姐姐要谢他,何不嫁与他?”

“要嫁便一同嫁,你我姐妹同心,也免得李广欺负。”

“当日师傅曾传我圣人至宝,姐姐可知圣人至宝是用来做甚的?”

“淑娴姑姑从未提起过,但高皇曾对我说过,圣人至宝是人道传道之宝,姑姑就你一个徒弟,传给你一点也不稀奇,但是这宝贝却不曾见过。”

“这便是那宝贝。”

韩尚佳说着取出竹简,佳儿看去,却觉得不是什么宝贝。

“圣人至宝传自道祖,昔日道祖坐下青牛产一珠,便是姐姐那日,要从李广手中抢来观看的珠子,嗜血天珠,唯有圣人至宝可化解珠中血煞之气,但若是圣人至宝和天珠相遇,世间便再无圣人至宝。”

“妹妹想说什么?姐姐自当为妹妹分忧。”

“作为圣人至宝的传人,小妹便不能同李广在一起,姐姐说要一同嫁给李广,小妹即使心动,却也不敢答应姐姐。”

“姐姐说要嫁给李广,自是说笑,才不要嫁给李广呢。”

“姐姐可知师傅为何不传姐姐道法,只是在天禄阁时,日日教姐姐读道祖的《道德经》一文?”

“当时姑姑让读,便去读,却也不明白淑娴姑姑为何只教我读《道德经》。”

“圣人至宝本是记载着《道德经》的竹简,姑姑的意思姐姐还不明白么?”

佳儿这夜同韩尚佳同床而眠,却睡意全无,虽然已意属李广,但李广始终是尚佳妹妹的心上人,虽然尚佳妹妹同李广说的绝情寡义,但心中始终是惦记着李广的。

第二日一早,韩尚佳便早早起床,说是要去后山山洞,让佳儿留在恒宗峰等一人,以佳儿的聪慧,怎不知所等之人是谁,方要推辞,韩尚佳塞入手中一方丝绢。

“姐姐勿要顾虑着小妹,有一言,本是师傅临终时交待之事,却要姐姐同意,否则便是小妹对不起姐姐。”韩尚佳说完便独自离去,只留下佳儿待在那里。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十一章 与我为妻,你可愿意?

“世间本是男人的舞台,奈何非要让女人在当中受苦?若世间女子,都如高皇般,该有多好。佳儿妹妹,你的心意,姐姐记下了,若有机缘,必会帮你完成淑娴姑姑的遗愿。”

恒山脚下,李广和三茅方到,便有一道剑气阻在身前,正是虫成。

“不曾想是道友前来,倒是虫成失礼了。”

“你这虫成,住我的道观基业,不曾交半厘租金,却拿剑来吓我,好生无礼。”虫成一剑,本是警告来人的意思。虫成本在房中逗弄孙儿,忽然感到有强者至,当下不敢大意,便隔空出剑警示,不料却是李广和三茅二人前来。

“道友勿怪,只因此间来了师妹嘱托护佑之人,所以才讨道友的地界儿住下,道友又非不知情,何故拿来开涮?”

“你若是日后护佑不利,贫道便连本带利一同收回,必要你倾家荡产。”

“前辈勿怪,李广今日来恒山,本是来寻一人,仓促之间,有惊扰了前辈的地方,还望前辈谅解。”

“你要寻的人,莫不是我师妹要我护佑之人?”

“虫成休要啰嗦,贫道回道观,本是来寻高皇昔日身边女官,你若敢阻拦,贫道做法轰了你。”三茅怕虫成说出韩尚佳之名,忙出言打拦,点明要寻之人。虫成见李广要找的是佳儿,却不是自己的师侄,便不再阻拦。

“恒宗峰上去寻,此刻佳儿姑娘想必以吃过早饭,或许正在房内。”

“佳儿果然在此!三茅,快带我去。”

李广听虫成的话,心下一刻也不愿等,恨不能即刻去问佳儿,是否愿意嫁与自己,也好了了母亲心愿。

李广和三茅离去后,虫成待在山脚,却不知李广为何只是来寻佳儿,丝毫不提韩尚佳,三茅出语仓促,显然是要自己莫提韩尚佳之名,这当中怕是有什么缘由,算了,只要帮着师妹,照顾好韩尚佳就行,别的事情,却也无需顾忌。

“佳儿,河间一别,可好?”

“不好,因为有人让我心底难受,却不见这人前来看我一眼。”

“那人可曾来过?”

“来过。”

“什么时间走的?”

“还未曾走。”

“在哪里?”

“就在眼前。”

李广若要是还不明白佳儿的心思,便真是块木头,河间种种,再也挡不住,齐齐涌在眼前,何时起,佳儿已不知不觉的在李广心中住了下来,依然错过一次,即便是苍天要阻,也须问我的箭答不答应!

“我今日来,是要寻一中意的女子,做我的妻子。”

“可曾寻到?”

“寻到了。”

“她可曾答应?”

“正待问她。”

“为何还不去问?”

“与我为妻,你可愿意?”

“你问的是谁?”

“眼前的你。”

“可还要我去讨好刘恒?”

“提他作甚,我李广意中的女子,若是肯嫁与我为妻,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李广话出意动,恒山间,顷刻便升起无穷的箭意,但这箭意全无往日来的骇人,但自李广周身算起,方圆数十丈之内,箭意如同实质一般。

“如此,我便答应你,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佳儿此番言语倒似轻声呢喃细语,若非李广巫体非凡,哪里听的真切。

“如此甚好,这便带你回陇西,禀与父母,我们择日便成亲。”

“勿急,待我和三茅道长私下说几句话,便同你去。”

“好,我在一旁等你。”

“不许偷听。”

“一定不敢。”

三茅却不知自家未来的少主母要交待自己些什么,只好上前。佳儿直到李广站在远处,该是听不到自己的话语,才低声问起三茅。

“道长可有法术,让人心志迷乱,但可听我号令?”

“有是有,但不知姑娘要用来对付谁?”

“对付李广,你可愿意?”

“为何?”

三茅疑惑佳儿为何要用此法对付李广,但见佳儿拿出一方丝绢,三茅看过后,叹息一声道:“可怜呐,淑娴妹子可怜,她更是可怜。”

“说完了?”

“广哥哥,我与三茅道长的话说完了,佳儿这便随着你去,这一生便只随着你。”

“好,我们走。”

有李广的本事,佳儿只是感到身遭劲风鼓动,片刻后,身体便轻飘飘的踏在实地,睁眼看时,已在一大户人家宅院之内。这定是广哥哥的家,今后也是佳儿的家了。只是不知广哥哥的父母是否同淑娴姑姑一般祥和,听尚佳妹妹日常言语,该也是心慈面善,但终是让人紧张。

“我先带你去见父母。”

“嗯。”佳儿的声音犹如蚊虫般细小,但纤纤玉手却牢牢的抓定李广的大手,丝毫不敢放松。

“父亲,母亲,这便是儿意中的姑娘。”李广将佳儿拉在身前后,垂首向李尚和王氏介绍佳儿。

“果然生的俊俏无比,看着就让人喜欢。”王氏突见李广带回一俊俏的姑娘,说是自己的意中人,心中无限欢喜,周身大病一时缓了大半,居然可以站起身,近前说话,佳儿见王氏憔悴,显是患有大病,忙用手扶定自家未来的婆婆,李尚也是见到佳儿伶俐,心中也算了却一桩憾事。

“这流苏玉决,本是取自鸟号弓壶之上,先祖自得鸟号弓,便由先祖原配夫人符氏用红缨缠绕,配此玉决,代代相传,鸟号弓日前已传给广儿,这流苏今日正好给佳儿佩戴。希望你们日后好好相待,早些给为娘生个孙子来。”王氏话语间已是哽咽欲哭,自家儿子终于要娶妻,心中憾事只剩能看到一眼嫡孙,眼下自己患病,不知还能不能等到。

“母亲不要伤心,有三茅和公孙大哥在,母亲的身体定会日日见好。”

“伯母不要伤心,三茅道长法术通玄,必会医好伯母。”

王氏自从李广带回佳儿后,身体真还日日硬朗,李广心下欢喜,三茅和公孙光分别看过之后,都道是个奇迹,便是这般身体,好好调养,再活个三五年也是不无可能。王氏的病有了转机,李府上下一片欢颜,但李尚虽也开心,却咬定李广的婚事不松口,让三茅依着二人八字,推演出了最近的良辰吉日,又念及佳儿同班淑娴有故,便托人去恒山亲来虫成权当佳儿娘家之人。

初冬方至,李广的婚期便到,虫成也带着些家人匆匆赶到陇西,三茅在李府内,找出一干净整洁的院子,佳儿便随同虫成的家人,一同住进去,只等第二日李广来娶。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十二章 一凰二凤

陇西地域冬季风比较大,气候比较干燥,但是今年,入冬以来,虽冷,但不失温润。日头刚出一树高,天空稀稀疏疏下起雪来,冬日暖阳被漫天飘雪,遮挡的朦朦胧胧。

佳儿在李府,今日起了个大早,自有丫鬟精心打扮,自辰时起,佳儿就没有吃饭,但心中满是喜悦,待嫁的日子,满心憧憬着婚后的生活,从今日起,自己便不是孤身一人。

李广卧房内,李晨和舒悦,丢下长安的酒肆,昨夜便赶回,亦主亦友,李广的大喜之日,当然不能缺席。舒悦帮李广梳好头发,系好发巾。一袭大红袍裳,衬托的李广越发俊朗。舒悦满意的左右看过,这才让李晨陪着李广去书房。

李尚就在书房,见李广打扮完毕,李尚便命李广跪在面前。

“广儿今日便要大婚,这是为父必须尽到的责任,但今日后,惜下孝上,便是你的责任,为父一生仅娶你母亲一人为妻,一生仅你一子,这是为父的不对。但为父自认,未偏祖宗育后的教诲,你能在你母亲病危之时,宽慰她的心,为父心中感到欣慰,但须谨记,为人子,为人夫的责任,更须明白即为人父需要有的担待。勿要让我与你的母亲失望,更不能让祖宗蒙羞。”

“父亲大人的教诲,孩儿牢记在心,必当为我李家开枝散叶,光耀我李家门楣。”

“如此甚好,良辰勿纵,这铜雁乃是家承有序的象征,你且带着,去虫成处,迎娶佳儿,勿要失了礼数。”

“孩儿遵命。”

醮子礼毕,李广作为长辈,带自己的哥哥,领着李广,引着乐手,从自家门出,沿着陇西城的主要街道,一路吹吹打打,转满一圈后,方才回府,直奔虫成住处。

“新人送贽礼,请问亲家翁在否?”李安依着礼数,在虫成院外,高声唱道,却是要虫成等人早作准备,也是催新娘子快些打扮。

“亲家翁领新人送贽礼,虫某欢喜,但贽礼勿重,省去吾女受苦。”虫成也是熟稔礼仪,朗声慢回,依着礼数回劝。

“亲家翁教女劳神,多费心思,不敢轻怠,铜雁一足,乃是新人心意。”

“即是新人贽礼铜雁,吾当喜悦,容吾家人临行细细教诲,勿让女骄。”

“新人连理。”

“新人连理。”

李广站在李安身侧,倒是第一回见这繁琐的礼仪,但繁琐归繁琐,却是有趣的很,后世男女结婚之时,女方刁难万般,男方奉承万般,才认为是喜庆,今遭穿越而来,原来这婚庆礼仪,却是互相尊重为本。

上门迎娶的礼仪一切完毕,已是正午时间,虫艺作为佳儿的哥哥,一身枣红喜服,衬托出了对新郎家庭的满意,佳儿早就大红新衣披身,就连身边侍女也是红衣红盖头,李安见佳儿身侧却有陪嫁丫鬟,心下疑惑,不料虫艺抢先发话,李广英勇是陇西传奇,陪嫁一使唤丫鬟,是虫家礼仪。

李安心想,既然是陪嫁丫鬟,却也不防自家侄子娶妻,只是这礼数,却是未曾见过,怕是地异俗异之故。

接下来李广骑着自己乌云赶月驹,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人批红,马戴花,李广的坐骑本就神俊,领着迎娶队伍,又绕陇西城便走一圈,到让陇西各商贾贵胄羡慕不已。

走马游街完毕,李府内三拜礼数完毕,舒悦早就准备好铜盆,盛满净水,等在新房门前,这便是西汉最为重视的沃盥礼。汉族传统礼仪非常强调洁净,而所谓的沃盥礼,是指伴郎、伴娘分别为入席前的新娘、新郎浇水盥洗。在此操劳的却是严术的儿子严放,儿媳魏氏。若李广此时身份是侯爵之尊,操持此礼仪的当是地方要员的子媳,但奈何李广被吕雉免了爵位。不过,严术是谁?陇西之地,严术本就是一人之下的地位,只是李尚被罢官后,严术请辞,所以,严术的子媳执礼,在陇西也是较为少见。

洗完手后,李广坐在新房西面,佳儿坐在新房东面,陪嫁的丫鬟立在佳儿右侧。舒悦早就端出陶鉴,红布盖面,铜樽盛酒,一盘两杯。盘上置一瓷碟,一块素蒸肉,细细的切做几条。舒悦伺候李广和佳儿饮酒吃肉,佳儿却将分于自家的酒肉同身侧丫鬟分食。一旁观礼的陇西邻里邻居,街坊四友,两方亲戚,具都夸赞佳儿体恤下人,是李家的福分。

李晨作为婚房外的司仪,见饮完酒水,分食了素肉,高声唱到:“同牢礼毕,新人互饮!”

李广直到此时,才找到结婚的感觉,一番折腾后,这才到了喝交杯酒的环节。

“合卺礼!新人换杯!”

李广方才找到结婚的窍门,李晨的话,又让李广找不着北,只好迷迷瞪瞪按照李晨的指挥,再去执杯饮酒,不料佳儿却抢先一步,先拿起酒樽,引导着李广换杯交盏。李晨在李广身侧,见李广失了先机,便暗自在李广耳侧抱怨。“少爷怎慢了几分,今后怕是要受内宅欺压。”李广哪里懂这些讲究,却也不以为意,李广心里本就无男尊女卑的想法,谁先谁后有什么不同?

喝完交杯酒,严术早就等在一旁,见虫成夫妇与李尚夫妇坐定,便正式主持起新婚大典,一对新人这才开始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并分别给互相割下一缕头发,搓在一起放在锦囊中,表示两人“结发”,正式结为夫妇,最后送入洞房。从早晨折腾到一切礼数完毕,新房外已是漫天星斗,却被一地新雪,映的天地炫亮。

入得房内,却是红衣三人,佳儿身侧的丫鬟,微微掀开头盖一角,伺候着佳儿坐在婚床之上,便立在床前不动。李广见四下再无旁人,心下也不担心礼错,却怕佳儿埋怨自己不懂新婚礼仪,当即开口询问。

“佳儿,如今新房内再无旁人,该怎么做,你倒是提示一下,我却是丝毫不懂。”

“广哥哥不懂,却要佳儿懂,好生无礼,你自去思量,却要不要错过良辰,误了……”

“误了什么?”

“你自己去想,休要问我。”

佳儿坐在床前,虽然在应答着李广的问话,心下却在焦急,三茅怎么还不动手?

三茅此刻正在堂中,同徐平等人同坐一桌,众人畅笑饮酒,三茅却心思不宁。昨日到该问问虫成,这房中礼数多少时辰,今番若是动手的早,便会失了礼仪,动手的晚,怕会露出马脚。罢罢罢,贫道本是方外之人,偷窥无罪。

李广站在房内思量半晌,这才瞅见婚床之前的矮桌之上,放有一竹柄,想起电影中的桥段,手执竹柄,慢慢的挑起佳儿的盖头,红衣红烛,映红玉人,红腮朱唇,惹人垂涎。佳儿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早就羞红的闭上双眸,娇躯欲倾,李广怎能忍住?一股新血直冲上脑,李广眼中便再无旁骛。后世二十年,今遭又十年,李广也是未曾经过男女之事,怎受得佳人娇羞姿态的挑逗?

汉时袍裳本就丝带绑缚,从腰间探手握定丝带扣钮,双手一拉一抽,裹在佳儿身上的嫁衣便落在床前,窸窸窣窣片刻,求饶之声连连,玉人压抑的呻吟飘荡在新房之内。

新房内翻云覆雨之声连连,三茅却在外连叫好险。

“好险好险!好在主母事先安排,不然怕是有损主母元气。”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十三章 我的通房丫鬟呢?

