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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灵》 正文 第001章：眼疾 我御风而行，在无际的海和苍穹之间 地心力不能再控制我，如同建筑师构画心中的蓝图，想象着前方有台阶，行近时就真的存在 我层层攀登，伸出手，风就像匹骏马在面前猝停，抬起头，雨就化为瀑布在眉际分流 在之虚无的界面上，我是一个拥有魔法的圣者，正走向繁星蠕动尤如群狼的太空 脚下是汹涌的海浪，簇拥的人们在随波沉浮奋力游弋，我向一位朋友振臂高呼，他茫然的注视着，目光穿过我的身体直至云层 我驻步四顾，倍感孤独，既而恐惧万分 更多的人来了，一个长发少女看到了我，惊奇的向旁人指点，诸多毫无特征的头颅猛然抬起 自苍穹深处传来深重的叹息，意志消散了，想象枯竭了，脚下的支撑如薄冰崩陷，我像中枪的鸟儿一头栽了下来，于气流中磨擦起火生烟，在海和苍穹的湛蓝背景里划出一道笔直的黑色连线 海面上，众人面目皆非，妖魔鬼怪般狰狞 坠入深海的前一刻，我奋力回首，黑烟在伸展、扭曲，即将变形成一个具象的图案，我最终未能看清，四面八方压榨而来的海水从口鼻耳中灌入，又咸又涩腥臭无比 一连串的汽泡在眼前升腾，扶摇直上…… …… 我自黑暗中醒来，冷汗淋漓 周围没有丝毫光亮，像一间幽暗的停尸房 我是一位自由摄影人，以拍摄各种隐私、桃色男女为生，现在吊绳上挂着的那组照片就是昨夜，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今天凌晨两点在花园小轩拍到的 那是一位知名女明星与其小白脸之间亲密接触的瞬间永恒 我拿起桌上喝剩的半听啤酒，扯起窗帘，让阳光倾泄进来，视线立刻模糊了 一个月前，我患上了严重的眼疾，分泌物增多，视力变差，眼中的一切物体都没有明显的楞角，如同隔着层瀑布，景象被流水扭曲了一样 将军窜上窗台，冲阳光挥舞前爪 我想，阳光里一定有飞扬的尘屑，虽然在我看来只是一道明亮的光柱 太过真实的东西总能让人看到瑕疵，相反，适当的朦胧却有着错觉般的完美，就如同光线幽暗的酒吧里，风情万种的美女们在街头邂逅时往往发现不过如此 英灵打来电话，她是一家知名杂志社的编辑，在同行业中拥有极高的影响力 “拍的清晰吗，必须确保有她的整张脸” “我保证，你能数清她卸妆后脸上的色瘢” “最好是个麻子，那样更轰动”女人在话筒里吃吃的笑“传过来吧，排明天的头版” “传真机坏了，你辛苦” 我挂断电话，推开门 …… 我住在这个城市最高建筑物的顶层，天台上落着成群的白鸽，它们和将军一样，是我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唯一的活物朋友 我喂它们面包屑和水，它们则用飞翔的矫健身姿来回报我 从楼顶鸟瞰下去，如骨牌般矗立的楼宇分布在织网密集的街道旁，行人小如虫蚁，成群结队的奔流不息，就像动物世界里迁徙的兽群，动作单调迅捷，令人眼花缭乱 英灵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我进去把照片拿出来 她边看边说，“给你介绍个活呗” “完”我一抖搂手“又有名人夜不能昧了” “他们踏实睡他们的”英灵抬头冲我乐“这次是……捉奸” 她有一口让人羡慕的洁白牙齿 “真没劲”我腻歪的转过头 “明天下午，石条路一大口餐厅，女方姓白，这是她的电话号码”她从记事本上撕下一页给我 我没接 “价钱？” “没谈，自己看着办”她把纸条塞我兜里，眨眨眼“老朋友了，介绍费的，不收” 鸽群被她笑声惊起，绕楼盘旋，尖厉的鸽哨在高层建筑之间迂回荡漾 我仰起脸，视线被日光强烈的吞噬着，正在飞行的鸽群就像粗糙的素描草稿，简单的由深色的重于他物的线条构勒出模糊不清的轮廓，无法让人分辩出面目色彩 我一阵眩晕，低下头 “知不知道那家医院有好的眼科医生？” 英灵想了想“光明” …… 陆光明是一个人，一个文质彬彬，很有学究气质的高瘦四眼，他仔细的询问我发病的时间、症状以及是否有疼痛感等等 “6月13号” 我扭着脖子问英灵“对吧？” 英灵目光飘忽不定“我记得应该是12号” “那就是6月12号，我在停车场被几个小流氓偷袭，是她送我去的医院” 我揭开衬衣，向他展示右腹部封着的层层纱布，嘴里解释“一个打仨，挨了一捅子” 陆光明瞟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片子上 “也就是说，从12号起，眼睛就开始渗出液体了？” “是的” “古怪”他推推鼻梁上的镜框，凹镜后一片茫然 “医学上把这种胶状物质称作玻璃体，它充满晶状体和视网膜之间，支撑着眼球内壁”他停顿一下“按照医学常理，如果玻璃体外漏，眼球就会像泄气的足球一样瘪下去……” 我心往下沉“你是说我会瞎？” “你早就应该是个瞎子了” 他起身在诊室内转了两圈，忽然回头，迫切的对我说“陈先生，希望你能授权我个人为你进行一次全面的体检，无论能不能找到治疗方法，对医学界来说都是一次不可限量的贡献……” 我大怒起身“我不同意，我不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陆光明提出条件“你会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研究补偿金，现在就可以开支票” 我回头看英灵“你觉的划算吗？” 她摇摇头，一脸悲痛的为我拉开门 我毅然走出去的时候，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 正文 第002章：猴子 三点整，石条路一大口餐厅，我坐在角落里，要了杯咖啡，边喝边看一份当天的日报 头刊是条警讯，似乎有具尸体在医院的太平间被盗走，至今踪迹不明 底下的消息更加瞩目，声称一群自诩有通灵能力的异人在近期相继神秘失踪 一位白胡子老先生煞有介事的警告全人类：灵界在重组，在变革 我像看到了一则幽默笑话一样感到好笑 三点一刻，那位白女士姗姗来迟，以极其优雅的姿态坐到我对面，一望可知，属于刁专蛮横爱使小性之辈，我立刻开始同情起他那位红杏出墙的丈夫 “陈先生？”她掏出盒女士香烟，旁若无人的喷云吐雾 我把烟灰碟推至她面前“白女士吧，请问您喝点什么？” “不必客气”她说“既然英小姐极力向我推存你，我相信，你应该是专业的” “我很少让人失望” “GOOD”她保持着坐势，推过来一张对折起来的小纸片“上面是我先生常去的地方，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不是警察，很多事只能秘密进行……”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三天后必须拿到证据”她抑制着脸上因丈夫的不忠而流露出来的怨恨“需要多少报酬？你尽管开口” 我非常清楚她现在的心态，于是果断的用手指在餐桌上划了个近乎勒索的数字 “没问题”她甚至不假思索，从挎包里掏出纸信封，扔在桌上“这是订金，剩下的，拿到东西后一次性结清” “白女士，如果你先生这三天都不外出的话，我是不会退款的” “哈”她看着窗外，笑了一声“你放心，从两年前开始，他每天呆在家里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我招呼侍应生买单，她装模作样地摆摆手“这杯咖啡，我请了” 我道了谢，从她身侧走过，一股浓郁的香水气味扑鼻而来，几乎使我窒息 …… 次日，我就在东亚大道上拍到了白女士所谓的证据，当时阳光明媚，人流如潮，她那风流倜傥的丈夫正和一位小鸟似的清纯少女当众卿卿我我 我采用的是逆光取景，强烈的光线照射下，眼睛里的异物使我感觉像戴着隐形眼镜 就在按下快门的一刹那，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取景器里突然多了一只毛茸茸的猴子，蹲在男人肩头，丑陋的五官四下转动，更让我吃惊的是，它脑后竟也生就着一张脸 一张似笑非笑的人脸，令人不寒而栗 我迅速按下快门，确信已将它捕捉到，远远望去，单轨电车“轰隆隆”驶过，男人、女人和那只猴子迅速消失不见 我有一种做了场噩梦的感觉 …… 晚九点，英灵邀我在一家酒吧闲坐 酒吧是她朋友开的，名字很搞笑，叫做“爱上兔子的胡萝卜” 这里最爱放的是一首与酒吧同名的歌曲，每次唱到那句歌词时，所有人都会把手虚握在嘴边，边笑边模仿那种啃胡萝卜的声音“咔吱吱，咔吱吱” 此刻，英灵正依着吧台，端着杯啤酒，手搭着我的肩，随着节奏晃动腰肢，不时对身边游走的时髦女郎瞟来瞟去，征求我男性的意见 “这位怎么样？” “腰长了点” “左边，染黑指甲，留长头发的？” “不好，嘴太大” “她没问题了吧，身材超棒” “……谁知道几成是原装的？” 我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就没一个动心的？” “没有” 她瞥我“情绪不高呀” 我确实有些沮丧，但又说不清为什么 她颔首，似有同感“腻歪了？” “腻歪透了” 我一口喝干啤酒，把杯子推到少爷面前，示意他再斟满 “听说过通灵族吗？” 我有印象，想了会儿，想起来 “就是那个自称能与鬼魂说话的教会？” 英灵把我拽到音乐较小的地方，表情神秘“所有的通灵者都失踪了” 我轻踩着舞步，像喝醉了的太空人“集体殉教？不算首例新闻” “我曾经采访过其中几位，知道他们信奉的是梦境之主獠，传说它前额有一只无所不能的巨眼，能辩明万种灵介，双耳能听到现在过去的一切声音” 我闭上眼，闪烁的激光柱使我头昏脑胀 “可不知为什么？就在某一天，一位通灵者擅自敲响了魔鼓，惊醒了他，巨眼也不翼而飞” “……他一定很生气” 英灵耸耸肩“几百个通灵者的失踪，造梦者被惊醒的忿怒” 我停下来，觉的背后冷嗖嗖的 “现在，有一个神学组织愿意出资调查整件事情的真像”她凝视我“条件相当不错” 我吃了一惊“你不会想让我来做这件事吧？我可不想和鬼魂打交道” 她目光灼灼，用手比个数字，那确是很优厚的报酬 我心动了 高档的摄影器材、一流的冲印设备、最新的电脑软件、灯光、模特、暗室、道具、拍摄轨道以及一切我梦想完成的事和物都在这组数字里隐现 我艰难的说“好吧，就算我愿意做，可要到那儿才能找到一只发怒的鬼？” “他会来的”英灵的眼眸被激光映射的五颜六色，像两只缤纷的万花筒“最后一位通灵者就住在这个城市里，我甚至能闻到她的气息” 她说着，时绿时红的面孔缓缓转向玻璃门，仿佛通灵者就在黑洞洞的门外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紧绷 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忽然自黑暗中涌出，贴在玻璃上，变形的眼睛转动着，四下窥视 我们同时尖叫 门随即“咣”的推开，一位少女欢呼着冲向舞池里的伙伴“可找到你们了” …… 正文 第003章：最后的通灵者 七点刚过，门外就传来有节奏的敲打声，像飞来了一只永不知疲惫的啄木鸟 我睡眼惺松的拧开门锁，僵尸般返回床边，直挺挺的倒下去 英灵兴奋极了，跳上床，用力推我 “我找到了有关通灵的资料” 我抓起枕头蒙住脑袋 “我是说真正意义上的通灵，那种能与鬼魂沟通，相融的巫术”她碟碟不休的读着“十二世纪就有梦境和通灵者的记载，他们寻找失落的灵魂，加以喂养而成为拥有特殊力量的灵异” 我抬起头，满脸狐疑“你说什么？加以喂养” 英灵倒回去看“没错，是加以喂养” 她两眼发红，面容憔悴，显然一夜未睡，这事带给她的兴奋程度无异于一个瘾君子刚弄到了几克纯度很高的毒品 我毛骨悚然“他们拿什么喂鬼，不会是人吧？” 她一页页翻查着，最后扔给我“没写” 我边看边支使她“倒杯水给我，还有……写字台里有速食面，要不辣的那种” 她忙碌着“我包里有份报纸，你最好看看” 我找出来，是一份街头小报，黑色标题《百名通灵者神秘失踪，是神的遗弃还是宗教火并》 她倒了杯热水在手里暖着，走来“有几句好像是这么说的，巨眼能唤醒死者的尸体，赋予尸体感情和疼痛，换句话说，它能起死回生” “这是重生吗？只是具有感情会叫疼的尸体” 英灵抬头看了我一眼“你的玻璃体怎么样了？” 我忽然想起在东亚大道上拍到的猴子，跳下床，一头扎进暗室，冲洗，显影，相片逐渐清淅，男人和女孩相依相偎，旁边有车有树有人，唯独没有那只奇异的怪猴子 我不禁“咦”了一声，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难道没有？是我的幻觉？” 英灵探头往相片上看“什么没了？” “一只猴子，一只有两张脸的猴子” 我为自己的过度敏感而好笑，丝毫没注意到她的脸突然失去血色，就像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干 “咱们现在干什么？英大编辑” “吃饭” “然后哪？” “去一个地方” 她有些慌乱，走到窗前，眺望着城市的某一角落 我收拾着器材和夜光感镜头“能不能能先透露一下，那位最后的通灵者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头，只说了两个字“鲁璐” …… “中央路，106号，欧式别墅，前后三个进出口，一人居住，现有三名女警贴身保护，六名武装警察门厅守卫，六名便衣街道巡视，现场指挥布控车一部，待命警员四人……” 微弱的聚光灯下，我翻看英灵传来的资料 “为了一个鬼魂，竟出动了一个警察局的警力” 我为人类的愚昧而感到可笑 将军蜷在我膝上假寐，闻声抬头 “你是不是觉的我也很无聊？” 我摩挲着它柔软顺滑的毛“我只是好奇，那些所谓的通灵者为什么会突然人间蒸发？如果不是鬼，就一定是人在搞鬼” 我喃喃自语“也许这是个阴谋，一个用鬼魂伪装起来的阴谋” 窗扇敝着，一阵风袭来，卷起纸页，一张娟秀的女人照片呈现眼前，是英灵提供的那位最后的通灵者 “人长的挺漂亮，偏偏要做女巫？” 照片上的女人没有一丝笑容，双眉紧蹙，仿佛在思索，给人一种困扰、不知所措的感觉，背景是一大片的空白，无论从那个角度看过去，她都像在虚无中 英灵打来电话，询问鲁璐的资料够不够详尽 我由衷的称赞“什么路子啊？这你都能搞到” “你那边怎么样？” 我透过窗子望去，106别墅里灯火通明，不时人影绰约，守候在外的武装警察戴着红外线单眼夜视仪，在花园附近来往逡巡，如同趁着夜幕侵略地球的外星人 这间房就在106别墅的侧对面，原本住着位国际乔胞，英灵只和他说了几句话，那位归根不久的爱国人士就心甘情愿的搭班机又飞了回去 这个看上去无比柔弱的女人却常让我感觉她无所不能 “角度合适吗？能不能观察到？” “刚架好机器，准备对焦距，我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最好快点准备” 我摆弄着摄像机“急什么？鬼魂通常要到后半夜才出来，现在几点？” “11点零5分，自己要小心” 我一边旋动镜头，一边笑“我现在好奇自己死后会不会变成鬼魂？如果会，是不是也像小说描述的那样面目狰狞？” 高倍镜头里已经可以观察到106别墅里的女警员，甚至能看清她高耸的胸前卡着的警员编号 “回头再联系吧，等我的好消息” 她再次提醒“千万要小心” 结束通话，我转身去端桌上的咖啡 昏暗的光忽明忽暗，闪动间，照片上的女人竟对我冁颜一笑 我顿时浑身冰冷，揉揉眼睛再看，她真的在笑，嘴唇翕合着，像在招唤我，神秘而诡异 我飞快的抽出本杂志压住，心跳如同擂鼓，将军从沙发里窜了出去，爪子挠着房门，仿佛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迫使它急于逃脱 我持续的深呼吸，尽量使自己镇静，尝试用所知的科学推翻心中的恐惧感 最后，我认定刚才是个错觉，就像黑夜独行的人会听到时有时无的脚步声，完全是出于自身畏惧鬼昧的心理 但我实在没有勇气再看照片一眼，身体僵硬的从摄像机里窥视对面 …… 正文 第004章：火鸟 106别墅的窗口出现一张女人的脸，是照片上的女人，鲁璐，她正遥望着这里，嘴角带着一丝诡秘的笑容，俄顷，消失了，再出现时提着部电话机正在拨打 房间里，电话骤然响起，我本能的去接 “是陈先生吗？”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嘴唇干涩“你是……？” “我是你的邻居，你应该不陌生” 取景器里，106别墅的女人向我摆手示意 我有些尴尬“你知道我是谁？” “有复眼之称的陈先生我怎会不知道？况且这里即将发生一些无法想象，违背常理的事情，您肯定会不请自到” 她笑了，笑声飘渺，远近不定 “我说的对吗？陈先生” …… 复眼是英灵跟我开玩笑时所起的外号，意思是说我能看到别人想看却看不到的东西，仿佛昆虫的复眼一样有着多方位视角，敏锐而善于捕捉 但是这个女人又是从何得知我们之间私人的秘密？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自己被捕捉了 …… 电话里，女人在等待我的问话 我试探着“能说的详细些吗，究竟会发生什么？” “战争，一场不属于人类的战争，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和胆量，会看到的” 我决定放弃这种荒谬预言的谈论，直入主题“獠，真的存在？” “无所谓存不存在，世人认为目见的才是存在的，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有许许多多你无法目见却真实存在着的物质” 我感到脊背上冷汗在爬行“你是说鬼？” “你可以这样称呼它们，但我却更喜欢灵异这个词，灵异，异于人类的灵魂，你一定有这种感觉，夜深人静时，睡梦中出现不属于人世间的景象和物体，身体某一部位莫名的抖动和颤栗，都源自于身边灵异的存在” “你是说，我生活在一个人鬼混杂的世界？” “准确的说，是人与灵共存的空间” 我深吸一口气“它们为什么战争？” 她没有回答，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我的预感很糟糕……” “你预感到了什么？” “獠丢失了巨眼，恶灵冲出梦境，文明被侵蚀腐烂，毒和血弥漫所有生命存在的地方，鱼和飞鸟也不能幸免，神会绝望，收回日月和星，江河湖海里流淌着泪与污水，花长出牙，草化为利刃……” “是谁盗走了巨眼？” 我质问“是不是你？” 那边传来一阵轻笑 “我虽是通灵者，却还没有力量唤醒獠的梦境，窃贼是我的同类，但我相信在他身上已拥有了神的意志” “既然同为通灵者，他为什么要背叛你们的主人？” “巨眼是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寻找并招唤回死者游荡在外的亡灵，我想，他要令某人重生” 我凛然，既而愤怒“为一人的重生，宁可要千百万人遭到神的诅咒吗？” 听筒里一片嘈杂 声音忽然变弱，仿佛受到信号的干扰，我能听清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们就要来了……” “他们是谁？谁要来了？”我对着话筒大喊大叫，耳旁只有“嘟嘟”忙音 …… “他们来了？” “他们是谁？” 我百般疑惑的向106别墅望去，窗口的灯不知何时已熄灭，斑驳的白杨在夜风中摇枝摆叶，尤如生着无数眼睛的鬼怪张牙舞爪 背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将军顿时毛发耸立，我猝然转身 搁置在桌上的杂志如同被无形的手指推开，“啪”的跌落，照片里女人的嘴角渗出骇人的血丝，眼神痛苦的停留在我脸上，正在一点点的失去活力和光泽 我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就在我几乎昏厥的时候，窗口“扑楞楞”飞进一只怪鸟，指肚大小，通体燃烧着烈火，整个房间顿时如烘炉般炙热无比 它收翼俯在照片上，张开尖咀，一缕白烟缓缓自相片环绕聚起，眼见就要纳入口中 我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操起摄像机掷出 怪鸟轻灵的闪过，白烟在风中瞬间消散 它歪头斜视着我，于火焰中转动一对赤睛，我肌肉，口鼻皆不能呼吸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唿哨，它越窗飞去，透过黑幔隐约可以看见一团火光腾空上升，直至消逝 我浑身虚脱，瘫软在地 …… 翌日，我从昏迷中醒来，照片上女人不翼而飞，整张相纸空白无物，好象原本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影象存在过 正当我瞠目结舌之际，英灵打来电话，鲁璐，那位神秘的最后通灵者于昨天夜里11点32分，在三个女警员的眼皮下像烟雾一样被风吹散，消失了 我立即想起怪鸟要吸食的白烟，难道它就是鲁璐的灵魂，也许那时她就已经死了，只有灵魂还在飘荡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惊肉跳 整整一个白昼，我沉浸在混乱的思绪中，“灵异”“重生”“梦境”这些字眼不断敲打着我的神经，我不得不痛苦的摒弃以往所有观念，重新看待生与死 英灵始终坐在身旁观察着我，最终，按捺不住“你请我喝一杯吧？” 我不动，整个人失魂落魄 …… “非人世界”酒吧的小包厢，我不停的喝酒，直到酒精麻痹了紧张的神经 英灵一声不响，猫似的偎在沙发里，专心致志的削着苹果皮 包厢里的光线属于冷色调，头顶上的球形虹光器使瓶、杯、装饰和人都投上奇异的色彩，楼下舞池里的超巨大音响轰鸣着摇滚乐，琉璃桌面上的高脚酒杯像音乐盒里的小人一样轻盈跳动 “告诉我好吗？”她递给我一只削好的苹果，问“是什么让我的英雄魂不附体？” 我语无伦次“它们就在这里，我身边有，你身边也有……到处都有……” 她眼睛明亮“有什么？”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抓住她的小手臂“鲁璐在失踪前打过电话给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然后，照片就在流血……” 因为抖的太厉害，我无法说下去 她按住我的手，力图使我镇静下来 “可能是你总想着那只猴子，心理暗示” “不是，不是的”我睁大眼睛“请你相信我，我真的看见鲁璐的照片在笑，在流血……还有一只燃烧的鸟，映的房间通红……” 英灵的脸色变幻着 我喊她，她像压紧的簧一样跳起来 我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她知道内情 果然，在沉默良久后，她吁出一口气“那只长着人脸的猴子，是梦境中最卑鄙低劣的恶灵叫多尤，传说它舔舐了獠吐在地上的唾沫而化身成形，能让人丧失理智，暴发潜藏以久的原始野性” 正文 第005章：不醒魔婴 我听着，腿在不停的抖 “你遇见的那只鸟，是火修罗，它吸食逃出梦境的恶灵，再吐回梦境中” “它为什么要吸食鲁璐的灵魂？鲁璐是通灵者，獠的信徒” 我为鲁璐感到悲哀 “她应该还在空间里” 英灵说“没有巨眼獠看不到她，火修罗也就无从拘捕，她现在是相对安全的，如果不遭遇强大的恶灵” 我惊呆了，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她对通灵者的熟稔，对灵魂的认识，让我感觉得她就是一只躲在我身边操纵着一切的鬼魂 “你是谁？” 英灵没反应过来 我向她逼近一大步“你不是英灵，你是谁？” 她愣了愣，有些惊讶“开什么玩笑……？” 我扑过去，失控的揪住她衣领“你妈妈的，说，你到底是谁？” 英灵这才面露惧色，忽然，一阵遭受电击似的酥麻传过上半身，我仰面跌倒，半晌，才挣扎着从沙发里坐起来，狼狈不堪的喘着气“你……你才是最后的通灵者” 她歉意的摇头“是灵异，它感觉到我在恐惧” “你在喂养灵异？” 我不敢置信 她避而不答，转身从皮包里抽出张CD …… CD在CD机里沙沙的转，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陈先生，你好，我想你应该还记的我……” “是鲁璐” 我惊叫着去看英灵 “……让我猜猜看，现在我在那儿？是在火修罗的肚子里忍受不见天日的煎熬，还是在四处飘荡等待有人喂养”她笑起来“无所谓，反正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巨眼在复苏，很快会破蛹而出，梦境将永远完美无缺……” 英灵轻轻坐过来，温柔地揉搓我没有知觉的手臂 “……陈先生，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想了解灵异的世界，我就先从獠的梦境说起，那是在荒古，夜侍神产下了一只不醒的魔婴，具有强大的意志力，神察觉到它在制造梦境，就赐予它巨眼，去分辩万种灵介，再取走他的凡耳，闭音以抗拒引诱，最后将它的舌化为火修罗，拘回世间恶灵，困在它的梦境里，喂养泪水和光，等待其中有些涤净邪戾，再分派给通灵者，我们其实是梦境在人间的指引……” “……然而，在那一天，獠被魔鼓惊醒，梦境消失了，巨眼不翼而飞，诸多邪毒的、可怕的、神力无法指引的恶灵将返回整个世界，獠知道只有通灵者才具备把它唤醒的能力，唤醒者就是窃贼，如果不毁灭所有的追随者，巨眼就无法回归……” “……它就在某一个地方，被唤醒者的念力所笼罩着……” 音响里传出奇怪的摩擦声，持续了几秒，播放掣“啪”一下跳开 …… “我还只是一个知灵者，仅能收集灵异发出的信息，并做出反应” 英灵边说边向琉璃桌上的敝口细径插花瓶伸出手，目光拢聚，一支玫瑰颤巍巍的飞出，平行移至我面前 她笑嘻嘻的望着我“它给的” 我完全被这魔法般的一刻惊呆了，机械的从空气中取下那枝绝对真实的玫瑰，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怎么喂养它？” 我问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联想的是创世纪里血盆大口、巨眼尖头、毛茸茸的多肢怪物 “信念，时刻在它身边说，坚持就一定能成功，如果感觉到它在沮丧，就要给它更多的鼓励” “你还能感觉到它在沮丧？” “当然能，我目标是做一个通灵者，最好能亲眼看到它们” “为什么我就没这种感觉？” 英灵注视着我 “一年前，你驱车冲出悬崖，险些栽进海里，等你刚从车窗爬出来，整辆车就掉了下去” 我怔住“你想说是灵异在救我？” “没错，如果不是它们用力勾住车尾，你根本没时间逃出来” “它们是什么？” “低级灵异，獠脱落的毛发” 她继续说下去“今年3月17号，你一个人在飞鱼游泳馆，好像是在游第三圈的时候突然双腿抽筋溺在水中，幸亏及时漂来一条充气救生垫，才坚持着游回岸边” 我呆若木鸡“你怎么会知道？” 英灵“嘻嘻”的笑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让它跟踪我？” “是保护”她纠正“你是一个非常爱惹事生非的家伙，事实说什么，我的判断没错” 我嗫嚅着“我一直认为是自己命不该绝……” “人类热衷于把这些偶然归功于奇迹，他们不会相信、更不可能接受是灵异在暗中施以援手的事实，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只灵异，天长地久的穿梭在不为人知不为人见的空间里，会有什么感受？” 我艰涩的说“我会很孤独” …… 我了解那种体会，虽然人是有形的物质，但就算在肩摩毂击的人潮中，依然无法摆脱那种难以描述的孤独感，人们在这种孤独感中生活，不管内心多么渴望被理解，却本能的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抗拒了别人的伤害，也加深了自己的孤独 我想起将军和顶楼的鸽子，自己何尝不是把感情寄托在它们身上，却吝啬于同类 …… 英灵端详着酒杯中的自己“灵异最畏惧孤独，孤独会使它面目可憎、贪婪淫邪，于无知觉中化为恶灵，为了躲避火修罗的追捕而不择手段日渐强大，直至被毁灭” “所以灵异需要人的指引，在善的指引下才能成为永恒……” 她抬起头，我追随她的目光看去，天花板上赫然喷画着一个展翅欲飞的天使 …… 正文 第006章：嫌疑犯 包厢外人声嘈杂，惊呼四起 英灵感觉到了“是多尤，它来了” 有人在用力撞门，一下一下坚持不懈 我高声问“谁？” 没有回答，我反手握紧插花瓶，挡在英灵前面，门外忽然停止撞击，沉重的脚步声在通道里渐渐走远消失，静得只剩下到我们的心跳 英灵屏息凝气“是不是走了？” 我攥着花瓶的手心全是汗“再试着感应一下” “好……”她瞑目片刻，猛然睁眼，惊慌尖叫“它就在……” 一柄锃亮的消防斧应声劈开包门，木板碎裂四溅，一只手臂伸进来摸索门锁，我冲过去，抡起花瓶照准那只手狠狠砸落 门“咣”的迎面撞开，狠拍我面部，我鼻子一酸，股股液体争相涌出眼眶，没等反应过来，小腹重重挨了一脚，随即蜷卧在地，浑身冷汗 英灵尖叫着，小兽般扑过来，用手包没头没脑的抡 那个瘦小的男人面目扭曲，扼住她脖胫顶在墙壁上，任其踢打抓挠无动于衷，手臂不断的施加压力，青筋蛇一样密密麻麻的环绕突起 很快，英灵脸就涨的发紫，眼白翻起，四肢下垂，活像一条挂起来的咸鱼 我抹了把脸上黏稠的液体，支撑着站起来，一把泛着寒光的水果刀突然自面前的琉璃桌上凌空升起，缓缓掉转刀尖对准两米开外的入侵者 是灵异，它感觉到了英灵的危险！ 我大喝“快去救她” 水果刀象出膛的子弹一般射出，“扑哧”插入男人的后脑窝，男人一声狂吼，松开英灵，猛转回头，凶神恶煞的瞪着我，血桨从颅顶喷泉似的流至赤膊，如同用血水淋浴 视线混浊中，一只爪子猛穿出他的胸腔，接着是头、躯干、长尾，多尤终于钻出来了，形同分娩 男人早已气绝，轰然倒地 我胃阵阵收缩，几乎要呕吐 残缺的人脸诡秘的笑着，窜上天花板，摇头晃脑看着色彩斑澜的喷画，整个身体被团灰黑色的迷雾笼罩着，怪异绝伦 一只白色的小怪物悄悄从虹光器顶部探出头，“嗖”的窜出去，张口咬住人面，任凭比自身体积大数倍的多尤翻腾跳跃，毫不畏惧 包厢里的巨型落地玻璃突然被撞的粉碎，全身武装的警察从天而降，如临大敌，我有一刻的视线转移，等到再抬头时，天花板上已空无一物 …… 我理所当然的成为头号杀人嫌疑犯 在被带回警察局的路上，我第一次羡慕灵异攸来攸去的神奇能力，人类自称是万物之灵，却无时无刻不在遭受自然界的约束和危害，就算在科技迅猛发展的今天，仍只有依靠火箭发射器才能冲出臭氧层外体验摆脱地心引力的无穷乐趣 人依附于自然，最多改造自然 灵异却超越自然，凌驾于自然之上 我为人类进化如此之缓慢而忧心重重 …… “我说过，是他先攻击我们的，他完全是个疯子，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面对没完没了的枯燥讯问，我的忍耐到了极限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清楚”一个风度儒雅福尔摩斯般的男警官递给我支烟“说点我们不清楚的” “你们不清楚的我也不清楚”我毫不客气的把手推回去“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扣留我？知不知道谁才是受害者？” 男警官面无表情，把放在无菌袋里的水果刀扔在桌上“认识吗？” “非人酒吧的，英灵用它削过苹果” “我们在上面提取到了她的指纹，可是很奇怪，没有你的” 他的脸俯视过来，目光逼人，像X射线 我侧过头“我没用过这把刀” “是吗？” 男警官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回答 “当时的情景是女受害人受到暴力昏迷倒地，现场只有你是清醒的，而这把刀又恰巧在同一时间刺入死者的后脑，我们都知道，刺穿颅骨需要极大的腕力，除非是象你这样强壮的男人，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做到，你怎么解释？” 我万分错愕，觉的用强壮来形容一个身高七尺，体重却在60公斤以下的男人实在荒谬 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厉喝“难道这把刀是自己飞起来攻击死者的？” 这是他唯一正确的判断，虽然带着很严重的讽刺意味 我决定沉默 目前我所掌握的形容词实在无法恰如其分的描述当时情景的离奇怪异，过多没有说服力的表达只会让他断定我患有严重的精神妄想症 对于我的拒不交待，男警官显然十分窝火，在冷辉赶到前的近六个小时里，虽然我多次要求喝水，他一概报之以冷笑 …… 冷辉，男，三十岁，是一位资深的律师，我的好友，对帮助别人摆脱困境他很有一套 几个小时后，我们在警察局门口的台阶上握手言别 “如果有机会，我想让你看一些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所学的专业告诉我，千万不要触摸自己无法控制的事物” “难道你不觉得能够超越大自然是一种自由的无限延伸吗？” “你是不是在里面受了什么刺激？” 他打量着我“虽然我不明白你所谓的自由含义是什么，但我相信，就是神也要遵守他们的法则，在没有定规的国家里，一旦强者为王，同样会拘束众生，只能屈膝朝拜不可冒然仰视” 我有些茫然“难道历史上就没有一个重视自由的伟人吗？” “据我所知，伟人都是独裁者” 冷辉的表情异常残酷 …… 正文 第007章：女编辑的宠物 圣玛丽医院，283普通病房 英灵因为惊吓面色有些苍白，本已姣小的脸颊在宽大的被幅下更显尖削 我坐在她身旁，表情忧郁沉闷 “我没事儿，医生说就是软组织挫伤，随时可以出院” 她心情看起来反而很轻松，端详着我“眼睛怎么成这样啦？” 警察把我扶起时，我一脸的胶质物，如同蒙着副塑料面具，警局医疗室的女医生一本正经的叮嘱我尽量少食用盐类，因为我眼泪中氯化钠成分含量太高，很可能会堵塞泪腺体 英灵递给我一面小镜子，我发现自己的双眼严重瘀血，一片黑紫，象戴着太阳眼镜 “酷”我逗她“有人说，脸上有伤的男人最受女人青睐” 她果然笑了“别人那是威猛膘悍，尊驾却显的凶残无比” 说到凶残，她不禁露出怯意“我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人类，你竟然能打倒他” 我连连摆手“是你的灵异朋友帮了忙” 她眼睛一亮“是它？” 我点头“一个白色的小怪物” “你看见了？”英灵兴奋的坐起身“你真的看见了吗？它怎么样子？” “很小……很可爱，有点象四脚蛇” 我难以形容，它速度实在太快，我的眼晴又模糊一片，看不清楚 她迫不及待的闭起眼睛“我要感谢它” 我有点担心，不能确定那小东西是否安然无恙 果然，过了很久，英灵沮丧的睁开眼 “它没有回应” “一定是累坏了，刚和多尤大战一场，你应该让它多休息” 她看我“没想到你心还挺细腻” “不能吗？柔情并不是你们女人的专属”我独自笑了会儿，看她“能不能跟我讲讲你和它的故事？” 她沉吟着“怎么说哪？完全是一次巧合，很多年前我只身来到这座城市，发誓要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我拼命的工作，从打杂慢慢到跑稿、采访、独家专栏、杂志编辑，我用了将近十年来打造一个梦，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 我认真的听着，不想打断她 “随着越来越成功，我却越来越孤立，本能的去疏远别人，因为我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也有弱点，人与人之间的竞争，过度暴露内心世界是绝对致命的，同事眼中的我也许很坚强，但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 我理解，从某种意义上讲，坚强就是孤独的代名词 她仰起头，凝望着日光灯“你肯定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夜晚，我完成手头的工作，举目四顾的那种无助凄凉，有时我甚至怀疑自己所做得一切是否真得有价值，曾经被我视为左右铭的人生观忽然动摇了，没有了支撑力” “为什么不试着找份稳固持久的感情？给自己一个寄托” “你是说结婚吧？” 她无声地笑了笑“面对情感，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包括我自已，很难付出就有所回报，除非随便找个什么人托付终生，我不是独身主义者，但对于没有感情的婚姻，我的态度是偏执的，如果是为了逃脱孤独才饥不择食的投身于贫瘠的感情生活，最后结果只能是更加痛苦，为其所累” 我心有所感“你在捍卫自己的灵魂” 她不禁莞尔“就在三年前吧，我意外的从某个人那里得知通灵族的存在，感到新奇而有趣，就慕名去拜访鲁璐老师，你知道吗？她有着仿佛超越自然的能力，象你一样，当时我惊呆了” 我想起从空中取下玫瑰时的失态 “她向我描述了獠的梦境，并问我愿不愿试着喂养一个灵异……” 英灵捂住嘴格格笑“当时我吓得不行不行的，险些要落荒而逃，可就在此后的几天里，奇怪的事情接连不断的发生，电视会忽然打开，拖鞋会忽然在浴室里排放整齐，脑子里会哔哩叭啦不停闪现着古怪的符号，我相信了，跑去找鲁璐，求她教我通灵秘语，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和可乐沟通……” “可乐是它的名字？” “是我起的，因为它总能逗我笑”英灵警惕的扭头看我“你是不是觉的它很丑陋？” 我含糊其辞“不不……只不过……感觉有点怪” “你说它丑也没关系，终有一天会变美丽的”她憧憬着“总有那么一天，它会长出一对洁白的羽翼，飞离这个世界” “是不是每个生命死后都会成为灵异？” 英灵点头，紧跟着又摇头 “应该……更接近于气吧，或者说……是种意志形态，反正和我们的灵魂不尽相同，除了通灵者” “我们的灵魂在那儿？地狱？” “你会去”英灵笑“我会在可乐的指引下飞向天堂” 我突然对因果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英灵喂养可乐，使它脱胎换骨，而反过来，它又将指引英灵的灵魂不断飞升 …… 夜已经很深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寂静无声 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小护士轻轻推开房门，笑吟吟的指指墙上的灯掣 我会意，起身关上，只留下床头幽暗的调节灯还亮着 英灵侧身熟睡，安详的象只玩累的宠物 我蹑手蹑脚的出来，踱到走廊尽头，打开窗，边抽烟边梳理杂乱无章的思绪 一个不醒的魔婴，创造出用来纯净灵异的伟大梦境，然而因为通灵者的背叛，它被惊醒了 我无法得知这对背叛者意味着什么，但显然整个世界，不，应该说整个空间既将面临翻天覆地的巨大改变 獠试图力挽狂澜，但巨眼的丢失使它行同盲目，只能采取最为极端的手段，毁灭所有可能背叛自己的通灵者，摧毁他们的意志，巨眼才能重新浮现，回归梦境 显然，除了鲁璐之外还有一位通灵者，只要獠能找到他，一切就会恢复原有的平静祥和，但身为信徒的鲁璐为何不将这个秘密直接告诉她的主人，反而暗示于我，一个不信通灵的凡人，她真是背叛者？ 我随即摇头，推翻了这种猜测 鲁璐的意志根本无法和獠抗衡，正因为如此，她所做出的举动才更加诡秘 是谁想打破亘古以来就尊循的制约重新定章立法？是谁妄图窃取巨眼的力量为所欲为？獠还会是这些灵异的统治者吗？鲁璐的灵魂又在那儿？ 我脑海中闪出一个又一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正文 第008章：怪物 小护士又悄悄走来，责怪的看着我手中的烟头，做出灭掉的手势 我慌忙掐死，把烟屁股塞进裤兜里“抱歉，实在是太困了” 她谅解的笑笑，指着病房“你爱人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可以回家睡会，明天再来，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爱人？我暗自发笑，她误会了，但这个误会却又是多么温馨，面容憔悴的丈夫不离不弃守护着病弱的妻子，应该丝毫不逊色于缠绵悱恻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诗人怎么说：花的韵味不在于盛开的美，而在于荣与败之间的等待 “不了，回去也睡不着” 我没有一丝困意，脑子在时刻不停的运作，神经高度紧张 小护士转身离开，不久端来一杯热咖啡，放在窗台上 “提提神吧，离天明还有好长时间哪” “谢谢”我感激的说 “不客气”她笑着摇摇头，仰望着窗外 “多美呀，就象书里描述的那样：心里的信念化为生活的热情，给了我无数明亮的眼晴，就算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我知道你在，你在等待，是啊，没有一种厄运能长得过希望，你降临世界怎堪到处躲藏，神说，他已赋予你沉睡的意志，只需要唤它醒来……” 她向璀灿的星空伸出双手“醒来吧，释放躯体里的灵与力量，接受世人的鲜花热泪，成为永恒不倒的碑” 我被她咒语般的朗诵感染了，强烈的震撼 “你也相信神与灵的存在？” “为什么不？”她孩子般的天真“我相信所有能坚定信念的力量” 我眼前浮现出多尤的脸 “如果这力量十分邪恶那？” 她认真想了想“没有关系的，有多少邪恶势力，就会有多少个英雄出现，义无反顾的拯救世界” 我笑了“这只是哄小孩子的故事” “不对”小护士撅起嘴“这是人类悍卫美好生活的一种渴望” 说完，她象一片云似的飘然而去 “我理解世人对英雄的渴望，可如果都这样想，谁来做英雄？”我小声嘟哝“从某种意义上说，英雄就是受害最深的人，因此他不得不第一个站出来，痛苦的反抗” …… 我思索着推开283病房的门，眼前立刻呈现出一幅前所未有的景色 狭小的病房里，有一大堆不规则的物体在移动，外表酷似光秃坚硬的岩石，又仿佛是一团空气，能自如的穿越房间的地面和墙壁 我有几秒钟的不知所措，随即推开窗户，伸头往左边望去 前方，有一颗石屋似的头颅，摇晃着在楼宇间蹒跚前进，巨轮般的臂膀在钢筋水泥的现代建筑里时隐时现，它是有形的又是无形的，皮肤质感真实，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纵横交错的千龟裂纹 如果它停止走动，看上去就象因地壳挤压而凸出地面的一座小山 我又能看见灵异了！ 这种曾经让自己畏惧过的现象如今竟令我无比激动 我立刻搜索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可乐的踪迹，我犹豫再三，决定出去碰碰运气，最好是在英灵醒来之前找到它 …… 出了医院，我沿着东环路上了天桥，从百业服装城直插到彩虹大厦，绕了一个弯，躲过那个石魁般的灵异，往非人世界酒吧走去 我有一种直觉，可乐很可能仍在那里 因为刚刚发生过命案，酒吧暂停营业，我撬起一扇通气窗，钻进去，在柜台找到应急灯，摸索着上楼 这里已是一片狼藉，满地破裂的杯盏灯具，尤如钻石般明晃晃的玻璃碎碴，鞋底踩上去“喀嚓”作响 推开那扇被利斧劈裂的门，地毯上骇然有一片白色粉笔画出的人形轮廓，象弯曲的“大”字，到处都溅有斑驳的暗褐色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我把应急灯对准天花板，一寸寸的挪动，希望会有所发现，然而，两个小时过去了，我跑遍整个二楼一无所获 由于长时间的仰视，我脖子酸痛的厉害，只得暂时放弃 “难道可乐受伤了？不能移动？还是……？”我一面大幅度的扭动胫椎，一面迅速的思索，回想起多尤的凶猛可怕，越发觉的它不可能侥幸逃脱 “可怜的小东西，你是不是也象鲁璐一样化成白烟，在四处飘游？” 想到这儿，我忽然心悸 如果说鲁璐死了，毁灭的是肉身而灵魂化为异样，但可乐那？它本身就是一个灵异，一个虚无的魂魄，魂魄被毁灭就代表着物质的消亡终结，已经不存在了 我呆立在空洞的落地窗前，猛的朝漆黑的城市喊“多尤，你这个畜生” 悲忿的声音在高楼邻立之间层层传递，回荡 …… 天要亮了，必须返回圣玛丽医院，我从通风窗跳出来，发现巨人石魁正堵在大道上笨拙的转动身体，举脚一次次跺地，好象要碾碎什么东西 一团阴影在它背部上窜下跳，象在戈壁滩上奔驰的野马 我立刻认出是那只可恶的猴子多尤，它似乎异常兴奋，不时换动位置，冲地面指指点点 我跑过草坪，隐蔽在一辆汽车后望去 石魁铲车般的大脚边，有个白色小怪物在四处逃窜，竟然是可乐 “可乐还活着”我几乎欢呼起来 它的动作明显迟缓无力，虽然看不出伤在那里，但我知道肯定很严重，几次因躲闪不及险些被石魁踩在脚下 我拾起一块半截水泥花砖，深吸口气，用力朝巨型石魁掷去 花砖从它的腹部径直穿出，呈弧度坠落，石魁兀自追赶可乐 可乐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栽倒在地 我眼中充血，一股说不出的力量在胸膛翻腾，忘记了它是没有质量的灵异，冲上前想救它出来，手指却抓过它的身体狠插到地面上 头顶是岩石般落下的大脚，我来不及多想，跪倒护住它 大脚陡的顿住，悬在我头顶，多尤“嗖”的垂下一幅人脸，冲我啮牙怪笑，飞快的抓起可乐缩回去 我刚要追，被背后而来的两根巨指夹住，远远的甩出 在空中翻转的瞬间，我看见多尤灵巧的爬上石魁的脸，将可乐投入张开的嘴里，如同在扔一团垃圾 正文 第009章：半截手臂 1.37秒后 我撞碎了一幢楼前的玻璃广告画，下滑了六七米，跌倒在草坪里，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有种特殊的泄漏感，身体的某个部位象被撕开，全身的血液争先恐后往外涌 “不能昏过去……不能昏过去……”心里有个声音挣扎着 在意志即将消失时，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支手 一支女人的手，洁白光滑，近在咫尺 “救我……”我发出细微的求救声 那只手勾住我的下巴轻轻往上抬，我逐渐看到了小臂，手肘……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的意思，就是没有肩、没有头、没有躯干和双腿，只有一截齐齐从肘部断下来的小手臂 那支手仿佛有神奇的力量，能够减轻身体的疼痛 等我逐渐恢复了知觉想要坐起来，手去撑地的时候却按了个空，头猛磕在地上，我侧身去看，右手的小臂已经不见了，平整的切口处血液似已流尽，皮肉丑陋的向外翻开，骨骼血管清晰可见 我发出一声惨叫， 女人的手忽然凌空飞起，伸出食指竖在我嘴上，似乎不要我发出声音 我用力咬着牙，身体簌簌发抖 手指离开，蘸着我的鲜血在地面上写出七个字 “不要怕，我是鲁璐……” “鲁璐，我的手……”我痛苦的喊 “别说话，镇静，你的手会没事的，我保证” 一个个字出现在我面前，迅速却不甚贯通“时间不多了……神的第七条启示……钥匙在远方……不要和恶灵缠斗……最后的秘密……保护梦境……獠来了” “了”字写完，手臂飞起连接在我的断处，一缕白烟焊条般沿着合拢的缝隙游走，炽人眼目 光亮消散后，手臂如同新生，我试着握拳，感觉到巨大的能量 我完全清醒了 …… 不远处，石魁半跪在大道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从它身体里穿行而过的汽车，不时伸手将其弹出，仿佛顽童在玩弄着一颗颗玻璃球 震耳欲聋的爆炸和行人的哭喊刺痛我的耳鼓，垂在空中的电缆线火花四溅，惨烈夺目 忽然，鲁璐的手臂在抖动，全身的能量仿佛都聚集到这里，透出烙铁般的赤红 我遥遥挥拳，一团红色的气流击出，正中石魁的胸膛，它慢慢消散，可乐从半空“嗖”的直坠下来，在水泥路面上翻滚了很远 我追上去，右手指试着去碰它，我感觉到了，它的身体光滑而凉冷 一辆擦的比镜子还亮的黑色奔驰“吱”的急刹，停在我面前，伸出个秃头，破口大骂“还不快跑，捡什么那？老子他妈撞死你” 我转身看他，外套上血迹斑斑 秃头吓了一跳，倒车，飞快的绕过我扬长而去 …… 当警察，消防，救护人员赶到车祸现场时 我已从樱桃斜街转了出去，顺着海源步行广场跑到英苑会所，溜进圣玛丽医院的后门 医院竟然停电了，值班的护士强打精神，耐心向不断打来电话询问情况的病人和家属解释 我没头苍蝇似的瞎撞，猛的被人拉住 “哎，你别乱跑，一会儿你爱人找不着你，该害怕了” 说话的是那位娃娃脸的小护士 我倍感亲切，几乎都要拥抱她了 在去283病房的途中，我忍不住问“医院没有后备电源吗？怎么可能？” “不清楚……遇到这种突发情况还是第一次，不过请别担心，我们做过这方面的预演……” 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吱吱”的响，闪了又闪，逐渐明亮起来 小护士抬头微笑“瞧，光明之神又回来了……” 她扭头冲我眨眼睛，忽然惊呼“你受伤了？赶快坐下，清洗伤口止血……” “没关系，用凉水冰一下就好了……” 因为只有肩膀上一点擦伤，和外套上的血量明显不符，我担心她会把警察招来 “不行，破伤风了怎么办？必须消毒” 她用手指轻压重要器官和骨骼，命令我“坐下” 和“下”字重叠的是背后“碦啦”一响，象是门板破裂的声音，脖胫后刹那间凉气逼人 而早在“坐”字开始时，可乐就一口咬住了我的大拇指 “坏了…”我浑身一激伶，确定是某种恶灵来了，伸手将小护士搂住，可乐往墙角一扔，腾空鲁璐的右手抡圆了向后用力劈砍 “嗵”的声闷响，正中目标，如同切在坚韧的皮革上 对方应声倒地 我侧过头，余光中一头筋肉尽散骨架森森的猿形灵异，怪叫着向走廊尽头逃去，果冻般的腐肉撒落地板，颤巍巍的令人作呕，但它速度极快，一蹦十余米，瞬间消失了 …… 小护士从我怀中挣脱，满脸委屈，似乎很不理解我的行为 “你想干什么？” 我错开身，一具赤身裸体的老头尸体倒在后面，四肢干枯僵硬，斜靠着墙，臀部悬空，全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福尔马林味道，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让人毛骨耸然的是他脚趾头上赫然扎着个标牌 “1072号，老年，男性，五十七岁，死亡诊断，肺原性心脏病，肾衰竭……” 小护士脸煞白，瞧瞧我，再瞧瞧老头 哆嗦着嘴唇冲对讲机里喊“马……马……马主任，我是护士黄薛，请你现在到二层西楼来一趟，……对，事关重大，请你务必尽快赶到二层西楼” 我觉得有必要警告她 “告诉你们主任，现在可能只是开始” 她打量着空荡荡的走廊，害怕了，向我身边靠拢 “无论你信与不信，在我们周围隐藏着很多东西，你看不到，它却能伤害到你……懂了嘛？”我不是吓唬她，只是试图让她搞清楚状况 她犹豫片刻“你是说医院里有国外的间谍？我……” “我说的不是人” “那就是走私的？携带病原体的动植物，昆虫？” 我哭笑不得“怎么才能让你明白？我说的要比那些可怕多了” “那就不要再跟我说了”她连连摆手“反正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电梯门打开，几名医生鱼贯而出，一位白发老者走在最前面，手里用衣角擦着眼镜，脚下健步如飞 “马主任，你来啦”黄薛迎上去，神色紧张 …… 正文 第010章：疯狂都市 来到病房的时候，英灵已醒了，一切都还好，只是精神有些萎蘼， 我告诉她可乐找到了，正安静的蜷在手心里酣睡 她很开心，虽然明知自已触摸不到，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只是快到跟前又胆怯了，悻悻的缩回去 “真的很羡慕你，虽然每天我都在给它鼓励，加油，但到它真正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我却变的束手无策，成了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幸亏有你……有你在身边，真好” 我看着她，忽然发现自已很久没这样直视她的脸了 眉毛，眼睛，嘴，好象都很熟悉，但又觉得那里不太一样 “可能是自已变了吧”我想，毕竟这几天的经历太疯狂 “来”英灵拍拍床边“坐下，我要为英雄削只苹果” 我走过去，她忽然“咦”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 “昨天夜里，白女士要底片，我只能跑一趟” …… 我向她撒了谎，其实今天我来过283病房，那时英灵还在熟睡，看见镜中自已的模样，担心会惊吓到她，想趁她还没醒，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 当时天已经亮了，我又浑身是血。为了避免警察不必要的纠缠，我打了辆出租车 …… 行驶中，透过车窗我看到无数奇形怪状的灵异在这座城市里游荡 东方路上，有一条长长的水螅形状的怪物，从消防栓中吸出水流射向过往行人，工程修理人员无奈的立在旁边，面对完好无损的消防栓无计可施，搞不懂满天的水柱是从那里来的 下了立交桥，出租车穿过巨大的阴影，我向上望去，类似菜青虫般的庞然大物横跨五六个街区，街道上奔跑着、行走着诸多难以形容的灵异，它们互相撕咬，戏弄人类，破坏建筑 我亲眼看见在站牌下等车的人群中夹杂着几个半边人，逐个触摸女性的臀部，很多无辜的男人莫名其妙的挨了巴掌 前方的交通灯上趴着一个恶心的章鱼，触角闪烁着电光火花，红绿灯时闪时灭，使的车辆杂乱无章，横冲直撞 一辆越野从我们车身擦过，冲进人行道，刹间死伤无数 交通警几乎疯了 “今天见鬼了”开出租的是个小伙子，扭头看我“也是让车撞的吧？” 我只能点头 “天呈异象，必逢乱世，哥们，出英雄啊” 他右打轮，躲开左侧驶来的货车，靠路边停下“没办法，只能到这里了” “谢谢”我付了车费，正要开门，一台微波炉呼啸着从高空坠落，“嗵”的砸卧了车鼻子 “这他妈谁啊？想谋杀呀”小伙子愤怒的探头冲楼上喊，结果被淋了一身尿 楼上传来放肆的嘻笑声 我脱下外套，抱起可乐，冲出去，左闪右避，一路跳着桑巴舞似的往回跑 进了楼，我没敢搭乘那部时升时降的电梯，一口气冲上楼顶 和乱成一团的街道比起来这里相对安静，鸽子在鸽房，将军在睡觉，我不禁往下望去，整个城市笼罩在死黑色的雾气弥漫中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已整理的还算看得过去，然后带着可乐坐车返回圣玛丽医院，一路上有惊无险 …… “为什么可乐这么完整？”我简明扼要的把前面发生的事情交待清楚“为什么有的灵异残缺不全？” 我略微形容了一下在走廊碰到的那个可怜家伙“它会不会象鲁璐一样被火修罗吸食过，没吐干净？” “可能” 英灵若有所思“灵异和人没有区别，有贪婪好恶的心，势必有孤苦凄惨的相，事在已为” “还是有区别”我举例“比如——永生不死” “谁告诉你灵异能够永生的？我记得我好象没有提起过” 我暗自发笑，用得着说吗？鲁璐在CD上明明白白讲了把恶灵困在梦境的原因，倘若轻易就会死，那就索性等它们老死好了，还用得着费尽心机脱了裤子放屁吗？ 看来，面对这些无生无死的怪物，感到头痛的不光是我们 它们怎么来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么让它们回去 …… 吃过午饭，英灵在休息，我又独自来到走廊尽头， 窗外就是医院公园，油红的紫叶小檗，如毡般的冬青卫矛，稍高些的冷杉，再高些的毛白杨 满目的绿植盈翠中，一个小男孩背向我蹲在草棵里摆弄泥土，鸟声啁啾 我收回视线，尝试解开鲁璐留下的七句话 ——时间不多了，这个很容易理解，应该就是字面的本意，可神的第七条启示和钥匙在远方，就有点不知所云了，至于不要和恶灵缠斗，是提醒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和它们抗衡，接下来的两句勉强也能说通 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獠来了 是警告？是恐吓？还是立威？ …… 小黄护士精神恍惚的走来，望着外面独自嘻戏的男孩 对一个心存幻想的女孩子来说，早晨那一幕简直就是噩梦 赤身裸体但还罢了，竟然还是一具自个儿从太平间里蹦出来的尸体 若是三天前，我也魂飞魄散 “如果你需要祷告，我现在有时间，可以陪你” 陪伴是一种最好的慰藉，但她没有任何表示 我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低沉的语调 “还记得在大学话剧社毕业彩排，我有段对白是这么说的——神只会聆听，给你指引，却不会现身，给予所求……“ ”……圣经上的先行者们，无一不在苦难和荆棘里走过，他能给你的，除了希望，就是让你，在你想要得到的面前站起来……” “……回头看你身后，那些只知道匍匐在地上，乞讨神赐的人们，再抬头远眺，高耸云端的死亡雪山，火种的神话流传了几个世纪，却没有一个称得上勇士的人，把脚印留在圣殿的红毯之上……” “……护卫的刀剑开始锈死，守门的恶犬，也因为肥胖而丑陋的令人生厌，我已指点了光明诞生之地，难道还要我，把去拿它的勇气，再给你们吗？……” …… 正文 第011章：围困 “你在走廊跟谁说话？” 我耳边依然回响着抑扬顿挫的韵律 “黄薛” “黄薛是谁？” “就是小黄护士，今天早上被吓着了，我跟你说过，那个……”我做了个僵尸的动作“1072” 英灵捂住耳朵“不听，不听，我在酒吧受的创伤还没好，你不能老吓我” 我笑吟吟的望着她，一直等到她脸红透“认识你六年多了，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女人” “不行啊”她红晕未消 “对鲁璐留下的讯息，你有什么想法？” “……时间不多了，换种思维方式，就是还有时间，至于神的第七个启示，既然是启示，我想……他会想方设法让你看到的……” “等于没说”我压低声音“……獠为什么来？还是为了最后的通灵者？” “鲁璐已经说过，只有獠来了，取回巨眼，这件麻烦事才算OVER” “它早就来了” “是吗？” “在火修罗吸食鲁璐的时候，我惊了那只鸟……记得当时有人在窗外打了声很响的唿哨，它才扑楞楞飞走，现在都已过去三天了” 我自言自语“难道还没有找到最后的通灵者？它是怎样找到鲁璐的？” 英灵望着窗外静谧的街道“颠来倒去一颗心，反常必定有原因” …… 有人敲门，我们同时问“谁？” “我是小黄护士，对不起，打扰了” 英灵瞥我一眼，打开门 “我们主任请两位过去，有事情要谈” 我故意逗她“老头又活了？” “没有，没有”她拼命摆手，拼命鞠躬“无论如何，还是请两位先跟我过去吧” …… 马主任，给人第一眼的感觉精明，果然，从进门到落座的几秒钟内，他就把自已介绍完了 “我姓马，叫远途，圣玛丽医院的外科兼急诊室主任，并且担任着民间神学社的名誉副社长” 我和英灵对望一眼“医学和神学，这好象……不……不挨着？” “专业医学，其他，爱好而已” 他把擦好的眼镜摆在镜匣里，十根手指交叉放在桌上“小黄护士已经把1072号的情况告诉我了，我想听听这位……” 他看我 “陈方，耳东方”我欠欠身 马主任点点头“那么陈先生，你认为一具尸首在无人搬运的情况下是怎样从地下二层的太平间攀爬了四层楼梯……当然，也可能是搭乘电梯来到二层西楼走廊的？” “他肯定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让我很不自在“这……这我可说不好” “不对”他笑着摇头“我相信你能说的好，也只有你能说好” …… 在整个叙事过程中，包括英灵在内的三个人表情变幻莫测，从我如何发现多尤，如何目睹鲁璐被火修罗吸食，直听到我如何把1072打倒在地，又如何眼瞅着那只恶灵逃之夭夭，这才齐齐的松了口气，问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得有这么高……”我拿手比着“一头猩猩” 小黄护士“啊”的捂住嘴“……我们医院里竟然有头猩猩” 马主任摇头“何为灵？气也，东西方关于这类的传说不胜枚举，我个人比较认可的说法是，念力，效仿世界万物而聚成不同形状，至于念力从何处来？就不得而知了，当然，除非有陈先生的神目和这位英小姐的法耳，普通人是很难窥其究竟的” 我扭头看英灵，她也正望着我，欲言又止 马主任继续说“陈先生的眼睛我没做过详查，不好妄断，英小姐的耳朵却明显异于常人，有医学常识的都知道，人耳的听觉范围是20Hz～20000Hz，能听到的声音大约有40多万种，只不过她耳中还有副奇特的内耳，据我观察，如果运用自如，能接收到的声波频率其庞大程度不敢想象……” “那个……马主任”英灵打断他“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跑题了，跑题了，好，我们开始谈正事吧” 马主任开打电视，出现的是位女记者，身处大厦顶层，周围不时有手持防暴器械的特警出镜 ”观众朋友们，现在外面的情况很混乱，请大家待在家中，锁好门窗，如果被攻击请立刻拨打报警电话，有关部门已经开通了六条救助热线，号码在荧屏左下角……” “……在遭遇火灾，抢劫，车祸，挟持等事件时一定不要惊慌……” “……我再重申一遍，现在外面的情况非常混乱……” 画风忽转，镜头冲着下面的环行街道，人们在撕扯，殴打，纵火，投掷石块，甚至有人从高楼纵身跃下 我心里默数着，在不到半分钟的画面里，起码新发现了三四十种之多的灵异，有的依稀能辨别出模样，似熊，象狗，无非是少只眼睛多几条腿，再耸拉个翅膀什么的，但有的就不成形状了，只能勉强称之为行动迅捷，少皮没毛的一堆烂肉 英灵和小黄护士张着嘴巴，已经说不出来半个字 马主任指着屏幕“你能看到它们吗？” “比想像中要多” “能不能杀死它们？” “如何杀死一团空气，我不知道” “至少它们对你有所恐惧”他展开窗帘 百米以外不知何时集结了几十位衣冠不整的成年人，有男有女，绕着医院游荡，走路姿势怪诞无比，并非前后那么走，而是始终面朝大门，肩挨着肩，横向移动 他们身后都弥漫着阴影，由于相距太远，我看不清恶灵的状态，然而仅仅是这副场景的诡异就足够让身上起满鸡皮疙瘩了 “你观察一下”马主任抬腕看表“现在九点一刻不到，它们在那里98分钟了，还不敢过来，很可能是惧怕你这条手臂，灵异成形不易，几块皮一根骨的凑，就象孩子们堆积木，一拳打散了，自然心存忌惮” 他的冷静和分析能力让我侧目 小黄护士忽然问“它们能感觉到痛吗？” “你想打谁？你看得到它们？”马主任一指“这些人都是受害者” “陈先生，你能看到的，对吧？”她央求我“出去打它们呀……” 英灵搂住她“傻妹妹，一条手臂怎能抵得住人山尸海？”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定会有制伏它们的办法” 马主任激动起来“这样吧，我回家一趟，十年前在巴黎神学交流研计会上，圣心教堂大主教波尔雷特红尼曾赐予我一批珍贵的手稿，译过来叫灵道录，在很多残章里都有关于灵异的记载，可能会找到有用的资料” “我陪你去” 他按住我肩头“医院上上下下连病人带家属少说也得小一百，说句自私的话，你留在这里，他们生命就有保证，至于外面的人……唉，但愿会有奇迹出现” “但你一个人太过冒险了？” “天能佑我”马主任打量着那件血衣“这上面有没有那半条手臂的血？” 我无法确定，但现在唯一能对恶灵产生威摄的也只有它了，我抓起盘里的手术刀向右臂划去，刚感觉到凉，殷红的血液便随即渗出，英灵和黄薛跑去拿来酒精，棉球，纱布等药品，准备包扎 我把鲜血均匀的涂摸在外套上，马主任接过去，二话不说，开门就走 …… 每个男人内心深处都藏着英雄梦，可惜岁月磋砣，不仅别人看不到了，自已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但你不能否认，它一直都在你身体，血液，乃至呼吸里，待势而发 …… 正文 第012章：男安保011 我草草处理了刀口，三个人赶往一楼 圣玛丽医院大厅里鸦雀无声，马主任正在和一个提溜着警棍的黑胖男安保，透过纱帘监视门外的动静 听到脚步，男安保转身扬起警棍，看见我们，跑过来 “小黄护士，对不起，保安011正在执行戒严命令……” “他们不在命令之内”马主任没回头“你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吧？” “打了”男安保说“我爸手机一直没打通，倒是刚联系上孩子他妈，说没新闻上播的那么吓人” 英灵忽然问“你家在什么位置？” “我爸一直住在拐子胡同……” “没问你爸，问的是你孩子他妈” “鹃山东南路，白兰河坊桥后捎，凤凰家园7幢3单元1303……”他一口气背下来 “马主任，你住在那里？” 马主任一愣，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会这么问“我……我一直在老区，积香里86号” 英灵想了想“那大概是在西南方……要是路上情况很复杂的话，你就从白兰河绕过去，这位……大哥那边应该好一些” “我明白”他抻开筋骨，活动好关节，吁了口气“开门” …… 外面猛发出阵阵慎人的吼叫，有几个晃晃悠悠率先向马主任围拢过去，也许真的是血对它们起了威摄作用，圈子稳定的保持在二十米左右的范围内，但凡有逾越者，每近马主任一步，动作就迟钝一分，最终猝然倒地 倒地的瞬间，我能清晰的看到那团黑影，如同被蛰似的跳出圈外 人应该还活着，只是长时间被操纵，身心体智各方面严重受损 门外大理石砖面上忽然“啪”一声脆响，接着“哒，哒，哒哒哒……”好象有个坚硬物体滚过去 一秒钟后，半空中“霹哩叭啦”雨点似的往下落形形色色的各种东西，皮包，高跟鞋，手机，石头，砖块，还有健步道上抠掉的鹅卵，整株拔下来的小龙柏，公众厕所里的废纸篓子 英灵惊恐的在叫“快看” 一个中年妇女朝我们视线中飞来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卧倒”，几个人都趴下了， 迎面撞上大门的妇女摔下来时口中鲜血直喷，在玻璃上刮出一道醒目的细长痕迹 大家惊魂未定，又有个小伙子被扔过来，脑袋磕在台阶上 女人们的尖叫声在大厅里此起彼伏，男安保倒是尽职尽责，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检查玻璃门的受损情况 “怎么样？” “再来几下也扛得住” “扛不住也得扛”我撸起袖子，准备扛伤者“开门吧” 男安保瞪起眼“你想干嘛？” “能干嘛？