李广小登科,李府上下具都欢喜,王氏受婚庆的喜气感染,虽然病体未愈,但衣食住行,具都不要人时刻侍奉。

第二日一早,李尚且在睡梦中,王氏便推醒了李尚。

“今天广儿要同佳儿早起请安,你我也早起准备一番。”

“天还未亮,待天亮时再准备也不迟,昨夜饮酒太多,让我多睡会儿吧。”

“那你先睡会儿,我先起床,精心梳洗打扮一番。”

“唉,好吧,我同你一同起床。”

李尚夫妇早早的起床准备,李广这对儿新婚夫妇却睡的正酣,一夜征讨,李广是全力以赴,浑然忘却了疼惜,天微明,李广舒坦的翻了个身,猛然感到怀中软玉温香,这才醒悟,自家今日也是有地可耕的富农。

用手轻轻掀开蒙在佳儿头上的被角,入眼柔滑凝脂,让李广又是一阵悸动,双手探寻间,李广的大手却被佳儿死死攥定。

“广哥哥不要逗弄佳儿了,也不晓得疼惜,待会儿脚软,如何去父母房中请安。”新为人妇,佳儿自是记得早起请安,无奈被李广一夜折腾,四肢疲软,只想腻在李广怀里,动不得分毫。李广气血方刚,初尝欢喜滋味,佳儿软糯的劝阻,落在耳中却是另一种挑逗。双手只管朝着软腻骚扰,也不说话,一头扎进被窝左右探索。

李尚和王氏,早饭过后,依然不见二人前来请安,此时堂中丫鬟仆役已多,李尚脸上就挂不住了。

“舒悦,你去李广房外去催一催,都什么时辰了,一点礼数都不懂。”

舒悦听李尚要自己去催,只得依从。谁知放到房外,饶是舒悦以为人妇,却也是被屋内的动静,惹得既惊又羞,这哪里是新床的声音。

半晌后,李广独自一人去堂中请安,李尚虎着一张脸,不愿搭理李广,舒悦轻移莲步,在王氏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王氏一脸笑意,让李广回去歇着,又命舒悦去顿上鸡汤,见李尚还在恼怒,便笑骂李尚乃是真呆。

舒悦在第二日才能勉强到堂前请安,经王氏开导,李尚早就不再恼怒李广,却仍然装作生气,让李广懂得节制。虽是在训斥李广,却羞的佳儿在一旁羞的不敢抬头,依旧是王氏打劝,李尚才饶过李广。

韩尚佳今日胃口不好,一连四十多日,餐餐不足往日十分之三。虫成让两名丫鬟时时伺候在身边,一日三餐顿顿换着花样做。虽然有些不舒服,韩尚佳还是每天要去后山看看,期待着天气转暖。后山山岭,十步一株,尽被种上桃花,倘若天暖,到真是一番好景致。

后山待的久了,韩尚佳感到有些困乏,只好返回恒宗峰殿内。快到午时,忽然想吃苞米粥,两名丫鬟便赶紧去山下寻找。二人一去,恒宗峰就剩下韩尚佳一人。一个人独处时,最是喜欢瞎想,韩尚佳此时却是念起李广新婚那夜。想的入迷,便随手摘下白纱斗笠,坐在铜镜前细细端量起自己的容貌。也许是那日终于又曾见到了李广,脸上多少有了些喜色,少了许多愁容,可惜少了白纱遮挡,一头的青丝不再。

想来广哥哥此刻正在同佳儿姐姐一同欢笑,佳儿姐姐容颜绝美,自是配得上广哥哥,只是不知广哥哥见自己眼下容貌,会怎样去想。算了,反正已经不在有遗憾,反正已经决定再不去见广哥哥,从今日起,何须在意自己的容貌。

想到此处,韩尚佳将斗笠挂在墙上,从柜箱中取出班淑娴留下的一些典籍,轻声咏读起来。少了班淑娴的讲解,读起来甚是费力,但好在陇西回来之后,便心中少了牵挂,咏读间,居然少了许多生疏。开始时,声音尚小,语句也不连贯,读完一遍再从头读起时,终于能一口气读到尾,声音清脆悦耳,就连殿外枝头的鸦鹊,听到读书声也不再吵闹,自远处,聚集在殿外的枝头。

佳儿此刻也在读书,读的是班淑娴赠予自己的一方手抄稿,原本生涩难懂的语句,经佳儿口中一字一句吐出,却好似绽开的腊梅般,李广开始听时,心下始终有些烦闷,但从佳儿口中连贯而出的经文,却有着一股魔力,虽不懂大意,听久了,却如天籁般。

佳儿读的有些累,本想和李广闲聊几句,可再看李广,早就伏在书案便,睡得香甜。佳儿摸摸自己扁平的腹部,又看看熟睡李广,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李广的脸颊。

“若是个男孩儿,定是和广哥哥一般,高鼻梁,大眼睛,嘴巴也一定和广哥哥的一般好看,若是个女孩儿,五官生的如此,也不失一个美人胚子。”心中想的发痴,手中摸的便漫无目的,却将李广摸醒了。

“佳儿方才读的什么,虽难懂,但佳儿读出,却让人听着舒服,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就是要哄你入睡的经文,省的你一在我身旁,手脚就不老实。”

“原先是不老实,但眼下不敢,今后也不敢了。”

“广哥哥今后也不疼惜佳儿了么?”李广的话到让佳儿误会起来,虽是无心一句,到顿时让佳儿满眼委屈,李广见佳儿模样可爱,忍不住轻轻吻在额头。

“傻子,只是在你怀着宝宝时,不再欺负你,等宝宝生下,还是要再收拾你的,不然,只一个宝宝,岂不是太闷?”

“即便是生了宝宝,也不让你碰我。”经李广一逗,佳儿便羞了起来。

“佳儿,我问你一事,你可不许瞒我。”

“广哥哥有什么要问?”

“那日大婚,我明明记得房内有两人,可为何清晨起来,只剩你我二人?”

“那只是习俗,通房的丫鬟伺候你我洞房之后,当然要离开的,难道有我你还不满足?”佳儿见李广问起此时,虽然紧张,但依旧按照编好的说辞,去应付李广。

“原来是这样。”

“哦,眼下不能与我同床,刚新婚不足两月,就想起其她女子来了。要不,我依旧回恒山去住算了,给你腾出来,好让你收个十个八个的。”

“佳儿你不要误会,今生有你,便知足了,我可不敢去想那十个八个的。”

“你要是敢想,我便立刻离去。”

“不敢,不敢,今后再也不提。”

佳儿见李广说的认真,心中紧绷着的弦,这才放松,总算是哄住了这呆子一时。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十四章 刘恒贺礼的回报

“再过四十多天,便是年关了,去年年关,是李广陪着朕在中都过的,可惜今年,只能面对着满朝文武,连个与朕饮酒的人都没有。”

“不是还有少君么?”

“同少君饮酒,虽然开心,但朕始终惦记着同李广饮酒的酣畅。”

“如此和不召李广进京,年关之时,与少君一同陪着陛下呢?”

“哼!这小子眼下哪里记得朕。整日里,只顾着和虫成的侄女日日欢愉。”

刘恒假装生气的话,却惹的窦漪房脸上一羞,却是想起初嫁之时,与刘恒也是时刻不愿分开。

“漪房,你怎么忽然脸红了?”

“陛下,臣妾哪里脸红了,是殿内太暖和,长安真要比中都暖上不少。”

刘恒见窦漪房羞红了脸,知道自己提及李广新婚,料是记起了当初情景,也是心中一暖,将窦漪房紧紧拦在怀中,从龙床前的矮桌上,摘取一枚葡萄,偏要亲自喂给窦漪房吃。

“陇西天冷,料想李广是没有福气喂自家夫人吃这葡萄,他虽眼下只顾着新婚的欢愉,忘了朕这个皇帝,但是朕心里惦记着他,就让少君走一遭,快马加鞭,赏赐他一篮葡萄,再将朕的金樽赐予他,让他年关时,用来饮酒。”

刘恒催的急,窦广国一路赶的急,但也用了十多日,才将刘恒赏赐之物,送到陇西,好在天气冷,窦广国一路又小心,宫里带出的水果具都新鲜,不曾冻坏了。虽说只提了赏赐葡萄和刘恒所用的金樽,但是窦漪房心细,将自家首饰挑选出来些,让窦广国一同带到。

“少君一路辛苦,陇西不必长安,但我也准备了美酒佳肴,今日可要同少君不醉不欢。”

“李将军客气,我又不是挑剔的人,得见李将军威仪,即便是粗食素酒,一样满足。”

“我不称少君国舅,少君何不称我为大哥,也免去许多生份。”

“将军乃是陛下肱股之臣,如此少君高攀了,今后便称将军为大哥。”

“本该如此,河间一别,倒是有些时日未曾见着少君,今日佳肴,便是河间特产。”

李广招呼窦广国坐在堂中,便命人摆酒上菜。鸡鱼具有,但在窦广国眼里,实在是平常饭菜,谁知接下来的菜,窦广国一道都未曾见过。金黄的玉米粒,被水煮的软糯,与甜菜根拌在一起,原本香甜的玉米粒,更是添加了几分滋味。窦广国尚未取食,另一大盘雪白的东西,端来上来。窦广国拿起筷子夹了一粒,入口油香酥软。

“大哥这是何物,味道油香酥软,日常用来消遣,倒是好物。”

“一样的食材,只是做法不同而已。”

“这也是苞米?莫非是苞米芯?”

李广没有故弄玄虚的习惯,一一将做法细细的告诉窦广国,却让窦广国大开眼界。窦广国原本认为,这本是百姓桌上素食,等不得大雅之堂,岂料李广能变出这般花样,定要将做法带回长安,也好让自家姐姐姐夫开开眼见。

窦广国饮酒,适可而止,并不贪杯,二人酒过三巡,又相互对饮几杯,便全然不再饮酒,一味的谈起河间水利,谈起各地收成,谈起朝中琐事。

窦广国虽然无官职,只是虚挂国舅之尊,但是,刘恒日常事事与窦广国商议,是以,朝中之事,窦广国也是熟稔于心。刘恒登基以来,朝中大臣在周勃等人的压制下,不敢造次,但是各地封王,具都面和心异。虽然治了琅琊王等人的罪,但是诸多藩王,依然是不领朝廷旨意,年终岁贡,较吕雉时少了许多。

刘恒每提及此事,便心中郁闷,每次提起,都想着如实李广在身侧,必会以铁血的手段,镇住这般藩王,有李广唱黑脸,刘恒这白脸才能把戏拉开。李广不在,刘恒便少了对局势的判断,各地藩王对朝廷的轻视,就连周勃等人,也是不敢轻易献策。

窦广国本就是胸怀治世之能的相材,无奈刘恒担心群臣言论,不敢轻易启用,只好借着赏赐李广的机会,命窦广国前来讨求主意。

“少君所提到的事,我早有听闻,但眼下还需忍耐,削弱各地藩王的势力,不在一朝一夕,唯有等朝廷物资丰足,兵强马壮之时,才能分心图谋。若眼下便收了各地藩王的兵权,朝廷兵力便会受到牵制,一旦匈奴来犯,就会让我朝重新陷入战乱之中。”

“李大哥所言甚是,但此时终须解决,眼下各地藩王势强,就连带着各地大族,也都蓄养乡兵诸多,该如何处理,陛下让李大哥谋个办法。”

“各地藩王及地方大族,本就是朝廷大患,但若要徐徐图之,倒也不难。”

“李大哥快请讲。”

“朝廷有调动各地藩王戎边的权力,若是用在削弱藩王势力上,正好是一借口。边关守兵,连年征战,损耗甚大,陛下可下诏调集各地藩王亲兵戎边,一次无需太过,不伤其根本,调至边关,重新编制。将各地藩王的兵力,小口吞食,缓慢削弱,如同温水煮蛙,下慢功夫图谋便可。”

“此计虽好,但用不长久,怕是两三次调集之后,各地藩王就会找借口推脱,这该当如何?”

“从各地藩王中,寻一两个势大藩王,以戎边有功,加封子嗣,划分其封地赏赐,削弱其供养能力,让其有苦难言。”

“此计大善,李大哥不愧为陛下日日念叨的肱股之臣,只此两策,陛下无忧,让少君佩服。”

“少君过谦了,少君治理水系,谋政治国的本事,才是彻底根除藩王之患的良方,朝廷丰足,自然兵强马壮,各地藩王虽然势强,但厚积薄发,各地藩王自会安稳,届时便是直接收了兵权,有朝廷精兵压制,定不会引起内祸。”

窦广国在陇西住了一夜,和李广谈了一夜,天明后,在李府用过早饭,便不再逗留,一夜言谈,窦广国对各地的局势依然更加明晰,自己一日不回,刘恒便在长安一日不安,得李广的良策之后,窦广国便不再被眼前局势迷惑,如何削藩,已是成竹在胸。

陇西城外,李广看着窦广国慢慢淡出视野,朝着长安方向望去,刘恒那刘恒,你对我的回礼可否满意?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十五章 辞

春节到了,佳儿的身子日益丰盈,腹间虽然不见凸起,但王氏怎能看不出?将李广暗中叮嘱一番,王氏便让严术往李广房中派了一名年长的嬷嬷。佳儿每餐都是王氏安排,必要嬷嬷眼盯着吃完。李广本要阻止,但见佳儿丝毫不以为苦,反倒完全不似往日顽皮模样,只要是王氏说的,佳儿必定照做,只好作罢。

佳儿其实一点也不觉的为难,自记事起,就没人这般疼过,王氏所做,虽然要求繁琐,但落在佳儿心底,反倒倍感温馨。

在陇西,有个讲究。从初一吃肉一直到十五,餐餐不离肉,顿顿要有酒。李家是陇西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餐餐设宴,早八碗、午十道、晚间十二体、除夕二四体、初一十八体、正月十五就是十四体。道道菜品酸、辣突出,甜、咸、麻、鲜各异,家中厨夫手艺不凡,色香味形俱佳。有荤有素,有蒸有炒,有热有凉,有浓有淡,纯朴丰盛,雅俗共赏。

“八卦拼盘”“金钱鱼翘”“青龙散金钱”“鲜党鸳鸯乳鸽”“羊十道”只要陇西有的,李府便有,陇西没有的,李府也有。窦广国从长安不止带来了刘恒御用金樽,更是带来宫中美酒百坛。从初一吃到十五,李广感到大概胖了七八斤,但看佳儿,最少也多了十斤肉在身。本就有了身孕,餐餐又不少肉食,原本宽大的袍裳,再也遮不住佳儿玲珑的身姿。

十五过后,李尚一早将李广叫至书房,要李广勿担心王氏病情,离开河间已有时日,虽有徐平,但男儿要以事业为重,凡事多亲力亲为。李广虽然多想待些时日,但李尚言辞严厉,只得到后堂,与母亲辞别。

未进门,便听到屋内佳儿正和母亲的开心,说的多是同李广趣事,有些,居然连李广也不曾记得。

“母亲今日身体可有不适?”李广进门后,习惯的问了一句。

“广儿不要担心,为娘自广儿婚后,便日日见好,这几日反倒觉得胖了不少。广儿今早来,是向为娘辞行的吧?”

“娘,广哥哥要走么?”

“舍不得了吧,但一个男人,怎能时时拴在家中。只是此番去便他一人去,留你在为娘身边,也好拴着他的心,为娘也能沾着你的光,时时可见广儿回家。”

“佳儿当然要在家中陪着娘,只是广哥哥一人去,身边少了人照顾。”

“佳儿留在母亲身边,当然是好,河间虽远,但凭我本事,半日间便回。”李广知道佳儿想随自己一起,但眼下佳儿有了身孕,长途跋涉实乃大忌,万一生出事端,反倒让母亲担忧,若是留在陇西,自有丫鬟嬷嬷照料,比带在身旁,反倒令人放心。

新婚燕尔,最是难舍难分,回房中耐着性子,好一番安慰,佳儿才不舍的送李广出了府门。

李广并未直接去河间,倒是直奔恒山而去,李广那日虽然记得模糊,但隐隐觉得,事情并非佳儿所述那般。

恒山自山脚起,怪松巨石,具都被积雪覆盖,反倒遮掩了冬日的荒凉,整个大山处处显得圣洁端庄。若是有佳儿在,李广自当是缓步而行,且行且赏。但压在心底的疑虑,让李广无心看景。

李广站在山脚,面前有虫成挡住去路。

“前辈何故阻我去路?”

“小子,你要登恒山,却要过老夫这一关,年前看你,已是天地融合,杀道小成,老夫正好缺个对手突破,你倒是来的巧。”

“错过今日,晚辈随时奉陪,但晚辈今日来恒山,却是有事而来,望前辈勿要为难晚辈。”

“废话少说,先陪老夫走几招。”虫成担心李广在恒宗峰遇到韩尚佳,更是希望和李广一战,以期突破。浸淫剑道依旧,虽稳稳压着吕产一头,但从未与李广认认真真交过手,要阻着二人见面,惊天一战便是告知消息的手段,若李广日后怨起,也有说辞应对。

虫成说要交手,也不待李广反映,右手一个剑诀直指李广面门,人未至,剑气直刺李广,李广只得单掌封挡在前,也只是阻挡,并不愿出手。李广单手挡虫成蓄势一击,让虫成心下恼怒,天地融合又怎样?巫体小成又怎样?身兼杀道又能怎样?

你李广不是托大,单手挡老夫剑招么?虫成再度出手,却是全力一击,剑指所向,积雪平地旋起,剑气夹杂着雪花,顿时如万道飞剑,直取李广周身要穴,若一个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若是一般庸手,虫成这一招便杀,但李广是何人?莫说周身围绕的只是剑气,就算是利刃环身,李广也只是气息外放,只是猛的一震,遍布李广左右的剑气,如同积雪遇到暖泉般,居然涩住不动,学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融化在李广脚下三尺周围。

二人动手,早就惊动了山脚虫成的家眷仆役,更是惊动了恒宗峰上的韩尚佳。李广与虫成气血运动,一较高下间,韩尚佳便赶到静置在箱柜内的圣人至宝,隐隐有些不安,似乎对李广散发出的气息,颇为忌惮。好在虫艺早就知晓此事,李广来时,便被虫成指使,直奔恒宗峰,佳儿带着圣人至宝,便随着虫艺而去。

“虫艺大哥,方才可是李广来了?”

“正是李广寻来,正在山脚与家父比武。”

“若是李广寻到此山洞来,怕是有误师傅临终嘱托之事,虫艺大哥可带着圣人至宝先远避此处,待李广离去再回。”

“眼下也只有如此办法,李广的武艺,完全不在家父之下,怕是阻挡不了多少时间,我这便去。”

恒宗峰,李广一招逼退虫成,一个跨越,便瞬移到了殿前。奇怪,刚才此处明明有着一丝让自己不舒服的气息,怎么此刻全无踪迹?究竟是何物,让自己心中忌惮?

李广在殿内左右寻不出这丝气息的出处,却无法再细细探究下去,虫成以尾随而至,人未至,剑以至,并非剑气,乃是实打实的三尺青锋长剑,并无任何花哨,李广仿佛就等在剑尖般,剑锋直直没入李广的袍裳,只差一毫,便伤到肌肤。

“前辈好无礼,晚辈只是来恒山找人,却被前辈好一番欺负,真以为我李广怕了不成!”李广含怒一击,再无半点藏私,许久未见的乌黑箭气,此刻依然隐隐带有金光,少了先前的粗壮,但更加凝练,箭气犹如实质。

“你若是能接住这一箭,晚辈今日便退去,不再为难,若是接不住,以后在恒山,前辈可不许在阻拦我脚步!”乌金箭气,恰似一条乌金小蛇,迅猛灵动,端得厉害,虫成的剑,被乌金小蛇一缠绕,便脱手而出,失去了控制。乌金小蛇得势不饶人,直奔虫成脑门袭来,虫成剑指直点,但小蛇张口就是数到箭气喷出,隐隐有雷鸣在耳。

虫成失了剑,只有以指为剑,忙捻起数道剑诀,欲要挡住箭气攻势,挡是挡住了,但虫成的手指,依然鲜血直流。李广本要折身继续寻去,虫成又飞身挡在面前。

“小子,言而有信,是我辈习武之人必须遵循的信条,我虫成虽不敌你武艺,但也是勉强挡住了你的一招,为何出尔反尔?”

“好,本将必当守诺。”李广此时以完全感应不到方才的那丝不妥之处,究竟藏在何出,知道虫成有意阻拦,此番探查,必然无功而返,但心中怨气得不到泼洒,让李广心中邪火徒增。信手一道箭气发出,身遭数丈之内积雪,具都被卷起,只朝着虫成掼下,片刻后,席卷在半空的积雪这才缓缓的平息,李广早就失去了踪影,只留一巨大雪丘,立在此处。

虫艺在远处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这才感受不到李广的气息,小心的折返回来,韩尚佳早就站在方才二人激战之地,此刻韩尚佳一头银发披散在肩,真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雪丘发呆。

“李广走了。”

“李广是走了,可虫师叔却也不见踪影。”

“四下找找,必定在这周围。”虫艺不见了父亲,也是焦急,瞬息便以闪现在数个山头。片刻后,虫艺复返原地,无奈的摇头。

“左右不见父亲踪影,也不知此战是否受了重伤。”

“虫大哥,我们平日在此地,可有这山丘?”