救人” “不行”男安保挺起胸膛“我接到的命令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擅自打开这扇大门，重复一遍，是在任何情况下，这是死命令” 英灵低声问“你确定恶灵不在他们身上？” 我从背后抓住她手腕“黑影都在背后，控制着双手，捡起东西，扔出去，除非它们当中有多尤那种能潜入人体内的灵异……你不是能感应吗？” 那天在“非人酒吧”里，她的确连续两次感应对了多尤的位置 “我……不知道现在行不行？脑子都乱了”她闭上眼睛，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连可乐都感应不到……”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人要紧” 我转身紧盯小黄护士“你必须做决定了，这是你的医院” 虽然和她接触不多，但直觉告诉我她会做出和我相同的选择 小黄护士没让我失望，她稍加迟疑，昂首走近男安保 “011” 人站好 “根据圣玛丽医院的紧急情况下临危处置手则规定，在处置地所有人员中，职位最高者拥有临时指挥权，如中途离开，指挥权则自动由下一级接任，其他工作人员必须无条件服从并积极配合，违者必究，你听明白了？” “我跟你又不一个部门……”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小黄护士面不改色，大声说“圣玛丽医院大堂安保人员011号，我所说的话，你是否听明白了？回答” 男安保终于“啪”的立正，腰挺的比墙都直“报告，保安011听明白了” 小黄护士命令“立刻开门” …… 经过小黄护士的初步检查，中年妇女全身折断了四根骨头，两根肋骨，一根左腓骨，还有一截左小趾骨，并无开放性伤口，肺部呼吸正常，判断口内出血原因为上消化道受伤，腹部压力增强，血液逆流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小黄护士戴着口罩，额头满是汗 “小伙子没事吧？” “一直昏迷，我怀疑是颅内出血……要是那样就麻烦了”她皱着眉“我只能尽量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马主任回来？…” 英灵一边清理剪掉的血衣，一边问“怎么不叫其他医生护士下来帮助？” 我叹口气“昨天尸体串病房，今天暴徒堵大门，谁还敢下来？” 小黄护士赶紧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的，是因为我们马主任把……把三楼以上的通道反锁了，不让大家出来” “噢……你胆子大，所以让你出来” 她脸好像红了 “不，不，我胆子很小的，只不过其他几个姐妹们比我胆子还小，所以……” 我和英灵不禁想笑“这是什么狗屁逻辑，知道你很勇敢，是好样的” 有时候，虽然你只选择了比别人多走一步，但迈出这一步所获得的能量足以支撑一生 说话间，男安保喘着粗气跑上三楼，手里抓着被摔坏的对讲机 “黄……黄护士，马主任……马主任他成功了” “真的？他出去了？” “不止出去了，他……他还发动着了车” “你看见他开车走了吗？” “亲眼” “门口那帮人哪？” “追了大半条街又回来了” 我心稍稍落了地“胖子，你继续监视，一旦马主任出现立刻通知我……” 男安保“啪”一并腿“圣玛丽医院大堂安保人员管理制度第22条，为了杜绝推迤扯皮，做到责任清楚明确，工作时间内必须使用数码代替，不得直呼姓名绰号等容易混淆的称谓，在此，我要郑重声明，我是圣玛丽医院大堂安保人员011号，不是胖子” 说完，转身“噔噔噔”下楼 我张口结舌，扭头去看英灵，她刚喝了口水，忍不住“扑哧”全喷了出来 …… 正文 第013章：灵道录 须臾，我又置身呼啸翻腾的海浪之上，重复不滞的向天壤相接的地方走去 身后是光雾和气霭散开的涟漪，那是我的足迹，来的地方 海浪里有人呼喊我的名字 我低头看，是她，是英灵，她生着对奇异的长耳，在海的一角冥目聆听 忽然，脚下踏空了，我怒吼着扑向鬼怪们直伸苍穹的手 水面无比清澈，辉映出天空，图案已形成，那是巨眼的图腾，它向我压来，压来，海水轰鸣，再一次溺住了我…… …… “做梦了？”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推我 我眼皮沉重，坐起来，用手拦着脸，很久才适应了刺眼的光线 英灵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高亮，阴影，完美的过渡，象是一位从古典油画里走下的圣女，不用开口，眉宇眼神就让你似曾相识 “011还在大堂吗？” 提起那个那个男安保，她有了笑意 “他倒是个难得的好保安，因为怕上厕所，水都不敢喝” 我站起来 “干什么去？” “我下去替他……” “小黄护士已经去啦”英灵拉我坐下“你听我说，我老感觉不太对，既然鲁璐把这条手臂给了你，肯定是希望你用它平息这次的事件，但又强调不要和恶灵缠斗，也就是说依靠蛮力难以取胜，那它们干嘛这么怕你？，所以，我想来想去，认为灵异对圣玛丽医院围而不攻，一定有比你更重要的原因” “不能说你分析的没道理，但马主任你怎么解释？他穿着沾有血的外套，不是摆脱它们了吗？” 英灵无言以对 我猛然间想起来“你怎么回事？四只耳？” “有时间跟你细说” 英灵拽我“现在跟我走，去找可乐” 电梯铃“叮”的一响，听见脚步声，然后门被推开，马主任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 “外面情况怎么样？”我问 “……世界末日啊……”他眼眶发红“鄙人一生虽为学究，但也曾协助警方侦破过十余起恶性凶杀案，肢解，溶尸，精神患者，心理变态，连环杀手，人世间的悲剧目睹无数，自认承受能力不可谓之不强，但今天……简直是人间地狱……” “你先别着急，喝口水……”英灵急忙扶住他 马主任从衣服里拽出个皮包“资料全在这儿，你们先看吧，上面还有病人，小黄护士在等我手术……” 英灵把他送进电梯，再回来时，我已把皮包里泛黄的册页抽出来，在桌面上摊开 左上角的一页绘着圈中星，无疑是某种宗教符号，旁边注着行小字，是用铅笔写的连体中文“灵道录”，应该是马主任的笔迹 看得出，他是个很严谨的人 再往后看，我傻了，全是英文 英灵过来，斜着身子瞅我“写的什么呀？陈大教授，给念念呗” “挤怼我，知道我英语不灵，你灵，英灵嘛，你来” “知道就好”她肘撑在桌上，用手指点着，随口简译“……这几页是各种宗教起源……仪式……噢，这几行提到了灵异，他们叫……还不太好翻，应该是想像中的生命，意思是，这种东西是人类想像出来的……” “我们想像出来的？”我不敢相信 “这上面说，有个英国老妇人在儿子意外死亡后，思念的非常痛苦，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的模样，结果十二年后，她忽然感觉到儿子真的回来和自已一起生活了，邻居们并不相信，直到某年冬天亲眼看见木材自已飞进壁炉里，帮老妇人生火取暖……” 英灵表情悲伤“其实，那个并不是她儿子，而是由她脑波产生一种磁场，一股气，积少成多，每天在她身边游戏陪伴……又过了二十一年，老妇人也死了，那股气就独自在天地间飘荡，成为灵异” 她随后又捡出一页纸，先看了看“这是在意大利了”，然后清清嗓子 “……在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发生过一次著名的血腥灵异事件，起因是一个做面包的女孩被大主教诱骗怀孕，为了掩人耳目，大主教令人将她捆在牛棚里，以驱魔为理由鞭打牛群从她肚子上踩过……” 英灵双手颤抖着“然而女孩并没有死去，她爬进深山里，平时除了采食野果，其他时间都在黑暗中诅咒并幻想如何如何将大主教折磨至死，七年后，人们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她盘坐的尸体，胸前挂着早已干结的胎衣，身上插满竹签，致命的一根刺破了肝脏，当晚，圣彼得大教堂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几百头受惊的公牛在教堂里横冲直撞，大主教和手下都被活活踩成了肉泥……” 我感慨“可怜有罪，原是应得” “她每在自已身上扎下一根竹签，痛苦就多增加一分，仇恨就多增加一倍，在这种扭曲的精神状态下，短短七年时间，心生出多少灵异……” “既然选择了仇恨，又怎能不疯狂？”我说“一旦被那种情绪抓住，人再挣脱出来，难” “灵异也是如此，大主教死后，它们继续攻击人畜，十年中，死于自杀，火灾等意外事故的村民竟高达380多人……” “后来哪？为什么忽然停止了？” 英灵翻来覆去的找“好象有关这件事的记载就这么多” …… 15：35分 马主任领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小胡子进来了，大长脸，中分头，右手神经质似老转着一只派克笔，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看着并不讨厌 “这是我们脑神经科著名的留美专家刘博士，刘叶子恩，这两位是陈方先生和英灵小姐” “幸会，幸会”他激动的上前握手“马主任已经向我描述了二位的特异功能，佩服，佩服，由衷的佩服，看来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很浅薄，浅薄的很……” “没功夫客气了”我打断他“现在关键问题是，我们还有没有去认识个世界的机会？” “它们的弱点找到了？” 我叹了口气“从神的角度来看，没弱点” “那我们就从科学的角度来分析”马主任说“刚才我和刘博士聊了聊，觉得有一种方法或许可行” 我和英灵听着 刘叶子恩说“用人造磁场来干扰脑波，脑波亦称脑电波，人脑中有许多神经细胞在活动着，而成电器性的变动，也就是说有电器性的摆动存在。而这种摆动呈现在科学仪器上，看起来脑电图就像波动一样，脑中的电器性震动我们称之为脑波” 马主任补充“用一句话来说明，可以说它是由脑细胞所产生的生物能源” 我俩似懂非懂，胡乱点头 “人造磁场是由高磁，脉冲等装置制造的磁场，如今世界上最大的磁场强度达到97.4特斯拉，一台核磁共振成像扫描仪可产生3特斯拉的磁场” 刘叶子恩表情神秘“了解黑洞吗？设想一下，一个质量约为太阳100亿倍的黑洞能产生多么巨大的能量，它的磁场吸力连传播速度最快的光也逃逸不出” “对不起，问一句”我说“什么是世界上传播速度最快的光？” 马主任低声回答“就是电磁波” “我可以把核磁共振成像扫描仪改装成具有黑洞功能的一种装置”他显得很兴奋“假如灵异真的是由脑波产生的，一定会被吸进去” “能被分解吗？” “那就要做光谱分析了” “我还有一个疑问”我不解的说“灵异为什么能在墙壁和人体内穿行自如？是某种射线吗？那么防辐射服对它们有没有作用？” 马主任和刘叶子恩眼睛一亮“防辐射服是利用服装内金属纤维构成的环路产生感生电流，由感生电流产生反向电磁场进行屏蔽，正对路子” 俩人异口同声“试试”，转身跑了出去 英灵苦笑“看来医学和神学还真挨着” …… 正文 第014章：梦境 她回到桌前，把资料整齐码好，正要往皮包里塞，忽然发现夹层里有张卷起来的兽皮，手感粗糙，外封有用线连起来的北斗，斗柄位置的那颗星大而夺目，如同黄绿相间的猫眼宝石 展开来，里面却是空白的，没有内容 英灵很奇怪，“咦”了声 “什么呀？”我凑过来看，试图寻找出一些端倪 原本凹凸的兽皮在眼中忽然平展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出现多种颜色的光晕，往前延伸，扩大，甚至超出我的视野，整个人仿佛被它圈住了一样，然后光开始溶解，流沙般向我面前的中心点泄去，速度越来越快 我有种坐在每小时280公里的汽车上，背对着驾驶，看着高速公路两侧的护栏向前闪进的感觉 我想呼救，发觉失声了，随即被无数光点裹挟着吸进这个平躺的漏斗深处…… …… “我这是在那里？” 眼前是并不是纯黑的色调，偏灰系，象剧场上的幕布 我伸手去撩，果真如幔似的掀开一条缝，里面豁然开阔，魅影绰绰，远处，是赫赤色的云雾，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水花树，甚至连温度都感觉不到 这种体会相当怪异，当你碰触自已身体时，竟然丢失了温度的概念，就象……我完全形容不出来 左前方传来“嚓嚓嚓”的细微声响，几个人径直走过我面前，后面蹦跳着一群难以言状的小东西，有的很象兔子，或栗鼠，还有英灵的小可乐 光晕又出现了，载着我前行，如同360度的大舞台扭转了个方向，再定格时，我置身于一片荒芜 成片如山的磷磷白骨象铺路的石子一样蜿蜒向前，流动的地热在裂缝里喷洒蒸腾，几只残缺不全的鬣狗冲着一大堆杂乱的骨肉内脏嚎叫，骨肉正在慢慢填补拼接，粘稠的血浆从四面八方倒涌向肋骨间的心脏，仿佛后退的电影画面 一颗硕大的头颅贴上密集的肌肉束后，我认出那是头身长8米以上的雄壮巨猿 鬣狗们的叫声逐渐低微，开始向后退缩…… 光点再次缠绕而来，把我拥进了一片深蓝…… 无数彩色的类似星带般的气流缓缓在头顶旋转，如同浩瀚的宇宙，身边也有，很小，在肌肤上滚过，在发梢尖滑下，象成千上万只流萤飞舞 我迷离了，向它们伸出双手……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右侧突如其来，我眼前发黑，仰面躺倒，被重物砸住 天眩地转中，我有感觉，压住我的——是个人 …… 2秒钟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4秒钟后，压着我的东西被搬开 8秒钟后，我被人搂进怀里，用力摇晃 13秒钟后，我醒了，被英灵的一口水喷醒了 “受伤了吗？”她紧张的全身摸了个遍，松了口气，把趴在我旁边的人翻过来，揭开头罩，竟然是刘叶子恩 “刘博士？”我俩大吃一惊 除了没有火，粉尘和烟，办公室里简直就是新鲜的爆破现场，右开的窗户已成了个1.5米见方的风洞，挂帘被“呼呼”吹进来的风抖的猎猎作响 我探头往下看，外面那帮傀儡人数竟然已增至百名，人头攒动，尤如将病象困住的狼群，正处于想吃又不敢下嘴的狂躁阶段 房门猛的被撞开，闻声赶来的是马主任，小黄护士和圣玛丽医院大堂安保人员011 看到昏迷的刘叶子恩和他身上穿的防辐射服，马主任气的直跺脚 “……就是不听劝？求功心切……”边说边和小黄护士做急救，测心率，量血压，剩下仨人手脚并用把资料柜挪过来堵住窟窿 等人和物品都安置稳妥，英灵坐到我身边“没觉那儿痛吧？喊你也不知道躲，人都傻了” “先别问我”我指着刘博士“马主任，先说他是怎么回事？” 马主任又跺了一下脚“唉，这人，别的还好，急躁，他非要亲自测试防辐射服的屏蔽效果……” 正常人看来，科研人员的有些行为是不可理喻的，甚至接近疯狂，但也正由于这种疯狂才能在人类历史上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 如果把个人情感放在一边，这种人是很值得尊敬的 “嗨，就算行也是针对多尤那种能潜入人体的灵异，要想从外部控制你，穿什么都没用” “这也怪我，即然知道他的脾气就该多提醒的……” 他喊男安保“是不是你给刘博士开的大门？” 男安保直晃脑袋 “钥匙哪？还在你这里吗？” 他伸手掏出来，在裤带上扽着，系着死扣 “窗户把手都焊死了？” “和外面通的窗户都焊死了，一共146个” 马主任想了想“去，上去多叫几个人，层层筛查，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英灵心有余悸“幸亏刘博士只是给扔回来了，伤的不重，陈方说有的都能把汽车弹飞” “不止……” 她一碰我“说说你，刚才怎么回事？” “我知道神的第七条启示是什么了”我异常兴奋“记得那张兽皮吗？哎……马主任，你收起来了？” “在这里”英灵从桌底下拨拉出来“给” 我把兽皮摊开，正中间竟然多了个碗大的洞，一个被烧焦的洞，连带着正面北斗的印迹一起烧没了 “马主任，这……”如此珍贵的手稿，我心里过意不去 马主任连连摆手“使命也，功成而身退” “直接说，从上面看到了什么” “首先是封皮的北斗，你也看到了，北斗几个星？七颗，正对应第七个启示，再看另一面，开始没什么，慢慢的有了光，一圈又一圈，我就觉得自已被吸了进去，如同来到了上古世界，直到被撞的前一刹那，我恍然大悟……” 我一拍桌子“神的第七条启示就是要告诉我梦境原来的样子” 英灵听的出神“梦境原来什么样子？” “它共有三重……也不知道它从那头算起，我就按我自已的来了，第一重全是气流，见过银河系的照片吧？一模一样，有超大的，也有丁点儿的，我简直……被迷住了，再说第二重，基本初具形状，大部分还都是骨架，但已不是气的状态了，而且在这期间的灵异有互相吞噬的行为……” 马主任点头“啖同类以养自身，科学上也有同化的理论，是可以说的通的，那么第三重就是接近完整的了” “是相当完整的了，就象可乐……英灵喂养的灵异”我跟他解释“它是第三重的” “不对” 英灵反驳“它是第四重的” 我愣了“有吗？” “当然有”她目光清澈“第四重就是我们人间” …… 英灵没的说错，第四重就是我们人间 鲁璐曾经描绘灵异从气态，到架构，到形体，到最终能够脱离梦境，最关键的一环还是它们在人间的指引，类似英灵这样的喂养者 倘若英灵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又或者可乐无法从善如流，那么它也许只有被火修罗重新吸食回梦境这一结局了 然后再从气，骨肉，第三重，人间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五重？如果有，会在那里？ 难道真的是虚无缥缈的天堂吗？ …… 正文 第015章：佐久川.伊黄 医院，走廊 白色人影，口罩上方怨毒的眼神…… 这些都是经典电影的桥段，现在我身处的这条走廊，同样是片死寂，电已经停掉5小时21分钟了，幽明的应急灯在墙壁上尤如两只死盯着你的鬼眼 走廊里只有我和马主任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踩在跳动的心脏上 “回头，我说说他”马主任指的是刘博士“态度是对的，冲动要不得，犯险冒进乃是兵家大忌” “从他整个描述来看，也许那个电磁干扰器真的有用” …… 刘叶子恩自从睁开眼，就赤脚下床，在办公室地上翻来找去 英灵跟着他“刘博士，你找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找” “……”他一个劲指脑袋“干扰器……我记得我一直戴着……” 马主任冷笑“还记得你怎么回来的吗？” 他左右四顾，忽然张大嘴“啊……我是从窗户撞进来的？” 原来，刘叶子恩被马主任劝阻之后，自已躲在房间里查资料，做计算，从各个方面来应证回路反向屏蔽的可行性和稳定性，结果，一连串的数据证明反向屏蔽对射线和脑波的效果显著 他本想把这个发现告诉马主任，又担心会阻碍自已下一步的试验，于是偷偷从洗衣管道滑到地下车场，跑了出去 至于怎样去证明，他心里已有计划 刘叶子恩在观察中发现受害者反应迟顿，表情呆滞，很显然不光是肢体遭到外部控制，大脑也可能受到外来脑电波的影响，他特意多带着两个防辐射头罩，设想自已忽然间接近被害者并为其戴上，如果真的可以屏蔽掉灵异发出的电波，受害者的意识在短期内就能恢复 他还在头罩外配带了一条电磁干扰带，实验证明，它能扭曲脑电波的波长和波动，并做出详细记录 倘若在没有屏蔽的情况下长时间接触，就会导致人的精神紊乱 换句话说，灵异也可能承受不了 从理论上讲，这个方案能动性极高，但如果他亲眼目睹过一个又一个倒在马主任周围的人类，是如何气竭神亏，脱离控制后立即昏死的情景，恐怕就不会这么自信的出现在众多灵异面前了 刘叶子恩当然看不到灵异，但当他穿着整套防辐射服从地下停车场走上来时，一百多个猝然扭转的头颅，还是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正在玻璃门后监视的男安保011也险些坐到地上 他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医院的地下竟然出现了一个外星人，头戴奇怪的仪器，步履蹒跚的向人群走去 …… 刘叶子恩并非不害怕 只是对试验结果的强烈渴望占了上风 他拧开干扰器的旋扭，果断冲向离自已最近的一个男人 那人嘴歪脸斜，翻着死鱼股的白眼球，踉踉跄跄，牵线木偶似的被左扯一下，右扯一下，几步退到草坪上，阵风自身前骤起，绞着枯枝败叶，拧着劲的朝他砸来，真如一只被彻底激怒的鬼魂 更多人在四周嘶吼，冲出来又倒着蹦回去，蹦回去再尖叫着冲出来 刘叶子恩只觉得眼前人影起落，忽来攸去，护目镜外能见度几乎为零，他没时间多想，冒险把干扰器的功率开到最大，摸索着将头罩戴在其实早已昏迷倒地的男人头上 事后我分析，当时灵异已受到磁场的影响，脱离了受害者 一切都还算顺利，坏就坏在他当时趴在草坪上，以标准的匍匐姿势，一腿蜷，一腿伸 可能是腿伸的过长，已超出磁场范围 又或是干扰器的朝向出现了死角 反正猛然间，他感到脚踝被钢筋般坚硬的物体钳住，骨头都似已碎，没等叫喊出声，整个人被凌空抡起来，顿时头晕脑胀，什么都不知道了…… …… 现在，刘叶子恩的脚踝已肿成了水桶，脸上却笑的很开心 在把整间办公室地毯似的搜查后，马主任发现了埋在垃圾桶里的电磁干扰器 不知是他撞进来时碰巧掉进去的，还是我们收拾房间时随手扔掉的，总之，刘博士又自信满满，觉得破解灵异之谜指日可待 …… 走廊中间往左一拐，就是步行楼梯，马主任拿出一串“叮呤”作响的钥匙，打开折叠铁门，进去后再锁上 四楼门口立着几名年青医师在等候他，马主任只单独介绍了我，便领着他们去病房巡视 我跟他来无非是想找寻可乐的踪迹，便一个人自西往东边走边看 可乐去了那里？如果它还在，为什么不和英灵沟通？如果已离开，独处于医院之外那个恶灵横行的世界，能够保全自已吗？ 更何况在被石魁吞食后，它比与多尤大战时虚弱了很多 “或许它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我猜不透 路过值班室，我无意的瞟了一眼，一个烫着小碎花，三十上下的女护士正往纸袋里配药，抬头看看我，继续工作 “小黄护士不在？” “她现在不值班了，在大堂”她语速很快“你找她呀？桌上有对讲机，频道06，自已呼” 我摇摇头，目光被桌上的相框吸引了，其中有张照片，小黄护士穿着空手道服，双手交叉胸前，目光凶狠，一改我心目中的清纯形象 “空手道……”我小声嘀咕“不如咏春” “人家日本人，当然是学自已国家的博击术了……” 我怀疑自已的耳朵“……她是日本人？” “正统大和民族，你不知道她叫什么呀？佐久川.伊黄”女护士抿嘴笑“我们开始嫌绕嘴，只叫小黄，后来她自已就改成了黄薛” 佐久川？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只是想不起来 “佐久川.宽贺，琉球著名的武术家，至清朝学习中国武术，并将其带回琉球，被人称为，唐手佐久川”马主任等从门外进来“想不到吧，小黄护士乃武术世家传承，这也是我放心让她下楼的原因” 有人说“别看小黄护士文静静的，一出手，气势不凡……” “对，神鬼不惧……” “我看未必吧？要是活生生的人，三四个自然不怕，可鬼这东西……她必竟是个女孩子，胆子小也在情理之中” 联想起她看到老头尸体出现在走廊时的表情，我认为，说功夫深胆子大的人，一定是不了解圣玛丽医院 至少，是不了解现在的圣玛丽医院 …… 说到鬼这个敏感字眼，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马主任声色俱厉“什么鬼？那里有鬼？电视里已多次辟谣，种种祸乱皆源自八个字，传染疾病，源头不清，谁能不能再议论了，过几天就能控制住” 卷发女护士“啪”的把药袋扔进托盘“过几天，过几天，手机没信号，电话打不通，我女儿还等着我喂奶哪” “又闹情绪，28床的药送了吗？” 马主任表情严肃“工作中出现一点纰漏，我饶不了你们” 众人散去，他脸上终于露出疲惫之色，坐下来擦拭眼镜 “你没告诉他们真相？” “什么是真相？咱们也是靠猜测而已，人多嘴杂，以讹传讹”他叹了口气“事态不能再扩大了，止于你我之间” “那刘博士和小黄护士？” “刘叶子恩是我在医学院教书时的学生，小黄护士的父亲与我是至交，二人均可托咐，这也是不幸中之万幸啊，当天困在医院的只是少数夜值人员和住院病人，若换成白天，满院职工加上求医问药的患者，怕是连吃用都不足以维持” “还剩多少？” “廖廖无几，但不妨事”马主任精神抖擞起来“刘博士倒是无意中替我开辟了条新线路” “走洗衣管道到地下停车场？” 我觉得个这个主意太好了“要是有车就能直接开出去” “明天，再唱一出单刀赴会，呔……”马主任叫了个板，双指前探，二目微睁“……偷营劫寨心拿稳，旗开得胜把功成” …… 正文 第016章：小男孩和纸飞机 23：10 马主任送我出铁门，我独自沿着步行楼梯往下走 明明窗户紧闭着，背后却总有股阴且冷的风，扭转过来，风又跑去背后 我举起手电，光线一会儿拉长，一会儿在墙角变形，时虚时实，明明刚从这条长凳移过去，转瞬再移回来，长凳还在，还是那条长凳，但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我再次移开，移回，光线所到之处，竟多了架孤零零的纸飞机，斜插在长凳的条形孔糟中 我浑身震动一下，猛的把身体紧贴墙壁，手电向长廊左右照去 两侧只有黑漆漆的窗口，最东头的病房门前立着竿点滴架，倒影修长，随着光线伸缩摆动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疑惑“这架纸飞机从何而来？难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我看不到的影像吗？” 光线重新拉回来，集中在长凳上，飞机动了 真的在动 一只很小很小的手捏着它的尾部，慢慢的绕着8字 手电光中，微尘飘飞，纸飞机和手同样的惨白，我沿着手臂照过去，紧靠长凳右侧，赫然蹲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仰脸望着我，两只瞳孔在光的反射中灿若星辰 很多人对恐惧的理解都不尽相同，孤独，黑暗，密集，幽闭，血腥…… 但对我而言，不明所形，不解所踪，不知所在，才更让人胆战心惊 小男孩现在就在我面前，不是灵异或者其它别的什么，他有影子，他是人 “你是谁？” 我蹲下“刚才你好象不在这里？” “我就在这里”他指着长凳底下“你的电灯好刺眼，还好我有衣服” 他把头缩进衣服里 “你藏在下面干什么？躲猫猫呀？” 他咧着小嘴，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我迷路了，找不到自已的房间……” 我释然了，这是种从靠背到脚踏一体的模塑长凳，倒模后打磨，喷漆，再上支撑脚架，凳面上还要留出四到六条通风孔槽 当第一次手电照过去时，光亮可能让他觉得不舒服，便用白色病号服盖住头，等手电再回来时，本来隐约能看到的黑色头发就看不到了 这是第一次奇怪之处 第二次就是纸飞机了，我没有再问，心里已有答案 即然孩子藏在了长凳下面，那纸飞机就随时有可能飞到长凳上面 我伸手抱起他，分量轻的吓人，而且身体冰凉，显然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 “告诉叔叔你的房间号码，叔叔送你回去” “514” 这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好在孩子是无邪的，再狠上百倍的诅咒也是枉然 回到四楼铁门处，我唤醒值班的护士 女护士吓了一大跳，又用对讲机呼叫五楼的同事，等她急匆匆跑来时，脸都变了颜色 “不可能，30分钟前我刚查过房，这孩子睡的好好的” “怎么不可能？人是在三楼找到的”女护士把笑脸转向我“陈先生，幸亏你发现的及时，这孩子没出什么事……可能有点受风，没关系，开点药给他喝……你看，是不是就不麻烦马主任了？” 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告诉马主任，直接把小男孩递给她“要听护士姐姐的话，以后可不能乱跑了” 小男孩点点头 等我走下楼梯，女护士锁上铁门，我听到他清清楚楚喊了声“哥哥，再见” …… “……那是在诸神混战时，一位大神的女儿在走过迷雾后，生下了不醒的魔婴，女儿想把它送还给迷雾，神盛怒之下将她囚禁在寒热更迭的冰火山里，然而魔婴用意念将火山从海底升起，穿透了圣殿的地基，并指挥众海妖啃食尽冰火，释放了自已的母亲……” 283病房里，英灵和我继续研究马主任的灵道录 “……神当众勒令女儿接受雷神五千锤，魔婴借侍卫之口表示愿代母受罚，神怜其心，让他制造梦境……” “然后神就持刀割去魔婴的舌耳，放入黑石棺中，刺血封印，神的女儿诅咒起誓，要寻找迷雾，解救其子” 英灵把手册放下“完了” “这是个很凄惨的神话故事” “但这也证明，獠很可能不是自愿沉睡的”英灵面带忧虑“一个婴儿，肉体被禁锢，连意志都要隔绝，是何等的悲惨” 我不敢去相像，这甚至已经超出恐怖的范畴 “有没有其他关于獠的文字？” “这个更传奇了”她找到做好标记的那页“这上面说神的女儿先生下的是个怪物，独眼独臂，落地即能行走，不知所踪，随即魔婴出世，但并非沉睡不醒，能指云云动，喝风风停，诸神担心有一天会闯出大祸，便将它母亲腹部的皮做成了一面鼓，引诱它钻进去……” “重新回到子宫里的婴儿？” “它立刻睡着了，而且只有从外面把鼓敲响才能醒来” “所以，獠根本就不想去找回巨眼”我忽然意识到，对它而言，回去就等于失去自由 至于鲁璐和众多通灵者会被火修罗吸食，主要原因在于她为什么会有神的血？通灵者其实是梦境的信徒，梦境又是神让獠创造的 我觉得浑身发冷“你是说，神早已觉察到獠会抛弃梦境……” “它的念力再强大，但几百名通灵者也是一个不小的阻碍，而现在阻碍不存在了，寻找最后的通灵者对獠来说没有意思，他背叛不是的獠，是梦境，或者说是神” “可鲁璐说背叛者身上已拥有神的意志，和你的互相矛盾” 英灵无奈“看来只有找到这位神秘的通灵者才能揭开这个秘密” 即然神有能力让獠入睡，为什么它现在置若罔闻？看着自已的信徒被獠残害而无动于衷？我究竟能不能相信它带给我的启示？ 我忽然感觉自已很无助，如同置身于骗局，身边一切都是虚假的 …… 窗外，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英灵忽然闭上眼，仿佛从雷雨声中听到了什么 “可乐回来了”她跳起来，拉起我奔向窗口 几百只形状大小千差万别的灵异血肉横飞在公园，街道，车顶，甚至是树枝花圃间，个个呲牙怒吼，虽然我听不见，但想橡中那吼声一定惊天骇地 英灵能听到，她捂着双耳，表情惊恐，大声问“什么情况？看见可乐了吗？” 我用目光搜寻，终于发现了那个银白色的小怪物，它正趴在一头4米多高的黑熊头顶，在灵异们的上方穿梭跳跃，专挑眼睛等敏感部位下嘴 那头黑熊肩有双翼，犬齿如钩，泛着森冷寒光，它没有右臂，挥舞着一只巨爪向前 这是场灵异间的惨烈之战 ——可乐救我们来了 …… 正文 第017章：钥匙 圣玛丽医院的公园里，遍地的肢体骨肉，早已气化消散，我从那些在撕杀中残缺受损的灵异身旁走过，它们无一不俯卧低头，恭顺的程度就象我是它们的主人 我停在那头黑熊面前，它前肢触地，粗壮的肠子血淋淋的堆积在腹下 它肚子上被掏出了个大洞，下半身的脏器已所剩无几 我几乎热泪盈眶，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自已的谢意 虽然我们并非同类，也不能用语言抒发情感，但奇怪的是在那一刻，感觉它能看懂我眼里的怜惜与心痛 右手臂忽然发出柔和的光芒 可乐“嗖”的跳到黑熊头顶，晶莹的小眼睛紧盯着束光，似乎紧张又期待 手臂的颜色不再是赤红，更接近于梦境里的蓝，仿佛煮沸翻滚的海水 我已无法控制它，任其低垂到底，蓝色的边沿从臂弯处如潮般往下退，从食指尖溢出，滴落，在离地面半米的时候定住，好像落在了透明的玻璃上，变成扁平的一个圆，紧接着又一滴，再一滴…… 圆越来越大，越来越薄，最终的直径竟然达到60厘米 黑熊把一只脚踏了上去，凌空站了起来 我有种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人不可思议 奇迹真的出现了，空洞的腹腔里慢慢隐约现出脏腑的轮廓，逐渐丰富立体，随即生出表皮，织出毛发，片刻间完整如初 黑熊仰天长啸，一跃而下 4个多小时后，我拥有了一只完整的灵异军团，我数了数，包括可乐在内，共有279只 血圆开始溶化，我将右手置于上方，倾刻间全部收回 我通体舒畅的抬起头，隐约发现楼上一间黝黑的窗口似乎趴着个人 两个亮点望着下方，一晃消失了 …… 将军不在，也许自谋生路去了，楼顶只有那群鸽子，我把冰箱里仅存的两片面包分给它们，开始翻查厚厚的电话号码薄，记下所有与鬼神有关的通讯地址，什么风水大师，星座联谊，高级塔罗牌培训等等 有可乐它们守护医院，我决定去找最后的通灵者 我不知道那位胆敢背叛梦境的通灵者在什么地方，或许他已经不在这座城市 我也不清楚他为何要盗取巨眼，甘愿冒着被火修罗追捕的危险，难道真的只是要让某一个人重生吗？ 鲁璐的预言是个错综复杂的谜，而谜面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 在这个世界上，只那位通灵者才能解开所有的秘密 钥匙在远方—— 我感觉他就是一把无所不能的钥匙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机械的“嗒嗒”声，是已经坏掉的传真机，但它现在的的确确在工作 一张16开的照片卷了出来 我拿到灯下看，是一座坟墓，有石棺、人像，让我怦然心动的是石棺盖上竟镌刻着一只巨眼图腾，扭曲而怪异，象……我茫然了，仿佛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同样的图案 传真机继续在响，传来几行洋洋洒洒的文字 “你还活着吗？如果活着就快来吧，这里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下面是地址，在东南几千里外的原始山区 最后曙名“丁远方” 神的启示应验了，钥匙真的在远方 …… 丁远方是我大学时的同窗，性情古怪，少有聊得来的朋友，我恰巧是其中一位 他疯狂热衷于探险与考古，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常挂嘴边的一句话 “我为探求古文明而生，女人和鲜花在我眼中远不如一具千年僵尸动人” 如果你再问“你不觉的尸体肮脏吗？” 他肯定会不屑的回敬你“活人才肮脏” …… 坐了将近八小时的飞机后，我降落在一个偏远的小城镇，远远望去，崔巍的山脉连绵不绝，飞鸟盘旋，云气蔼蔼，袅绕着原始的、鲜为人知的神秘感 “我要去这个地方”我给一个斜跨在机动摩托车上的强壮小青年看手中的地址 “行呀，先掏钱吧你哪”小青年叨着烟，乜斜着我 “多少？” 他犹豫的伸出三个手指 我数钱给他“能保证送到地方吗？” “放心吧你哪”小青年麻利的发动摩托 “到不了地方我可拆你的车” 他冲我咧开嘴“拆了我都成” 我笑了，上车坐好，一个数十米长的白色飞行怪物滑翔机般忽的从头顶掠过 在我被颠覆的五脏六腑即将离位之际，摩托车嘎然而止 小青年回头说“下车吧你哪” 我注目望去，前方一条曲折的小径，尽头是座残破的院落 “是这地方吗？” “没错了你哪”他指着纸条上的地址念“古秘科研所” 我下了车，小青年瞬间掉头，飞驰而去，给我一种被他愚弄了的感觉 来到生锈的铁门前，我踌躇着推开，敝院里一个女人背对着我蹲在水盆边洗刷着什么 我站在她身后，左顾右盼“这是古秘科研所吗？” “是呀，你找谁？” 女人热情的回答，扭头打量我，忽然面容惨变，惊呼一声昏倒在地 我吓了一跳，急忙去扶，闻声赶来的几个人看见我也都愣住了，一个女青年抖的几乎抓不住手里的绘图笔 我急了“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助” 没有人动，一个看起来岁数较大的中年男人高声冲屋里喊“远方，远方……” 丁远方腰间系着条破烂围裙跑出来，象是小餐馆的厨师，看见我，笑了“你真的还没死” 我指指怀里的女人“这是怎么回事？” 把她抬屋里去，没关系，惊吓过度，一会就好” 我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你的人也太容易受惊吓，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僵尸？” “没错”丁远方热烈的拥抱我“要不是早认识你，我晕的比她还快” 我不禁摸摸脸颊“我有这么恐怖吗？” 他神秘的挤挤眼“绝对恐怖” …… 经过一路长途跋涉，我实在没力气跟他废话“赶紧安排个房间，我累了” “左边第一间，咱俩一个床”他接过我的行李“条件不比城市，委屈，委屈” “睡那里我都不委屈，可是肚子委屈不得”我摸着无甚手感的肚子“有吃的没有？” “有，老虎肉炖猴头蘑茹” “老虎肉？”我吃了一惊“不是被保护了吗？” 丁远方笑“不是偷猎，自然死亡，喂了秃鹫怪可惜的，就弄了回来” “能吃？” “能吃，就是老点” 我一阵作呕，泪眼汪汪的找着他的脸“我不吃猴头蘑菇…” 任何带“猴”的字眼都让我无法接受，一听到它我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丑陋的多尤 正文 第018章：古墓 “这是在那儿拍到的？”吃过那顿还算可口的晚餐后，我把他传真过来的照片展开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感兴趣” 他掏出一块老式怀表“太晚了，山路崎岖难走，昨天又刚刚下过一场雨，明天吧，我带你去，肯定会吓你一跳” “棺材里是谁？” 他狡黠的一眨眼，近距离的凝视我，我甚至能看清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睡吧，过了今晚你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为什么？” 他哈哈大笑“不管是谁看见自己躺在棺材里，都会睡不着的” 我愕然，看着他把灯熄灭，黑暗如同大幕一样把房间遮了起来 …… 隔日，细雨朦胧，群山绰约，丁远方独自带我上山，山路陡峭泥泞，我几次险些失足滑入无底的深涧，身上沾满雨水泥巴，狼狈不堪 休息时，丁远方靠着岩壁“你不觉的这座山又点古怪吗？” 我环视一周，摇摇头 “这座山没有名字，当地人叫它鬼山” “鬼山？” 我觉的可笑，自从上了山，别说是鬼，连一只灵异都没出现 “你仔细看，山上根本没有任何花草和动物，连鸟都不从这里飞过，只有荆棘、怪树、奇石和毒瘴”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山上有一种世人未知的神奇力量使生物不敢靠近”他目光炽热“你相信吗？三天前，我们终于找到了它” 我知道他所指的是照片上的坟墓“它在那里？” 丁远方指着昏暗幽冥的丛林深处“快走，它在等着我们” …… 站在遍布青苔的拱形洞口前，我真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招唤我，指引着我的进入，奇怪的是我没有丝毫恐惧和不安，就连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是如此 反而有一种期待，如同流浪多年重新回到故乡，猝停在家门口的游子 再往前走，视野忽然开阔 整个墓室就象一个倒置的细口长径鼓肚罗汉瓶，经过长长的黑暗甬道，最里面是八九十个平方的橄榄形陈棺地 墓室正中央用黑耀石堆砌出长方形的平台，平台上摆着一口棺 一口紫柳木镶金棺 丁远方拍拍厚重的棺木，眼里闪着光“这种材质和棺型，你能不能看出是什么年代的？” 我端详片刻“隋朝的元宝棺，从整个墓室的构造来看，应该是一个官宦人士” 丁远方不置可否，猛的把棺盖揭开，里面躺着一个素衣包裹的男人 这个男人竟和我长的如出一辙，相貌、身形、甚至那种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表情都惟妙惟肖 丁远方长时间凝视着我“现在知道我们所里的同事看到你为什么害怕了吧？她们还以为你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我心几乎停跳，脑子里茫然没有头绪 过了不知多久，才想起来问“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就是你”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猛的在墓室里响起，震人耳鼓 我和丁远方吃了一惊，回头看见有个手拄木拐的侏儒老者“哒，哒……”从甬道里走出，白眉白发，一身白袍，怀抱着个骷髅头，足球般大小，与众不同的是它眉骨下只有一个眼窝 一个大而深的眼窝，甚至能塞进去我的拳头 “你终于来了”老者说“看起来很好，比上次看见你时要好” 丁远方扭头看我 “……你……你见过我？……” “那时候你很不好，肚子上挨了一刀……” “你在医院？” “不，是那位英灵小姐把你送到了鲁大师家，求我把你的魂魄带回来，我就敲响了魔鼓，取来了巨眼，把它和你的灵魂结合在一起……” 我感觉浑身血液在瞬间燃烧，大喊“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背叛梦境？” “我老了”老者古铜色的双眸充满喜悦“原以为今生可能无法目睹梦境变的完美，直到你的出现……” “为什么是我？”我嘴唇颤抖“太平间里多的是死人” “为什么不能是你？”老者手扶棺木“三百三十六位通灵者为何偏偏是我去鼓响人皮魔鼓？獠从诸神大战一直沉睡至今，为何又要强迫一个婴儿去制造梦境，净化灵异？难道只因它的意志力超乎常人？” “我要知道真相……” “灵异的出现皆因人类的执念，情之所动而已”老者伸指去触棺内的我，猛的消散开来，粉尘旋转着坠入棺底 “他是你，还是你是他？”老者脸上透出难以明状的迷幻色彩“孩子，懂了吗？” 我迷惑不解 丁远方却好象明白了，忽然叫我“陈方”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他，他和老者相视而笑“无论如何，你就是你，这下应该明白了吧？” “你宁可破坏梦境也要救我？” “从我成为通灵者那天开始，每个梦里都是相同的场景，一个女子痛哭流涕，哀求我救她所爱的人” 老者说“我不明所以，但相信这是来自神的启示，说句心里话，在鼓响人皮鼓时，我心里是忐忑的，但我必须这么做……” “鲁璐和所有通灵者，都是无辜的……” “这是作为一名真正通灵者必须接受的考验，没有经过磨砾的信念朽如腐草，用鲜血孕育的灵魂才能坚韧难曲” 老者昂首挺胸，虽不足一米，但在我眼中异常高大 “为了守护自己的信仰，我们随时准备走上祭坛，孩子，我希望你也能如此……” “我只想活着，有凡人的痛苦、无奈和不安，当然还要有幸福和快乐……我从未想过去控制别人，我甚至……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丁远方冷笑“虽然我不是神的代言者，但任何想破坏我生存空间，伤害我同类的罪恶都别想发生在我眼前，我甘心象斯巴达可斯一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看着洒满我鲜血的土地再次开花结果” 我几近崩溃“你们都疯了” …… “如何才能让獠重新入睡？” “獠一旦醒来，很难再次入睡，多尤会替他取回凡耳，并诱惑他去玩耍嘻闹，恶灵们痛恨巨眼和通灵者的存在，自然想方设法借獠自己的手毁掉它” “你把凡耳给了英灵？” 我想起马主任曾说英灵耳内还有副内耳，这也是一开始多尤会到非人世界酒吧攻击她的理由 或许恶灵们守在圣玛丽医院也是这个原因 “她在你身边才能够安全”老者双目闪烁“孩子，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 他伸出只剩筋骨的手掌，按住岩石上凹陷的坑窝，旁边“喀啦啦”推开道石门，风自里面“呼”的激荡出来，三人如同站在波音747的尾部，衣服头发皆被吹起 石门内漆黑无光，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响 老者伸手一指“走进去吧，所有秘密都将在这里解开……” 丁远方推我，我手拽着棺木拼命往后撤 “难道你不想重建梦境吗？” “那是神的事情，为何要我去承受？我只想回到过去的生活” 望着黑洞洞的石门，我惊恐莫名，不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 “你想要的真是这些吗？” 老者目光深遂，直至我内心深处 我仿佛被摄去魂魄般与其对视着，突然，他冲我微微一指，胸口顿遭重物猛击，我仰面跌进棺材 …… 正文 第019章：惊梦 我大声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 人象刚被开水烫过准备褪毛的禽类，阳光透过窗帘缝隙，亮如出鞘的钢刀 将军正蜷成毛茸茸一团，在床尾惬意的打鼾 我头疼的厉害，这场梦是如此真实，真实的让我惊颤 我下床，打开沐浴“哗啦啦”猛冲，直到浑身通透，四肢发凉，却仍难以摆脱那如蛆附髓般的梦魇 “如果把它记录下来，肯定是部颇为畅销的恐怖小说” 我尝试拼凑能够回忆起来的片段，却发现梦一旦醒来就如同被打破的瓷器，总有些碎片不知撒落在何处 我很不满意的自盥洗室镜子里打量着自己，头发乱耸、胡茬邋塌、脸颊上甚至印有不知那位佳人何时何地留下的腥红血唇，如同妖艳的在笑 我忽然发现失忆是件极其有趣的事情，虽然印象中自己并没有这么瘦，瘦的象一本夹在架子上的书 我打算好好吃一顿 …… 真实的世界光怪陆离，堪比顽童手里五颜六色形状迥异的积木玩具，随时都可能构架出你根本想象不到的设施和建筑，形象之奢华，速度之快捷，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我从红红绿绿、香气四溢的各色餐馆前走过，拐进与大剧院毗邻的步行街，然后就看到这条街上最为醒目的巨大招牌 招牌上只有两个字“默默” 未到正午，不算宽敝却十分雅致的中餐厅里已比肩叠踵，耳边除了勺筷碗碟的碰撞就是嘴里咀嚼吞咽声 一个扎着靛蓝头巾身着特色服装的女孩子热情的引领我到为数不多的空座前，用手势示意我坐下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聋哑人士 与众不同的是她们从不发出类似其它残障者那样恐怖的“啊啊”叫喊 厅墙上挂着醒目的扇形木雕饰品，从左自右镂着几行秀丽的汉隶 “上帝似乎忘记了什么，可他还是慷慨的赐予我们微笑，赐予你们耐心” 我喜欢她们，就象她们比任何人都喜欢自己一样 这种有些戏剧化的陶醉氛围和她们脸上荡溢的幸福感，往往让我无端的产生错觉，感觉她们才是健全的，自己反而浑身疮痍，丑陋可憎 英灵常叽讽我吃饭时的迅猛凶狠，活脱一条饿了整个冬天的狼，但在默默我会呆上很久，只为看她们忙碌而愉悦的身影在面前蝴蝶般飞舞穿梭 我指着餐牌，点了一笼蟹黄包，一笼水晶蒸饺，和一份鸭血粉丝汤 女孩子格格笑着比划了个大肚子，意思我太能吃 我和她相熟，做个鬼脸，索性又点了一盘油焖鳝 也不知从几时起，我开始学会享受这种独特的交流方式，甚至逐渐的直到坚定的认为，全世界最具杀伤力的并非刀枪火炮毒气核弹，而是语言这种让人类自认摆脱野蛮的古老文明 它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现代化武器都打击不到的东西 人心 直接、精准而致命 …… 女孩子的名字就叫刘默默，据说从出生以来就不能说话，英灵曾为其做过专栏，动情到不惜顶着压力留出超大版面刊载默默中餐厅的传奇故事 一想到英灵，我瞬间被卷回那个荒诞古怪的梦境，那睿智深沉的老者、黑烟聚积的图腾、双脸转动令人作呕的多尤…… 我不禁打个冷颤，到收银台拨通了英灵的电话 “不行，我去不了” 她说了个足以让娱乐界为之动容的名字“………陪局，完了还要做两个小时专访，晚上再约你” “在那里见面？” “出了默默餐厅，东南角，今天新开了一间酒吧，老板是我姐妹儿，你在那里等我吧” 她挂断电话，我不禁暗自发笑，步行街东南角？那间酒吧不是叫爱上兔子的胡萝卜吗？它的确是英灵朋友开的，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一个月前 “难道英灵也失忆了？”我不禁笑出声“好在她还没有忘记我” 我忽然感觉很温暖 象一个迷失在黑森林里的旅者幸运的遇到另一个走错方向的人，虽然归途渺茫，但那种久违的依附感又回来了 临近黄昏 我腆着内容丰富的肚子在步行街上闲逛，嘴里啃着离开中餐厅时刘默默塞给我的大红苹果，其颜色鲜艳欲滴，尤如她当时粉嫩可爱的小脸 每次从那里出来，我身心都象经受过洗礼一样轻盈愉快 酒吧就在眼前，玻璃门外簇拥着各色花篮，的确象刚营业的样子 “搞什么鬼？” 我不解其意，进去要了杯生啤，随着那首动感十足却滑稽可笑的歌曲用力晃动脑袋，好象要把那场恶梦甩出去 有人忽然拍我肩膀“嘿，乐着哪？” 不用转身就知道英灵来了，我冲少爷打个响指 少爷彬彬有礼，一手背在身后“有款梦幻系列要不要品尝一下？” 我点头“I LVOE” 他立刻变魔术似的摆出种种我叫不出名字的器皿，杂耍般熟练的将头杯酒调制出来，琥珀微蓝的液体在透明的试管状容器里流动沉淀，象极了我梦中翻滚起伏的海浪 英灵很兴奋“这杯酒叫什么名字？” “梦之初”少爷似乎对自己的作品满意到不能再满意了“这么美丽的梦境并不是每天夜里都能出现的” 我思绪有些恍惚“有猴子吗？” 少爷纳闷的注视我，仿佛要在脸上找到答案，最终，小心翼翼的问“猴子和梦有关吗？” 我没回答“你喜欢猴子吗？” “挺可爱的，就是……太象人了” 最后一杯酒纯红，红的血腥恐怖，少爷称它为梦的尾巴 我不知为何突然很想笑 “你简直是个诗人，浪漫却并不肓目” 英灵也赞同“艳俗又不乏深刻，一句话，简单大胆而直接” 少爷受宠若惊，以至于坚决不肯接收理所应当收取的小费 …… 遥望夜空，星光显的如此灵动而恬静 在未知的天际自由的、顺其自然的分布着，美奂绝伦 英灵似乎有些疲惫 我望着她，忽然第一次有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明天我请你去海洋水族馆吧？” 我知道，她一直想去 她仿佛立刻回到爱做梦的少女时代“……听说有一条非常灵验的白海豚，假如让它叨着两枝玫瑰，会游到彼此相爱的人面前” “把命运交给一只海豚”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宁愿相信自己” 我懂她想要什么，只是还不能确定自己能给她什么 正文 第020章：杉树公园 临分手前，英灵递给我个厚厚的信封 “下一期版面我要用她” 我抽出资料看了两行，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至头顶 这是位相当有名气的女明星，其生活的麋烂和不检点路人皆知 我见过她 至少在梦里见过，那是在花园小轩，凌晨两点 一刹那我如同穿越了时空，仿佛是场根本不受自己主导的科幻情景剧 而我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角色 我诧异满面“今天几月几号？” 英灵奇怪的瞅着我，滑开手机“现在是6月11号21点35分17秒” …… 6月12号0点5分 深夜 我瞪着眼睛望向黑漆漆的房顶 我不敢入睡，梦和现实的完美连接，以及持续的情节拓展让我几乎相信它确实存在 刚刚开业的酒吧，不久后会在花园小轩拍摄到的独家新闻 我甚至可以预感到今天会发生什么？ 今天就是自己死亡的日子 当这种超自然的离奇现象出现时，我惊恐而绝望，就象坐在失控的汽车里眼睁睁看着事故即将发生 双手神经质似的颤抖，梦里伤口在右上腹，我触摸一下，那是肝脏的位置 我猛跳起来，将皮质坐垫剪开，折叠成碗口大小用胶带固定在肌肤上 我宛如一个严重的精神患者，沉溺于自己荒谬的幻想之中 在昏沉沉即将入睡的前一刻，我心里闪出疑问，如果明天安然无恙的度过，魔鼓还会不会敲响？巨眼还会不会丢失？獠还会不会醒？如果他真的醒了，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灾难？ 没有答案，我破天荒的竟然彻夜无梦 …… 下了楼 一只气急败坏的猫怪叫着在花园蹦上树冠，警惕的盯着张牙舞爪追来的小男孩们，有个捡起石块就要扔 我喝住他，他怯生生的抬头看我“叔叔，我们在玩游戏哪” “玩就好好玩” 我假装生气“欺负一只猫可不算男子汉” 一个圆头愣脑的小男孩叉着腰振振有词“它不是一只猫，是只大老虎，偷吃了我们的零食” 我暗自好笑“它是大老虎，你们是谁？” 男孩子们异口同声“我们是猎人” 一个抢着说“谁把大老虎抓住谁就最勇敢，我们就认他做头领” 为何孩子们都喜欢这种残酷的游戏 我摇摇头“真正勇敢的人不会逞强凌弱，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蝙蝠侠驾驶蝙蝠战车去撞买菜的小老太太” 圆脑袋男孩不服气“我说过了，它是一只馋嘴的大老虎” “不对” 我很严肃的说“把猫说成老虎的人很可笑，把老虎说成猫的人才是大英雄” 男孩子们似懂非懂的跑掉了 我愣了会儿，觉得自己实在矫情，有些话不知是说给孩子们还是给自己听的 我闷闷不乐的去海港茶餐厅用早点，向穿着水手服的女侍应要了最近几期的报纸，仔细的翻看，除了那些闭着眼睛都能想像到的老套新闻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关于通灵的消息， 我陷入沉思，如果我的梦是一种先知，那么通灵者就该真实存在，他们希望通过獠的梦境来净化灵魂，为坚守梦境的完整无缺甚至毫不畏惧 可现实生活中他们是什么人，会在那里？ 一条夹缝中的广告猛的吸引住我，那是本刚出版的新书，名叫《巨眼之殇》，封面上印着那个让人心悸的图腾，扭曲如烟雾 我屏息凝气，用手指一行行找着作者 作者居然叫鲁璐 …… 我倒吸了口凉气 腾的站起来，又坐下，端起咖啡凑到嘴边，“丁丁”的直碰牙齿 “英灵……” 我救助的似的在电话里衰求她“我要见你……立刻，马上……” 二十分钟后，英灵坐到了我对面，一身考究的白色套装，脚上是能映出人影的高筒皮靴，头发却随随便便挽成马尾甩在脑后 “怎么了？”她满脸关切“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不是没劝过你，晚上别喝过量的酒” 我曾极度厌烦她这种表面暧昧的态度 语言是苍白的，对一个宿醉的人来说远不如一杯热茶来的好 永远别告诉我应该做什么，要让我意识到应该怎么做 “只有演员才热衷用技巧把情感表达出来” 我对英灵说过这么一句话“你可以感动、可以幻想，却绝不可以相信” 但此时此刻，我竟然控制不住情绪蓦然抓住她的手 她没说话，目光如水，直到听完我那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梦 “你想让我相信吗？” 她语气象心理医生 我仿佛被电了一下，跳起来“这是真的，真的会发生，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千万别去杉树公园，除了今天，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英灵柔声轻语“好，我答应你” 我吁出口气，紧张的身体松驰下来，才发现衣服竟被汗水湿透 “先陪我逛逛吧？” 英灵买了单“中午有好朋友请我吃饭，一起去？” 我魂不守舍“只要不去杉树公园，天涯海角，我奉陪到底” “那个谁的案子我再找人做吧？你休息段时间” “……也好” “知道我是如何评价生活的吗？” 她笑了，齿如编贝“生活就象一条扔满狗屎和黄金的小道，你迈出脚去，势必会踩中其一，没人喜欢狗屎，全都奔着黄金，可两者挨的太近了，窜了味，就算你平衡力再强悍，脚脚黄金，也难免会沾上狗屎的恶臭” “你想说什么？” “生活并不高尚，就象高调施舍穷人的老板，庭院里都养着会咬人的狗” 英灵似乎很极端“没有攻击力的动物简直就是盘点心，我能在杂志社站住脚，还得归功于很多名人的隐私，他们造就了现在的我” 她遥望天空形形色色的风筝“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对我不满，谢谢你让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你相信我所说的一切？” “为什么不哪？”她甜甜的笑了 我忽然想起梦中圣玛利医院的小护士“你怎么看待英雄？” 英灵表情失落“真有英雄吗？如果真有一个能拯救世间所有罪恶的人，他几乎就成为了神的化身，还有谁敢违背他的意愿？那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骄傲足以让一个神脱胎为恶魔，我宁可独自面对危机也不想求助于他人，导致最终被其所控制” “若有人向你求助，你会扮演英雄的角色吗？” 她一愣“也许……会吧？” “所以，有时做不做英雄，并不是由自已决定的” 我似乎又能看见侏儒老者双目中的期翼，象海岸耸立的灯塔，直射向我的灵魂 …… 正文 第021章：作家的新书 “如果知道今天将死，你会害怕吗？” 英灵象只贪吃的松鼠，捧着冰激凌 “会怕，忽然睡过去，不再醒来，不再有梦，不再有意识，不再有爱与恨，甚至再也看不到你了，就象整个世界猛的变黑，自己失足跌入深渊……” 她全部注意力仿佛都在巧克力和奶油上 “可现在没空去多想，我如同生活在复印机里，每天的日子全属雷同……你怕吗？” “怕”我认真的回答“必竟活着还有希望” “明日复明日，都说活的没意思，但要他立刻就死，马上能想出一万条活着的理由……这个话题太沉重”英灵扭头冲服务员说“再来一草霉的，一大听可乐，两根吸管” 我瞟了眼墙上的时钟“11点多了，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说了有朋友请，等会儿就去赴宴” “你朋友何许人也？” “女的”她神秘的笑“是个作家” “女作家？”我心一惊，脱口而出“不会是鲁璐吧？” 英灵果然笑的很开心“没错，就是她，就是你梦里见过的那个” …… 鲁璐的面容和我梦中一模一样 头发却烫成了卷，膨松的象条刚在宠物店护理过的哈士奇 “陈先生，早听英灵谈起你，很荣幸能到家里来做客” 她极为热情，端上咖啡果盘 我寒喧几句“能跟我说说你的新书吗？巨眼和通灵者” 鲁璐笑了笑“这本书的灵感源自我一个梦，梦里我是一个通灵者，因为巨眼的丢失，我不幸被火修罗吸入腹中，在那一刻，只有信仰支撑着我，我即无助又充满力量……” 她直视我的眼睛 “……就是那种渴望重生的力量，我知道必须做些什么，于是，我和其他通灵者一起护卫这个世界，遗憾的是巨眼却不堪承受，化做石头，逃避了自己应负的责任，从而导致了整个空间被灵异所颠覆” 我嘴唇发干“这……好象是一个悲剧” “真实的东西往往并不能令人发笑” 她递给我一只烟，我拒绝了 “为什么不写美好的事物？例如爱情……或者希望” 英灵往我杯里丢了两块方糖 “爱情和希望是最残酷的，前一秒也许在天堂，后一秒就直坠地狱” 我无言以对“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觉得你是一个坐享其成的人” 鲁璐毫不客气的指责我“你抱怨环境污染，却从未亲手植过一棵树，你怪罪世人冷漠却又怀疑乞讨者的真实，你觉得可以改变全世界却不屑为爱你的人做一顿可口的晚餐，你在自已梦里过着瘾，却在现实中浪费着生命和他人的感情……” 我如雷轰顶“我……我也不想这样……？” “用心而已” 鲁璐语气缓和下来“真正的大爱不会介意被欺骗，相反，他们十分欣慰，因为世上只是多了一个小人，却少了一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灵魂” “这境界高的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我面红耳赤“被人骗了还叫好，不是傻子吗？” 鲁璐沉默着“我……也做不到” 英灵率先捂起嘴笑，接着我和鲁璐都笑了起来 我指着她“这也太吓人了吧” 她笑出眼泪“真的？” “真的，吓得我都忘记自己是什么变的了” 英灵逗我“你是什么变的？” 我想了想 慎重的回答“一畜生” 我不想提起“猴”这个字，在梦里它是让我最厌恶的一种灵异，甚至比烂肉残骨的那种更恶心 …… “你相信灵魂吗？” “我宁愿相信” “为什么？” “因为惧怕死亡” 鲁璐眼睛直视着我，思绪却好象飘去某个地方 “没人能阻挡那一天到来” 我有几分感慨“不妨洒脱，就当是场无法醒来的沉睡” “向上帝保证，用昏迷这个词更为贴切” 她的意思我明白，沉睡和死亡的区别就在于有没有梦、会不会醒 “你也经常做梦？” 我忽然莫名与她产生了亲近感 “不能闭上眼睛”她叹了口气“随时随地” 鲁璐从颇具文人韵味的枣红竹案上拿起香烟，先扭过去让英灵，英灵忙把手里满满的瓜子皮扔进垃圾桶，抽出一只 “不会抽烟的女人好象当不了作家？” 我暗自比较着两位，觉得英灵是滥竽充数，故作姿态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你抽烟”我捉弄她“有人总结了香烟的三种用途，一是提神，二是思考，三是姿态” 英灵毫不介意“我是第几种？” “不能否认，你比刚才迷人多了” 整整90分钟的午餐时间，气氛异常融洽 英灵为我和鲁璐竟有相似的梦境而惊讶万分，并提起我死活不肯她去杉树公园的事情 “本来三天前就跟作者约好在公园见面”她显得很无奈“让陈方一闹，只得打电话请他明天去社里……” “人的第六感是种很玄幻的东西，在我的小说里，梦境的创造者獠被神困在人皮鼓内，日复一日沉睡，由于潜意识中总去想像外面自由广阔的世界，久而久之，在梦境里仿制了一个自已，和灵异们嘻戏打闹……” 鲁璐神情肃穆“……后来，獠的父亲迷雾，灵异之主得知神对他妻和子的所作所为，怒不可遏，要让婴儿重见天日，然而，人皮鼓所在之地灵异无法靠近，唯一途径只能让火修罗吸食后，再吐进梦境才能和獠沟通……” “……神得知消息，前来阻止，两人在梦境里大战三天，迷雾渐渐不敌，眼看就要落败，獠将用来创造梦境的一半念力转给了父亲，神和迷雾旗鼓相当，终于皆精疲力尽，约定由獠自已作出选择……” 我的心在狂跳“是不是这时有人敲响了魔鼓？” “一位通灵者” 鲁璐眼神飘忽“他经常梦到有个女人哭泣着求他救回自已的爱人，他认为是神的启示，所以当某天真的看到那个死去的男人时，他义无所顾的拿起鼓槌……” “梦境破灭”英灵无比惋惜“再也没有能够净化灵魂的所在了” “梦境还在”鲁璐忽然说“獠被惊醒后随既再次入睡，只是巨眼被盗走，难辨灵异的善恶，当时梦境已残破，多尤等恶灵纷纷趁机逃出来，妄图取回凡耳，拢乱獠的心智，达到最终彻底摧毁梦境的目的……” 我不解“神为何指示通灵者敲响魔鼓？是要清洗人间吗？” 鲁璐“吃吃”笑着“难道你是在挑我书中的漏洞？其实很简单，獠的意志力已经薄弱，换句话说，在帮助迷雾和神大战后，它开始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梦境不再完整，如果不暂时将其唤醒，取出巨眼，试想一下，众多恶灵来到这个世界，谁能阻止它们？……” “火修罗不行吗？” “不行”鲁璐摇头“把恶灵吸食回梦境，再逃脱出来，如此反复，只能增添恶灵的仇恨” “……獠知道倘若多尤把凡耳取来，自已难挡诱惑，必竟它在魔鼓里还保持着一个婴儿状态，孩子都很容易被引上崎途，结果，梦境极可能被獠自已毁灭……” “……保护住凡耳就等于保护住自已，獠曾起誓不在梦境之外使用意念，只能让梦境中的另一个自已出来掌控事态的发展，虽然那个影子的能力远不及多尤，但有化为人形的巨眼，情况不至于太糟糕……” “还有一只无所不能的手臂”我心里豁然，梦里解不开的谜竟在鲁璐书中一个个揭开 …… 正文 第022章：特异功能 “你好象很喜欢大型动物” 英灵从沙发里拿起本翻开的相册，都是鲁璐与各类飞禽猛兽拍摄的合影 有虎，狼，狮，豹……最后，我目光停留在一头毛发乌亮的黑熊身上 “它肩膀上要是再生出两只鹰翼就更加漂亮了” 我不禁想起梦中那头拼死保护我和英灵的黑熊灵异，当时它双翼微展，横扫独爪，威风凛凛 “我非常喜爱黑熊，它强壮无畏，代表着力量，鹰振翅高飞，遨翔天际，是最接近神的生物，这两者的确是完美的结合……” 鲁璐遐想着“我会把这个形象写进巨眼之殇的下一部里” “还有下一部？不是完结了吗？” “巨眼在逃避，梦境在萎缩，如果就此搁笔，我会睡不着觉的……” “观众朋友们，现在插播一条新闻……” 客厅靠墙放着台超大荧屏，主持人正对着镜头照本宜科 “今天午时13：35分，在银科商品城北侧的杉树公园里，发生了起恶性持刀伤人事件，被害者为男性，36岁，是新视野娱乐公司的编辑兼时讯记者，目前已紧急送往圣玛丽医院救治，警方正根据目击群众的描述绘制嫌疑人画像，具体情况本台会跟踪报导……” 三人顿时瞠目结舌，特别是我，与其说是震惊还不如说是恐惧 那种被人推上悬崖绝壁的恐惧 “肯定是老米” 英灵神色慌张“鲁璐，我们得走了” “你准备去那里？” “圣玛丽医院” …… 老米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鼻青脸肿的躺在病床上，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 床边挂着病历，上面写着“姓名：米恪，年龄：36岁，症状：锐器伤，十二指肠贯通，多处软组织损伤，右眼部明显充血，无肿块……” 老米的妻子是个不擅言辞的女人，眼框微红，明显是哭过 英灵很愧疚，不住安抚她 我出来，坐在走廊长凳上陷入迷思 这真的只是个荒唐无稽的梦吗？倘若不是，那我阻挡英灵去杉树公园这个举动，就已改变了整个事件的发展方向 我没有死，英灵没有得到凡耳，獠没有被惊醒，巨眼也没有被盗取，世界依然平静 但假如和我有相同梦境的鲁璐她说的才更接近真实，那么现在，也就是此刻，獠的梦境已然破败，恶灵们随时都有可能返回人间…… “你是来探望米恪的？”有人在身旁问我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梦中认定我是杀人凶手的男警官 “我是陪朋友来的，跟他……不认识” 男警官眼睛犀利依然，果然象极了名侦探 他从文件夹中拿出张纸，指着上面的画像问我“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纸上是一个寸头，阔脸，单脸皮的男青年素描，穿着立领休闲装，嘴角上扬，很传神的刻画出他的残忍 “没有印象” 我没说实话 这个男人我见过，就是梦中袭击英灵的那个人 他甚至刺了我一刀，致命的一刀 “你觉得攻击受害者的是什么人？” “这应该是你们警察的事情吧？我甚至连个围观群众都算不上……” “是吗？” 他脸上又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据米恪先生的妻子反应，今天中午他本来约好和英编辑在杉树公园见面，可恰巧英编辑打来电话将见面时间改期，然后，他恰巧在公园里遇到了朋友……” 男警官再次俯身过来“……接着，他恰巧遭遇了嫌疑人，被人从背后刺中” 他觉得自已分析的天衣无缝 “做为朋友，你能告诉我她没去杉树公园的真正原因吗？” “……我们一直在其他朋友家做客” “怎么样的朋友？” “一个作家” “作家？”男警官不太相信，似乎我有作家朋友很奇怪 “谁？” 旁边忽然有个女人声音响起“我” 说话的是鲁璐，她身后跟着个男人，冷辉 …… 非人世界的小包厢里 我们四人围坐在玻璃发光茶几前 “神为何要选择普通人做巨眼的替身？” 冷辉好象也拜读过鲁璐的作品 “直接放入通灵者体内不更好，他们既是梦境的信徒，相信每个人都愿为巨眼的复苏献出肉体” 鲁璐笑咪咪的“问的好，这正是我在下一部里要交待” “稍微透露一点” 我和英灵同时将酒杯放下，殷切的望向她 “记得神之女先生下的那个怪物吗？” “独眼独臂，落地即行” “它是迷雾的长子，半神半灵，目识一切，但身上与生俱来的魔性导致最后惨死，一股灵气化为巨眼……通灵者与其他人类的灵魂不同，更接近灵异，若将巨眼置于通灵者体内，恐怕魔性会借机滋生……” 鲁璐不紧不慢的讲着故事 “……通灵者的意志力远不及獠的强大，最后反而会被巨眼操纵，神魔再度现世，怕是连獠都无可奈何……” “……至于死去的人类，只剩一副躯体，脑部不再产生脑电波，刺激不到巨眼，就算有灵魂意识，真正激发出它的魔性也需要较长时日，那时神和迷雾都已恢复神力，帮助獠修补好梦境，再将巨眼放回它的体内，可保无虞” 英灵呆呆出神“普通人死后灵魂在那里？” 鲁璐哑然失笑“我要说梦境之外还有天堂和地狱，你们相信吗？” 我相信 就象梦中英灵说的那样，她在这个世界用爱喂养可乐，同时可乐也在指引她的灵魂飞升 倘若没有象天堂和地狱这样的空间存在，她的灵魂又将飞去那里？ ……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处于浑浑噩噩，提心吊胆的状态中 幸好一切都如同既往，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就在我定下心神决定再次拜访鲁璐时，意外发生了 鲁璐的家门紧锁，邻居告诉我，在从酒吧回来的当天夜里，她就搬走了，随身只带着几件衣服和一只小铁箱 我很惊讶于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这个女人很邪的” 邻居是位满脸青春豆的小伙子，牵着条迷你贵妇犬，在我脚边猛嗅一通 “我注意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靠近我耳朵“她有特异功能，能隔空取物……” “真的？” “真的” 似乎怕我不相信，小伙子枚举出鲁璐家里发生的种种怪异，比如茶壶经常性主动往杯子里续水……，手持吸尘器在无人控制中于客厅跑来跑去……甚至衬衫都会自已把自已熨烫的平平整整，折叠起来纳入衣柜 “如果不是有特异功能，就是有鬼” 小伙子断言 我给英灵打去电话，询问鲁璐的情况 英灵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她说可能知道鲁璐搬去了那里 “好象是间别墅，是她父亲留下来的” 我心狂跳“具体位置” “中央路，106号” …… 正文 第023章：跳楼 在那幢似曾相识的欧式别墅前，我一眼就看见医院里的男警官 他站在黄色的警戒线内，和穿着白褂的女法医低声讨论 簇拥在周围的人群多数表情惊愕，相互间窃窃私语 有位刚挤进去的老头在好奇心的强烈驱使下，按捺不住 “是谋杀的？还是自杀的？有没有可能是连环杀手？听说这几天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有人立即附合“都登报了，还失踪了好些人” “惊悚电影看多了吧？老先生” 男警官睙斜了他一眼，发现了我，招手让我过去 “经过现场勘查，房间被翻找过，尸体脖颈有掐痕，其他部位没有明显外伤，没有挣扎，打斗，和被侵犯的迹象，可以初步定性为入室杀人事件……” 我眼睛虽跟着他的嘴在动，其实早已魂飞天外，说的什么根本没听清，只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凶手象在找什么东西……” 男警察摸着下巴稀落的几根胡须，瞑思苦想 “根据物业提供的线索，她自身前来时，确实带着只小铁箱，而现场并没有发现，如果凶手的目标仅仅是它，为何又非要伤人性命？勒颈致死不同于刀刺斧砍，似乎不存在意外杀人……” 有位警官在旁边插嘴“或者只是想让她昏迷，自已好从容逃脱？” 没等男警官回答，女法医先摇头否定“掐痕深陷入肉，用力过大，造成舌骨移位甚至喉软骨断裂，明摆着是要灭口” “小铁箱，难道里面是？……” 我心猛的一动 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现在距离我应该死亡的时间已过去四天了，在梦里正是多尤攻击英灵的日子，要抢夺她身上的凡耳 假设杀害鲁璐的真是多尤，那么小铁箱里最有可能的就是獠的耳朵 再综合邻居对她的神奇描述，我认定鲁璐是一位通灵者，《巨眼之殇》也并非她的梦，而是对獠和梦境的变相记载 象她写的一样，梦境因念力被转移而开始萎缩，一部分恶灵已来到了这个世界 其中就有多尤 它开始感知每个通灵者的方位，几次出手后盯上了鲁璐 很不幸的是，这次它没有空手而归 …… 鲁璐死了 起码在普通人眼里，她只剩下一具没有知觉的躯体 但我知道，她魂魄已化作了灵异，将被吸食，吐进梦境，继续和恶灵战斗 树枝上一只黄中带蓝的雀鸟“嗖”的从头顶掠过 我摇头不语，心情黯然，既然已不再是梦中拥有巨眼能力的自已，又怎能亲眼看到火修罗出现在面前 半空中忽然传来阵阵轰呜，众人举目远望，一架双翼拖着黑灰色浓烟的波音飞机呼啸而来，两个引擎隐约闪现火光，仿佛一个晃晃悠悠的醉汉，在栉鳞次比的高楼大厦上方艰难滑翔 慌忙失措的人群四下逃散，嘴里发出尖叫，彼此推搡，踩踏，凶案现场的几名警察个个声嘶力竭，根本掌控不住 飞机在坚持五六秒钟后，倾斜落下，机身触地，撞倒了13层高的宾海酒店，没有脱落的右侧机翼如同把巨大无比的刀，轻而易举的拦腰切进商贸大楼 尘土倾刻间激起，滚滚如潮，瞬间吞没了整条中央路 …… 《巨眼之殇》摆在床头 我将它从头至尾仔细读了一遍，基本和鲁璐说的一致，有几节隐喻晦涩的文字不太能懂，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算是清晰了 英灵怀抱双膝，蜷在床上，不住的抽噎 在听到鲁璐遇害的噩耗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精神状况 我很担心，又不知如何去安慰， “鲁璐并没有死，只是去了另一个空间，对吧？” 她强忍眼里的悲痛“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因为她说过，我们和通灵者的灵魂不在一个地方” 我轻抚她的双肩“她会回来的，从梦境的第三重回来，而且还要由你喂养” “可我看不到她……” “但你会感觉到，她的快乐，忧伤，还有……沮丧” 英灵并不满足“之后她会去那里？我是指在人类的世界圆满后” 我一时语塞 她开始胡思乱想“……不对，她不用再到别处去了，如果我喂养她，自已不也是通灵者了吗？那样等我死后，成为灵异，再从梦境里出来，她还在这里，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她好象觉得挺有道理，便恳求我带她去找通灵方面的书 “我要尽快成为通灵者，鲁璐，你也要早一点从梦境里出来” 英灵面向《巨眼之殇》，真挚的祈祷 …… 大剧院对过有个新落成的图书大厦，各类书籍五花八门，罗列整齐 然而等我和英灵快走到时，大厦竟发生了火灾，黑烟瞬间如乌云般腾空而起，包裹着火舌，在风中吞吐旋转 我们站在步行街上，到处水泄不通，交警向外驱赶着人群 几辆消防车同时架起高压喷枪，水柱从四面八方冲进火场，立刻雾化，就象置身于视线模糊的公共浴室 在围观人的交谈中，我得知起火原因是一个颓废男青年在馆内点燃了书包里的汽油瓶 一个从里面跑出来的妇女浑身哆嗦 “……肯定是失恋了，想不开……” “想不开也别烧图书馆，想死，死自已家里……” “嗨，都要死要活了，能顾得上别人吗？”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猛的有人指着步行街高声叫喊“哎呀，不好，又有人要跳楼……” 我抬头看，一个熟悉的身影越过护栏站在七层楼顶，鞋尖已探出边沿，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落 赫然是刘默默， 她眼睛直钩钩的盯着正前方，蓝色头巾抓在手里，一头秀发飘向脑后，和直立发僵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你别动，等我” 我大惊失色，飞奔过去 等我气喘如牛的推开楼顶铁门时，上面已空无一人 在距离我二十几米远的楼下由无数黑色脑袋围起来个圈子，刘默默脸冲地趴在中间，身体麻花般拧着 鲜血自她口鼻耳中溢出，左腿一下下轻微抽搐 我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无力的扶住护栏，看着消防，交警把已昏死的她抬到正巧赶来接送烧伤人员的救护车上，然后“哎哟哎哟”的飞驰而去 据最近的目击者称，在刘默默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他甚至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这与事后医生的诊断不谋而合，她身上多处骨折，并由于脾脏破裂而导致失血性休克，再有就是脑干挫伤引起蛛网膜下轻微出血 她可能要在医院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很欣慰，上帝毕竟没有彻底遗忘她 …… 正文 第024章：杀人的小女孩 圣玛丽医院 大厅里通明，喧囔，耳朵里充斥着人的哀号，呻吟 在我和英灵来到后的十分钟内，接连送来了七个血淋淋的人 都是在事故中不幸遭受重创的 前四个因为车祸，一个有二十几年驾龄的老司机，在没有任何违规的情况下，椤是把九米六长的大货车开上了小轿车顶 车货共重22吨，四个人被扒出来时，几乎无法完整的抬上担架 后来的三个人被高空掷物先后砸中，啤酒瓶，砂锅，还有一个崭新的摩托头托 警方已经介入，正在事发地点挨门逐户的搜查肇事者 他们在急救人员的护送下从面前跑过，惨不忍睹，血液自推车底部浸出，滴沥一路，两位保洁紧跟其后，不停的拖拭地板 英灵扭头把脸埋进我怀里，不敢看 “一定是它们来了，那些杀害鲁璐的怪物……” 她身体冰冷，眼睛里却燃烧起怒火“为什么？人类并没有威胁，甚至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如同有人搞不懂圣彼得大教堂的灵异为何在主教死后仍然虐杀村民一样，英灵忘记了恶灵本身就是由怨恨之气聚集而成，它们存在的目的，就是复仇 用复仇的态度对待一切 怨恨越多，复仇越凶 所以才更需要獠的梦境，通灵者，喂养人，以身虎肉鹰般的善念泯灭灵性中的邪恶 人声鼎沸，一个女护士贴着观察室的门歪歪斜斜向外走出几步，手捂着脖子，仿佛用尽全身气力才喊出声“快来人，救命……” 我们离她不到十步远，英灵冲了过去 等我追到里面时，她已将半跪在病床上的女孩挡腰抱住，用力往后拽 一个十岁多的小女孩，应该还未脱稚气 但此时此刻，她的脸竟狰狞如同魔鬼，呲牙咧嘴，口水粘连，骑在另一名女护士身上，双手死命的掐住咽喉 没等我有所反应，被压在身下的护士猛的出掌托住她下巴，小腿翻上来，不知怎么一较劲，把女孩带英灵“嗵”的扔到床下 紧跟着一滚，双膝先下来抵住腿弯，再扭臂锁肩，用单肘顶其背部，扭头喊门外惊慌的同事“快，镇静剂” 我愣住 是她？ 黄薛，小黄护士 …… “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往里冲” 我不禁后怕“若是个虎背熊腰的肌肉男，一巴掌能把你从窗户扇出去” “身后不是有你吗？” 英灵取下胸针，把绷飞纽扣的衬衣下摆别住 “我？”我摇头讪笑 小女孩的凶猛远超出她的年龄和体力，呼救的护士颈部竟被生生掐出几道青紫色的指印 小黄护士从容不迫的出来，好象刚才那场意外丝毫没给她带来影响 “真是多谢你们了”她鞠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两位留下姓名……没有其他原因，只是想记住恩人的名字……” “什么恩人？你没伤着吧？” 英灵立刻喜欢上了她“你好象会功夫，怎么就把我俩扔出去了？” 她脸一红“我本名叫佐久川伊黄，空手道世家” “厉害”英灵崇拜极了，刨根问底“既然是日本人，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又当上了护士？为什么会被……” 没等她问完，身后有人叫 “来几个人，去大门口等着，烧伤科准备吸氧，救护车马上就到……” 小黄护士朝我们点头示意，跟着其他人跑开 …… 280病房 283的斜对面 桌柜上堆满鲜花，床上躺着一个人 她身上打着石膏，插着几条透明管子，除了起伏的呼吸机外，没有一丝活着的迹象 “……默默姐，你是那么热爱生活，尽管生活对你并不公平，但你却把不公平化作了激励，激励自已更加热爱……” “……如果上帝能给出让你非死不可的理由，它就不能指责魔鬼的残忍……” “……它是在掩盖自已曾经犯下的过失，竟然忘记给最纯洁的女孩一个有声音的世界……” “……它一定是疯了……” “……我恨上帝……” 墙上到处贴着便笺纸，都是来探望她的人留下的，有餐厅服务员，有熟悉的顾客，还有象我这样神交已久的朋友 用神交来形容，我不免惭愧，自已又怎比得上她的真诚坦荡，以及对待生命的积极乐观 “多尤……”我攥紧双拳 在鲁璐的《巨眼之殇》里，它和石魁不同，是一个只能借助人类身体进攻的恶灵，前提是借助人在隐藏的性情中，必须有凶狠歹毒的一面 如果激发的本性不能对他人施加暴力，多尤通常会选择把这人的性命结束掉 刘默默就是险些被结束掉的人 “或许此刻……”我想“多尤还潜伏在那个可怕的小女孩体内” “咱们回去吧” 英灵悄声进来，她刚刚去看过米恪 “我想等她清醒了，再说，路上很不安全……老米看清袭击者了吗？” “用脚趾头想我也知道是谁干的”她冷哼“这样看来，她那些流言并非是无中生有” 我知道她暗指的是那个随时能陷入丑闻的女明星 “你做何打算？报警？” “他们已分身乏术，你可能没看新闻，30分钟前，成钢监狱发生大规模暴乱，857名犯人杀死狱警冲出大门，你能想像到吗？……” 她脸上仍有震惊之色“在这座城市的每条街头巷尾都有可能流窜着穷凶极恶的罪犯” 857名重刑犯 每一个都是多尤的得力助手 他们和到处游荡的恶灵一样，没有目的，没有畏惧，只有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和忿恨 但又不急着将它彻底摧毁 如同一个残忍的孩子守着蚂蚁窝的洞口，用针尖刺，用小刀切，却并不会轻易的将热水灌进去 …… 监护仪里波动着曲线，“滴滴”轻响 英灵头俯在膝盖上，睡的很轻，保持着随时跳起来，冲到床边的姿势 我替她披上外套，带上门出来，活动着麻痹的双腿 走廊里临时增添了不少床位，远远望去，一排点滴架似枪如矛般扎在人堆中间 “叔叔，我姐姐怎么了？” 一支手怯怯的扯着我裤管，是个瘦小的男孩，七八岁模样，右脸颊有道新划的伤口 我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我，附近似乎没人注意到他 更没有谁类似他的姐姐 “你姐姐在那里？” “那” 他指向观察室，里面隐约传来咆哮声 险些掐死护士的小女孩竟然是他的姐姐 “你姐姐病了，护士阿姨在照顾她”我捏捏他小脸“你们父母没在吗？” 他点点头“我姐姐发起病来可吓人了”他小声说“……她会杀人的……” 我忽然感觉逻辑上出现了问题 多尤为何还在女孩的体内？它和其他灵异不同，有明确的目标，既然不离开女孩，圣玛丽医院里肯定还有它想要的东西 会不会是英灵身上还藏着秘密？ 梦境与现实的犬牙交错折磨着我的神经，我蓦然想起鲁璐的第四条启示，不要和恶灵缠斗…… 缠斗？难道会是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吗？ 我开始担心人类会在灵异面前溃不成军 若真如此，现在，就是世界末日的第一天 …… 正文 第025章：幽灵的眼睛 邻近窗外，两只白灯蛾碰撞着玻璃，飞舞扑打着 男孩吃力的踮起脚尖，趴上窗台，聚精会神的观察 他应该是久病未愈，穿着磨出毛边的病号服，标志模糊的人字拖，脚踝依稀看得出浮肿的痕迹 呼吸似乎也很困难，每一次骤然的停顿都让我惴惴不安 “这两只大小差不多，力气好象也差不多吧？” “好好休息，好好吃饭的，力气就大，否则又那来的力气？” 我拍拍他的小脑瓜“你也应该回房间睡觉了” 他仍然要问“要是力气一样大，那一只会赢？” “都有可能，不过打架不对，招架的不是乖孩子” “我也不喜欢打架，可是……” 他目光异样“不打架会被人欺负” “有人欺负你吗？” “是有人是要欺负我朋友” “你的小伙伴呀？在那里？”视线所及之处，没有第二个孩子 “他在很远的地方……” 男孩点指我身后的280病房“和里面的大姐姐一样，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不对……不一样，他也看不见” 他想了想“……也不对，他能看见，但我们看不见” 我先是被绕晕了，然后一阵恍惚，这孩子说的几乎就是獠，沉睡的它只能看到自已梦境中的灵异 而灵异正是我们人类看不到的 “叔叔……”男孩的声音使我清醒过来，眼前是他高昂起的脸 “我们要帮助朋友，对吧？” “他是怎样向你救助的？”我想起房间里的便笺纸“用笔吗？” 男孩不高兴了“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你就找人打架，还受了伤” “是他先来打我的，叔叔，你能帮我吗？” “我可不能帮你打架” “……是我姐姐，她现在很难受……” 他咳嗽几声，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竟然就多了丝红润“告诉护士阿姨，绑着她，千万别松开，她会撞墙的……” “放心吧，已注射了镇静剂，有人守着” 男孩登时紧张起来 “别害怕，只是想让她安静” 虽然有关药物的常识我知道的不多，但由于长期失眠，对于镇静剂还是有所了解的，它有助于缓解人们的抑郁和焦虑，常被用来治疗精神紧张，并不影响正常的大脑活动 男孩表情莫名的狡黠起来“它可不会安静，不过，应该还跑不出来” …… “小洁洋？” 小黄护士从观察室出来，惊讶的一把揪住他，卷起裤腿反复查看，最后抱起来 “你把我吓死了” 她眼中充满怜惜，嘴里却在责怪“早晨还说腿疼，现在又跑出来” 她似乎不相信小男孩能自已走到这里，一直瞟我 我连忙声明“我出来时，他就在” 见她已疲惫不堪，我伸手把小洁洋接了过来 小洁洋的病房在421，里面还躺着几个病怏怏的孩子，我留意了一下他的床头牌，上面写着“骨癌” “已经坚持了三年……” 坐在走廊长凳上，我和小黄护士紧挨着，声音却如同从远方飘来 “……其实每位医护工作者，最难面对，也最常面对的，就是死亡，你不觉得是个循环吗？在这里，每天都可能有人死去，也随时会有新生命降临，一个空间，竟有截然不同的两种生命状态……” 我明白，生死轮回，终点即起点 “……小洁洋还那么小，甚至无法理解死亡，我们不得不骗他，死亡只是睡着了，要睡很久很久，等醒来，已不必痛苦煎熬……” 她望向天花板，灯光在眼眸里宛若剧场顶部射下的探灯 “……他走了，走进黑夜里，正在辱骂怨魂卑贱的死神，也羞赧弯腰，去亲吻小手，痛苦之城的大门紧闭，鬼卒甚至不敢绞动锁链，神的声音如惊雷滚来，这是我的孩子，来抵消人类的罪……” 她背不下去了，侧过头 “……他病的很重，晚期出现了骨转移，医生想尽了办法……已下了病危通知书，他时间不多了……” “可刚才好象很正常，除了有些虚弱” 我难以相信，直到泪水从她眼角流出，才猛然心惊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字眼映入脑海 ——“回光返照” …… 有人说—— 真正悲伤的人是习惯独处的，也许，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吧 我不知道小黄护士是否如此？她不象容易情绪化的人，别人也不太容易看懂她的情绪，所以在眼泪夺眶而出的霎那，她选择仓促离去，甚至没有日本人似的告别 四楼走廊远比三楼的安静许多，零零落落几个人，不晓得是患者还是家属，陆续都回了房间 成群的男护工跑来，“叮铃咣啷”或背或抬，各显神通，把笨重的折叠床从电梯里往外搬，女护士们则抱着被褥，罩单，枕头从楼梯一涌而上 我下不去了，人被挤到边角，胯部还被一名护士口袋里的注射器无情的扎了一针 正在混乱中，421病房的门无声的裂开条缝，一个墨绿色的小影子出来了，钻进准备下降的电梯 我以尽可能快的速度从楼梯下来，穿过弥漫着血腥和消毒药水气味如同战地医院的大堂，扒着玻璃门往外望 细雨如织的街道上，穿着兜帽连体雨衣的小男孩步履维艰的朝西南方走去 虽然看不到脸，但我知道，他是小洁洋 忽然发疯的女孩，回光返照的弟弟，眼前奇怪的举动，和那些看似无心暗有所指的对话…… 我猛然贯通 这就是藏在圣玛丽医院的秘密 有只和多尤一样的灵异，他躲进了小洁洋的身体里 多尤利用姐姐对其痛下杀手，企图逼他现身，却意外的被女护士撞见，并出手制止，这才趁机逃出 小黄护士当时可能在附近，或者说，就在观察室里，为救同事反被对方扼住要害，接着就是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幕 …… 临近深夜 街上既无行人，也无灯光 我尾随着小洁洋，保持二十米的间距 小雨淅淅，恰好掩盖住本就细微的脚步声 巨眼是个梦？或我是巨眼的梦？还是说我是我梦中巨眼的梦 我预感 这男孩能解开所有玄机 …… 黑绿色的影子移动很慢，前进十几步就要靠在树上喘息 我等他消失于十字街口后，沿着绿化带小步急行，蹲在拐角探头张望 我立刻看到了一张湿漉漉的小脸 小洁洋几乎平行的与我对视，双手插在兜里，40分钟前还浑浊不清的瞳孔化作碧蓝 在黑暗中，象极了幽灵的眼睛，摄人魂魄 面对这个孩子，我手心满是汗，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洁洋却牵住我的大手，坐在商铺门外的台阶上 “叔叔……” 他依然这样称呼我 “你和那位姐姐冲进去救人，我就知道你很勇敢” 他叫我叔叔？叫英灵姐姐？ 我摸着满脸的胡茬，不知从何说起“……我是不是在做梦？” “梦？”小洁洋有些惊讶“如果这一切是梦，那么更可怕的梦还在后面” “还有什么更可怕？” 他不答，反问“你相信有灵异吗？” 如果是6月11号之前有人这样问我，我会觉得他神经有问题，此刻却毫不犹豫“我相信，我还相信是多尤控制了那个女孩” “你竟然知道多尤？”他明显更吃惊了“看来你对我们很有兴趣” 他望着长街的尽头，仿佛在等待什么，两人都沉默了很长时间 “还想知道什么？问吧”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是” “巨眼和我什么关系？” 小洁洋笑了，边摇头边笑，边咳嗽边笑 “巨眼还在獠的身体里，除非通灵者把魔鼓敲响” “可是我做的梦……” “你应该看过《巨眼之殇》这本书，把它和梦搅混了” 我的确看过这本书，但是在梦过之后，我想反驳他，他却忽然问“了解这本书的作者吗？她是位真正的通灵者” “鲁璐”我神情凄然“可惜她已被多尤害死了” …… 正文 第026章：盟友 在几次三番确认下，小洁洋眼里碧蓝的光瞬间熄灭，脑袋向下一栽，吐出口血 我忙用手托住“他……他没事吧？” 原本想说“你”，觉得容易混淆，便改作“他”，指的是男孩 “……鲁璐的尸体在那里？” “除了警察局法医室，司法检验所，也有长驻各医院的鉴定机构” 我不敢肯定“这么大的城市要想找一具尸体，谈何容易？” “必须尽快找到她……” 他忽然顿住，直视我身后 街角处，小黄护士脸色苍白的站在雨里 “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也不想问你来的目的”她大步走来“我只要你马上离开他的身体” 她目光坚毅，似乎已下定决心，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决不允许它伤害到小洁洋 我拦她“冷静，先听我说……” 小黄护士伸手搭上我手背，指头抠住关节，用自已的腕骨前顶，一使劲，我“哎”的被拧了个圈，胳膊鸡翅般吊着 “……等等……等等……你没察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难以解释吗？接连不断的事故车祸，扑朔迷离的自杀凶案，还有小洁洋的姐姐，忽然就癫狂起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当然”她悲忿异常“就是因为它们，制造了多少灾难，现在又来折磨孩子，小洁洋的身体已经很危险了” 小洁洋吃力的抬起头“……他的意识被肌体的痛苦耗损殆尽，我代替他掌管这个即将衰竭的皮囊，也是在保护他的意识……” “狡辩”她全身发抖，猛的大喊“你给我出来”，右腿“嗖”的从我身侧踢过，荡起阵风定在小洁洋的脸前 ”……没用的，你踢下去也没用，他意识被我封住了，感觉不到疼，但大脑已濒临死亡，如果我现在出来，意识产生的速度没有消磨的快，他就会死” 灰黑色布鞋从半空落下，小黄护士松开手，瘫坐在地 我忍着腕部的酸麻，自雨中把她扶上台阶 她神色黯然“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都……”她猛的握住小洁洋的手，眼里有期冀“你能救他，对不对？你……你是来帮助我们的，对不对？” “你说对了一半，我是想帮助你们，然而前提是，你们必须先帮助我” “我们可以，只是小洁洋……” “虽然我不能起死回生，却知道有这种超凡的能力存在” 我吃了一惊“巨眼？” “我永远不可能破坏梦境”小洁洋摇摇头“具体是什么我还不清楚，但我知道现在它在那里” 他再次凝望长街“它就在鲁璐的尸体上” …… 我抱着小洁洋回到280病房，英灵被推门声惊醒了 “这小朋友是谁？”她注意到嘴角的血迹，表情凝重起来“又出事了？” 我将情况大概一说，着重表示孩子体内的灵异和多尤是截然相反的 既然可以肯定多尤是邪恶的一方，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们人类，朋友之间要相互坦诚，那好，两个问题”英灵问的很直接“你是谁？多尤为何要攻击你？” “我只是獠的一个影子，是它在梦境里用意念制造出自已的仿制品，它曾无数次让我往返人间，每当寂寞时，就让我为它描绘这个真实的世界……” 英灵甚至没等它回答第二个问题，又问 “它很寂寞吗？” “这是第三个问题，知不知道梦境里有多少个灵异？” 他笑容苦涩“去数夜空中的星星就知道了，无边无际，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缺口，獠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修补上，而做为梦境之主，也只有能通过巨眼识别的灵异们方可获得跟它接触的机会……” 鲁璐好象说过，如此残酷的方式是为了杜绝獠被诱惑 “……所以在梦境里，它几乎是闭目塞听，随着时间愈久，獠也愈发沉闷，甚至连我都难得听到它的召唤……如果换作你们，会寂寞吗？” 英灵几乎要为那个婴儿流泪了 “……多尤趁梦境衰败时逃出来，就为找到凡耳，那是一对能把声音直接传到獠心里的耳朵，连它的意志力都无法阻挡，只是至今没人知道如何使用它……” 没错，心生欲念，心生万物，似乎连神灵们都无法控制心声 “坏了”我脱口而出“鲁璐死后，不见了只小铁箱，肯定被多尤抢走了” “没想到下手这么快”小洁洋叹了口气“我想它是在得到凡耳后，唯恐我会提醒獠先作防范，便唆使火修罗将我吸入腹内，只要困我在炼狱里，它就有时间找出方法，利用凡耳怂恿獠自毁巨眼，结束梦境……只不过在那之前，它还得找到一个能敲响魔鼓的通灵者” 我不禁诧异“火修罗为何要听多尤的？” “在神的女儿要遭受锤击时，獠曾大声诅咒，并将口水吐到地上，有只路过的猴子舔食了这口含有恶语的唾液，立即倒地身死，后脑生出假笑的人脸，成为灵异，正在这时，神怒扯獠发，绞断舌尖，掷入鱼池，险些被吞进鱼腹，幸亏头发缠绕鱼口，才被随既赶来的多尤捞出，出池便化身火修罗……” “原来是为了报恩”英灵面有揄挪之色“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火修罗承诺给它一次调遣的机会，也只有这种方法可以阻止我回到梦境” 小洁洋看着病床上的刘默默“可惜它太急功近利，短时间内竟多次潜入人体，对于我们这种灵异来说，是很耗费念力的，所以最终被困在他姐姐体内，只要那女孩的大脑能不断产生意识，多尤想脱身并不容易” 如同一间游戏室里坐满了小孩，门外忽然来了个稍大点的孩子，他想玩游戏只能硬挤进来，因为个子大，其他小孩不敢反抗，然而等到玩累了，想出去，还要靠一路往外挤 小洁洋眨眨眼“你说这容易吗？” “非但不容易”我说“很可能还要挤出一身臭汗” 英灵“呀”了声，站起来“我得赶紧去告诉小黄护士，别让他姐姐跟刘默默似的跳了楼” “小黄护士已经安排了，把人固定在床上，抬进了核磁共振成像室” 这是我在梦中获得的启发，利用核磁场对多尤进行干扰，再加上女孩自身的抵抗，或许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小洁洋却不以为然，做为灵异，它并不认同这个说法，但苦无良策，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小黄护士终于回来了 她的一位法医朋友打听到鲁璐尸体的下落，并且自告奋勇，要参加我们的寻尸计划 “尸体哪？” 她掏出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地址：万利医院，新北河警务处，法医解剖检验所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姚红发” …… 正文 第027章：地铁站惊魂 大门口 圣玛丽医院大堂安保011把我们截住 “小黄护士，马主任要见你” “请你转告，我有急事要办，回来就去办公室找他” 小黄护士拉着我们要走，男安保一伸手“主任说的是现在，立刻” 他打量着我和英灵，目光落在小洁洋身上，嘴贴着肩带上的对讲机喊“马主任，找到小黄护士了，跟你说的一样，还有三个人是她同伙，一男一女，和一个小男孩……” 英灵很不耐烦“胖子，你说谁是谁的同伙？让开，我们要拯救世界” 男安保身后站着几个人，“忽拉”围上来，中间有人笑“嘿嘿，精神病人都来咱们医院了，白天有个狂躁型的，现在又碰上个幻想型的” 对讲机里传出男人声音“带他们上来吧” …… 几分钟后，我们站到了马远途面前 虽然刚下手术台，他仍然精神矍铄，只是满面怒气，开口就责怪小黄护士“谁让你把那个女孩关到核磁共振成像室的？谁给你的权利？你这是不负责任，你这是变相虐待……” “还有你们”他手指了一圈“在医院里撒布鬼怪邪说，几个护士吓的连夜班都不敢值，再不谨言慎行，我送你们去警察局” “马主任，你不是民间神学社的副社长吗？” 我又纠结于梦中的情节“神学和医学在你眼中，应该不相悖” “造谣”马主任气的头发都立了起来“你们这是人身攻击，诬蔑” 小黄护士连连冲我使眼色 英灵从挎包里抽出那本《巨眼之殇》，递到他面前“这本书里描写的每个场景都将在现实中发生，若你还固执的认为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天灾人祸，与神灵无关，可以看一下” 马主任扫了眼封皮，似乎很惊讶“这是鲁璐写的吧？” “你认识她？” “我对她印象深刻”马主任点头“如果有什么现象科学讲不通，无疑是在她身上发生的” 他语气缓和下来，从资料柜里翻出一个档案袋，上面写着鲁璐的名字 “40天前，我接收了一位手臂被切断的女作者，就是她，人送来时切口很整齐，断臂的肌腱，神经，血管也相对完整，我给出的建议是再植，她当时同意了，可就在手术前，忽然反悔，只做了常规处理，留院观察，等到第二天，护士告诉我，她已办理了出院手续，当时我认为后期会有并发症的可能，出于医生的职责，想规劝她留下来，没想到……” 他表情古怪，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画面 “……我竟然看到双臂健全的鲁璐站在面前，她向我解释，说断臂的是双胞胎妹妹，已先行离院，自已留下来收拾衣物用品……” 我觉得这个理由没有漏洞，完全说的过去 英灵却跳了起来“什么双胞胎妹妹？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开始我有些怀疑，并没放在心上”马主任说“后来，我们科被投诉……啊，单纯医护间的纠纷，因为有肢体碰撞……轻微的，需要调看监控，我意外发现，从鲁璐入住病房到最后离开，既未出来过，也没有外人进去……就是说，至始至终，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英灵愣了“既是姐姐，又是妹妹”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右臂，竟然完整了，可是那条断手还躺在降温灌洗室里” 马主任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怎么解释？” 他忽然一拍桌子“即使无法解释，我也不允许你们在医院胡闹” …… 核磁共振成像室门外，圣玛丽医院大堂安保011仰面八叉躺在地上，旁边还虾米似的蜷着一个 马主任气的直哆嗦“反了，反了，你们把她给我拽开” 没有人动 剩下的三个男安保直往后躲，躲的最快的是个黑眼圈 小黄护士守在门口，小跨步，右肘拉回，单掌前伸，标准的空手道战斗姿势 “哇哦”英灵兴奋极了“女忍者，你瞧她的眼神，这才是高手的境界” 她目光并不犀利，相反的空洞无物，似乎根本没有焦点，又好象全部都是焦点 “抱着小洁洋走，等我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会去找你们” 解决？这个素日里爱笑，爱鞠躬，爱朗诵的日本女孩想干什么？ 我不禁为这位执拗的马主任捏了把汗 …… 时间已过了22分钟 在约定地点没等到姚红发，旁边就是地铁站入口，我们决定查一下到万利医院的详细路线，自已去 站台上，很多人在拥挤，大抵是为了逃离地面上的疯狂和混乱 英灵从电子牌上密集的站点里找到了万利医院，离这里十站地 “还挺远的”她嘴里啃着干面包，伸着脖子在人群里张望 “姚红发……”我琢磨“注意一下红头发的男人” “会不会思考？叫姚红发就必须是红头发，那你叫陈方，头怎么不是方的？“ 小洁洋搂着水瓶正在喝，呛住了，弄湿了我整个前胸 “是你在笑？还是小洁洋？”英灵很好奇，她似乎对一切都会产生好奇心 “对不起……是我……” “真希望是小洁洋” “……” “我们能在鲁露身上发现什么？”她似有顾虑“不会破坏尸体吧？” 虽然我也不情愿让鲁璐死无全尸，但现在可以肯定，小洁洋要找的是那支粘有神血的手臂 “难道也是梦告诉你的？”小洁洋听闻，再度震惊“真令人不敢相信，你既非灵异，又不是通灵者，可这是我和鲁璐都不知道的秘密” “就因为太真实，一想到那个梦，有种坠入深渊的感觉” “人间若有先知，也许就是你” 他望着缓缓停靠的地铁，扭头搂住我“快上去，车上有陀罗蟹……” 我马上明白陀罗蟹是某种恶灵，拉起英灵从迎面涌来的人群中挤出检票口，冲上扶手电梯 英灵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獠以自已为原型造出来的，碰到它们不是躲……就是跑，什么是陀罗蟹？” 小洁洋不答，盯着越来越近的站口 一只小鸟忽然飞进来，黄蓝相间，扇动翅膀向我们俯冲，如同凶猛的鹰隼 小洁洋脸色惨变，大叫一声“往回跑……” 话音未落，小鸟已来到面前，羽毛乍起，体量顿时增长一倍 我护着小洁洋，胡乱挥舞着一支手，英灵则脱掉高跟鞋，用力扔了过去，紧接着，三人如同丧家犬似的沿着楼梯扶手滑下来 匆忙中，我曾回望了一眼，那只小鸟象被什么缚住了双脚，在顶灯下扑楞哀鸣 我们在检票口停住，地铁门“咣啷”打开，几十位乘客慢悠悠的走上站台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全是横着出来的 …… 本来前行的人们猛然尖叫呼喊，潮水般往后退，我和英灵的手紧握在一起，环绕厅柱，人流在身侧如同动物狂奔，一张张惊恐的脸自眼前闪过 我真希望自已从没见过这种怪异的走路姿态，梦再次灵验了，虽然地点不同，但地铁站距离圣玛丽医院只有1500米，而那里还关着个让人惶惶不可终日的多尤 小洁洋缩在我怀中，咳的更厉害，话都说不连贯 我问他“怎么办？” “它们……不敢过来……”他一指那只鸟“这就是……火修罗” 英灵远望，见小鸟仍似无法脱身的样子，不免替它着急“哎呀，再不挣开，那帮人就过来了” 转念一想，又“哎呀”一声“它要是挣开了，你就死定了” 小洁洋凝视着那只小鸟，仿佛在自言自语“你和它都两清了” 片刻间，偌大的站台上已只剩下我们和几十个傀儡人类，它们逼近的速度很慢，象是仍对那只挂在灯上的鸟很忌惮，其中甚至有两个，僵直的立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它 “这群没脑子的……”小洁洋委顿的闭上眼，竟然象是懒得看了 英灵从地上操起把雨伞塞给我，自已拎着根拐棍，也不知是那位老先生在撒腿就跑时仓皇留下的 一声尖利的鸟叫，风从头顶掠过，几十个人霎间“砰”然倒地，只见火修罗在大厅里腾跃翻转，左右突忽，风从那里起就啄向那里，几秒钟不到，就追赶着飞进幽深的隧道里，消失了 …… 正文 第028章：尸检所 又有一班地铁驶来，小洁洋睁开眼“是这个方向吗？” “是”背后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们都吓一跳 一个头戴鸭舌帽，尖下巴的男青年忽然转到面前，搓着双手“不好意思，迟到了，路上实在是……不太好走” “姚红发？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要找你的人？” “地铁站的人都跑光了，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去找一具女尸？” 他边说边挪动了下帽子，露出大片棕红色的头发 姚红发的头发果然是红的 …… 鲁璐的尸体真的在万利医院 姚红发似乎伪造了新北河警察处的尸检单，门厅的女警看看单子，又看看我怀里的小洁洋，面无表情“都是来认尸的？不怕吓着孩子？” 小洁洋咳嗽着“阿姨，我病的很厉害……想见妈妈最后一面” 其实，听到他把语气腔调变成稚嫩的童声，猛然间还有些好笑，但紧跟着心里却泛起无以名状的痛楚 想到他逐渐衰竭的器官，和鲁璐已经冰冷的身体 我和英灵的眼圈都红了 女警也叹了口气“这几天是怎么了？好吧，最起码030还有个人样” 她站起身“老规矩，得找所长签字，可能需要点时间，几位外面等吧” 我们出去，坐在靠墙的长凳上，姚红发挨着小洁洋，表情神秘“如果我猜的没猜，站台上发生的事件与你有关” 小洁洋玩弄着手指“你想让我叫你哥哥，还是叔叔？” “……都行”他抓耳挠腮“先介绍一下我自已，本人姚红发，小仓河检验所见习法医，酷爱收集奇闻异志，并坚信有不同于人类的生命体，或者说物质存在……说完了，该你说了” 英灵轻笑“你想让他说什么？” “从地铁下来的那帮人，绝对不正常，我个人怀疑，是被什么控制了？” 英灵也想起来“陀罗蟹？” “……这是种彻头彻尾的怪物”小洁洋挣扎着直起身体，倚着我“……一位住在海边的医学专家，忽发灵感，打算用人，植物，动物创造出新的生命个体，但这是违背医学伦理和道德的，没人敢提供试验场所和经费……” “……他不甘就此罢手，想象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甚至痴狂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终于，陀罗蟹在脑海中成型了，是人的神经元，曼陀罗花和儿子养的一群小螃蟹的结合，等他死后，那片沙滩就成了灵异横行之地……“ 他让姚红发拿来了纸笔，画了张怪异绝伦的图像 一团如同乱麻般的人体神经枝干，上面悬着张开五瓣尖角的花形触手，还伸着支巨大的蟹钳 “……它能直接从外部控制人类，线状物用于肌肉，骨骼，五官，花状物用来使意识昏迷，蟹钳力大无比，亦可分开，与人脚同为双足……” 姚红发张大嘴巴“太恐怖了，他究竟是天才，还是魔鬼？” “天才未必都是魔鬼，但魔鬼一定都是天才” 英灵面有惧色，看着小洁洋“你不会也长成那样吧？” 小洁洋又闭上眼“信不信？我有一百条腿” “你们几个……”女警在里面喊“可以进来了” 我们往里走，心情都还没平复，各自想着心事 女警按下电闸开关，隔离门“嗒”的弹开 “隔离衣在老地方”她头都没抬“出来之前自已处理了” …… 从消毒室出来，门自身后缓缓闭起，周围立刻静寂无声 “别害怕，跟着我”姚红发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回响 英灵双手拽着我，东张西望 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难道又有危险临近？听着小洁洋越发急促的呼吸，我更加忐忑不安， 他似乎觉察到我情绪的波动，冲我摇摇头 在进停尸间之前，要经过一个曲折的通道，刚迈步进去，阴寒的风就浸入皮肤里，好象都能渗进骨髓 姚红发走在最前面，对于他而言，这种环境甚至比家里还要熟悉， “001—008，009—016……”他数着门上的标牌，左拐右绕，陡的站住，指着面前那扇门“就是这里了” 那是一扇灰白有窗的门 玻璃漆黑，反映出我和英灵煞白的脸，唯独姚红发神情自若，伸手去拧门把手 “吱扭”一声，在通道里显得异常刺耳，里面传出制冷机组的低沉轰鸣 停尸间的灯打开了，出人意料的干净，整齐，解剖用的工具排列在消毒柜里，拖布水桶搁在角落，甚至连气味闻起来都没有任何的不舒适 更没有沾血的手套，盛满内脏的容器，和令人作呕的腥臭 “不过如此嘛”英灵松了口气，从我背后跳出来“原以为会看到一屋子裸尸” “他们都在冻柜里”姚红发找到了030，扭头问我“现在要打开吗？” 我点头 如同抽屉般的尸柜被拉开，寒气笼罩中，是个白色尸袋，再解开拉链，才露出鲁璐的脸 她脸栩栩如生，眉睫冰莹闪亮，素面而冷艳 “的确面带异相”姚红发仿佛看得痴了“不可方物” 英灵抹着鼻翼悄然滑下的泪，小声哽咽 小洁洋催促“快看她的手臂有没有异常？” 英灵死活不让我们碰，自已先合掌躬身，安抚几句，再壮着胆子把手伸进去，顺着肩膀往下摸 “咦，四肢还很柔软……”她满脸惊喜“会不会没死？” “她是通灵者，姐姐”姚红发兴奋的脸也红了，几乎贴着尸体“死了变硬，那叫普通人” 他啧啧称赞“真没白帮你们，这可能是我今生见过最离奇的一件事” 英灵把那支洁白无瑕的手臂拿出来，动作极为小心，似乎它还尚有知觉 小洁洋伸出小手平放于手掌上，阖目，睁开时，露出失望之色 “没感应到？” 他叹口气“进来时就觉得不对……若真沾有神血，能量是巨大的，我应该马上就有触动……” 停尸间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一个头发在脑后网着的年青女警推着柜车进来，眼睛自口罩上方打量我们 “你们先出去，消毒” 她边说边拿起喷桶“哧哧”的充气 我们只好暂时离开，姚红发悄悄问我“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小洁洋想了想“把尸体整个偷走” 英灵差点没蹦起来“偷走？” “对，藏在圣玛丽医院……她身上或许有种我未知的力量，一定得找出来……为了我，也为了你们自已” “对，对，对，一定得找出来”姚红发完全陷入这种刺激的神秘感里，竟毫不顾忌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假如尸体在他检验期间不翼而飞，这碗饭就算吃到头了 5分仲后，女警推着“吱吱呀呀”的柜车从身旁经过 我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 虽然她戴着口罩，但那双眼睛和身形好象在那里见过，而且还很熟悉 没容我多想，姚红发已撸起袖子，准备回停尸间搬运尸体 冻柜再次拉出来，寒气仍然袭人，却是空的 鲁璐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 正文 第029章：116名歹徒 H0121地铁在隧道中“轰隆隆”前行 姚红发搂着小洁洋在一旁絮絮叨叨，对刚经历的灵异事件唏嘘感叹 他好象已忘记看到空空如也的冻柜时，自已脸上的表情 简直比尸体的还要苍白 10分钟后，我们找到了一具和鲁璐近似的女尸012号，把她偷偷放入030号冻柜里 虽然不太光彩，但若非如此，我们麻烦大了 我在有节奏的晃动中昏昏沉沉，英灵枕着我腿熟睡，车厢里空闲了大多半，几乎所有乘客脸上都写着两个字——惊恐 地板上还算干净，饮水机也没有断水， 我不禁由衷的佩服起列车机组人员 在这个随时可能断电，受袭，乃至危及生命的情况下，他们依能坚守职责 一位小个子乘警巡视过来，抬手拍拍头顶发生故障的电子屏幕，雪花消褪，新闻女主持扭曲的脸面猛然校正，有了声音 “……目前已发生的多起暴力事件中，有监控和目击者证明，实施者约八成以上为成钢监狱在逃囚犯，提醒各位广大市民，如无特殊原因，不要外出，必须外出时，也要多人结伴前往……” “天灾损物，人祸毁心”他边摇头边从小洁洋身侧走过，顺便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发 “叔叔好” “你也好，真乖”乘警掏出块奶糖给他，继续往前走 眼看就要走过这节车厢时，他意外的又返了回来 “这是你的孩子？”他问姚红发 “没错” “这孩子有病……” “你才有病哪”姚红发一听就急了 乘警急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想问你是否要带他去医院看病？” 小洁洋一直在咳，咳的面色通红，人又如此消瘦，谁都能看出他身染恶疾 我却觉得他话里有话“我们的确要去医院，有问题吗？” “去圣玛丽？” “嗯” “原来你们还不知道，现在圣玛丽医院别说进去了，想出都出不来……” 我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小洁洋也很吃惊，手里糖“扑”的掉在地上 英灵正好被吵醒，揉着眼睛“我刚梦见小黄护士了” “别说是个护士”乘警跺着脚“整栋医院都被逃犯劫持了” …… 圣玛丽医院门前的空气极度紧张，在红蓝闪烁的警车顶灯中，我再一次见到了那位男警官 与前几次不同，这次他全身武装，上有防弹盔，下着钢战靴，除了常规枪械外，左腋下还束着把弓背状的尼泊尔军刀 往我们面前一站，威风凛凛 “正式认识一下，向杰，原刑警支队副队，现任反恐三组组长” 他没敬礼，伸手和我握了握“形势严峻，各类案件层出不穷，组里能派出的警力有限，目前三不明，歹徒情况不明，人质情况不明，伤亡情况不明……” 一个警员跑过来“报告，据在家休息的副院长预计，以时间点来看，医院内至少不低于500人……” “歹徒人数？” “从和医院并网的监控系统中已确认的有116名持械人员” “持械？枪？” “不排除，但多为刀棍等管制凶具” 向杰点头“一，持续喊话，二，跟医院方面联系，只要回复，弄清企图，争取谈判” 他头脑清晰，反应迅速，命令果断，颇有将帅风采 “你怎么看？”他忽然问我“百名歹徒劫持一间医院有何目的？” “为某个人而来” “什么人？” “对他们有利的人，或者让他们畏惧的人” 这完全是猜测，下意识里感觉和灵异有关，但如果真是为多尤而来，抢一个女孩对于116名凶神恶煞的罪犯来说小菜一碟，易如反掌，根本不至于傻等到警察赶来，被围困在医院里 难道小黄护士仅凭几招空手道就让他们视若猛虎，不敢逾越？那简真是惊若天人了 …… 15分钟后，一份详细的犯人资料交到了向杰手中 石科，绰号老虎，身背两条人命，重伤三起，一宗绑架勒索，其他还有林林总总的小案件，如诈骗，恐吓，非法拘禁等等，可谓罪大恶极，一句话，要不逃出来就是在监狱等死 “就是他主谋”向杰气愤的把资料拍在警车前盖上“去调狙击手来” 小洁洋扔起飘落的纸页，盯着照片看，片刻，趁人不注意，悄悄拉我衣角“我可以帮你们” “怎么帮？” “你记了？我能帮你控制他的意识” 我心头一紧“你是要从小洁洋的身体里出来？” “他现在的大脑对我没有任何阻力，我随时可以离开……” “可是他会死的……” “只有找出鲁璐身上的力量才有希望救他，然而尸体不见了，……他坚持不了几日，也许明天……或者后天” 小洁洋眺望着天际“獠的时间已所剩无几，现在那些人类我还能对付，假如再有恶灵赶来……我怕是抵挡不住，多尤要是被放出，岂不就等于让凡耳回到了獠的体内……要是獠来了，更多恶灵也就跟着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满头大汗，情急之下找来英灵，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她果然坚决反对 “你答应过小黄护士，要救小洁洋的” “我这样做，你不觉得能救更多的人吗？” “救再多的人有屁用？出尔反尔，草菅人命，和多尤有什么区别？” 小洁洋瞳孔中隐现碧蓝“其实根本不用和你废话，我现在就出来……” “你试试？”英灵一把揪住他衣领“你敢让小洁洋趴下，我就敢把多尤放出来，都他妈完蛋” 我是第二次看到她这个样子 第一次是杂志社要将刘默默中餐厅的故事从整版压缩到1500字的时候 当天我正在帮朋友谈摄影画册的出版问题，隔着玻璃墙，她正拽着胖主编的领带，怒气冲天 此刻，她和小洁洋对峙着，情绪几近失控，叫喊声在如此嘈杂的地方仍显的突兀，旁边有警官扭头呵斥“教训儿子回家去” …… “我最多等到明天早晨，希望到时他们能够解决” “我就知道，你对这孩子也产生感情了吧？”英灵搂着小洁洋，满脸笑嘻嘻的“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我和小洁洋用稀奇的眼神看着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怎能把一张脸变的如此快？ “在地铁站，火修罗明明扑向了你，怎么突然变成了那个样子？后来，明明还是可以扑向你，为何又转身去攻击陀罗蟹？” 姚红发蹲在旁边，数着手指头“这似乎是两个问题吧？” 英灵瞪他“难道你们心里就没有问号？” “这是灵异之间的事情……还记得多尤能调遣火修罗的原因吗？” “因为多尤救过它” “也可以这么说，但第一个救它的却不是多尤” 我一拍大腿“是獠的那缕头发，它们象缠住鱼口那样缠住了火修罗的脚” “其实火修罗张嘴就能把它们吸进肚里……但因为曾得其相助，所以左右为难……至于陀罗蟹，不过是偶然撞上了” 我忽然想起在飞鱼馆的那次溺水，心中顿生感激 “英灵，就是它们，在飞鱼游泳馆救我的就是它们” “飞鱼游泳馆？” 她迷惑不解的望着我 我吃惊猛醒，自已又回到了梦里 …… 正文 第030章：黑暗的十五分钟 八台直径60cm的防爆探照灯自东南西北，及四个偏角旋转而起，高低交错，半边天空照的通明，给人一种大战前夕的视觉感 指挥车里，向杰拿起步话机 话筒里“哧啦哧啦”响，掺杂着一个急促的声音 “……歹徒已开始行动，已开始行动，试图从三楼外窗攀爬至四楼……狙击手是否射击？是否射击？请指示……” “命令，在保证人质安全的情况下，各小组自主射击”他掏出手枪，拉上膛，弯腰钻出车门 我坐在车里望向圣玛丽医院，十几条身影同时从三楼各个窗口钻出来，徒手向上爬 嘴里明晃晃的，象是含着匕首一类的刀具 “乖乖”姚红发标志性的张开嘴“这就要开始了” “……最后警告，最后警告，马上退回去，否则我们就要采取措施了……” 正中间的窗户猛的抛出个白色物体，是个人，伴随着尖叫声，“嘭”的砸在地上，嘎然而止 急救人员在持枪警察掩护下，提着担架往坠落地点跑，不多时，抬着名神智尚且清醒，浑身哆嗦的女护士回来 一名女警当即跟上她，准备随时询问有关医院内部的情况 “王八蛋”向杰举起扬声器“石老虎，你要考虑后果？” 又一个女护士被推出来，乌黑长发被风直直扯起，缠绕着苍白的脸，如同一颗孤零零挂在墙上的人头 虽然相隔几十米，我仍能感觉到她脸上的畏惧和绝望 探照灯立刻追过去，车顶的摄影记录仪也重新对焦 车内屏幕里，石科慢慢从女护士身后探出身子，头戴线帽，鬓角无发，明显是个光头 他人长的并不难看，但说不出来的凶狠，象条以啖食人肉为生的野狗，身上散发着戾气，无意间的一瞥都能让你胆战心惊 “老向，兄弟苦啊”他朋友式的跟向杰打招呼“我做梦都想再闻一闻这个城市的味道，没想到……竟然比里面还臭” 所谓“里面”，我想他指的是囚禁他整整十六年的监狱 他又嗅了一下，皱起眉，牵动额头的刀痕，仿佛有条活虫在爬 “我数学不好，但152个人还是能数清楚的，把你的人撤出这条街，我保证不为难人质” “老虎，你是来找人的吧？” 石科有点意外“你都知道了？那我问你，你管得了我，管得了它们吗？” 它们？指的是灵异吗？ 我和小洁洋互看一眼，心想他们果真是为多尤而来，不禁担心起小黄护士的安危 向杰冷笑“人还没找到吧？” 石科脸色一变，没答话 头顶蓦然响起杂乱的踩踏和撕打吵闹声，一个同伙怪叫着从他面前摔了下去，随即又有数人径直跌落于草坪上静候的警察面前 从四楼窗口伸出来的，有拐杖，助行器，协步椅，点滴架，从我们车前垂头丧气经过的罪犯，身上甚至还插着手术刀，绕着输液管，扎着注射器 押送他们的警察却似乎什么都没看见，打着背铐，推进警车里 三辆GA06警用装甲车“突突突”开到医院大门口，没等停稳，一个穿白颜色警服的中年人跳了下来 向杰和几位警官急忙跑过去敬礼，谈论了约有半个多小时，这才回到车里 “方案定了，特警分为三组，一组正门，二组侧后门，三组从顶层索降进入四楼，防止歹徒再次偷袭”他向属下分派任务“各小组长查点人数，领取夜视仪和麻醉弹，互相检查护具，二十分钟后，在医院断电的同时行动……好，现在对表” 车窗外，警察们正从装甲车上卸下一个个沉重的箱子，应该是行动中所需的装备 “断电？”英灵忽然用胳膊一碰我“核磁共振成像室对多尤就没作用了” “只要她意识还在，以多尤现在的状态绝对不可能从一个建康人体内逃逸……” 小洁洋注视着医院塔楼的时钟“看起来，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他仰起脸“红头发的哥哥，我饿了” 姚红发顿时受宠若惊 …… 小洁洋的确要吃点东西了 灵异或许不知道什么是饥饿，但能感觉到他身体在发出某种需求 凭心而论，灵异在利用他的同时，也在尽心照顾他，我曾多次发现小洁洋自己处理膝盖处已化脓发臭的伤口，穿刺，清洗，消毒，敷药，包扎 他一直背着个双肩包，不管在那里，就连遭遇火修罗攻击时，也死死抓住，没让我当作武器扔出去 包里有各式各样的药，外用内服的，甚至还有药剂和注射器 他在尽其所能保护这个孩子的身体 英灵却持有不同意见 “开车必须保养，同理，他纯粹是怕坏在路上”她言之凿凿“再者说，真正的小洁洋在那里？在躯壳里沉睡吗？自已生命的去留他都无权过问插手，难道不可悲吗？” “如果是我，情愿用弥留的时间和相爱的人守在一起，不能说话，就那么看着……” 她眼睛空灵“就那么看着……” “就那么看着怕是不行了”向杰全身“叮铛”乱响的进来“肯定要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有了既定方案，这位英俊的年青警官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陈方，你还真蒙对了，他就是来找人的，你说可不可笑？100多人愣没上去一层楼” 他钦佩不已“圣玛丽医院真是卧虎藏龙” 英灵嘴快“这里有个会空手道的小黄护士，相当厉害” “是吗？行动结束后，我得拜会一下”他边说边解开刀带，随意的挂在扶手上“虽说近战用刀，但我一戴上夜视仪就失去拿刀的手感，考虑到被控人质的安全，还是麻醉手枪更占优势” “这把刀好漂亮”英灵被软皮刀鞘吸引住了，上面刺绘着七颗星，倒斗状，正与尼泊尔军刀独特的反曲线形相吻合 “北斗七星，第一星为杀星” 向杰如同向伙伴炫耀玩具的孩子，怡然自得，挑开双十字盘扣，将刀身拔了出来 长达33cm的刀身，竟然不是钢锻的，牙白里隐隐透出红光，似玉非玉 刀脊上镌着Carne，即拉丁文中的“血肉” 让我惊奇的是它骨柄上刻着的图腾，一只扭曲而怪异的眼睛 竟然是我梦中挥之不去的神秘巨眼 …… 行动的时间就要到了，向杰临走时勿勿把刀和刀鞘堆在座位上，出去又回来，摘掉反光镜下的相框吊坠，掖在怀里，冲我们比出个胜利的姿势 “平安符” 他是这样解释的 但我和英灵都猜测，肯定是某个女孩的姿容 姚红发抱着几纸袋水和食物，牵着小洁洋出现在指挥车前方，爸爸似的喜形于色 英灵看着他，忽然联想到小黄护士“他们俩不是男女朋友吧？” 我哑然，几分钟后，百米之外就会变成命悬一线如履薄冰的战场，她居然还在考虑谁和谁是情人的问题 19：40分 天上无月无星 在几十条人影冲进大门口的瞬间，八台大功率探照灯和圣玛丽医院整个街区的灯光几乎同时熄灭 英灵的脸立刻在眼前消失，若不是她早有准备，此刻已惊叫出声 “陈方？陈方？你离我近点，抓着我的手” 她伸出右手向前摸我，左手没按住靠背，整个人把我压倒在座位里 黑暗袭来的一刹那，我如同又溺于海中，明明把手置于睁开的眼前仍漆漆无物，这种绝望无助的感觉使我紧紧抱住英灵不肯松手 我们就这样一直待了十五分钟，看着飞萤般的灯光自远处的街头猛涌到眼前 圣玛丽医院如神殿般出现了，光芒万丈 等我和英灵的眼睛适应过来，第一个能看清的人就是姚红发 他脸上惊慌失措，手里抱着全身抽搐的小洁洋 英灵立刻掐紧人中，我做肺部挤压，他终于吐出口血沫子，强撑起眼皮 “你们……谁？我……姐姐……” 话没说完，眼白上翻，“咕噔”昏死过去 …… 正文 第031章：殉职 为防止歹徒乔装改扮匿身于撤离人群中，圣玛丽医院大门口拉起长长的警戒线，警察逐个做人脸识别，不时有心存侥幸的罪犯被当场揪出，摁住 在我们的殷切恳求下，一位刚回指挥车的警官呼叫了向组长，得到了可以进入医院救治小洁洋的答复，并命令这位警官全程护送 排队等候甄别的人基本身上都有伤，十几个白衣护士围绕他们清理包扎，虽然容妆狼狈，但在这些伤者眼中，远胜于飘缈的天使 踏上玻璃门前的台阶，迎面碰上石科，他绒帽歪斜，周身血迹斑斑，腕上戴着明晃晃的手铐 身后跟着两名持枪警员，其中靠近我的这位，四方阔脸，黧黑，唯独眼白，我留意到他放在板机部位的食指在不断痉挛 “老仙，打夜战，你这脸没问题，眼得闭上，容易暴露”警官寻他开心 他咽喉里“呵呵”作响，五官拧劲着，从我们身旁大踏步走过，脚下扬起阵阵尘土 “高新河，老警察了，就是脾气暴，别介意啊”警官叹了口气“他儿子也是警察，卧底三年，踪迹全无，尸骨都没找到……” 他径直走到一位护士面前“南丁，格尔小姐，这里有位小病人需要你的帮助” 小洁洋就这样被送进了急诊室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刻，他应该找回了自已，那个生活中只有病痛和白色病房的孩子 他完成了对自已的救赎，灵异哪？它去了那里？ 姚红发尤其愤怒“什么玩意？答应帮我解惑，现在反而更加迷惑了” “小洁洋的生命它都听之凭之，还会管你？” 英灵越想越气，猛的想到火修罗“会不会被吸走了？” “我就在他身边，怎么一点感觉没有” “等你反应过来，火修罗早飞了，也许现在它已重回梦境” 吐回梦境不可怕，因为梦境如今是残破的，是可以逃离的，可怕是火修罗把它困于自已肚子里，也就是鲁璐所谓的炼狱 倘若如此，便无法再从它那里得到帮助 没有它，我们似同盲目 “谁叫陈方？”一个女警袅袅婷婷站在门外 旁边有人接口“我叫姚红发” 女警撇撇嘴，发现英灵指着我，笑了“跟我走吧，尚组长找你” “我也去”英灵和姚红发一起张嘴，同时闭嘴 “不许去”英灵随即恶狠狠的盯着他“看着小洁洋” …… 向杰背部挨了一钢管，黑紫痕从厚实的右肩膀斜下，左大腿被锐器自偏后侧直接贯通，距膝盖上方18公分处穿出 我们进去时，他正向小黄护士发牢骚 “……我说我戴不了夜视仪，都是虚的，要是那一把抓住了，叼腕，蹚腿，真老虎也得飞出去” “飞出去？” “摔死他呀”向杰有些不满“算了，算了，多余跟你们女的说这个” 小黄护士不紧不慢的扎着针“老虎飞出去是摔不死的，四爪着地是猫科动物的特殊本领，你有见过被摔死的猫吗？” 向杰一愣“那我就贴身靠摔，再加一肘击……” 他双手不自觉的比划着，扯动肿胀处，没吭声，咧了一下嘴 病房内一位小护士端着托盘问“向组长，凶器怎么处理？” “给我吧”女警接在手里，白色瓷盘内，躺着一把38cm三棱的军刺，乌黑锃亮 小黄护士路过时瞟了一眼“……啊，老军刺，表层都磨掉了”她转身朝向杰微微鞠躬“请向组长一定要安心静养，牵动伤口的话，会影响愈合效果的” 三棱的军刺由于表面磷镀层脱落，露出含有砷元素的金属，即使只擦伤敌人的皮肤也很难愈合 如果刺进对方身体后再顺势旋转刀身，就会造成组织大面积破坏，内部存在着肌腱断裂或是血管破损，你缝合表面又有何意义? 身为警察的向杰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但他显然安静不下来 “我的刀哪？”他冲女警嚷“打电话叫他们把刀送回来，没它我怎能睡得着觉” “怎么样？”英灵问 她冲小黄护士的背影努努嘴，做出空手道的姿势 向杰忽然明白过来“……藏龙卧虎，原来就是她呀” …… 屏幕里，石科抖着腿，睨睥着侧躺在病床上的向杰“老向……” 身后一名警察推他“老实点” “没关系，让他说”向杰摆摆手“老虎，你处心积虑从成钢监狱逃出来，只为医院里的某个人？你历来喜欢单打独斗，这不象你的风格” 石科冷哼不语 向杰好象并不着急，在人的搀扶下把伤腿挪舒服了“说吧，早晚的事，别浪费时间” “你怎知我一定会说？” “你性恶，狡诈，光这两条倒没什么，要命的是你又偏好卖弄，成钢暴动，这是多大的秘密，你现在还有时间炫耀，带到地狱去？不好玩了” 石科阴沉着脸，少时，要了根烟“……监控你们都见过了，除了仝队长，其他狱警都是我指使犯人杀的，走到这个地步，多说无益……” 向杰严峻的神情里透出一丝疑惑“你胁迫仝队长打开电子锁时，使用的是什么武器？” “胁迫？，相反，是仝队长……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它，命令我离开那鬼地方的” “是谁？” “一个谁也看不到，谁也抓不到的幽灵”石科“哇”的做出鬼爪，仰天狂笑…… 屏幕闪起雪花…… “这个混蛋，危言耸听” 向杰生气的把遥控器扔到床上“不过，我觉得他似乎并没有说谎，你再看这个……” 他叫人把事发当天监狱摄像头拍到的画面调出来，指着一个在镜头前摇摇晃晃的狱警“……16：10，暴动开始，再过9分32秒，南湾局所辖警力率先抵达，此时，仝队长已在办公室内自缢身亡，也就是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画面里……” 画面中是个身穿制式警服的中年男人，偏瘦，面如死灰，右手悬在左胸口袋上，两根指头夹着钥匙卡抽出放回，放回抽出，恨不得立刻打开监狱大门的感觉 “他在等什么？”英灵不禁问 “等犯人跑出第二道门，成钢监狱共设有三道门，互为连动反应，打开第二道，第一道就关上，如此类推” 我关注了一下时间，显示为16：05，中年男人在囚犯狂呼乱叫如水坝倾泄般向下冲时，自已却朝反方面走去，跌撞着消失在屏幕最上方 “他选择在打开最后一道门后立即自杀，连犹豫的时间都没给自已留下，甚至没等最后一名犯人跑出去……” 向杰见房间里没有外人，神秘的与我们耳语“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是多尤”英灵直截了当“如果你能相信我们，陈方可以把事情解释清楚” 他诧异的面向我，等着我解释 ”……“ 我很为难，不知道他能接受多少，是单就这次暴动？还是要将獠的梦境和盘托出？ 