“记得并不清楚,或许有,但又没有什么印象,师妹在恒宗峰时长日久,可记得?”

“此处原本是平地。”

韩尚佳的话让虫艺大惊失色,忙双臂齐挥,将雪丘刨开。虫艺刨开雪丘,虫成正站在当中,好在并未受重伤,只是被雪丘埋的久了,四肢僵硬,但呼吸尚且平稳。二人急将虫成抱回殿内,虫成不敢大意,让韩尚佳避开之后,忙解开虫成袍襟,用掌急搓虫成胸膛,半柱香后虫成才呻吟出声,缓过气来。

“这小子,好霸道的箭法,好强的内息,若是再迟半刻,为父这一身修为,就此撂在此处了。”

“父亲今日身体受损,若是李广来日再次寻来,该当如何阻挡?”

“艺儿勿要担心,今日虽是败在李广手上,但也是窥探到了一丝天人合一的奥秘,为父多年的禁锢,今日才得以松动,倒要感谢李广这小子。”虫成临战寻到自身剑道突破的门槛,因祸得福,让虫艺心中稍安,辞别韩尚佳,扶着虫成,直奔山脚。

嗜血天珠,为何世间有此等物件,偏偏被广哥哥融合。造化弄人,师傅的衣钵始终要我去继承,本以为化解了天珠血煞,完成师傅遗愿,便可遁身世外,但看今日情形,此事到也难以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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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十六章 射向未央宫的一箭

窦广国回到长安,即刻就入宫去见刘恒,两人彻夜密谈,谈的便是削弱藩王势力之事。夜里睡的晚,刘恒第二日早朝时,依然瞌睡连天。周勃得知刘恒夜里同窦广国相谈甚晚,便对此较为不满,认为刘恒这么做是重外戚,轻群臣,当朝指出。“陛下乃是社稷之重,当自惜,勿在群臣面前失仪。”

刘恒被周勃指责,只好悻悻的坐在朝堂之上,微闭着眼睛,装作未明白周勃的意思。退朝时,周勃表现的极为傲慢,刘恒方要发作,但瞅见侍卫张武朝自己暗使眼色,制止自己发怒,当即醒悟,此刻还不是和周勃掰开脸面的时机。

群臣具都退出宣室,刘恒便召张武随自己回寝殿。

“张武,方才朝堂之上为何阻朕?”

“陛下,周勃为群臣之首,先皇遗臣,即便是言语傲慢,但不宜责罚,否则会落群臣话柄。”

“哼!周勃匹夫,虽有功与朕,但封爵赏赐,朕样样不少与他,就连李广,朕也未曾封爵,如此倚老卖老,岂能位列右相,统领群臣。”

张武见刘恒怒气难消,便在刘恒身边轻语一句:“卫将军、郎中令,皆出自周勃心腹,若一旦激怒周勃,恐怕生出逼宫之事,陛下当谨慎。”

“可惜虫艺走了,李广的骑卫具在河间,这要紧的军职,一时还难以寻到合适人选,依你之见,何人可担此要职?”

“陛下自中都带来的亲卫首领宋昌,武艺不在虫艺之下,何不让宋昌担任卫将军之职,统领宫中侍卫,保卫宫中安稳。”

“宋昌武艺虽高,但怕是不及虫艺。”

“非也,陛下莫非忘了,昔日在中都时,宋昌便时时向李将军请教,虽未与虫艺交手,但若论武艺,已不在虫艺之下。”

“宋昌本是孤儿,少年逃难至中都,朕看他可怜,收在身边,对朕的忠心,无可挑剔,若武艺能胜虫艺,可担卫将军之职,速调宋昌入宫。但如何给宋昌一个出任卫将军的借口,你去想办法,朕要在明日早朝下旨,任命宋昌为卫将军。”

“臣遵旨,必不让陛下失望。”

入夜,未央宫内依然戒备森严,卫将军周镗,本是周勃远房子侄,刘恒继位,这才被任卫将军,若论武艺,虽不及虫艺高强,但有周勃举荐,担任卫将军,倒也无人反对。

“将军,还是少饮些酒,当值饮酒,若是被小太监告到陛下处,怕是与将军不利。”周镗在未央宫东门偏殿内,让人从御膳房寻了些酒菜,左右无事,便独自一人自斟自饮,身边倒是有几个亲信一旁伺候。亲信见周镗依然有些醉意,便出言劝止,周镗本是心善面慈之人,见亲信劝自己,倒也懂得收敛,当即让人撤了酒菜。

“叔父命我在宫内当差,虽是美意,但我却一心想着到边关去建立一番功业,若有时机到边关统兵,必当带着尔等。”

“将军提携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走,尔等再虽我巡视一遍,便可换班轮值。”

周镗虽不满意卫将军之职,但也晓得轻重,即便无事,该巡视时,定要亲自巡视。未央宫内,隆冬之际,恰近月尽,四下唯独主要宫殿内,灯火通明,但宫殿外,依然是漆黑一片,气死风灯仅能照亮周围不足两丈之地,勉强可看清路面。周镗等人在宫中当差已久,虽然看不清楚,但四下楼台熟悉,从东门一路巡逻到宣室,倒也不慢。

众人巡至宣室十丈之地,忽然有暗箭破空之声,周镗反应极快,刚听到箭声,就地便是一滚,顺手掏出牛皮包裹的燃油,连同气死风灯,一同连着牛皮燃起,灯火借着燃油,火势猛起,周遭顿时亮堂。但为时已晚,射箭之人,在周镗燃起油灯之时,早就感到不妙,趁着夜色掩护,几个跳跃,便逃得无影无踪。

殿外的吵闹早就惊动了刘恒,刘恒方要传张武,但见张武早就伺候在殿外。张武朝着刘恒比划了个手势,刘恒瞪了眼张武,便反身回到殿内,张武忙命人围定刘恒的寝殿,在外围升起火把。

周镗赶到刘恒寝殿外,见张武已然牢牢护定寝殿,便交待张武保护好皇上,自己率着当值侍卫,四下搜索射箭之人。一夜闹腾,直到天亮,周镗任然一无所获。仅寻得一支羽箭,但箭杆之上,没有丝毫标记,无从判定出处。

未央宫一夜吵闹,第二日刘恒却无一丝疲惫之色,只是早朝之时,才故意装作疲倦。

“宣周镗进殿。”刘恒早朝的第一句,便是宣周镗,宫中的事,早就在早朝之前,便传群臣。片刻后,一脸疲倦的周镗,被太监带到宣室。

“昨夜朕寝殿之外的事,你说说吧?查的怎么样了?”

“禀陛下,昨夜刺客武艺高强,臣未曾擒得,只寻得羽箭一支,却无标记。”周镗未能擒获刺客,已是吓的战战兢兢,偏无从开脱,只得跪在朝上,等候刘恒的发落。周勃因是周镗叔父,此时到不好出言维护,只得立在殿前,闭目养神。

“自先皇建朝以来,宫中从未有事,朕虽知你忠勇,但若不治罪与你,恐众口难服,念你护驾及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朕免去你卫将军之职,调任绛县长。”

“谢陛下不罪之恩,臣,周镗领旨谢恩。”周镗被降级使用,周勃心下松了口气,总算刘恒念着自己面子,未曾赶尽杀绝。看向周镗,见周镗一脸晦气,朝堂之上,也不好当朝劝慰,只好任太监带着周镗退出宣室。

“卫将军之职,乃是宫中要职,刻不容缺,虽不须善于统兵者出任,但也非得武艺高强,心细忠诚之士担任。自虫艺离去,朕身边仅留宋昌,武艺高强。宋昌本是孤儿,少年时便随在朕的身边,忠心耿耿,在中都时得李广亲授武艺侦探之能,便是虫艺,亦不能敌。”

刘恒说到此处,停了片刻,见满朝文武,具都不敢言语,这才又道:“宋昌担任卫将军,朕睡的踏实,至此后,宫中各职,由皇后定夺,报于朕知便可,不再上朝堂商议。”

“陛下圣明。”

自刘邦称帝以来,宫中从未有刺客闯入,刘恒借此机会,将宫中各要职的任免,交由后宫把持,满朝文武虽然心中不愿,但此刻却无由头阻挠,不想在此时,触了霉头,惹皇上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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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十七章 周勃请辞

刘恒下旨更换了卫将军之职,朝臣不敢有异议,但周勃念及周镗乃是自己的子侄,心下不喜,但也不好出言反对,散朝之时,拂袖而去。周勃因为拥立有功,刘恒不变恼怒,见周勃含怒而去,只好站起颔首目送。

随刘邦一起征讨天下的先皇遗臣,此刻唯独剩下陈平和周勃,陈平早就年迈不朝,诸多朝臣便对周勃不满。

西安大酒店内,长安显贵最是爱在此间饮酒叙话,朝堂之上,不敢言语,私下里,谣言四起。从西安大酒店传出的坊间言谈,有心之人编成歌谣,借街道小儿之口,传到宫中。

“薄曲沛人,得以绛爵,善材引僵,鬓苍眼昏,善材引国。”

好一个“善材引国”,这歌谣传到刘恒耳中,刘恒顿时大怒,登基不足一年,便有善材者将自己的天下引到末途,真是刘恒心中大忌。虽然知道是有心之人杜撰出的歌谣,但言语恶毒,咒国咒民。

“谣言自他起,朕便要他自灭谣言,传周勃入宫见朕!”

谣言起时,周勃也是得到消息,莫道周勃厚重少文,善领兵的周勃不仅懂隐忍、会投机,知战队,通权谋,更是熟通文墨,粗简歌谣的含沙射影之意,周勃岂能不懂?

“丞相,歌谣已在坊间流传了一月有余,元宵之夜,更有人将之用在灯谜之上,舆祸直指丞相,陈相当及早制止。”周勃最倚重的幕僚,早在谣言起时,便暗自查探,但毫无头绪,谣言仿佛平空生出,这只有一种可能,谣言是从宫里传出的。

“此时制止,为时已晚。只有辞去右相之职,方能消弭谣言祸端,这本就是新帝的意愿,只是来的早了些罢了。”

功高盖主,引火烧身。谣言令周勃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第二日早朝便辞去了右丞相职务,刘恒装作不忍,无奈周勃左右推辞,便很快也答应了。

周勃辞去相位,陈平升任右相,但陈平早就不问朝政,右相之职虚挂。这日晚间,窦广国在宫里陪窦漪房聊天时,正好等上刘恒。本来就为左相之职犯愁的刘恒,见到窦广国,想要封窦广国为相的念头便又升起。

“少君来宫里正好,朕正有事,要与少君商议。”

“陛下请讲。”

“今日朕在朝堂之上,准了周勃请辞的奏折,依惯例,升陈平为右相,但陈平年迈,相位虚悬,朕正苦于无适当人选,少君可为朕出出主意。”

“太尉灌婴虽亦年老退养,但强健如同赵之廉颇,善施政,且通兵法,陛下可以礼请出,暂领左相之职。”

“灌婴为左相,却也妥当,但终究年老,不是朕心中所想之人。”窦广国见刘恒不满意,一时到不知刘恒心中所中意的是谁,一时不敢轻易推荐,只好坐在席上,一边曲指把玩,一边揣测刘恒的心思。

“少君可愿意出任左相之职,替朕分忧?”刘恒终是再提起了此事。窦漪房心中一惊,广国心地善良,缺少为官的圆滑、阴狠,若是出任左相,饱受吕氏祸乱的文武群臣,必然惊恐。广国并无其他依仗,必然遭群臣排挤,届时不仅广国一人遭难,怕是自己也深陷权力之争,成为祭品。

“陛下疼爱广国,天下皆知,若广国出任左相,怕是遭天下人口议,反倒让陛下落下个私爱广国,不启贤臣的诟病。”

“漪房何出此言,举贤不避亲,自古有之,为何广国就不能为相。”

“陛下,广国自认无为相的能力,虽时有谋略献计陛下,但并无资历,自同皇后相认,便未离去,时时在皇后左右,所谋所言,偏驳居多。更少施政育民的经验,不曾有治理一地一隅的政绩在身,若是为相,群臣不服,反倒令朝堂不稳,文武不和。”

“这无妨,少君向来聪慧,这有何难。”

“臣认为,陛下赐臣侯爵之尊,已是太爱,不入仕途,反倒更可看到民间苦乐,不妨臣献计与陛下,若为相,便多了制约,反倒掣肘臣替陛下入坊间体察民情民意,又凭遭群臣妒忌,两相比较,望陛下三思。”

窦广国说的言辞诚恳,且窦漪房极力反对,刘恒知道二人心意,无奈叹息道:“若天下士子,皆有少君胸襟,何愁朕的天下不太平盛世。朕便应了你,今后不再提此事。”

第二日早朝,久不上朝的灌婴,虽双鬓苍白,但精神尚好,所站位置,却正是左相之位。群臣见灌婴今日上朝,具都惊奇,但不乏眼明之辈,看灌婴坐序,早就七分明白加着三分猜测,灌婴怕是要再度出山,官拜左相之位了。

随着周勃的请辞,刘恒在朝堂的威仪,再无人敢拂其意,至此,刘恒总是是牢牢的把握住了朝堂之上的文武官员。群臣可功高盖世,但不可功高震主,这本是历朝历代的为官铁律。帝王之心,本就是权术的巅峰运作,你可有才无权,才艺卖给帝王家,自会受帝王青睐,若你德才兼备,且位高权重,自会受帝王猜忌,便会受无妄之灾。

灌婴对这一条,记得可清清楚楚,所以诸多虽刘邦征战天下的老臣,不是被吕雉所陷,便是消声隐退,留下的只是位处朝堂之上,在外无半点封地权势的,一干死心塌地效忠刘邦的萧何陈平之流。周勃当日,若是手中尚有兵权在握,吕雉怎会留至今日?这周勃借诸吕叛乱,重掌兵权不足一年,便再番被刘恒兵不血刃,以一童谣逼退,刘恒的猜忌之心,怕是不下吕雉分毫。

灌婴心里明白,周勃辞去右相之位,陈平年老不朝,朝中只是暂时缺少统领百官的傀儡而已,刘恒请自己出任左相,只是给天下一个交代,堵天下人之口,免得落下个不尊先帝遗臣的骂名而已。但傀儡归傀儡,若是为相期间,若无所树建,怕是对子孙不利,自己这傀儡不仅要善于传达圣意,还要尽心替皇帝解忧,也好落个晚节有保的下场。

老则老矣,偏要被扯出,受这般劳顿,偏偏有苦难言,灌婴少年之时,便随着刘邦征战天下时,即便是面对霸王项羽,也不曾酥怯。但此时的灌婴,看着端坐殿上的刘恒,顿时感到心下无力,整个人如同被放在炭火上炙烤一般,外表看着金黄油亮,但内里却是柔软难支。群臣都是惦记朝堂相位的诱惑,唯独灌婴心中巴不得有人能得刘恒赏识,落自己个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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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十八章 臣老矣,勇不及当年

刘恒很满意朝臣的反应,自己若是闭目微愠,满朝文武具都不敢轻动,这才是天子的威仪,这才是人臣的本份!

自萧何督造这未央宫以来,宣室之内,本就该只有一个声音,这便是帝王的域,这方域内,只有帝王才是主导,只有帝王的旨意,才能从这里传递到千里王土之上,四海环宇之内。

“灌老将军,乃是我朝元老,虽老不衰,忍忧心万民,朕今日封老将军为左相,统领百官,替朕分忧,望文武百官,以老将军的德仪为表,尽心竭力,为朕的天下开疆扩土,造福百姓。老将军德高望重,朕自当倚重,望卿等莫要辜负朕的期望。”

“臣等谨遵圣旨,必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辅佐陛下。”

刘恒的旨意,只是说教群臣知晓,灌婴为左相,便是盖棺定论,无需商讨。

灌婴拜相不足两月,初春绽开的百花,带来的不是一年丰收的祈愿,却是匈奴骚扰边境的讯息。老上单于,在自家单于庭的日子不好过,初春的羊子,不能宰杀,部落就要挨饿,没有了往年秋日的巡猎,稽粥没有信心等到今年秋天,在等数月,羊子肥美之时,自家的军队便骨瘦如柴,届时就是大汉不来攻打,自己便先败了。

十万匈奴骑兵,已在张掖聚集,边关将士苦苦抵挡,朝廷急需派兵救援。

“张掖战事紧急,当派何人前去救援?”