思虑再三，我还是决定先将多尤这部分告诉他，因为它终归与这件事情有直接关连 毋庸置疑，它就是这件事的背后主谋 女警的叫喊忽然自走廊里响起，人未到，惊惶的声音先到“不好了，向组长，石科……他跑了” 向杰腾的站起来，伤口绷开，纱布立即染成殷红 他脸色铁青“人在什么地方跑的？” “男厕所” “谁跟着？” “高新河，刘刘，大铁块……”女警“哇”的哭出声来“他们三人都已殉职” 正文 第032章：第二本灵道录 三具警察的尸体倒在男厕所里 向杰拒绝任何人搀扶，拄着拐杖，完成现场的初步勘验 距离出口最近的死者叫刘超群，子弹由脖颈下射入颅骨内，眼睛睁着，惊愕的表情仿佛至死都不肯相信凶手会向自已开枪 第二具身形魁梧，脑袋卡在两个小便器中间，下身拖地，甚至都没提上裤子 看不到脸，也幸亏看不到脸，子弹是从后颈窝打进去的，在墙上喷溅开，血肉模糊 “吴勇，三组第一大力士，人称大铁块” 向杰的眼睛通红，额头青筋直跳 高新河倒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似乎是被横着提起来，敲钟似的掼到窗户上，大半片玻璃自上而下，切断整颗人头 人头是从窗外的花坛里找到的，污血包裹中竟有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全身汗毛猛的竖起来，这几乎就是梦中多尤的人脸 周边的人和物在眼前渐渐朦胧，如同平地起了雾，怪异的脸环绕着我，开始慢慢旋转，越转越快，直到五脏六腑内一阵剧烈翻滚 我呕吐了，歇斯底里的呕吐 …… 勘验的结果并不理想 男厕所是某加油站公用的，来往人员极为繁杂，加之地面潮湿有水，痕迹提取十分困难，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高新河的配枪不见了 至于刘超群和吴勇是否为高新河的枪所杀？还要做进一步的弹道分析 穿白颜色警服的中年人又来了，劈头盖脸训斥了向杰一通，最后命令“滚回医院” 我自然跟他一起滚了回来 回到圣玛丽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英灵和小黄护士，去核磁共振成像室察看小女孩现在的状况 如果猜测的没错，多尤已从她体内逃逸，极可能是在医院断电的十五分钟内 继而，它于黑暗中控制了高新河，在加油站杀掉同事，撞向玻璃，随后脱离死尸，和老虎石科不知去向 它为何要与一个人类同行？又极为反常的任其保留清醒的意识？多尤是怎样同他沟通交流的？ 难道石科会是通灵者？ 我果断否定，獠决不会让一个邪恶盈身之人成为通灵者 核磁共振成像室的门反锁着，小黄护士叩了三下，里面有人问“谁？” “我，伊黄” 门应声而开，三个身形健壮的女护士齐向她鞠躬“伊黄小姐” 小黄护士欠身，然后靠近病床前观察“她闹的还凶吗？” “一直用小量剂的镇静药控制着，每半小时50ml水，确保她不虚脱” “辛苦你们了，接下去的一段时间，还得由你们照顾，拜托了” 我俯身注视着女孩的脸，似乎被擦洗过，洁净了许多，嘴角也没有了涎液 可她依然双目紧闭，手背筋突，状如鸡爪 “马主任来过几次，我们都没让进，只是要了份病历”一位女护士递过来“他说女孩天生有癔症，虽然发作记录很少，但那天也许正因此而引发狂躁，并非……一定就有异端” 小黄护士拿不定主意“你怎么看？” “……她在断电前和断电后是否有变化？”我提醒“比如说挣扎，叫喊……或者说，忽然间安静了，在注射镇静剂的当天，我还能听到她的咆哮声……” “初时注射和持续注射的效力是不同的，身体的反馈自然也不同” “你们能肯定？” “肯定，我们的任务就是24小时盯着她的脸”几位护士一起笑“简直已经爱上她了” …… “圣玛医医院是她父亲的？”我和英灵异口同声 正掰着小洁洋眼皮检查生命体征的小黄护士急忙回头“嘘……” “小声，小声”姚红发表情神秘“知道的人不多，咱们在小范围内对伊黄小姐保持尊敬就可以了” 小黄护士忽然转身鞠躬“还请把我当成一名普通的医护人员来看待……” 英灵亲昵的搂住她“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的确，家父是圣玛丽医院的创始人，但他醉心于技击，家族产业向来是由我叔叔打理的，七年前，父亲忽然要求我离开日本，并交给我一个手提密码箱，连夜令我在三位师姐的护送下上了船……” “那你和马主任的关系？” “他是父亲的至交，对我十分关照” 我认为她隐瞒了什么，既然都已被迫离开，手中的密码箱似乎又是关键，明显父亲不想女儿行踪被人掌握，可她偏偏又进入家族企业工作，即使是灯下黑，这个举动也太过轻率 她仿佛看出我的疑虑“家父精于禅武，性格内敛，不至于妄生事端，我不知道他这次如此惊慌的原因，但应该和家族纷争无关……” “唉……”一声叹息传来 马主任推门而入，肩膀缠着绷带，腰却仍挺的笔直 身后跟着一个人，刘叶子恩，刘博士 “我和你父亲刚认识的时候，就提醒过他，不要沉迷于科学以外的异端学说，抛开宇宙太空，仅仅是这个世界的奥秘悬疑，人类都望洋兴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我们掌握的知识发挥能量，至于探奇解密……” 他目光从我们脸上扫过“自然有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去做” 英灵脖子一梗，我马上去捂她的嘴，险些被咬 “马叔叔，没听你的话，我真的很抱歉，只是……这几天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太多，如果连我们自已都选择放弃，请问，谁会来帮助我们？” 我暗自审视着马主任，一日未见，他仿佛苍老了许多，神情少了份坚毅，取而代之的是沉重 他本不是个轻易言败的人，每天在刀光血影的手术台上与死神争分夺秒，他比谁都知道坚持有多重要 我甚至可以想象，就算死神站在身旁，已将镰刀伸向患者，他握手术刀的手也绝不会颤抖一下 这种人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敬重 “傻孩子，你还不懂”他望着窗外萧瑟的风景“柳叶妖娆何谓刀？霸王跋扈方英豪” “都去会议室吧，有东西让你们看” 马主任率先走了出去 …… 手提密码箱在桌上放着，打开，是一撂手稿 赫然是灵道录 “这就是你父亲托我保管的东西，记载着灵异的起源和獠的梦境” “家父为何要马叔叔代为珍藏？……” 马主任摆摆手，直视我“你对灵异了解多少？” 我直言相告，最后声明“也可能只是个与现实略有雷同的梦” 他沉思着“这册灵道录里并没有你所述的内容，但似乎有承启，比方迷雾和神的大战，獠意念的转移……但更多描写的是巨眼的由来，我节选了几段，让小黄护士念给你们听” “……神的女儿回到圣殿，腹痛有孕，不久生下一子，独眼，居眉目中央，拳头大小，落地即行，神认为是怪物，大声呵斥，独眼猛睁，暴出万道光芒，众神甚至不能直视，有侍者立时昏厥，它上前扑地，利爪剖腹，啖食心肝……” “……神持杖击之，它丝毫不惧，见其脸上流露出憎恶之色，张口咬其手背，滴下鹅蛋大小的血珠，神挥剑斩断它的小臂，在坠入尘土前即化为无形，与神之血魄在天地间恶斗不休……” 我和英灵对望，心中暗想，原来巨眼生下时并非独臂，竟然是被神斩断的 “……它们纠缠到海边，见有人三天三夜未曾钓上一尾鱼来，知道是因他对神灵不敬，遭到天遣，便在梦中相告，只有自断手臂为饵，方可有鱼上钩，那人依法而行，却仍无所获，遂抛竿痛哭，哀叹其母正在家中待食，恐怕此刻已经饿死，转身跳海自溺，不多时，有大鱼跃至岸上，口衔一臂……” 几个人身上一阵阵发冷 “……一灵一魄自责不已，为将大鱼送还其母，附身手臂内，后来竟不得而出，原来，那人就是被吃掉心肝的侍者，神将其化身，通过引诱，将它们永远封禁在断臂里……” 英灵小声嘀咕“这神倒通晓兵法，不过颠来倒去就这一招，请君入翁” 正文 第033章：人皮鼓 “……从那天起，这条神灵相融的不腐手臂就由通灵者保存……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等来神的声音，神说可以让它们离开，但能量要留给手臂，只有意念可以回归梦境，条件是要将手臂赐于人类后才能解脱……” 姚红发也悄悄走进来，听了会儿，急不可耐“这条怪手跟巨眼有什么关系？” 马主任瞪他“严格来说，你也是名医生，耐心是这行必须具备的，听着” 姚红发讪讪坐下 “……手臂和巨眼其实都是它的一部分，神觉得它性狠嗜杀，魔性难驯，意欲除之，追至海边，将其紧缚后扔入大海，被海妖吞食，灵气困于海底冰火山内，獠出生后，从母亲口中得知一切，入海连杀100只海妖，终于从101只海妖腹内取回哥哥的头颅与肩胛，森森白骨，唯有独眼如新……” 小黄护士似乎明白了“巨眼只是个神物，帮助獠识别灵异，其实它哥哥如今还在海底冰火山里……” 我有些矛盾，这和鲁璐书中所写的不尽相同，但具有魔性这一点是证实了 英灵长吁短叹“獠为何不将哥哥的灵气释放出来？有它帮助迷雾，自已也不用把梦境的念力转移，搞的现在恶灵横行于世” 马主任目露惧色“那灵气本就凶残，又在火山底囚禁至今，怨恨之气日增，已堪称邪魔，它若脱身，别说神和迷雾精力已竭，就是和獠联手，怕也无能为力” 姚红发张着嘴“当初不是神将它扔入海里的吗？” “你也见过石科，他半生充满仇恨，三十几岁就已变得如此可怕，何况从诸神大战到现在，那种邪恶不是我们能够想象到的” 他转向小黄护士“你父亲之所以将灵道录交于我，是因你叔叔想从中找出海底冰火山的方位，将魔鬼的力量据为已有” “丧心病狂”英灵不禁担心“万一他来这里逼你交出灵道录，怎么办？” “我叔叔并不知道圣玛丽医院是家父的产业”小黄护士目光坚定“请大家放心，就算真来了，我也会誓死保护它的” “原来最大的恶灵是獠的哥哥”姚红发打了个寒战“幸亏它还被困在诲底” “巨眼能够召唤它”小黄护士翻着手稿“它在獠体内慢慢聚拢能量，獠察觉到它也开始制造梦境，甚至和自已的梦境重叠，如果到足够强大时，就可以唤醒海底的魔鬼” 我忽然想起那座鬼山“人皮鼓在那里？” 她翻来翻去，目光停在最后一页上“……獠在被迫入睡后，神得知迷雾要来解救婴儿，就将人皮鼓掷入海里，鼓身滴上神血，使海妖不敢靠近，历经多少时日，随波飘到东方，被先知埋入深山，后隋朝官员死去，开山造墓，近鼓者皆昏迷，认为是不祥之物，但官员家人却以为能预防盗墓者，造门封藏，停棺于外……” 这和我梦中的景象相同，獠就在那座鬼山中，然而三百三十六位通灵者去了那里？被火修罗吐回梦境，化身灵异与恶灵战斗？ 我暗自揣测，仅仅三百三十六位通灵者，能力再大，又怎能和浩繁无数的恶灵相对抗，现在最大的危机并不是巨眼的复苏，而是阻止多尤将凡耳放入獠体内 多尤是灵异，无法靠近鬼山，只能利用石科这个人类来完成 我越发相信多尤已从女孩体内逃出，猛的站起来“我们应该让向组长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监控鬼山，石科一定会去那里” “鬼山？” 所有人一起看我 姚红发直挠头“怎么又和鬼扯上了？” 我没理他，正要说出具体位置，英灵的手机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丁远方 …… “英灵，你们那里怎么样？这里都乱套了，哎，你冲谁吐唾沫哪？滚蛋……”电话里传来“嘻嘻”尖笑声 英灵也笑“你不是上山挖墓去了吗？怎么又回到人间了？” “我在超市买生活用品，人都跟疯了似的，山上倒是很正常……英灵，你帮我登个寻人启示，我要找一位通灵者” “名字？” 我们都支着耳朵听 “我不知道，只要能通灵的都行” “你找通灵者做什么？” “我们刚打开个墓室，发现了石门，里面有面鼓，有鼓槌，就是敲不响，有位同事看过巨眼之殇这本书，非说里面封的是梦境之主獠，只有通灵者才能惊醒它……” 我吃了一惊，抢着说“远方，你找通灵者就是要惊醒它？这可万万不行” “哟，陈方，你跟英灵在一起，是不是结婚了？”丁远方调侃我“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什么时候也成了信徒？损坏古文物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无非想找个通灵者了解一下，看能不能推算出是那个朝代的……” “不是隋朝吗？紫柳木镶金元宝棺” “我说的是鼓……”丁远方的笑声忽然消失了，“咦”了声，象是很奇怪“你怎么知道的？我们昨天才刚挖开……” “你们靠近鼓时，有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 “有，除了我，他们都昏倒了，也许是缺氧，或者瘴气……” “你手里是不是抱着个头骨？一只眼窝的头骨” 他几乎惊叫起来“神了，我汗毛都立起来了，哎，我说朋友，你不会就是通灵者吧？……” 我没听清他后面说什么，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个神秘的头骨，丁远方能接近人皮鼓就说明两者之间有莫大的关联，钥匙在远方，难道头骨就是打开人皮鼓的钥匙？ “远方，现在听我说，你立刻去机场找警察，告诉他们逃犯石科会来，绝不能让他再溜走” “不可能，机场早停飞了，三天摔了四架飞机” “那你把头骨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丁远方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英灵小声说“石科又不是通灵者，他能敲响魔鼓吗？” 我愣了愣“多尤既然找上他，就一定有办法，如果能直接打开人皮鼓，何必敲响它” 小黄护士好象更愿意相信三名女护士的话“你怎么能确定多尤已不在女孩身上？” “直觉”我说的很牵强 马主任感慨万千“这原本是灵与灵之间的战争，人类只是被利用而已，獠现在的意志力已掌控不住巨眼，巨眼也在寻找失落的记忆，如果它决定唤醒在海底沉睡的自已，与獠之间势必有场激战” “它们不是亲兄弟吗？獠还在海里找回了它的尸骸”英灵费解 “灵道录上说，巨眼也在制造梦境，两个梦境之主，可能吗？” 用来净化灵异的伟大梦境，已让曾经被迫入睡的獠获得了成就和使命感，而渐渐恢复意识的巨眼开始有了僭越之心，它可能认为自已创造的梦境更完美，更适合灵异们的净化 天平开始倾斜，欲望的萌芽滋生，两个意志力同样惊人的婴儿之间，终将一战 一位护士轻轻推门进来，在小黄护士耳边说了句话，她立刻站起来，面无血色“李洁宜有意识了” 李洁宜，小洁洋的姐姐，既然她有了自已的意识，也就是说，多尤真的逃脱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在石科敲响魔鼓之前，捉住他 …… 正文 第034章：黑痣 李洁宜躺在病床上，靠着枕头 她刚吃了点东西，脸色好了很多，长时间无意识状态，明显让她无法将过去和现在对接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我们每个人 向杰将剥好的桔子递过去“你还有记忆吗？” “……开始有感觉的时候，好象有人在按我胸口，按几下，往嘴里吹口气，再按几下，再吹口气……” 小黄护士马上明白了“心肺复苏”，她转身问三位女护士“断电时，你们离开过吗？” 一位女护士说“我去找应急灯” 另一位说“我在药房取药” 最后一位低下头“我……我在洗手间” 小黄护士一跺脚“为何不早告诉我？” “小姐，就五六分钟，我们回来后，特意观察过她，并没有什么异状，所以……实在是抱歉” “一定是有人进来过，捂住她口鼻，导致短暂休克”我推理“等多尤从体内出来，再使用心肺复苏抢救” 向杰似乎对我抢了他的发言很不满，重重的哼了声 他已听我简单将多尤的事情陈述了一遍，虽半信半疑，却还是向石科要前往的那座城市打了电话，要求那里的警方务必严防死守，决不允许他跨入鬼山一步 我很感激，说句实话，自已都觉得自已所说的荒诞不经 李洁宜忽然想起来“警察叔叔，那人好象是个女的” “哦，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了一股很香的香水味” 向杰拄着拐在三名女护士身上闻来嗅去，女人们纷纷躲开“……哎，别闻了，我们护士根本就不让喷香水”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消失的鲁璐尸体，无缘无故昏倒的小洁洋，巨眼和海底沉睡的恶魔，被多尤救走的石科，此刻，又多了个神密怪异的女人 无论这个女人是谁，她的目的清晰明了，就是解救多尤 “对付灵异我不行，侦察破案你不行” 向杰让跟着他的女警叫来技术科，封锁核磁共振成像室，希望能提取到嫌疑人的指纹或是足迹 英灵去看望米格和刘默默，姚红发规规矩矩坐在床边守着小洁洋，小黄护士把李洁宜换到421隔壁的病房419，方便她随时探视弟弟，我则去找马主任，看能不能从灵道录里再发现些新线索 马主任没在办公室，有位女医生很客气的把我让进去，自已离开了 我打量着这个曾在梦中遭到毁坏的房间，不经意瞟了眼资料柜，被一个档案夹上的名字吸引住了，鲁璐 难道这是鲁璐断臂时的资料？ 我打开，首先映入眼睛的是张高清照片，切口整齐，血肉筋骨分明，上方几公分处扎着止血带，一粒黑色小痣被白色肌肤衬托的尤为醒目 我翻过去，看了两行龙飞凤舞的病历，心里“咯噔”一下，将照片重新抽出来，对着窗外的阳光仔细端详 黑痣极小，比针尖稍大，如同用墨水钢笔在上面戳了个点，若非局部特写，很难令人注意 曾几何时，在停尸间里，为了找出右手臂的力量，我几乎把每根毛孔都检查过 我清清楚楚记得，那条手臂上绝对没有这颗黑痣，干净的象尊石膏维纳斯 原来，真的有一个和鲁璐长的很象的女人 她就在我们身边，如同幽灵 …… 天空阴霾，云层低的让人窒息，城市如同刚遭遇过空袭，愁云惨雾，到处都有股烧焦的味道 一个男人在我眼前猝然倒地，我于瓦砾中扶起他，胸膛赫然插着根钢筋 男人已说不出话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用尽力气指指上衣口袋，“啪”的手臂落地 口袋里是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笑容可掬的女孩子 后面写着“挚爱，吾女” 眼前的世界简直就象西斯廷教堂的穹顶壁画《最后的审判》，我们也正在经历末日来临时惊心动魂的大争战，天使的号角，受惩罚的罪人，邪恶化身的魔鬼，冥府的渡神 也许我们都是有罪的，只有在饱经苦难后，灵魂才能感应到神的召唤 我弄开一扇百叶窗，钻进鲁璐家里，卧室贴满她的照片，果然，从中发现了蹊跷，有的手臂上有痣，而有的洁白无瑕，显然是两个女人 来到客房，角落立着乐谱架，桌上横着把精美的小提琴，小相框里的鲁璐连体长裙，笑脸盈盈，拿着琴弓的裸臂上黑痣依稀能辨识出来 让我心狂跳的是衣柜里竟然有个用来训练心肺复苏的模拟人 直到这一刻，终于可以肯定了，鲁璐有个双胞胎姐妹，她就是在医院神出鬼没的幽灵 “嘣，嘣，嘣……”有人敲窗户，是邻居，那个长着青春痘的小伙子 打开门，他踟躇着不敢进来，探头探脑“你胆子真大，不知道这房子闹鬼吗？” “光天化日，有鬼也是它怕咱们”我拽他进来“你怎么知道闹鬼？见过？” “三更半夜，灯一会明，一会灭，还能听见女人嘤嘤的啼哭，这几天，邻居都搬走三家了，瘆人”小伙子浑身发冷，搓着肩膀“不行，我得赶紧走，否则等到天黑，她再上我们家串门去，非把我媳妇吓死” …… 回到医院，我听到了惊人的消息 灵异竟又回到小洁洋体内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小洁洋仍然充满惧怕“那天黑暗中，我……刚靠近指挥车，猛的感到一阵惊悸，意识忽然间消失了……” “所以，他自身意识被释放了出来”我说的是真正的小男孩“但意识支撑不了多久，便昏厥了” “……那是一种极其恐怖的力量，似乎它能与我相通，仿佛很熟悉……又感觉加杂着仇恨，我真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他望着窗外公园里正挽手散步的英灵和李洁宜 “多尤还是逃脱了……”他神情不免消沉“既然注定要失败，留在这里也无事无补……我要回梦境去，和獠在一起……” “等等”我抓住他双肩“我可能知道那条沾有神血的手臂在那里” 小洁洋眼中重新燃起火焰“……那里？” “它在鲁璐妹妹的身体上” “陈方，你挺有两下子的，干脆来我们反恐三组当顾问吧” 向杰眉开眼笑的从外面进来“经过多方面核查，鲁露确实有个双胞胎妹妹，名字不详，长年居住在国外，无入境记录，但从鲁璐家附近和106别墅周围的监控画面可以断定，她已经回国，途径估计为偷渡” “能找到她吗？” “时间问题，本身就是个隐形人，在公众场所几乎没露过面，如果真要躲起来，困难不小”他面有难色“现在任何地方都处于混乱之中，大规模排查不太现实” “我们时间紧迫，找到这个人至关重要，能否扭转形势就全靠她了” 向杰答应着，扭头发现小洁洋一直盯着自已腋下的军刀，笑了“这才是男人真正的玩具” 说着，反手拔出，白惨惨的刀身仿佛笼罩在雾气里 小洁洋浑身如同筛康，哼了声，再次不醒人事 …… 正文 第035章：密室 马主任终于从显微镜上把眼睛移动，指肚摩挲着刀身 “这到底是把什么刀？” 姚红发被这几日接连发生的怪事刺激的无比亢奋“有了它，咱们就可以与恶灵战斗了” 英灵毫不留情的打击他“求你清醒点吧，灵异是无形的，就算手握上古神兵，看不见敌人，如何战斗？又跟谁战斗？” 姚红发破皮球般一下子泄了气 向杰看着马主任逐渐惊讶的表情，心中已有答案“是不是人骨做的？我们组里的女法医曾经提起过” “真令人难以置信，33cm长的肩胛骨，此人生前一定身材雄壮，超乎常人”马主任激动到不能自持“这很可能就是獠从海妖腹中取回的肩胛” 他手指滑过刀刃，发出阵阵金石般的翁鸣“虽为骨质，却硬似钢铁，内隐血胆，堪称鬼斧神工” 向杰也难掩喜悦之情“当初也是误打误撞，在缅甸当做玉刀摆件买了回来，却发现锋利非常，没想到，万万没想到，竟然和獠还有瓜葛” 姚红发羡慕极了，手舞足蹈“等你再找到巨眼，到时手持肩胛刀，恶灵面前一站，谁敢争锋？” “尸骸已全部凑齐了，头颅，巨眼，肩胛，接下来会出现什么？” 我凝望着马主任，他也注视着我，我们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那个沉在海底的恶灵 小黄护士忽然冲进来“快，会议室” …… 会议室里，我们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视屏幕，是则国际焦点 日本某海域无风自浪，高达24米，相当于9层楼那么高，等风浪平息，海面上浮起密密麻麻的离奇尸块，似人非人，象鱼非鱼，背鳍掌蹼，口中细齿数排，如同密梳 全世界的生物学家顿时轰动了，齐聚到此，试图揭开这种神秘生物的种族起源，进化历程，和生活习性 而于此同时，地质学家发出严重警告，称近日此海域内有火山爆发的先兆，应预防其会引发海啸 马主任目光凛然“海妖，火山……它来了” “谁来了也不怕？”向杰攥着肩胛刀，丝毫不惧 “这把刀对付獠或许可以，在它面前没用”小黄护士叹了口气“这副肩胛本来就是人家的一部分，相当于它的主人，你觉得自已能与之较量吗？” 向杰吓了一跳“到底谁来了？” 我们齐声回答“獠的双胞胎哥哥” “还不光是他，你们看……”马主任朝窗外一指 圣玛丽医院公园里忽然闯入几个不速之客，领头的三个显然是被陀罗蟹控制了，横行着朝人群冲去 后面两人双足正常，目光呆滞，手举着从车尾掰断的排气管，挥动一次，身体就跟着转动一圈，趔趔趄趄的站住，停稳，再次攻击 我觉得它们更象是低级的意念操纵灵异，若非面目扭曲残忍，看上去反而滑稽可笑 其他的，我就看不到了，如同几阵忽来突去的旋风，卷起碎石土块，冰雹般砸向人们 在公园内休闲散步的病人和家属无一不发出凄厉的惨叫，肢体稍微健全的还能跑回医院，患有腿疾的只能趴在地上拼命往前爬 正当我们看的心惊肉跳之际，会议室的门“咣啷”打开，向杰拎着肩胛刀冲了出去 小黄护士一怔，仿佛想到什么，抓起桌上的两只对讲机，跟出门外 马主任再想阻拦已来不及了，抢先堵住门口“谁都不能再出去了，来，帮我把地毯卷起来” “我们打不了恶灵，可以救人啊”英灵鼓起勇气“至少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公园里横七竖八躺着被打伤，砸伤，摔伤，踩伤的人，或坐或躺，哀嚎呻吟 “我现在做的就是要救人”马主任面无表情，手脚并用卷起地毯“你们要是不那么傻站着，兴许能救的人更多” 地板上有道暗门，姚红发吃力的拉动铁链，门的一侧缓慢翘起，厚度竟达到了8cm，层次分明，显然是由多种材料复合压制而成 “加了铅板和铂板，这两种元素能抑止X射线的穿透，希望对灵异有同样的作用” 显而易见，这间秘室是专门针对灵异设计的，应该在建筑伊始就做好了相应规划，怪不得二楼和一楼明明有两间大小相等的药剂库房，却从没发现有人进出过的痕迹 也许很久之前，马主任和小黄护士的父亲就预见到这场梦境的大灾难，并提前做了准备，但他们私造秘室并不象单纯为了保命 我感觉马上会有更大的奇迹出现 金属门下露出1米见方的通道口，立着直梯，昏暗的深处隐隐有光亮 英灵简直不敢相信“你是要躲到秘室里？可医院其他人怎么办？不管他们了吗？这符合你心中救死扶伤的职业操守吗？” “不用你来教训我”马主任扶梯而下“姚红发，你在外面守着，等小黄护士回来，马上告诉我” 姚红发非常不满意这种安排，他对这间秘室的兴趣甚至超过了肩胛刀 他正要抗议，我已不见了踪影，英灵跟着，冷哼不止，象是在生自已的气 底部还有条通道，横向，狭窄，我一言不发，尾随马主任，看着他推开尽头那扇门 一个被各种电子仪器和绘图纸挡住脸的人忽然抬头，竟然是刘叶子恩，刘博士 他甚至没看我一眼，只是紧张的盯着马主任“獠真的被惊醒了？” “暂时没有，但恶灵正在围攻医院，我们必须争分夺秒，马上启动机器” 马主任把墙上的电闸闭合，几台设备上接连闪起小红灯 姚红发沉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在通道里回荡“怎么回事？……塔楼上什么东西在呜呜响？……” “大功率电磁场干扰器”刘叶子恩记录着数据“上下各有一对，长时间接触对人体有危害，不过我们储备了大量防护用品，两位可以帮忙吗？” “什么？” “把地下室成箱的防护服搬到大堂，确保人手一套” “我跟姚红发去”我嘱咐英灵“你待在这里最安全” 她望了眼马主任，答应了 秘室里的防护服仅有两套，刘博士要近距离调节仪器，自然要穿，还剩下一套，马主任看都没看，直接扔给了她 英灵刚要推辞，见其脸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又把嘴闭上了 我钻出通道，姚红发正从窗户向外窥视，满脸惊喜 片刻前化身暴徒的五人均已昏迷倒地，恶灵们在干扰器的影响下似乎痛苦不堪，行为异常，一股股风在空地上乱转，转眼消失了，瞬间又在几步外旋起 向杰手拿对讲机，一手反握刀柄，如同神助般在风中突袭，刀光所过处，虚形隐现，仿佛撕开的纸片飞起，再看时已成碎屑，颗粒，尘埃，直至消散 …… 正文 第036章：尸群 防护服存放于地下二层 姚红发唯恐数量太多“到大堂叫人帮忙吧，否则，够咱俩搬的” “先弄上来两箱，向组长不能老暴露在磁场里” “没错” 他一拍额头“还有我的黄薛和小洁洋也需要保护” 话音刚落，我们俩顿时神色齐变“坏了，小洁洋不会有事吧？” 他体内的灵异是否也受到干扰？如果被迫离开，小洁洋的生命岂非就要结束？ 姚红发撒腿就往四楼跑“你先下去，我去看看，随后就到” 电梯升上来，“叮”的一声打开 想起梦中圣玛丽医院在遭受陀罗蟹围困时，经常性断电，以防万一，我决定走楼梯，边走边思索 多尤既已成功从医院逃逸，为何恶灵会返回医院？仅仅是施暴泄愤吗？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小洁洋？ 我忽然觉得有可能，当天在地铁站，肯定不是偶然撞上的陀罗蟹，它们绝对是冲着圣玛丽医院来的 目标不是多尤，就是它，獠的影子 然而，肩胛刀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 小洁洋说能和它相通，这个容易理解，虽然它为残骨，但獠必竟和它血脉同种，而小洁洋又是獠在梦境中仿制出的自已，自然会有这种亲近感 至于说到仇恨，也许是它们之间还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恩怨 我想，小洁洋如此惧怕这副肩胛，想必獠也心存敬畏 楼梯越往下越阴暗，头顶的呜声变得模糊不清，逐渐改由地下传来，电磁干拢器和制冷机组的轰鸣混为一体，阶梯上的浮土振动起伏着，一层层掉落 推开生锈的铁门，感应灯延迟了几秒，我缓步向前走，在空旷静谧的地下室，脚步声会传递很远，然后象撞到礁石的浪潮般“嗡嗡嗡”返回来 我很快找到了B4—3集装货柜，于尖利的金属摩擦声中打开门，跳上去，准备把码好的服装箱全部扔下来 如果姚红发还不到，就只能自已往上搬了 “电磁场干拢器应该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我穿好防护服“最好保佑不要断电……” “圣玛丽医院有后备电源吗？”我心头一悸“如果外部电网遇到破坏，干扰器就变成了废物？既使后备电源充足，面对如此大功率的消耗，究竟能维持多久？” 不管恶灵回来干什么？现在最好的策略是撒离，如果向杰能把前门那几只全都干掉，医院里的人员完全可以趁机离开 后门会不会也有它们？如果有，为何不破门而入？ 我正在揣度中，整层的灯齐刷刷闪动几下，明暗间，感觉连轰呜声都减弱了不少 货柜里还剩下四箱，外面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 “姚红发，你总算回来了，小洁洋没问题吧？” 没人理我，来的不象是一个人 “谁跟你来的？” 我探出头去 的确不是一个人，是群刚刚从太平间晃晃悠悠猿猴般爬出的裸尸 …… 没容我多想，最前面的已前爪撩地，后肢猛蹬，蹦起来足足二米，险些撞上楼顶，蜷着身落下，瞪着双鱼眼睛，焦枯的手剜向我胸口 其后，一个个紧跟着纵身鱼跃，面部虽无表情，但光是那副死人脸就足以让我魂飞魄散了 车门敞着，我猛的拉过来挡在身前，“哐”的一声，整个人被撞飞到货柜最里面 众尸堵在门外，狂敲乱砸 一具尸体硬生生从门缝往里挤，手险些伤到我，挠着车厢，锋利的指甲甚至把厢体抓出无数道划痕 忽的，它挺起僵直的脖子，仿佛在观察，猛然间“咚”的摔倒，不动了 我身上顿时起满鸡皮疙瘩，心想不好，灵异莫名奇妙的放弃了尸体，难道是要来控制我？ 这究竟是种怎么样的恶灵？ 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我惊恐的预感到 自已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新的傀儡了 …… 生命都有求生的本能 即使在最绝望中，也经常做出一些垂死挣扎的举动 我随手从压烂的服装箱里拽出捆防护服，几乎没报任何希望的朝正前方掷出去 “嗵”的声响，有东西摔在车门上，凹进去一大块 防护服径直坠于面前 我立即反应过来，这种灵异既能控制尸体，也能直接袭击人类，如同石魁一样，却不能在物体间穿行，所以才会撞到车门 它更不能透过防护服 如同抓到根救命稻草，我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三件防护服拧成粗大的布棍，前后左右挥舞着跳下货柜，专朝尸体腕部后方打，那是灵异控制四肢的最佳点 “噗，噗……”声不断 最近的三具尸体，已被撂倒在地 其余的四下散开，在附近兜来绕去，仿佛在伺机而动 我周身挥舞布棍，边提防它们，边计算与楼梯入口间的距离及步数，并决定，在下一具尸体发起攻击时，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倒它，趁剩下的尚处于威吓之中，迅速跑过去 楼梯空间相对狭小，易守难攻，也可以边守边撤 这是一个相当靠谱的计划，只可惜…… 太平间的门猛的被争先恐后冲出来的尸体“轰”的撞飞五六米，随后重新围拢，无声的张开干瘪的大嘴，作嘶吼状，用力程度似乎要把肌腱扯断 有的好象嫌弃尸体僵硬，不好操控，索性互相扭断关节，然后“喀嚓喀嚓”的走来走去，如同四肢穿线的木偶 这批尸体与先前的明显不同，动作迅捷，表情凶猛 我浑身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眼睛不住往后瞟 尸群里突然出现一抹艳红 一具独独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尸远远的倚着墙壁 说她是女尸，是因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僵化的身体动作 我几乎要惊叫出声了，那竟然是在法医解剖检验室不翼而飞的鲁璐尸体 没错，就是她，我曾经在照片中，见过和现在身上如出一辙的连衣裙 到底是谁把她藏匿在圣玛丽医院的地下太平间里？而且替她穿上了裙子，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又是什么？ 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这也从侧面证实了，那条右臂上根本没沾有神的血，否则，她又怎会变成灵异手中的武器？ 曾经伟大智慧的通灵者，现在却沦为邪恶势力控制下的行尸走肉 我忿恨不平“鲁璐，虽然你并不拥有神的力量，但我绝不允许它们凌辱你” …… 尸体尤如狼群般扑过来 听不到令人发憷的嚎叫，只有无数赤裸的脚底板拍打地面发出的“嗵嗵”声 鲁璐也混杂其中，全身佝偻着，左右腾挪，甩动鲜红的裙摆，快速靠近，我已能看清她变形的脸颊，和狰狞的口齿 甚至还闻到了他们口中散发出来的内脏腐臭味 七八米外，众尸借助奔跑之力窜出，数支瘦骨嶙峋的尖爪，好象要将我活活撕碎 我再也招架不住，跌坐在地上 一道白光忽然飞来，立于脸前，尸群轰然后退，歪斜翻滚，已来不及收势的竟从我头顶掠过，重重的摔在身后 “陈方，现在看来，对付灵异你也不行” 我又听到了向杰得意的笑声 惊魂未定的转过头，他就在身侧，楼梯口站着位身穿防护服的小男孩，小脑袋套着硕大的防护帽，原来是小洁洋 正文 第037章：真假人 “你过来” 小洁洋冲我招手“它们绝不敢靠近向杰哥哥五米之内” 从现在所站的位置到楼梯约有二十米左右，我再次握紧布棍 “怂样”向杰仿佛很轻松，眼睛里却掩饰不住震惊的神色 虽然已和灵异有过较量，但那几个再怎么可怕，充其量也只能称为暴徒，横向移动和原地转圈更象种病态的行为 此刻他面前却是货真价实的尸体，正用非人类的行走方式以我们为中心绕着圈子 “刚才多亏了这个小男孩，他通过对讲机向我指明方向” “你已经知道了……” “它是好灵异，你再瞧瞧这些家伙” “呸”他吐了口唾沫“真他妈恶心……陈方，估计得有多少个？” “20多个吧”我们小心谨慎的往后退“它们中间有个穿红裙子的，就是鲁璐，你能留下全尸吗？” “它现在就是具尸体……” “别弄的太零碎了”我怕英灵难过“她毕竟是我朋友” 向杰轻轻摇头“不用我动手，你和小男孩进了楼梯口就往上面跑，到了大堂就安全了……” “为什么？” “塔楼的干扰器运行正常，是这里的发生了故障……” “故障原因？”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科学家……” 我们声音压的极低，好象担心尸体和灵异们会听到 离小洁洋还有十米，尸群步步紧跟，指甲刮蹭地面“吱吱啦啦”的，如同在心里抓挠 “清楚干扰器的确切位置吗？” “我不清楚，你应该问刘博士？” “他说就在西南角配电室和水泵房之间……” “先穿上防护服”我把布棍拆开，从袖子帮他穿起“……我们上去了，你怎么办？” 向杰眼睛一直紧盯着围成扇形的尸体，担心会有不知死活的家伙犯险出击 “我带着对讲机，准备和刘博士核对参数时用，线路老化现象似乎不存在，他们每三个月更换一次……” 马主任和刘叶子恩考虑的非常慎密，巨细无遗，按照常理应该不会出现机器骤停的现象，而且只启动了十几分钟，这种失误简直不能让人接受 如果并非单纯的机器自身故障，那就同时存在两种因素，一是人为破坏，二是灵异捣鬼 但灵异不可能靠近电磁场干扰器，因为机器当时正在运行 根据排除法，搞破坏只能是人 在我搬运防护服时，他偷偷来到地下二层，想方设法弄停机器，大批控尸灵异随之蜂涌而来 可灵异为何不去攻击他？难道说，它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协议？ 我暗自心惊，光是多尤这些恶灵就已让我们焦头烂额，若是人类里再出现想从中谋私利已者，譬如小黄护士的叔叔，那么这个世界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我陪你去” 直觉告诉我，地下室里还潜伏着另外一种凶险，黑暗中如同有双眼睛在窥探 “不用，人多了反而累赘，你告诉上面的人，听到干拢器恢复正常后，立刻下来取防护服，到时候……”他用刀指着跃跃欲试的尸体“你们这帮畜生一个都别想溜” 小洁洋已近在眉睫，暗淡光线中，我也能看到面罩里碧蓝的眼睛 他向我伸出手，随着向杰猛的喊出一声“快走……”，我转身抱起他，冲进楼梯口 身后铁门旋即被反锁，我没回头，只是拼命向上跑，直到头顶重新响起干扰器“呜呜”的单调轰鸣 …… 小黄护士依然在大堂，于众多新伤旧病之间穿行奔忙，身后跟着黑胖的圣玛丽医院男安保011，殷勤的拿药递水，外带充当自动的人形担架 他脸上仍有淤肿，却毫不介意，仿佛能被大老板的女儿打上一拳是很荣幸的事情 姚红发居然也在，笑眯眯的跑来，接过小洁洋 “没事吧？干扰器一停，我就知道你身处险境，正欲舍身相救，向杰不让，非要自已去，没办法，人家是组长，手里又有肩胛刀” 我四处找英灵，未见其人 “她在帮刘博士做记录……”他老毛病不改“地下室究竟是那种怪物？多尤？陀罗蟹？” “诈尸，还是集体诈尸” 我目光刚从他张开的嘴巴上移开，又移回去“你怎会知道有怪物？” 毕竟那时干扰器才停止没多久，他能立刻分析出有恶灵潜入，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监控，当时011在监控室，是他最早发现你被偷袭的……” 我恍然，望向黑胖的男安保，他正背着位老人，步履稳健的向盥洗间走去 “你两次昏迷的原因都是那把刀，对不对？”我转向小洁洋“这是不是你最后的秘密？” 他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感觉好多了……” “不对，你曾说过，这副肩胛充满对你的仇恨之气”我咄咄逼人“其实，它仇恨的应该是獠，身为獠的影子，所以你也能感受到……” “……刚才在地下室里，你和向组长相距起码二十米远，并且还防护严密，我不知道这能抵御多少肩胛刀的戾气，但我们越接近，你呼吸就越急促，可能你自已都感觉不到，最后我抱起你时，全身都在发抖……” “……这副肩胛是獠双胞胎哥哥的，它至今仍沉溺在海底”我抛出底牌“刀的出现是否和獠有关？” 我有种预感，肩胛是来复仇的 小洁洋拒绝回答 小黄护士忽然跑过来，搂住他 “除了地下室，我们已把所有防护服都找了出来，可还差很多，大家的情绪都开始不同程度的急躁” 她同样显得很焦虑“必须关掉电磁场干扰器，可是……能不能拜托你守在这里？……” “我是个意念型灵异，至于战斗，能做的有限” “不，不，你只要守在这里，发现周围有灵异，立刻用对讲机呼叫刘博士就可以了，他会马上开启干扰器，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吧”小洁洋表情失落“其实，除了肩胛刀之外，这里还存在一股惊人的力量，我现在才明白，它们明明害怕的要命，为什么偏偏硬着头皮来送死？” 他瞥了眼后门“门外是我的老朋友，它好象已等很久了” 掀开皮帘，一只黄色蓝纹的鸟木雕石像般立在毛白杨树上，黑豆似的眼睛滴溜转动，忽然间直视我，魂魄都险些随它而去 是火修罗 它在守株待兔，等小洁洋从后门落荒而逃 这就是恶灵们去而复返的理由 我终于体会到多尤的阴险狠毒，它杀害鲁璐，唆使石科，调遣火修罗，将小洁洋困在圣玛丽医院里，其最终目的是要将凡耳放入獠体内…… 而这一切都在按照它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我如同失足跌入冰窟，寒意彻骨 …… 一名女护士从楼梯间匆匆走出，尽管戴着口罩，仍给人一种很慌乱的感觉，举止很反常，贴着墙快步急行，根本不理睬向她寻求帮助的病患 那身形？步态？还有半截袖管下若隐若无的黑痣？ 我怦然心动，紧跟几步，与其并行，特别留意了她的右臂 果然有粒小黑痣，确凿无疑 我猛的转身，大喊一声“鲁璐”，伸手扯掉她脸上的口罩…… 正文 第038章：双胞胎 “鲁璐”两字刚出口 眼前一花，她手掌上托，击中我的下颌 我脑袋“嗡”了一声，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等缓过神，她已冲向后门 姚红发抱着小洁洋，足球守门员似在她面前虚晃挪动，嘴里不停高喊“……站住……站住……” “别让她跑了”我发足狂追 这应该是我有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 也就在短短几秒钟内，女护士已靠近姚红发，抓住他揪向自已衣领的手，拇指压紧骨节，顺时针扭转 姚红发老老实实的蹲下了 然而，事情并没结束，女护士紧跟着蜷起小腿，闪电般弹出，脚背结实无比的拍在脸上，“啪”的人又躺下，松开小洁洋，迷迷瞪瞪望着天花板 再有两步，女护士就要逃出门外，小黄护士自其背后转出，右脚向左前进步，手上挑，用右肩顶她右肩，夹住，两腿弯曲，一个过肩直接扔了出去 女护士狠狠摔在门外的步行道上，枝头黄蓝色的小鸟似乎受到了惊吓，拍打着翅膀越树飞去 我被脱落的皮帘绊倒，头撞到坚硬的台阶，神志全无…… …… “哗，哗，哗……” 是浪花声 我俯卧睁眼，嘴里腥咸，目光所及之处，一只小蟹吞吐气沫，悠然而过 前方竟是大海，湛蓝深远，如同一面平躺的镜子 脸侧开始有空气流动，慢慢的，风起沙涌，遮人眼目，继而暴风肆虐 一时间，乌云，闪电，雷鸣 天地陡然变色，掀起万丈狂澜，涛声震耳欲聋，无数条水龙卷蛇颈般于海面上扭动乱舞， 海中央似乎有大物凸起，渐高，渐宽阔，水流纷纷退避，自边缘重新倾入海里 我目视它露出海面 竟是一个弯驼的庞大脊背 如同沉寂海底的游轮，通体铁锈色，附着贝壳藻类，时有鲜鱼跌落 接着是肩胛，脖颈，最后缆绳般的头发在旋涡中出现了，水花四溅，如瀑布悬空， 头颅忽然向天仰起，长发立分，大浪滔天，一个偌大的黑洞赫然眼前 黑洞内盘踞着异形海妖，齐声尖啸，向我遥遥招手，跳跃欢腾 我畏缩倒退，巨人勃然怒吼，大手自海中抓起挣扎的蓝鲸，流水如注，甩手便扔，如山般的黑影压迫而来 海水冰冷，从天而降…… ……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耳边听到一个的男人声音，异常熟悉，猛然间却想不起是谁 脸上湿漉漉的，是水，却没有海的味道 我睁开眼，面前俯着张模糊的脸“你是……？” 那人仿佛很惊讶，用手背触我额头“发烧了？我是谁都忘了？五分钟前还在跟我滔滔不绝，谈古论今” 他扶我坐起来，靠在一个又硬又凉的平面物体上 “这下可好”他自言自语“里面躺着一个，外面又躺着一个，早知你胆小如鼠，就不该带你来” 我逐渐能看清了，是丁远方，他嘴角习惯性的轻扬 难道我受伤了？他特意赶回来探望？ “自已能走吗？再不下山，今晚就得住在墓室里……” 墓室？我一骨碌爬起来，转过身，整个人就愣住了 橄榄形陈棺地，黑耀石堆砌的长方形平台，紫柳木镶金棺，还有棺中那具与我如同翻模般相似的男性尸体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曾在梦中见过 我注视着丁远方，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破绽，证明这只是场重温的恶梦，可无论如何，那张脸都是真实的，肉感的，甚至是不容置疑的 “侏儒老者在那里？独眼头颅又在那里？” 我环视一圈，空荡的墓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丁远方先笑了，随即叹了口气“神志还是不清，现在下山太危险，等明天再说吧” 我置若罔闻，目光在岩壁上搜索着，终于发现那处凹陷的坑窝 我慢慢将手按上去，呼吸都几近停顿 “轰隆”轻响，岩壁震颤，尘土刹时扑面而来，厚重的石门推开，风呼啸而出，砭人肌骨 丁远方梦游般走到身后“朋友，我收回刚才的话，带你上山绝对是最明智的决定……” 他脚已迈进石门 “危险”我正要阻止，他回过身，古怪的一笑，翻起眼白，软绵绵瘫倒在地 “近鼓者皆昏迷”我想起灵道录上那句话，把丁远方拖出来，即刻在墓室内仔细搜寻独眼头颅 室内陈设颇为简单，一目了然 我把目光停在棺内尸体上 那男人双手抱拳置于胸前，皮肤尤如发干翘皮的奶昔，稍显粗糙，风鼓起身上的白绸，露出腹部 肚脐之上，一道长长的切口贯穿整个腹腔 腔内是空的，如同蝉蜕 “……你已敢正视自已，很好” 声音从通道里传来，侏儒老者缓步走出，却是一袭黑袍，两手空空无物 近前抬起眉眼，双眸竟非梦中的古铜色，而是惨烈血红 “你们之间结束了吗？”他抬头凝视，似乎在期待什么 我懵懵懂懂“我们？” 老者失望摇头“看来你们还没找回失落在梦里的记忆” 鲁璐的《巨眼之殇》，马主任的灵道录，还有神的启示，如果这些就是寻找记忆的线索，那么曾经失去记忆的就是巨眼和獠 “我们是谁？”我结结巴巴的问“难道巨眼真的在我体内？” 一阵“哒，哒……”啄地声，手拄木拐的侏儒老者终于现身了，仍然全身素白，骷髅在抱 他眼睛的确是古铜色 “孩子，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而他……”他指着兀自不醒的丁远方“也给了你回答，顺应内心” “诸神大战时，枉生出多少恶灵，迷雾一已之力难以制衡，在与神的女儿结合有孕后，他感觉到，魔胎的意志力可以成为新的灵异之主，可未曾想，生下来居然是双胞胎……” 两位老者相视而笑，可想而知，他们既是双胞胎，也同为通灵者 “它们的记忆为何会丢失？” “真是为难这两个孩子了”拄拐老者目露怜悯之色“也许是梦境耗费它们过多精力，又或者因为沉睡时日太久，总之，记忆变成了碎片，散落在浩瀚梦境里” “和你一样，它们也有着我是谁的疑惑，以至于不能安心入睡”红睛老者说“我们从那里来？要到那里去？这是每个人心中挥之不去的迷思” “你们好像对它们的过去了如指掌，为何不做出指引？” 老者们同时轻笑 “三百三十六位通灵者，每个人都渴望揭开梦境背后的秘密，但由于机缘不同，境遇不同，得到的答案也不相同，就象两个主角忽然出现在三百三十六个不同的故事里，不，是三百三十八个故事，还有獠和巨眼……” “应该会更多”拄拐老者持不同看法“梦境里每个灵异都有可能篡改和扭曲情节” 我替獠和巨眼难过“也就是说，它们永远找不出真相，神哪？为何不出面解释？” “在和迷雾大战后，神也觉得对獠太不公平，便与迷雾击掌盟誓，在两人力量恢复之前的这段时间里，皆不再插手过问，由獠和巨眼自已决定梦境存在与否……” “如果它们选择放弃，人类岂不是要遭受灭顶之灾”我猛然想起多尤，不禁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红睛老者冷笑“为了你们，就要牺牲两个婴儿，请问，它们出生伊始，胎毛未干，刚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看清世界，又要重新陷入黑暗，甚至连梦中都充满丑陋无比的恶灵，弑神杵天之罪也不该如此……” 我能体会，偶尔一次恶梦都足以让人接连几天心神不宁，更别说生活在恶梦里，对于一个婴儿，这种折腾岂止残酷 拄拐老者在一旁摇头晃脑“莫急，莫急，你我二人从为通灵者那天起，就奉行良善，不动恶言，你难道忘记了？传说中獠因口出恶语，而生成多尤，如今为它埋下多少祸根，你我若执念如此，天长地久，怕是也要生出恶灵来……” “……何况真相如何，我们都不尽知”他叹息“孩子，无心天成，远胜有意琢磨，你既来到这里，身为外人，或能让众灵信服” “你们都做不到，我怎么能？……” “通灵途径多多，信仰不同，彼此互相诋毁微词者也不在少数，我既不信他，又如何让他信我？让一位无神论者游走于信徒之间，也是无奈，也是可笑……” “在梦境里……”拄拐老者有些伤感“我们只是一子” 红睛老者却笑“梦境如果真能完美，做子又何妨？不过是把身皮骨抛在这鬼山上罢了” 正文 第039章：鬼山夜话 石门内忽然传来女人呢喃软语“……孩子……你回来了……” 黑暗中，仿佛有女形的气雾在飘忽扭摆，面容难辨，一只手臂徐徐伸来，五指张开，旋转出巨眼的图腾 体内似乎有另一个我急着要挣脱，皮肤鼓起，几欲破茧而出 “……妈妈不怪你……你也不要怪它……好吗？……” 右手臂猛的抖动起来，赤如火焰 “……那样的记忆，留着有什么用？……又何苦去找回来……”女人在叹息“……你还在恨它……” 我大声说“你可以说出真相，以免它被蒙蔽” “……我只记得那种感觉……痛苦……” “难道有人故意抹去你们的记忆？是谁？神？”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声音象在抽泣“……孩子……妈妈真的没有怪你……” 人形刹那间消失，风愈发的冷，直至燥热的身体完全平复 我抬起那支梦中沾有神血的手臂，忽然有种错觉，或许，我刚从梦中醒来，眼前才是真实的 如同忽然间出现，两位老者忽然间又不见了，留给我的，是层出不穷的谜团 拄拐老者曾劝我进入石门，似乎一切都会在我进去后终结 我暗下决心，事情没搞清楚前，绝不进去 无论我是谁？我都必须知道自已从那里来，那怕痛苦到无法承受 …… 丁远方清醒后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 如他所说，鬼山上什么都没有，生命在这里简直就是奢侈品 出发前，我们只携带了两瓶水，现在剩下不到半瓶，其余的都被他泼到了我脸上 “现在下山，怎么时候能到科研所？” 丁远方看表“四个小时，估计天黑以后” 我毫不迟疑“下山” 山上细雨未歇，泥泞更甚，我们一步一滑，互相扶持着，终于在精力和体力崩溃之前回到所里 并且又吃上了老虎肉炖猴头蘑菇 “我是怎么晕倒的？” 关上小屋的房门后，丁远方忍不住问 在下山的路上他一直都想问这句话，我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好象是我把他打昏的 “我记得你无意间启动了一道石门，风又湿又冷……“ “纯粹是做梦” “是吗？”他也有点含糊“算了，说说你对那具男尸的想法吧” “一个碰巧跟我长得很象的隋朝官员……” “内脏哪？别告诉我被野狗吃了”丁远方质疑“棺木完整不提，那种野兽可以把人象桔子似的剥了皮吃？还吃的那么干净，均匀” 我假装思考“……嗯……人为的？想保存尸体外观，木乃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别生搬硬套，两码事儿，他简直就是张厚点的皮，把切口缝上就是充气娃娃” 丁远方冷笑“陈方，几年同窗，咱们之间知根知底，要说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已，一点不为过，坦白吧” “坦白什么？” “都写在脸上了，在你身边发生了难以理解的事情，对吗？” 我犹豫着，认为丁远方具有与常人不同的思维习惯，或许可以诠释出新的观点和见解 “老实说，我不确定自已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但此刻，我可能不是我……”我心一横“躺在棺材里的那个才是我” 出乎我意料，丁远方神色没变，正襟危坐，在等我说下去 我深吸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始末娓娓道来 50分钟后，我平静了，轮到丁远方深吸了口气，于小屋里来回踱步，猛的扑过来“不行，我得跟你回去，世界将近末日，我怎能还在山里挖墓访古” 我诧异“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你们不知道？” 他苦笑“邻近无人区，山多，又逢雨季，任何信号都收不到，只有一部卫星电话，又被猴子抢走了，信息闭塞，滞后，是每支考古队都可能面临的困境” “日常用品怎么解决？” “每个月到小城统购一次” 我了然，一个月前，世界还远非如此，甚至平静的让人厌烦 …… 夜已深，但我睡不着，感觉闭上眼就会迷失自已 伸手去推丁远方，他猛的坐起来“我知道了……” …… “梦境？净化灵异？……泪水和光？” 丁远方果然异于常人，跳出獠与恶灵的战争，直奔问题根源“肯定是隐喻，要是你孩子，顽劣成性，该如何引导？” “潜移默化，言传身教，适当的加以威摄” “一对一没问题，面对数十个，或上百个，岂不是要累死” 他思忖着“如果是我，会讲些抑恶扬善的寓言，让他们自已领悟应该怎样做，最后，不妨设置出几个人物，大概背景，事件起因，剩下的交给孩子们去想像，等故事完成，情性立见” “不准确吧？聪明的孩子很擅于伪装” “当然，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事情，所以才出现了概率之个词，被火修罗吐回梦境的灵异，再次为恶的绝对有，但除此之外，有更好的办法吗？” “……难道獠会在梦境里给恶灵们讲故事？” 我脑海里浮现出幼稚园老师的形象 丁远方象是很惋惜“陈方，你思维太僵化，獠是什么？梦境之主，能给每个灵异造梦，还有比梦更立体更具有说服力的故事吗？” 獠让灵异入睡，为其造梦，让它在梦中经历不同遭遇，我想，一定会有感动，温情，和爱的片段，当然，还必须有挫折，绝望，和重生 当獠认为时机已到，便再造出一个用于考验的梦 “对”丁远方眼里闪着光“等这个梦完美结束，就不再是恶灵，将昂首走向大梦境的下一重” 我注意到他的用词，梦境前加了个“大”字，以此和灵异的区分 “何为梦境？牢笼也，一群灵异在大牢笼里做着小梦……”他哈哈大笑“我解的还算通吗？” 我大为折服“劳驾，有一个最大的疑问想请教，小洁洋是不是个梦？” “是梦非梦” “……” “一，它在你的梦里，所以说是梦，二，你走进自已的梦里和它接触，这并不能算是梦……灵魂出窍，懂了吗？ 我汗毛直立“如果在那里发生意外？……” 他手一摊“就是植物人” “……有什么证据？” “小洁洋就是证据”丁远方当即回答“身为獠的影子，一个梦里产生的灵异，只存在于梦里，现实中不可能出现” “它说曾多次往返人间……” “并不矛盾，人类更爱做梦，在这里如鱼得水” “可我也看到了很多恶灵？” “谁的梦里才有恶灵？” 丁远方的嘴角又扬起“只有一种解释，你和獠的梦不明原因的重叠了，里面既有你，也有恶灵，还有小洁洋” “……莫非灵道录和鲁璐书中有关獠的文字，都是虚假的，它记忆已经丢失了，梦里怎会如此清晰？” “不尽然”他摇头，对我的迟钝表示无奈 “你多次提起墓室里的老者，他们说通灵者热衷于獠的身世之谜，我想，每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收获，通灵者死后化为灵异，自然会将信息传递给獠，所以，你们梦中出现的线索未必都是空穴来风” 红睛老者所谓失落在梦里的记忆，原来指的是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 “正确的指引，并不是牵着鼻子到他想让你去的地方，而是置身于某个场景，有冲突，有纠结，有人性中的一切，没人命令你怎样做，自已做决定，这样走到最后，结局才更符合内心” 他打比方“玩过弹子球吗？獠所能做的是把你象球一样弹进去，里面四通八达，有死路，有岔道，有的直至出口，命运在你手中，它爱莫能助” “……球能靠自已做出选择吗？” 我感觉更被动，落在那里，被弹去那里，盲目性很大 “怎么不能？” 他伸手将桌上的纸团弹飞，碰到白瓷缸，变换角度，准确无误的掉进废纸篓 “这还是你在控制落点，跟球没关系” “也是”丁远方直犯愣，突然想起来“嗨，你又不是球……” …… 正文 第040章：眼科医生 丁远方在收拾背囊，换洗的衣物，高度白酒，全家福的相框，最后把一柄半尺长的小刀插在偏袋里 银花十字的把手被袋口掩住一部分，倒过来看，更象是T型十字架 “也叫强盗十字架，传说和耶稣一起处死的强盗就吊死在这种十字架上” 他边扣背带，边说“辟邪，刃都没开，我猜连鸡都杀不死” 造型却很独特，尤其是交叉处镶的琉璃头像，隐约能看出是张悲苦的强盗脸 在通向小城的路上，他又提起这把小刀 “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很多人都认为会有奇迹发生，因为他曾让人复活，叱咤风和海，能用五饼二鱼使五千人吃饱，如果神能行大神迹，一定会有更多人信主……” “……可事与愿违，主说除了先知约拿的神迹以外，再没有神迹给他们看，他三日三夜在大鱼肚腹中，你也要三日三夜在地里头，然而神迹还是有的，那就是十字架上的死，带来永生……” “……在所有人都不再盼望的时刻，只有陪耶稣受死的强盗在盼望，不仅盼望他复活，还盼望他再来，还盼望他得国降临……” 我感觉这更象因恐惧而产生的心理慰藉 他寄希望于耶稣复活，拯救自已，一个死人当然无法施以援手 丁远方仿佛看出我的不屑“他不仅承认有神，而且敬畏神，知道自已是罪人，惧怕神的刑罚，这就是转变的开端，一旦无所畏惧，人会变的极其可怕，又因为无所畏惧，所以不知悔改……” “……这个强盗之所以得救，是因为承认自已有罪，故事开始时，两位强盗和耶稣同钉于十字架上，一个讥诮的说，你不是基督吗？可以救自己和我们吗？一个就责备他，你既是一样受刑的，还不怕上帝吗？我们是应该的，因为我们所受的，与我们所作的相称，但这个人没有作过一件不好的事……” “……于是他恳求耶稣，你得国降临的时候，请你记念我，耶稣回答，我实在告诉你，今日你要同我在乐园里了” “你是说獠和巨眼其中一个是有罪的？”我不知理解的是否正确“如果他能象强盗这样认罪，并用敬畏神的方式来赎罪，彼此都能解脱” “希望如此……” 他随即露出自嘲的神色“我可不是基督徒，道听途说，有感而发而已” 实在想不出他是如何将獠，巨眼，耶稣，强盗联系在一起的，我对他的思维方式产生了浓厚兴趣 雨虽停了，仍是气闷潮湿，前方不远有片树荫，摆放着石墩，正好可以容人坐下歇脚 旁边就是杂货店，一位妇女坐在小凳上，地上搁着木盆，正“哗啦啦”的搓洗衣服 我啃着面包，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里还属于鬼山地界，再往前走40分钟，就能看见小城了” 丁远方舔舔干裂的嘴唇，稍显紧张，毕竟那是个曾经熟悉却充满未知的世界 两个小男孩在水坑里玩耍，有只小狗摇着尾巴颠颠跑来，一个孩子伸手便抓，另一个偏护着不肯，推搡中，一个拽下另一个胸前挂的银锁便朝妇女跑来，嘴里喊着“妈妈，妈妈……” 后面的孩子追得飞快，抢过银锁，似乎还不解恨，捡起土块朝前面孩子的后背扔去，不偏不倚，“砰”的正砸在妇女脸上 “哎哟”一声，没等妇女呵斥出口，心知闯祸的男孩调头就往树林深处逃 “……别跑，小心摔着……” 妇女又生气又担心，紧随他消失在我们视线里，呼喊声渐渐微弱“……回来……回来……妈妈不怪你……妈妈真的不怪你……” 我身体忽然一震，心口剧痛，蜷卧于地 …… 那巨眼肯定误以为是母亲在呼唤，它想冲出去，冲回鬼山，墓室 身体里两种意识互相撕扯的难受至极，左腿明明向东，右脚偏偏往西，我索性跪在地上，手指抠进泥土，牙齿错的格格作响 丁远方抓住我，神情关切，然而就在那瞬间，我从他瞳孔中看到一张脸 一张允血紫胀的脸，脸上独眼圆睁，血丝密布 是它？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它真实面目，七分詭譎三分稚嫩，好象把魔鬼和孩童揉碎后做出来的恐怖玩偶 “别忘了自已是谁，陈方，坚持住……陈方……” 丁远方在耳边不断喊我名字，从背包里取出白酒，捏开嘴往里灌 辛辣灼热的酒精在五脏六腑腾的燃烧起来，太阳穴噔噔直跳，耳里的哀嚎声慢慢消失 我吁出口气“……这酒真烈……” 丁远方满脑袋汗珠，跌坐在地“墓里多阴寒，下去前喝口，阳气足……没这瓶白酒，你意识早被它控制了” “怪不得鲁璐说巨眼不能放在通灵者体内……小洁洋和多尤控制人的意识好象很容易，巨眼的能力连它们都不如吗？” “一点也不奇怪，术业有专攻，獠特长是梦境，巨眼识别灵异善恶，小洁洋和多尤控制意识，据你所说，还有控尸的，控人的，分门别类，何况，巨眼将你复活，从这个意义上讲，你们身体是共用的，意识却若即若离” “是在比意志力吗？” “不要去比”他正色“要试图融合” 如同某位君主殖民了某个城邦，绝对要先杀一部分口号喊的最响的人，接下来，就要开始怀柔，得人心者得天下 我不想得天下，只想与巨眼和平共处 “酒精好象刺激到它了，希望它别恨我……” 我翻过身，望着雨后的天空，蓝的不见一丝杂质 丁远方也仰起头“城市里还能看见这么蓝的天吗？” “会变蓝的……” 想起初见鲁璐时，她那番犀利的言词，虽然事后象在开玩笑，但当时感觉，确是她心中所思所虑 “走吧”我站起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一件？” 我想了想，忽然问他“你觉得坐飞机安全吗？” …… 丁远方和我一致认为此刻坐飞机简直就象坐在棺材里，必须选择脚踏实地的交通工具，虽然陆地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从山道出来，公路边停着辆小货车，装的满满当当 驾驶室空着，车钥匙都没拔，四周却不见任何人踪影 “原本还想搭个顺风车”丁远方大失所望“这人心真宽，扔下车和货……”他一激灵“会不会是？……” 我和他有同样的猜测，司机很可能被恶灵袭击了，虽然不确定是否还能看见灵异，但直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发现 “也许只是车坏了”丁远方安慰自已，车门开着，他伸手试着发动了一下 小货车“突突突……”剧烈震动，排气管疯了似的喷出股股黑烟 “还真是辆破车” 丁远方刚笑出声，树林里忽然传来大喊“这里有人……“ 紧接着两声枪响，我们一哆嗦，回过身，脑袋皆被猎枪顶住 持枪的是一男一女，个头都不高，束着发带，猎枪紧抵肩窝，目光与枪管呈直线，枪随眼动 “听他们的……”丁远方小声提醒我“偷猎者，这帮家伙真敢杀人……” 男人把我摸了个遍，他脸色黑红，仿佛经常在烈日下暴晒 女人瘦小结实，眼睛不离丁远方，伸手抽出他背包里的小刀，扔进身后草丛，哑着嗓子问“你们，干什么的？” “他是山上考古队的”男人冲我一呶嘴“这人没见过” “朋友，别冲动，活人的事我们不管”丁远方似乎跟那男人打过交道“无怨无仇，放我们条生路” 男人冷哼，没理他 女人咽喉象受过很严重的伤，说话很吃力“你，山上，发现什么？” “墓，棺材，古尸，你们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再者说，盗墓的性质可比偷猎严重多了” 丁远方担心墓室被他们破坏“一堆破铜烂铁，也不值钱” “带，我，去” “不用了”一个头发梳的油腻光滑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到我们身边 “我们要找的东西已不在山上，它应该就在这里” 他手里捧着罗盘，眼睛自罗盘上抬起，盯着我，熠熠生辉 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高瘦四眼，陆光明 …… 正文 第041章：第三本灵道录 “早知道你眼睛有古怪” 陆光明喜形于色，脸上的镜片晃的我头昏目眩，要不是枪还抵着头，真想一拳打过去 中年男人把罗盘收好，示意一男一女把枪放下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应该瞎掉的人”他直视我，却在问陆光明“你怎么看？” “开始我是想以纯医学角度来剖析这种现象，要不是遇到龙先生，现在还在纠结烦恼” 他表情象中了大奖“人与灵的完美接合，简直无可挑剔” “陆博士，一只独眼，又怎能与完整之躯相提并论，你们根本无法想像，出现在我梦中的力量有多么惊人，已强大到鬼神共惧的程度，没有什么能阻止它，绝对没有” “若无法受制于你，把它放出，不是祸及自身吗？” “我也想做好人”龙先生冷笑“可就算我拒绝了，问世上还有谁能抵挡如此大的诱惑？天地间三分之一的灵异归我所用，枪炮，化武，核弹，哼……我的军团将所向披靡” 他激动的高举双手，如同站在子民面前的国王 我和丁远方暗自摇头，农夫将冻僵的蛇放于怀中，以至被其所噬，但他的善无可非异，最多再加个愚字，可面前这位龙先生明摆着是要火中取栗，显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 “我，上山……”女人一手持枪，一手在脖颈虚划“杀掉，它” 我和丁远方心中大骇，难道她要杀掉獠？那梦境岂非荡然无存了 他暗中使眼色，我明白，是怕我泄漏进入石门的秘密，没有头颅这把钥匙，石门怎能进得去？ “不”龙先生判断“它所在之地绝非寻常人能够接近” 男人用枪指点“先生，这两人肯定知道” “他们当然知道，但你觉得他们会告诉你吗？” 男人当即把枪抛给女人，不知从那里抽出把月牙尖刀“给我一小时，先生，我保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算了，还是把它留给那个人吧” 龙先生眺望鬼山，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惧色 …… 男人割断小货车上的尼龙绳，把我和丁远方捆成串粽子，陆光明始终兴趣盎然的围着我转，好象我已是他手中的实验品 丁远方忍不住伸脚踢他，被女人干净利落的抽了一耳光 “流血了吗？”他自觉颜面扫地，放下两句最狠的话“欺负一个无法还手之人，没人给你鼓掌” “啪”那半张脸又挨了一下，女人毫无表情“我给，自已……鼓” 丁远方恼羞成怒 趁丁远方与她胡搅蛮缠之际，我悄悄问陆光明这帮人的底细 “唉，还有心情打听别人，先担心自已吧，这里离海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你在这世界上的日子不多了” “你们要杀了我？” “不，不，恰恰相反，我们要帮你破镜重圆……这样形容好象不太合适，反正意思是送你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非常清楚他指的是巨眼，心里却想不能承认，把他们搞迷糊，好脱身 “你知道我原来的位置在那里，咱们住一个城市” “……那天你来看病的时候，有个女人陪着你，对吧？”他忽然话锋一转“我们本来是想先找她的，她那双耳朵能接收到过去未来的一切声音，龙先生非常希望听到自已在若干年以后所说的话……” 但愿那不是一个暴君的就职演说 “英灵，你们把她怎样了？”我冲向他，如果不是绳子在女人手里拽着，险些把陆光明撞倒 “稍安勿躁，她身边围着那么多灵异，难以下手，倒是樱丸套出了你的去向，本来跟得好好的，忽然磁场消失了15分钟，害我们满山乱转，差点迷了路，原想找个向导，不料竟有意外收获” 消失的15分钟，就是我在我梦中与小洁洋一起和恶灵战斗的时候 “你跟他们混在一起多久了？” “自从你上次离开，我沉迷于寻找与你相似的病例，碰巧有机会去日本交流研讨，认识了龙先生” 我大吃一惊“他们是日本人？” 陆光明对我的反应感到奇怪“对呀，日本人，佐久川.龙” …… 佐久川.龙，日本人，胜世银行的总裁 女人，也是日本人，只知道叫樱丸 男人，本地人，偷猎者，姓吴，名不详，人称吴本利，谐音就是无本利的意思 这是我从陆光明嘴里得到的所有信息，最让我震惊的还是佐久川这个姓氏 没有意外的话，他就是小黄护士，佐久川伊黄的亲叔叔 一个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 “被复活的感觉如何？”陆光明倍感新奇“我特地到杉树公园调取了停车场的监控视频，6月12号，你遭到袭击，在救护车来到之前，呼吸就已停止，英灵持续做了7分40秒人工呼吸，随后被送到最近的天河医院” 他以医学家的严谨向我还原当时的情景 “在龙先生的帮助下，我找到当天救护车上的急救人员，据他声称，你到达医院后随即被宣布死亡，暂存于太平间，奇怪的是当天夜里尸体遭窃，不知去向，这件事情还上过报纸的头刊” 我曾看过那份报纸，同期还有通灵者失踪的消息 “虽然医院的监控被人有意破坏了，但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英灵把你尸体偷走的”他艳羡至极“这个女人真是痴情，此时仍在圣玛丽医院望穿秋水，可惜这次要失望了” 他忽然看着我“我倒觉得那个胆敢把獠惊醒，让你复活的通灵者更有意思，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竟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是不是暗恋英灵？或者两人有一腿？” “滚蛋”丁远方吐了口唾沫“离我远点，看见你就恶心” “没关系”陆光明面不改色“等我解开灵异永生之秘，你们就会跪倒在我面前，每个伟大发现的背后，都存在世人的不理解” 丁远方耻笑“除了你，没人想做死不了的老怪物” 肉体不可能永生，灵魂得到永生仅有一个途径，先成为虔诚的通灵者，喂养灵异，再被其指引，到达那个所谓的天堂 而象他这种满心私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徒，想成为通灵者简直是痴人说梦 龙先生走在前面，他似乎已习惯走在别人前面 “人只有和灵相结合，才有永生的希望，陆博士，一路上，我希望你仔细观察他，等我拥有了支配灵异的能力，你就是实验室的主宰……” 忽然，有水珠状的物体落到他脸上，用手背去抹，我们分明看到，是暗红的血 我向上望去，一只绿色有斑的大鸟盘旋于头顶，翼展七八米长，体秃无羽，抓着个男人，巨爪刺穿身体，已没有生命迹象 而在其他人眼中，仅是具滴血的诡异尸体在半空飘浮——小货车司机，桔红色马夹上印着利民超市 龙先生与两个手下同时掏出奇怪装置，形同手枪，前端“啪”的裂开，状如伞骨，瞄准尸体上方的空气 没有火光，子弹，却发出令人焦燥不安的“吱吱”声响，应该是小型的磁场发射器 怪鸟似乎被连连击中，将尸体抛向我们，挣扎着飞向树林 一头比医院那个完整许多的猿型灵异猛的自草丛窜出，凌空控制住尸体四肢，翻转间，伸脚踢飞吴本利和樱丸，将龙先生扑倒在地，双手掐住脖子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在仓促躲避尸体时，它竟会动，并发动攻击，迅猛无比 两人撞到树上，当场昏厥 龙先生面色胀紫，试图掰开男尸的双手，眼睛突起瞪着陆光明，目光再移向掉在脚后的发射器 显而易见是要他拾起来，救自已 陆光明早吓傻了，蹲在地上，抱头尖叫 丁远方看我“现在不跑……” 我同意“更待何时” 然而就在转身之际，自龙先生上衣口袋滑落出一本小册子，封皮上赫然有七颗星 我猛的心动，原来他也有灵道录 马主任从波尔雷特红尼大主教处得到的是手稿，包括梦中也是，象这种装订成册而且有北斗印记的，从未见过 里面一定有我前所未知的记载 “去拿册子”我一下站住，丁远方被绳子扥回来，险些栽倒，脸都白了“你有把握？” 虽然被捆着，但凭借神血手臂，至少能将恶灵吓退 我不顾一切拽着他跑向男尸，手臂竟真有了反应，发热滚烫，尼龙绳仿佛被烧红的铁块燎出白烟，腾的挣断 猿型灵异立刻丢开尸体，蹦出十余米，我挥拳打去，它灵巧的避开气流，跳回树林 龙先生掀翻男尸，半跪在地上，手捂咽喉，干呕不止 我弯腰拾起灵道录，催促丁远方“上车，快” 两人钻进驾驶室，打着火，调转方向，发现龙先生正朝几米外的猎枪爬去 “狗东西，无可救药”我油门狠踩，小货车吼叫着冲上公路，颠簸中，成堆的日用物品“哗啦”散落 反光镜里，那头怪猿一纵而出，兀自追赶不休 …… 正文 第042章：精神病医院 前面就是小城，两辆警车停在路旁，正中立着警戒标志桩，有人嘴里吆喝“靠边，靠边……” 等我停稳，一位很年青的男警察敲敲车窗，敬礼“下车，检查” 或许这里发生了重大案件吧，恶灵在那里出现，那里就不得安宁 男警察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我们清楚自已没有任何机车驾驶的证件，正不知如何解释，他同事过来，手里拿着仪器在丁远方身上扫来扫去，随后对准我，瞬间“滴滴”作响 他一愣，继续扫描其他部位，仍然在响 几名警察立刻剑拔弩张，掏出和龙先生几乎相同的发射器，“啪啪啪”分开，对准我们 …… 我和丁远方被粗暴的塞进警车，一路押解到某个破败的大楼前 第三精神病医院 …… “这算怎么回事？”丁远方心情郁闷“先被日本人绑架，后被恶灵追赶，现在又被警察关进了精神病院，早知道就跟那个龙疯子走了，最起码不用废话，这倒好，说的越多越显的有问题” 我躺在病床上，已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孔里好象发了霉，应该长时间没人打扫了 房顶的灯管歪斜，沾满黑色苍蝇屎，角落里的药箱被老鼠啃成了纸屑，在丁远方脚边打着旋 “你能不能坐会儿？”我同样心烦，好不容易到手的灵道录又被没收，若是不慎丢失，很可能会断掉记忆链中最关键的一环 “那个控尸怪对人类的攻击是随意的吗？”丁无方百般无奈，坐到我身边“它没选择你我，是不是因为神血手臂的原因？” “可能吧，感觉它们一直守在那条路上” “目的？” “你以为巨眼在我体内，就真能看清一切吗？” 虽然不知道它们为何攻击龙先生，但那只大鸟显然和石魁同属一类，不用借助任何物体，能直接对人造成伤害 除了多尤，这是第二种让我感到可怕的恶灵 门锁打开，那位年青的男警察独自走进来，关上门，坐在与我相邻的床上 “抽烟吗？”他掏出盒香烟，递过来两根，吸了几口，神情恍惚的透过铁栅栏望向窗外 我觉得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X光片出来了，体内没有能影响磁场的金属物体，可微电波测试仪却呈现出强烈的波动，这些迹象足以证明你被灵异入侵了，但你跟正常人完全没有区别，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 我本想一吐为快，胜似绞尽脑汁编造谎言，丁远方却抢着说“警官，跟正常人没有区别，就是正常人，你们怎能将正常人关在精神病院里？” 男警察盯着我，眼神痛苦“我需要你的帮助，真的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他低下头，缓和了一下情绪“好吧，我叫靳小虎，和妹妹刚搬到这座小城，她是一位热爱美术的女孩，喜欢这里的山和水，云和风，我特意申请调过来陪她，希望她永远生活在诗情画意里，不料……“ 我已预见到这位不幸的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 “三天前，妹妹背着我去湿地写生，没多久有人发现，她正沿着铁轨向迎面开来的火车走去，被救下后，神志开始不清，连我都不认识了，嚎叫发狂，甚至用头去撞墙……” 靳小虎回忆这些时，手一直在发抖 “经过微电波测试，她和你一样，身体被灵异控制，可你的意识却如此清醒，能告诉我原因吗？” 多尤，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可恶猴子，鲁璐，刘默默，李洁宜，也许高新河三名警察的死也与其有关，我都替它记着，一笔笔记着，早晚要还 “我可以帮你”我没有任何理由推辞“你妹妹在那里？” 靳小虎站起来“请你稍等，我先去安排” 走到门口，他回身“我妹妹叫靳词” 我猛的想起来“等等……” 靳小虎醒悟“至于两位的去留，已要求你们居住地的警方进行调查，很快会有回复，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这一两天” “不，我是想要回我朋友的背包，里面有本很重要的小册子……” “噢，是这本吗？” 他从裤兜里抽出皱巴巴的灵道录，用手展平，递给我“你们是通灵者？” 丁远方很意外“你也知道通灵者？” 他目光悲伤却顽强“只要与灵异有关的，我都感兴趣” 我知道他想从中找出驱逐妹妹体内恶灵的方法，这也是他身为哥哥唯一能寄于希望的 …… 兽皮 北斗七星 下面刺绣着灵道录三个字 扉页上写着：日日通灵，死不为终，心心不异，即是永生 正文开篇便是神的女儿怎样擅入血森林，如何误入迷雾 “神的女儿怎么没有名字？”丁远方在旁边挤来挤去，我索性给他“你念” “……神的女儿夜闻呼唤，觅声走进诸神大战留下的死亡禁地，血森林，里面脓血成湖，白骨喧天，战袍盔甲，断剑残矛，黑暗中潜藏千百恶灵，直等污血没过她的脚踝，神力消失，便可占据其身体，正当恶灵们互相争抢之时，突起迷雾，皆不能视，恨恨退去……” “原来迷雾是她的救命恩人” 没想到如此恐怖的血森林竟是獠父母情愫暗生之地 “……恶灵虽退去，神的女儿却发现自已无法走出迷雾，甚至找不到回家的路……” 丁远方笑的很暧昧“其实是她内心里不想回去” 他继续念“……第二天，神发现女儿未归，便化身萤火虫，成群的围绕在女儿身边，带她走出迷雾，出来即有孕，迷雾现身谢罪，后诞下双胞胎，哥哥意力略强，但行事极端绝情……” “一次神之女儿在其入睡后偷偷抱于迷雾，迷雾见它独眼如炬，喜不自胜，用手抚其肩背，许诺等力量强大时便可接任灵异之主，婴儿梦呓，何不现在将力量转于我身？当下运用意念将迷雾之力从手掌吸入肩胛，迷雾大骇，欲毁之，终不忍……” 这就是肩胛刀的由来，獠的哥哥任性妄为，竟强行索取父亲的力量 “神察觉它性恶凶狠，不利于灵异的净化，坚持让獠代替它制造梦境，并令侍者将其赶出神殿，獠的哥哥气急败坏之下啖食侍者，又咬伤神的手背……” 后面就是神臂的形成，多尤的出现，以至于如何被扔入海中，和梦中马主任的灵道录记载无二 “有一点和你说的不同”丁远方指着“獠的哥哥沉入大海后，当即被海妖撕碎分食，如果从一个海妖腹中取出头颅和肩胛，那其他海妖肚子里或许会出现另一副肩胛或别的残骨……” “这也是上面说的？” “这是我说的”丁远方翻过这一页“没了，有关这叛逆婴儿的记录到此结束，它已经沉到海底，相当于画上了句号” 综上所述，这婴儿的意志力竟然比獠还要厉害，难怪小洁洋对它畏之如虎，如今它已按捺不住寂寞，要与弟弟一决高下，夺回灵异之主的至尊头衔 灵异之主？应该是梦境之主才对 “没错，就是灵异之主”丁远方很委屈“这四个字我还是认识的” “有没有关于梦境之主的记载？” “啊，有一小段……”丁远方忽然很吃惊的样子“原来梦境之主是灵异之主的前身，梦境之主在维持梦境时，必须用意念在梦境中复制出另一个自已，让其与恶灵周旋，相持，直到能力达到到可以制约它们的程度，肉身才可以彻底苏醒，成为灵异之主” 未来某一天，小洁洋也会成为梦境之主，对于一个在梦里生成，于梦里穿梭的灵异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不过，以它的能力来看，支撑一个如此庞大的梦境还远远不够 门再次打开，进来的是两个人，靳小虎和一位女警 “我女朋友，余静静” 余静静，偏长脸，齐眉短发，全身上下简单干净，找不出一件与她职业不相称的东西 她大大方方伸出手“你们好，我是小虎的女朋友，以后，在我穿警服的时候，要叫余警官，私下里，叫我小余，静静，都可以” 我和丁远方恭恭敬敬叫了声“余警官” …… 正文 第043章：驱灵 大楼里空荡无人，处处凌乱不堪，然而走上四楼，过道忽然变的整洁，墙边倚着扫帚簸箕，甚至能闻到为掩盖消毒液味道喷洒的香水气息 靳小虎掏出钥匙开门，一个面容娇好的女孩被固定在约束床上，四肢、胸部、膝部，用了全套约束带，窗台放着过氧乙酸容器和各式插管 靳词脸上看不到一点污迹，头发梳理的顺贴柔滑，余静静悄然无声的过去，用毛巾蘸拭她额头的汗珠 “幸亏有静静”靳小虎不忍再看下去，转身问“需要仪式吗？我去准备” 他竟然把我当成了通灵敛财的神棍，丁远方不禁偷笑 我并没有多少把握，暗自担心，就算人为的让她休克，多尤不肯离开怎么办？最后的筹码无非是神血手臂，祈祷它接近靳词时会有所反应 “注射过镇定剂了？” “少量的”余静静似乎懂医，面带忧虑“过多依赖药品，只会对她身体产生伤害，影响不到那该死的灵异，曾经试过电磁发射枪，似乎有作用，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你们怎么知道灵异无法抵挡电磁波？又是谁让你们相信有灵异的？” 我猜不透其中原委，进了次鬼山，于墓室里做了场梦，等再回来时，全世界的人好象都知道了，居然还造出克制它们的武器 靳小虎担心惊扰到妹妹，把我和丁远方让出门外，才放心正常说话 “这两天你们在那里？” “鬼山，他……是考古队的”我指着丁远方 “怪不得，知道圣玛丽医院吗？就在你们居住的城市” 我点头，有些忐忑，难道英灵她们发生了意外？ “医院里有位主任叫马远途，他给新闻媒体写了封信，详细讲述了灵异如何进攻人类，如何改装简易的电磁枪，那种材料可以充当防护等等，附带着他同事被灵异莫名奇妙扔回来的一小段监控视频” 刘叶子恩，刘博士，原来他的研究终于有了成果，电磁枪就是杰作 “这些消息通过各种尚存的传播渠道迅速扩散，我们得知后，经过反复求证，并大胆做出实验，结果出乎意料的好，被灵异控制的人经过电磁枪的扫描，基本都恢复了正常，唯独我妹妹她……” “有多少？” 他思考了一下“前前后后16人次吧” 16人次？多尤怎可能在短期内如此频繁的潜入人体？忽然冒出来的意念灵异来自那里？为何而来？ “他们被侵入时也发狂吗？” “这倒不，只是发愣，时而明白时而糊涂，自已做过的事情都不记得” 也许又是种低级的意念灵异 “是否有暴力倾向？” 靳小虎好象说不清楚“我一直被放在郊区检查点，偶尔在所里听过几句，具体情况……是不是对救我妹妹很重要？” 虽然急于想弄清在鬼山周围虎视眈眈的灵异意欲何为，但看到靳小虎时不时望向病房的关切和不安，我决心先把靳词从恶灵手中夺回来 无论它是不是多尤？绝不允许再折磨这个无辜女孩 余静静走出来，指着手表“上次的药效还剩五分钟，要继续注射吗？” 两人一起望着我 “暂时不用”我说“但要做好随时注射的准备” 余静静将所需药液针筒摆在转身就能够得着的地方，几人围在病床前，表情都很紧张，包括曾只身钻入黑暗墓穴的丁远方 前所未有的寂静，原来，没有一丝声音竟也如此可怕 时间又过去4分32秒，靳词如同被电击似的猛然弓起脖颈，喉咙里“呼呼”怪响，倘若事先未用毛巾束带填充口腔，恐怕已将舌头咬断 裸露在外的皮肤均已暴起血管，甚至能看清血液流向，原本秀丽端方的她刹那间面目可怖，眼睛忽而全白忽而死黑，指甲深扎于床褥 “妹妹……你一定要挺住……”靳小虎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嗓音暗哑“……哥在这里，哥陪着你……” 余静静轻轻擦拭眼睛“我能帮上什么忙?“ “去找三件防护服，先保护好自已”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靳词，希望能识别她体内的灵异，然而失败了，我只能看到她，看到那个痛不欲生的女孩在挣扎 她的意识和身体都在同魔鬼抗争，为了自已也为了擎爱的哥哥 等靳小虎他们一切就绪，我向靳词伸出右手 她忽然间平静了，通体冷汗，虚弱的看着我“……哥哥……它抓着我，我好难受……” 靳小虎和余静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惊喜若狂的从身后扑来 “妹妹，你清醒了，你终于没事了……“ 靳词还是望着我，苦苦哀求“……哥哥…赶走它，不然我会死的……” 靳小虎心急似焚“不对，它还在她身体里……” 我让余静静拉开窗帘，光线斜射进来，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瞳孔瞬间化成碧蓝 “退后”我推开他们，一把握住靳词的左手腕 右臂几乎立刻燃烧起来，虚形的烈火自她腕部蔓延至全身，多尤艰难的从锁骨爬出，皮肤层层焦枯剥落，肌群和筋脉耷拉着，带着残焰“嗖”的跳出窗户 房间里每个人都闻到了一股恶臭 我恨的直跺脚，又被它逃脱了 手臂颜色忽然无缘无故变成海蓝，幽幽怡人，但仅持续了几十秒就消失了 靳词重新睁大眼睛，忽扇着长睫毛，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阳光逐渐驱除病房里的阴湿，仍然不明所以的三个人在我的提醒下，手忙脚乱解开约束带，她坐起来，穿着病号服，望向窗外，仿佛整个人都由白瓷做成…… …… 在征得靳小虎的同意后，我向靳词提出几个问题“能否说一下失去记忆前的那部分？” 她一手扶着画夹，一手伸直，竖捏铅笔，眯起眼睛瞄我，俨然已把我当成了模特 “和平时差不多，到处逛，看风景，来了灵感就画画” “有没有特殊的，奇怪的事情发生？” “嗯……”她咬着笔头“湿地里挺空旷的，开始只有我一人，后来有个长相好凶的叔叔从面前走过，挎包带忽然断掉了，骨碌碌滚出个东西，我起身帮着捡，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吓的又坐回去……” “东西？形容一下” “四方形，类似于橡皮泥，外面缠的象是电线……” 她快速画出草图，靳小虎看了一眼，神色忽变“口香糖？” 我们没听懂，等着他解释 “就是C.4，一种高效的易爆炸药，可以被碾压成粉末，能随意装入橡皮材料中，然后挤压成任何形状，如果外边附上黏着物，就可以安置在非常隐蔽的部位，像口香糖那样牢牢地粘在上面，因此被称为残酷口香糖……” 他随即补充“这种炸药能轻易躲过X光安全检查，是恐怖分子经常使用的原因，未经特定嗅识训练的警犬也难以识别” “C.4一般都是各国军队使用，普通人难以得到，怎会出现在这里？”余静静异常警觉“我立刻向所里反映，组织排查” 话没说完，人出去了 丁远方一捅靳小虎“靳警官，就官职而言，她大你大？谁听谁的？” “谁说的有道理，听谁的” 靳小虎的回答相当圆滑 “靳警官，有件事得麻烦你” 我想请他帮忙调查此地所有被灵异入侵过的人在被控时的举止行动，总觉得它们和多尤不太一样，也但愿不一样 一个多尤已让人措手不及，何况有16个之多 “没问题”他爽快的答应了“等会儿我就联系，你们那本灵道录里好象也提到过意念灵异” “灵道录哪？” 我记得最后交给了丁远方 他把背包翻腾一遍，找到了，递过来 我伸手去接，无意间碰掉靳词的画夹，“啪”的摔在地上，几张画稿散落飘飞 靳词格格的笑“是不是嫌我画的不好看？” “对不起”我边道歉边弯腰去捡，忽然被一张素描吸引住目光 绿茵茵的青草和五颜六色的野花。不远处有波光粼粼的湖泊，背景是座山，层峦叠嶂，绝崖陡立间仿佛藏有古洞，一个孩童自洞口探出身来，双眼简画，连成黑线，自云雾缭绕中直视着你 这景象竟如此熟悉 画中的是鬼山，鬼山上的是墓室，从墓室出来的孩子是谁？…… 我一时魂不附体，惊恐的转向丁远方“獠来了” …… 正文 第044章：雪衣神女 靳小虎并不注重獠的梦境，他所关心的是恶灵势必会越来越多 他开始打电话要求所里向各个检查点增派人员和武器 “唉”靳词看着坐立不安的哥哥“他老是这样，把所有人都弄的紧张兮兮” 相比之下，她反而显得轻松 “看过《沉睡的恶魔》这本书吗？” 她问我，似乎又不需要我回答，自已说下去 “魔幻花园的城堡里睡着个精灵，他的工作就是不断地做梦，每个梦都会创造一个美妙的奇幻世界，人们可以在云上滑雪，海水是甜的，雪有薄荷香味，小男孩可以变成火车头或是长着绿色条纹的老虎，女孩可以变成公主或电影明星，甚至一条狗可以变作总统……” “……但是有一天，一切都乱套了，花园里的奇妙魔法变成了恶毒的妖术，精灵自己也变成了魔鬼。于是，若不小心被蔬菜咬一口，你就会变成马铃薯；仙人掌打喷嚏时，要提防被刺的千疮百孔……” “……必须要把沉睡的恶魔叫醒，一切才会恢复正常，勇士们决定闯进魔幻花园，直捣城堡中心，他们准备牺牲一切，绝不让主人的睡眠受到干扰” 獠是不是恶魔我不知道，但在没找到新的梦境之主之前，它必须沉睡 靳小虎还在对着电话喊“……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对……很可能会跟在成年人身后蒙混过关……是，是，非常危险……” “小题大作了吧”靳词不悦的皱起眉头“它在梦中都心系着人类，换回的，竟是你们的猜疑吗？” 丁远方逐行逐字的查着灵道录，嘴却不肯闲着 “它抛弃了梦境，就等于背叛，铺天盖地的恶灵将占领我们的城市，你忘记被多尤折磨生不如死的时候了？” 靳小虎手捂话筒，小声嘱咐“……别刺激她……” “谢谢提醒”靳词哼了声“真可笑，为了自身的幸福宁可永远囚禁一个孩子，瞧你们这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甚至连怜悯都没有” 丁远方悲苦的抬起脸“小仙女，如果想不出对策，被怜悯的就是咱们了” “上帝给人两只眼睛，是因为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不相信？你尝试用一只眼睛画画，肯定不准确” 两只眼睛？是隐喻吗？ 我懵懂抬头，靳词意味深长的望着我“记着，一定要用两只眼睛去看……” 腹内忽然膨胀，如同生气时鼓起肚子，面部手脚同时痉挛，除了人没倒地口吐白沫，我简直就是癫痫发作 丁远方立刻察觉到我的异常，故计重施，把背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拔拉白酒 靳词显然吓坏了，倒退几步跌坐床上 脚竟然自已向前迈出，朝着女孩方向，它想干什么？耳朵里有人愤怒的喊叫“……它在骗你……在骗你……” 我伸出舌头，狠狠咬下去，趁意识猛然清醒的瞬间抱住丁远方 指指交叉，握死，就象电影里搂住活人就不肯撒手的僵尸 烈酒流入咽喉时，脑中又响起声音“……獠在背叛……背叛我们……”最后暴喝“……你不能相信它”，随即匆匆隐去 我已力竭神亏，眼睛阖起，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靳小虎在旁边问“他没事吧？” “没事”丁远方回答，接着喃喃自语“酒量见长，下次一瓶怕是不够了” …… 雾气蒙蒙中，一位美艳丰腴的雪衣神女在向我摆手，目光既惊慌，又象是劝慰，仿佛在恳求什么 风中传来她的体香，亲切无比 我迫不及耐想走近她，抬起脚，扯起粘稠的血丝，发现自已竟立于红色海浪之上 神女背后忽然跃出巨大黑影，水波翻腾，雾气荡开，那是条人形鱼尾，披发獠牙，面生数眼的怪物 只见它万目睚眦，两肢悬空，十爪箕张，轻而易举的将其抓住，如同孩子将柜台上的芭比娃娃一把握在手中 雪衣神女面无惧色，微笑着阻止我向前，然后开始祷告，优美如歌…… …… 一截肩胛骨挟带着血的气味猝不及防的飞来，等看清时已到眼前，重击于胸 海面上无数支怪手伸出，如蛛织网般将双足缠住，向明暗渐变的深海拽去…… …… 我慢慢睁开眼，坐起身，面向紧闭的窗户 外面不知几时下起了雨，玻璃尤如漆墨，反射灯光，镜子般映出自已孤伶伶的影像 雨水一道道蜿蜒至窗台，从缝隙渗出，滴落地面，积成水洼 丁远方去了那里？ 我口渴难忍，扭头发现桌上有瓶纯水，伸手去拿，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脖颈后直冒寒气 玻璃中的影像风吹似的波动，竟不再与自已同步，依然正视着我，眉骨低垂，黑黝黝的双眼渐渐汇聚成一只，立瞳翕张，酷似猛兽 “……你是巨眼？” 我吃惊于自已能迅速镇静下来“你有话要对我说？” 影像真的开口便言，声音却起于耳中 “……獠已自人皮鼓里逃出，为何不去追赶？” “它被惊醒了几次？” 拄拐老者明明告诉我，獠被惊醒后难以入睡，可在梦中鲁璐偏说它即刻又返回鼓内，以至于我从墓室醒来忘记询问獠的真实去向 “一次足矣，神力已弱，对人皮鼓的封结消失殆尽，我的意识尚有所恢复，更何况是它” 影像声如嚼冰“原以为它于梦中暗示通灵者敲响魔鼓，将你我合为一体，是要抑制恶灵为祸人间，没曾想，它早生背叛之心……” “但它确实命令通灵者化成灵异保护英灵……也就是凡耳” 现在已能确定在圣玛丽医院率众与恶灵搏杀的独臂飞熊就是鲁璐 她被火修罗吐回梦境，再授命前来 “……你并不能真正看透，我同样要制止多尤迷惑獠，但共有三百三十六位通灵人，守护凡耳的有多少？” 我记的很清楚，除去可乐，共有278只灵异 “剩下的在那里？” 还有58只，不对？侏儒双胞胎并非其列，他们还是人类，只有人类能靠近鬼山 如此算来，仍有56只灵异不知身处何方 “鲁璐说过，他们都回到梦境与妄想逃离的恶灵战斗，这不是没有可能，捍卫梦境完整是通灵者毕生的使命” “……用你多费口舌，我亦如此，所以……”他厉声说“绝不能容忍梦境毁于其手” “梦境真已破灭了吗？” 我无法想像，假如失去梦境的庇护，人类世界会沦丧到那种境地 唯一贴切的只有两个字——地狱 “……獠在沉睡中感受到了恐惧，它心神不宁，已无心维持” 影像似乎也觉得奇怪“可梦境继续在修复，或许是神和迷雾出手相救，但会耗尽他们残存的力量，无瑕顾及那个狡诈魔婴，56个通灵人在梦境的机率不大，作为追随者，它们会义无返顾的护送獠离开” “它们要去……？” “应该是海边……”影像努力回忆着“……终究要为自已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它做错了什么？” 影像痛苦的捂住头“想不起来……但心里的仇恨不会骗我，不会骗我……” 起伏变形的玻璃忽然间恢复原状，夜空“哧啦”一道闪电，映出我那张失神落魄的脸 到底应该相信谁？ 我曾和小洁洋在梦中共同战斗，深知它保护梦境的决心，多个记载中，獠也是正直无私的神灵之子，而巨眼的前身，獠的哥哥却被形容的如同恶魔，完全是石科般的人物，它值得信任吗？ 可獠冒然的离开鬼山，行踪诡秘，也无法不让人生疑 我头痛欲裂，勉强喝了口水，趿鞋下床 过道的风很冷，墙上的灯明显是摆设，越来越密集的闪电无形中帮了忙，走走停停，摸索着来到洗手间 靳小虎自做主张，任由我们在大楼里活动，底线是，不能跨出医院门口半步 丁远方耿耿于怀“要是被人看见，会误以为咱俩是精神病患者” 我很知足，起码感觉不再是嫌疑犯，精神病就精神病吧，反正这里根本没有人，连一只鬼都没有 回到过道，我被废弃物绊了一下，差点从窗口翻出去 没等稳住心神 暗处突然飘出个灰乎乎的影子，晃悠悠迎面而来 闪电忽至，光亮中现出张女人脸，苍白如纸，眼如黑窟 我倒吸口凉气，挥拳要打，那人“格格”笑了——竟然是靳词 正文 第045章：会动的死猫 一时间狂风骤雨，闪电仿佛鬼怪探下的巨爪，从云层直至地平线 靳词在明灭中若隐若现，风从残破的窗户灌入，白纱裙宛如翩翩自舞 “哥哥，你不记得我了？” 她手指扬起，于空气中划着8字 我心猛悸，这动作……？不是圣玛丽医院深夜独自玩纸飞机的小男孩吗？在告别前，他也曾隔着栅栏门叫我哥哥 难道靳词体内还有灵异，与小男孩身上的同属一只 可为何右臂迟迟没有反应？每次遭遇凶灵，它都会跳动变红 也许，它并没有恶意 “你好”她举起小手，亲切的打招呼“哥哥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这种情绪会妨碍你作出正确的判断，心里撒下仇恨的种子，结出的果实势必包裹着更多仇恨，不过，首先要向你道歉，白天我说必须用两只眼睛去看，并非嘲笑你……” 我几乎要笑出声，自已也忘记了它是独眼 巨眼好象又要发狂，我急忙察看周围有没有可以搂住的物体 一瓶白酒忽然从靳词身后魔术般变出来，在眼前晃来晃去，后面是她盈盈笑脸 “别生气嘛，我可不想哥哥变成古堡里沉睡的恶魔，想不想听我解释？” 巨眼在竭力忍耐，左手不自觉的攥紧 我惊喜的发现，它并不能控制右臂，那上面沾有的神血竟能与之相抗 但我却想用自身之力重新夺回主导权，如同有中风后遗症的老人使劲想伸直左手指，结果，谁都不肯相让，活生生拧成了鸡爪 靳词看的有滋有味，不慌不忙旋开瓶盖，伸到我鼻孔下面“用力闻” 呛人的气味马上刺激到它，安静下来 靳词收回去，出于好奇，也闻了一下，努起鼻头，用手直扇“真臭” “……你敢喝吗？” “我向人的中枢神经发出指令，行走坐卧，能感受到饿饱渴胀，维持生活日常，仅此而已，比如忽然酒精中毒，器官出血坏死，我可以立即阻止，但让她面不改色，继续喝下去也无妨，你们情况不同，它与你身体密切相关，酒精进入肝脏分解后，会让它不舒服” “它好象接受不了这个味道” “灵性之物本洁，最怕两样东西，污秽和有毒之气” 言下之意似乎把酒归为毒品一类 “当然也有例外，极个别的，甚至是由这两样东西生成” 多尤无疑是最污秽的一个，还有那些碎肉烂骨 靳词却不认同“也许你觉得血肉不全很恶心，但在我们看来，血肉是终极追求” 她此时的眼睛和英灵初次讲起梦境时一样清澈“自无到有，从不被所见到神形俱备，其中的辛酸磨难是你们人类难以想象的” “圆满之后的归宿在那里？”我替英灵问“你们的世界有天堂吗？” 靳词望向夜空“等我真正到达那个地方，一定会想办法告诉你” 她沉默片刻“獠离开鬼山，不是背叛梦境，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有什么比保护梦境更重要？” “找回自已” 她担心我没听懂，以手按胸“找回从前那颗平静的心……” “做过错事的人又怎能心静如水？” 一个生硬刺耳的声音自我口中发出，嘴唇的确在动，但绝非自已意愿 我拼命向靳词摆手，着急辩解，舌头却象忽然成了别人的，难动分毫 靳词听出来了“哥哥，你们同在梦境，彼此都有了解，獠至今对曾经口出恶语自责不已，他经常在想，是否真的伤害过你，思虑过多，终成心结，所以才迫切的要找出真相……” “……记忆尤如沙上的字，难抵潮水的冲刷，仇恨却象刻在心里的疤，灵药难敷，哥哥，无论如何要克制自已，等獠回来，否则真会成为魔鬼的化身……” 巨眼暴怒了，狂挥着左臂，死死抓住她手腕 酒瓶“咣”的坠地，竟然没摔碎 左手背上突显巨眼的图腾，白气自纹路里溢出，靳词惶然，眼瞳已浮现碧蓝之色，我听见自已大吼“你给我出来……” 如同曝光过度造成相片虚影，靳词的身体被吸出人形轮廓，飘移着，转瞬又叠起，分分合合几次，终于被一把拽出 女孩慢慢倒地，一个白衣赤足，头大如斗的小男孩在面前扭动，挣扎 这简直就是靳词画中的孩子，但我知道，它只是獠的影子，和小洁洋一样 如果丁远方推断正确，影子不会在现实中出现，我岂非又身处于另一场梦中？ “到底真正的恶魔是谁，滚回梦境去找答案吧” 巨眼在耳里怪笑，白气更盛 我实在无法容忍它的蛮横无理，试着用右手反握左手，红白鲜明，此长彼消 几秒钟后，左手的感觉回来了 小男孩立即后退好几步，远远望着我，目中尽是感激“你想看到梦境完美无缺，首先要做好它的指引，找回真相” 我有所顾忌“若是獠的错，怎么办？” “赎罪” “如果通灵者们肯把找到的线索拼凑起来，一切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多有相抵互悖之处，巨眼迷惑拉拢了不少信徒，甚至已有人对其歌功颂德，将海底的恶灵当作救世之主……” 他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你瞧，身为獠的影子，我难免也会妄下断语” 我深有体会，人们常听信一面之词，成偏执之心，无数难以消除的误会皆由此而来 “所以，我们要用两只眼睛去看” “对极了”小男孩格格又笑“一定要用两只眼睛去看” …… “还有56个通灵者的灵异在那里？’ “不知道，我们得到的启示不同” “给你的启示……？” “唤醒沉睡的恶魔……”他一拍大脑袋“对不起……在真相揭开之前，我只能这么称呼它” 唤醒的意思更接近于领悟，沉睡应该是指陷入，大概是想让置身仇恨中的巨眼猛然醍醐灌顶，彻底放下 我想到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什么要伤害靳词，只因她无意间窥见獠从墓室里走出？” 小男孩一愣“我没伤害她，是想……” 他忽然闭上嘴，支起耳朵 撞向急驶的列车，或者卧轨自尽，这些都不算是伤害吗？ 会不会是多尤？我心乱如麻，两个意念灵异又怎会挤在同一躯体里？ 过道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两道手电的光柱自尽头晃动着靠近 靳小虎和余静静全身戒备的来了，手里紧握着电磁枪和微电波测试仪 我转过身，小男孩不见了 …… 四楼病房外 “我就猜到她一定又被入侵了”靳小虎怒不可遏，朝空气大喊“有本事冲我来，跳山下海，悉听尊便” “我可以确定，你妹妹现在是安全的” 他猛的抓住我双肩，骨节粗大有力 “从这一秒钟开始，我要你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必须做到” 我吓了一跳“我……她……你不觉得一身防护服比我更适合女孩子吗？” “灵道录上写的很清楚，除了意念灵异，有的还能从外部控制人体，刚刚，就在几小时前，数名举止怪异，面目皆非的歹徒四处袭击行人，4死17伤，从监控画面看，基本可以断定是灵异所为……” 陀罗蟹？我的心被揪起，小城里的人们要遭秧了 靳小虎眼眶发黑，眼神疲惫“跟你预测的一样，恶灵越来越多了，我和静静没时间陪她，交给你，最放心” “可是……有些事还等着我去调查……” “你只负责照顾我妹妹，调查的事都由我来做” “好吧”我拗不过他“头一个是小货车司机，应该和利民超市有关，我要他的资料，还有靳词在湿地见到的那个男人，我会让她绘出头像，尽快找到他” 既然小男孩声称没有伤害靳词，那就是多尤，多尤行事向来有目的，而普普通通的小货车司机被大鸟果断抓死，也有些不合常理，再加上私带C.4的男人，搞突然袭击的陀罗蟹，或许这几件事能牵扯上 有人从楼梯“噔噔噔”跑上来，是丁远方，他满头大汗“快……快……快看，对面房顶好象不太对劲” 我从窗口望出去，五六米外，曾在小货车后面追赶不休的怪猿竟蹲在小房顶，身前是只死猫，正捏着僵硬的猫爪拨弄一个塑料玩具 死猫怎么会动？靳小虎立刻举起电磁枪，我伸手制止 怪猿自雨中长身而起，跳到相邻的小房上，如此这般，几次腾跃就消失在眼前 小房顶上只剩下腐烂的猫尸体和破烂玩具 玩具长形有节，象……？ “是条竹节蛇吗？”丁远方猜测 闪电中，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列儿童版的活动火车 …… 正文 第046章：三具男尸 “滴，滴……”一辆面包车驶进精神病院，几个人身披雨衣钻出车门，一趟趟的搬运什么 “远方，你来看”我挑起窗帘“送东西的来了” 丁远方眉开眼笑“是不是送饭的？” 两天来他过的很惬意，除了给靳词讲灵异的惊悚故事，第二件要紧的就是等吃饭 靳词双腿盘在病床上，正在玩塔罗牌 回归真实的她，几乎是个矛盾结合体，既开朗外向，又柔和安静，喜欢睁大眼睛托着下颌听人滔滔不绝的说话 无独有偶，丁远方不但善于倾听，更强于宏论，他能用十种不同的观点向你辩证苍蝇为何选择苹果而不是落在你头上 这一点，早在大学时我就有切身体会 靳小虎和余静静进来，摘掉湿漉漉的防护罩，两个女孩立刻腻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象是麻雀 “又来了新式装备”靳小虎仿佛轻松了不少“电磁警戒带，已经布置在各区，我准备把医院周边都安上，形成铜墙铁壁” 丁远方提醒他“家人平安当然很重要，可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太过了？” 我同样有假公济私的感觉 现在小城里危机四伏，人心惶惶，他竟敢擅自挪用派发的警用物资 “他不敢” 余静静大声宣布“第三精神病医院已正式命名为驱逐灵异指挥调度室，小虎为组长” 靳小虎肃穆敬礼，随后大拇指冲着自已“驱逐灵异第一小组首任组长，简称驱灵小组长” 众人鼓掌起哄，丁远方有异议“名字不好，驱灵，感觉象杀虫剂” “就是要让灵异见到我们象蚊蝇见到杀虫剂一样，落荒而逃” 看到这位年青警官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坚决，我知道，人类不会在灵异面前屈服，这并非盲目乐观，在如此匆忙混乱的时间里，各种针对灵异的武器应运而生，五花八门，似乎早就制造好了存于仓库，现在只不过拿出来而已 耳中传来巨眼的声音，尤如蜂鸣“……无知人类，灵的力量岂是你们可比，蚍蜉撼树……” 我心里不服气，却无以反驳 “噢，对了”靳小虎想起来“静静，把调查的结果说一下” 余静静从皮包里拿出速记本 “根据你提供的线索，警方找到了尸体，面目依稀还能辨识，我先把小货车开回利民超市，老板确认是他的没错，但已于一周前丢失，有购买发票和报警记录为证，经过多方询问，裕福禄旅馆的服务员认出他曾在此开房，并提供了入住登记……” 她把登记表给我“……他用的名字是李程，有原住址和身份证号码，但查无此人，后来九里湖机场传来消息，死者面部照片与近期进入本市的一名游客相似度极高……” 她抬头看我“日本人，小坂正雄” 我和丁远方对视，不约而同想起另一个名字：佐久川.龙 “至于他装扮成利民超市雇员在鬼山附近出没的意图，现在并不清楚” 余静静继续说“根据靳词妹妹提供的画像，我们在湿地展开搜索，没发现有价值的人证物证，却意外在铁路桥涵南直径5公里的范围内找到了嫌疑人，已死亡，颈有掐痕，可以判断为他杀……” “后经证实，此人与小坂正雄是在同一天搭乘同一班飞机抵达本市的，也是日本人，名字叫古井丸.四郎，来意不明” “还有件事很奇怪” 靳小虎拧开水瓶的盖子，递给她“在静静她们发现古井丸.四郎没多久，有人报警，说鬼山公路旁的野地里有无名弃尸，我和几位同事随即赶往事发地点，这是在现场拍摄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中，一具全身发黑的老年男性尸体俯卧在坟坑里，有数字标记，坑深约1.6m，长2.5m左右，旁边积土如山，到处是深且长的爪痕 第二张为足迹和倒好的翻模，左脚腐烂一趾 第三张是在古井丸.四郎被害地提取的足底，缺趾分明，掐死他的显然是那具尸体 尸体当然不会自已从坟堆里爬出来，真正凶手是那头怪猿 还有一点确凿无疑，巨大的爪痕是秃鸟所为，它之所以将尸体刨出，皆因怪猿，对于控尸灵异来说，没有尸体就等于丧失了攻击力 我暗自心惊，它们之间配合的默契程度堪比人类 “我们走访了公路两侧的农户，查明尸体是刘四姝因病过世的父亲刘持力，偷偷下葬已有23天，据当地人反映，自6月12号起，不分昼夜，只要有人接近鬼山小道，刘持力的死尸就会从树林蹦跳而出，一直追赶到公路，所以纷纷传言尸体上附了凶鬼，竟然不惧日光” 6月12号，是我复活的当天，也是獠被惊醒的日子 相隔千里，柱拐老者是如何将巨眼及时放入我体内的？难道通灵真的无所不能吗？ “袭击行人的歹徒怎么样了？” “警方使用了电磁枪，随后的测试没有反应，估计是跑了” 余静静叹了口气“现在检察院正在研究灵异操控杀人案件的定性问题，取证很难，无法确认施暴者当时是否真被控制”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丁远方摇头晃脑“学两步僵尸走不难，歪嘴斜眼更容易” 靳词披散着长发爬到床尾，要看我手里照片，被余静静在额头轻拍了一巴掌，赌气坐回去，摆弄画夹 事情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只缺乏一个动机，若是再加上佐久川.龙，动机就有了 那天在鬼山下，樱丸口口声称要杀掉獠，但龙先生的表情告诉我，他并不会轻易走进墓室，甚至不情愿让手下去冒险 原因很简单，他知道獠的可怕 所谓梦中惊人的力量绝对是海底恶灵，龙先生被吓到了，或者说是震撼神往，而此刻，即将面对的敌人是恶灵异卵同胞的弟弟，他如何不心惊胆怯 于是，他想到另一个方法，一个杀人不用面对面的方法 列车？湿地？鬼山？C.4？ 我心一动“口香糖找到了吗？” “还在找，现在全部人员都在安装电磁带”靳小虎懊恼的捶打掌心“要是能早一天逮到古井丸.四郎，现在谜团已解开，如果炸药被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余静静也忧心仲仲“小城里现在闭门锁户，能提供帮助的人实在太少” 靳词忽然举起手“我呀，在这里都闷死了……” 她又拽过丁远方“老丁，咱们一起帮助哥哥和静姐，加入驱灵小组，好不好？” 对于“老丁”这个称谓，丁远方已多次提出抗议，但均无效，靳词说的很有道理，“老”字代表相识已久，熟悉，颇有亲切感 靳小虎自然不会纵容妹妹胡闹，兄妹俩正嚷嚷着，余静静挺身而出 “让她去吧，这么多人在一起，不会有危险的” 靳小虎气得用手指连点，背过身去 “有几件事必须做到”余静静向靳词提出条件“第一，必须穿好防护服，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脱掉，第二，必须跟在我身边，未经同意不得离开5m……” 靳词一吐舌头“还有没有第三？” “第三，必须学会使用电磁枪和微电波测试仪，保护自已” 我真心觉得余静静聪慧过人，象靳词这种热爱大自然的女孩子，你怎能奢望她老老实实待在形同牢狱的病房里，与其等她偷偷溜走才后悔，倒不如带在身边保险的多 靳小虎当然也不笨，事后很快就想通了，只能说当局者迷，关心则乱 “陈方，你不跟我们去？” 靳词向来对我直呼其名“我还想以你为灵感创作一副作品，名字就叫灵秀山水，怎么样？” “不怎么样？倒是有股农家鱼汤的味道” 丁远方对迟来的午餐念念不忘，百无聊赖拿起画夹，胡乱翻着，忽然“咦”了一声，抬头看我“瞧瞧吧，这就是她画的你，抽象加野兽派” 4开的素描纸上已涂了调子，人物大体可见，半身像，脸部相对细腻，眉骨横长凸出，拳头大小的独眼似睁非睁 右下角有行漂亮的连体字，应该是她后补的：愤怒的陈方 我笑了，这是那天小男孩用靳词的手指画的，或许我在它眼中就是如此吧 “你到底去不去？”靳词见我不回答，追问 “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那里？” “你走过的火车道” …… 正文 第047章：蓝鲸 雨势滂沱，计划只能搁置 我久久面向窗口，视线所及之处再也不见一只灵异 或许是电磁带增加了安全感，街道上陆续有了行人，虽然几天前的阴影还笼罩着小城，但毕竟恢复了些生气 丁远方和靳词正大头抵小头的趴在桌上研究灵道录，这也是余静静下达的几个必须之一 “必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意念灵异在宿主死亡后自动脱离，直接脱离会暂时变弱，如果在外界受损，进入人体即可得到修补，同时也能反向提供能量” 靳词小声念“这种灵异属于智慧型的，攻击力由寄居人本性而定，同类间存在俘获吞并的现象” 我嘴角露出丁远方式笑意 病床上放着靳小虎片刻前送来的资料袋，装着16个被灵异入侵过的市民意识消失时的部分行为记录 提供者分别为家属，邻居，医生，和监护人员 我仔细对照了一下，除了两位受害者是经过电磁枪扫描康复以外，还有一位未确认，其他人都是失踪两天后在野外自己清醒的，搞笑的是他们手中无一例外的拎着水果和食品 而其间还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位姓吕的受害者纵身跳入九里湖救起溺水儿童，人们感激之余觉得他眼神痴呆，先后送往医院和警察局，认定体内有灵异，动用了电磁枪，清醒后对自己的英勇事迹乍舌不已 他妻子反映，此人有恐水症，曾一度误诊为狂犬病 另一位王先生与岳母常年不合，小则言语冲突，大到肢体动作，令全家人伤透了脑筋，有天突然自备工具材料将其危房修缮如新，整个过程未发一言，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完工后扬长而去 回家途中路遇检查点，测出波动，事后全无记忆 最为离奇的当属李女士，在僻静地点被拉钢管的货车轧断右腿后，肇事者逃逸，她自己做了包扎，接着爬进驾驶室，用钢管代替右脚控制油门和刹车，直开到市区，停在警察面前 第二天接受询问时，她坦承自己不会开车，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开过车 骨科医生则惊讶于其专业纯熟的包扎技巧，虽然是用撕开的衣袖充当绷带，却是复杂的螺旋反折法 而李女士从未接受过任何护理方面的培训 究竟是否为灵异所为，悬而未决 这是群我从未接触过的灵异，完全不同于多尤，也许是56个通灵者中的一部分，它们与恶灵战斗，与企图对獠不利的人类战斗 在战斗中耗尽力量，只能选择寄于人体，补充完成立即离开 它们也替宿主做了应该去做却没有勇气或者想要逃避的事情，还救了李女士一条命，或者更多…… 如同獠的影子在小洁洋体内一样，非但未吸取他能量，反而源源不断的供给 正因如此，多尤在圣玛丽医院才要杀死小洁洋，等影子自动现身后，其虚弱程度可想而知，借机吞并简直轻而易举 何况它根本无处可逃，火修罗正在外面蠢蠢欲动 由此得出结论，电磁发射枪还不能驱逐人体内的意念灵异，16个人恢复意识的原因主要是通灵者的灵异自动离开，而多尤和小男孩纠缠在一起，谁都不肯放过谁，所以被困住 如果不是神臂，小男孩现在已成为多尤的一部分 我忽然感到奇怪，火修罗如今在那里？遍地恶灵等它去吸食，为何不见踪影？ 难道已被多尤蛊惑，背叛了獠？ 靳小虎又来了，从包里取出一台手持摄影机，看神情仿佛有大事发生 “这是我朋友发来的视频，你看一下，和恶灵有没有关系？” 屏幕里出现的是海难，遮阳伞，和熙熙攘攘的游客，是一座海滨城市，天高云淡，我甚至能感受到腥咸的海风 靳词也在看，兴奋的叫喊“长岛细沙，我家离这里很近的，坐渡轮只要15分钟……” 丁远方有些奇怪“你们家乡象是很平静，没有灵异出现吗？” “有，但都在离海较远的地方，它们似乎不敢接近大海” 靳小虎注视着画面“来了……” 果然，浪头越来越高，冲浪者们争先恐后划向海中，惊天巨浪猛的自他们面前掀起，平行推进 巨浪里无数黑影穿梭，海豚般跃起，落下 镜头从远景切换至近景，一只怪物正从浪中窜出，靳小虎及时按下暂停键，定格 与我梦中的海妖不同，这是种体型更大，更凶猛的怪物，口裂至腮，唇不包齿，如同排列不齐的十几把匕首，后面是暗红硬腭，嘴里能塞下个汽车轮胎 它两侧生目，有人形上肢，自肘部长出三角鳍与身体相连，如同蝠翼 暂停取消，怪物头朝下扎入海水，随既淹没 游客惊呼逃散，有人跌倒，有人哭喊，有人呆呆仰望高楼般逼近的巨浪不知所措 只有一个小男孩没动，身上的白袍被吹起，伸出双手，好象要拥抱巨浪 巨浪瞬间将其吞噬，冲向沙滩，街道，又慢慢退回，怪物们在浅海里纠缠翻滚，浪花纷飞 小男孩就是獠，它死了吗？ 我紧张到出汗，不停揉搓双手 一股水柱喷起，强劲有力，灰蓝色的大型鱼尾拍打海面，甩飞群怪 渐渐浮现出来的，是头体长30几米的蓝鲸，小男孩正坐在宽大的背上，亲人般抚摸它…… 视频忽然结束，我们齐齐吁出口气 “蓝鲸很少在那片海域出现，尤其接近浅海，对它们相当危险”靳小虎打破寂静“这孩子是不是你们所说的獠？” “它在向哥哥表示问候，当然，也得到了回应，一个大的吓人的见面礼” 我暗示体内巨眼“只有恶魔才会蔑视生命” 耳里寂寂无声 丁远方问“伤亡情况？” “几个重伤，大部分擦伤磕碰，但失踪人数不少，目前已升至9名” 靳词几乎快要哭了 “要不要把小男孩控制起来？”靳小虎犹豫不定“或者先送回鬼山？” “再次强迫它入睡吗？梦境已不是首要问题，最大的隐患是它与巨眼之间的矛盾，只有帮它们找回记忆，才有希望化解” “你有把握吗？” “是有一些想法，还缺乏关键点” 最近经常出现在梦里的场景应该是巨眼逐渐恢复的记忆，雪衣神女，大海中的巨人，突如其来的肩胛，虽然零乱但仍有序可寻 真相似乎就在前面 …… 雨停了，我们整装出发 …… 蓝天下绿草成甸，水泊里立着各种禽类，漫步啄食 靳词用厚重的手套指着脚下，声音从防护罩里传出，翁声翁气 “当时我就在这里，那人自东向西走过……” 我们向西走，70分钟后，站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往回望，和鬼山正相对，鬼山后还有座山，三座山连成直线 铁路桥从这座山中穿过，绕过鬼山，和第三座山相接，山底也有条铁路线，自湖边变向西南 靳小虎领来一个人，全身包裹严实，是他从隧道口将靳词抱下了铁轨 “姓李，都叫他李老实” 因为是妹妹的救命恩人，靳小虎对他很客气“老实，有什么说什么，别紧张” “哎，哎……”李老实弯腰点头“那天，我正在下面捞鱼虫，看见有位小姑娘顺着梯子往上爬，我常在这里，知道半个小时后就有列车开来，风又大，喊她也听不见，我老了，手脚发抖，只能绕远过去……” “……还没到隧道口，她就进去了，把我唬了一跳，急着往里追，里面暗，看不清楚，好象在道碴里拔拉什么，跟着她忽然发了疯，一会儿跳进轨道中间，一会儿又跳出来，我听到火车呜呜响，心想不好，伸手拽她……” “……谁知道我越往外拽，她越往碴子上扑，眼瞅着火车就要进来，我实在是没法子，抱起来就跑……” 我忽然问“跑出来的时候，她手里有东西吗？” 李老实想了半天“开始好象是有的，后来好象又没了” 隧道口两侧有凸出的躲避台，下面是一衣带水的九里湖 “这桥有多高？” “不清楚”靳小虎犯了难“我可没地质学家的本领，不过地势有高有低，如果只测量从山脚到山顶的高度，鬼山和这座山差不多，但要选择海平面做为统一的零度高点，鬼山仅是它的三分之二” 我平视鬼山，寻找靳词在湿地看到的洞穴，它就在正前方偏下，藏有人皮鼓的墓室 “好歹毒呀”我嘲笑巨眼“这大概也是你主人的命令吧” “……欲加之罪”它并不接受 “好，证明给你看”我喊靳小虎“靳警官，咱们下去吧” …… 铁路桥下，九里湖畔 “靳警官，找几个水性好的”我胸有成竹“下湖” 他一怔“你是说口香糖在湖底？” “我来吧” 余静静摘掉头罩，开始脱防护服“陈方，从现在开始，由你负责监视周围环境，还有……“ 她把靳词推过来“保护她的安全” 没等我来及说话，人已鱼一样滑入水中，“咕嘟嘟”冒出几串气泡，沉了下去 正文 第048章：解谜 “美人鱼” 丁远方难得叫了声好，被他称赞过的女性一只手都数得清 “没想到吧？极潜俱乐部唯一的美女教练” 隔着面罩，我也看出靳词脸上的得意 靳小虎紧张的观察着湖面“水里会不会有视频中的怪物？” 嘴似血盆的海妖似乎又在我眼前跳跃，只有魔鬼才能制造出这种杀人利器 人类就是一堆堆等待宰割的肉 我们是如此脆弱，脆弱到无法正视自已 “哗啦”翻起水花，一只手伸出来，举着塑料袋包裹的长方形物体，紧跟着冒出颗湿漉漉的头，余静静捏出鼻孔里的水，吸了两口空气“……找到了” 整整500g的C.4炸药，两根雷.管，一个接收装置，组装很简单，并联起来就能遥控爆炸，而且威力惊人 靳小虎脸白了“足够将一栋楼夷为平地，冲击波覆盖几百平方米” 他抬头望向隧道口“如果爆炸，整条隧道必然崩塌，列车上的数百名乘客将被活埋” “单纯毁掉列车不是目的，假设等车头驰过后再引爆，会怎样？” “隧道的形状窄而长，爆炸产生的能量会迅速向外释放……”余静静心领神会“隧道和枪管的原理相似，而与车体分离的车头无形中成为子弹，会被高压推出隧道口……” 她用手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最后落在鬼山峭壁上，和墓室所在位置相差无几 丁远方惊出身冷汗“好险，我们的人都在清理文物，这大家伙要是撞上去还了得” 列车头一般在100t以上，再加上惯性，自身的速度，套入自由落体的公式，最后造成的破坏力堪比中型导弹 靳小虎想想都后怕“它能砸垮半座山，底下还有百十户农家，山体塌方，雨水又大，很容易引起泥石流……” 我觉得是时候揭开谜底了 “靳词，最先控制你的其实是小男孩，他有意或无意间发现这个阴谋，一直跟着古井丸.四郎，事态紧急，碰巧你在湿地写生，但手拿画笔的女孩不可能阻止如此疯狂的男人，为避免你涉险，等炸弹安装好后，再将其排除……“ “……将要开始排除，多尤前来阻止，那时李老实刚刚追进隧道，就在你们身后，或许它未曾发现，在没有第二人选的情况下，只能硬挤进你的身体，混战中，小男孩凭借坚强的意志将C.4挖出，由于无法保证自已能继续占据优势，出了隧道，立即将它扔入九里湖……“ 当时情形大致如此，我唯独对多尤为何不利用李老实对付靳词感到困惑 按照李老实的说法，在他进入隧道后，靳词正在全神贯注挖炸弹，也就是还没遭到多尤入侵，可既然他出现在隧道里，多尤怎会蠢到与小男孩共用一个身体？以至于最后挣脱不开，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除非它真没注意身后跑来一个人，难道也没听见脚步声？更何况脑后还生着一张人脸 装饰？我笑了，灵异不象人类，身上绝不会有毫无用处的东西 靳词也有一点不明白“古井丸.四郎既然是遥控C.4炸弹的人，炸弹没有爆炸，他也没有出现，为什么反而死在山下？” “原因很简单，因为不仅是小男孩跟着他，当时还有一个人在周围” “谁？” “噢，说人不准确”我改口“应该说是一具尸体……” 靳小虎和余静静齐声说“刘持力” “靳警官，你可以让人在方圆2公里以内搜索，尽管下过大雨，但树多茂密，我想，要找到刘持力那缺趾的脚印并不困难” 丁远方眼睛一亮，哈哈大笑“我懂了，闹了半天，小男孩和大鸟怪猿是一伙的” 其他人并不十分了解我们俩在山道上的经历，靳词忍不住推他“老丁，别卖关子，快说” “獠下山后，大鸟和怪猿就守住山道，我想不止它们，通灵者的灵异已将鬼山包围，其用意是阻止人类破坏墓室” 恶灵不敢接近鬼山，只能依靠龙先生之流的凶奴 靳词哼了一声“你才是最大的破坏者” “错，我们属于保护式发掘”丁远方马上纠正“下山时我已明令禁止将任何物品带出墓室，只允许绘图，测量，拍照，石门内更不用担心，在他们心目中，如同鬼屋……” 靳小虎急于听案情，训斥妹妹“别打岔，让他说下去” 靳词冲他做了个鬼脸 “怪猿当然是用刘持力吓跑想要上山的人，用完再将其放回坟坑，唉……”丁远方感慨“它们果然不同于恶灵，虽然怪猿一旦放下死尸就是团空气，无法碰触物体，但假如它有能力，定会将其浅埋，至少是覆上枝叶杂草，也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后来它发现古井丸.四郎想炸毁隧道，让列车撞击墓室，便照方抓药，当刘持力突然出现，古井丸.四郎自然吓的魂飞魄散，调头往山下跑，临近铁路桥涵时被刘持力追上，掐颈而死……” “怪猿一直看守鬼山小道，怎么知道他的诡计？” “这个……”丁远方卡壳了 余静静犹豫着“是不是小坂正雄？” “对，但仅限于猜测了，我想古井丸.四郎，小坂正雄，和佐久川.龙等人大概有关系，各有分工，小坂正雄假装利民超市员工，盗走小货车，目的是探清鬼山情况，可当地人被刘持力吓的讳忌莫深，闭口不提，无奈之下决定亲自上山……” “……原本古井丸.四郎只负责搞到炸药和起爆装置，但小坂正雄不敢独自上山，硬拉他同往，但到了小道旁，古井丸.四郎忽然反悔……” 丁远方嘴角上扬“你看见了？” “车左侧的门开着，钥匙没拔，都可以证明当时驾驶座上有人，是在看到小坂正雄凌空飞起，莫名其妙浑身流血后，才惊慌逃走” 那时小坡正雄的身体已被大鸟的巨爪穿透 “也许小坂正雄听信了当地人的传言，绕开小道上山，又或者恰巧遇到古秘科研所的人，总之，他打听出古墓位置，回到山下，站在车外与古井丸.四郎密谋时，被灵异暗中获悉，随即大鸟抓死小坂正雄，继续守住小道，怪猿则跟上古井丸.四郎，顺路取出刘持力的尸体……” 丁远方有意见“不许给科研所扣屎盆子，我们有保密协议” 但他表情似乎认可我的推理“就因为取尸体耽误了时间，等赶到时，古井丸.四郎已埋好了炸弹，幸亏有小男孩和靳词解围，怪猿再无他虑，径直追上古井丸.四郎，义无返顾的结果了他……哎……不对，时间点不对……” “说……” “靳词闯入隧道那天，你刚到科研所，三天后，咱们下山才遇到了龙疯子和小坂正雄的尸体，你不会说大鸟一直抓着那具血呲呼啦的尸体三天吧？” “刘持力已经死了二十多天了，还不是照样被刨出来”靳词喜欢跟他抬扛“会飞的死尸比地上蹦的更可怕” 她这么说，丁远方倒也无法反驳“你说怪猿曾在小货车后面追我们，理由？” “既然目睹小男孩和多尤困在一个躯体里，又知道我有神血手臂，不是怕伤害小男孩就是想救它，记得小房顶上的玩具火车吧？是在向我们暗示整件事的重点” 所以当我问到小男孩为何伤害靳词时，虽没来得及说出真相，但想必已发现怪猿，知道它会指引我，自已便坦然而去 还有将多尤驱逐后，手臂忽然变蓝，恐怕也是在修补小男孩 余静静始终在本子上做记录，忽然抬头“你们说的佐久川.龙知不知道古井丸.四郎这个计划？” 我想了又想，感觉古井丸.四郎自做主张的概率更大，如果成功将墓室摧毁，在海底恶灵面前可算大功一件，那么将来拥有三分之一灵异的人就不再是龙先生了 “佐久川.龙？查他”靳小虎冷笑“我眼里不揉沙子” 自杀，他杀，掘尸，几天来离奇怪异，不过好在已水落石出 我身心疲惫，闭上眼，黑暗中出现许多人，小洁洋，姚红发，小黄护士，马主任，向杰，甚至还有老跟在他身后的女警员…… 几乎分不清谁是梦境，谁是现实， 只有一个人确定无疑，英灵，她还在圣玛丽医院等着我 “远方，我们该回家了” …… 正文 第049章：沉船 家在我心中没有概念，身似飘萍，能放下行囊的地方就是家 可不知不觉，我已经在同一个地方住了很久，几乎占据了所有记忆，学习，生活，工作，还有朋友们 有次酩酊大醉，笑问英灵“如果可以选择，你想在那里迎接死亡？注意，我指的是城市” 至今仍记得那双望着我的眼睛，如同波澜不惊的水面下暗藏激流 她只说了三个字“你身边” 我当时的反应——傻笑 “醉了，有这个城市吗？” “你哪？” “我希望我死去的地方，安静” 这个美梦最终被丁远方无情的打破“英灵选择死在你身边，你选择死在安静的地方，不可能，有她的地方怎么会安静？” 而当我提出要回家时，靳词也用到了“不可能”这三个字“听说飞机全部停班，你要走回去吗？” “的确不可能”靳小虎的语气不容辩驳“你体内的波动幅度越来越大，一路上检查点多如牛毛，你想被扣留多少次？” 余静静拨通机场电话，证实了这个坏消息 “因为电磁干扰，九里湖机场已经临时改成庇护所” “两位警官，想想办法吧，我们不能老待在这里” “哥，要不你送他们回去吧？”靳词帮助出主意“护送也好，押送也好，能到家就行” “又胡闹，我走不开” “灵异被赶出了小城，案子也破了，除下的都是琐碎小事，请你们小组的其他成员分担一下” “你怎么办？我走了，谁还能管得住你？” 靳词拍手大笑“那就带我一起去呀” 虽然我和丁远方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但在她的软磨硬泡下，靳小虎终于松了口“我考虑一下……” “什么时候答复？” “……明天” …… 九里湖玉石市场 大宗买卖的生意人很少，基本上都是店门半掩，门缝里总有双警惕的眼睛盯着你，提防打砸抢的暴徒 石头铺成的小路弯曲向前，两侧的人见到我们都热络的打招呼 “余警官，老没见你了” “靳姑娘，听说病了？好点没有？” 靳词就象出笼的小鸟，蹦蹦跳跳的，片刻也停不下来 小城外整整布了一圈电磁带，听说最近又运来了微电波连防感应系统，正在抓紧安装 人们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甚至连余静静都没强迫靳词再穿又重又闷的防护服 “不穿可以，但一定要带在身边” 结果，我和丁远方各背各的防护用品，余静静不让帮忙，自已背了两套 “一旦灵异越过感应带，会激发警报，最新的电感磁力炮会自动搜索并锁定目标开火” 她指着墙壁上的机械手臂和杯口粗的伸缩炮管“每间隔100m一组，离地2.5m以上，射程50m内最佳，电子鱼眼，360度无死角……” 头顶传来“嗡嗡”如同风扇叶片旋转的声音，是4螺旋无人机 “昨天夜里刚到的，小虎他们正在测试，分为三种机型，监控预警机，电磁发射机，还有一种刚刚研发出来的伽马射线机” 她在和我们说话，目光却始终跟着靳词 “如果普通的光线照射到脸上，我们感觉羽毛一样轻柔，换作伽马射线，就像被子弹击中，通过实验，它确能摧毁电波中的震荡粒子” “厉害”丁远方长颈鹿似的仰着脖子“自动射击，命中率高吗？” “99.9%，特别是在物体快速移动时，比人高很多” 椭圆形飞行器，有六根发射管可以上下翻动，于空中悬停一会儿，向城西飞去，5分钟后，几百架无人机自各个地方升起，蔚为壮观，恍若置身于未来世界 人类似乎并没有想像中脆弱，尽管自身力量难与猛兽匹敌，但智慧是无穷的 魔鬼能制造怪物 但凭借智慧也能掌控满天飞的高科技武器 我先是汗颜，既而豪情壮志，鹿死谁手，尤未而知 靳词猛的抓住我，手里捏着把雕刻精美的小玉刀“你要找的是不是这种？” 丁远方凑过来“明显是个刀形玉簪，你让他买来自已用？还是再转送给你？” 他笑嘻嘻摆弄我半公分长的头发 靳词狠狠踩了他一脚，跑了，余静静喊她也不理，无奈跟了过去 我们东逛西逛，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尾随，扭头看见个驼背老妪，面似鸡皮，皱纹如壑，一双颤巍巍的手缩在胸前，夹着个蜡染布包 她渐渐靠近，身上一股呛人的烤烟味道，包裹里露出玉石小件 尽管我不太懂什么质地，品种，但还是能看出里面假货居多 “不要，不要”我摆手 “老婆子知道你要什么”她目光桀黠“也知道它在那里” 我这才大吃一惊，难道面前这个形容鄙陋的老年妇女已破解肩胛刀的藏身之谜？ 她眯缝着眼，将手伸至我面前 我懂规矩，在这种地方，什么都需要用钱买 钱在丁远方腰包里，他熟知这些文物贩子的套路，掏出沓钞票，只给了老妪一张 “别让那个女爪子过来” “什么……？”我不明白 “就是女警察……”丁远方小声说完，把钱拍在我手心，使了个眼色“这事交给我了”径直走进她们所在的古玉轩 “出城八十里，有个地方叫十门铺，你去找白猴……” 又是猴子，我仿佛得了“猴子”过敏症，机伶伶打个冷战，等她说下去 她却瘪着嘴，不吭声了 我递过去一张 “告诉他，就说是吴老婆子让你去看货，他就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货？” 她勾勾手指 又是一张 老妪的脸贴过来，神秘之极“整整一船老物件，金银珠宝玉石瓷器，想要什么没有……”她叹了口气“都怪那群邪祟瞎闹腾，爪子到处设卡，捎不进来，也弄不出去” 原来是盗墓销脏的团伙，看来她并不知道我要找什么，只是窃听了丁远方和靳词的对话 “不怕我告你倒卖文物？”我吓唬她，捉弄的成分居多“你明明知道那个女警察是我朋友” 她皮笑肉不笑，皱纹堆挤“大马无人拦，瘦驴人人撵，没个撑腰的，谁敢买？” 通过几天的接触，我发觉余静静是个相对内敛的女人，话不多，但掷地有声，表面上没脾气，可要是触及原则，说翻脸，真翻脸 我宁可得罪靳小虎，也不愿招惹她 更何况我对古玩一点兴趣都没有 “记住老婆子的话，忘掉老婆子的人……”老妪从身侧走过，自语自语“世道艰难呀，求各位发发善心吧，我老婆子70多了，还得为口吃食奔命，唉……倒不如山上那孩子，一睡不醒反而踏实……“ 我如遭棒喝，大步赶上“老人家，你等等” 老妪回头，眼睛里闪过奇特的光，似乎对这个称谓很不习惯 “能跟我说说那孩子吗？” 我再次抽出一张，她犹豫着，还是接了 “去找白老三，沉船的事他最清楚” 她边说边走，险些被摩托撞上，车“吱……”的刹住，男青年用脚支地，张口便骂“死老婆子，滚远点” 后座是个黄头发少女，浓妆艳抹，搂着他的腰，一手捂鼻“快走，快走，她身上臭死啦” 老妪慢吞吞的让开 男青年象是怒气未消，辱骂不止，我正要喝斥，他忽然瞥见身穿警服的余静静自古玉轩出来，马上闭嘴，踩档，加油，一溜烟出了玉石街 …… “白伟民，家住十门铺，因为鼻头有颗瘊子，所以都叫他白猴，无业，以盗贩文物为生，多次拘留，三次判刑，分别为一年零六个月，三年，七年，今年二月份刚从农场监狱获释” 余静静放下资料“十门铺其实是个小村庄，最初只有十户，家家开铺雕玉，就得了这个名字，现在人口总数在三百左右” 靳词说“也有人叫它迎云台，在鬼山东侧，地势高，每逢日出，云气会将整个村子笼罩，然后四散蔓延……” 她仿佛看到了那片景象“……简直是人间仙境” 丁远方关心的是沉船 “假如十门铺真发现了沉船，或许可以间接证明这里在很久以前是内陆海，但要经过勘查和岩层分析，能发现水生物化石就更好了” “远航船出现在那个朝代？”我自问自答“徐福东渡？那怕从秦始皇算起，至今也不过2200多年，我再问你，一座山从海底生成需要多少万年？” 丁远方沉思点头“地壳板块的碰撞挤压，海底的火山超巨大喷发，各种能形成山脉的因素必须巧妙的同时发生，才能造就如此大的奇迹” “要尽快制止他们……”他忽然顿住，颓然坐下“晚了，我太了解这帮只认钱的孙子了，两个小时能把一座百十步的大型墓穴清空，只会给你留下些碎骨头” “惩戒罪犯，任何时候都不算晚”余静静起身“明天，我跟你们去十门铺” “要去迎云台喽”靳词欢呼 丁远方却连苦笑都笑不出来，直摇头“少年不知愁滋味……” …… 正文 第050章：偷鱼贼 凌晨3：40 靳词就开始砸我们房门，用丁远方的话说“这丫头又疯了” 两个女孩身穿防护服，手拿面罩站在门外，如同即将要去星际航行 “给你们5分钟时间刷牙洗脸，我们在楼下等” 6分钟后，我们在警车反复鸣笛催促下，狼狈不堪的跑到她们面前 “出发”靳词举起右臂“到了迎云台，刚好可以看日出” 丁远方没精打采“你跟你哥一样，假公济私” “凭什么说我哥？