刘恒只是轻描淡写的一问,满朝文武,眼睛具都瞅在灌婴身上,若论战事,朝堂之上,灌婴最可发言。

“陛下,臣老矣,勇不及当年,但边关战事紧急,臣不敢辞,但须向陛下讨一人,臣方敢言战。”

“灌相所需何人?说来听听。”

“久闻河间兵曹李广,骁勇善战,往往能以少胜多,若此战由李广为先锋,臣自当领兵,大破匈奴。”

“李广乃朕的克敌利箭,执于灌相之手,方能尽其才,朕允了。”

灌婴带着重弩营,自长安携五万步兵和一万轻骑,一路直奔张掖,又调中都新军三千,调李广及燕云十八骑,先行抵达张掖,只需死守,待大军汇合之后,再全力出击。

这消息传到李广耳中,李广对这种战法较为不屑,皆因一般两军决战,才会等大军汇合之时,才发动总攻,灌婴的做法,实在过于保守。新军抵达张掖时,李广携带众骑卫,早就在十日前,便已抵达。

王横见到李广等人,虽品序在李广之上,但却不敢有一丝怠慢。李广,本就是新军的军魂,有李广在,新军就是一支不败之师,有李广在,即便是面对匈奴十万精兵,王横等人亦是不惧。

“将军,末将等人来迟,请将军恕罪。”

“王将军,本县令眼下却不是新军统领,无需如此多礼,眼下我等依然汇合,再过五日,灌婴大军便会抵达,届时一切号令,必须唯灌相军令是从。”

“陛下为何不命将军为统帅,偏要年迈的灌老将军亲自统兵,灌老将军虽然善战,但毕竟年老体衰,此战安排,倒是让我等不服。”

“陛下如此决断,必有陛下的心思,我等不可妄自猜测,坏了陛下的计划。”

提及刘恒,王横这才将满腹的怨气,压在心底,但心中的不服,依旧表露在外。五日后傍晚,灌婴如期抵达,长途用兵,最不易把握的就是行军时间,灌婴不早不晚,依照说定的时间赶到张掖,这让李广刮目相看。老虽老矣,但长途行军把握的恰到好处,来的过早,沿途将士疲惫,难以在短期内蓄足精神,来的过晚,就会延误战机,长途跋涉,尚不能休息,便要同匈奴开战。

灌婴如期抵达张掖,看似平常,但这过程的计算,却是把将士的体能,把握的妥当,不急不缓。李广明白,这后世的机械化部队方能做到,别看李广同匈奴交战从未败过,但这全套的行军打仗,李广对灌婴还是相当佩服,先去的轻视之意,丝毫不存。

“丞相沿途劳累,且到帐中休息,末将已命人备好饭食,待丞相养好精神,末将再来讲今日战况禀报。”

灌婴也不客气,入帐就睡,直到第二天天明,灌婴才起来,命亲兵召集众将帐内集结,商讨军情。终将立在左右两侧,灌婴疲软的坐在上首,亲兵扶着肩膀,才能勉强坐直,但灌婴的一双眼,却是精芒四射。

“你便是李广?李尚的儿子,果然不凡。却不似听闻的那般轻狂,原本担心本相未到,你便全力同匈奴厮杀,却肯耐着性子,等到本相援军到,实在让本相意外,难道传闻有虚?”灌婴的话,说的绵软无力,但落在李广耳中,却是不敢生起一丝轻怠。

“丞相用兵入神,丞相的安排,末将自当遵从,不敢有违丞相军令半毫。”

“陛下命你为先锋,本相必当考虑你的想法,说说你对此战的看法吧。”

李广心想,这匈奴已在对岸备足皮筏,渡河之战迫在眉睫,当以箭阵狙杀在河中最好,待匈奴残军渡河,新军冲锋,步兵随后绞杀,必能退敌。既然灌婴问及,李广便如实讲来。

“如此退敌是必然的,但不能杀的匈奴胆寒,何不悉数任其渡河,尽数歼灭,让其数年不敢侵犯我朝边境,为我朝多赢得几年修养之机更好?”

“丞相,匈奴十万骑兵,若是渡河成功,必难尽数歼灭,丞相怕是托大了吧?”李广未敢言语,王横却是早忍不住,十万骑兵,岂是好相予的?

“你便是中都新军的统领王横吧?本相对你早有听闻,的确是一善战的将领,不过还是少了些对战情的研究。”

“丞相有完全之计,还请道来,也让我等开眼。”王横依旧是不依不饶。但灌婴也不生气,却也不解释。示意亲兵取来符令,灌婴便开始分派起各将领的任务。

李广带五万步兵,在张掖城下只管挖壕设伏,定要在一日间,用战壕将张掖城池沿河一带,挖出十里长壕护定,备滚石巨不,在城上协助守城。燕云十八骑,由灌婴亲自率领,在城头候令。王横率新军,埋伏在河岸东,带城头烽烟起,只管往返冲锋。重弩营和一万轻骑相互策应,游击匈奴溃散骑兵。各自领了军令,灌婴又将此战号令信息一一告知,众人牢牢记定,不敢遗漏。

王横见李广老老实实的领了军令,自然也不敢违抗灌婴军令,各军依令行事,李广在城外,一日间,便完成灌婴军令,率众回到城池之上,协助守城,五万步兵守城一万,四万运送滚石巨木,各司其职。王横和重弩营及一万轻骑,在城外设伏,只等灌婴令下,便开始厮杀。

第二日午时,匈奴终于全军度过黄河,但有两万余,尚且骚乱,正在收拢皮筏,整理马匹。正在此间,张掖城头烽烟直起,王横得到军令,当即率新军冲杀而上,三千重骑兵,直踏的河岸泥血飞舞,河水浪花迭起。匈奴队形待新军一轮冲锋过后,早就有了前车之鉴,迅速的聚拢戒备,但见张掖城头方向,一支火箭射向当空,重弩营统领看在眼中,一声号令,细密的箭阵便朝着聚拢在一起的匈奴兵盖下,一壶箭弩射完,匈奴又是大乱。

王横在西侧已重新整好队伍,这时城头两支火箭冲天而起,这便是二次冲锋的号令,王横不敢怠慢,又一轮冲锋过去,重弩营便随后又是一轮箭阵盖压。此时匈奴大军以折损两万之多,李广站在城头,看到城下匈奴的惨状,暗自佩服灌婴的战法,果然是一代名将,各兵种的优势运用搭配的天衣无缝。

剩余的七万余匈奴骑兵,互相踩踏受伤者不下两万,一番大乱,顿时让匈奴失去了原先的锐气。稽粥挥刀砍了几个打算夺取皮筏,逃回对岸的匈奴,众匈奴首领纷纷效仿,杀了近百人,总算再次列整齐了队形。稽粥趁势挥刀向前,命全军攻城,七万匈奴兵,终于在此獠牙外露,杀声震野,直奔着张掖城池而来。

灌婴一道令下,李广便率着守城步兵,只管将滚石巨不砸下,一场拉锯攻城的战役就此扯开。接连三日,匈奴攻城不利,具都被李广挡下,稽粥望着张掖城上的李广,双眼含愤暴睁。看着残部不足三万,暗叹今番又是败在李广手上,有此人在,今番是讨不到好处。

就在稽粥暗自伤神间,燕云十八骑,自城头飞落,却如虎入狼群般,厮杀连连,十八道乌黑箭气彻底摧毁了匈奴的士气,虽然宰杀不足一千,但依然杀的匈奴胆寒。稽粥朝天射出一支响箭,匈奴便潮水般溃退。临河抢夺皮筏间,又是一番大乱,不仅有王横的冲杀,亦有一万骑兵的尾随袭杀,让匈奴防不胜防,只盼着抢到竹筏,快速过河,连战马也舍弃不要。

登上皮筏只有寥寥不足三千,其余具备绞杀在河畔,黄河春汛河水甚宽,沿岸一带,血水深红,直达河心。稽粥在亲兵围护下,已离开河岸一箭之地,但其余残兵,正被重弩营的箭阵射杀的哀嚎连连。不足一盏茶,稽粥喷出一口淤血,跌落河中,众人忙打捞上来,十万精兵,兵败渡河逃命者不足五十骑。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十九章 步辇出迎

灌婴大胜,刘恒大喜,老将得胜归,新帝出城迎。灌婴歼敌十万,大败老上单于,自先帝起,从未有过如此扬眉吐气,朝野振奋的战绩。

小黄门将捷报递于宣室当值的太监,便被一干侍卫抬到一旁偏殿休息,没有人责备报讯的小黄门殿前失仪,也没人在意这让人记不住姓名的小黄门,火红色的捷报,是前方战事大胜的颜色,满朝文武官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小太监的手,看着小太监碎步跑向刘恒的背影。

不待当值小太监上前,刘恒起身便夺来大红捷报。

“灌相大败老上于张掖……歼敌十万,老上率五十亲卫渡河远盾……”

“念,快大声念于众人听!”

“……三月二十一,相灌婴败敌张掖……歼敌十万众……”太监的嗓音虽然尖细,但这声音落在满朝文武耳中,恰如天籁般。消息传到陈平府内,陈平虽不能起床,但在塌上老泪纵横,双手松拱,眼朝西方望去,嘴中喃喃有词,神色激动,强撑着说出“先帝”二字,便侧躺在床榻,突然精光隐现的双眼,慢慢变的浑浊……

横门外十里,刘恒弃辇从履,百官随其后,长安百姓,具都伏地喜迎,十里之地,一路欢歌载舞。刘恒亲自将灌婴扶在龙辇,百官携长安百姓,具都拜服于地。

灌婴一生征战,早就暗疾在身,此战耗尽心力,终未曾让刘恒失望,未曾让满朝文武失望。灌婴班师回朝之后,听闻陈平逝去,从此便一卧不起。

“陛下,右相陈平去世了。”未央宫内,刘恒宴请百官,灌阿替父出席,当次喜庆之时,当值小太监,不敢大声禀报,在刘恒耳边细语告知。刘恒原本绽开的眉眼,瞬间僵住,转身面向西鞠身一拜,手执铜樽慢敬三杯,神色凄迷,长袖掩住面容,从侧退出。

“陛下,家父走的安详欣慰,不曾因陛下未能亲送而抱憾,陛下莫要心中难过,先帝嘱托宏远,家父是看到了希望,这才无忧而去追随先帝……”陈平的儿子陈买,心下悲戚,话语哽塞,刘恒忙以手扶起。

“陈相一生为国操劳,病卧床榻之上,尤不忘喜报先帝,一门忠烈,当追封献侯,世袭三代,以慰忠魂。”

“右相陈平,忠义一生,少时家贫,喜好黄老,及冠之年,游学四方。有助先帝脱困从龙之功,献计平楚,功在社稷,整肃朝纲,功在当朝,解白登,释樊哙,出相佐政,呕心沥血,外御四夷镇抚诸侯,内亲百姓重民意,殿前御三公九卿,统领百官,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今陛下忽闻其薨,不甚悲哀,念相生平,下诏恩泽,追封陈平谥号献侯,功荫三代,由子买继……”

一代贤相,就此西去,刘恒挂念陈平一生,不仅恩旨泽被陈平后人,更将陈平生平事迹,让人铭在太庙,要后代皇子皇孙,诸王侯爵,文武百官,具都以此为表。

未央宫,窦漪房正拉着弟弟窦广国说话,但见窦广国面色悲戚,也是为陈平的死,心中难过。

“萧相、曹相,本是县吏之能,大汉建朝之初,唯韩信、陈平身负污辱之名最盛,世人多有见笑其耻,世人愚浅,陈相无随先帝宰白蛇之功,卒能成就王业,实乃胸怀天下,谋福众生之贤相,理当声著千载,誉满天下。”

“弟弟这般言语,只在姐姐身边提起便止,萧墙之祸,不可不防。以弟弟的贤能,不在张陈之下,但盛名之下,权柄之暗,祸垢隐藏,不若当一逍遥的侯爷,偏安一隅的好。”

“姐姐的训诫,弟弟牢记在心,今天下归心,万民拜服,盛世将来,弟自当效仿黄老,以保窦家无妄过。”

张良如同御风逐云的野鹤,陈平却如黄河泛起的浪花,具都随着尘埃,消逝在历史的碧空长河,史书寥寥数笔带过,唯有民间传颂经久不衰。

夏日至,遍野郁郁葱葱,处处鸟雀欢鸣,长安处处显露出一丝喜庆,长公主大婚,这在坊间被百姓津津乐道,但在未央宫,却是一个禁咒,无人敢提。

匈奴虽然两次大败,但元气未伤,漠北依旧是匈奴的天下,各胡人部落依然听命老上单于。稽粥集结大小四十多个部落,强令附属东胡等四国听命出兵,必要一雪前耻。

朝议时,主战住和参半,但刘恒心中是不愿再生战事,善谋能战的贤臣良将,一个一个,不是告老退养,便是追随先帝而去,各地藩王虎视耿耿,看似平静的江山,暗流涌动,内忧外患。李广的计策非一朝一夕之功,就如当年绝户计般,旦夕之间,自己可稳定朝纲,已是精疲力竭,此番若是再用兵平胡,莫说是囊中捉襟见肘,即便是统兵御敌的良将,也是一时难寻。

“李广虽然善战,但依旧是少了资历,难以服众,陛下万不可轻易言战。”窦广国说出这句话后,刘恒顿感无力,千万民众,竟然不敌番外百万之蛮夷。开疆扩土之功,怕是无望。

“何人可使单于庭?”刘恒的话重重的敲在宣室内,文武群臣的胸口,出使单于庭,意味着和亲,君辱臣死,无论和亲是否成功,出使的使臣,从此便就成了刘恒的禁忌,意味着仕途的终了。

“陛下,出使向来伴着和亲,历来由内臣亲王担任,可由内臣中行说担任使臣,沿途也好照顾长公主。”有一人提议,群臣具都附议。

长公主远嫁的消息,在民间不曾传出分毫,却被传到李广耳中。中都之时,小细君日日纠缠着自己玩闹,小小年纪,便扬言要随着李广,出战漠北,可惜生就女儿身,细君要远嫁胡地,受那兄弟子侄轮乱之辱,李广怎能舍得?

“燕二,你率众骑卫各方查探,定要摸清和亲路线。”

小细君,你莫怕,广叔叔这便救你。

长安,刘恒在宫门城楼上望着细君远去的车马,此番和亲,分作两队,一对中行说带着自己的长女细君,绕道白登,为的就是避开李广,一队车马仪仗,直奔塑方,要李广亲自在塑方迎接,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义弟,莫要以儿女私情,误了朕的军国大事。”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二十章 绝代风华

李广得到消息时,中行说依然带着刘蝉君从长安出发,走了四五日路程。燕二等人暗中查探,送亲仪仗中却是一宫女假扮。燕二同燕十八一合计,当即分头追踪。

燕二等人,虽然隐蔽,但一路追踪下来,早被中行说觉察。此去单于庭,怀里揣着假货,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中行说怎能不明白其中关键。

“狗皇帝,不敢动宗室其他亲王家郡主,偏偏找个宫女假扮公主,却要我趟着混水。”中行说愤愤的吐了口痰,心中咒骂一番,尤不解恨,掀开马车布帘,钻进了马车。

车中扮作公主的宫女,再次见中行说钻了进来,忙从裙下摸出一柄匕首,比划在喉间。

“公公,你我皆是受害之人,为何公公怒气偏朝我撒来?”

“狗皇帝身边之人,我都恨,我本燕地士子,袁太卜外甥,本该出仕,受琅琊王之祸,被迫受了宫刑,无罪获刑,皆是那狗皇帝之过。”

“公公既然和我所恨之人相同,何不携手,到了胡地,伺机报此大仇。”

“无知妇人,到了胡地,即便性命不保,还谈何报仇。”

“如此便是公公拿我撒气的理由?枉为七尺男儿,胸襟却不如我一介女流之辈。”

这宫女不提七尺男儿到罢,这是中行说心中大忌。中行说尖嚎一声,挥拳打落宫女手中匕首,面色狰狞的扑了上去,只三五下,便将这宫女剥的身无寸缕。车外护驾侍卫,都惧怕中行说的阴狠,听得车内宫女哭的凄惨,求的可怜,也只当做未看见。其实一众侍卫,即使看到,也无心去管,此去胡地,众人心中唯一盘算的便是,如何全身而退。

车中的中行说,忽然悲声惨嚎,怪喝之声连连。“刘恒,他日我若掌权,必当断尔子孙血脉。”只惊的众人周身发紧。中行说自车中批头散发的出来,双眼赤红如血珠,十指鲜血淋淋,如同弑人野兽。车中的宫女双眼若死灰,呆望着车顶,四肢前胸满是淤青,身下鲜血直流。

燕十八此刻正暗中尾随,见中行说禽兽行径,当即就像上前将之宰杀,无奈没有李广命令,不敢擅自行动,怕误了李广计划,只得作罢。

燕十八一路跟定中行说,待快至白登时,方才大致判断出了中行说要自白登进入匈奴地域。中行说到了白登,却不急于赶路,直接找一客栈住下。左右两个侍卫将假扮公主的宫女用黑纱罩定,扶进客栈,要了些汤面,递于那宫女一碗,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安顿好那宫女,中行说让侍卫严加看护,万不可让其逃脱,否则都要有杀身之祸。言闭,便回房休息去了。燕十八方出飞鹰后,第二天一早,李广便得到了消息。两路和亲队伍,具都没有蝉君消息,蝉君究竟在哪里?莫非蝉君本就不是和亲的公主,和亲另有她人假扮蝉君?

中行说在白登一住就是五日,燕十八就藏身客栈,守候了五日,直到第五日晚间,才有两骑黑衣侍卫,押着一辆马车,缓缓的来到客栈。

“中行说,奉陛下密令,将蝉君公主交付你护送出关,蝉君公主已在门外,可即刻护送公主,沿路勿要停留,直至单于庭。”

“只我几人,怕是沿途有风险,何不由你二人继续护送公主出关?”

“陛下的旨意,你敢违抗?”

“左右都是一死,死在白登,好歹也是大汉疆土,总比葬身胡地要好。”

“出关之后,便有稽粥亲卫接应,你等安危必有稽粥亲卫保证,再勿多言,否则我等先宰后奏。”

燕十八隐在暗处,听的真切,蝉君公主终于现身,只是此刻通知李广已晚,看来得先阻在关内,却要瞒过一路护送公主的两名侍卫才好。燕十八在客栈门楣上留下戳记,便暗自尾随着中行说,见沿途护送的两名侍卫打马离去,燕十八便藏在公主马车之下,随着马车吱吱扭扭的出了关。

“十八今日没有消息传来,看来白登有变,燕二,你速带众人前去白登接应。”李广派出燕二等人接应燕十八,自己在房中独自思索起来。白登的护送队伍,若无其他原因,何故在白登一住便是五日?想必是再等人,要等的人只能是真的蝉君。李广想通此事,反倒不再担忧,怕的就是没有蝉君消息,如今蝉君十有八九,就在白登。

二十日后,燕十八等人押解着中行说,护送着蝉君来到了河间。

刘恒果然留了后手,想必是担心自己抢先劫走蝉君,误了和亲大事。刘恒那刘恒,虎毒尚且不食子,蝉君可是你的亲闺女,你怎就忍心让蝉君在塞外受苦?匈奴的风俗谁人不知?蝉君此去,可是往火坑里跳那。

蝉君见到李广,放声悲哭,李广爱惜的抚摸着蝉君的头,后世之时,十三四岁的娃娃,还是嬉戏玩耍的年纪,却遭此劫难,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怜,可怜。蝉君见着李广,只顾着扑在李广怀中大哭,全然不能说话,却也把二十多日来的委屈尽数倾出。

“蝉君莫哭,叔叔必会保护蝉君,就在叔叔这里住下,从此不再回那皇都。”

李广虽然救下了蝉君,却也是发愁,此时当如何妥善处理,李广没有主意。中行说一行被李广关在军营,李广懒得去见,只是和徐平待在一起,商讨对策。

“少主,和亲还是陛下旨意,少主万不可丢下不管,但少主不忍蝉君去受苦,便得一人代蝉君去单于庭。”

“何人愿去?去了便是不归,谁又肯去。”

“但此事就此搁置,总归不是个办法。”

“容我再想想,总之蝉君是去不得。”

徐平见李广铁了心思要护定蝉君,只好再想其他办法,刘恒使人假扮蝉君,偏要李广亲自接应,看来此事的玄机,便在这假扮,何不将计就计,派刘恒命人护送到塑方的这支队伍继续出关,徐平心下有了主意,便让燕十八带先前到塑方的假公主前来。

片刻后,假扮公主的女子被燕十八带到,但徐平看那假扮公主的女子,姿色平平,难以让人信服。只好让燕十八带下去。没有合适的人选,徐平心下犯愁,却听燕十八嘀嘀咕咕,似要拿某人问罪,便挡定燕十八,细问之下,才知道中行说的罪孽。

“好个扭曲的阉人,你我一同去见见。”

徐平随着燕十八到了军营,一干军士正在鞭打中行说。中行说尖细的嗓音,夹杂着哀嚎声,让军营里众人肌肤发紧,心中恶寒。徐平顿时失去了兴趣,方要离去,却见营中关押一十五六岁的女子,虽然秀发杂乱,面颊之上沾着污泥,但掩饰不掉绝美的容貌。

“此女子是何人?”

“大人,这是此贼护送之人,也是一假扮的公主。”

“带到我房中来,我也细细盘问一番。”

徐平回到房中片刻之后,军士带着这名女子来到房中。徐平指了指洗漱用的铜洗,军士自从外取来清水,让这女子梳洗一番。这女子倒也从容,细细的梳洗打扮了一番,虽然不着粉黛,但见此女面色微恐,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惊战间,唯少世间礼态。却是眉心天生携来的花痣,傲似冬寒的独梅。

“哈哈哈,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蝉君有救啦!”

“大人,蝉君公主有救了,便该我去替她受苦么?试问大人,我何罪之有?”

“这?待嫁之功,必当姑娘愿意,若姑娘不愿,本官也不好强求,尽可放姑娘离去,但莫要走漏了公主脱困的风声。”徐平被这女子问的无言以对,只好故作大方。

“便是大人肯放我离去,我又该往哪里去呢?怕是出了这营门,不是被大人杀,便是被皇上杀。”

“姑娘放心,本官言出必行,若姑娘能守口如瓶,本官自当守诺。姑娘先在本官房内休息,也好思量清楚。”

徐平留这女子房中去思考,自己便急到李广院内。

“少主,替公主远嫁胡地之人以有,只是还须些办法,让其心下愿意方可。”

“何人愿往,快带我去。”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二十一章 腹黑的徐平

李广本急于去见那女子,徐平忙扯住李广。

“少主,急不得,此女子虽是最好的人选,但若是心下不愿意,怕是于事无补,不如先凉她几日,从那太监口中先问些情况,方好说服。”

“好,让十八等人,先勿宰了那太监。”

说服一个人,徐平最是拿手,徐平亲自去审中行说。一个阉人,心理上多少有些扭曲,一般刑罚加身,或许可从其口中得到些什么,但未必有用,真假难辨。对付这类人,若不从心理上寻找突破,手段用尽也是枉然。

徐平叫来燕二,在燕二耳边嘱咐几句,燕二便依徐平的意思去准备。徐平则独自来到军营,让军士押出中行说。

“不知这位公公,姓氏名讳,本官也好称谓。”中行说见徐平文弱,料定徐平不像燕十八等人,会下重手折磨自己,见徐平问话,也不理会,只是闭眼假寐。中行说不说话,徐平也不强求,反倒让军士解开中行说身上绳索。

“这位公公不说话,下本官也没办法,但这当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若是公公一直不言语,本官到难以印证,这该如何是好。”徐平说话间,燕二提着食盒进来,一样样败在地上,却是几样小炒,一只鸡、一壶酒。

“怎么对公公如此无礼?还不去取食案来?”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军士抬着一张矮桌,徐平将酒菜悉数摆放在矮桌上,左手提定袖口,右手微抬,请中行说饮酒吃菜。

自被抓以来,何时饱餐过?更别说酒肉伺候着了。中行说倒也不担心酒肉有毒,闻得肉香,便睁开了眼,见徐平礼数周全,一时到忘记了眼前处境,拾起筷子,便开始夹菜。吃得两口,中行说便将筷子丢在一旁,双手拿起整鸡,张嘴便啃。约莫中行说吃的差不多了,徐平便亲自斟满一杯酒,双手递于中行说。

“公公请饮酒,这酒虽不急宫中,但在河间,也是难寻的好酒。”中行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尤不满意,拿起酒壶,直接倒入喉间。喝完了一壶酒,中行说终于开口了。

“这酒勉强可以将就,但这整鸡,做的却不地到,闻着味道到似不错,但入味太浓,若不是受你们千般折磨,腹中饥饿,却真是难以咽下。”

“公公请将就些,河间地处偏远,能寻到这些于公公,也是不易,公公可要再来一只?”

“肉先不要了,酒可否再来一壶?”

“河间储粮甚少,哪里再寻些酒水来,即便是这壶酒,也是本官珍藏许久。”

“既无酒水,清水也取些。”中行说吃完酒菜,此时口渴难耐,但徐平偏只给一壶酒,其余便不肯再给。

“既然公公酒足饭饱,就请公公回营中歇息,也好思考思考本官所问之事。”徐平用下足了盐的肥鸡,在中行说饥饿难耐时,让人取来,骗中行说吃下,又嫌见效慢,偏又拿酒顺入中行说腹中。

味道过咸的食物,本是难以下咽,但若是搭配着水酒,便不是那么难以下咽。这整只鸡入了中行说的腹中,让中行说口渴,偏偏徐平让中行说就着吃鸡的不是清水,乃是一壶酒,但凡喝过酒的人知道,喝酒的人,也是容易口渴。这两者叠加起来,中行说的喉咙里如同搁置着一块火红焦炭。

徐平走了,也不曾交待给中行说喝水,众人也懒得拿水给他喝,就这样,中行说被关在军营一天一夜。第二日早间,军士们都在吃饭,中行说祷告看守自己的军士,希望讨一碗水喝。这军士只说是,公公日后的饮食,具都又徐大人安排,徐大人若是不肯给公公饮食,公公就这么等着吧。

快到午时,徐平这才再次来到军营,见中行说萎靡的躺在角落,便向左右军士交待,若是公公还未饮食,就赶快再准备些美酒美食,莫要饿着公公。左右军士不一会儿,就又取来整鸡酒水,只是徐平手快,自食盒中先拿到了酒水,只是让人将整鸡给中行说。

“大人可否先拿酒水让我痛饮一番?”

“公公此时腹中饥饿,还是先吃鸡,吃完鸡,本官自会给公公斟酒,今日酒水管够。”

自昨日午时,中行说喝过一壶酒到现在,水米未沾,饥渴难耐,偏偏军士轮番照定,一刻也不让中行说睡着。中行说惦记着酒水,三下五除二,一整只鸡又吞入腹中,刚想向徐平讨酒喝,徐平却端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中行说只好一旁看的眼热。

徐平喝完了酒,这才仿佛记起中行说来。

“呀!公公,这酒被本官喝完了,也罢,明日本官再带美酒美食来看公公。”

这几日,中行说可是很惨,三日里,吃了两只鸡,喝了一壶酒,偏偏徐平给的鸡,下的盐较多,第三日,徐平来时,中行说依然神情恍惚,但见着徐平手中的酒壶,便好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若不是绳索绑住双脚,早就冲上前来抢去。

“公公这几日过的可是滋润,要知道,河间乃是大汉新拓疆土,粮食本来就匮乏,公公三天两只鸡,便是本官也不能有的待遇。”

中行说此时说句话,都会擦破喉咙,眼中只有徐平手中酒壶,徐平知道熬的差不多了,便斟满一杯,让中行说喝完。中行说喝酒间,徐平便示意燕十八开始审问。

“公公若是肯说,先告诉小的姓氏名讳。”

“中行说。”

“哪里人氏?”

“河北。”

“老家可还有人?”

“没有。”

“公公若是不肯说实话,便没有酒水可饮。”

“句句是实话。”

“公公可对此次送亲队伍中人,具都熟悉?”

“熟悉。”

“那位貌美的宫女,可也熟悉?”

“熟悉,那宫女名叫符娉,自幼父母双亡,被长安一户人家收养,十二岁时便选入宫中,去年起一直伺候皇后。”

“既然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却如何被选定假扮公主?”

“皇上常来皇后殿内,时常遇见,恰逢和亲,皇上不忍让蝉君公主远嫁,便让符娉假扮。”

“符娉可是自愿?”

“起先也不愿意,但是怕皇上震怒,便答应了。”

“符娉可还有亲人在世?”

“有一弟弟,还在那户人家收养,是那户人家长工,符娉时常惦记。”

“那户人家住在长安哪里?姓谁?名谁?”

“本是王丞相子侄,早已没落,靠祖上地产维持。”

“好,我且相信你的话,先派人去查证,若有半句不实,三日只与你一只咸鸡,一壶糙酒。”

“没有半句假话。”

徐平让军士给中行说取来苞米面饼和清水,让其充饥解渴,便丢下中行说在军营不管,前往李广住处,却是有好计策告诉李广。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二十二章 勒索

对症下药才是良方,符娉无依无靠,心中唯独牵挂自己的弟弟,若是带回符娉的弟弟,好生的安顿在河间,符娉必能答应徐平提出的要求。李广命燕二、燕七陪同这徐平去长安,无论何种办法,必要带回符娉的弟弟。三人一行顺利,长安王陵的侄子,本就混的潦倒,徐平取出三锭足金,王陵便一口答应。

果然如徐平所料,符娉见到自己的弟弟,无丝毫犹豫,当即答应了徐平的请求,李广心怀感激,在河间划出良田四十亩地给符娉的弟弟,有许下符娉,定会给其弟寻一户好人家的闺女。

徐平安顿好符娉的弟弟,便商讨起由谁护送符娉去单于庭。本无意问符娉意见,但符娉提出要求,若非中行说护送,自己便不会去单于庭。徐平明白符娉的意思,想必是要报复中行说沿途折辱之仇。中行说心中盘算,若是不答应,在河间便是自己葬身之地,倒不如徐徐图之,到了单于庭再想办法。

护送之人选好,李广念符娉大义,让十八骑卫暗中护送,必要保得符娉安全,一面也是监督中行说。

和亲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李广心情大好,邀徐平和自己一同饮酒庆祝。

“符娉姑娘大义,我当好好照顾她的弟弟,只是不能亲手宰杀那太监,为符娉姑娘报那沿途折辱之耻。”

“少主能好生的安顿符娉姑娘的弟弟,便是对她最大的慰藉,天下之大,比符娉姑娘不如意的大有人在,即便是那太监中行说,也是被人牵连,才落得如此下场。”

“原来那太监名叫中行说,倒是个生僻的姓名,不过这名字好像哪里听过。”

李广对中行说的名字只是感到熟悉,但偏就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当即也不以为意,只顾和徐平饮酒。

十八骑卫护送符娉到了单于庭,暗中又观察了几日,符娉貌美,稽粥便留下伺候自己,因中行说略通胡话,也一同留在身边,也好伺候符娉。这安排,到也让李广放心,至少稽粥在位,稽粥不会受到折辱。

蝉君住在河间也有些日子了,只是经这事的打击,蝉君少有笑颜。为让蝉君开心,李广便命人将蝉君护送到陇西老家,有佳儿在,依佳儿的顽皮性格,要哄蝉君开心,自是不难。

走了蝉君,李广这才安心的在河间主持挖渠引水。

刘恒在长安,最近却是郁闷,和亲的队伍理应该折返,但迟迟等不到,却等到了一封稽粥的信件。信中稽粥感恩刘恒将貌美的公主许给自己为妃,更是送来锦帛器皿,陪嫁物资丰厚,足见和好之意诚切,但单于庭美酒珍馐稀少,还望再送些牛羊粮草来,免得公主受苦。

“稽粥着实可恶,朕已然许公主与他,还不知足,却来信要再讨些牛羊粮草来,众爱卿议议,此信该如何去回?”

“陛下,稽粥无礼的要求,可不予理会。”

“陛下,公主在单于庭,若是不答应,怕是会受苦处。”

一干朝臣倒也光棍,要么给,要么不给,全然不懂刘恒心思。倒是郑通伺候刘恒日久,心思活泛,心下明白,刘恒在意的不是牛羊粮草,在意的是稽粥的无礼。

“陛下,稽粥娶了公主,便是陛下的女婿,怎么有女婿这般和自家丈人说话的?牛羊粮草可与之,但回信得彰显陛下的威仪,让稽粥明白,陛下求和,乃是不愿与攘外蛮夷一般见识。”

“嗯,郑爱卿所言甚合朕意,只是这书信该由谁来起草?”

“可由太长晁错执笔。”

晁错没有让刘恒失望,回信言辞犀利,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二十三章 悔不曾杀此贼

经过一年的休整,稽粥又有中行说为谋士,总算是恢复了些元气,心中惦记着上次的大败,同时也知道了河间的兵力部署,秋收时节一到,便纠集十万精兵,开赴塑方。

这中行说端的是诡计多端,大军开赴塑方,反倒让河间和中都,具都局势紧张起来,李广也是琢磨不透,这稽粥的十万精兵,驻扎在塑方外长城之下,也不见攻城,也不见离去,便加紧了同中都的联系,希望中都多少排些军马过来,弥补河间兵力不足的问题。这消息先是王横得到,一得到李广救助的消息,王横就整装待发,只待河东太守令下,便开赴塑方,与河间互为犄角,抵御长城外的稽粥大军。

王横本以为,李广求助的太守必定会大力支持,自己又可以在塑方,同匈奴一较高下,用新军的铁蹄,踏平匈奴的士气,在战场上建立一番功业。不料太守看过李广求助的书信后,便放置在书案上,不予理会。王横等了两日,怕延误了军情,只好亲自去催,不但被太守责备一番,反被赶出太守府。

此时的中行说,在匈奴中依然有了地位,中行说的大帐就在稽粥的旁边,被稽粥的亲卫团团护定。要说一个汉人,在匈奴中必当不习惯匈奴的饮食和习俗,但稽粥对中行说特别照顾,中行说比起左右贤王,只是少了亲王的权力而已,仆役侍从一样不少。中行说虽然是个阉人,但稽粥还是在将陪嫁的宫女中,选出两名相貌端庄的,给中行说当姘头。

大帐中,中行说正躺在兽皮铺就的软塌上,两名宫女则伺候在一旁捏背捶腿,极尽全力讨好中行说。别的不说,至少伺候在中行说身侧,少去了一干胡将士兵的骚扰,尽管中行说性格扭曲,行为令人发指,但至少比沦为胡人玩物要好上万倍。

稽粥在中行说正闭目享受的时候,使人来传,中行说连忙推开两名宫女,系好袍裳,顾不得穿鞋,快步赶到稽粥帐中。

“中行说,今日已在长城外扎营五日了,粮草本就不多,若在过半月,不能攻入长城,拿下河间,十万大军必将陷入绝境。” 稽粥这几日已是沉不住气,但多少还是相信中行说的计谋。

“大单于不必骄躁,且让人继续打探中都动向,若是中都只出新军,此战河间可一举拿下,届时粮草妇女,唾手可得。”

“若是中都全力支援河间,该当如何?”

“若是中都全力支援,我军脚程要快于汉军数倍,没有重弩营的支援,攻入河间,抢的粮草妇女即走,谁又能留得住?”

“若是现在攻打河间,不一样可以抢得粮草妇女么?”

“现在动手,万一中都一意保全河间,只能抢得粮草妇女,要再图谋河间,难上加难,若明日还不见中都全力支援,那么支援河间的,只有新军这一支队伍,依计行事,不难击退,届时河间兵少,李广为保全羽翼,必当退出河间。”

“若李广死守河间,该如何应对?”

“河间兵不过千,渡河便可屠之,大单于何必担忧?”

“希望如你所想,河间本是我匈奴草场,奈何被刘恒暗中夺取,只几年间,便成一富饶之地,若取得河间,可壮大我匈奴势力,你便是头功。”

稽粥明白,若得河间,便多了一处插入大汉腹地的刀口。河间,稽粥做梦都希望自己的子民繁衍在这片土地上,有了河间,匈奴便不再粮草匮乏,且更加容易让自己的大军深入大汉土地。

第二日晚间,探子回报,新军依然在中都,未曾有支援河间的迹象。中行说听到后,便鼓动稽粥出兵河间,出兵宜在辰时最妥。

李广自稽粥兵临塑方,便时刻关注着乌加河岸,但凡对岸匈奴突破长城,便全力在乌加河岸,阻击匈奴大军。同时李广也很无奈,向中都求援已有五日,未见回音,长安的救兵更想也别想,等救兵到时,河间怕早就落入稽粥手中。

“不过是一河间而已,只要十八骑卫不损,其余骑卫不损,能保全河间大半战力,河间丢了便丢了。”徐平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河间,眼下危机重重,心中异常悲愤,李广只得好言劝慰。

“好个河东太守,唇亡齿寒的道理即便是黄口小儿都晓得,依然五日了,还不回少主讯息,端得可恶。”

“徐平,且勿只顾着发牢骚,河间之地,庄稼依然收割完毕,你先迅速组织河间百姓运送粮草渡河,我且带着河间守军拖延时间,就算失了河间,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他日夺回河间,必建一座新城,由你治理,要比眼下的河间城大上数倍。”

“少主,燕二回来了。”李广正在和徐平商议组织百姓撤出河间事宜,燕二从塑方打探消息回来,这消息让李广感到如同脏物堵在喉间,此次匈奴大军在临塑方,却是稽粥多了一个知晓大汉军情的谋士,偏这谋士是从自己手中送到稽粥帐下之人。

中行说,中行说,李广终于想起谁是中行说来。汉奸的嫡祖!稽粥的谋士,其智不下张良陈平。

“看来得亲自去走一遭了,此人不除,便难以过的安稳日子。”李广感到事情有些棘手,若是此战出自中行说的手笔,怕是仅凭自己的亲卫和河间不足一千的守军,定难以拖延多少时日,粮草百姓若是不能全部撤出,多年经营,真就算是拱手送给稽粥了。

“燕二,你速去中都,让王横先行出兵,日后若有罪责,我必当亲自在皇上面前澄清。十八,你带其余骑卫,虽我一同先去匈奴大军中,宰杀中行说。”

“少主,此刻去杀中行说,怕是为时已晚。中行说此刻怕是已被稽粥使人护送离去。”燕二听李广要去宰杀中行说,便将稽粥布置说与李广听,原来稽粥自知李广难缠,怕中行说待在军中有失,便让亲卫连夜护送中行说回单于庭。

“如此,容后在去单于庭,必要除掉此人。”

撂过燕二去中都请王横发兵救援不提,乌加河对岸,已是沿河摆满了皮筏,具都用皮盾护定,难以用箭伤到,小部分匈奴依然渡到河心。

“少主,燕二去的快,怕是来的慢,新军没有我等脚程快,怕是新军赶到之时,稽粥大军依然踏上河间土地,少主当早作图谋。”燕十八心中只有李广,哪怕是河间被匈奴夺去,燕十八也不会动容,只要李广羽翼完好,再打造个河间,又有何难?