凭什么说我哥？” 两人在后排打闹 余静静将车驶出医院，薄雾中两条光柱，一路向东 “昨天晚上接到同事电话，对吴老婆子进行了初步调查，有价值的线索不多，老太太不是本地人，不知道真实姓名，嫁的男人姓吴，户籍警曾多次要求其提供身份证明，但她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迟迟不办，我认为，某地犯案，异地流窜的可能性很大，已发出协查通报” “她丈夫是做什么的？” “偷猎，上过林业局和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的黑名单，因自制枪械，私售弹药，贩卖珍稀兽皮，蹲过几天看守所，三年前在老林走套下踩盘夹子，不慎落入池塘淹死” 她叹了口气“同去的人坚持说他是在池边洗脸时，被一支绿色手臂勾住脖子拉下了水，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并非胡说，但当时我们是绝不肯相信的” 三年前？池塘？能被人看见的手臂，死人的还是活人的？这不符合灵异的特性 除了梦中的海底恶灵，我从未亲眼目睹过水下灵异 “尸首找到了吗？” “潜水员下去好几次，没发现，吴老婆子不依，要将池塘抽干，20台潜水泵轮流工作了6天，水面不见下降，也就不了了之” “这么说是活水，地下有通道”我似有所悟 “自从丈夫生不见人，活不见尸以后，她开始酗酒，为了挣钱，帮买家与盗墓贼牵线搭桥，被有关部门反复处理过，倒无重大违法乱纪行为” “她和白伟民有没有关系？” 余静静表示两人之间能够产生交集的只有古文物 “或许是两人共同发现的沉船，白伟民不得不分她一杯羹？”她说“等找到白猴，自然就搞清楚了” 前面是出城检查点，她停车，翻开皮包掏出证件和通行许可，里面有两把手枪，92制式，和一把转轮 检查点值班的是位小男警察，扒着车窗往里看，认识 “不用了，都是自已人” “这是你们组长下达的死命令，任何人出城都要凭一证一条”余静静不领情“小心我告你的状” 小男警察被唬的立即接过证件，核对无误后，交还，敬礼“我错了，嫂子，祝你顺利完成任务，安全回归靳组长的怀抱” “臭小子” 余静静忍住笑，准备启动车子，丁远方忽然咦了声“等等” 他打开车门出去，冲一个女青年喊“朱丽……” 女青年正伸开双臂，接受女警的扫描，听见有人叫自已的名字，吓了一跳，吃惊扭头 看见丁远方的一刹那，我注意到，她很慌乱，特别是发现他从警车里出来时，脸忽然煞白 两人谈话其间，女青年老是低着头，后来鞠了个躬，逃跑似的走了 丁远方满面怒气的回到车上，闭着眼睛假寐，对谁都爱搭不理 我倒觉得好象在那里见过她……古秘科研所？对，就是被我吓的连笔都抓不住的女青年 丁远方一向很维护科研所的名誉，如果真是内部出现了问题，他不会想让外人知道 …… “余警官，打算什么时候和靳警官结婚？” 丁远方不肯说话，气氛显得沉闷，我尝试聊些轻松的话题 “我哥和静姐原订6月12号结婚，已经发了请柬，酒店，司仪，婚纱都准备妥妥的”靳词失望的说“没想到，一场大地震把静姐和我的梦都毁了” 6月12号？獠惊醒的日子 我向余静静求证，她点头“6.5级地震，震源深度152.2km，大楼倾斜，民房倒塌，全城停电，水，气泄漏，小虎被临时任命为抢险队队长，我也抽调到指挥部，再见面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怪不得小城里仍然有残垣断壁的痕迹，我还当是恶灵所为 丁远方忽然开口“我们也是在地震后发现的墓室，因为岩体崩塌，致使洞口裸露……” “你老人家醒了？” 靳词一副饶不了他的表情“问你的时候装哑巴，明明没问你，偏又抢着回答，跟你出来玩，真的会被气死” “玩？大小姐，我们是要去抓盗墓贼”丁远方用手比划着“你没瞧见余警官随身带着枪吗？” 余静静目露笑意“靳大小姐可不就是来玩的，现在4：35分，日出前肯定能到迎云台” 警车迎着曙光驶去，群山间竟真的出现了那个神奇的村庄，它坐落在形似高台的山腰，雾气瀑布般从山峰流溢，仿佛将液氮倒向盛满冰淇淋的杯子，白烟如波似浪的涌起 如此美不胜收的风景，怎能不沉醉？ 一个人忽然自斜刺里窜出，险些被撞飞 余静静脸也变了颜色，熄火，拉上手刹，叮嘱我们戴好面罩 那人同样从头到脚包裹的密不透风，使劲拍打车窗，看体型应该是个魁梧的男人 丁远方因为紧急刹车撞到了前座，视线一时模糊，只听见“呜哩哇啦”的叫喊，不禁又紧张又好奇，揉着眼睛问“什么东西？” 靳词抓着他“……人……是个人……” 余静静果断抽出转轮，对准窗外的男人“双手抱头，退后……我再警告一遍，双手抱头……” 没等她说完，男人伸手将面罩前半部掀起，大口呼吸“……余警官，别开枪……是我……我是冯老谢……” …… 一片面积不小的鱼塘，两条电动渔船，吊架上的绞盘已绞起拖网，2指渔网上稀稀拉拉蹦跶着几条小鲫瓜子，无论是船还是岸上的人都默不作声 虽然看不见表情，必定是沮丧之极 尤其是冯老谢，说着说着都哭了 声音沙哑哽咽，令人动容 “……辛辛苦苦了一年，虽说最近弄鬼闹妖的，可估摸着一亩塘多少能出个2500斤……4，5亩加起来凑合着也能撑过去……这下完了，余警官，你一定要逮住该死的偷鱼贼，替我们作主……伙计们的辛苦费，全家老少明年的花销都在这里面……” 同情归同情，勘查现场还要按正规程序走，冯老谢等人被请出了鱼塘100cm外 接到余静静电话赶来的痕迹小组在给他们做脚底取样，要和现场所有足迹作对比排除 我们跟着忙活半天，好容易喘了口气，忽然感觉身上暖洋洋的，太阳已升起地平线 迎云台上云雾散尽，露出十门铺本来的模样 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庄 然而靳词却好象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整整5亩塘的鱼消失不见，如此古怪的事情比日出更吸引她 现在，她正笨拙的跟在余静静身后，于池塘边卖力搜寻 放眼望去，尽是同样的装束，很难分辨出谁是谁，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是因为她防护服前胸贴着个顽皮眨眼的比卡丘 “老谢，别哼唧了”一名警察劝他“要在几天前，别说鱼丢了，就是人丢了，我们也不见得能抽出空来一趟” 他掏出香烟，扔给他一根 又让我和丁远方，我们笑着摆手 冯老谢抽了两下鼻子，用手指挑开面罩，把烟屁股塞进去 余静静过来，往我身旁土堆上一坐，手里晃着无茵袋，里面装着不太规则的圆形片状物，鸡蛋大小，薄如蝉翼，黑亮反光 我和丁远方端详着“是不是贝壳？” 冯老谢一眼认出来“鱼鳞” 他吓的差点把烟扔到地上“塘里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鱼” “我们将水底搅浑，再用细网滤，捞出许多大小不等的鳞片”余静静问“老谢，知道这鱼的种类吗？” 他隔着无菌袋捏了捏，直摇头“百十斤的大鱼我见过，鳞的样子很象，虽然厚，但没这个硬，颜色也不太对” 这片鳞乌黑，尤如墨块 “知道了，先去歇着吧，有事再叫你” 余静静把他支开，从皮包里又拿出个袋子“再看看这是什么？” 我们凑近，神色齐变“人的指甲” 正文 第051章：十门铺 整整一塑料袋指甲，已被水浸泡的发白变软 “嘿，行呀”余静静赞许有加“想抢我们饭碗？说说理由” 丁远方长年研究古尸，识别混淆的人体组织是常态，在这位人类学家面前，我不敢班门弄斧 “指甲为爪的变形，又称扁爪，哺乳类中只有人和灵长目猿猴才有甲，起保护性作用，人的手注重抓取物体，动物的爪在于抓地” “运用排除法”丁远方下结论“一看到这样大的角质长方形薄片，除了银背大猩猩，就是成年人类的” 他掂了掂袋子，不敢相信“这得有多少？” “63只” 按照一个人10根手指来算，鱼塘里应该有6具尸体，那怕将脚趾头包括在内，至少也要有3具才对 可鱼塘里除了几条肉眼勉强能看清的小鱼以外，干干净净，没有死人，连死鱼都没有 “他会不会把尸体都剁成了鱼饲料？” 靳词浑身泥水的出现在面前“鱼儿又将不能消化的指甲吐了出来” “电影看多了吧？” 余静静举起袋子在阳光下观察 “法医跟老丁的看法接近，但相对于人类指甲它更坚硬，等成分报告出来才能做进一步分析，并且他还发现，指甲磨损相当严重，老丁刚才说了，人手主要的功能是抓取物体，指甲作为一种辅助保护，不是工具，因此，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她用树枝在泥地上画出鱼塘的剖面图 “我问过老谢，为了增加容积，虽然土质含沙量大，他还是将塘深定在了3m，又贪图便宜，没做硬化处理，只是将底部夯实，铺了层粘土，假设有什么东西自下向上挖洞？……” “而它们用于挖洞的工具就是手”我顺着她的思路去想“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指甲折断脱落” 丁远方既点头又摇头“我开始怀疑自已的判断有误，肯定不是人为的，谁会笨到打洞偷鱼？” 也绝对不是灵异，它们不吃鱼，什么都不吃 靳词几乎瘫在土堆上“……我的妈呀，累死我了……” “有什么收获？”余静静帮她按摩 她把手摊开，是团暗黄透明的毛发，我捏起一根，发质柔韧，扁平，不留神会划破手指 “算你大功一件，其他事等DNA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再说” 余静静将毛发收好，和指甲一同交于法医 “走吧，去抓白猴” 隔着厚厚的防护服，我能听到丁远方的肚子“咕噜”乱响 靳词笑的直不起腰，扶着他肩膀“……对不起，老丁，忘了告诉你，车里有面包和香肠……” …… 我们沿着青石板筑成的台阶向上攀登，山泉沥沥，盘虬大树，相衬之下，鬼山要逊色许多，一种秃顶老人和大波浪少女并肩而站的视觉落差 进入村庄，只有一个字“静” 和想象中完全不同，时值9点，本应习惯早睡早起的庄户人家竟然看不到半个人影 甚至没有鸡鸣，犬吠 只有风吹过树梢，叶打枝头的“哗哗”声 离村口不远，有口样式古朴的水井，八块梯形石砌成井台，每块周边都雕刻水波纹，字不相同，东向阳刻：甘，溢，盈，足四个字，西侧阴刻：古井无波，提醒人要内心恬静，不为外界事物所动 然而，井口不知何故压上了两块巨石，不留一线缝隙，旁边立碑：开此井者，断子孙人 “是隋朝碑版”丁远方眼睛移不开了“真书体，秀朗细挺……” 靳词伸手去摸那光滑如鹅卵的碑面，被他喝止 “兰亭碑上‘兰亭’两字，为何会被磨平？人体自然出汗，汗里有盐分，石材是无机物，盐分与无机物产生化学反应，所以让石碑受损” 他连连摇头“不可动手，不可动手” 余静静在敲一户人家的院门，朱红渐褪的老门上钉着对狮首门扣，却没有了扣环 丁远方环视四周，见岩壁上已装有电磁带，扒下面罩，大口呼吸清新空气 “幽幽桃源，上古遗风，要让我选择，肯定是死在这里，什么是安静？无我，名利无我，富贵无我，自然是非灾祸也无我” 他指着井上的四字“古井无波，真乃处事哲学” 我心里却疑窦丛生，迎云台身处高地，有话说，山上打井徒劳无益，如果有幸打到自流井，为何要用石封住？即便是眼枯井，担心顽童误坠，也不用立此等咒碑 再者，整座村庄不见一只家畜，总感觉有股阴影在弥漫，如同破晓时流动的云雾 “来……”余静静也发现村里相当安全，喊我们“都去了防护，进来歇会儿” 院落不大，房屋宽敞，家居朴实简单，堂前摆八仙桌，纱笼罩着吃剩的蒸鱼，围四把角椅，梁柱墙壁上挂满干菜辣椒，浓浓的生活气息 应门的是个老奶奶，姓徐，名章慧 余静静偷偷告诉我，其实是她丈夫姓徐，十门铺至今延续着女冠夫姓的陋习 难怪无名无姓的吴老婆子在这里生活多年没人注意，谁会在乎她有没有名字？只要记住这个女人的丈夫姓吴就行了 “徐奶奶，白伟民的家在那里？”余静静问“他今天在吗？” “啊……”徐奶奶耳背 余静静大声说“我们找白伟民有点儿小事” “吃鱼要吐刺……对呀，不吐刺咽不下去” 靳词和丁远方低头轻笑 “不是吃鱼，我们找白伟民，白猴” “白猴？白家三小子”徐奶奶终于听清了“他不在村里住，去了城里，挣的都是缺德钱” 她浑身哆嗦着“他要敢回来，我一顿拐棍先揍死他，再去你们那里抵命” “那你老知道沉船的事吗？” 徐奶奶闭目摇头“耳朵背，眼神也不济了，就知道吃饭睡觉” 说着，头往后一仰，靠着椅背，竟好象真睡着了 …… 白伟民家住村东头，房前有棵桂花老树，墙上结满蜘蛛网，铁门上锁，锁上锈迹斑斑 道旁歪倒的手推车上放着根撬杠，余静静在村民的窥视下，破门而入 一股腐朽破败的气味让人掩鼻，凌乱肮脏，木板床上的浮土半指多厚，的确是长期没人居住的样子 角落里有个木盆，已发黑变臭的水里浸泡着衣物，余静静让丁远方用撬杠挑起来，仔细翻查 一件衬衫，一件背心，两条裤子，5片鱼鳞附着其上 “就算不是他干的，也脱不了关系” 余静静很满意自已的发现，在标记拍照后，又分别提取了白伟民的指纹和足迹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村子里传来呼喊“白伟民，你再不来，当心我吃了你……” 是个女人腔调，悦耳动听，宛转悠扬，原本狠毒的话给你的感觉却象是夫妻间在调情 “白伟民，有种，你就真别来……” 声音重复两遍，消失了，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我们冲出门外，村子已恢复先前的死寂，西边古井里“扑通”一响，仿佛大鱼在浅滩翻身溅起的水花，随即隐隐约约能听到地底有动静，“沙沙”的径直朝我们而来，自脚底奔向东方，青石地面微感起伏 丁远方大着胆子追出两步，被靳词搂住胳膊 依然没人肯露面，每扇窗子后都躲着双眼睛，仿佛视我们为不祥之物 余静静举起挂在胸前的证件，表明身份“各位村民，我是原刑侦支队的余静静，现在为驱灵小组成员，白伟民涉嫌私自发掘贩卖文物，你们中间要是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希望能积极跟警方配合……” 有院门猛的打开，一个双手紧握三齿挑草叉的中年男人走到道中央，气势汹汹“十门铺的事，警察管不了，三年前就因为你们插手，害的老村长惨死……” “咣，咣”接连不断有人现身，一个妇女声音尖细，象无形中被人掐住了脖子“对，还有吴四海，都说是水鬼，哼，我们可知道是什么” “大家对案件的侦破有看法，可以向警方反映，我们绝对欢迎……” 虽然感觉片刻前充满诱惑的女声不象是人类，但出于谨慎，余静静仍问了一句“刚才是谁要找白伟民？”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接口“要找白伟民的不是你吗？怪不得这小子有持无恐，敢情傍上了女警官” 众人哄然大笑 徐奶奶拄着拐棍过来，心疼的牵起她的手“走吧，闺女，十门铺……唉，早被诅咒喽……” 村民的情绪越发激愤，再待下去恐怕会引起冲突，余静静朝我们点点头，跟随徐奶奶走向村口 经过中年男人时，他忽然说“九里湖玉石街，有个吴老婆子，白老三或许去找她了”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村子？” “三个月前，自从被我打折了腿，就再没见过他” 男人露出厌烦的神色，大手一挥“快滚，这里不需要警察” 等我们出了村，戴好面罩，再回头，除了徐奶奶蹒跚的背影，村道上，已旷无一人 …… 正文 第052章：夜半古井 回小城的途中，路过鬼山 那头怪猿于林间发现了我，原地翻了几个跟头，大鸟却无动于衷的栖于树桠，目送警车离开 第三本灵道录里有对控尸灵异的描写 “……糜烂之气化成，经物而分，过而聚，可立于地，万物不能触，唯独与尸味相融，掌握关节，僵而不化……” 意思是尸体腐烂产生的气体形成了怪猿，遇到阻碍时会象烟雾般绕行，能站在地面上，除了散发尸气的物体以外均不能接触 一般来说，尸体会在36至48小时后由僵硬变软，液化，控尸灵异却可以让尸僵继续，避免腐败发臭 同样是控制死尸，但感觉这头怪猿并不恶心，它用死猫拨弄火车玩具时甚至还很可爱 有它和大鸟把守，通往鬼山的小道已成了名副其实的亡魂之路 就如同波谲云诡的十门铺，和那口神秘的古井 …… 余静静显然属于越受阻挠越不肯罢休的类型，下了迎云台，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去找吴老婆子” …… 警车再次停在九里湖玉石市场外 四个人，八只眼睛，在2km长的街道和琳琅满目的商家中寻找昨天遇到的老妪 最后还是丁远方眼尖，分开人群冲过去，一把揪住她 吴老婆子满脸惊慌，四下张望着，尤如过街的老鼠 我们几个离的较远，看见他们似乎交谈了几句，然后趁丁远方不注意，忽然挣脱开来，一改片刻前的老态龙钟，狸猫般于行人间隙中穿插不见 丁远方紧随其后 这是我在他失踪前见到的最后一幕…… 接到电话，靳小虎带着驱灵小组火速赶到，将玉石街地毯似搜查一遍，又调出各商铺的监控，与无人机拍到的画面一并带回第三精神病医院 ——驱逐灵异指挥调度室 “13：12分，你们从包子铺出来，自南向北，进入玉石街，14：20分，也就是在1小时零5分钟后，老丁发现了吴老婆子，并马上控制住她，两人有交流，很短暂，又过了1分16秒，脱逃，离开你们的视线范围” 靳小虎在黑板上画出箭头指明方向“……两人先后从老黄翡翠店，玉缘斋，水滴玉器行门前经过，接着又绕回了玉缘斋，随即两人一起消失” 我意识到，丁远方很可能被绑架了 “玉缘斋半个月前已挂牌休业，现在只有一个看店的，事发时，他被人打昏，后脑遭钝器敲击，有凹陷，恶心，流少量鼻血，具体情况还要做伤情鉴定和医院证明” “玉缘斋的后门通向那里？” “居民楼，当地人习惯将竹竿架于两楼之间晾晒衣被，对无人机的监控很不利，只能模糊看到有人影钻进街口的汽车里……” 停在那里的是一辆客货两用的黑色皮卡车，车牌被遮挡 “已经将车的型号颜色通告全城，相信很快会有线索” 靳词一直想找出丁远方被绑架的原因“老丁即不富有，在小城又没有仇人，难道仅仅因为和吴老婆子说了几句话？” 她提醒了我和余静静，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白伟民” “这是我们找吴老婆子的目的，老丁很可能在抓住她的同时追问白伟民的下落，被某些人听到，而恰恰是这些人不希望我们找到他” “还有一种可能” 靳小虎说“吴老婆子本身就是鱼饵，引诱你们上钩……” 一个女警员敲门进来，冲余静静点头示意 “组长，已经搜查过吴老婆子的家，只发现这枚金币，藏的很隐蔽，能找到也是运气” 塑料袋里有颗金光闪闪的钱币，阿拉伯数字，和鱼鳞大小相差无几，依稀能看到牙印，想必是吴老婆子鉴别真伪时留下的 “重33.87克，直径37毫米，成色和出产地还不清楚，应该是枚古币” 我立刻联想到沉船，这枚金币十之八九出自那里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的人先撤回来了，当地协防员在附近蹲守”女警员说“还有，棉纺厂职工苏玫前来报案，说她已经有10天联系不上姐姐苏琳，疑似失踪” “报失踪上这儿来不是添乱吗？”靳小虎直挠头“咱们是驱灵小组，让她去所里” 女警员也很无奈“就是所长给支过来的，好象跟咱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系” 靳小虎表情慎重起来“你说她姐姐叫什么？” “苏琳……”她看资料“现居十门铺” 十门铺？我和余静静又同时一惊 “她家里还有谁？” 女警员猛然抬头“静姐，她丈夫是白伟民” …… 苏玫，一个瘦到极致的高挑女人，比陆光明还瘦，我和靳词坚信在她衣服里塞进个足球，外表也看不出来 女警员给她倒了杯热水“这是我们靳组长……” 苏玫诚惶诚恐的起身“靳组长，麻烦你了” “别紧张”余静静在旁边记录“把你刚才的话再复述一遍” “……我姐叫苏琳，10天前我们还在一起商量要给父亲送什么礼物，因为第二天是他的70大寿，当时挺乱的，也不敢外出……” “……其实自从白伟民坐了牢，我姐便带着孩子搬回来住了，白伟民出狱后来接过她，每次待不了几天就跑回家，总是抱怨十门铺闹鬼，让人头皮发麻，特别是到了晚上，村口古井里翻江倒海的响……” “有关十门铺的事情我们会再问你”余静静轻揉着太阳穴“先谈你姐姐失踪的问题” 连续16个小时的奔波，已让她心力交瘁，靳小虎看她的眼神既怜惜又无奈 “好的”苏玫整衣危坐“……那天我姐非要去十门铺，说有样东西，取出来送给父亲，他肯定喜欢……又担心父亲不让自已出门，偷着穿好防护服从窗户翻了出去，说最迟明晚回来……” “……现在都已经过去10天了，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车祸？还是被灵异操控了？” 她带着哭腔“可怜我那个生来多病的外甥……” 靳小虎有点不耐烦，提高嗓门“还有什么情况？” 苏玫安静下来，咬着嘴唇想“好象没别的了……” “你找过白伟民没有？” “找了，没找着” “我们也在找他，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她立刻撇清自已“自打他出了监狱，我只见过一次，还是来接我姐的那天” “具体时间？” “2月23号，我母亲忌日，他还上了香” 我忽然想起离开十门铺时中年男人的话“白伟民的腿好了吗？“ “好了也是个瘸子……”苏玫半句话出口，急的脸通红“……我是知道徐守望打断了他的腿，但也是听我姐说的，因为这件事，我姐哭了多半宿，问她白伟民在那里？只告诉我躲起来了” “说说徐守望这个人” “他是老村长徐宽仁的侄子，人倒是好人，就是脾气古怪，见谁都板着脸，跟欠他多少钱似的，我姐说他原来可不这样，是让水鬼给吓的……” 余静静眼随笔走，嘴里发问“玉石街上有个吴老婆子认识吗？” “嗨”苏玫拍了下腿“吴四海就是她的死鬼丈夫，被水鬼摄了魂，连尸体都没找到，从那时开始，十门铺就阴风阵阵，听说出事后的第八天深夜，村里许多人都听到古井里传出吴四海的声音，来呀……来呀……” 她喉咙里挤出含浑不清的招唤声，模仿的维妙维肖 除了靳小虎，我们三人都听到那口井发出过异响，手脚刹那间冰冷 靳词更是连她的脸都不敢看 “……每天后半夜他都在喊……声音凄惨，肯定觉得自个儿死的怨”苏玫煞有介事的点头“后来，水鬼的传闻越来越多，都说池塘里本来有两只水鬼，一只夺了吴四海的魂魄，去了奈何桥，还剩一只没着没落的，不定那天就抓了谁的替身……” “那池塘在什么地方？” “老村长活着的时候包给大胆冯老谢了，今天听说又闹了饿鬼，上万斤鱼被吃了个精光” 她流露出的神情仿佛亲眼看到了这一切，不容你怀疑 我发现她用了个“又”字，难道同样的怪事曾经也发生过？ 靳小虎忽然问“白伟民在城里有房子吗？” “就他？三进宫”苏玫“嘁”了声“倒是最近不知道从那儿弄了点昧心钱，说要给儿子续命，好歹没让我姐白等这么多年” “他儿子什么病？” “石骨症” 正文 第053章：觉醒 石骨症是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疾病 患了这种病的孩子，随着慢慢长大，骨骼会钙化，慢慢变得如同实心的石头，骨髓腔会不断缩小 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骨髓移植，需要上百万的费用 苏玫虽然支支吾吾不肯说出那笔钱的数目，但想来一定非常可观 余静静又问及古井之谜和老村长的死因，她一概推说不知 “你们去找徐守望，村里的事他最清楚” 既然十门铺闹鬼，村民们为何还要留在此地，不选择离开？我提出自已的疑问 “村里老户不姓徐就姓吴，其他人都是后迁的”苏玫冷笑“敢住在十门铺就不怕鬼，说白了，是冲鬼去的” “你的话我没听懂” “我也是听我姐唠叨了两句，说山下埋着沉船，迎云台其实是露出地面的一截桅杆，船上还藏有聚宝盆，财宝取之不尽，每到丑时古井里会溢出金币，十几辈子的传说，跟真的似的” 她压低声音“我姐有次不小心说漏了嘴，原来白伟民真的在井台上捡到过金币，我猜她最后一次回十门铺就是为了取金币，哎呀……肯定是露了财，被人害了命” 她说着又想哭，抽噎了几声 “你见过她所说的金币吗？” 苏玫摇头 “吴老婆子在玉石街拉人串货你知不知道？” “她有什么货，连哄带骗弄瓶酒钱，谁叫儿子不争气，非学那个死鬼老爹在血泊里讨生活，早晚遭报应” “血泊里……？” “偷猎，我姐说的，吃的都是血泡饭” “他叫什么名字？” “吴学文……” 靳词有些意外“这名字挺儒雅” 苏玫又冷笑“名字再好也没用，都叫他无本利，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 她的话一下将我拉回刚下鬼山的那天，在小道上，用猎枪指着我的黑红脸，从陆光明嘴里得知，他就叫吴本利 怪不得吴老婆子知道鬼山上有个孩子在沉睡，她儿子或多或少会透露一些 说到吴本利，自然会想到佐久川.龙，丁远方被绑架是否与他有关？ 我不敢确定，既然要打探墓室的方位，就存在绑架动机，但直接绑架我不是更稳妥吗？即可以找到墓室，又能将巨眼送回所谓的原有位置，一举两得 苏玫千恩万谢的离开后，我向靳小虎询问佐久川.龙的调查结果 “今天早晨刚收到国际刑警发来的消息，称他在过去两年内，多次驾驶渔船太仓号出入公海，据可靠情报，太仓号在码头并无鱼获交易，但以吃水深度推算，船载货物至少在千斤以上” 靳小虎让我看渔船的照片，外表好象并无异端 可满载而归的渔船，竟没有外售一条鱼，很是蹊跷 靳词兴奋不已“哥，你们和国际刑警还有联系？真帅” “是你静姐以前在警校的同学帮的忙”他拍拍余静静的肩膀，加重语气“一定要替我谢谢他” 空气中似乎能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好心没好报”余静静笑着瞥他一眼“我同学可说了，佐永川.龙的势力不容小觑，暗中和邪教也有勾结，行事一贯心狠手辣，叫咱们把握好时机，别打蛇不死反被咬” 灵异？人类？还有不知名的井底怪物？世界忽然遍地魑魅魍魉 我开始追忆过去的平静时光，风和日丽，闲坐于临街的咖啡厅，欣赏玻璃窗外千娇百媚的美女风姿绰约，如果恰巧手中有份可以自已掌握时间的工作，心里恰巧有个喜欢又不被其讨厌的女性朋友就更好了 谁会在乎身边有没有需要人类指引的孤独灵异？ 反正我不会 …… 靳词敲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看灵道录 “这是最新式的，超薄”她把折叠整齐的防护服放于床头，轻轻坐下“其实你根本没必要穿，谁敢跟巨眼抢夺身体？” 我不赞同她的观点“防护服能阻挡灵异进入，也能消除外界对巨眼的干扰，我能安然无恙的暴露在电磁波里，并不代表它也能” “你是在保护它？” “互相保护，它也会在恶灵面前保护我” 我想不出怎样形容和巨眼之间的关系“我们……是一个整体” 耳朵里微微传来叹息，巨眼仿佛被触动了 靳词手中一直握着个纸袋，现在才想起递过来“我哥给你的，是海啸发生后，海岸救援飞机在距海岸线70海里的区域空拍的照片” 因为光线和云气的折射，照片格外模糊，但仍让我感到强烈震惊 广阔无垠的海面上，有道颜色分明的分界线，一边黝黑，一边青蓝，海水被翻搅的浑浊如汤 这是两种不同的海妖，它们拼命冲向对方，撕打啃咬，如同古战场上冲杀呐喊的士兵方阵 白衣小男孩立于蓝鲸背部，被青蓝色的海妖群簇拥，顺着它的目光看去，是团大而深的旋涡 旋涡如同魔窟，黑色海妖形似解开颈链的斗牛犬，接连不断的跃出…… 最后一张照片中，旋涡已平息，血水染红的海面上，飘浮的海妖尸体随波起伏，蓝鲸身后跟着伤痕累累的幸存者，无畏的朝夕阳游去 獠并非孤立无援，虽然通灵者的灵异在大海面前无能为力，但勇猛的海妖军团为何心甘情愿为它而战？ 黑色海怪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服从于海底恶灵？ 獠的记忆恢复了吗？ 我脑袋里又塞满了问号 “你哥哪？” “他和静姐在所里等朋友的卫星电话” 靳词从我手中拿走灵道录，随便翻着“因为最近几天，有好几只渔船被海妖攻击，救援队拖回了两具海妖尸体，交由秘密部门解剖研究，我哥想替你多了解些内幕” “攻击渔船的是那种海妖？” “这你得问我哥……”她惴惴不安“你说老丁不会有危险吧？那些人劫持他是不是要去古墓？干脆咱们在墓室外守株待兔，捂笼抓鸡” 捂笼抓鸡？我只知道三十六计里有一计叫关门捉贼，不过意思倒相通 “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靳词叹了口气，走了 我反锁上门，拉开窗帘，坐好，望着玻璃中的自已“我想跟你谈谈” 语气坚定，不容商量 影子象忽然加速的画面，晃动极快，既而在一瞬间静止，巨眼出现在我面前 与上次不同，一改暴躁的神情，独眼黯淡，仿佛识破父母谎言的孩子 “你认为古井里有什么？” 它迟疑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片刻，摇头“我还当你要问的是獠和梦境，没想到……” “你也看到了，獠和它哥哥之间的战争已经拉开序幕，谁对谁错还有弄清的必要吗？” “有，为何而战至关重要，它能改变人心所向，逆转结局” 巨眼有些彷徨“正因为真相不清，我险些被仇恨蒙住了眼睛，一度无法分辨灵异的善恶，小男孩说的对，我几乎要化身魔鬼……” “你什么时候被唤醒的？” 我引用《沉睡的恶魔》中的原话，意为觉悟 “在真相查明之前，我可以克制，但仇恨始终存于心中，除非你能找出让我原谅它的理由”它目光闪动“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我很感激它用了“咱们”这个称呼，但目前首先要做的是解救丁远方，为了他我甘愿冒险，甚至是下到那口恐怖的古井里 “我帮你” 巨眼表达的方式简单直接“然后，你再帮我” 最后，它提到鬼山公路旁的怪猿，对通灵者的奉献精神大为折服 “只有同种类型的灵异，才存在俘获吞并的现象，将其打退并不能彻底解决麻烦，所以，它选择变身如此肮脏的灵异，这种灵异在梦境里是最难净化的” 我反问“你觉得它还需要净化吗？” 巨眼一愣，已解其意“我觉得，大可不必” …… 肉眼凡胎，忠奸不辨 巨眼神器，也似一概而论 但愿等它再次回到梦境，能够用两只眼睛去识物剖心 那怕只有一目，也可以真正做到睛灵…… 我能期待吗？…… 正文 第054章：吸血鬼鱼 自前天开始，小城警方联合消防，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展开大规模排查整顿，消除恶灵滋扰期间留下的隐患 成绩斐然，仅西区就发现5具尸体，一人失踪，均为独居，少与外界往来 其中一位七天前死于器官衰竭，已腐败，那时多尤还在靳词体内，不可能是它 三天后，又有两人死于心脏病突发，双目圆睁，仿佛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都说死人瞳孔会留下最后的景象，他们眼中却只有恐惧 最后两位的死亡时间为72小时和24小时，相隔48小时，死亡原因不明，有被灵异入侵的嫌疑 他们的面容痛楚，皮肤枯黄内陷，如同在沙漠发现的小河干尸 女法医无法解释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但相信他们体内发生过严重的絮乱，免疫系统将自身细胞当成外来的，进而攻击它们，削弱它们，杀死它们，同时高强度的释放能量，引发电解质代谢问题，最终脱水 用我可以理解的词语就是“燃烧” 显而易见，这是多尤在修补自已，它不可能象通灵者的灵异那样还自备水果，于宿主补充，而是疯狂的摄入，不管不顾的索取 没过多久，靳小虎派车到第三精神病医院来接我，白伟民的暂住地找到了 …… 城外，如浪般的麦田中，有间农家小院 地震发生后，原先住在这里的老两口被儿女接到了城里，小院外租给一个自称做玉石生意的男人，已辨认过照片，确定是我们要找的白伟民 风吹来，能闻到血腥味 对于从事刑侦工作的警察来说这就是信号 驱灵小姐立刻成战斗队形散开，一名警员越墙而入，从里面打开门，“呼啦”全冲进去 屋里没人，有吃剩的饭菜，鸡骨，酒瓶，到处是烟蒂 靳小虎气的一拳砸在墙上“又扑了个空” 外面有人喊“这里有异常” 小院朝南，东南角大片褐色泥土，明显新翻过 “叫法医组准备，挖” 靳小虎首当其冲，操起竖在墙边的铁锹 只挖了两下，就露出掩埋物，铲去上面的一层浮土，直径2m的坑里填满粘血的羽毛和兽皮内脏，气味腥臭，呛眼冲鼻，全部是屠杀家畜后的残留器官 “这小子真他妈不是东西”警员纷纷骂“简直是祸害” 靳小虎当即命令“马上去肉类加工厂和零售批发点调查，一旦发现和白伟民有接触的商贩，先监控起来，顺藤摸瓜” 或许十门铺村民对其恨之入骨的原因就因为偷鸡摸狗，但徐守望也不至于打折他的腿，这属于重伤，已触犯刑法 余静静打来电话，九里湖刚刚捞出一具女尸，身上有证件 死者叫朱丽，是古秘科研所的工作人员 疑云忽然密布，我感觉，背后那支无形的黑手正在伸出…… …… “整体没有外伤，呼吸道堵塞性窒息，口，鼻腔蕈状泡沫，有泥沙溺液，内脏有硅藻等浮游生物，正在与事发区域水样对比，应该是自然溺毙” 女法医将尸体盖上“可能是自杀，事发时间大概于今天凌晨3点到6点之间” 也许真的是自杀，昨天朱丽在检查点与丁远方交谈时，神情慌乱，这一点即便很反常，但当时她是清醒的，可以排除灵异入侵的可能 多尤现在正想方设法修补自已，假设凶手是它，朱丽的死状又明显与前两名不符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小城里到处是电磁带，多尤是怎样进入居民区的？难道它已强大到不受磁场影响？ 英灵曾说过，恶灵会为了躲避火修罗的追捕而不择手段日益强大，虽然我们不是火修罗，但的的确确在追捕它 如果灵异已经进化，人类又将拿什么应对？ 耳鼓嘤嘤作响，是巨眼 “……多尤的智慧不在人类之下，它善于思考，往往会用你的左手制衡你的右手，没有万无一失的防护，你也说过，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 防护？两面性？ 我脑海中有些闪念，却还不明朗 “西区的5名死者身份查清楚了吗？”我问余静静“包括死前的动向” 她打电话联系，很快得到了回复，除了一位陈女士在死亡前几天曾到小区附近的超市购卖生活用品及食物，其他4人均未出门 “她离开家的时候，有没有防护？” “邻居说她是个胆小谨慎的人，通常万不得已才会选择外出，外出时各类防护用具齐备，甚至连私家车都贴上了铅铂纸” 梦中马主任曾提起，铅铂能吸收射线和屏蔽电波，测试仪对其也没有作用 “有没有这种可能”我说出自已的想法“多尤从靳词体内逃逸后，没有出城，藏身于某处，在陈女士打开车门时溜了进去，所以回来的路上没有触发灵异警报……” “那两天正在分区安装电磁带，存在未设防地段”靳小虎回想“那家超市我知道，电路老化，超负荷，多次跳闸，不久前更新过” “可是等陈女士下车后，它同样会被困住”女法医心存疑虑“你是说它现在还在车里？” 余静静摇头“要是你坐在有防护的车里，会怎么样？” “……我想我会摘掉面罩，轻松一下” “对，陈女士当时也是这么做的，多尤正好趁机而入，当车在小区楼下刚刚停稳，迅速将其控制，再戴好面罩，使周边的电波感应带形同虚设” 靳小虎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百密一疏，谁料到它会反其道而行之” “最早死亡的那个人不算，剩下三人与陈女士同住一个小区，楼层为12，16，和23，这样的高度已经脱离感应带的范围，多尤完全可以无所顾忌” “我想它在吸取陈女士的能量时，发现不知道她的家，一个素来怕事的女人长时间游荡在外不让人觉得奇怪吗？更何况能量被吸干后，倒在楼道里的尸身很快会被发现，一眼就能看出怪异，只要驱灵小组赶到，它便无处遁形，于是多尤决定另觅猎物，先后敲开其他三名死者的房门，那时陈女士已形同骷髅，貌似鬼怪，以至于有人被活活吓死……” “还有一人失踪”余静静接着分析“他是多尤最后入侵的人，难怪陈女士会死于他家，我们最初还将他列为重大嫌疑犯” 我可以想象到多尤控制着那个人，大摇大摆走出小区的画面 “前一阵子人们外出必穿防护服，不好识别，陈女士被证实去过超市，也是在监控中发现了她的车” 靳小虎即肯定防护服在安全保障中发挥的作用，又对其不利于案件侦破感到棘手 “朱丽与多尤有关吗？” “或许无关”我觉得多尤很可能已离开小城，毕竟所有矛头都指向它，聪明人应该知道在何时脱身 “必须找那个失踪的人，那怕只是具尸体，也能告诉我们多尤的行踪” “靳组长”有人进来“所里传来消息，吴老婆子自首了” …… “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 刚进指挥室，吴老婆子就挣开女警员的手，“扑通”跪在我们面前，老泪纵横 “起来，慢慢说”余静静帮忙扶起来，让她坐下 靳小虎绷着脸“吴学文涉嫌与境外组织勾结，妄图炸毁古墓，我们警方马上会发出通缉令，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老实交待，他在什么地方？” “我交待……我交待……”石老婆子抹了把泪“我巴不得你们能抓到他，还能留条小命……” “谁要杀他？”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反正不象好人，前天这个人走后”她一指我“老婆子就觉得被人盯梢，慌了神，谁让自已干过缺德事哪，刚进家门，一个男人端着枪闯进来，问我金币的来路……” 原来吴老婆子手里也有金币，整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金币是从那儿来的？” 吴老婆子慢慢将裤管卷起，伴随着一股恶臭，小腿内侧露出烂疮，已深度溃疡，脓血黏稠，上面附着条小活鱼，摇头摆尾，1.7公分长，通体透明，肠胃可见，腹部暗红鼓胀，竟然在吸食鲜血 站在旁边的女警员吓的不敢直视 靳词几乎当场呕吐 “吸血鬼鱼……”她长叹一声“这就是老婆子的金币” 正文 第055章：诅咒 “……今年二月份，白伟民从牢里出来，没有生计，又不愿卖气力，便打起沉船的主意，逢人便说自已发现了沉船，多少多少宝贝，这里谁不知道他的禀性，那个肯上当？他没了辙，来找老婆子，说好三七分利……” “你让人去找他，手中又没货，怎么骗人钱财？” “当然要找外乡人，把你说动了心，到十门铺他自会拿出些假东西，连哄带吓，多半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吃个哑巴亏，破财免灾” 吴老婆子一句道破“真有骨头硬的，舍命不舍财的，白伟民也不敢把人怎么着，空手套白狼，逮着了就是赚的” “这……是什么鬼鱼？” “吸血鬼鱼，三个月前他在十门铺跟村长徐守望喝酒，没缘没故被打折了腿，过了几天，他拄着拐来找我，水壶里装着小鬼鱼仔，让我用自已的血养，说好养大一条，换一枚金币，老婆子不傻，只是当时手头紧……” 吴老婆子身上的烟味其实是掩盖烂疮的臭气，大量酗酒为的是减轻痛苦 为了金钱，她甚至不惜摧残自已的肉体 “白伟民真给你金币了？” “给了” 余静静让人取来急救箱，轻轻用镊子将夹下S型蠕动的鬼鱼，扔进塑料杯里，用酒精擦拭溃烂处 “必须将腐肉清理掉，等侦讯结束，立即送你去医院” “为什么一定要用人血？动物的血不行吗？” “只有人血才能养出这种黄玉色，吸了别的血马上变黑” “鬼鱼有什么用？” “老婆子不知道，也问过白伟民，不肯说” “你养过几条？” “它不好养，2公分才算长成，加上这条，一共三条，得了两枚金币，一枚卖了钱，一枚在藏在家里” 她家里的金币早已被警方起获，只等专家前来鉴定 “闯进你家的是不是买金币的人？” “不是，但他拿的却是我卖出去的那枚，有暗记，老婆子当时被枪吓的丢了魂儿，把事全推给了白伟民……对，他还问你们去了十门铺没有，那谁知道，老婆子可没敢乱说，他就开始打电话，没几分钟，我儿子跟一个女人来了，为护老婆子跟他起了争执，那女人凶的很，甩手给我儿子一嘴巴，这才说起玉石街上有人找我……” 我向余静静使个眼色，她立即明白了 “你儿子是不是叫吴本利？” 吴老婆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是，是，不过他本名叫学文……” 绑架丁远方的人找到了，正是佐久川.龙，接下来只能依靠警方去查找他的行踪 “继续说下去” “……那男人非逼我引你们其中一个人去玉缘斋，用我儿子的命威胁老婆子……” 她先声明自已是受害者 “你朋友追我的时候，我越想越不踏实，又是刀又是枪的，老婆子骗财不害命，就往前跑，可是一想到儿子又害怕了，那男人不象说话不算话的人，真把吴学文宰了怎么办？将来还指望他给我养老送终……” “后来那？” “后来回到了玉缘斋，一进去儿子就拉住我，趁那几个人绑你朋友的空当从后门跑出去，藏进楼里，并嘱咐老婆子在外面躲几天，千万别回家。我劝他别再跟那帮人混了，不听，说有大钱赚，唉……老婆子也没办法” 她忽然拽住余静静的手，哀求“警官，你们都是好人，好人做好事，发发善心救救他吧……我老头子死的不明不白，儿子不能再枉死……” “你能找着你儿子吗？” “都是他来找我，不过下个月10号准保能见着他” “为什么？” “那天是老头子的忌日，我儿子从小跟他上山，两人最亲，三年前那场地震，为了救老头子差点没丢了小命” 三年前的地震，被水鬼拉下池塘的吴四海，6月12号的地震，鱼塘里消失不见的鱼 地点相同，事件相同，只剩下时间了 “嗯……大概是地震后的第10天吧，儿子伤了腰，他只好自已上山放夹子，一去就再没回来” 我似乎已窥见端倪，地震是关键，其他的都是连锁反应 现在要搞清楚两件事，一，三年前地震后，村里有无奇怪的事情发生，二，老村长徐宽仁的神秘之死 余静静同意我的意见，在安排警员将吴老婆子送往医院后，她做了个决定 “再去十门铺” …… 孙长福，退休老警察，三年前就是他带人去的十门铺 烟雾在他面前缭绕，右手食指和中指被熏成焦黄色，靳词站在窗口，依然呛的直咳嗽 “不是什么大案子，有村民报警，说村里的家畜接二连三被偷，我和几位同事去勘查现场，噢，还有一只警犬” 他喝了口水 “那天报失的好象有十几户，鸡，鸭，狗，羊，无非此类，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正准备返回，警犬忽然围着那口古井狂叫不止，好象嗅到了什么气味又不敢上前，从来没见过它那个样子，我刚靠近井台，听见里面“咕咚”一响，警犬当时就趴下了……” 我们在十门铺也听到了同样的水花声，但训练有素的警犬面对虎狼尚能独挡一面，古井里又是什么让它如此惧怕？ “既然有疑点，按照办案守则肯定要调查清楚，我打算把巨石挪开，徐宽仁没在村里，徐章慧和村民不敢作主，这是十门铺从早年间流传下的规矩，碑文你们也看到了……” ——开此井者，断子孙人 “我这人不信邪，也没做过亏心事，招呼同事们开始撬，两块长方体大石，长2米，宽1米，高0.5米，加起来有5吨重，轰隆一下从井台倒下去，立时能闻到臭气，污水坑的那种味道” “死水？” 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山腹中有暗河 “是呀，绿莹莹的水，井壁上也是绿苔，水位倒很高，离井台半米左右” 余静静替他们着急“这下你们是白费气力了” “为什么？”靳词不明白 “水位高，能见度低，事先又没准备，所以我们告诉村民，明天带着潜水设备再来，他们不同意，井口敝着，担心真有妖魔鬼怪，必须留下一个警察看守” 孙长福神情惨淡“本来应该我留下的，可大个子知道我岳母过寿，非让我回去” 他看着指间飘落的烟灰“大个子，刘保玉，殉职那年刚满26岁” 屋里顿时变得寂静，孙长福不说话，也没人催促，直到烟头烫到了手指，才回过神来 “唉，人老了，心也软了，想起过去的事就……”他又抽出一根烟，对上火 “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第二天大个子和徐宽仁都失踪了，警方组织搜索队找了三天也没找到，十门铺更是人心惶惶，疑神疑鬼，有人偷偷告诉我当天后半夜他隔着窗户看见古井里探出半个女人身子，长发滴水，面色发青，手里托着吴四海的头……” 靳词大气都不敢喘，紧靠着余静静 “……他听到吴四海嘴里在喊老村长的名字，没多久，徐宽仁真的从家中出来，走过去，女人忽然伸手将他拽入井口，一同沉了下去” “目击者是谁？” “现在的村长徐守望”孙长福说“他说那晚月朗星稀，抓住老村长的分明是一支绿色手臂” “我记得跟吴四海进老林，目睹他溺水也是徐守望”余静静想起来“他那时也坚称吴四海是被绿色手臂拉入了池塘，是不是太巧合了？” “不管是不是巧合，总之村民们提心吊胆，谣言更盛，说第二天夜里徐宽仁在古井里哭泣，痛骂自已名为宽仁实则不仁，又呼喊徐章慧，怪叫到天亮，第三天又折腾了半宿，次日白天，村民便合力将井台重新压住……” “警方得知消息后，调来专业潜水员，不顾村民反对，再次推开巨石”孙长福此刻的表情难以言述“令人吃惊的是，井里的水竟然清澈见底，井壁光滑明亮，跟几天前截然相反” “潜水员在井底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现，死水突然变成了暗河，就算有痕迹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村子里从此安然无事” 每个人都惊呆了，古井里先是传出吴四海的召唤，随后是徐宽仁的哭泣，我们听到的却是女人的笑声 这宛如天方夜谭般的故事竟会发生在离小城八十公里的人间仙境里 “你们去十门铺容易，想要说服徐守望却不容易，他和徐章慧都以为村子被诅咒了，唯一解除咒语的方法，就是遵守石碑上的警告” “太平了三年，我等了它三年”孙长福双目忽然有神，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很好，它终于肯回来了，而我还没有死” 余静静看出他的想法“孙叔叔，你打算……” 他置若罔闻，仰面长叹“大个子……” …… 正文 第056章：生不如死 傍晚时分 黄色毛发和鱼鳞，指甲的DNA鉴定出来了，这些脱落物竟然属于三个个体的，而个体之间存在母子，父子的亲缘关系 更为可怕的是基因变异，意思是不管这种生物是什么，它和灵异都在自我优化 女法医一个个对比“这是中年雄性的指甲，阔厚而直立，如果它象人类那样去抓握物体，指甲很容易伤到自已” 幻灯机一闪 “一只青年雌性的指甲，大家可以看到，指甲薄而窄，却更为坚硬，而且长度适中，这样即方便，杀伤力又丝毫没有减弱” 接着是第三张 “最后是幼年雄性的指甲，它甚至囊括了上几代所有优点，薄，硬，长，但长的很巧妙，呈弯曲状，面临危险时，能够快速弹出，根根如刀” 第四张是黄色透明毛发 “表层胶质体，无色素，中空，提取到微量油脂，主要成分：甘油三脂，鳞甘油醚，脂溶性维生素，以及蛋白质降解物等，相当于咱们的营养品，我想或许这是它们储存多余能量的方法，这团毛发中的能量已经枯竭，可以推测在这个时期的生物相当虚弱，用俗语说就是饿得已经不行了” 靳词一吐舌头“所以它们开始把人类当做食物” 第五张是黑色鱼鳞 “从成分讲它是真正的鱼鳞，鱼鳞表面一般会有滑腻的粘液，作用是保护鱼体、减少阻力，但很奇怪，这种鱼鳞上没有，反而是无数毛细血管群和鳃小板，我请求过几位鱼类专家，他们给出的结论是这种生物主要通过鱼鳞在水中呼吸，也就是说，它们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鱼鳃” “是两栖生物吗？” 我提问，担心某天在大街上会迎面走个来鱼形怪物 女法医无奈的耸耸肩膀“你们提供的检验物有限，我已经尽力而为，至于究竟是什么……或者是条鱼尾会变成腿的美人鱼也说不定” 的确，它们与我在视频和梦中见过的海妖属于不同种族，首先有鳞，从指甲来看体型较小，最后是颜色…… 我忽然一惊，靳词送来的照片中，旋涡那边的黑色方阵会不会就是这种水中生物？ 大海与小城相隔千山万水，纵使江河贯通，但没有方位坐标，怎么能准确的游到这里？又藏身于古井之底，山腹之内？ 可能性微乎极微 我马上将这种荒唐的想法抛于脑后 靳小虎敲敲玻璃门，用手指点，余静静站起来，才发现他要找的是我 “临时接到任务，没办法陪你们去十门铺了” 他将手中的帆布袋塞进我怀里，大约有两斤多重，我掀开，有股枪油味，是一把92式9mm手枪和4排弹匣 “因为这次侦查目标不明，村民又有反警情绪，我特地替你申请的，会用吗？我没时间了，让静静教你” 他注视着我，目光中有托咐“小心，别走火……把静静和我妹妹保护好” “靳词也去？” “一个人在家我更不放心” 我有点明白靳小虎的意思了，他好象认定妹妹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一个人与灵的结合体，自然能处处化险为夷 靳词果然蹦跳着从门外进来，如同忽然窜出一头小鹿 最新的全套迷彩防护服，防水电筒，夜视镜，电磁发射器，最为醒目的是背着把驽弓和箭袋，可谓是英姿飒爽 “静姐”她假装没看见我“走，二探迎云台” 余静静笑吟吟的拿起皮包“干脆咱们三个人成立小组吧，叫打怪小分队” 这名字无论如何给我的感觉都象是卡通片，虽然明知她是想让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 其实这个问题我和她谈过，即使古井里的怪物恐怖到极点，凶残到极点，但它是有形的，是我们都能看见的，况且我们有枪，有弩，还有靳词胸前新贴上的皮卡丘 最起码有进攻的机会，不象和灵异间的战斗，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余静静明白 “至少我们面对的不是一团空气” …… 前面是鬼山 每次看到它突兀的出现在青山绿水中，我都想笑 警车驶过小道，那头怪猿猛的立身而起，捶击胸口，似乎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然后它四肢着地，狂奔而来，右臂遥指我们身后的西北方 它在指引我吗？就象那列火车玩具 我让余静静停在路边，怪猿也停住，眼睛仍望向那里 “调头，是通灵者的灵异” 余静静没有多问，在我的指挥下将车驶上颠簸的坑洼土路 大概行进了七八里地的模样，车子冲出树林，一座大山豁然出现，层峦耸翠 几百米外有处洞穴，怪猿又往前冲出几步，忽然跳上树冠 虚无的形体慢慢下坠，遇到树干阻拦会象轻烟般绕过聚起，当阻力足够支撑下一次跳跃时，它轻盈弹出，落下，再弹出…… 灵异在学习如何利用优势弥补弱点，如同盲者的耳朵往往比正常人要敏锐一样 余静静将警车隐身于大树后，双手握住转轮，枪口冲地，向我做了个包抄的手势 第一次手持真枪实弹，我紧张极了，虽然刚才在靶场射击的有模有样，但真到了需要开枪的时候，我不知道能否瞄准鲜活的生命扣下扳机 靳词半蹲于警车后，弓弦紧绷，三角形的弩箭头寒光闪闪 一声非人的惨叫自洞穴里响起，接着是“嗵嗵”的撞击岩壁声 余静静立刻闯进去“警察，不许动，双手抱头……” 我紧跟而入 转轮正对着一个男人后脑，他双手扶墙，仿佛失去了灵魂，成了行尸走肉 洞里有盏油灯，灯下是张木床，床上坐着个男孩子，八九岁左右，气息微弱，面白如纸 我右臂莫名的在抖，这是恶灵出现的征兆 “余警官……” 她也注意到了，不动声色，退到我身后，枪口仍然对准男人 “嘿嘿嘿……哈哈哈……”男孩子忽然发出怪笑，但奇怪的是他根本没有张嘴，也不可能有力气笑的出来 他现在的状况只不过比死人多了口气而已 “怎么老是碰到你？” 声音象是自嘲，却满含怨毒“难道你是在梦境里变傻了吗？用人类的话说，你被洗脑了，连被肩胛骨打下沉海的滋味都忘记了？……噢……那个时候你已经从海妖腹中取出，放在神殿的镇灵台上……” “……那就让我来提醒你，獠是怎样指使海妖拖起冰火山，刺穿神殿地基，又是如何阻挡从海底逃出的灵气诛杀海妖，致使母亲被踢飞的肩胛打死，甚至死后都要将皮剥下来做成鼓……” 我脑袋痛的象听到了咒语，随时都会裂开，皮肤生出一个个如同温泉里的气泡，胀起，落下，轮流反复 “对，这样才对”男孩子用催眠的语气说“它们都在海底沉睡，为什么只有你清醒着？是要你复仇，复仇……” 巨眼在极力克制着，从我嘴中怒吼“丑陋的家伙，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既然如此，谁都不要信，相信自已……你是不是总能听到身体在遥远的地方呼唤？海浪声？海妖的咀嚼吞咽？肩胛骨在空中的飞旋？以及灵异之主跌入大海时的诅咒？……” “是獠剥夺了你的无上荣耀，它是冒牌的，必须去抢回来……” 男孩子挥手“去吧，去海边，它们在等着你……” 我的身体在向后转，和余静静的脸相对，她举枪的双手纹丝未动，但目光却在对我鼓励，丝毫不怀疑我能战胜已迷失的巨眼 我又有了力量，这是她带来的力量，右臂在动，扳住左肩一点点正过来，然后挥拳向男孩子打去 男孩子猛的从床上跳起，于空中翻身，躲过气流，只手攀住突起的岩石，猴子般挂着 我看到他脑后，凸出张人脸，五官似乎熟悉，又因为扭曲而显得陌生 好象晃动的水面映出自已的面容，总觉得亦是亦非 一直背对着我们的男人忽然转身扑倒了我，男孩子瞬间跃过我和余静静向洞口逃窜 转轮已瞄准他的后背 “别开枪，说话的不是那孩子”我被男人死死压住，声嘶力竭 外面“扑啦啦”一阵机械开合，男孩子倒飞回来，跌于地上挣扎哀嚎 靳词怀抱电磁发射器洋洋得意的出现了 “TA2型，捆绑式电磁发射器……让你生不如死的感觉” …… 正文 第057章：黑鳞鲛人 “多尤也许了解那一段往事” “它不会实话实说” “我能判断” “你能吗？” 我坐在村荫里，自言自语 巨眼恨不得立刻找回记忆的心情只会让它离真相越来越远 虽然不敢肯定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但通灵者的正直和献身精神感染了我 士兵身上能看出将军的影子，我坚信这一点 最后，我和巨眼达成协议，为了增强控制力度，它同意我可以在必要时饮酒 两个女孩正坐在车里吃面包，有我在身边，暂时摘掉防护不会有问题 “余警官，可能要麻烦你带我跑一趟” 我记得鬼山附近有间杂货店，老板娘还有两个爱打闹的孩子，无论大鸟和怪猿是否还守在路上，相信我们的警车可以畅通无阻的开进小道 余静静没说话，下车打开后备箱，里面有个盛满液体的塑料桶，15L的白酒 “老丁早预备好了，怕你忽然控制不住自已” 靳词眼圈一红，搂住她“静姐，我想老丁了” 我双手并用才将塑料桶提出来，“咣啷”碰倒什么东西，靳词连脑袋带肩膀一起钻进后备箱，来回倒腾，最后找到个十寸大小的相框 丁远方的全家福，大概是从背包里滑了出来 上面有他，他的妻子和女儿，背景是湖边公园，象是深秋季节，黄叶铺路 秋风或许有些萧索，脸上的笑容却俨然盛夏，热情灿烂，能将冰冻的心融化 靳词十分羡慕“他女儿又漂亮又可爱，象她妈妈，怎么没听老丁提起过？” “她们已经去世了” 我脸上的微笑消失“意外，一场事故” 那时候，丁远方几天几夜不说话，我们几个好朋友实在没有勇气问及原因 警方的调查结果是：燃气社上的水壶烧干冒烟，最后引发火灾，属于用火不当，疏忽大意 靳词很难过“老丁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却装着这么多痛苦的回忆” “巨眼，你听好了”她忽然盯着我的眼睛“既然记忆是痛苦的，能忘记反而是件好事，为什么非要找回来？做人，做灵异，那怕是做鬼，心都不能太重” 一番语重心长 巨眼低声窃语“黄毛丫头，偶尔制服一次多尤罢了，竟敢教训我，实在可恶” 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在笑 …… 油灯昏黄，壁上人影晃动，男人双手铐在背后，蹲在床边 在男孩子身上的磁场束没有消失前，靳词替他穿上防护服，把多尤牢牢困在里面 为了防止它用身体伤人，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铐上男孩子，由于手腕过细，铐环露出半截 我拿着水瓶，水已换成了白酒 “名字？” 余静静在审问那个男人 他多次央求我们不要伤害男孩子，看样子象是父亲 “白伟民”他叹了口气 “知道你们在找我……只要能救我儿子，我愿意配合” 他忽然象吴老婆子一样双膝跪地，俯身磕头，“噔噔”有声 “这是干什么？” 余静静揪住领子往上拽“是你犯了罪，跟你儿子没关系” 白伟民似乎很激动 “虽然我不知道这位先生的名字，但小城里没人不知道他是通灵驱灵的高人，先生，请你一定出手相救，必有重谢，我可以为你建庙修观，供奉金身……” 靳词实在没忍住，“扑哧”乐了 余静静也笑“少胡说八道” 男孩子当然要救，不但要救，还要除掉多尤，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我计划拉开男孩子的面罩，让一丝恶灵之气出来，等右臂被激活，再和他有所接触就可以了 余静静若有所思，小声问“目前这孩子有危险吗？” 我明白她要借此机会让白伟民吐露实情，坦白罪行，可男孩子的状况比小洁洋还要差，多尤一旦离开身体，就是生命结束的时刻 “必须让他先交待” 余静静担心若是出现意外，白伟民会破罐子破摔，利用男孩子实属无奈之举 话可以说的问心无愧，然而感觉很沉重，很不舒服，无法想像当他看到儿子停止呼吸时会发生什么 岩壁上有抓挠捶打的痕迹，白伟民额头有瘀青，手指关节破损，渗出淋巴和血水，靳词已用手帕替他包扎好 身为父亲，眼看儿子一天天消瘦，随时会被多尤这个恶魔榨干，他悲愤自责，只能靠折磨身体来减轻内心的痛苦 “说吧，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你？” 手机信号在山区里时有时无，再加上电磁，电波的干扰，城内外联系有困难，除非吴老婆子连夜赶来，清早折返，因为第二天中午我们已回到九里湖玉石街 “我们用信鸽传递消息，纸条上画圈表示可能有人来看货，你们上迎云台时我一直躲在暗处，这种买卖风险大，小心驶船，船行万里，你一撬院门，我就知道不好……” 他说的是余静静，普通买家不会如此嚣张 “……我溜进城，想找吴老婆子，让她躲远点，刚好看见你们朋友逼她说出我的下落，才知道你们是冲我人来的，你又穿着警服，还用猜吗？” “为什么搬离十门铺？因为村民对你不满？” “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想……”白伟民露出嘲讽之色 “他们早被徐宽仁吓住了，什么水鬼找替身？亡灵招魂？都是金币在作祟，那天徐守望提到他大伯的死，也是喝高了，多说了几句，原来徐宽仁那老王八蛋早知道古井能溢出金币，怕被村民发现，故意鬼话连篇，没人敢靠近那口井他才放心……” “那天徐守望打折了你的腿对不对？” 他右腿膝盖处变形明显，可能是没经过手术矫正的原因 “用门杠打的……都他妈怪我，不听人劝” “……挨打的给打人的喊好”多尤在男孩子面罩里叫嚷“……有缘故，肯定有缘故……” 真是个多事的猴子，它好象一点也不替自已担心 如果獠的影子在就好了，我可以先用神臂使其变弱，再让影子将它吸收吞并，这是唯一能让多尤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的办法 “舒服了是吧？” 靳词伸手拍他的头“闭嘴” “唉……我也是没办法，儿子的病急需一大笔钱，逼不得已……” “你是不是偷偷推开了巨石？”我忽然问“所以徐守望才失手将你腿打断？” “看来你们对十门铺的事情很清楚”白伟民先是惊讶，随即一咬牙“也好，流传一千多年的诅咒也该被打破了” 他腿蹲的发麻，索性坐到地上 “三年前的事情我知道一点，都是听徐守望说的，自从他看见吴四海被怪手拉入池塘后，得了一场大病，没想到徐宽仁特别关心这个细节，反复问了很多遍，到了傍晚有人告诉他，自已的大伯背着砂枪和渔网朝西南去了，吴四海失踪的池塘就在那个方向……” “徐大娘急得不行，叫人去找，都被徐宽仁骂了回来，1点多钟，徐守望才听到他回到村里，隔着院门叫醒吴老婆子，要借她家装活獐子的铁笼……” 吴四海以偷猎为生，家里自然少不了运送活物的笼具，可老村长用它做什么？ “……吴老婆子本已打算去城里投靠儿子，好象吴本利跟了个大老板，老头子留下的家什也没用了，划了半天价，50块钱卖给他一个，徐宽仁扛着铁笼又出了村，天快亮了才回来……” “第二天，古井里忽然传出人语，徐守望一口咬定是吴四海在说话，有几个村民胆子大，吵吵着要掀开巨石，徐宽仁便说是沉船里的怨魂，抓了吴四海，他现在已成了水鬼，也要抓活人的替身，千万不能靠近古井……” 靳词不禁埋怨“他们也真笨，吴四海明明死在池塘里，冤魂怎么可能在古井里出现” “徐守望当时也这么问，徐宽仁非说万川归海，海济万川，天下水路都是相通的，反正如此这般胡乱解释一通，多数人也是半信半疑，总之吴四海仍然天天夜里喊，时间一般在0点到3点之间，没人敢出来探个究竟……” 多尤叽叽笑“……人类……真是愚昧……” “扑啦啦”TA2的前端花瓣似的打开，靳词气呼呼的对准面罩 笑声立刻止住 白伟民看了眼男孩子，接着说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村里出了贼，五六天里，家畜被偷的有十几家，村民们纷纷要求报警，又是徐宽仁拦着不让，说什么怨魂吃掉鸡狗主要是泄恨，吴四海生前与警察有仇，如果警察在十门铺出现会将它激怒，到时村里难免血光之灾……” 怨魂固然可怕，但还是有人趁他不在报了警 用白伟民的话说，等徐宽仁匆匆赶回村里，发现巨石已被孙长福等人推倒，脸白的如同死人，不过后来朝井里望了望，神色又正常了 井里什么也没有，除了绿苔和臭水 “水位，他原以为井里水位很低，那东西是顺着井壁爬到缝隙处塞出来的金币，所以巨石被撬开后，心里很害怕” “害怕碑文上的诅咒？” “那老王八蛋不害怕诅咒，本来就断子绝孙，他是怕那东西从井里跑出来……等看到水位接近井台时才放心，原来那东西还是离不开水” “那东西是什么？” “我觉得……是黑鳞鲛人” 正文 第058章：全家福 黑鳞胶人 有关记载中称它为人鱼之灵异者 性恶，居于死珊瑚岛屿，口顖嗜血，古代贵族墓中以其油脂作为万年灯，长生烛，一滴便可数月不灭 当然，这只是个古老传说，古井里的生物是不是它，到了十门铺就会一清二楚 当务之急是要破解老村长的死因，以及他被拉入古井后发生了什么？ “徐守望有没有提过刘保玉这个人，当天留守村里的警察？” 余静静有理由怀疑他也被拉下了井 “没有，只是说他大伯失踪了，村民认为推倒巨石已触怒了怨魂，如果再报警将后患无穷，于是偷偷将井口封死，徐守望万万没想到，夜里竟然听到大伯在井里哭喊徐章慧，就是徐大娘……” 白伟民冷笑“不光徐守望，村里的人都听到了，徐宽仁还骂自已见钱眼开，淹死活该，断子绝孙都是轻的，徐章慧头一夜躲在屋里没敢露面，第二夜听他骂的凶狠，又诅咒全村，才慌忙出来跪倒，恳求怨魂让徐宽仁的亡灵安息，口中积德……” 徐章慧和天下的女人一样，想维护死去丈夫的名声 “……这时，徐守望忽然发现井台上有光亮，“叮”的象是金属之类的东西掉落，徐章慧将它捡起，在井前站了片刻，才转身进屋，也就是10分钟左右吧，她颤巍巍的再次回到井台，好象往井里塞了什么东西，啪嗒又出来块金币，徐章慧临走时朝缝隙里望了一眼，吓的扭头就跑，连滚带爬……” “人类……”多尤在防护服里憋得难受“你们猜，她看到了什么？……” 靳词一跺脚，又拿起电磁发射器吓唬它，我暗暗冲她摆手 多尤既无法从防护服里出来，电磁场也同样难以渗入，除非等TA3研制成功，还必须是穿透型的才行 看到它在戏弄靳词，我很窝火 “眼睛……井里有双眼睛，四目相对……”多尤嘻嘻笑“姓白的，可是如此？” 白伟民恨不得将它生吞活剥，没吭声 自从见到多尤，我就一直奇怪，它怎能进化到如此惊人的地步？不但能言，而且能和普通人类交谈，甚至嘻笑怒骂 照这样发展下去，不用太久，它便会化虚为实，混迹于人山人海，难辨真伪 “这么说徐守望并没有亲眼看到金币，全凭想像？” “徐章慧吓破了胆，私底下告诉了侄子，徐守望嘱咐她将金币藏好，千万不能声张，唯恐再有人靠近古井” “徐宽仁闹了多长时间？” “失踪当晚闹的最厉害，第二天见到徐章慧就安静了，再也没出过声……” 这与老警察孙长富所说的基本吻合 “所以后来警方下井，水变清了” “徐守望也很纳闷，可这些年都平平安安，大概吴四海和老村长的魂魄已离开，不会再有怪事发生，而且村里人从不敢当面议论，那天我忽然提起，有所触动吧” 独守三年秘密的老人，在祥和的氛围中放松了警惕，酒入愁肠，不吐不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靳词不满的指着白伟民“你肯定动心了” “我……我真的急需用钱，便趁徐守望醉倒时，趴在井台上连喊了三声徐宽仁，听见水响，好象大鱼在扑腾，紧跟着一块金光灿灿的钱币掉到井台上……我刚抓到手里，徐守望不知怎么醒了，发疯似的追出来，一杠子砸折了腿” “为什么不告他伤害？” 白伟民仰起脸，头靠着岩壁“他虽然打了我，但说心里话，我佩服他，明明财富唾手可得，三年来竟不为所动，徐守望给自已写了副对联：有因有果，吃亏者能得福，无钱无势，胆小人却长命，横批：天不容贪……” “……都是胆小鬼，胆小鬼”多尤在叫“庸人，庸人……” 靳词已懒得理它 我想起丁远方的强盗十字架，果然，知道有罪，有畏惧之心，就是转变的开始 白伟民和多尤岂非因无所畏惧而变得可怕 “徐守望酒醒以后跑来找我，痛骂一顿，扔下5千块钱，问我知不知道十门铺有多少人是为沉船来的，徐大娘捡金币的那天深夜，全村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都是些什么人？” “听说是个宗教团体，叫什么……犀照会” 犀照通灵？好名字，记得当初英灵曾让我帮一家神学组织调查通灵者失踪的真相，会不会跟他们有关？ “徐守望在山下有几间空屋，让我全家搬去住，说再见我上迎云台，就打折另一条腿” “猫儿闻见了腥”靳词断言“你肯定不会罢手的” “我是去找过冯老谢，问他修鱼塘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他也说不清楚，就想干脆摸清鱼塘和十门铺之间的水道，等腿好了自已挖，可没钱医院不给拿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面前吧？……有天趁徐守望不在，我闯进徐章慧的家，逼她交出金币，否则就将徐宽仁的丑事公布于众……” “……徐章慧求我把金币留给她养老，说有一个能拿到更多金币的办法，她屋里有个水缸，缸里有个泥封竹筒，装着成团的毛发，黄黄的，黏黏的，粘满了小黑点……” “……她说是和金币同时拿到的，徐宽仁在井里告诉她，这是鱼卵，用水孵化，以人血喂养，什么时候颜色和人皮无二时，便可以拿来换取金币……” “你留下了金币还是留下了鱼卵？” “我两样都没给她留下”白伟民说这话时，毫无悔意“反正她要顾及老王八蛋的面子，不敢嚷嚷” “吸血鬼鱼是做什么用的？” 