“徐平组织百姓撤退的情况如何?”

“再须三日,便可撤退大半,三日之后,若无援军,河间便不可保。”

“密切注意,但有匈奴皮筏靠近,只管用直木掀翻击杀,三日之后,火烧余粮。”

河间之战,打的艰难,但这艰难只是相对匈奴而言,稽粥未曾想到,乌加河对岸,李广早就建好防御,皮筏一旦靠近,便被掀翻在河中,渡河一上午,没有一只皮筏安全登岸,只好命令暂行退回塑方。

“若是军师在此,必能相处登岸的法子,如今再去请军师前来,依然等不及,对岸的防御,该如何破除?”

“大单于,我匈奴并非仅军师一名智者,依我看来,倒不如将皮筏用军师备下的皮索绑缚在一起,即便是汉军的防御,怕是也难以掀翻,虽是少了些灵活,但渡河更加平稳。”说话的乃是左贤王挛鞮,稽粥最喜爱的儿子,下一任的单于。

“挛鞮此计甚好,可连夜绑缚皮筏,明日一早开始渡河。”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二十四章 失控

王横没有燕二脚程快,自中都出发就追不上燕二,赶到塑方时,已是五日后的事情。对岸就是河间,王横不敢贸然渡河,没有打探清楚,贸然渡河弄不好会全军覆没,重骑兵不同步兵,渡河较为费力,且登岸时,若无接应,极易被敌军围歼。

“可有李将军和总教头等人的消息?”王横见派出打探的探子从对岸回来,当即策马迎上去。

“报将军,对岸到处是匈奴骑兵,大多村庄被火烧,未遇到一个百姓,更未见到河间守军。”

“唉!还是来迟一步,对岸无河间守军接应,便难以渡河,却不知李将军等从哪里撤退了,当速去支援。”

“旱路未有车辇痕迹,怕是李将军取水路顺流而下,极有可能是去白登。”

“看来李将军必是从水路避开匈奴,沿途带着百姓,去白登了。也未有走水路,才能避开匈奴,我等即刻往东行军,旱路追去。”

此刻站在河间的稽粥,心中没有半点获胜的喜悦,河间虽然占领,但整个河间空空如也,除了刚渡河时,从沿途遇到几个没有被汉军烧毁的村庄中,寻得些粮食外,几日来,踏遍了河间土地,便再没有掠得一粒粮食,更别说俘获汉家一个妇女。

“大单于,按照汉军车马轨迹看来,汉军夹带着粮草妇女,是从塑方登船,沿途走水路往东而去。”

“追!”

稽粥此刻直想着追,虽然此行并非无所获,但大半粮草被汉军带走,更是将剩余粮草烧毁不少,所掠得粮食,勉强够自己大军两月用度,若是追不上,此行目的便只能算达成小半。只得留下一万骑兵驻守河间,领剩余不足九万骑兵,沿河只追下去。

稽粥若是不追,便不会遇到王横,稽粥若是不追,便显示不出中行说的智慧。三日后,稽粥所率的匈奴大军,便遥望到新军的队伍。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稽粥此刻到完全不在意李广的去处,击败新军,才能让匈奴大军从此不再惧怕汉军的重骑兵,才能从新找回一支无所畏惧的匈奴大军。稽粥自后方追来,王横早就发现,同匈奴连续交过两次手,每次都是大胜,王横当然不惧怕稽粥率领的十万精兵。

“全军听令,虽我冲!”王横一声令下,三千新军便发出地震山摇的呐喊声,直朝着匈奴大军冲锋而去,三千铁骑发起的冲锋,直踏的地面微微颤抖,踏的稽粥双拳紧握,中行说的破敌之法不知能否克制大汉铁骑的冲锋,稽粥此刻也是没有底气。

惊变突发,新军前锋部队,刚与匈奴大军接触之时,忽然从两侧拉起上白条粗壮皮索,皮索离地两尺,刚好绊住马蹄,前锋部队被皮索绊倒之后,便被身后接踵而来的重骑兵践踏,王横忙传令收兵,幸好及时,但也折损了近三百重骑兵,疼的王横心中滴血。新军的三千重骑兵,哪一个不是耗尽千贯打造出来的?自从组建以来,从未有过折损。有皮索克制,王横知道新军失去了凭仗,只得退去,但无奈匈奴轻骑兵脚程过快,也幸好稽粥本来只打算去追李广,王横逃脱时,三千新军又折损了二百余骑。

李广从未如此狼狈,若非要护住百姓,李广便是带着自家五十骑卫,便可纵横沙场,即便是十万匈奴又有何惧?

“十八,如此战法,怕是未到白登,便被稽粥追上,即便是我等不惧,奈何河间百姓便要遭殃,且让徐平带百姓先走,我等在此间等候稽粥,与之游斗,勿要纠缠,只需拖住稽粥大军即可,相信朝廷援军,再过十日,便可抵达。”

“我等誓死追随少主。”五十余骑,声音震啸天地,李广久违的杀意逐渐升起。

恒山上,韩尚佳正在逗弄一小儿,满眼慈爱。

“小班贤,莫要闹,这便给你竹简玩。”初满月的娃娃,说也奇怪,对别的物件偏不喜好,唯独喜欢韩尚佳的漆黑竹简。竹简只要放在身侧,便安稳的睡觉,但凡有片刻不见竹简,便是一番哭闹。但是此刻,虽然竹简放在身侧,小班贤依然哭闹不止,急的韩尚佳连同两个丫鬟不知所措。

稽粥忽然心生警兆,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左右探马回报,距离李广以不足三十里地,大汉援军遥遥无期,但稽粥听到这消息,更加感到不安。本是秋高气爽时节,稽粥却感到胸中气闷。早就过了连阴雨的季节,原本晴空万里,但不知何时起,天空乌云密布,迎面狂风次虐。

令行禁止,稽粥右手微抬,匈奴九万大军便战马嘶鸣,即刻停住脚步。

“大单于,李广率五十亲骑兵,身无甲胄,迎面而来。”

“李广么?” 稽粥暗自思索,李广为何不继续跑,反倒迎面而来。忽然,稽粥想起,五十亲兵,莫不是以十八个远超乌锥稚的高手所率的李广亲卫骑兵?

“不好,全军戒备,小心防御。” 稽粥一边命令全军戒备,一边指挥大军将自己包围在中央,对于十八骑卫,稽粥早就见识过,如今不止这十八骑卫,李广五十骑卫齐至,自身的安危远比追上河间粮草妇女重要。

“大单于莫慌,李广五十骑卫虽然武艺高强,但并不是我数万大军的对手,只要小心防御,必定不会有危险。”

“大单于勿惊,末将乌锥稚在此,必会保得大单于平安。”乌锥稚,多年未曾出手,此刻左手执剑,却依旧如标枪一般,隐隐间,威势更胜往昔。稽粥见到乌锥稚,心中不安稍减。乌锥稚一边护定稽粥,一边命一亲兵穿上稽粥的甲胄,由一队骑兵护定,直奔河间而去。

燕七打仗最是勇猛,全然不顾及身边何人,一个起落间,燕七便杀入匈奴大军,恰似虎入羊群般,匈奴面对燕七的攻击,只有挨宰的份儿。其余骑卫,依旧按照平日作训时的战法,三人一组,在燕一等人的带领下,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插匈奴大军。

狼烟起,战火燃,五十骑卫对九万匈奴,全然不惧,杀的兴起。就连李广,也是越杀越兴奋,不知不觉间,融在体内的天珠,脱体而出,盘恒在李广头顶,方圆十丈之内,红光罩定匈奴大军,越杀,红光越盛。

燕十八隐隐感到李广神情不对,无奈无法接近李广身侧,这红光虽然影响不到自己,但李广杀伐兴起,举手投足,具带天地威势,贸然近前,反倒让李广放不开手脚。

五十骑卫在李广的率领下,游斗在九万匈奴精兵外围,杀到酉时,天空居然下起暴雨,一时间血雨腥风,直杀的稽粥胆寒,偏偏无人能挡。乌锥稚此刻见李广威势,知道以自己之力,勉强可护定稽粥,若要阻挡,稽粥便会有危险。

稽粥看到被李广如此游斗战法,却阻住自己大军行程,知道除非李广等人力竭,不然必备拖延。只得把大军指挥权力交给挛鞮,自己冒险带了一百普通骑兵,悄悄离开大军,直奔单于庭而去。

挛鞮见稽粥离开,当即不再忍耐,让乌锥稚亲自带着稽粥的百余亲兵去杀燕七等人。但不待乌锥稚等人杀到跟前,燕十八便强行劝着李广离开。九万匈奴和五十骑卫,便在黄河边上展开游击拉锯战。

远离了匈奴大军,燕十八即刻将李广扶下马,李广此时面色赤红,双眼中血光隐现,依旧口中喊杀不止,所幸依然认得燕十八等人,但李广神志依然逐步陷入疯狂之中。燕十八自怀中取出细如牛毫的银针数枚,悉数插在李广头上,李广这才瘫软在地,面色终于好转。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二十五章 天籁之音

“十八,少主怎样?”

“说不清。”

“连你也说不清楚?”

“只是不明白少主为何陷入疯狂当中,但少主血脉异常坚韧,只是神志被外物所扰,一时难以清醒过来。”

“你公孙家的医术不是堪称天下第一么?”

“休要提起公孙二字,我是十八,燕十八!”

“眼下该当如何?”

“燕七带少主离开,按照约定,先去白登,或许远离战场,对少主的神志恢复有所帮助。”

“那我们呢?”

“废话,当然是继续拖延匈奴,只是今日一战,虽无伤亡,但具都疲惫,明日早间,换三波骚扰匈奴,定要拖延到援军赶到。”

“就我们五十人?”

“就我们五十人!”

挛鞮此刻心累,哪有这般打法?咋呼着冲入自己军营里,自己还在吃饭,便冲塌了自己的大帐,未等众亲兵围剿,便失了踪影。每次都这样,还让不让本王好好吃饭?

“本王的烤羊腿哪里去了?”

“报贤王,方才被李广的一个骑卫顺势拿走了。”

“可恶,再给本王备饭。”

燕十八的战法果然奏效,只盯着挛鞮骚扰,一触即走,毫不拖泥带水,错了,只是连番带走了挛鞮的烤羊腿,此刻众骑卫正在分食。

“燕二忒不地道,直管抢来羊腿,却不看看四下可有调料,好在我带了咸盐,否则这炙烤的金黄的羊腿,便少了滋味。”

“十八,积点口德,下次打仗,我为你背口铁锅,你看如何?”

“你若不肯背锅,一日三餐到真成了麻烦,今天已是连续吃了四日的烤肉了,好想念热汤面的滋味。”

“十八块走,挛鞮的人围上来了。”

燕十八带着众骑卫这几日只是专心的骚扰,决不硬碰,挛鞮围上来,众人便三五成群,四下一哄而散。

“可有收获?”

“报贤王,人早就去了,只留下一地羊骨,马粪。”

“不去理他,继续追赶大汉粮草。”

“报!贤王,李广的骑卫在西边,怕是要烧我军粮草。”

“回军救援粮草,粮草万不容有失!”

燕十八绝对够的上狡猾,一连五日,三波队伍轮番骚扰,不是袭击挛鞮大营,抢了挛鞮的一日三餐裹腹,便是在匈奴大军即将沿河追赶时,躲在其后,对匈奴粮草虎视眈眈,令其不得不回防。燕十八也是恐吓挛鞮,并不是真要烧其粮草,有粮草作为要挟,恰好弥补了稽粥远遁的遗憾。挛鞮明知是计,但却又不得不钻进燕十八设下的圈套,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距离徐平的队伍,反倒越来越远。

燕七背着李广,也不骑马,只凭双脚赶路,反倒两日时间,便到了白登城。有赵昂在,到了白登也算有个宽敞的落脚之处。见到李广此时昏迷不醒,面色潮红,赵昂也是担心,又恐李广被打扰,便举家搬回老宅,将靠近县衙的新居留给李广暂住,这让燕七方便不少。

李广自从被燕十八施针控制住心神后,便很少醒来,大多时间都是昏睡。一旦昏睡,周身控制不得,就算想要出声呻吟一声,也不能够。燕十八交代过燕七,李广这样子属于正常现象,只需好好看护即可,切勿让受到惊扰。燕七记在心上,便在赵昂新宅将李广安顿好后,便始终守护在门口,满脸生人勿近的表情。

燕十八终于熬到了援军的到来,灌婴率八万余车骑北上救援,挛鞮得到消息,不敢大意,只好舍弃河间的粮草妇孺,就这样一路打仗,一路抢掠,一路躲避灌婴大军的绞杀,竟然奔袭到了河南地。好在灌婴的打法比较保守,战车冲锋收割,步兵随后掩护,行军速度自然要慢一筹。

灌婴追着挛鞮跑,燕十八终于脱身,率众骑卫直奔白登。李广是众人的主心骨,李广一日不醒,众人便一日不能安心。燕十八此时也是束手无策,任凭银针刺激,李广始终是昏睡当中,全然无一丝转醒的迹象。李广躺在床上,如同一块炙热的焦炭,面色发赤,浑身雾气蒸腾。燕十八未回时,赵昂也曾找过大夫把脉问诊,但李广脉象只是比常人强劲,并无大碍,只得找人日日伺候在身侧,反复用凉水沾洗。

众人一心扑在李广身上,却不曾注意到,白登上空,始终有云团翻涌,多日不散。恒山脚下的虫成其实早就看到了白登的异像,剑道巅峰的虫成,也是半脚踏入玄门的异士,虫成看得出,这是修行杀道之人,天人交战的情景。

虫成将这事告诉了韩尚佳,世界修行杀道者,寥寥无几,能引动天地异像,除了李广,虫成也想不出还能有谁。

“师叔,你说这白登的异像皆是因李广而生?”

“不错,云团翻涌,隐隐有杀气藏在其中,每日午时,天地气息沟通,再过几日,怕是便是他杀道大成之日。”

“修行杀道,便只知道杀伐了么?”

“杀道也是大道的一种,顺应天地规则,只是这天地异像中,隐隐有上古大妖的气息,却不知是何物。”

“师叔可曾听说过天珠?”

“天珠?莫非李广拥有天珠在身?”

“不错。”

“如此大事不妙,若是杀道借大妖内丹而成,便成就的不是杀道了,天下必是一番大乱。”

“师叔可否带我去白登?只需带到城外十里地便可,届时还请师叔为我护法。”

“你想好了?如此虽然一劳永逸,但是圣人至宝,便不存于世,你便再无证道的机会了。”

“只要他安稳,我便是不能证道,有如何?”

白登城外,紫气东来,只是这紫气凡夫俗子不能看到而已。众人只觉得白登的天空忽然明亮了许多,日头透过云层,将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金色里,遍野的黍米苞米,尽染的亮黄喜人。

在白登有个严姓少年书生,并非白登本地人,原本是随着父亲到白登探亲而来。读书人本就善于观察天地之色,初几日间,被白登上空的云团压抑的全然感受不到秋高气爽的舒坦,今日正在城中无事闲逛,忽然感到云团与往日有所不同,阵阵玄音自云团中传来。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二十六章 道音涤心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之极…… ”多日不醒的李广,竟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起来。

“徐平,少主说的是什么?”

“少主说的是道经中的妙语。”

“少主醒了么?”

“应该是块醒了,脸色依然红润了不少,皮肤也不再发烫。”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李广终于睁开了双眼,昏睡了十天,李广再次感受到了初次穿越来时的皮肤灼热感,用手摸去,整个身底早就黏连成片。“好疼,当日只顾着教他们习武,却忘了教他们医务护理,真是百密一疏啊!”

河间已失,李广没了去处,只好暂回陇西。陇西李府,李广回来了,佳儿不甚欢喜,却也哀怨不止。秋至时,佳儿便生产了,李府上下具都欣喜万分,唯独李广在河间未能赶回,让佳儿郁闷不已,好在有蝉君日日陪着佳儿。

李广回府后,先去看望父母,因佳儿产下麟子,李尚夫妇心情大好,未过多数落李广,便让李广先去探视佳儿母子。

佳儿夜间没有睡好,此时正搂着小儿酣睡,蝉君喜欢李广的儿子,也躺在一旁,却是瞌睡连天,半撑着脑袋,呆萌的连连点头,涎水早就流湿衣襟。李广到了房内,二人并未觉察到。

满月的小孩儿,早就长的好看,李广进到房内,却已然睡醒,正在用手抓着佳儿的头发耍弄。小脸儿粉嫩粉嫩的,水灵水灵的小眼睛,朝着李广的方向张望着。李广心生怜惜,满眼柔情凝的对视着,目不转睛,仿佛凝视着一件巧夺天工,活生生、水灵灵的艺术品,百看不厌。

血脉的牵引,李广轻轻用手抱起,捧在眼前,婴孩儿乳香扑鼻而来。被李广抱在怀中,却又安稳的睡去,只是小手依然不安分,想要扯开李广的袍裳。李广觉得有趣,便用手指去逗,正耍的开心,感到手臂一阵温热,这温热的感觉逐渐扩散到手掌。

满月婴孩儿,本就尿多,见儿子尿湿了襁褓,李广便顿时手足无措。当初抱起时容易,如今想要放在床上,却是万难,生怕一个不小心,伤着稚嫩的身体,只好无奈的继续抱着。谁料,李广的儿子平时一旦有尿,佳儿便及时更换,此时就等不见母亲换襁褓,便不依了,扯开嗓门大哭起来。

佳儿本就未睡熟,被儿子一哭,便惊醒过来,伸手一摸,未寻到儿子,顿时焦急的坐起身来。原本在哄孩子睡觉,胸前衣襟不曾系好,猛的起身,耀眼的白光,倒是把李广看的痴迷。

“广哥哥几时回来?快将当户给我,笨手笨脚的,把当户都弄的哭了。”

“是尿了,只是我不会给孩子换襁褓尿褥,这才哭了。”

佳儿伸手接过儿子,一伸手间,又是让李广气血上冲,佳儿自不知晓,手脚干脆利落的换好襁褓,又抱在怀中给喂了些乳汁,见又安稳的睡去,小心的放在床上,安顿好了,这才轻手轻脚的下床,轻轻的拥住李广,眼泪却止不住滴在李广胸前。

“广哥哥终于肯回来看我,佳儿好开心。”

“留你一人在家中,辛苦你了,这次回来,便多陪你些日子。”

“不许哄我。”

“不哄你,这次回来,一定多陪着你。”

“当户的名字,是谁给取的?”

“是爹爹取的。”

“好名字,男儿不当户,何以治天下,当户日后必然会多孝顺你我,给弟弟妹妹们做好表率的。”

“当户很懂事的,每日哭闹,只要我读《道德经》,便安静的在听。”

“小婴孩儿罢了,哪里懂得这些,许是喜欢听你的声音,这才安静了。”

“管他呢,只要当户喜欢,我便日日读给他听。”

“好,既然当户喜欢,我便也喜欢,今后每日和当户一同听你读。”

李广本不以为意,但佳儿认真,李广自然不肯说破,当真每日抱着当户,听佳儿读《道德经》,说来也怪,佳儿每日咏读间,当户就不哭不闹,反而咿咿呀呀的听的高兴。

李广回来后,每日都同当户一起听佳儿咏读,每次当户听的睡熟,李广也痴醉安稳,如同入定一般。一连几日,原本躁怒的气息,居然隐隐平和下来。自天珠入体以来,李广始终感到自己易怒嗜杀,只是平日里不曾觉察,在河间同匈奴一战,再也克制不住,若非燕十八及时施针,李广此刻怕是早被天珠迷乱神志。

李广在陇西享受着天伦之乐,刘恒在长安却过的不是滋味。匈奴来犯,中都太守迟迟不去救援,原本掌握在手中的河间,本该成为大汉的第二粮仓,此刻却又沦为匈奴的牧场。

“少君,河间的事你如何看待?”

“陛下,河间本是大汉门户咽喉,如今被匈奴染指,日后便是暗疮肌瘤。”

“朕也知道,奈何兵力不足,若是从朝廷分兵久驻河间,必然少了对其他藩王的克制,天下依然大乱。”

“河间不容有失,解铃换需系铃人,陛下可责令李将军戴罪立功,重新夺回河间。”

“只能如此了,只是中都太守亦不能轻饶。”

“李将军此时有将无兵,正好借河间战事,问罪中都太守,也好让新军再入李将军麾下。”

“新军本是李广一手打造,留在中都更容易护定朕的根基,再组新军之事,还须从他出谋划。”

“如此只能再次让李尚出山,李广才能名正言顺的在陇西招募新军。”

“也好,此次少君再亲自去一趟,恩威并施,定要李广全力以赴,再次夺回河间,锁住匈奴南下咽喉。”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二十七章 抚琴说客

窦广国到了陇西,却不急于到李府。深秋的陇西,层林尽染。李大哥自小生活在陇西,这陇西的深秋果然如李大哥所说的一样静美。河间夏日时,你曾说过“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可我却觉得,李大哥即便是在受挫后,依然是橙黄绚烂的。

窦广国在陇西闲转了两日,想好了如何说服李广,这才慎重的来到李府。心下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帮助李广重新夺回河间,在河间,不止有李广的抱负,更有窦广国的勾勒水利蓝图。

“少主,窦广国来了。”

“何时来的?”

“依然来了两日,今日到府上前来拜访。”

“请!”

李家,不愧是陇西第一豪门大族,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老榆木匾额,苍劲有力的题着“陇西世家”。一堂两内,却是不下百余间厢房,亭台楼阁点缀其间更是增添不少层次。

整个院落青石铺就,雕梁画柱,环绕四周,正南便是正堂,一色楠木窗格,正中六扇楠木门,两两对开。窦广国是国舅之尊,此刻六门齐开,李尚带着李广迎在正中。

“李伯父身体安好,今日少君来的匆忙,礼数备的不周,还望伯父海涵。”窦广国同李广交好,在李尚面前不敢以国舅自尊,见李尚亲自迎在堂前,忙让小厮献上礼物,却是全套御用酒樽一副,宫中御酒十坛,长安特产丝帛十匹,献给李尚,另有虬龙羊脂玉佩一枚,言明是刘恒赠予当户满月礼,白玉响铃簪一支,乃是窦漪房赠予李广夫人礼物。

“姐夫姐姐在少君临行前反复叮嘱,此次拜访,乃是寻常互好走访,并非赏赐,伯父及李大哥勿要推辞。”

李尚见惯了帝王赏赐,御酒丝帛,本是平常,但这虬龙羊脂玉佩,乃是只有皇族可佩带,刘恒在中都时,曾与李广在白登山结拜,从龙有功,未曾封得一侯半爵,此刻失了河间,反倒越制赏赐,刘恒这拉拢的意思,太明显了。

“皇上关爱之意,老夫心领了,但虬龙玉佩还请国舅代为归还,山野小户人家,不敢受皇上如此重赏。”

“伯父勿要推辞,今日少君不欢姐夫皇上,便是尊着姐夫的意,寻常拜访,这礼物自然也是寻常,全是姐夫念叨着不能在大哥长子满月时,讨杯喜酒喝,心中过意不去。佩此虬龙玉决,便如同姐夫亲自照拂。”

李尚怎能听不出窦广国言下之意,这便是赐给当户一枚护身符,今后当户凭借着玉佩,便是踏上坦荡的仕途。刘恒真是下足了血本,若还推辞,反而惹刘恒猜忌。

即是好友身份拜访,窦广国便被迎到内宅,设宴款待前,窦广国坚持亲自将玉决戴在当户身上,大赞当户富态之余,窦广国心下疑虑,这李大哥的夫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搜遍记忆,偏偏找不出面熟的缘故。将窦漪房赠送的白玉响铃簪亲自交到佳儿手上,代自家姐姐问候几句,便依礼退出。

席间,窦广国始终以晚辈礼让李尚,频频敬酒,更是言谈间透着同李广的友好。窦广国善文墨,更在曲艺方面见长,弹的一手好琴,酒至半酣,亲自抚琴助兴。

窦广国琴声优美,似溪水潺潺,泉水叮咚,又有着忧伤,好似空谷幽兰,却不少那份气概,如英雄豪士。琴声多变,原本风淡云轻,转瞬万马奔腾,恰如入秋雨季,凉风细雨中携带着远逝的繁华,铅华落尽,峰回斗转,突又激昂起来,让人陶醉,如亲临其境。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窦广国歌毕,一手抚琴,琴音顿止。

“大哥,汉家儿郎多有苦役,其征不知其期,其归不日不月,奈何?惜我大汉无御胡铁骑,多少妻子儿女在苦苦期待,多少皇家女子远嫁胡地,饱受折辱。若我大汉多有良将铁甲,何惧胡人祸乱?”

“少君忧国忧民,实让人汗颜,百姓秦乱之伤,尚未抚平,胡患内乱纷起,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内有藩王分庭抗礼,少有当权者善谋之。今大汉初立数十载,休养生息,方得民生不足两千万之数,兵贵精,盐铁兴,大汉兴。纵然铁骑数十万,不若精兵以一敌百者数千。李广不会忘记白登之谊。”

酒至半酣,宾主尽欢,窦广国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陇西之行,达到了目的。窦广国到陇西依然有三日,往返长安却须一月有余,担心刘恒在长安心中难以踏实,第二日便辞别李广,快马加鞭,向长安方向奔去。

窦广国走了,李尚同李广叙话,就少了遮拦。李广回答的义气,这本是男儿本色,李尚却担忧李广不明进退,犯了君王大忌。交待李广,虽然与刘恒在白登有着结义之谊,但须严守君臣本份,留下把柄,受制于人。

李广虽然得窦广国的暗示,但没有刘恒的旨意,也不好明着在陇西招募新军,这正合佳儿和王氏的心意。李广日日在府中陪着佳儿和当户,天天带着当户,逗王氏开心,晚秋至深冬,一连几月,清清闲闲,转眼就是春节。

自去年起,李广就感到,任凭自己如何苦练武艺,本事终是没有明显突破,但若是心境开朗,反倒有助自己沟通天地。知道自己已在瓶颈,唯一缺的就是对大道的参悟。连日里陪着家人,让李广心中倍感舒心,春节快到,便寻思着如何在春节,给家人添些乐趣,哄王氏和佳儿开心。

以往,每到春节,具都是焚烧竹木,噼啪声并不响亮。李广在三茅的住处,发现了燃火黑药,知道这便是初始时的火药,只是比例不当,燃烧不猛烈。便依着火药粗糙的配方,一硝二磺三木炭,搅拌均匀,用火捻子试着点燃,果然嗤嗤作响,黄烟便做青烟,李广知道自己成功了。

既然攻克了技术难关,接下来的事,便有三茅来做,三茅当然心甘情愿,不做,便得不到火药配方。薄纱上,被三茅用火药和泥,均匀的涂了一层,乘着未干,拧成细绳,权当引线。将留作春节焚燃的楠竹,节节砍断,一端钻孔,满满的灌入火药,插入引线,用蜂蜜堵死空隙,一个炮杖算是大功告成。

李广依旧不满意,稍微减少硝石比例,略微增加木炭含量,将竹节空隙扩大一圈,却是要在试制烟花。

春节前几日,佳儿和蝉君见李广同三茅二人神神秘秘,问起时,二人具都默不作声,故弄玄虚,说是除夕夜,自见分晓,这倒教初为人母的佳儿同蝉君一起惦记起春节的到来。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二十八章 帝心

这个除夕,佳儿母子同蝉君最为开心,佳儿和蝉君的开心,是因为李广做出的爆竹烟花,为除夕凭添十分热闹气氛,当户的开心,却是随着佳儿开心而开心。

夜幕降临,守岁饭刚摆起,燕二便担负起燃爆竹烟花的重任。起初佳儿和蝉君望着嗤嗤的闪着火花的引线便满眼星星,当第一声爆竹声响起时,却被吓了一跳,这声音远比往年焚烧竹节来的响亮。噼啪之声刚平息下来,绚烂的烟花就被燕二燃起,李府院内火树银花,第一支烟花燃起时,佳儿和蝉君只敢躲在远处观看,待燕二再燃起一支时,童心骤起,围着烟花,如同小儿般欢愉。

李府上下,具被李广的奇巧心思折服,李尚欢笑之余,却说了一句,此物若在行军当中,用作夜间传讯,最为醒目,若燃烧再迅猛些,便是战场制敌利器。

窦广国回到长安,带回了李广的承诺,这才让刘恒得以踏实,却有修书一封,告知李广,让李广勿急于招募新军,在陇西多陪父母妻儿,待过了春节,再去谋划招募事宜。

春节在民间较为重视,但在未央宫,却并不隆重。虽有王公大臣送来贺礼,但并不要求百官朝贺。春节本该是和父母妻儿一同庆祝守岁的节日,所以,刘恒春节期间,除非每日朝议,其余时间,具都陪着薄太后和窦漪房,四个皇子也都必须回宫一同伺候薄太后。

初一时,窦广国进到宫里,前来探视窦漪房,恰好被刘恒撞见,反倒被刘恒数落一通。窦广国知道刘恒的脾性,为自己辩解到:“陛下,臣本自幼失怙,是姐姐照料长大,少年时却偏偏失散,是以,臣当姐姐如长辈般侍奉,这才初一时,便来宫里给姐姐请安问好。”

窦广国说话间,窦漪房早就双眼微红,却又不敢为弟弟辩解,落在刘恒眼里,本就佯怒的刘恒,当即不再数落窦广国。

“是朕疏忽了,自此以后,少君可在每年春节时,常到宫里走动,也好让漪房心里宽慰。”

小舅子来到家里做客,刘恒也不吝啬,让御膳房多备了菜品,留窦广国在宫里一同饮酒。二人酒饮的少,话说的多。说来说去,却又说到河间的事情上来。朝堂之上,大多朝臣具都要求问李广的罪,但刘恒知道,河间有失,罪不在李广,若是李广手握雄兵,河间岂会有失?奈何朝廷法度放在那里,刘恒偏就无从替李广开脱。

“朝廷法度过于严苛,多是遵循先秦旧制,自我朝开朝以来,虽未多加修订,但朕心中对这陈旧法度,早有革新之念。如今李广的事,该如何为其开脱?”

“陛下,有过当罚,不然无以治民,但有功该将,否则士子寒心。”

“依少君所言,朕不该偏袒李广?但朕心中明白,河间兵不足千人,如何抵御得匈奴十万精兵?河间失陷,罪不在李广。朕如何忍心治罪?”

“李将军失了河间不假,但主要罪责在中都太守不肯救援,并非李广不予抵御,若以此治罪,天下人不服。”

“这本是众人皆知的道理,可偏偏有朝臣那法度说事,到让朕很是为难。”

“李将军在河间,兴修水利,民得以修养。引番外作物,兴大汉粮草,于社稷有功。兵无常势,天下本就没有常胜的将军,河间失陷,李将军虽有失,但不该降罪与他,反应嘉奖他居危不乱,调度得当,让匈奴虽得河间一地,但全无所获,河间百姓安全,粮草只折损十之二三,此乃大功。”

窦广国的话,如同拨云见日,让刘恒心下亮堂,终于找到了说服朝臣的依据。

“不错,非但不能轻罚,还需重奖,否则朕与昏君何异?明日起,少君可从太长丞,专研朝廷法度,朕不想再为赏罚不明而烦恼。”

朝议时,刘恒在殿上再次提起了李广的赏罚问题,诸大臣依旧大多要求遵循法度,问罪李广。其余具都三缄其口,无一人肯为李广开脱。自陈平去后,朝堂之上,无一人能懂得刘恒心思,此时刘恒真想力排众议,任窦广国为相。

“朕幼时,先帝正率义军抗秦,昔日追随先帝抗秦者,寥寥无几,今日朝堂之上,再无一臣,懂得先帝何以顺民心,得天下,但朕记得!胡患自先秦时便有之,故先秦多劳役,致使民不得生,苦怨逃亡甚多,秦以重典罚治之,筑墙虽御于外,而疏于内。雄关千里,不能笼民意。重兵百万,不能御民乱。何也?治民当以仁,治政当以德。”

“朕自认,统兵不如威武侯,治国不如献侯,但朕不敢忘先秦之弊政,劳役重典失民心,先帝教诲,犹在耳畔,使民以休养生息,故多有典法不用,数度减赋。李广白登为侯,以羊抵税,互市易马,白登三年,人口增致五万数。中都三年,兴盐铁,未招一兵一卒而建新军,以三千新军,破敌五万数。夺河间,兴水利,植番物,富我大汉粮仓。”

“朕想问诸卿,除却先帝遗臣,诸卿当中,谁能如此善谋?谁能有此功绩?以德兴邦,仁爱为尚,诸卿日日郎朗上口,不错,河间是失陷了,但数万朕的子民不曾有失,数万朕子民的口粮不曾有失,试问诸卿,谁有能,以千余守军,抵御匈奴十万精兵?护佑朕的子民安稳?”

“朕认为,李广非但无罪,尚且有功于朕,是李广,令河间守军护送朕的子民平安迁移。是李广,率不足百人亲卫,阻挡住了十万精兵的追袭。是李广,以一己之力,维护了朕爱惜子民的名声!”

刘恒陈列了先秦时期的遗祸,点透了劳役重典的危害,借先帝遗训,阐明自己以仁德治天下的决心,列举了李广件件功劳,用事实定了李广在河间失陷中,并无罪过,反而有功与己。民为重,社稷次之,一环环言论下来,诸多朝臣被刘恒责问的默不作声。

“传朕旨意,命李尚为陇西太守,李广为陇西郡丞兼都尉,代牧中都一域,秉承先帝遗训,仁爱朕的子民,愤而起,养民生,兴盐铁,制新军,教我大汉子民,重耕于河间沃土,兴我大汉粮仓。”

文帝后三年,李尚复为陇西太守,父子共牧陇西中都一域。群臣具无异议,不敢再提问罪李广之事,刘恒亲命张仓传旨,同时命窦广国代为赏赐李尚父子,赐李广飞将军称号。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二十九章 花纹不是为了好看

张仓亲去陇西传旨,此事实乃大材小用,偏刘恒又命窦广国亲去赐赏,朝野久传刘恒和李广有着金兰之谊。此番,刘恒封李广为陇西都尉,代牧中都,虽未惩治原中都太守,却将之变相闲置了。见风使舵,本是官吏本能,张仓走后,不少朝臣,纷纷向陇西李氏示好。

李广领郡丞和都尉,徐平也是得了实权,在李府地位,仅次严术。徐平做事向来谨慎,先是命高雄悉数探看了各地铁矿盐池,一一标注仔细,注明产量,矿石种类,同时将各地冶铁工匠分别依据所长,分类登记在册。三茅平日里无事可做,一心钻研道法,李广将各地铁矿齐齐交给三茅,让三茅试炼精铁柔钢,每次冶炼定要记录好火候配药。

在陇西,最为清闲的反倒成了刘恒委以重任的李广。其实李广并非真的清闲,李广心中正在盘算,先如何建立起一支能工巧匠的队伍。要想然大汉军队战力提升,李广首先想到的是单兵战力的提高,这便需要一支完全能完成李广设计的技术队伍。

锻造和浇注,是当时的主要铁器制作方式,浇注适合大批量的生产,锻造主要用在精巧物件的制作上,很难提高产量。李广这几日正是为此事犯愁,后世的机床,李广并不曾见过,但机床作用,李广倒是清楚。但铁器在当时属于最硬的金属,机床钻头用何物替代,李广还一时难以想出。

高雄按照徐平的布置,耗时三月,终于赶在初夏,将各地情况摸了个透彻,高雄回来时带来了一位年岁较大的工匠,名叫申屠冶,申屠一家世代冶铁锻造,能打造铁质机簧,精巧铜器。

申屠冶来时,给李广带来一柄精巧的铁骨轻弩。巴掌大小,箭弩长约两寸,无弩翼,弩身中断,查一柔钢机簧,扳机后拉,便锁住机簧,让机簧蓄劲,轻抬扳机,机簧便可弹射出一支小弩箭。箭盒设置如同弹夹,底部柔钢机簧,安在弩身底部,前后推动可开关夹口,小弩箭便依次填入弩槽。

李广看过后,这精钢小弩完全是后世枪械的鼻祖,试射一支弩箭,弹力十足,只是准头强差人意。申屠冶对自己设计的精钢小弩极为自豪,自认无人能及,但在李广眼里,此弩依然大有改进的地方。

“申屠冶,你造此弩,须多少时日?”

“都尉,草民造此精钢小弩,耗时三月方成。”

“若要让你大量打造此物,你可有此信心?”

“回都尉,此弩非浸淫数十年的工匠方能打造。诸多部件需要锻造打制,唯独弩身可浇注成型。”

“若同时让你教数百普通工匠,分别专一打造不同部件,在你的指点下,多少时日,可令你满意?”