听到余静静说出吸血鬼鱼的名字，他着实吃了一惊 “难道吴老婆子也被你们抓了？” “回答问题” “用来做什么不知道” 他摇头“我试着养过，将鱼卵放进水里，一天后变成小鱼仔，喂别的也吃，就是不长，用医院的血浆都不行，越吃越黑，非吸食人体内流动的热血才能养成，我想起吴老婆子，她脑子有病，又缺钱，对自已下得去狠手，一个月后，她来了，从腿上扯下长成的鬼鱼，黄白透润，放在皮肤上，不细看分不出来……“ 最后，他承认一条吸血鬼鱼可以换两枚金币，自已从中克扣了一枚 线索慢慢串联起来，但还有一个人下落不明 苏琳，白伟民的妻子 他脸上的表情悲痛难忍，正要开口，男孩子忽然叫了声“爸爸……” 呼喊几不可闻，但他立刻听出是儿子，歪斜着站起来，扑过去 由于双手被铐，他只能用脸紧贴面罩“别怕，爸爸在这儿……别怕……” 男孩子背后猛的“刺啦”一响，我右臂顿时炽热 ——有恶灵之气 “不好”我伸手去抓白伟民，只要碰到身体，危险就能解除 他脑后如同有目，闪向一侧，狞笑转身，夺过靳词手中的电磁发射器，朝我抡来 脸颊被重击，身体倾倒的瞬间，我听到两声有间断的枪响 枪声清脆，于洞穴萦绕不绝…… …… 20分钟后，在警车的鸣笛声中，我苏醒了 伤势不重，除了半张脸肿成了某种以吃睡著称的动物外，其他还好 身旁就是洞穴，驱灵小组的成员在勘查现场 地上有两个黑色尸袋，一大一小 “醒了？”靳词俯身看我“还疼不疼？” 她眼睛红红的 我揉着发僵的脖子“你没受伤吧？” “白伟民死了……他儿子也死了”靳词咧开嘴，扑进我怀里，“哇”的哭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这里，余静静跑来轻抚她颤抖的肩膀 两个女孩身上都有血迹，在阳光下尤其刺眼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余静静拿起一件防护服，胸前完整，背面却割出长长的裂口，有撕扯的毛边，不象是锐器 “是露出来的铐环，用环齿在同一直线上反复刮擦，磨薄，戳破，最后再一次性划开” 以男孩子仅存的体力，只能采用这种蚕食的方式，而多尤几次胡搅蛮缠，不过是要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余静静自责不已 “多尤恢复男孩子的意识，等白伟民情不自禁冲过来，挡住我们视线，立即破衣而出，侵入他的身体，转向攻击你，在右肩被子弹击穿的情况下，仍高举电磁发射器，显然要致你于死地，迫于无奈，只好将其击毙” “谢谢你又救了我” 第一次是被巨眼控制时她无比坚定的眼神 “不用客气” 余静静听懂了“我们都是打怪小分队的成员，只是可惜了这孩子” 多尤占据白伟民身体的同时，他永远停止了呼吸 自洞穴找出的遗物中，也有张全家福，三人幸福的搂抱在一起 下面有他们的出生时间和姓名，分别是：白伟民，苏琳，白琳生 …… 猴子真是一种狡猾的动物，此刻比我更恨猴子的，是靳词 …… 正文 第059章：赌 重云如盖，风雨欲来 警车里 余静静目视前方，我望向窗外，靳词躺在后座，看着车项 前所未有的沉闷，只有发动机无休止的噪音 在与多尤面对面的对弈中，人类铩羽而归 首先犯错的是白伟民，救子心切，居然除去防护，希望多尤入侵自已放过儿子 父爱是伟大的，结果惨遭毒手 至于余静静，她并不太了解意念灵异，属于无心之失 而我的大意是致命的，过于低估灵异的进化能力，以为有巨眼在体内就可以高枕无忧，丝毫没发现它的小动作 巨眼则更加失落，它曾眼见獠和海底恶灵各自指挥海妖大战，那是何等的叱咤风云，自已却被多尤恣意玩弄于股掌之间 唯一的收获是，它不会再相信猴子 靳词半天没有开口，忽然冷笑，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鬼域伎俩” 我和余静静原以为她会因白伟民父子的死而遭受打击，没想到更有斗志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这样的心态就对了，不要因为失败一蹶不振” 余静静借机开导她“要学会将负面情绪剔出去，徐奶奶也说过，吃鱼要吐刺，否则咽不下去……” 鱼？ 我俩对视一眼，车子忽然加速，驶向冯老谢的鱼塘…… …… “是不是这个铁笼子？” 冯老谢把生锈的捕兽笼往我们面前一扔，分量不轻，“扑”的砸进泥地 “你确定是在修塘时挖出来的？” “没错，听他们说埋在淤泥里，费了不少力气”他踢了一脚“收废品的都不要，你们倒当成了宝贝” “这就叫蛛丝马迹”靳词双手压住，晃了晃“还挺结实” 铁笼用很粗的钢筋下脚料焊接而成，坚固耐用，虽然大部分锈蚀严重，余静静还是发现了几处疑点 “我觉得变形的原因不是外部受力，是由内向外撞击导致的，你们瞧这弧度” 远远看去，它如同被踩了一脚的香烟盒，四个竖面向外鼓起 她指向其中一截，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划痕，象拿粗铁刷子刷过 “是被什么弄的？不妨大胆想象一下” “……牙齿，又尖又细的牙齿” 完全是心理暗示 徐宽仁听完徐守望的描述，携带狩猎工具来到这里，接连轰走寻找自已的村民，潜伏于某处观察池塘，待所谓的黑鳞鲛人浮出水面，将其捕获 “对”余静静仿佛就等我这么说“也许还放置了诱饵，比方穿衣服的稻草人，或者说一只动物” “我想起来了”靳词思索着“白伟民说他还带了渔网” “大小姐，那是徐守望说的” 我加重语气“推理分析时每个人和每句话都要准确的对号入座” 她心中不服“我没说错，就是白伟民说徐守望跟他说看见徐宽仁带了渔网” 几个人都笑了，靳词也被自已逗的格格笑 “既然你推理的准确，那么请问，徐宽仁在抓到鲛人后为什么不带回村里炫耀，却用铁笼将它困在池塘里？” “换成是你，想要炫耀还是想要金币？” 她想了想“吴四海是在池塘里溺死的，它既然能在古井里说话，就能在池塘里说话，一定是苦苦哀求徐宽仁枪下留鱼，金币就是交换条件” 余静静点头“说下去” “所以苏玫说吴四海会发出来呀……来呀的呼唤，是在提醒徐宽仁来拿金币，说不定井口和巨石之间的缝隙也是他弄出来的” “方向没错，细节不对，徐宽仁不会听它空口说白话，要是从此消失，不再现身怎么办？” 我亦以为是“具有智慧的生物很难在同一地点抓住两次，对吧？老谢” 冯老谢虽然一直没搞明白，却听得津津有味，蹲在土埂上，拢着手 “这我有经验，鱼脱了钩，再想钓它就难了……” 靳词并不气馁，用手直拍面罩里的脑袋 “……嗯……嗯……是什么让它既不能消失，还要遵守承诺送来金币……也许它是条诚实的鲛人” 我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 她愣了会儿，忽然走出瓶颈“原来池塘里有两条鲛人，徐宽仁将其中一条扣作人质，另一条不得不听命于他，以铁笼的体积来看，被囚禁的应该是条小鲛人” “难怪白伟民骂他老王八”她补了一句“的确卑鄙” 我和余静静一起鼓掌 “还有，还有……吴老婆子抽了6天水，第7天徐宽仁彻夜未归，第8天村里人听到吴四海的声音，时间全对得上，而且村民的家畜也是徐宽仁偷的，目的是犒劳鲛人好让它继续为自已卖命” “好”余静静再次点头“……说说徐宽仁忽然被拉下井口的原因” 她回答不出 余静静指着铁笼的门“你没发现这里少了什么吗？” 靳词恍然大悟“锁，这上面本该有把锁才对” 当时的情形或许是这样，鲛人对徐宽仁的贪得无厌早已忍无可忍，正巧巨石被孙长福推倒，深夜便以送金币为由骗他走近，随即拉下古井 “难道它不担心小鲛人会长困于塘底？” “担心是肯定的，只是受人摆布的滋味并不好受，何况它心中已有鬼计” “什么鬼计？” 我和余静静一起说“徐奶奶” 靳词一拍手“徐宽仁在井里鬼哭了一夜，徐奶奶没敢出来，第二天变本加厉，见到她后假装徐宽仁的鬼魂骗走了钥匙，之所以多给一块金币，是想让她喂养吸血鬼鱼……” 这种生物相当聪明，它知道如果徐宽仁被拉下水时没带着钥匙，钥匙就在徐奶奶手里 一把能打开富贵之门的钥匙，蠢人才会天天挂在身上，他当然要交给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往往是最亲近的人 如同一场赌局 徐宽仁输了，输掉的是性命 …… “井水为什么会变清？” “地震使岩壁脱落堵塞河道，成了死水，后来经鲛人疏通，自然变清了” “所以是6月12号的地震又重现了当年的场景，鲛人吃光暗河里仅存的鱼，才会顺着三年前的旧道游到池塘，没想到有那么多鱼可以大快朵颐，小鲛人一定乐疯了” “徐宽仁这老王八蛋”冯老谢也骂“怪不得当初我要包塘，他一口答应，还免了两年租，修塘时又大包大揽，肯定是先将塘底的洞封死，要不怎么能把水抽干？” “池塘死过人，又闹过鬼，你敢在这里养鱼，胆子真不小” 冯老谢苦不堪言，贪图便宜，如今打断牙齿肚里咽，说好听点，时运不济 徐守望的横批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天不容贪 靳词首次推理秀算是成功，心情转好 “头发长出来没有？冯秃子” 他闷声闷气“我不是秃子，是谢顶” 我哑然失笑，原来冯老谢的名字由此而来 “能抽干”余静静忽然说“河道被堵，断了源头，再多水也有抽干的时候” 她竟然还停留在原来的问题上，比我们慢了半拍 靳词吓了一跳“静姐，你不会真要这么干吧？” “古井水位高，又浑浊，冒然下去容易被偷袭，目前看来，只有将水抽干，让它们动弹不得，才是最稳妥的方案” 她扭头问我“你的意见哪？” 这种办法看起来虽笨，却最有效，特别是刚刚经历挫折后，更需要打场漂亮的反身仗 从鱼塘能一眼望到公路，一个黑点正自东向西移动，不过5分钟前，同样的黑点却从西往东驶去 是同一辆车？ 让我有这种感觉的是它们尾部都拖着黑烟 车辆产生黑烟的原因不外乎几点，主要是缸内混合气体燃烧不充分，点火提前或错后，再者就是缸体内部的故障 可即便是同一辆车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已可能太过敏感了 靳词忽然一碰我“魂飞天外了？静姐问你话哪” 抽水就代表着行动开始，但目前对这种生物的习性，弱点，攻击力等还一无所知，白伟民说它们离不开水，如果判断有误，在它们所熟悉的生存环境中与之作战，我们将极其被动 经过商榷，我们一致决定，先去十门铺 毕竟那里尚有未解开的谜团 苏琳？ 刘保玉？ 吸血鬼鱼？ 甚至是躲在暗处的犀照会？ 正文 第060章：狐狸 冯老谢忽然决定跟我们回迎云台 理由充分 一，鱼塘里已没有鱼 二，鱼塘里可能有水怪 原本他和靳词坐在警车后排，靳词实在受不了他身上的鱼腥味，果断和我调换了 我同样被熏的头昏眼花 冯老谢对鳞磷鲛人非常感兴趣，而且话里话外总扯上金币 我不想泄露太多，担心十门铺会成为众矢之地 徐守望说的对，宝藏就象一块磁石，对任何人都有吸引力 余静静却从另一方面考虑，狐狸在发现猎物时才会有所行动，而只有掌握它的行动路线才能预设陷阱 金币就是猎物，狐狸又是谁？ …… 迎云台山脚下有几间青砖小屋，老榕树，一条枯竭的溪流 冯老谢扛着包裹下了车，靳词伸出头“老谢，你外号不叫大胆吗？敢不敢跟我们上十门铺” 他嘿嘿笑“……等你们下来，我请你们吃铁锅炖鱼” 靳词“嘁”了一声 榕树后忽然有人说话“他不去，我跟你们去” 一个人出来，斜背着硬皮鞘，插着把劈砍竹子用的蔑刀，乌黑油亮 余静静认识那把刀，喊了声“孙叔叔”，开门下车 面罩摘下，果然是老警官孙长福，脚边丢满烟蒂，象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无论余静静怎么劝他都不肯回去，动手帮靳词从后备箱里往外拿弩箭 “这是什么？”他指着塑料桶 靳词说“白酒，陈方是个大酒鬼” “好” 孙长福一手提出来，后备箱里有尼龙绳，在桶上打个井字结，轻轻松松背在身上，转身往山上走，经过我身边时，拍拍我的肩“晚上我陪你喝点” 陪我？怎么感觉他才是名符其实的酒鬼，竟然要将15L的白酒背上迎云台 “孙大哥，带上这个……”冯老谢从包裹里拽出扎成小捆的鱼干扔出去 孙长福接住，一步步走向石阶 我们只好紧跟，余静静将案情进展的情况告诉他，他默默听着，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孙叔叔，你有什么想法？” “徐宽仁都能制服黑鳞鲛人，你我更没问题” 余静静从皮包里掏出那把92制式递给他“鲛人凶猛，擅长肉博，不能让它们靠近，孙叔叔，还是用枪吧” 孙长福拿在手中，掂了掂“有些日子没摸这玩意了” 他有些感慨，眺望山间云霞，似乎在回想当年的满腔热血，壮志毫情 黄昏时的迎云台暮蔼苍茫，树影交织，村舍隐现，越发显得幽远神秘…… …… 村长徐守望却面沉似水“我说过，十门铺不欢迎警察” “徐老弟，事情我们都清楚了”孙长福让他烟，没接，自已点着“不想在这里谈也可以，跟我们回所里，我们热烈欢迎” 徐守望愣了愣，用力摆手“凭什么？我没犯法” “知情不报，阻挠调查，我们这位女警官是不是你轰走的？只这一点，就能拘留你” 孙长福缓和下来，搂住他的肩膀，到旁边耳语了几句 徐守望脸上变颜变色，恨恨的一跺脚“唉……”了声，调头回屋 “咱们进去吧”孙长福脸上有了笑意“徐村长说刚做好了饭，请咱们一起吃” 靳词奇怪极了，跟在后面问“孙叔叔，你跟他说了什么？” “四个字” 孙长福笑意更深“黑鳞鲛人” 既然秘密已不是秘密，十门铺也就不再是禁地，徐守望可能猜到我们找到了白伟民，因为他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白伟民 “他这次犯了什么罪？“ 余静静先稳住他“谎称发现沉船遗物，趁机敲诈勒索” “会判几年？” “那要等法院裁决” “琳生哪？” “在他小姨那里，苏玫，你放心吧” “唉……”他再次叹气“这孩子命苦，都是冤孽啊，白伟民也是被逼无奈……你们知道了也好，搁在我心里总象压着块石头” 孙长福盯着眼前的烟雾，忽然问“苏琳是怎么回事？” 徐守望端着茶杯的手一哆嗦，水溅到手上“我……我……” “别说你不知道，白伟民坐了牢，琳生自然跟着妈妈，如果你不知情，第二个问的人应该是苏琳” “我……唉……”徐守望不住摇头“晚了一步……就晚了一步……” 靳词在我面前一伸大拇指，小声说“老警察独具慧眼” 徐守望起身，拉开抽屉，拿出本泛黄册子，是徐氏家谱 翻开封皮，抬头写着：徐氏子孙，谨记吾语，不义之财，深埋祸根，迎云宝地，日月盈盈，金银死物，却改人心 下面12个鲜红的楷字：古井有异，善恶自择，切记，切记 “……徐氏传家21代，是最早的十户人家之一，世代居住在这里，与古井都相安无事”他痛心疾首“不料到了我这一辈，出了这么个背宗忘祖的” “铁笼子里是鲛人，对吧？” 徐守望微微颔首“徐大娘担心我大伯出事，央村民去找，可刚刚死过人的池塘，都怕沾上不干净的东西，我尽管在病中，但毕竟同姓一门，也就去了……” “……等我快走到池塘，他已经在收网，虽然离的远，也能看出渔网里是两条人形鱼尾的怪物，我大伯起初吓了一跳，先打了两砂枪，再将它们拽上岸，一大一小扔在地上……” “忽然……”徐守望露出恐怖的表情“吴四海的头从水里伸了出来，惨白，冲岸边说话，哀求大伯不要伤害它们，并且口中吐出一块黄澄澄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是金币……” 我们均想，竟然有三条鲛人 “……大伯被金子晃了眼，答应了它，将大的那条踢回池塘，又用电筒照着替小的那条剜铁砂子，那怪物当时还离不开水，半死不活的，眼看要死，我因为高烧未退，再加上害怕，一下倒在林子里，他听见跑过来，用枪指着我，问我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什么？……” “……我见他目光狠毒，知道担心金币的秘密败露，就谎称自已刚到，因为看见人鱼，所以吓晕了……” 孙长福倒吸一口凉气“还好你聪明，徐宽仁从小打架斗殴，寻衅滋事，为了当村长，甚至跟村民动了刀子” 他没明说，但言下之意很明显，这是个为了利益敢杀人的主 靳词反应迅速“你跟白伟民说听见他回村向吴老婆子借铁笼，也是谎话，其实你是在池塘替你大伯看守小鲛人，对不对？” “他叫我拿着砂枪，防止怪物爬上来，又怕小的那条死掉，让我不停往它身上泼水……” 余静静问“你说当时它们还离不开水，是什么意思？” 徐守望小心翼翼的打开家谱，其中一页用蝇头小楷写着几行字 ——徐十代文翰，为金所惑，饲吸血鬼鱼，其父求异人除祟，李尚可，法号寂灵，幼习道，能驱鬼捉妖，一日，将巨石倾倒，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声，水激一丈有余，怪物纵出古井，两肢代足，疾行如飞，李寂灵令猎户严守四方，皆擅掷叉者，十中其二，立毙，围而观之，见其人形鱼尾，体黑圆鳞，众不知何物，寂灵道人曰：黑鳞鲛人是也 “原来吸血鬼鱼和黑鳞鲛人的名字由此而来”靳词愕然“那李老道又是怎么知道的？” 徐守望说“确实有这样的能人异士，听说城里也出现了一位能替人除祟的大师，我也曾经想请他来消灾去难，不过村里忽然出现不明身分的人，那天苏琳来找我，问见没见到白老三，等她走后，我从窗户看到几个全身防护的人把她打昏，架着走了，我追出去，一个人转身开枪，打在屋门上……” 他指着屋门左下方的弹孔，离地1m有余 “难道其他村民没有听见枪响？你为什么不叫人？事后又没报警？” 徐守望再次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纸袋，“哗哗”有声，倒出两枚子弹和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怨有头，债有主，小心说话，火烧十门 末尾，画着一个人举着火把在水边，象是在照水里的东西 ——犀照通灵 正文 第061章：陷阱 犀照通灵是个古代神话 一个叫温峤的人辞官回家，路经牛渚矶，见水深不可测，又听闻水底有很多怪物，便摔破犀角点燃，照向水面，须臾，只见水中有异兽持火而行，奇形异状 是夜，温峤梦见有人前来，面有愠色，直言你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幽明有别，为何要来打扰？结果温峤因拔牙中风，一年后就死了 于是民间传言燃烧犀角可以目视灵异 这是个恶灵欺人的故事，一个以教化人心，引人向善的宗教组织绝不会冠以如此不祥的名称 而警方在调查佐久川.龙时也发现他与邪教有勾结 财帛动人心，和这些人类相比，黑鳞鲛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 在听了余静静的方案后，孙长福沉思良久 “将水抽净以逸待劳，安全可靠，但耗费时日，如果这期间鲛人将淤塞之处打通，恢复水路，咱们可白干了，至于下井……” 他坚决反对“我知道你水性好，但水质太差，鲛人隐遮性又强，过于危险……” “孙叔叔，抽水不行，下井也不行” 靳词不禁着急“再拖延下去，它们会逃回大海的” “逃不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为什么事隔三年又是一场地震莫名其妙的堵住暗河？天意……强夺不成，咱们智取，诱它们离开古井……” “你们要推倒巨石？” 徐守望已吓破了胆，脸色苍白 “万一失手，村里老少怕要跟着遭殃” “现在不动手，等它们离开了水，随便打洞而出，到时候防不胜防” 孙长福说“多找几个人，拿上家伙，守住东西路口，我负责古井，南边是悬崖，它们要跳下去倒省事了” 他并非耸人听闻，家谱上的记载和女法医的分析都证明黑鳞鲛人存在进化的迹象，而且提到了吸血鬼鱼，我想，鬼鱼和鲛人的疾行如飞必定有很大的关系 假如鲛人真能离开水存活，那么就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背后忽然有悉悉索索的响动，我冷不防吓了一跳，没等回过头，靳词已满面惊喜的跑来 身后是个盖着帆布的兽笼，一角被毛茸茸的白色爪子拔开，露出五六个月大的耸耳小狗 是村舍里最常见的中华田园犬 “太可爱了，简直象个毛球……” 靳词将手指伸进笼子缝隙里逗它 孙长福眼睛一亮“好，咱们赶紧吃饭，然后布置陷阱” …… 靳词开始怎么也不同意孙长福拿小狗当诱饵，直到他再三保证等怪物爬出井口就将其击毙，绝不会伤害到它 “不许骗我，否则，我一辈子不叫你孙叔叔了” 她甚至逼孙长福拉勾了手指，抱着小狗坐回椅子，拍拍倚着墙的弩箭鹿皮袋 “别害怕，鲛人要想吃你，我一箭射穿它脑袋” 徐守望虽有所顾虑，但仍然叫来十几个村民，手中或持叉，或举锹，甚至还有鸟铳和土枪 听说古井里并非鬼怪，只是种血肉之躯的生物，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 有的撸胳膊卷袖子“村长，要死的要活的？” “小二，别逞强，老虎你打得死吗？咱们又没有称手的武器” “会不会还有第4条，第5条？……” 一时间众说纷纭 “行了，都别嚷嚷了” 孙长福站在高处喊“你们的任务是围堵，井口狭窄，怪物们不可能一涌而出，请大家放心，现在时间是21：03分，各位先回家休息准备，2个小时后，打响战斗” 计划有漏洞，我提出疑问“要是把先爬出来的鲛人干掉，或许会打草惊蛇，不是前功尽弃了？” “92制式不能消音” 余静静将自已的转轮拧上消音管，跟孙长福交换“效果不好，还是会有击发声” “没问题”孙长福右手握枪，用毛巾裹住“大个子会保佑我们的” …… 11：00整，十门铺漆黑一片，巨石已被推倒，村民已埋伏在墙角树后，那条被靳词叫做毛球的小狗也已拴在离古井2m远的地方 孙长福俯身于几步外的大树上，一切行动以他为准 靳词透过徐守望家的窗户盯着毛球，手搭弩机，目不斜视 70多分钟过去，月光中，一个类似小孩脑袋的物体无声息的出现在井口，双目泛着荧光，好奇的打量毛球 毛球拼命后退，口中“呜呜”有声 小鲛人四处转睛，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试探性的向它伸出手臂 一支黄色手臂 就在靳词要扣下弩机的瞬间，毛球竟然跑到小鲛人手边，摇头晃脑的舔食什么 她犹豫了，气的偷偷跺脚“小叛徒……” 小鲛人终于慢慢爬了出来，鱼尾拖地，翘着上半身，和毛球玩耍 我不知道孙长福为什么没有开枪，以他的视角能观察到古井，大概是还有鲛人，果然，又有只绿色手臂扒住井沿，一个体型细长的成年鲛人极快的钻出身子，口中“哞”声如牛，仿佛在与小鲛人交谈，并指向毛球，好象要它将其抓过来 小鲛人横过身体护住小狗，大鲛人似乎发怒了，挥起利爪 迟来的枪声猛然响起，却堪堪打中石台，“扑”的火星四溅，靳词的弩箭随即射出，正中大鲛人右臂，它发出凄厉怪叫，“嗵”的跌回井里 紧接着人影一闪，孙长福竟从树上跃下，将小鲛人结结实实的砸倒 村民们大呼小叫从藏身处冲出，将一人一鲛围住，其中有人扬叉欲刺，被余静静制止 “……就是这畜生吃了吴四海和老村长，杀了它替冤魂报仇……” “没错，杀了它，开膛剥皮……” “不行” 靳词大义凛然 “吃人的肯定不是它，你们也看到了，它一直护着毛球，是条好鲛人” 地底有声音向东而去，孙长福在人的搀扶下艰难站起，弯着腰，全身发抖，豆大的冷汗自额头滑落 “孙叔叔，你怎么了？” 余静静吃惊的问“那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指着大鲛人遁去的方向 “……快，快跟上……找它们的老巢……” 孙长福是个倔强的老警察，又或者三年来的仇恨已使他全然不顾自已，根本不理会我们的劝阻，咬牙硬撑着追赶 余静静让徐守望把昏迷的小鲛人装进铁笼，抬进屋，安排人照看，村里人一律不许靠近 出了十门铺，是峭壁，大鲛人音迹全无，我用电筒照，发现有个溶洞，据村民说，这里原来长年流瀑，从来没人进去过 “拿绳索，上”孙长福命令 有人回村取来攀爬装备，几个胆大的跟着我们，进了洞，一股潮湿之气，如同珊瑚般的钟乳石浸出水滴，摸索着行进了百米，积水已没脚踝，光线中水波粼粼，给人的感觉象在做梦 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自深处响起，充满怨恨 “卑鄙人类，竟敢伤我，马上放了我的孩子，否则定让你们鸡犬不宁” 众人骇的畏足不前 “苏琳……白老三的媳妇，又是她的声音” 孙长福冷笑“你吃了那么多人，难道不该遭到报应？” “愚人贪图金币，囚我孩子，不是良善之徒，我在这里十几年，与人类互不干涉，只怪他们欺人太甚……” “你藏在古井里有什么阴谋？” “一方穷水，如何与大海相提并论”女人尖叫“何况我并非为你们而来” 孙长福大步向前“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绕过石柱，是片水潭，大鲛人弩箭穿肩，尾部轻摆，浮于水面，通体乌黑，唯有双臂墨绿无鳞，手托一颗女人头，表面油光 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没有脑袋，血红的腔里伸出肌腱神经，与断头相连，张口闭嘴自如，居然眨了下眼睛 我当即猜出那是苏琳的头 它身后岩石上还放着三个装满油质物的玻璃瓶，里面泡着男性头颅 虽然不认识，但想必是吴四海，徐宽仁，大个子刘保玉 …… 孙长福的眼睛立刻红的象只兔子…… 正文 第062章：化仙草 三年，1080天 大个子刘保玉始终是孙长福心里的痛 “难道他们个个贪图金币，残害你的孩子？” 他哆哆嗦嗦举起枪，遥指大鲛人，声音嘶哑“还不是你被困在这里，饥饿难耐，才下此毒手的” 大鲛人伤势不轻，又因为拼命游回溶洞，用力过猛，鲜血顺着箭杆流出，连珠般滴入水中，洇开， “这个世界不仅仅有人类” 它语气凶悍不减“人类可以虐杀生命，当然其他物种也能视人类为盘中餐，有血肉者，皆可食，你们自已的名言……” 我们觉得品鱼有味，鲛人认为吃人有理 谁是谁非？圣人也说不清 “按照你的意思，徐宽仁是咎由自取，吴四海纯粹就是食物了” 余静静问“对吗？” “那时候，我刚刚产子，地震使河道坍塌，几天就将鱼儿吃光，我们不得已挖到池塘，但是野生鱼稀少，也不对味口，那个姓吴的偏偏蹲在岸边，一是他体高肉多，二来我急需一颗人头……” “你想给自已安个头？” “笑话……” 这条已做了母亲的鲛人气息有些不稳，抓把潭边的黑色泥土敷于伤处 “你认为我天生无头吗？是为了跟你们这些狡猾的人类打交道，才忍痛割了去……” 我想起靳词在鱼塘找到的黄色透明毛发，如今她身上并没有类似之物，也许跟脑袋一起丢弃在了什么地方 至于为何要换颗人头，肯定是想通过吴四海的嘴向村民提出条件 条件是什么？ “吸血鬼鱼”它自知命不久矣，倒也坦率 “我要用它喂养我的孩子，在鲛人的传说中，饲幼子以鬼鱼，一条变色，两条离水，三条后足渐生，四条断尾成人，到了第五条，恐怕混于街巷亦无人识” 靳词感觉很矛盾“既然看不起人类，为什么又要自已的孩子变成人？” “人？生物界的耻辱，就肌肉强度，咬合力度这两点就注定你们是弱者” 雌鲛人讥笑“上天入海更是做梦，即无翅又无鳃，自我修复能力甚至比不过一只壁虎，真是可悲” 靳词扭头看我，一脸无奈“要比割头，咱们确实比不过它” “我不要我的孩子变成人，而是去掉海妖之气，因为那座该死的鬼山，我根本无法靠近……” 它忽然怒气冲冲用鱼尾猛拍水面，带着腥气的死水“哗”的斜溅出去 “……万没想到，它竟沾染了人类的懦弱和迂腐，连条狗都下不去手……” 雌鲛人用吴老婆子喂养的吸血鬼鱼让小鲛人身上有了人的味道，接着便能突破神的封禁闯入鬼山，它又自称海妖，可见视频中与獠大战的黑色妖群就是鲛人 我感觉谜底马上会被揭晓 孙长福脸色乌青，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摔倒 “……事隔三年，人类的语言你说的越发好了，但还不了解人类的感情……” 徐守望和几个村民远远站着，私下议论 “……那天叫白伟民的时候，我听着象苏琳，你们还不信，特别是你，村长……” “……我亲眼看见她被几个人扛走的，那能有假……” “嘘……老孙头要问了，听它怎么说？……” 孙长福剧烈的咳嗽几声“……为什么杀死刘保玉和苏琳？” 在他心目中，苏琳或许会因金币而丧命，但大个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是在审问犯人吗？” 女人头咧嘴一笑，本来湿冷的溶洞更显阴森鬼气 “十几年前，我们被选中来这里替换上一代，在即将临行时，鲛王告诫我们，远离人类，不要和他们有一丝牵连，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为了完成鲛王的嘱托，只能放手一博” 它面朝大海的方向，俯身于水面，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重新靠着岩石 “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也没打算求饶，但这个警察和女人的死真的与我无关” 孙长福虽有怒色，却没打断她 “那时候，徐宽仁已将我的孩子囚禁了好几天，他每日必去池塘，察看水底的状况，加固铁笼，还会抛些家畜，我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机会在孙长福将巨石推倒的当天夜里 “……我潜到古井，想象往常一样上来将金币塞出缝隙，不料井口大开，刚露出水面，被人用武器瞄准，他表情害怕极了，正要射击，背后挨了一刀，没吭声就栽进井里，我把尸体拖回洞，二次返回，叫徐宽仁出来，拉入水中，活啖其肉……” “凶手是谁？” “你们人类之间的事情我并不关心，只是后来在缝隙里听村民谈起，才知道他是警察” 原来雌鲛人会躲在井里偷听，难怪对村里的人和事都了如指掌 “苏琳哪？” “这个女人更有意思，不敢在众目睽睽下靠近古井，却又想要金币，偷偷跑到鱼塘叫我，我没有现身，她便离开了，过了没多久，几个人架着她又回来，这女人咬定我在塘里，挣扎中扯掉一人面罩，被推入水中淹死……” “你用苏琳的头呼喊白伟民，是催他送吸血鬼鱼？” “徐宽仁的老婆三年没敢靠近古井，徐守望又盯的紧，我正在发愁，终于有天夜里，她出来磕头，说鱼卵给了白伟民，让我去纠缠他，他开始倒是守信，每月拿来一条，我推算日子，第三条也该差不多了，但迟迟不见人影……” 第三条鬼鱼被余静静从吴老婆子腿上取下，而白伟民已让儿子体内的多尤折磨的痛不欲生，怎么还能顾及到它？自然等不到 至于交换金币和鬼鱼的地点，我想大概是鱼塘 因为有一村民私下反映，他发现徐守望傍晚就睡，零点前准时起床，而且睡时开灯，醒时熄，于窗前支起桌凳，花生，泡菜，白酒，坐在黑暗中边喝边观察古井 天天如此，雷打不动 靳词想不通“既然能让白伟民替你养鬼鱼，为什么不再找个人？谁会不喜欢金币？” “我已违背鲛王的警告，自觉与人类接触过多，必无善终，所以纵使有人在井台召唤，也没有理睬，何况……我有东西吃” 它似乎暗示村里还有人企图从古井得到金币，徐守望也承认有不明身份的人出现 是不是那个神秘的犀照会？ 老警察无声的流下眼泪，刘保玉和苏琳尽管不是雌鲛人所杀，但仍难免裹其饥肠 女人头忽然哀哀相求 “在受死之前，请把我的孩子带来，鲛人离开大海不会有好下场，不如让它随我去吧” 孙长福长叹口气，人一下苍老许多，摇摇晃晃的坐下 “你既然能言，十几年来应该明白什么是世道人心，暗河被堵，性命攸关，情有可愿，但法不容情，老虎吃人也会被处决，你们活着反而要受尽羞辱……徐老弟” 他叫徐守望“带人回去，把小鲛人抬来，再多准备些生肉，送它们上路” 余静静几次欲言又止，我连连摆手，彼此心里都清楚，鲛人现世会引起多么巨大的轰动，它们也许幸存，却再也不能回归大海，将永远待在不见天日的展览馆，动物园，甚至是科研机构 与之相比，死，倒是种解脱 徐守望答应了，刚走出两步，又被孙长福喊住 “……对了，还有那桶白酒，我今天得多喝点……” 他微微侧头，鼻孔，嘴角流出了血，黑色的血 “孙叔叔，剩下的交给我吧” 余静静不得不劝“让陈方送你去医院” 五十几岁的老人从树上平扑而下，七窍出血，一定受了严重的内伤 正当我们手忙脚乱的时候，雌鲛人忽然开口 “他可能中毒了” 我们大惊失色 “3天前，有人在古井不远处商量要去鬼山采一种叫化仙的药草，可山道正闹鬼，只好另寻小路上山，听他们说，点燃化仙草，将灰烬溶于水酒，或涂抹在食材表面，几个小时能害人性命，救治晚了，神仙也无力回天” 余静静和靳词强忍着没哭，非要扶他起来 “孙叔叔，你别担心，我们立刻送你去解毒……” 孙长福仍然不肯，追问“说话的是几个人？” “好象有仨……哦，其中一个叫了一声老谢……”雌鲛人对他心怀感激，知无不言“会不会是看鱼塘的那个冯老谢？” 冯老谢？化仙草？食材？鱼干？ 靳词恨的牙痒痒“原来是这个秃子” “再纠正一次，我不是秃子，是谢顶” 溶洞里猛然响起纷乱的脚步和嘿嘿笑声 十几个人身穿防护出现在眼前，有的抬着铁笼，有的背着白酒，领头的没戴面罩，脑门贼亮，仅两耳向后有几根头发，叨着根烟，手里来回抛接着一块长方形东西 C.4口香糖 余静静露出懊恼之色“这几天太忙，没来及送回所里，一直在后备箱放着……” C.4塑胶炸弹稳定性非常高，明火都无法引爆，不过目前引线和起爆装置都已安装到位，只要两极相撞，瞬间能将整个溶洞毁掉 冯老谢好象认定自已稳赢不输，向雌鲛人蛮横的一伸手“统统拿来” “什么？” “金币” 他目中闪着光“还有沉船里的所有宝藏” …… 正文 第063章：一块肩胛骨 小鲛人全身暗黄，比人的肤色稍重，面有五官，眼却无帘 见母亲受伤，先是呜呜悲鸣，既而在笼里乱撞，险些将铁笼撞倒 “小畜生……” 旁边有人伸脚去踢 冯老谢蹲下，悠悠喷了口烟，呛得它不住喷嚏，自已乐得直拍秃顶 靳词肺都快气炸了，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七八支自制长枪，我们自身尚且难保，只能伺机而动 雌鲛人举着女人头，远远望着，表情虽然僵硬，仍能看出怜悯与不舍 “……弹丸水域，何来沉船？金币虽有，海底寻觅，如今暗河被堵，你叫我怎么回去替你找？” “少糊弄我，市面上至少出现过十几枚金币” 冯老谢啐了口唾沫“别他妈不识好歹，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掏枪，装腔作势的瞄准铁笼里的小鲛人 竟然是一把警枪 同样是92制式，却是5.8mm口径的，枪管右侧有两指长的磨损，露出白底 孙长福的双眼立刻喷出怒火，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刘保玉生前的配枪 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刺，栽入古井，手枪掉落于外，被凶手捡走，如此推论，就算凶手不是冯老谢，起码能查出枪的来源 但以目前形势来看，似乎已不用怀疑 “冯老谢，杀害刘保玉的是你，对不对？” 原本连胳膊都难举起的孙长福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竟推开我们的手，腾腾几步走近他，仿佛根本没看见七八条跟着自已脑袋转动的长枪 冯老谢被他的气势骇住，站起来踉跄后退 “再靠近，我开枪了……” 孙长福没有武器，刚才虚弱到枪从手里滑落，被余静静捡起 两人之间相隔一臂，四目对峙着 “开枪前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做糊涂鬼，也不能让他做糊涂鬼” 冯老谢干笑“人都死了，不提也罢” 孙长福牙齿挫的格格响“三年前的那天夜里本该是我留在村里，大个子死的不明不白，不说清楚，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我们都守在他左右，余静静忽然问“你是不是怕刘保玉射杀了鲛人，自已拿不到金币？” 冯老谢嘿嘿笑“……行，我说，好让你们安心上路” 他望了眼周围，都是自已的手下，有恃无恐 “你猜的很对，干掉了鲛人，谁帮我从沉船里捞出金币？当时我并不知道它是黑鳞胶人，刚爬出来的时候也吓坏了，发现刘保玉那傻子想要开枪，便给了他一刀……” 如此残忍的事情在他看来好象伸手拿筷子吃饭一样简单 “其实自从古井发出呼唤，你们的人就潜入十门铺，为的就是今天，我不明白，既然已知道金币的秘密，为什么不早把巨石推开，逼黑磷鲛人出现？” “徐宽仁那老王八蛋死后，清楚整件事的只有他老婆和侄子，这两人又是出了名的顽固，嘴紧的很，虽然风传井台落金，但也有厉鬼抓人的说法，我面对活人胆大，至于鬼魂吗？还真有点发怵” 做坏事者心自虚，往往最敬畏鬼神 “苏琳也是你推入鱼塘的吧？” “那臭女人，说话颠来倒去，又扯掉我的面罩，留着是祸根，在没有找到沉船之前，我不能暴露” “为什么不绑架徐守望或者徐章慧？” “徐氏是十门铺的老户，亲属众多，关系错综复杂，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知道我们要来，你慌了神，所以才挺而走险” “险中求胜”冯老谢很得意，扬扬手中的枪“这一步走的没错” 孙长福又咳“……可你……并没找到沉船” “有这小畜生在……”他拍拍铁笼“还怕鲛人不乖乖献宝？孙大哥，要是肯加入我们组织，保证有你一份好处……” “还在骗人” 靳词端着弩箭，眼角有泪“你明明在鱼干上抹了化仙草灰，想把我们都毒死” “你们居然知道化仙草？” 冯老谢这才感到奇怪，回头问一个人“化仙草到底有没有用？” 那人挠头“……我也是听说草灰有巨毒……看老头的样子，估计撑不了多久” 孙长福此刻已脸色黑紫，全靠一口怒气顶着 “鱼干的味道不好吗？为什么都没吃？倒是便宜了孙老哥，独自一人化仙西去，早登极乐” 鱼干很腥，孙长福也只撕了小半条 冯老谢似乎很遗憾“幸亏我多带了几杆枪，否则事情恐怕要坏在你们手里” 他目光瞬间凶狠“敬酒不吃吃罚酒，只好让你们尝尝铁砂子的滋味” “那就要比比谁快了”靳词冷笑“三把枪，一张弩，眨眼能把你打成筛子” 余静静双手持枪，沉着冷静，如果再有头长发扎在脑后，穿上背心，短裤，大腿再束着枪套，绝对是东方版古墓丽影，活生生的劳拉 我同样举着出发前靳小虎拿来的92制式，但和她站在一起，总感觉自已不伦不类，有滥竽充数之嫌 冯老谢的信心有些动摇，正皱着眉头，有人跑来在耳边嘀咕了两句 他脸色一变，阴晴不定“洋鬼子鼻子倒灵，明显来抢食吃……” 那人小声说“……现在多几个帮手也好，回头再……” 他手往下一切，做了个杀的动作 又一个小人 冯老谢点点头“他们哪？” 脚步声响起，先出现的是衣冠楚楚的佐久川.龙，身后跟着那个可恶的四眼陆光明，接着，丁远方被吴本利和樱丸推搡着出来 他双手捆在背后，嘴被毛巾勒住，带着眼罩 我们倍感惊喜，靳词不禁叫出声“老丁……” 丁远方愣了愣，开始挣扎，樱丸抬手一耳光，没想到靳词弩箭忽然“嘣”的击发，破风声冲脑袋而来 她情急之下侧头，箭尖带着血丝“嗡……”的钉上岩壁，箭杆轻颤 左脸颊多了道笔直的伤口 樱丸血也不擦，抬腿从筒靴里拔出匕首，欲往前冲，龙先生掏出手帕，捂嘴轻咳“……先干正事” 她恨恨的瞪了靳词一眼，指着我们“武器，扔，水里” 由于脖子受过伤，沙哑的喉音让所有人浑身不自在，又因为结结巴巴忍不住想笑 冯老谢身后果然传出哄笑声 樱丸目光冷冷的扫过去，顿时安静了 见我们没有听从命令，她猛的用匕首抵住丁远方的喉头“我数，三声，一，二……” 扔掉武器等于束手就擒，可抗拒的话，丁远方立刻血溅五步 靳词第一个将弩丢进深潭，随着几声“扑通”水响，三把警枪也沉了下去 吴本利把丁远方拽过来，我们七手八脚替他松绑 “老丁，没受伤吧？……” 靳词刚问了半句，猎枪突的顶住头 “再说一个字，轰掉你脑袋” 靳词怒而挺身，刚要张嘴，见丁远方冲自已摇头，又闭上了 “老老实实蹲下” 几个人抱头蹲在孙长福身旁 他躺在我们脱下铺好的防护服上，虽然意识尚存，却已气若游丝 “冯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佐久川.龙明知故问“我的手下办事讲究效率，他们很乐意为你效劳” “佩服，佩服”冯老谢拍掌大笑“龙先生出手不凡，有勇有谋，如今灵异当道，几位却连防护都不穿，真是自愧不如……接下来，咱们只要逼鲛人交出金币就大功告成了” 龙先生走近铁笼，低头观看，似乎对小鲛人很有兴趣 “龙先生，如果你想要它”冯老谢狮子大开口“至少要减你三成金币” “黑鳞鲛人，传说中的美人鱼，大海里有的是，知道为什么少有人见其真容吗？” “请先生指教” “大海有浅明，深暗之说，浅明之海生活着豹海妖，分花皮，青蓝两色，深暗之海躲藏着这种鲛人，有黑鳞，绿鳞，银鳞三种，黑，代表勇武好斗，绿，通常多智善言，银则是权力的象征……” “……虽同为海妖，豹海妖的食物充足，所以体型庞大，而深渊能吃的有限，鲛人多以流线细长为主，但耳力目力惊人，为了争夺资源，海妖之间不知道大战了多少次，花皮豹海妖好象有和鲛人结盟的意思，其幕后最大推手当然是海底灵异，如果能再把青蓝豹海妖说服，它将是大海新的霸主……” 雌鲛人厉声尖叫“新霸主必须是鲛王，没有我们千里迢迢替它寻找尸骸，它怎能复活？” “可尸骸至今没找到，千年时间却浪费在一口井里” 龙先生哼了声“对你们失望最大的应该是鲛王吧，真是废物” “骨针指明方向，鬼山上确实埋有骸骨，但有神血封印，鲛人难以靠近，不久前我得到鲛王指示，它说海底灵异的遗骨都有被禁的灵气，如今神力渐弱，令我每日诵读通灵秘语，终会苏醒……” 我和巨眼同时一惊，原来他反复听到是黑鳞鲛人的秘语 海底恶灵用心之细致，布局之巧妙，计划之长远，看来已做好反戈一击的准备 獠正独处险境，不知它能否应对？ “什么是骨针？” “海底灵异失落的一块骨头，和其它尸骸有相吸的功能，可以引领我们” 龙先生眼睛亮了“你把它给我，我是人类，可以上山” 雌鲛人伸爪在水中岩缝里摸索，掏出刀形骨片 一块完整的肩胛骨 巨眼开始呻吟…… …… 正文 第064章：大爆炸 这不是我在梦中见过的军刀 它是一块完整的肩胛骨，泛黄，有损伤，甚至部分骨锈 但在巨眼发出异样声音的同时，放在岩石上的骨头象从内点燃的孔明灯，逐渐明亮，直到光芒四射 溶洞里所有人都感到后背发凉，毛孔收缩，仿佛冰冷的刀锋贴着脊梁滑过 雌鲛人手里的女人头也张开嘴，讶异非常 “怎么会这样？难道……“ 它突然俯身上前，一把抽出右臂的弩箭 血“嗤”的窜出，喷在肩胛上，光芒暗淡了一下，又亮起来 雌鲛人大骇，小鲛人已蜷在笼子角落，簌簌发抖 龙先生却欣喜若狂，伸手去握骨柄，指间猛的冒出几缕白烟，他一声惨叫，肩胛落地，竟碰撞出金石之声，在洞内萦绕不绝 雌鲛人立即游开 “……我们鲛人有个流传很久的故事，海底灵异的肉身被神扔入大海，立被吞食，灵气困于冰火山，也不知为什么，有天忽然挣脱灵妖脚链锁，手持肩胛，连屠100头海妖……” 第二本灵道录上明明写着獠杀死海妖，鲛人又说是它哥哥所为，孰真孰假，不得而知 “……后来，灵气被它弟弟用肩胛打中，共同跌入海里，神用血滴封住其形，重锁脚链，而肩胛却沉寂海底，任何生灵自上方游过，都会开膛破肚，胆裂肠流……” “……海底灵异告诉鲛王，肩胛已嗜杀，每日必饮鲜血，然后用鲛油涂裹，能减轻戾气，可是今天……” 一切都因为巨眼，骨肉相连，岂是鲛血能镇得住的，肩胛此刻已灼人眼目，似乎要永远燃烧下去 龙先生按住烫伤的右手，毫不掩饰想要得到它的欲望 “如果是这只肩胛打中的灵气，上面肯定暗藏迷雾的力量，若非如此，灵异之主和神的大战根本不需要獠转移意念帮助自已” 我忽然不受控制的站起来，腿自动往前走，是巨眼，它感受到同体的召唤 吴本利喝了声“站住”，随即一枪托砸向太阳穴 巨眼侧过头，我看到猎枪倏的从眼前飞出去，于空中翻着个儿撞到洞顶的钟乳石，掉下来时险些打中蹲在铁笼旁边的陆光明 他一见到小鲛人，就兴奋的扑过去，再也没挪动过地方，用手术刀般精准的眼睛剖析它的肢体结构，专注之极，甚至没注意到发光的肩胛骨 在吴本利看着猛的变空的双手发愣时，樱丸揉身而上，与我交错的刹那，反握匕首划向脖颈 肩胛闪电般飞来，如同反转的回旋镖 樱丸的脸被映的惨白，大惊，仓促低头，脑后高甩的马尾被削断，飘散，再抬起时，发不及肩 她虽狼狈不堪，但只迟疑了一秒钟，抬手从背后抽出短管五子连发，“咔咔”推上膛 回过神的吴本利也抽出月牙尖刀，交换手逼近 余静静反应最快，第一时间护在我身前，摆出格斗姿势，靳词和丁远方心有灵犀，一齐冲向装白酒的塑料桶 经过冯老谢时，靳词趁其目瞪口呆之际，用力朝腿弯踹了一脚，他向前跪倒，差点跌进深潭 靳词似乎解了恨，笑嘻嘻的跑开 他身后的乌合之众慑于肩胛的凌厉，退出很远，有人想射击，但铁砂覆盖面积太大，洞里幽暗，光线晃动，怕误伤冯老谢 我的意识清楚，却没有与巨眼抗争，相反，体内能量充盈的感觉前所未有 能量源自左手握着的肩胛骨，是它激发了巨眼的潜力 “都别开枪”龙先生高声喊 吴本利，樱丸，和冯老谢的人纷纷垂下武器 “肩胛的杀气已经令人胆寒，再加上巨眼的意念，更是非同小可，不要惹怒它，除非你觉得自已比100头海妖更强大” 冯老谢气急败坏的举起C.4塑胶炸弹 “我一头海妖也比不过，但千万别逼老子按下引爆开关，肩胛飞的再快，也快不过我的手指头” 左臂血脉贲张，身体仿佛从中分为两半，一半恶魔，一半神灵 余静静悄声说“……陈方，坚持……要是你还能听见，必须克制住巨眼，它会发狂到那种程度，没人知道，再说冯老谢要是狗急跳墙，谁都逃不出去……” 丁远方已经抱着塑料桶回来，身后跟着靳词 巨眼把牙关紧咬，根本灌不进去 我暗中叹了口气，右手慢慢握住左手腕，耳中响起它的哀嚎 “……别夺走我的力量，我会比獠更强大……” 嘴慢慢被丁远方扒开，靳词吃力的提桶乱倒，几乎把我呛死，扔掉肩胛，跪在地上咳的满脸辛辣液体 肩胛的光骤然消失 …… 我们四人再次成为俘虏，乖乖蹲回老地方 龙先生从孙长福身下抽出一件防护服，小心裹住肩胛，神情象掌控了全世界 “……酒……” 孙长福从昏迷中醒来，伸手扳倒放在旁边的塑料桶，白酒顿时浸透全身，浓烈的酒气充满溶洞 “这老东西，还没死” 冯老谢走向铁笼“小畜生，鱼好吃吗？包下那个池塘就是为了引你们上钩，几万斤鱼，现在想想都心疼……” “所以你故意没做塘底硬化，方便它们打洞？” 余静静相隔很远问 “那当然，吴四海被拉下水之前，我便坚信塘里有怪，因为事发当天上午，我曾在池塘撒过网，连条小鱼都没见着……” 靳词埋怨雌鲛人“你为什么不吃了他？” 女人头叹息“……共有5个鱼塘，我和他可能阴差阳错，未曾碰到” “既然明知鱼会被吃掉，报警就没有意义了” “一定要报警”他说 “发生这样的怪事，四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报警不过是做做样子，掩人耳目，何况警察被灵异搞得焦头烂额，原以为顾不上这点小事，谁知误打误撞，竟然从你们嘴里听到徐宽仁抓住鲛人的整个经过……” “白伟民和吴老婆子的金币是不是都卖给了你？” “为了给儿子治病，他欠我不少钱，只有拿金币抵债，吴老婆子的那枚是我出面替龙先生买的” “你还逼他说出了古井的秘密，对吧？” “他没说实话” 冯老谢咬牙切齿“我们早晚会把他碎尸万段” 丁远方偷偷碰我，嘴唇不动“……这秃子是什么人？……” “……犀照会的成员，一个神秘的邪教组织，目前掌握的情况就这么多” 我想起来“……还有，朱丽死了……” 丁远方黯然点头“……我猜到龙疯子不会放过她，他们在古井丸.四郎的住处搜到了鬼山地图，标有古墓坐标，背后有那个日本人写下的朱丽两个汉字……” 古井丸.四郎其实早从朱丽那里得知墓室位置，却秘而不宣，而炸掉隧道，让火车头撞击墓室的行动全部由他一人策划 至于朱丽，她在泄密后，偷听到我与丁远方之间的交谈，知道鬼山将成为是非之地，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离开 所以丁远方才会在城门口遇到她，又叫出姓名，被原本跟踪我们的吴本利听见，转而尾随她到休息地点，但在即将施实绑架行动时，被其发觉，逃跑过程中，掉进湖里溺死 “……听说，朱丽故意选择住在警察局对面的旅馆，一天一夜没出来，龙疯子没让吴本利动手，命令他在外面监视……” “……为什么要绑架你？……” “……其实你才是目标，那瞎老婆子却误把我引进了玉缘斋，成了替罪羊……他们强迫我带路上山，后来吴本利传来消息，说你们要去十门铺，便想办法出了城，可没多久就跟丢了，又问我什么走？我东南西北的乱指一通……“ 他无声的笑“……龙疯子气的直骂日本话……” 在鱼塘看见的那辆拖着黑烟的汽车，果真是佐久川.龙一行人 樱丸警觉的看我们“双手，抱，头” 我和丁远方只好照做 冯老谢那边仍在要挟雌鲛人，几杆砂枪对准铁笼 雌鲛人似乎屈服了，将女人头放在潭边，条条管状肌肉蚯蚓似的缩回脖腔，灵巧的盘起，远望过去，很象一颗小头 它一翻身，鱼尾如黑色巨扇，没入水面的同时卷起旋涡，几分钟后，鲛人露出来，指间连蹼的双爪捧着堆金光闪动的钱币 冯老谢那群人眼睛都直了，呼啦围住，龙先生却连看都不看，指着我 “带他走，剩下的全部解决” 樱丸首先将枪口移向靳词，她并没有忘记那一箭 有人轻声笑，是孙长福，他边笑边转动手里的打火机 “嚓，嚓……” 火焰瞬间蔓延全身，他大笑着跳起来，一个火人奔向冯老谢 冯老谢正在贪婪的数着金币，被从后面死死搂住，烈火熊熊，一起扑进水潭 “孙叔叔……”余静静和靳词哭喊着 这位老警察用尽最后的力气替大个子报了仇，虽然惨烈，但于世间不再愧欠任何人 潭底传出沉闷的爆炸声，是冯老谢引爆了C.4 溶洞剧烈摇晃，水柱冲天而起，半条通体乌黑的鲛人自水中扑向铁笼 它更强壮，齿爪锋利，是被徐宽仁打伤过的第三条鲛人，小鲛人的父亲 虽然被炸成了两截，临死也要救自已的孩子 钟乳石尖刺般落下，溶洞即将坍塌 惊呼混乱中，我听到余静静在耳边大叫“……不要往洞口跑，大口呼吸，憋气下水……” “轰隆”巨响，眼前顿时漆黑，我被推进冰冷的潭水里，有支手紧紧拉住我向深处潜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窒息前一刻，头顶终于露出圆形的光亮，一大一小两条细长的黑影快速游来 似梦非梦，我感觉真的被水溺住了…… …… 正文 第065章：埋尸人与杂技团 我在水中随暗流摇摆，两只脚踝似乎戴着沉重的金属，牵着身体往下坠 脸上有双轻柔的手在抚摸，又凉又滑腻 睁开眼，一张银白的女人面孔于暗处出现，黄色透明的长发飘浮水中，鼻梁短小，薄如刀背，两侧各斜生三道腮状裂口 没有眉毛，没有眼帘，双目尤如儿童手里的荧光棒，变幻着色彩 她突然冲我一笑，双唇暴张，露出血红舌腔和排列紧密的梳状利齿 是雌性鲛人，它怎么长出了脑袋？ 我吃惊欲喊，水灌进嘴里，咸咸的，难道是海水？ 耳边传来鲛人的叽叽笑声，她转身游走，撇开的鱼尾随腰肢上下翻动，水流因反作用力迎面推来 举目望去，混沌难辨，昏迷前曾看到的圆形光亮在那里？ 水底有股力量在拉扯，我低头，心跳几乎停止 身体四肢不明原因的只显现出轮廓，里面透明，仿佛人形的玻璃容器 两条粗大的乌黑脚链自脚部向下延伸，直至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有划水声，白衣小男孩天使般降临，右手肩胛骨，左手紧握一颗巨大的眼珠 他踩着水，眼神亲切而焦急，碧蓝渐渐聚焦，射出焊枪般的火焰，切割开脚链上的环套 我伸手掰开缺口，挣出双足，抱着小男孩兴奋的升向水面…… …… 真的是大海，海鸥在掠食，飞鱼群在逐浪，一座庄严神圣的宫殿高悬头顶 小男孩立于水波中，双手伸展，闭目冥想 海底岩石“咯嚓嚓”崩裂，宫殿下方水如喷泉，翻滚的白色泡沫中慢慢露出山尖 一座被冰封的火山，冰层里是通红的岩浆火焰，喷出“嗤嗤”热气 山壁之上，四条金链锁着一个女人 是我在梦中见过的雪衣神女 她美貌依旧，衣随风舞，发似清烟，永远雅静又超然 远远望见我，神女含笑示意，这是只有母亲才能表达出的怜爱 数以万计的海妖四面八方涌来，或用利爪，或用尖齿，层层啃食尽冰火，一头比同类大上数倍的海妖王几个腾跃，抓住最先露出的金环，仰天厉吼，将碗口粗，丈许长的金钉连根拔出 如法炮制，只消片刻，它便背着雪衣女神一纵而下，俯身于小男孩身后 众海妖齐声欢呼，争先扎入海中，衔来种种海鱼，卑恭献礼 我莫名狂躁，继而盛怒，潜到小男孩脚下，窜出，夺过肩胛骨，一路劈砍向海妖群…… …… 断肢碎骨自身后抛起跌落，海妖们嗷嗷惨叫，拼命逃散 转眼间，视线处尽是浮尸血水，腥臭无比 我一阵恶心，歪头张口…… …… “别吐，忍着，我给你拿盆” 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动了动眼皮，右眼被两根手指拨开 好象隔着块磨砂玻璃，只看到一对黑窟窿下面的嘴在动 “恢复意识了，脑震荡一般会出现短暂的意识障碍，持续数分钟至十几分钟，一般不超过半小时，也许会出现逆行性遗忘” 这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可耳朵里“嗡嗡”象飞着群苍蝇，听不太清楚 “还想吐吗？” 我摇头，前额胀痛，不觉皱起眉 “没关系，想吐就吐，康复中出现头痛，恶心，呕吐的症状正常，短期内可以自行好转，请你放心” “听见没有，小黄护士都这么说了，赶快给我好起来” 小黄护士？我有些清醒了，尝试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佐久川.伊黄 一张笑嘻嘻的脸伸出来，英灵 我仿佛在做梦“你们怎么来了？我是不是已经昏迷了很多天？” “20分钟前你还是个英雄” 英灵坐到身边“20分钟后，却变成了糊涂蛋，想不想去听审？向组长正在审讯鲁璐的妹妹” 我立刻联想起那个梦，那个有小洁洋的梦 难道又回来了？ 环视周遭的环境，确是圣玛丽医院无疑，英灵的笑容如常，却稍显憔悴 我握握她的手，她笑了，露出白洁的牙齿 “鲁璐的妹妹叫什么？” “她根本就不承认，坚持说自已是鲁璐” “护照上应该有” 她常年在国外，不至于无名无姓 “这个倒有”英灵想了想“好象叫爱丽丝” 爱丽丝梦游仙境，通灵者似乎喜欢一切与梦境有关的事物，包括英文名字，我又问及小洁洋和刘默默，回答说都很好 小洁洋还活着 刘默默的生命体征也趋于平稳，有苏醒的迹象 病房门“吱”的推开，进来的是又瘦又弱的小洁洋，他趴在床头 “爱丽丝的手臂的确有异，我能感觉到神血灵气的能量，只有她能破坏干扰器，那群杂技团的尸怪不敢靠近……” “杂技团？尸怪？” 英灵正准备削苹果，差点没割破手指 “上个世纪初，有个流浪杂技团，共28名艺人，在应邀参加表演的途中被军阀掳到兵营，以供士兵戏弄取乐，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受尽凌辱……” “……在一次大获全胜的庆功宴上，醉酒的军阀头子厌烦了千篇一律的杂耍，便让人在山崖间扯上钢索，令他们在除去保险绳的状态下从一边走到另一边，谁成功到达，谁就可以离开，但前提是，不准使用平衡长杆……” 高空中的风势比平地要强劲许多，用长杆找平衡是从古至今把握重心的不二法门 军阀头子显然是在强人所难 英灵气的脸都白了“要是我，跟他们拼了” “在那个有枪便有道理的年代，拼这个字，不是随随便便能说的” 我把她削好的苹果递给小洁洋，他咬了一口，细细嚼碎，咽下 灵异越来越爱惜小洁洋的身体，纯粹是为了吃而吃 它无法通过人类的味蕾感知苦辣酸甜 用一句成语来形容——味同嚼蜡 吃了小半个，他累了，喘息了会儿 “……陈方说的没错，反抗意味着无一幸免，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反抗……” “你是指那些平衡力超群的人”小黄护士说“他们肯定认为自已能完成这项任务，所以宁可冒险一试，也不愿面对军阀的枪口” “所以……在这些人的说服下，28个人依次走上了悲剧之路……” 英灵拿水果刀的手一抖“都摔死了？” 小洁洋摇头“你的性子太急，总是不听我说完，如果都摔死了，尸怪灵异又从何而来？” 英灵脸一红，轻声嘟囔“不就是个故事吗，拽什么拽？” 我们都笑了 小黄护士追问“后来怎么样？” “……只有两个人安然无恙的走过，军阀头子却背弃了承诺，几天后请来众多亲朋好友，大排宴席，让他们继续表演，还到处宣扬这是世界上最惊险的走钢丝……” 英灵冷笑“活该” “……可幸运之神再次光顾，虽然军阀将高度增加了20m，但他们又挑战了极限……” 我叹口气“这两个家伙死定了” 英灵仍然冷笑“当然，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就象驯狮逗虎者，往往葬身其口，总有一天，喜欢刺激的军阀会命令在在两架飞机之间拉上钢索” 她望着窗外的白云，脑海里想象着那副场景 “天上走钢丝，更有看头” “事实的确如此……他们分别在第三次，和第四次表演中失足落下，活活摔成了肉泥” 几人唏嘘不止，小黄护士则更关心其他艺人 “……当天死掉了两个，因为高度相对低，剩下的24人不同程度受了重伤，多数为粉碎骨折，内脏出血，全都成为废人……军阀仍不肯就此饶过，为了防止逃脱，三人一组，用铁链穿过锁骨，打扫战场，抬埋尸体……” “……他们活的连牲畜都不如，冬天寒冷，便烧死人取暖，夏天饥饿，就吃腐肉蛆虫，于是，尸怪悄然成形……终于，他们等到了复仇的机会，军阀的儿子被榴弹炸死，他亲自来战场寻找儿子的残肢，遭到这群埋尸人围攻，生生撕咬成碎片……” 英灵紧抓我的手臂，小黄护士也面露不忍 “……13人被当场击毙，另外11人面临枪决，可是枪响后，怪事发生了……他们并没有倒下，而是迅猛无比的躲闪，反扑，完全不象身有残疾，死掉的13人也爬出尸体堆，参加大屠杀……” 小洁洋继续啃苹果，等吃完，掏出手帕擦净手 “……从那天起，11个活人和13个死人就从人间蒸发，军阀的部下追捕了多少年都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尸怪不同于寻常的控尸灵异，因为它们是由身怀绝技的杂耍艺人幻想出来的，不仅动作快，反应敏捷，甚至能控制人类 “尸怪有没有软肋？” “优点有时候反而是弱点……快，有力，就需要灵气高度集中，如同健身者的肌肉，想结实很容易，可柔软却难以办到……” 小洁洋指着杯里的水“有谁能抓起水吗？” 我们一起摇头 “那是因为水无常形，所以水变硬以后反而更利于控制，比方说……冰……” 如果说猿形灵异是水，那么，尸怪便是冰 怪不得那天在地下室货柜里，被成捆防护服砸中的它，会把车门撞出凹陷 我喝了杯热水，身体舒服了好多，背靠枕头，左顾右盼 “还睡不睡？”英灵见我不安分“不睡起来活动活动” “什么感觉少了一个人？” 小黄护士“扑哧”笑了，看着英灵“他说的是姚红发” “对，怎么不见他来看我？” 英灵扶膝弯腰，深情凝视“现在知道谁对你最好了吧？我的陈大少爷” 虽然难以判断这是不是场梦，但能再见到她揶揄的笑容，听到她善意的奚落，内心忽然踏实下来 我怀疑自已可能是受虐狂 至少有这种倾向…… …… 四台大功率电磁场干扰器忽然同时响起，“呜呜呜……”如同防空警报 我跳下床，刚跑到窗口，一辆名贵的红色跑车从眼前旋转着撞上医院东楼，象是疾风卷起的扑克牌 紧接着，又是一辆飞过去 可除此之外，街道上什么也没有 自已又失去了目视灵异的能力 我不禁怅然若失…… …… 正文 第066章：影子任务 街道两旁，停在树荫下的车辆被接连抛出去，好象巨人边跨步前行，边随脚踢开路上的垃圾石块 我们的头跟着小洁洋一起转动，从右望向左，他显然更震惊 “……石人也逃出来了，梦境破损的比想象中严重……” “石人是什么怪物？”英灵问“是水？还是冰？” 小洁洋因为话说得太多，开始咳嗽，面色枯黄而凝重 “……它是可怕的……即是水，又是冰，象空气，似岩石，头如卡车，肩若山脊……虽是庞然大物，却能在万物之中行走……” 所有特征都指向一种灵异，就是那个险些将可乐吃掉的石魁 这一点，在汽车飞起时，我就猜到了 “……制造它的人是位赫赫有名的地质学家，于某次勘探中遭遇泥石流，脖颈以下被埋……枯等救援的过程中，地质学家感叹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认定最完美的生灵应该是无形又有形的……” “不被束缚，是每个人的渴望” 我承认“结果哪？” “……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他依靠雨水和被风吹到嘴边的树叶杂草，整整坚持了20多天……当救援队出现在眼前时，余震发生，山体滑坡，结束了他痛苦的生命……至今没有挖出遗体” “20多天能造出这么大的巨怪？” “……对一个毕生热爱地质，研究地质的人来说，融入岩石可能是他最后的遗愿……” 小黄护士从双肩包里取出营养液，替小洁洋注射 英灵心里很不是滋味 “和造出陀罗蟹的人一样，科学家都是疯子” “……石人并不坏，那座山从此再没因为地质灾害死过人，在几次大地震中完好无损，甚至没滚下一块泥土……” “可为什么要踢飞汽车？” “他生前是环境保护志愿者……我想，只是在清除污染源”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将是人类的大幸，不过石人却曾听从多尤的指挥，追赶过可乐 小洁洋边咳边笑“……此人年逾花甲，心却象顽童，幼年曾被老鼠咬伤过脚趾，所以，最见不得这样的小东西……” “你的意思是它把可乐当成了老鼠？” “一只很小很小的老鼠” 英灵忍了很久，终于冲口而出“你好象什么都知道，不是信口胡说吧？” “……我每天在灵异的梦境里穿梭，观察它们净化的结果，怎么会不清楚？” 他眼神飘渺，仿佛回想起过去的时光 “最有欺骗性的是梦，最忠于内心的也是梦，在每个梦中都存在一点点真实，累积起来……便是完整的自已……”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三本灵道录里真假掺半，侏儒双胞胎和鲁璐对梦境的见解更是不同 就象要从色彩碎块拼凑的图片中找出数字一样 必须有双明亮的眼睛 “如何准确的辨别欺骗与真实？” 英灵难得的谦虚，主动请教“有没有万无一失的窍门” “希望有……”小洁洋苦笑“……我也在寻找” …… 远处传来建筑倒塌的轰隆声 我们回到窗前 几公里外，原本直立的工厂烟囱已然不见，白色粉尘蘑菇云似的膨胀升起 “再这样下去，整座城市都要毁在石人手里，必须想办法” “……你们奈何不了石人，除非是……” 小黄护士眼睛明亮“……向组长的肩胛刀” 我和小洁洋互看一眼，心照不宣，还有爱丽丝的神血手臂 …… 正当我们准备出发进攻石人时，城市忽然变的安静，它凭空消失了 向杰的意见是让小洁洋乘坐警用直升机在天空巡视一圈 “还请组长考虑一下” 小黄护士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我想起在马主任办公室看到的电视采访，屏幕里曾出现过恶灵，心中一动 “如果石人被摄像机拍到，能在屏幕里现形吗？” “人类看不到，我能……光线穿过灵异气团多少会产生折射，转换出的电信号肯定有所区别……但光线必须充足” 此时的天空，无云，阳光明媚 向杰当即让身边的女警联系相关部门，时间不长，警务直升机已停至医院楼顶，机械师下来例行检查，驾驶员在雷达上核对需要巡视的区域 只等电视台的专业摄像人员一到，立刻升空 “走” 向杰拍我肩膀“跟我去审讯室” …… 415病房，临时审讯室 …… “考虑好了没有？别说没给你机会” 女警把水杯重重的放在她面前“咬牙硬杠，那是亡命之徒，不象你们文化人的作派” 完全是向杰式的问话风格 这位女警俨然是他最忠实的崇拜者 爱丽丝仍是护士装扮，头发散乱，双手带着铐子，置于腿上 她有几次抬起脸，和我的目光发生过刹那接触 眉眼口鼻，身高体貌，坐在对面的简直就是鲁璐，假如非要挑出差异，只能从神态上着手了 鲁璐冷峻，脱俗 爱丽丝娇美，柔和，还稍带着一丝胆怯 胆怯往往来自于心理层面的不自信，婉转的形容，是敏感易挫的艺术家气质 “我叫陈方，很高兴认识你” 我老朋友似的伸出手，她看看腕上的手铐，没动 “你口口声称自已是鲁璐，那么在106别墅被害的女人是谁？” “我妹妹，爱丽丝” 她声音低哑，疲惫，能听出悲痛 “那好，请告诉我，爱丽丝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圣玛丽医院的太平间？” “你应该问他们”她冲向杰一扬下巴 “妹妹的尸体被盗，警察一直没给出说法，我不靠自已又能指望谁？仅凭这点逮捕我，太过牵强” “既然找到了，就应该报警，而不是偷偷溜走” “我……”她一时语塞 向杰暗示我继续，尽快使其露出破绽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听我讲个故事，故事里的人物同样是双胞胎姐妹” 我整理好思路“姐妹俩的关系相当亲密，妹妹很依赖姐姐，或者说是崇拜，为了支持姐姐的宗教信仰，她甚至也当了通灵者，甘愿隐姓埋名，过着鲜为人知的地下生活……” 要想讲好故事，必须有个烘托氛围的听众 向杰很自然的充当起这个角色，更何况，他本身也有疑问 “好象不太公平，姐姐为什么可以公开活动，是等级制度吗？” “是秘密任务，一个只有双胞胎才能施实的影子任务……” 爱丽丝果然有了反应，无意识的搓着手 “姐姐在通灵者中的地位不低，相当于护法，并暗中掌管着两件神物……” 我缓慢的说“装着凡耳的铁箱……还有一支传说滴有神血的手臂，而实际上，它们是由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轮流守护，以混淆别人的视听” 姐妹俩共用一个身份，所以在邻居眼中，鲁璐好象永远不出门 她嘴唇颤抖着，似乎在犹豫 “至于有关的神话传奇我不再赘述，接下来，妹妹该出场了，她爱好音乐，特别是小提琴，可是天不怜人，偏偏一场意外夺去了她的右手臂……” 为了掩饰自已的紧张，她用发抖的双手端起杯子，水溅满桌面 向杰赞许的看着我，点点头，意思爱丽丝的防线即将崩溃 “梦想破灭，人间有情，妹妹原以为姐姐会将神臂赐于自已，可姐姐收到了神的启示，梦境将有大灾难，神臂自有去处，只能忍痛拒绝……” “……妹妹不能理解，想法越来越偏激，索性偷走了神臂，重新成为四肢健全之人，却因此与姐姐发生争执，摔门而去，一个多月后，她鼓足勇气回家，想恳请姐姐原谅，没想到，姐姐已遭人残害……” 爱丽丝终于痛哭出来，边流泪边摇头“别再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 “心里有创伤，与其等它发炎化脓，不如挑破，挤出毒血，才能重新结痂” 我真心想帮助她走出绝望 “妹妹将姐姐的不幸全归咎于自已，发誓要让她重生……” 向杰摇头“妹妹的精神开始不正常了” “对于普通人而言，重生是遥不可及的，但姐妹俩都是通灵者，她们信奉的梦境之主，传说有一只神奇的巨眼能唤回死者游荡在外的灵魂，只是它沉睡在人皮鼓里，必须惊醒它……” 爱丽丝整个人失去支撑似的瘫在座椅上，呆望房顶 “可要到那里去找人皮鼓？