“三月足矣,但此系我申屠家家传技艺,不敢外传。”

李广本来信心满满的要申屠冶传授普通工匠锻造之法,将精钢重弩分开由诸工匠分别打造,但不料申屠冶以家传技艺,不能外传拒绝,这倒难住了李广,申屠冶若情愿带徒,精钢重弩量产,便无困难。无奈申屠一家,赖此技艺糊口,一时难以说服。

申屠冶被徐平在陇西城安顿好后,便被李广唤来商议说服申屠冶之事。自古精巧技艺,向来便是传内不传外,要让申屠冶心甘情愿传授锻造技艺,徐平也是一筹莫展。

“少主,申屠冶不肯传授锻造技艺,全因申屠一家,全凭此技艺立业,若无天大好处,怕是难以打动其心。”

“徐平,你可知为何自古以来,诸多精巧技艺多有失传?都是因为诸多能工巧匠,将压箱底的绝技不肯轻传,许多精巧技艺便难以广泛使用。天大的好处,对申屠冶这类人来说,天大的好处无非是有受人尊敬的地位,稳固的收入来源。我就不信,许以重名利,申屠冶还不肯收徒传艺。”

“少主的意思是?”

“你去拟一份奏折,向皇上阐明一个意思,各郡县设立司空,举能工巧匠任之,按技艺贡献,领朝廷俸禄,以此鼓舞名工巧匠传授技艺。”

“妙,少主这想法,恰好解决了此类工匠的后顾之忧。”

这倒不是李广凭空想出的办法,徐平提到天大好处,这在后世,各行各业的技术精英,无不被树立成行业楷模,名利双收。师徒传帮带,这在后世相当盛行。

李广的提议,刘恒回复的快,动作更快,司空一职各郡县统一设立。有了这个官职,李广在询问申屠冶时,申屠冶一口应承,摇身一变,从一名民间工匠,变成朝廷命官。只用了三月,便给李广打造出一支技艺娴熟的工匠队伍。

李广命申屠冶在箭身上刻出螺旋阳纹,在弩槽上镂出螺旋阴纹,申屠冶不明白李广为何如此设计,这完全违背了箭身同弩槽契合处光滑锻造的常理。但李广这般要求,申屠冶作为李广的下属官员,只能听从。

三日后,申屠冶带着重新打造的精钢重弩,来见李广。

“都尉,卑职已命匠人按都尉的意思,重新打造。”

这柄精钢重弩,不再是精巧的小玩意儿,完全是用作打仗的要求制作,三尺长榆木弩身,一尺长的精钢重弩镂了一圈精美的螺旋花纹,弩槽也是雕刻的精美。李广拉了扳机,柔钢机簧弹性良好,取一只精钢重弩安置在弩槽,扳动扳机精钢重弩电射而出,稳稳的射中百步外的靶心,李广又试射一箭,避开靶心,精钢重弩直射出三百步远,方才落地。

申屠冶看后,大为惊奇,本以为李广要求在箭身弩槽镂上花纹,是为了美观好看,不料精钢重弩如此稍稍改动,不但比以前射的更远,还更为精准。

“都尉,为何精钢重弩箭身镂上花纹后,威势不减反增?卑职实在难以想明白。”

“箭弩从弩槽射出时,契合的螺旋花纹让箭弩飞速旋转,这便不但让箭弩射的更稳,而且更加有力。花纹的形状,你可再多揣测实验,找出最合适的纹理走向。”

申屠冶此时再不已技艺精湛自傲,被李广这来自后世的技艺,彻底折服。

申屠冶这一实验,用去了三月时间,地里的苞米刚长饱满,申屠冶的第一柄成熟的精钢重弩制作完毕,此时精钢重弩足可射出四百步距离,弩身更加短小,弩槽较原来长出半尺。

李广将精钢重弩握在手中,试射几箭后,十分满意。便命燕二将此弩送去长安,取名“狙弩”。有这等利器,大汉的军队便如虎添翼,昔日的重弩营,黄弓营,从此便将会成为历史,“狙弩营”,这便是李广要为刘恒打造的新军!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三十章 取舍?

“连射弩?”刘恒手握精钢重弩,眼睛早就瞪直了眼。重弩营、黄弓营,若是尽换此弩,战力何止提升一倍?

“张武,依你之见,此弩较之重弩营之弩,威力如何?”

“陛下,此弩射程远,威力足,准头够,若是重弩营全军换此装备,足以以一敌百。”

“此物若能量产,该当如何?”

“陛下,冶铁术,乃我大汉新兴技艺,灌注锻造,难以完成量产。”

“那依你之见,李广送弩,意在何为?”

“臣不敢妄言。”

“恕你无罪,但言无妨。”

“陛下,李将军与陛下白登结义,朝堂之上已是遍闻,李将军的提议虽好,但出自李将军之口,群臣难免内心抵触,想必李将军亦是明白此情,欲借陛下之口,兴我汉军。”

“张武,你与宋昌,自朕在中都时,便追随在侧,同李广私交甚好,同效忠于朕,此事依你之计,刚当如何处置?”

“陛下,臣与宋将军,自中都便追随陛下,凡事,必为陛下考虑周全,李将军谏陛下射司空,兴盐铁,心思全在兴大汉天下,事事举陛下与前,乃是我等楷模,李将军研制精钢重弩,不从陇军先备,实乃良臣。”

“张武,你的心思,朕明白,但你可曾想,长安一域,何处盛产盐铁?以中都陇西一域盐铁,何以装备全军?”

“臣愚钝,思量不出拙计,解陛下疑惑。”

“你且下去吧,容朕在思量一番,但你的心意,朕心知肚明。”

刘恒此刻心里煎熬万分,盐铁业,自己何尝不想掌握在怀?大汉的疆域,除却长安方圆,但凡有盛产之地,皆封给各路藩王,要从藩王口里夺食,难!

西汉初年,冶铁业虽然精湛,不过受各地藩王势力割据,刘恒虽是有肉在口边,但也难以下咽。兰陵王和齐王虽然已被拿下,可惜,为了稳固帝位,各地藩王的势力不减反增。刘恒欢喜李广的建议,可要在全军装备,囊中羞涩。

早朝时分,刘恒心中的郁闷具都泼散在朝堂。张苍虽是老臣,但资历较陈平周勃稍逊,对于刘恒在朝堂之上的咆哮,张苍不敢言语,但张苍却完全领会了刘恒的心意。

左相空悬,张苍以右相,代帝发号政令。只一策,盐铁统归朝廷管制。中央设立司空府,统管全国工业,各郡县司空,具都受司空府管辖。

张苍的规划,思谋,具都占位颇高,但,阻力空前。各地藩王,地方豪门望族,具都在盐铁业有着不可分割的利益。盐铁交易和后世的军火交易等同,自家地里种的稻子,当然是自家人吃。各地豪强势力对盐铁的变革大为抵触。

齐国,大汉第一藩王封地,虽然刘襄被刘恒拿下,但,拿下刘襄的代价却是刘襄的子侄继位。大儒士子,皆以齐鲁为尊。齐王刘则,对刘襄的死耿耿于怀,占据渔农兴盛的齐国,刘则对盐铁早就窥探已久。

各地藩王同齐国的交往甚重,刘则虽无盐铁,但,最不缺的就是盐铁。一珠十金,刘则赚尽了各地藩王的好处。刘恒的计划,让刘则失去了占据齐鲁之地的优势。

齐国奢物不继,各地贪图享受的藩王大有看法,司空一职,在各地,除却中都,一概形同虚设。李广虽有意在陇西大兴盐铁,但虽有心而力不足,陇西全域,若无各地粮草接济,就算工匠是铁打的汉子,也是难以使力。

第二卷 李广难封 第三十一章 抢滩登陆

燕十八和燕七在陇西操练精钢重弩营,所挑选的士兵先不让其练习射靶,却让众人着轻甲奔跑,每日长途拉练十里地,先回营地者,伙食优厚。一月后,燕十八从中挑选出善于长跑的士兵一千五百余。所挑选出的士兵,燕十八又叫每人双臂平伸,手握重石,专挑力大持久者,如此一来,这才选出一千射手。

分出了射手副手,燕十八和燕七便分头训练。燕七领一千射手,只管练习射靶,先从固定草靶练起。燕十八则带着剩余一千副手,每日依旧拉练,但此番拉练,每人每日负重不下两钧。

春节后,徐平身闲无事,便日日呆在军营,观看士兵操练。

燕七将一千射手,分作两大屯,第一屯射完,第二屯便紧跟着射出,一盒箭弩射完,更替新箭盒,仅需一呼吸便可重新攒射,箭雨连绵不绝,声势骇人。而燕十八所训副手一千,此时以不再拉练,但每人依旧负重两钧,且左手持盾,右手持刀,正在联系格挡砍杀。

“当真是虎狼之师,可惜日常用度太过铺张,难以在全军遍及。”徐平看的心动,大为赞叹。心道,若是能亲率此精钢重弩营,何愁不能重新夺回河间?

“徐大哥看这精钢重弩营战力如何?”

“当胜过中都三千新军数筹。”

“若是徐大哥箭弩赶造及时,这精钢重弩营便可实战操练,躲在陇西日日拉练操演,却是无奈。”

“十八,实战操演,可敢去河间一试?”

“少主早就知道徐大哥心意,若是一月内大哥备齐箭弩二十万支,便请少主调拨中都新军,去河间走一遭。”

“此话当真?”

“爱信不信。”

李广在太守府中听三茅唠叨,徐平疾步赶来,开口便要李广将精钢重弩营借自己,前去夺回河间。

“徐平,你一介书生,如何能领兵?不是我三茅笑话你,若是让你骑在马上,颠簸半日,你便要在床上躺三天。”

“孙膑不能行走,尚且战场指挥若定,我徐平如何不能?”

“你徐平能领兵?到让道爷我刮目相看。”

“有少主的两千精钢重弩营,何惧河间匈奴守军?依匈奴给养,河间守军不会超出三万,就算无中都新军相助,单凭两千军士,足可收回河间。”

“徐平,我知道你在河间耗费了不少心血,但若无充足箭弩给养,啃下河间匈奴守军,却也不易。”

“不与你说,我只问少主答不答应。”

“徐平,你若能在半月间打造出二十万支箭弩,便可乘着河间水草未茂之际,打匈奴一个措手不及,若是错过时日,河间水草长起,匈奴便会在河间增兵,届时便失去时机。”

“少主,眼下库余箭弩五万支,属下只需十五日,好酒好肉犒赏工匠,足可赶出十五万支箭弩。”

李广答应了徐平的请求,河间也是李广舍不得的肥肉,千里沃土,待重开的水渠,亲自绘下的蓝图,此刻被匈奴霸占,李广怎能咽下这口气?

徐平说到做到,亲自住在兵器营,催促申屠冶连夜赶造,十五日后,二十万支箭弩终于备齐。

“徐平,今日授你统领中都新军和精钢重弩营的权力,领十八骑卫,务必要夺回河间,我要在河间重新建城。”

“属下必定夺回河间,在河间重新建起一座万古雄关,勒住匈奴咽喉。”

“从今日起,精钢重弩营便唤作狙弩营,归徐平统领。”

狙弩营,终于被李广建起,第一战,便是收复河间。

“徐将军,往前二十里,便是塑方,半日后便可抵达,届时如何渡河作战?”王横此番带新军前来,事事听徐平安排,不敢亲自做主。

“狙弩营在河中压制匈奴骑兵,新军可趁机渡河,待新军渡河后,掩护狙弩营渡河作战。”

“如此作战最为稳妥,恰好避免了新军渡河后,匈奴趁乱掩杀。徐将军不愧为都尉身边第一谋士。”

徐平在河岸备好渡船,两千狙弩营士兵,先用去一小半,只停在河中央,便不再前行,只要有匈奴骑兵进入射程,便是一阵攒射,对岸两百步距离,没有一个匈奴可突破到箭弩射程之内。王横见时机成熟,从容的指挥新军下马渡河,四个回合间,新军便全军登岸。

第二卷 李广难封卷 第三十二章 春耕去河间

李广五千兵士收复河间,再次震动朝野,同时也让刘恒的帝位更加稳固。狙弩营,被人冠以李家军称号,与燕云十八骑齐名。周勃再次拜相,第一道奏折,就是请刘恒收回狙弩营统兵权力,同时奏请朝廷派重兵驻守河间。

“陛下,河间乃匈奴南下咽喉之地,不容有失,今李都尉虽一时兵胜,夺回河间,但难免匈奴不会再番重兵夺回。可调狙弩营回长安驻守,另派重弩营黄弓营驻守河间,虽不低狙弩营战力,但也免去一方坐大,拥兵自重。”

“河间本是李广开拓,若要换重弩营黄弓营驻守,恐招人非议。”

“陇西将少兵乏,再分出重兵去守河间,并非善事,望陛下三思。”

“此时容后再议,今日朝堂之上,暂且商议河间移民之事。”

周勃乃是武将出身,刘恒要商议河间移民,周勃便不再发话。这事只有亲虽刘恒到过河间的张苍,最有想法。

“河间地域平缓,四面环水,有新设水系蓝图,足矣养民十万。但若是河间驻兵过多,便只能当做锁定匈奴南下咽喉只用。臣认为,继续留狙弩营驻守,中都新军辅助,届时不仅可守住河间,尚且可以将河间再番打造成大汉粮仓。”

张苍的话,得到朝臣的一致认同,同时也说到了刘恒的心坎。对李广,刘恒没有一丝怀疑,李广若要拥兵自重,早在自己尚未登基时,便可将河间打造的水泼不入,何须等到今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广的崛起,让诸多朝廷重臣感到威胁,是以前番要治罪,今日要削权。

散朝之后,刘恒寻窦漪房解闷,刘恒知道,窦漪房虽无野心,但窦漪房的智慧,远非贤淑二字能总结。窦漪房不争,刘恒才敢放心的把天下交给儿子启,少窦广国不争,刘恒才敢放心的把启交给窦广国辅佐。

“朕晓得李广的心思,如同漪房和少君一般,具都是打心底拥护朕,便是有天大的利益在前,若是有碍与朕,便看一眼也是不肯的。奈何朝廷诸臣,具都顾忌在心,唯恐朕削弱了他们的势力。将河间重归李广所辖,怕是要在朝堂之上,生起一番争端。”

“由得他们去斗吧,朝堂上的大臣向来如此,即便是没有李广,也会寻个由头,你争我斗的不曾停歇一刻,如此也好,到免得他们逼着陛下做这做那的。”

“是该让他们好好的争斗,朕也好自当中,寻得一些倪端,这干朝臣,不好领哪。”

“可是又有朝臣,让皇上殿上为难了?”

“周勃今天在朝议之时,奏请朕收回狙弩营的统辖权力,却派重弩营和黄弓营换守河间,这不是让朕和李广心生芥蒂么?不聊这些了,漪房给朕揉揉,朕的肩头今日早起,便一直很疼。”

刘恒躺在窦漪房膝上,昏昏欲睡,殿内的太监和宫女识趣的退到殿外,留给刘恒难得的一刻安宁,但这安宁并未维持多久就被北方匈奴的号角惊扰。

中行说,这一汉匈交战期间的一个最大变数,关键时刻,重新整编了稽粥的部队,匈奴虽无过多铁器,但多的是皮甲皮盾。河间战事防御尚未筑起,稽粥便率十万精兵掩杀而来。皮甲皮盾虽不能尽数挡住弩箭,但大面积的抵挡了箭雨的覆盖,为避免狙弩营和新军出现伤亡,徐平只得退回陇西。

“少主,狙弩营虽然犀利,但抵挡不住匈奴潮水般的攻击,匈奴的皮索更是阻挡了新军的连番冲锋。”

“能相处这法子的,必是中行说,暂且修养军队,容我再想破敌之计。”

河间得而复失,让长安一片愕然,诸王侯本在讨论如何在河间分一杯羹璞,尚未有皇帝首肯,便传来河间沦陷的消息。

“少君,朕真的感到很累。偏身边仅你一人可替朕分忧,若李广也肯来长安,朕当省下不少心思。”

“李都尉留在陇西,远比留在陛下身边更为妥当。”

“盐铁不兴,大汉不兴,各地藩王处处掣肘朕的谋划,若我汉军遍配钢质重弩,何惧匈奴大军。”

“周勃居相位,不能替陛下分担政务,应早作筹谋。”

“少君所言甚是,朕早就打算命张苍为左相,周勃,打仗还行,治理天下百姓,则远不如陈平等人。”

公元前176年,周勃被遣往封地,张苍正式担任左相之职。张苍任左相,窦广国变革前朝法典终于有了突破,法典的变革,大破了各地藩王抱团抗命的格局。

窦广国先是整理沿用的法典,刘恒亲授各郡太守十六方印,阐明各郡太守权益,重定各地藩王私兵食邑,虽未将各地藩王势力重新划分,但未削藩大好了基础。

有朝廷法典在,各地年岁收获,具都详实反馈到长安,刘恒看过,方到,大汉并非国力虚弱,实乃各地藩王从中获利过多,致使国库空虚。也就从这时起,刘恒心底更加渴望尽快削藩,加大朝廷权重。

“河间得而复失,皆因河间将少兵乏,无法抵御匈奴大军。漠北千里一线,朝廷分兵把守,实乃难以抽出多余兵力,驻守河间。诸位爱卿,河间之事,该如何定夺,倒是议上一议。”

“陛下,收复河间,我朝兵力不足,当下诏征兵,及冠男子,当先服兵役,以解朝廷将少兵乏。”

“我朝子民不足两千万之数,少壮者不及四百万,若都征来为兵,大汉土地,由谁来耕种?”

刘恒的问话,让满朝文武皆哑口无言。张苍虽不明刘恒心思,但也是认为此番征兵,实为不妥。

“陛下,前番河间收复时,不少藩王纷纷请命,愿派兵驻守河间,为陛下分忧,依臣之间,可从各地藩王私兵中,选调出小部分士兵,组成新军,驻守河间。”

“上奏肯替朕分忧的藩王,都有哪些?”

“以楚、荆、吴、燕、齐、赵为首六家藩王,各自都上奏愿遣五万精兵,其余各地藩王多少不等。”

“好,不愧是朕的本家,朕允了,但无需各王劳伤元气,楚、荆、吴、燕、齐、赵,各派精兵两万足矣。”

这可是天赐的削藩良机,刘恒怎能错过?各地藩王吃了个暗亏,但发作不得,只能从私军中挑选出老弱残兵应付。刘恒却全然不以为意,反倒借此机会,大加封赏,楚、荆、吴、燕、齐、赵六国藩王子嗣具都封侯,食邑却从各自封地割取。

刘恒自登基以来,终于开始拿各地藩王开刀,大汉内部君臣上下一片祥和中,又暗暗渗出杀机。

由窦广国执笔,代刘恒给李广写了一封信件,只一个意思,十二万老弱残兵,不日即将开赴陇西,如何处置,李广全权定夺。刘恒只要在春耕时,便要迁民河间,距离北方春耕时节,以不足两月,刘恒的要求,李广如何实现,就连窦广国也是替李广捏了一把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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