百般无奈时，妹妹碰巧在医院发现多尤困在李洁宜的身体里，于是，一个错的离谱的想法产生了，如果把它救出来，或许可以得知人皮鼓的藏身地……” “天真” 向杰冷笑“杀害姐姐的凶手就是那个该死的猴子” 爱丽丝腾的站起来“难道真的是它？” 我相信她也有所怀疑，因为在鲁璐书里妄想取回凡耳的恶灵正是多尤 房门忽然被推开，是姚红发 “向组长，电视台的摄影师到了” 他闪开，后面站着个编着脏辫的嬉皮女郎，短黑皮夹克，破洞牛仔裤，左耳垂着一条长长的银链与鼻环相连 她怀抱DV摄像机，用另一支戴满奇形怪状戒指的手打招呼 “大家好，我叫王娜，很高兴认识你们” “了解今天的任务吗？” “知道一点” “害不害怕？” 女郎笑了，男孩子似的帅气和阳光“我曾经做过战地记者，怕，但不畏缩” 她拉开衣领，肩膀有块褶皱内陷的丑陋红疤，居然是枪伤 “好” 向杰一拍桌子“跟我上飞机” …… 正文 第067章：孔雀 415病房里只剩下我，女警，和悔恨不已的爱丽丝 床头柜上有向杰忘记拿走的香烟和打火机，我抽出一根，替她点着 没有人说话，只有女警手指间转动的记录笔偶尔掉落桌面的“啪嗒”声 良久，爱丽丝吁出口气，擦去眼泪 “问吧，我愿意配合” “监控视频中你并没有出过病房，怎么从医院跑出去的？” “保洁阿姨，我给她钱，互换了衣服” “万利医院停尸间，来消毒的女警察也是你改扮的吧？” 她点头“姐姐就放在柜车里” “为什么选择把尸体藏在圣玛丽医院？” “离开了冷冻柜，姐姐会腐烂，这里的太平间在地下二层，基本没有人去” “看得出你很爱你姐姐，还替她穿上了红裙子” “那是姐姐生前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然后你在警方停掉电源的15分钟里，趁护士们离开核磁共振成像室的时候溜进去，先强行让李洁宜窒息休克，等多尤逃逸后，再使用心肺复苏抢救” “听说警察进攻医院时会断电，我担心极了，如果温度骤升骤降，姐姐的身体会出现问题，就在那个时候，忽然感应到附近有控尸灵异在活动，便用通灵秘语呼唤，请它们维持姐姐现有的状态” 只有尸体新鲜完整，取回巨眼才有意思，否则肉体糜烂，谈何重生？ 尸怪确实能做到这一点，灵道录上写的很清楚，控尸灵异能让尸体永远僵硬 正常情况下，尸身僵硬的时间并不长，随后会液化，肠道细菌开始繁殖，发酵，过程中产生气体，全身鼓胀，乃至撑破皮肤 可爱丽丝并不知道，鲁璐曾被尸怪当作武器，企图致我于死地 “几天后，你又破坏了电磁场干扰器，这个举动让我费解” “是多尤，它以人皮鼓的所在地为交换条件，我没办法，因为不清楚塔楼干扰器的位置，只割断了地下室那两台的电线……罪很重吗？会被判几年？” 我转身看女警 她不加思索，口齿伶俐“破坏公共安全罪，不致人重伤，死亡或公私财产受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已造成严重后果的，酌情增加” 爱丽丝以手掩面，趴在腿上轻声呜咽 聚光灯照射中，她右臂宛如天生，丝毫不见对接的痕迹 就是这支神血手臂打散了石人的形体，所以她去地下二层时，没有遭遇尸怪攻击 “知道它要你这么做的目的吗？” 我叹了口气“多尤是想逼獠的影子从后门逃走，再被火修罗吸入腹中，如此一来，就不会有谁阻挠它将凡耳放入獠体内，你……被利用了” 爱丽丝伤心欲绝“姐姐……对不起，我太笨了，不能让你复活……” “身为通灵者，应该清楚敲响人皮鼓的后果，你行事鲁莽，容易冲动，不象你姐姐那样坚韧，隐忍……” “艺术家都这样”女警左手托着腮帮出神“情绪化，爱恨两极端，不管不顾” 随后是声轻微的叹息，似乎满怀惆怅 “自从接上神臂，出现过异常吗？” “进入核磁共振成像室后，它越来越热，我不明就里，又怕多尤不敢离开小女孩的身体，只好拿床单绑裹住胳膊，用通灵秘语告诉多尤，时间紧迫，尽快逃出医院，半夜到姐姐家来找我……” 我忽然想到鲁璐的邻居，那位确信闹鬼的小伙子 鲁璐明明死了，房间里却仍有个和她容貌相似的女人，谁能不害怕？至于夜半哭声，恐怕是爱丽丝思念姐姐时的情不自禁 “多尤脑后的人脸是怎么回事？” “通灵者无法看到灵异，只能感知，交流，传说多尤是舔食獠含有恶语的唾液化身而成的，而那口唾液正啐在神殿滴水处，长年水滴成洼，那只猴子低头舔食时，水面映出獠愤怒的脸，又因为有风，吹起波纹，画面扭曲，所以，众多文献典集中形容，多尤脑后生出的脸象被手捏过的面塑娃娃” 那张脸的确熟悉而怪异，和靳词体内的小男孩有七八分相似 小男孩既然是獠的仿制品，想来必定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多尤能言吗？” “初时能言，反来复去只有獠辱神的那句话，且抚掌大笑，神女厌恶至极，更怕冒犯天威，伸手封其五官，没曾想，脑后人口继续大骂不休，于此同时，神扯掉獠的头发绞断舌尖，神女无瑕顾及，一脚将它踢出神殿，可多尤蹦跳而回，从鱼池里捞出断舌，救了火修罗” 那天在山间隧道里，人脸之所以没发现跑来的李老实，想必是光线昏暗，火车轰呜，才导致耳目不清，被迫与小男孩挤在靳词体内 “除了破坏干扰器之外，那猴子还说了什么？” “……劝我跟它投靠海底恶灵，只要凑齐骸骨，投入海底冰火山，恶灵便能脱离灵妖脚链锁，统治人间” “啪”女警将笔拍在桌上“大言不惭” 我提醒爱丽丝“巨眼也是骸骨的一部分，它不可能让你拿去救鲁璐，多尤是我见到的最狡猾，最奸诈的恶灵，仅有神臂是不够的，得用头脑去思考” 她泪眼朦胧“……我还有机会吗？” 女警将我拉到门口，小声跟我商量 “你觉得怎么处理她才合适？要不先在病房里关几天？” “不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吗？” 她忍住笑，挤挤眼睛“那是故意吓唬她的，虽然割断了两根电线，破坏了电磁干扰器，但毕竟没给医院，患者带来损失，批评教育为主” “私放多尤也是对人类的威胁” “先备案吧，目前关于灵异的案件全部搁置，等法院拿出判罚条例再呈交检查院” “向组长有什么建议？” “他说，这个女人和手臂暂时都归你了” 她捂嘴轻笑，我听出话里的意思，虽然很感激向杰对我的信任，但难免有些尴尬 女警边笑边拿起审讯记录和笔，扭头往外走，经过身边时，又说了一句 “友情提示，英小姐可能会生气哦” 我只能讪讪点头…… …… “剩下的三百三十四位通灵者在那里？” “通灵者相互间没有往来，每个城市设有一个传信人，有事情自然会联络你” “传信人是谁？” “黑衣黑纱，只知道是个女人，灵号孔雀” “什么是灵号？” “首次通灵之后，会在梦中授以别号，有了别号，才算真正的通灵者” “你们的联络方式？” “焰火，一种特制的通灵焰火” “普通人看不到吗？” 爱丽丝从颈上解下项链，链坠是块晶莹剔透的圆形水晶 “这是我成为通灵者之前使用的通灵辅助物，用它可以解读焰火信息” “你和你姐姐的灵号是什么？” 姐妹俩既然是一个身份，灵号也只能是一个 “镜中人”…… …… “最后一次和孔雀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两个多月了，让我把喂养的灵异送到站马谷” 我知道站马谷，在西南120公里外，是新规划的风景区 每逢阴雨，山谷内都会雾气如浪，里面鼓声如雷，厮杀阵阵，烈马悲鸣，仿佛古代战场上两军狭路相逢 雾气时浓时薄，有时甚至能望见旌旗飘扬，无数兵勇般的影子在博斗 曾经有马帮想从山谷经过，然而行至谷口，无论怎样鞭打，马匹也不肯向前跨出一步，如同施了定身术似的站在原地不动 站马谷因此得名 “你喂养的是那种灵异？” “冰蛙” 爱丽丝凝视着杯里的水“冰为水魄，踩之哇哇” 她形容的是鞋在碎冰上行走的碾压声 我沉吟着“是准备和恶灵开战了吗？” “我在站马谷见到孔雀，她只说了一句话，生是前世修，死是轮回道，好象有不详之兆” 灵异间的战争即将打响，可仅凭可乐，冰蛙这种小东西能够与性如虎狼的恶灵相提并论吗？ “不太清楚，在通灵者中，我属于外围人士，很多核心内容只有象姐姐这样的通灵者才能接触到，但听说，灵异在通灵者的帮助下可以变得很强大，然而过程相当惨烈” 审讯结束，我关掉聚光灯，房间顿时暗下来 爱丽丝背对窗口，脸一片模糊，声音凄然 “姐姐的灵魂也化作灵异，化作最爱的那头黑熊，去梦境里正名，去梦境里作战，去梦境里找回自已” 她忽然目光坚定“姐姐会回来的，在某一天” 其实，鲁璐已给那头黑熊加上了翅膀，飞得更高，更快 而且，不会再是独爪…… …… 走廊里有人说话，是小洁洋和那位女警 “姐姐，我想拜托你调查个人” “哦？小机灵鬼，说吧，想调查谁？” “很多年前，死于泥石流的那位地质学家” “说的再详细点，死于那一年，那一区域，或者死者的姓名” “……我……只知道他姓冯……” “好嘞，记住了，尽量替你搞清楚” …… 地质学家？姓冯？小洁洋似乎有什么想法 “石人本性温良，如果能帮助人类对抗恶灵，将是我们的左膀右臂” “有什么办法能让它站到我们这边？” “在它梦境里，我总能看到一个女人，手里牵着孩子，离的远远的，面目不清，又迟迟不肯离去，可能是生前未解的心结，我想找到她” 心结抑郁，解之豁然，人的性格立马有天壤之别 我赞同，举双手支持 楼顶渐渐传来“嗡嗡”的机翼旋转声，英灵和小黄护士齐声说 “向组长他们回来了”…… …… 正文 第068章：通灵焰火 421病房 现在已变成小洁洋的独立房间 同屋的几个小病人早被小黄护士转走了 姚红发和那位女摄像师正在连接电视和DV机，很快，画面出现了，首先是东边的高速路入口，渐渐向北移动 街道上人迹罕至，空旷冷清，直升机翼如同巨大的风扇，刮起地面上的旧报纸，垃圾袋，一副末日凄凉的景象 小洁洋倒骑着椅子，下巴压着靠背，神情专注的小脸被屏幕映射的五颜六色 “有发现吗？” 姚红发急不可待，用手做出劈砍的动作 “石人已经离开了”小洁洋聚精会神“倒是看见一群恶心的蟑螂” “蟑螂？” “这种虫形灵异并非人类制造……和怪猿一样，由气体凝聚而成，却不是尸气，而是工厂排出的废气，臭气，毒气” 他让姚红发把画面暂停，指着北郊新东化工厂 “这里已被蟑螂占据，仅外面活动的就有百十只，我想，厂房里会更多” “它们主动攻击人类吗？” 小黄护士问，所有女性都认为蟑螂是种恶心到极点的恐怖生物 “你抬脚去踩虫子，虫子当然会爬上你的脚面，何况是一群体积比脸盆还大的蟑螂” 英灵和小黄护士吓的直往后退，仿佛它们随时会从电视里爬出来 那个叫王娜的摄像师反而很从容，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的敲着键盘，忽然抬头问“小朋友，你就是从梦境来的灵异吧？” 有人泄露了秘密 向杰严厉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姚红发身上 姚红发满脸通红，窘迫的搓着手“我……我说顺了嘴……” 向杰一指他，瞪了两眼，面向王娜“这件事情纯属我个人行为，和灵异合作，也是为了更有效的保护大家，如果传扬出去，恐怕会引起部分极端人士的不满” “我了解，了解” 王娜虽然一直点头，十指却仍“噼哩啪啦”的飞舞 向杰朝女警丢了个眼色，她立刻站到王娜身后，踮起脚尖偷看 王娜毫不在乎“能详细描述一下所谓的蟑螂灵异吗？” “外表和你们见到的差不多” 小洁洋打了个哈欠“……体扁平，头小，6足，有触角，复眼发达，翅覆于腹部背面，能飞却不善飞，爬行极快……繁殖力，生命力和适应力超强，现实中，一只被摘头的蟑螂仍可以存活，直到饥渴而死……” 灵异不需要吃东西，也就是说它们杀不死 “蟑螂灵异不同……任何毒气都会溶解，只有快慢之分，天然毒气相对快，化学毒气则要慢得多……所以通过吞食工业废料，能在短时间内进化” “进化成什么？” “不清楚……以前它们困在梦境里，梦境里没有废料” 他想像着“可能会更大，在城市里横冲直撞……也可能会产卵，以几何速度繁殖扩散……反正，不尽快消灭它们，会很麻烦……” 人类为了清除自已世界里的害虫，已经千方百计，如今再加上蟑螂灵异，看来真的要黔驴技穷 “爱丽丝哪？” 小洁洋问我“她是通灵者，应该喂养着灵异” “对，叫什么冰蛙，不过已经送去了站马谷” 我刚说完，猛然明白，通灵者喂养的为小型灵异，可乐象四脚蛇，也叫蜥蜴，和冰蛙一样正是虫子的天敌 只是个头差了点儿，但我相信，在站马谷，它们会有巨大的改变 或许，那里隐藏着一个灵异训练基地 我觉得自已的想像越来越不着边际 向杰遗憾的拍拍腋下的刀鞘“要是我能看见就好了，可以用肩胛刀追杀它们” “即使你能看见，凭一已之力也远远不够……那天在地下二层，杂技团尸怪的敏捷程度你清楚，可跟蟑螂灵异相比，它们不过是胡乱打闹的小孩子……” 昆虫的肢节远比人类发达，弹跳和行动都疾如闪电 “应该通知所有化工厂，提前做好防范” “我已经说过了……它很少主动进攻，但也不会只挨打不还手，等蟑螂灵异多到必须侵占人类空间的时候，冲突将在所难免……你觉得面对一只无形的6足怪物，自已的胜算有多大？……” 没有胜算，百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只能寄希望于冰蛙等灵异 “去站马谷” 小洁洋站起身 王娜也跟着往外走，出了门，向杰拉住她 “非常感谢贵台的支持和鼎力相助，我谨代表警方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来，小李，送摄像老师回去” 闻声跑来个男警察，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娜不动声色“向组长，你交待的任务我完成了，台里交待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能回去？” “还有什么任务？” “跟踪纪实，等世界恢复了安宁，会把你们英勇与恶灵战斗的经历呈现给观众，名字我都拟好了，叫做：梦境之门的守护者” 女警勿勿走来，低声和向杰耳语，好像是上司发了话 “随队记者？真难为他们想得出来” 向杰脸色很难看“要跟着也行，把身上丁零当啷的玩意都给我摘了，牢记一点，无条件服从我指挥” 王娜飞快的将各种环，链，戒指摘掉，塞进衣兜里 “我得跟着小洁洋”小黄护士说“注射的时间快到了” 英灵拉我“我也要去” “你留下” 向杰看了眼女警“你们俩守好爱丽丝，只要神臂在医院，多尤就不敢乱来，我带着肩胛刀，保护这几个人没问题” 英灵仍然拉着我，恋恋不舍 “去看看鲁璐吧” 电力不稳，假如腐烂，就只能烧掉，也许这将是最后一面 “她又丢了……” 在向杰修补电线时，尸怪们一轰而散，留下遍地横七竖八的死尸，经过清点，唯独少了鲁璐 难道尸怪带她一起离开了？ 向杰在电梯门口叫我“快，天黑之前务必要赶到” 我朝他跑去，剩下英灵和女警站在幽静的走廊里，身影孤寂落寞 …… 警车呼啸着在公路上飞驰 是7座面包，向杰驾驶，旁边是小洁洋，因为他可以及时提醒我们是否有灵异出现 中间坐着小黄护士和王娜 我和姚红发在后排，空闲的座位上放着DV机和手提电脑等物品 还有个老旧的绿军挎包，翻皮上印着切.格瓦拉的头像，王娜从圣玛丽医院出来时挎着，上车塞给我，沉甸甸的，有“叮叮”的金属磕碰声 向杰没带一个警察，全部留在了圣玛丽医院，他不想再多一个人知道小洁洋体内有灵异 已经有人打电话过问过这件事，据说是什么新成立的灵异研究机构 他淡淡回答了四个字：无稽之谈 可纸里包不住火，尽管他严令下属谁也不准多嘴多舌，但人心隔肚皮，难说 见姚红发对自已的问话装聋作哑，王娜把目标转向小洁洋 “在梦境里，象你这样的好灵异多不多？” “我只是在帮助自已” “就是说，你也需要人类的帮助？” 小洁洋不想绕弯子“各取所需……” “所有灵异都能使用人类语言吗？” “屈指可数……大部分灵异有自已的沟通方式，也有发不出声音的……“ 车上的卫星通讯电话忽然响了，是医院留守的女警 “吱吱啦啦”的干扰中只能听到简短几句“……动物园……跑……西南高速小仓河屠宰场……危险……” 然后断掉了 向杰让小黄护士拨回去，始终不通 “红发，小仓河是你的地盘，应该很熟悉吧？” 姚红发在小仓河检验所当见习医生，那个地区不大，却有家不算小的屠宰场，老板梅梁新，人称没良心 人类无肉不欢，是消费者，梅梁新以肉盈利，是供应者 从这一点看，他有点冤 天色欲暗，小洁洋向车窗外望去，忽然怔住“通灵焰火” 其他人不明所以，我马上掏出爱丽丝的水晶吊坠，透过它，半空中无数碧蓝的光点，如同巨毫挥就 是五个字 “远，离，站，马，谷”…… …… 正文 第069章：屠宰场 梅梁新，37岁，无前科，生活规律，家庭美满 妻子李妍然，益智小学老师 女儿，梅好，11岁，学生 姚红发大概介绍了一下他的情况，说此人没有不良嗜好，只是为人自私自利，生意上斤斤计较，得罪了不少同行 前面立着块指示牌：小仓河，警车顺着箭头开上朝南的小道 行驶了20分钟，一棵大树连根拔出，横倒，挡住去路 向杰在座位上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边掏出手枪，开保险，推门下车，于灯光中，侧身，交叉步，摸了摸树干，倒退回来 “有血” 他伸出手，沾着暗红的液体 “还没有凝固，怕是不久前流出的”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除了警车附近，四面八方没有一丝光亮，灯柱里蚊蝇乱飞，蛙叫蝉鸣，带着草木香的田园风中，车窗外却飘来淡淡的血腥气 经过姚红发回忆，屠宰场就在右手边200m米处 “会用枪吗？”向杰犹豫几秒钟，忽然问我 他手中是一把警用转轮 “我打过92制式……” “好”他点头“如果是灵异，你就躲在我身后，要是歹徒……持有枪械的可能性也不大，四五个我能对付” 向杰叮嘱小黄护士“你身上有功夫，保护好他们” “我能保护自已” 王娜抓过绿军布挎包，“哗啦啦”倒出一堆明晃晃的东西 七节纯钢鞭 头四棱尖，柄上缠绕棉布，尾有环，不用时可缠于腰际或肩头，也叫软鞭 “虽然还没练到泼水不进的地步，但舞起来，等闲也近不了身” 她一节节折起，攥在手心“现在，我可以去了吧？” 惊愕之中，姚红发悄声说“离她远点……软兵器容易误伤” 下了车，小黄护士从里面“嗒”的锁上车门，提心吊胆的目送我们走入夜色 …… 离围墙越近，血腥味就越浓 没有人声，机器流水声，甚至没有想像的牲畜嗷嗷惨叫 铁网门掩着，向杰用脚轻轻一踢，“呀……呀……”荡开，角落里有双绿荧荧的眼睛，忽的从树上窜到墙头 我慌忙举枪，电筒照过去，是只左耳缺失一角的黑猫 “小心走火……” 向杰回手把枪管压低，指指黑洞洞的车间大门，弯腰靠近 我和王娜紧跟，脚下响起“啪啪”的轻微水响 水是从车间流出来的，门前积了一大片 我们忍着臭味进入大门，微弱的光线中到处是屠宰设备，向杰找到配电柜，逐个扳开空气开关 车间顿时通明，机器声大作，污水处理泵“嗡嗡”运转，劈半锯的锯条“咯啦啦”循环往复，扯皮机上的伸缩杠杆也缓缓顶出 地面有拖拽的凌乱血迹，沥血输送带上并排悬挂着的猪身白净，几个死人头朝下吊在其中，摇摇晃晃的向前移动 七具人类的尸体，5男2女，衣服破烂不堪，道道裂口 颈部几乎都被切断，头颅耸拉着，皮肉翻转的空腔里，鲜血已滴尽 如此场景，再加上车间里成堆的猪，牛，羊头和红白分明的肉块，画面恐怖无比 我感觉自已的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手一直哆嗦 王娜却举着DV机从各个角度拍摄，想来她在战场上已见惯太多死状迥异的士兵 刚才来的路上，她居然用豆花形容衣服上喷溅的脑浆 当时，那个被狙击枪射穿脑袋的可怜人就死在她身边，一声没吭 胆量真是练出来的 接下来是验尸，我们有现成的法医，向杰去叫姚红发，小黄护士和小洁洋也跟来了，站在门口 “应该是猛兽咬的” 姚红发用木棍拨开横裂面“边缘有锯齿撕扯造成的丝状肉条，附着粘液，伤口整体符合上下腭的形状，动脉血管被强性扩张过，好像有东西曾插进去” 他指着地上的血 “血液占体重的百分之七到八，一个60公斤的人，体内血液大概有3600至4800ml，这样算起来，7个人至少在25000ml左右，相当于50斤液体……” 意思每个人都明白，现场的血量明显不够 而门外积水的原因只是水池的阀门没有关好 姚红发犹犹豫豫，还是说出自已的想法“他们的血可能是被吸光的” 向杰认真的听着，在和恶灵战斗后，他的接受能力与日俱增 很多山区也传说出现过吸血蝙蝠，但受害者往往是家畜，如此巨大凶残的猛兽实在前所未闻 “这个人就是梅梁新” 他摆弄着其中一颗脑袋，将人脸拧向我们 浓眉闭目，嘴唇肥厚，大张，露出熏黄的牙齿，仿佛仍在呼救 外衣被姚红发撩起，口袋里掉出一台袖珍计算器 “没良心，死算计”姚红发叹气“不知道算没算自已这一腔子血值多少钱？到底做了笔亏本的买卖” “请尊重死者，不管他生前做了什么” 小黄护士基督徒的似的抱拳于胸，口中默默祈祷 “嘘……”小洁洋忽然探出上半身，向天空望去 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向杰抽出肩胛刀，王娜“哗啦”抖开钢鞭，姚红发从操作台上操起柄放血刺 我握枪的手心里全是汗 跑到门外，几双眼睛随着小洁洋的目光仰望，月光中，一个细长的黑影展翅飞向西南方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不是灵异，是只活生生的怪物 嗜血的怪物 …… “它身上怎么会有灵气？” 小洁洋非常奇怪“难道梦境里进化出新的恶灵，能生出血肉？” 他将视频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你能进入动物体内吗？” 王娜问“象控制小男孩一样” “能……可效果不好，动物的行动多出于本能，尽管有些很聪明，但仍跟人类的意识有区别……而且，要求意念力足够强，我只能控制体型较小的生物……” 这头会飞的怪物，目测起码2m长 似乎没有前肢，后腿蜷缩，贴于肚腹，尾部根根长翎此起彼落 “你们觉不觉得它很象一种鸟”姚红发走来走去“……每个动物园里都有，头顶有冠，尾巴拖地，有时会慢慢打开……” 他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是孔雀” 成年孔雀全长达2m以上，大小与怪物差不多，但它不善飞，更没有牙齿，恐怕难以将人的脖子一口咬掉半个 “也是，我把这点忘了，不过，刚才电话里提到了动物园，要不要去看看？” 这座城市里有三家动物园，女警说的究竟是那一家？ 向杰已经打过电话，让组里派人出现场，唯独圣玛丽医院的女警联系不上 难道又有恶灵攻击医院，刘博士不得已起动了电磁场干扰器，才使卫星信号被屏蔽？ “站马谷肯定出事了，有人用通灵焰火发出警告，证明事态严重” 向杰接过我手中的转轮“等勘查小组一到，就安排人送你们回医院，我亲自带队去站马谷” 小黄护士不放心“我和小洁洋跟着吧，如果出现灵异，你又看不到……” “没问题，有肩胛刀在，它们躲都来不及，现在情况不明，主要怕风景区内有人员伤亡，至于下一步怎么走，以后再说” 大棚上有动物“嘣嘣”跑过，是那只黑猫 它边跑边扭头往后看，背部的毛竖起，嘴里“呜呜”叫着，仿佛被什么追赶 铁网门外是来时的路，挨着树林，漆漆一团 忽然，无数碧绿色的亮点开始闪动，如同飘忽的鬼火 在几只电筒的同时照射下，我们看清了，是十几头悄无声息围拢过来的狼…… …… 最前面的那只体大毛亮，嘴长而窄，耳尖直立，是头狼 它挺着身子，神态坚定 剩下的皆恶狠狠的盯着我们，外唇皱起，尖牙呲出，咆哮不止 向杰和王娜也露出惧色，毕竟狼群能在20分钟内吃光一头鹿，将其变成一堆白骨 “……保护好咽喉和腿部的跟腱……” 王娜小声提醒“我在中东遇到过狼群，险些丧命……向组长，一旦它们开始进攻，先开枪打死那头最大的” 她说的就是头狼 向杰沉着点头 头狼又向前逼近几步，猛的昂首嚎叫，众狼纷纷仿效 姚红发脸上变色“糟了，它们要过来了……” 远处传来哨音，持续不绝，越来越响亮，几百米之外的树林里有簌簌的踩踏落叶声，转眼间，一只高大健壮的鸵鸟狂奔而出 鸟背上骑着个黑衣黑纱的女人 鸵鸟刚立定，女人便跃下，头狼马上蜷缩身体，夹起尾巴，匍匐至脚边，伸舌舔她的鞋子 其他狼也趴在地上，头埋进前爪，以示臣服 “你们是什么人？” 女人高声喊，忽然“咦”了一声，迈步走来，狼群仿佛得到命令似的同时站起 “在这里等着”她轻叱，过了铁网门，又“咦”了一声，步伐加大，很快站到向杰对面，没被黑纱遮住的眼睛水盈盈的，上下打量着他 目光随即落在刀上 “肩胛现世，永无宁日” 她叹了口气，转向小洁洋“你怎么在这里？要是偷偷跑出来的，我让火修罗收了你” 他们全愣住，只有我猜出了这个女人的来历 她灵号叫孔雀，通灵者中的传信人 不过我倒觉得称其为狼女王更为贴切，传神 “那怪物又来了……”小洁洋猛然抬头，一只暗褐色的雌孔雀从半空扑翅跌下，于地面翻滚哀鸣 它羽毛沾染鲜血，象被猛禽的利爪所伤 “妮妮……” 女人惊呼着扑上去…… 正文 第070章：变异 孔雀伤的不轻，长长的脖颈垂在女人臂弯里 小黄护士从双肩包里拿出纱布绷带，将伤口周围的羽毛剪去，消毒，包扎 小洁洋好奇的盯着孔雀，直到它重新有了生命迹象才问 “它是什么东西？虽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却拥有灵异的力量” 外面隐隐响起警笛声 勘查小组马上到 黑衣女人没有回答，抱起孔雀，匆匆出了铁网门，跳上鸟背 鸵鸟一纵3米，姿态优雅的跑进树林，呼哨声中，狼群抖毛而立，一个接一个消失 头狼警惕的望着公路上闪烁的灯光，最后，掉头离去 小洁洋转身对我说“跟着她，不能让她溜了” 向杰把车钥匙扔给姚红发“开我的车” 我背上小洁洋便追，身后是小黄护士，姚红发 王娜站在原地，稍微迟疑，似乎在站马谷与黑衣女人之间难以取舍 向杰有意无意的说了句“DV机快没电了吧？你的备用电池好象忘在了警车里……” 如果无法摄像，又怎么能叫跟踪纪实？ 王娜做了决定，迅速赶上我们，一行五个人再次溶入黑暗…… …… 小洁洋坐在两个女人中间，闭着眼，让她们打开所有车窗 劲风呼啸 王娜一手拍摄，一手撩开抽打脸颊的辫子，身体后撤，被车辆颠簸的摇来晃去 “我们是不是跟丢了？” 追踪了十分钟，仍没有任何发现，只有树和扑撞到前玻璃上的飞蛾 她很生自已的气，觉得还不如跟着向杰去站马谷，那怕只有文字报道也强过一无所获 “孔雀在两点钟方向……” 小洁洋如同进入禅定“……在不逃出500米的范围内，我能锁定它的灵气……” 姚红发加大油门，冲上斜坡，腾空飞越，以完美的弧度“嗵”的砸在地上 “我猜的没错吧，是只会飞的孔雀” 他兴奋的拍着方向盘“就算不是它吸的血，至少找到了突破口” 前方忽然站着那只头狼，眼见警车驶近，撒开腿奔向右边的林间小路 姚红发急忙转向，狼在前，车在后，又穿行了十几分钟，一间木屋终于出现在面前 其他狼都在附近，或蹲或卧 屋门半开，里面透出灯光，黑衣女人仿佛在等我们 她脸上的黑纱已揭掉，眉清目秀，尤其是瞳仁，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两粒黑葡萄 “多谢这位姐姐援手，妮妮它好多了” 她向小黄护士致谢，受伤的孔雀蜷在毯子上，盖着小花被褥，一侧是水和食物 小黄护士弯腰还礼“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女人略一沉思“我本名叫冯佳宝” “你应该是梦境之主的替身吧？”她注视着小洁洋“听说你只出现在人和灵异的梦境里，看来传闻并不可全信，好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这只孔雀……？” “初次通灵时，我接到启示，有根中空的尺骨，可以将灵气与血肉相融，产生变异，倘若成功，威力惊人，能象火修罗一样吸食恶灵……” “……然而，变异的过程极其痛苦，危险，稍有不慎，能量和生命都将耗尽，更可怕的是会制造出象袭击屠宰场那样的怪物……” 中空的尺骨，难道又是海底恶灵的遗骸？ “究竟是什么怪物？” 冯佳宝不清楚 “我的任务是把尺骨安全送到站马谷，交给一个叫希尔的法国神学家，他好象跟圣心教堂大主教波尔雷特红尼有关” 第一本灵道录的手稿就是大主教送给马主任的 “可这需要很多灵异供他试验，那些曾被你们喂养的灵异不是太悲惨了吗？” 我于心不忍，这已违背通灵者的初衷，人间，梦境的第四重，竟已变成灵异们的地狱 冯佳宝先是默然，随即叹息 “世事弄人，即使我们没有强迫，而是在恳求，恳求它们参于研究，可无论怎么说，对于它们都很不公平……” “……妮妮是我喂养的鸟形灵异，是第一个和孔雀形成变异的，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几乎毫无瑕疵，善良，勇敢，独力担负起直径10公里区间的居民安全……” “……这种实验相当费时，多少有赌博的成分，在此之前，已经有十几起失败的经历，今天，第二只的变异即将结束，整整10个月的期待……“ “……正当我想去站马谷和希尔庆祝灵兽诞生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他的通灵焰火，知道是结合体发生突变，情急之下，唤出动物园里的狼群，准备前往解救……” 姚红发因为惊讶，说话结巴起来“你……你，你能指挥狼？” “和人类相比，我更了解动物，因为父亲的工作很忙，一年也见不到一次，母亲便经常带我到家旁边的动物园里玩，渐渐的，和那些虎狼狮豹如同有了心理感应，知道它们在想什么……” 她摩挲着孔雀的羽毛“……一个灵号双子的指引人察觉到我这种与众不同的能力，经过重重考验，我成为真正的通灵者，专攻御兽术” 小洁洋自言自语“双子，通灵长老……” 冯佳宝看了他一眼“刚进入小仓河，狼群就开始躁动，我并没觉得奇怪，因为靠近屠宰场，闻到血腥气正常，可又感觉有股令人畏惧的灵气存在，妮妮先飞过去，等我赶到，你们已经在那里了……” “当时它飞向西南方，可能是去追赶怪兽，结果力所不逮，反而被其重伤” 王娜既敬佩又惋惜，把DV机对准伤痕累累的孔雀 “西南方，是站马谷” 我猛的一惊“向组长会不会已经带人去了？” 姚红发立刻起身“我去打电话” …… 电话通了，向杰他们正在路上，听了姚红发的汇报后，他有三个问题要冯佳宝回答 一：怪物既是半灵半兽，肩胛刀能对它产生多少威慑？ “基因发生变异，不好说” 二：和灵异结合的是那种生物？ “孔雀做为鸟类已实验成功，这一次或许是昆虫” 三：它会被杀死吗？ 答案是肯定的，冯佳宝表示，尽管很难，但不是办不到 “断头，必须一招断头，否则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小洁洋也认同，那怕是蟑螂灵异，在没有头的情况下，也无法准确的展开攻势 “那就行了，你们先回医院，等我的好消息” 这是姚红发传回来的最后一句话 …… 小洁洋和冯佳宝攀谈至深夜，才告别她和狼群，警车开入市区时，天已破晓 一切仍是冷冷清清，散发着垃圾的腐臭味道 绕过环岛，“呜呜”的轰鸣声渐渐充斥双耳，原本疲惫入睡的我们立刻清醒过来 小洁洋坐在副驾驶上，指着圣玛丽医院对面的三层老年公寓 “石人，它隐身在楼里……” 根据他的形容，石人端坐于地，身体与公寓重叠，只有巨头露出楼顶，双腿却摆在街道上，惬意的望着冒出地平线的桔色朝阳 姚红发不免紧张“怎么办？” 从这里到医院还剩百余米，以现在的车速计算，几秒钟就能冲进大门，里面已被电磁场覆盖，是绝对的安全区 “冲进去” 我喊“都系好安全带” 姚红发把油门踩到了底，人和车都发出凌厉尖叫，滚滚白烟，险些撞到台阶 他手脚刹并用，警车“吱吱……”飘移了好几米，划出几道醒目的漆黑轮胎印 我跳下来，抱起小洁洋往大堂跑，姚红发拽着小黄护士，胳膊紧夹王娜的电脑和绿军布挎包 王娜仍在录像，DV机对着老年公寓，边录边退 男安保011早推开玻璃门，招手催促“进来，快，快……” 事后，小洁洋在视频里发现，石人其实并没有注意从腿里飞驰而过的警车，正用粗壮的指节把相邻大楼上倾斜的广告牌小心扶起 然后，指头雪糕般融化，流下泥沙，瞬间将其与楼壁贴住…… …… 英灵从刘默默病房里出来，一头扎进我怀里，半天没吱声 她头发幽香扑鼻，刚刚平复的心忽然狂跳…… …… 女警也来了，得知向杰独自带人去了站马谷，她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忧虑和不安 “小朋友，你托我调查的人已经有了结果” 她翻开笔记本 “冯旭东，科学院院士，地质学家，环境保护专家，地质灾害分析师，15年前，其所在的山区因地震引发泥石流，一度列入失踪名单，经过数次搜寻，三个月后，登报宣布其死亡……” “他有妻子吧？” “妻子陶玲，动物园驯兽师，俩人生了个女儿，冯佳宝，父亲出事那年，她才七岁” 冯佳宝？孔雀？通灵者？ 我和小洁洋均有喜色，收服石人有望，现在要做的，是弄清他们之间的心结 于是，女警又接到新任务，暗中调查陶玲，还有冯旭东的同事和邻居 调查点只有一个，家庭纠纷…… …… 正文 第071章：死的其所 我浑浑噩噩的睡了很久，睁开眼，已是下午14：00钟 没有电磁场干扰器的声音，周围静悄悄的 难道石人离开了？ 英灵蹑手蹑脚进来，见我望着窗外发呆，偷偷从背后轻拍了一下 我迷迷瞪瞪的转过身 “睡傻了？”她扬手在眼前晃 “……有没有向组长的消息？” “勘查小组只回来几个人，带着尸体和现场提取的痕迹，正借医院的地方化验分析，而向组长他们……” 她摇摇头“暂时失去了联系，电话没人接”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整整过去十几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通知警方支援了吗？” “嗯……刘丁急的不行” “刘丁是谁？” “是我” 那位总跟在向杰身后的女警出现在门口 往日爱笑的她此刻却愁眉不展 “向组交待，他不在的时候，灵异案件由你全权负责……”她翻开手里的尸检报告 “七具尸体多处呈抓挠伤，致命的一击是颈部撕裂，对比血液的总量和喷溅量，大部分不明情况的缺失……” 这和姚红发判断的一致 “死者的身份？” “都是有多年屠宰经验的雇员，相互间关系融洽，没有过激冲突和矛盾” “较为诡异的是水泥地面上遍布锥形小坑，排列有规律，中间掺杂陌生人的鞋印……” 她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足迹清晰，宽，长，比别的偏大 “雨靴，边缘沾着屑状物，在显微镜下发现与鳞翅目昆虫的鳞片类似，俗称粉鳞，体积却是普通粉鳞的几百倍，整个车间随处可见这种东西……“ 第二张照片中，五彩的小碎末撒满传输带，机器壳上也有 英灵似曾相识，回想半天 “……蝴蝶，或者是飞蛾，小时候每次捏它们的翅膀，手指就会留下这种粉鳞” “专家更偏向于蝴蝶，因为它的虹吸式口器比较独特，一条能弯曲和伸展的喙，可以轻而易举的插入动脉血管，抽干全身血液，让他们困惑的是，蝴蝶的上颚并不发达，与伤口形状不符” 冯佳宝说过，经过基因突变的物种，有些外部器官和习性已完全改变 不管是什么，向组长他们将要面对的都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节肢动物 “鞋印又能给我们什么线索？” “还在做模拟测试，初步推论，此人为男性，步距77厘米，身高不低于1米8，他曾进出过车间，并在配电柜前停留过……” “那棵断树上的血迹是谁的？” “与七名死者的DNA都不相匹配，而且，在排除了你们6个人的脚印后，又发现了第7枚和第8枚，均踩在血迹之上，其中一个属于女性，另一个瘦小体轻，应该是10岁左右的孩子，痕迹路线表明，她们从屠宰场跑向公路，被断树砸伤……” “这就证明，可能有幸存者” 英灵揣测“她们看见了怪兽杀人，惊慌逃离，只是为什么至今没有报警求助？” “勘查小组在附近找到了一只女士高跟鞋，试图进行气味追踪，很奇怪，警犬只是在原地转圈” “然后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刘丁合上卷宗“脚印在此中断，人好象突然飞走了一样” 目击者十有八九是梅梁新的妻女，李研然和梅好 “警方有同样的怀疑，去过梅梁新的家，可院门紧锁，邻居们回忆，昨天是梅好12岁的生日，母女俩下午就去屠宰场找梅梁新，好象已经订了餐厅吃饭，但在餐厅的监控视频中根本没出现这家人” 即使被杀害了，也会有尸体，一具被吸干鲜血的尸体 “我个人认为，她们被怪物掳走了” “掳去了站马谷？” 我大惊，一般昆虫捕捉活物，是为了繁殖，会将卵产于其休内 “站马谷已成它的巢穴，向组他们反而是入侵者，倘若未经许可，有人忽然闯进你家后院，恐怕你也会不高兴” 英灵不禁动容“要是肩胛刀对它失去作用，我们的人不是很危险吗？” 我连忙使眼色，晚了一步 刘丁却出于意料的平静“……神血手臂……恐怕是救出他们的唯一希望……”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神怪怪的 …… 焦急的等待中，时间又过去4个小时 向组长仍然音讯全无，却再次发生离奇的灵异杀人事件 地点在小仓河向西5公里处，报警的是成钢监狱的一名逃犯 他当时浑身是血，忽然连滚带爬的扑向公路上驶来的拖挂车 司机吓的魂飞魄散，整个人几乎站在了刹车上 逃犯没等车稳住，就钻进驾驶室，大叫快走，面色死灰，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精神接近错乱 松开离合器的瞬间，有东西“嗵”的撞到车顶，“吱吱”怪叫着滚进路旁的灌木丛 后视镜里，一个黑影立起，双臂翼动，猛的伸张了数倍，目露红光…… 逃犯自首后，随即送到了圣玛丽医院，他的左胳膊被连根扯掉，臂头有贯通伤，一个穿过锁骨，一个刺透左肺 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它比我高不了多少，却有对很大的翅膀，龇着两根长牙，一口咬住我，爪子嵌入肉里……” 逃犯此刻还在发抖 “你去那里干什么？” “城里风声紧，不安全，我们中间有个叫毛毛的，家就在小仓河西边，所以各自想办法逃出城，再集合……” “有多少人？” “算上我，一共21个” “他们哪？” “都死了，都被怪物咬死了” 警方在送他救治的同时，已经赶到并控制了事发地点，很快打来了卫星电话 现场极其恐怖，尸骨分离，内脏乱抛，连经常面对血腥画面的勘查人员都无法直视 他们艰难的从血肉泥浆中拼凑出20具骨架，又在土堆里扒出一个完整的女性尸体 她身上无外伤，死亡原因是颈椎被扭断 逃犯声称自已只是个小喽啰，21个人中有两个是石科在监狱时的心腹，女人就是他们带来的 来的时候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毛巾 “是谁杀的她？在什么时候？” “……当时太乱，我没看清” “你不老实” “冤枉啊”逃犯忍着痛，“扑通”跪下来“求求你们，赶紧把我送回监狱吧，那里高墙电网，还有武警站岗，除非它把外面的人都吃光了，才会想要进来……” 刘丁气极反笑“真没人性” “趋利避害，畏死乐生” 我叹了口气“这反而就是人性，只是普通人耻于启口，他太过赤裸而已” “苟且偷生不如死得其所” 她似乎已下定决心 一个赴死的决心 …… 小洁洋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睡醒后，只喝了半杯温奶 此时，他面色腊黄，躺在床上，眼似睁似闭 “……你要去救向杰？” “还要找到冰蛙”我知道瞒不了他“你说过，蟑螂灵异越早消灭越好” “我怕是帮不上你了” “爱丽丝会跟我们去，如果你还有体力，替医院警戒吧” 尽管爱丽丝看不见灵异，但她能感应，而且有神血手臂，起码能自保 英灵睡在旁边的病床上，鼻息均匀 我压低声音 “……等我走了以后再告诉她” 小洁洋点头答应“去找孔雀，她比较熟悉环境……等站马谷的事情解决了，带她回来……石人还在城市里……” 他好象坚信我能摆平怪物，救回向杰，甚至已开始计划如何化解石人的心结 我却有种前往虎穴龙潭的感觉 走廊里有人大呼小叫，马主任和刘叶子恩兴冲冲推门而入 俩人象忽然从地下冒了出来，我甚至想不起上次见他们是在什么时候了 刘叶子恩头戴皮帽，外面能看到盘绕的金属线路，与黑色护目镜相接，如同马上要去潜水 他手里拎着大编织袋，装了一堆皮帽，礼物似的挨个发放 英灵被吵醒了，揉着眼睛看了一眼 “什么鬼东西？难看死了”随手扔到病床上 “我是科学家，不是工艺师”刘叶子恩有些不高兴“戴上它能救你的命，这是微电波成像仪，我们已经用它探测到对面的大楼里曾存在巨大灵异” 这玩意能发现石人？怪不得会启动电磁干扰器 马主任在一旁边解释“原理和热感成像仪差不多，能识别灵异气团内部产生的微电波，虽然很模糊，但聊胜于无吧” 他帮我戴上，眼镜是可调节的，不用时能推至额头 我望向对面的老年公寓，漆黑一片，再转向左边，一个由亮点组成的形体猛然出现，小头，短尾，四肢触地，一步一回头的向长街尽头跑去 不管怎么看都象一只猴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多尤？它不是带着石科去鬼山了吗？ “……猿形尸怪” 小洁洋忽然坐起来，眼神异样“有通灵者遇难了” 被害的通灵者我只知道鲁璐，但她的化身是头有翼的黑熊 “不对，这是刚刚成形的灵异，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他下床穿鞋，张嘴“哇”的吐出口血 再抬起头时，眼瞳碧蓝如玉 做为意念灵异，它当然能命令小洁洋继续去追尸怪，但以目前的情况而言，能不能活着走出医院都是问题 而且，英灵已按下了呼叫键，马主任和刘叶子恩也把他按回到病床上 我趁机溜出病房，敲敲415的门，然后快步沿楼梯来到大堂 电梯刚好从四楼下来，刘丁和爱丽丝一前一后走出 “这眼镜能看见灵异吗？灵异什么样子？” “……只是一个轮廓” 在这里，体内的巨眼消失了，陈方又变回普通人…… …… 正文 第072章：雨靴怪 圣玛丽医院的大堂里仍聚着不少人，部分是患者，家属，还有将自已全家老少的安危寄希望于干扰器的民众 他们自备防护用品，换洗衣物，锅碗和酒精炉 一副长期扎根于此的架势 男安保011戴着刘叶子恩刚研发成功的微电波成像仪，手里握着对讲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玻璃门外 刘丁走在最前面“开门” 他认识这位曾经爱笑的瓜子脸女警察，马上开锁，抽出链条，然后“啪”的立正“愿四位出警顺利，平安完成任务，早去早回” 四位？ 刘丁转身看爱丽丝，爱丽丝看我，我扭过头，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一头毛扎扎的辫子捆在脑后，小翘鼻，笑的有点帅 “你还没走？” 我推开她举在面前的DV机“不是安排小李警官送你回电视台了吗？”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今天肯定是个不眠之夜” 王娜收起机器，一本正经的请求刘丁“刘警官，让我去吧，绝不会拖你们的后腿，不信问陈方，昨天在屠宰场我表现的怎么样？” 于尸体面前，她的确很勇敢，可对手是凶猛的虫怪，一时意气是不够的 刘丁的目光停在DV机上，我猜是动心了，不管向杰是死是活，她都想记录下来 “我先声明一点，爱丽丝有神血手臂，虽然能不能制服怪兽还说不准，但恶灵猖狂，你们最好不要离她太远” 刘丁，爱丽丝，王娜，再加上冯佳宝，即便四个女人都身怀绝技，但若真发生不测，我纵有八支手也顾不过来 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向杰的面包被勘查小组开去分尸现场，刘丁驾驶一辆四座警车直奔小仓河，绕了个弯，在狼群的骚乱中停在木屋前 头狼仰天长啸，屋门“吱”的打开，冯佳宝依旧黑衣黑纱，立于光线中，影影綽绰 坐在副驾驶的爱丽丝已经下车，此时迎了上去 冯佳宝目露笑意“好久不见，镜中人” “孔雀……” 见到同道中人，爱丽丝想起了惨死的姐姐，声音有些哽咽“……影子说，又有通灵者刚刚遇害” 影子自然指的是獠的仿制品，小洁洋体内的灵异 冯佳宝笑容消失“怪不得，白天明明感应到通灵者的气息，忽然就静默了，凶手是谁？” “应该是人类”刘丁第一次和狼群近距离接触，神色惶惶 “你是警察？” 冯佳宝看着她“如果只是单纯的凶杀案，我们不便插手，但也不会旁观，有死者面部的照片吗？” “先上车，咱们路上谈” 刘丁恨不得立刻生出翅膀，转眼飞到站马谷…… …… 我并膝缩肩，满面愁容的挤在后排，尽可能控制住摇晃的身体 左手是摆弄摄像机的王娜 右手是冯佳宝，她仔细端详着照片中的女性尸体 身为这座城市的通灵传信人，唯一能与众多梦境信徒面对面的使者，这张脸，她并不陌生 “……是阿霞，灵号向日葵，记忆力超群，人称活地图” 冯佳宝惨然“她本有一个体面的工作，却甘心去墓地殡仪馆做入殓师，让已经冰冷的人重焕生机，展现永恒的美丽和尊严，这份职业不但要求冷静耐心，还要怀着温柔的情感……” “……而最主要的，是能收集尸气，这样死后化为猿形尸怪，才有机会消灭同类型的恶灵” 我在圣玛丽医院看到的果然是它，那个把守鬼山小道的怪猿大概也是 气氛仿佛被冻结，冯佳降下车窗，风声呜呜，象是有人在哭 爱丽丝猛的扭头看她，两人对视一眼“停车” 车猛的刹住，我们紧张兮兮的下来 怪物就在附近 “别惊动它……” 冯佳宝边说边解下腰间的抛石带，闻名世界的雕像大卫，他左手拿的便是这种武器，将石块置于带中央，捏住头尾，快速抡圈，忽然松开一端，石块就会朝目标飞去 看似简单，要想精确命中却需要相当刻苦的练习 冯佳宝用的不是石块，而是黑色的泥丸状圆球 事后从她嘴里得知，这是由银鳞四目鲛的鲛油混合硫磺，硝石揉成的，里面是绿豆大小的空洞，内藏火蚕卵 鲛球用黄腊密封，使用前轻轻捏开外壳，抛出后撞物即碎，火蚕遇到空气便会自燃，焰温能逾千度，钢铁也能瞬间溶化 它有个很奇怪的名字：连星动 什么意思？ 我问过冯佳宝，她笑而不答 王娜已开启DV机的夜视功能，走在队伍中间，肩膀上搭着七节钢鞭 我手无寸铁，被安排在末尾，心情十分郁闷，拉下微电波成像仪的镜片 眼前顿时什么也看不清了，失去了平衡感，“噔”的撞到树上 一只柔滑的手及时伸过来，牵着我，居然是爱丽丝 “整个区域都被灵气笼罩着，我们能看见灵兽结合体，但不太好判断恶灵的方位，为了防止它们趁虚而入，现在你就是我的眼睛” 干枯的落叶在脚下沙沙破裂，摸黑潜行了十几米，忽然站住 耳边哭泣声更大，仿佛野兽的悲嚎 爱丽丝在微微颤抖 我推开镜片，冯佳宝已作出停止前进的手势，自已半蹲于树后，向左侧窥探 不远处，一头怪物俯在地上，棕色绒毛，短尖耳，嘴如狼吻，露出上唇的犬齿几乎二三十公分长 它双臂连翼，尖端各有一爪，腋下赫然还生出对人手，于身前扒出深坑 怪物似乎痛苦异常，捶胸顿足，声如夜袅 在冯佳宝的暗示和众人的期盼下，爱丽丝慢慢伸出右手臂，一切如常，并没有奇迹发生 刘丁一咬牙，举枪瞄准怪物，身后传来“当啷啷”的脆响，原来王娜光顾着拍摄，没注意慢慢滑下来的七节钢鞭 听到落地时钢节间的碰撞声，怪物突的回头，朝我们扑来 抛石带“嗡嗡……”转着圈，“啪”的将连星动打出去 怪物忽然做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它硬拧着身体斜撞向大树，摇摇晃晃的倒退几步，眼看要被连星动击中，一纵身腾空而起，双翼齐展，蝙蝠似的飞向圆月 连星动落地，轰的爆燃，方圆五米内的草木皆化为烈火 火焰翻转，热气飘升，连带着远方的星辰真的象在动 “太棒了” 王娜激动的将DV机放下，才发现八只眼睛正气愤的瞪着自已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刘丁满腔怒火，神臂的忽然失效出乎她的意外，拯救计划更加渺茫 王娜自觉理亏，一声没吭的捡起软鞭 冯佳宝默默走向火场，脸被热浪烤的通红，伸手掏出个小铁盒，将一堆沙子似的透明颗粒撒入火中 沙粒似乎有生命，个个蠕动起来，爬向各个着火点，所过之地火焰顷刻变成白气，短短几分钟，树林又隐入黑暗里 有火蚕就有冰蚕 天下万物皆如此，生生相息，又生生相克 爱丽丝失望的抚摸着右臂“看来用它对付怪物是行不通了” 可是我觉得，神臂的攻击和救治有时并不受人控制，象替靳词驱灵的那次，它几乎烧毁了多尤的形体，却修补了獠的影子 或许，它认为怪物还没有彻底清除的必要 王娜一直追着刘丁，点头哈腰的道歉 刘丁赌气不理她，用电筒照着，搜查每一寸地方 忽然，她似乎有所发现 “你过来” 王娜跑过去，地上是零乱无章的足迹，她连忙打开DV机，手动对焦 上车后，我看了屏幕一眼，是和屠宰场相同的雨靴印 一头将近两米高的怪兽，七八米长的翼展，翼端有爪，腋下有人肢，脚上竟然穿着双雨靴 太另类了 它究竟是人，是兽，还是灵？…… …… 警车仍驶向西南方，但包括刘丁在内，每个人都认为现在去站马谷简直是送死 失去了神血手臂的庇佑，我们就象羊入虎口 然而，谁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刘丁是警察，向杰如今生死未卜，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干等着 而爱丽丝和冯佳宝身为通灵者，希尔所做的研究又和保卫梦境有莫大的关联，她们必须去善后 王娜则要继续作跟踪纪实 我虽没有直接相关的责任，心里却念念不忘帮巨眼找回失落的记忆 前方忽然灯光闪耀，警车三五成堆，身着荧光背心的交警闲坐一旁，荧光棒支地，嘴里含着口哨玩，哨声“嘟嘟” 公路上根本没有需要指挥的行人车辆，用刘丁的话说，现在出来的，不是警察就是疯子 她靠边停下，探头喊“马扎，勘查完了没有？” 一个小个子男人跑到车窗前，摘掉口罩，露出沾满汗水的瘦长脸 眼睛却很大，职业习惯似的往车里瞟 “小刘，所里没男人了？要你们这帮娘子军出马” “嗨……” 我在女人们的窃笑中挺直身体“谁说没男人？” 那人也笑，冲我摆手“我们还得一个小时，你们先走吧，路上当心” 有爱丽丝在身边，恶灵尚不足虑 反而站马谷里的怪物们却令人恐惧，一个是疑似蝴蝶的超级昆虫，一个是巨型蝙蝠般的雨靴怪 蝴蝶杀人为了吸血 雨靴怪哪？它的目的并不明确，而且手段极其残忍，令人触目惊心 起初我还纳闷，冯佳宝今天为何不骑着鸵鸟，带上狼群？也许，她早在屠宰场就已认识到，于怪物眼中，那十几头恶狼不过是嗷嗷叫唤的宠物狗 做为通灵者，死，她不怕，但不愿看到朝夕相处的伙伴们无谓送命 夜雾漫漫 如同通向地狱之路…… 正文 第073章：游人勿近 除了刘丁和我，她们都闭着眼睛休息 警车宛如离弦的箭，从地图上看，离老雁山和断霞岭已经很近了，两者之间便是传说有士兵鬼魂的站马谷 老雁山居北，山脉绵延，横穿北部城市，老雁一词是形容其辽阔无边，大雁飞到老死，也飞不出去 与之相对的是断霞岭，顾名思义，山峰高耸挺拔，以至截断云霞 “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那头长牙蝙蝠好象控制不了自已的身体，其实它不想伤害我们” 如同巨眼要取代我的时候，喝下白酒便能清醒，它却选择撞向大树 我仔细回忆怪物腋下的那双手臂，结实，骨节突出，如果是某个人的，那人一定身材高大 难道是希尔？那个神秘的法国佬 他一直在站马谷研究灵兽结合体，只要发生突变，百分百会被波及到 “希尔身高1米83“ 冯佳宝忽然说“我没进过实验室，只是听说尺骨的能量巨大，能产生高热，必须用液氮控制温度，否则进行结合的灵异动物都将燃烧气化，为了防止液氮滴在脚上，他的确穿着雨靴” “不工作的时候也穿？” “他很少离开实验室，特别是变异开始和结束的那几天，结合封闭仓的参数随时可能改变，稍微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王娜转过身“你老将变异和突变挂在嘴边，两者有什么区别？” “我只能说个大概，基因突变有两种方式，一是自然状态，称为自发突变，二是人为实现，也叫诱发突变，只要找到适合的诱变剂，机率是自发突变的十几倍……” 中空的尺骨充当了诱变剂 “……变异和突变很相似，只是改变的东西不同，突变往往是畸形的，变异更接近于进化” 所以正常变异的妮妮虽然进化出飞翔的能力，却依然保持着孔雀的外形 而雨靴怪就惨不忍睹了，象东拼西凑的拙劣玩具 恐怕吸血蝴蝶比它也好不了多少 冯佳宝手肘支着车窗框，托着下巴，望着飞逝的树林 “我知道你怀疑什么，那头怪物非常象人与灵的结合体，没错，实验室里是有一只参毛蝙蝠……” “什么是参毛蝙蝠？” 王娜跟英灵一样，总是急于发问 “人参，人参，自然酷似人的形状，但也有几根连成一体的，象英文字母M，接近蝙蝠的样子，但这种参十分罕见，常生于深山老林，有猛兽居于左右，即使经验老道的采参人也难于涉足……” “……他们之间盛传，千年蝙蝠参会趁着夜色飞走，只留下参叶残须，参毛二字便由此而来……” “……从古至今，参都是有灵之物，出土会跑，见人隐身，事实上，大自然造出的灵异不在少数，比如说尸气聚积的尸怪，毒气化身的蟑螂，还有……” “冰蛙” 爱丽丝接口说“由严寒之气凝结而成” 她仍无法摆脱失望的情绪，已经沉默了许久 “对，诸如此类吧” 蝙蝠灵异，精壮的手臂，雨靴印，1米83的希尔，越来越多的证据加深了他的嫌疑 冯佳宝却不相信希尔会拿自已的身体做实验，这完全说不通 “他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男人，就算变成怪物，也不会凶残到分尸抛骨，除了我，小不点只会听从他的召唤” 她竟然给那只体长将近2m，站起来比人还高的头狼起了个如此可爱的名字 要是它懂人言，绝对会脸红 …… “都说站马谷里鬼魂出没，为什么还要规划成风景区？有游客吗？” “人们都有从众，从怪的心理，因此，人越多的地方越有人去，越是怪异的地方越吸引人” “希尔的实验会不会受干扰？” “不会” 冯佳宝说“两个月前我去过谷里，他们隐蔽的很好，表面上是生态园，设立了游人勿近区” “他们是谁？” “实验助理，设备维修，巡逻犬和警卫” “大概多少人？” “外国人只有希尔和他的女助理，维修工是双子派来的两个通灵者，灵号分别是雪鳗和折耳猫，再加上其他人可能十几个吧” 还有一个问题，希尔本人是不是通灵者？ “他更愿意相信神” “梦境本来就是神让獠创造的，没有它，根本不会有梦境” “神只是给出了指引，獠却奉献了全部，有能力的人多了，偏偏对战争，贫苦视若不见，封门锁国，过着自已的小日子……” 冯佳宝轻轻叹息“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不顾妻女，跋山涉水……” 她有一个伟大的父亲，岩石般伟岸的父亲 …… 既然希尔并非通灵者，就不具备点燃焰火的技能，但远离站马谷这五个字又不太象是通灵者的口吻 以常理推断，意外发生时，首先要做的是召集自已人来解决问题，纵使怪物逃出山谷，也要全力追踪，设置陷阱，捕捉或者干脆杀死 城市离站马谷不远，何况两只怪物都会飞 那里有近千万人口 一场事故随时会演变成灭顶之灾 …… 风景区的入口停着几辆警车，是向杰他们的 值班室空着，旅馆没人，临街店铺的折叠窗拉开，窜出一股浓重的煤气味 我戴上面罩，拧了拧圆形的门锁头，“吱”的推开 地上摆着个单眼煤气灶，灶火已被锅里溢出的稀饭扑灭，“嗤嗤”冒着气 “好家伙……这股味……” 王娜在身后探头探脑，挤进来关掉气阀，开门通风 爱丽丝试着拉了下灯绳 头顶白色的节能灯闪了闪，瞬间发出光芒，在黑暗中分外刺眼 刘丁看看时间，凌晨3：17分，隔壁饭店里的公鸡已在打鸣 “先找点吃的，谁想睡就在车里睡会儿，养足精神，一个小时后出发” 马上要进入山谷了，向杰的生死之谜眼看要揭开，她却反而越发不安，频频望向仿佛怪兽张开阔嘴的景区大门 货架上的品种不多，主要是饼干，火腿，面包 爱丽丝烧水泡面，王娜端起来“呼噜呼噜”两三下扒进嘴里，又用面包夹了根火腿，边吃边擦粘在红唇上的碎屑 这位女记者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毕竟在战场上经历过枪林弹雨，不矫揉做作，却保持着女性特有的细腻和天生具来的敏锐 “爱丽丝”刘丁忽然问“会开车吗？” “会……” “那你在车里等吧，12个小时为限，我们没出来，马上走” “有人说，良心的谴责才是真正的无期徒刑，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我害死了姐姐，又险些背叛梦境……” 爱丽丝用小叉子慢慢搅动泡面“难得有一个机会可以去弥补，死也心安” 她目光空洞，似乎对这个世界已没有什么留恋 冯佳宝想了想，背过身解开上衣，转回来递给她一个束胸带，里面有密密麻麻的活物在爬 “……这是什么？” 爱丽丝迟迟不敢接，绝大多数女人怕虫 “皮休虱，比针鼻大不了多少，一旦咬破表皮，会无休止的吸血，直到撑破肚子” 皮休大概是貔貅的谐音，是只吃不泄的上古神兽 “拿着”冯佳宝往她手里一塞“它们是群贪心的小魔鬼，必须在顺风时撒出去，否则跳到自已身上，滋味可不好受，轻轻一口就能让你身体麻痹，四肢瘫软” 王娜既羡慕又好奇“你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为了追寻一个人，我曾经走遍大江南北，原始森林，雪山，荒漠，戈壁滩，遇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生物，包括死亡蠕虫……” “是什么人值得你千里走单骑？男朋友吗？” “一个影响我一生的人” 冯佳宝声音低沉“每个人都告诉我，他已经死了，但同为通灵者，躯体消亡，灵质永存……” “应该在梦境里”爱丽丝自言自语“那才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 冯佳宝默默摇头，似乎不愿再提及心中隐痛 那个人是谁？是她的父亲冯旭东还是另有其人？火修罗又去了那里？为何这么多年不将石人吸食回梦境？ 我对这只立场容易动摇，又极其不负责任的鸟很是恼火 正文 第074章：骷髅兵 天色蒙蒙，微亮 景区大门于风中显得苍凉凄迷 金龙檐下八个道家云篆：兵魂将魄，勇气之谷 一列石马兵俑立于谷口，人，扬鞭推拉，马，低头不前，竿上大旗呼啦啦作响，绣着站马二字，如同招魂巨幡 我手里攥着一把从店铺里找来的斧头，斧刃缺损，圆钝，但总好过赤手空拳 冯佳宝熟悉地形，沿着涓涓涧溪曲折前进 谷中空气怡人，草似绿波，花若飘彩，象绚烂的水粉风景画 很难将眼前的一切与血海肉山的屠宰场联系起来 但每个人都知道，在这平静的假象里，灾难随时会从天而降 “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王娜举着DV机“是不是咱们分析错了？” “你感觉不到”爱丽丝深呼吸“这里的灵气与众不同，掺杂了别的味道，象变质的葡萄酒” 一般人很难品鉴葡萄酒的好坏，明明坏掉了，反而认为别具风味 前面就是生态园区，围墙装着防攀护栏，大门外拉着隔离网 网上吊着闪电警示牌：小心电网，游人勿近 刘丁捡起根树枝，浸入溪水，然后湿淋淋的扔过去 没有火花 “陈方”她叫我“把锁劈开” “铛……” 锁头应声而落 园区里十分整洁，墙边有花圃，杨柳遮径 尽头是类似车间的两层实验楼，手动卷帘门紧闭，警卫室里护具齐全，签字笔横在出入登记簿上 监控记录仪已经黑屏 桌上有台灯，爱丽丝按下开关，也不亮 “断电了” 王娜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移动镜头“……观众们好，我是外景记者王娜，大家可以看到身后就是站马谷灵异实验室，尽管目前为止没有遭遇怪兽，但所有工作人员和游客都离奇的消失了……” “还有两条獒种巡逻犬” 冯佳宝观察着周边环境，狼一样警觉 刘丁鼓捣了半天，终于用发卡钩开卷帘门锁，我帮她“哐啷哐啷……”往上推 一股热浪从里面袭来，吹起衣袖，能闻到试验药剂的酸腐味道 王娜用电筒照着墙上的大楼分布图 “……电机房……电机房……什么找不到电机房？我看到楼顶有风轮，只要将风力储备电源切换过来，照明系统马上能恢复……” “机房通常都在地下” 爱丽丝有经验，她曾经破坏过圣玛丽医院的电磁干扰器 “找到了，在外面，警卫室的旁边” 王娜兴奋的跑出去 只用了半分钟，过道顶灯就象多米诺骨牌似的一溜亮起，没有血迹，异味，物品摆放也有规有矩，除了缺少点人气之外，没什么不正常 直到我们推开最后一间实验室的门…… …… 这间实验室大的惊人，六个容积不等的透明密封仓围成圆圈，圈中央象是电磁悬浮一类的装置，由无数气管连接着仓体和液氮储罐，应该是尺骨能量的激发器 只有一个仓盖是敞开的，里面有残破的蛹壳，暗棕色，环状纹，如同拳馆的沙袋 其他五个之中却是动物的尸体 甚至有头喜马拉雅黑熊，胸部生着白色的新月斑纹 每个密封仓前都注明了实验对象与日期 爱丽丝弯着腰，一个接一个的看，确定冰蛙不在其列后，紧张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而空仓的标签是这样写的—— 生物：粉蝶幼虫 灵异：细腰蜂 “什么是细腰蜂？”王娜边录边问 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动物世界里介绍过的那一种 “此细腰蜂非彼细腰蜂” 爱丽丝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细腰暗指女性，例如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乃幽怨嫉恨之气” “糊涂”冯佳宝气的一跺脚 “我几次告诫过希尔，千万不能用这种处于正邪之间的灵异进行实验，虽然已经在梦境里得到净化，被通灵者喂养，但风险太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失败了，就是恶魔 “你不该把它送到这里来，希尔又识别不了” 以辨别灵异著称的巨眼尚且会受到心境影响，何况人类这种感情动物 “不是我送来的，怎么可能？” 冯佳宝惊讶的看着我“前后21只，种类，饲主，我记得清清楚楚，根本没有蜂类灵异” “会不会有别的渠道？” “正因为担心出现这种情况，双子才会委派通灵者来协助他……” “你们快来看……”刘丁忽然大声喊 角落里摆着四朕木屏风，内有折叠床，衣架，洗漱用具，墙上的三孔插座已严重烧毁，依然能闻到电线短路时的焦糊味 地面也有圆形的烧灼痕迹 除此之外，还有双雨靴，几页被踩踏过的图纸 靴底的大小和花纹与DV机里的基本一致，冯佳宝无话可说，恨恨的扭过头 爱丽丝在灯下研究图纸，表情越发凝重 “……这……这好象是某种特制的加速器，能让细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分裂，如果把它应用于灵兽结合，曾经需要10个月完成的变异会大幅度缩短” “再具体点” “百分之一的时间，也就是……3天” 她蹲在地上，指着凝固的金属颗粒和黑色粉末 “加速器原本放在这里，可能是希尔为了尽快完成结合，所以将参数调到极限，导致在运行中失去控制，高热引发燃烧，也许还发生了轻微爆炸……” 现场明显被收拾过，翻遍整个实验室，也没有尺骨的踪影，除了崩掉地皮的坑洼，简直一干二净 而且，向杰等人仍不明去向，包括李研然和梅好母女俩 怪物给我们设了个空城计 刘丁在气愤之余决定请求支援，那怕将站马谷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 …… 大楼内有磁场干扰，阻隔了卫星通讯，我们必须离开 忽然，不知那里发出“咔嚓”一声细微的轻响 五个人分别望向不同的地方，或左，或右，或墙壁，或房顶，谁都没有注意脚下 因烘烤变干发脆的地面仿佛被敲击的瓷片，蛛网般爆裂 底下竟然是空的 爱丽丝惊叫着，和碎石泥块同时坠落 冯佳宝站在背后，手疾眼快，拽住她左臂，猛的被其带倒 裂纹还在“喀啦啦”延伸，在我们马上抓住她俩的前一秒，地面轰然塌陷，白灰飞扬，阻挡了视线 等尘埃飘散，眼前赫然多了个空洞 爱丽丝和冯佳宝消失了，和折叠床，木屏风一起…… …… 洞里昏暗，电筒的光柱甚至探不到底 王娜把DV机调到夜视功能，在红外发光二极管的照射下，也没有任何发现 因为缺少索降工具，人身安全不能保证，只能打电话救助 刚拉开门，就听到“咚，咚……”的鼓声传来，于过道里既沉闷又持续不绝 心脏不由自主的跟着节奏跳动，渐渐加快，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三人的脸上均变了颜色，王娜脱口而出“士兵鬼魂……” 两山之间阴云密布，雾气中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丝，几米之外已不辨须发，但能听出鼓声起至正前方 生态园外人影交错，矛戟林立，一股杀气如冰砭骨 我急忙拉着她们躲进警卫室，王娜仍不忘把DV机架在窗台上进行拍摄 鼓声更急，有人厉声尖叫“杀……” 惊涛骇浪般的呐喊瞬间震彻耳鼓，刀剑齐鸣，战马悲嘶，千百条人影在浓雾里奋勇博斗，如同云端的神兵天将 王娜难以相信自已的眼睛“……这都是什么东西？灵异吗？” “不是灵异，因为我们能看到” 我发现它们不仅动作灵敏，兵器也运用的十分娴熟，简单凶猛，不论是刀砍矛刺，招招断头 每逢短兵相接，必定切菜似的倒下一片 可令人吃惊的是，当胜者向后退去，那些散落的尸体居然诡异的爬向首级，捧起来，放于脖颈上 随即嗷嗷叫着再次冲向对方 这不是战争，是士兵间的训练，有关杀戮的训练，难道要进攻人类？ 刘丁不停的拨打卫星电话，最终沮丧的坐在地上“还处于屏蔽区” 电话不通，大门又被堵住，我们现在寸步难行 空中有扑翼声，好象直升机的螺旋桨，战鼓顿息，刀剑“嚓”的齐声入鞘 雾气被扇开，那头獠牙棕毛的雨靴怪悬停在十几米的高度，左腋下的人手遥指老雁山的某一地点 兵团已整齐列队，背对着我，铜盔铁甲，领队的身形宽大，虎兽披肩，手持镰钩，宛若死神降世临凡 土坡上还有一个人，面向实验大楼，绿短裙，七分裤，头两侧团着发髻 是个女人 看不清模样，但感觉古精灵怪 因为她在说话，在冲雨靴怪发牢骚 “……希尔……希尔，一不留神，你把自已弄成了这个鬼样子，作为灵兽实验的主要负责人，你叫我们怎么向双子交待？又怎么向红尼大主教交待？” 雨靴怪果然是希尔，他已发不出人语，口中“吱吱”鼠叫，掠过女人头顶，又绕回来，急得双手连指 女人格格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已经找到了老巢，在山顶守着吧，防止它逃窜，我马上和雪鳗汇合” 怪物振翼飞走 “上山……” 女人一声娇喝“跟我去杀怪” 众兵将“哗”的转身 此刻云销雨霁，阳光普照，金灿灿的铜盔里，赫然是一颗颗白森森的骷髅 战马也是赤裸的骨架，背扎软靠皮鞍、垂蹬、大腿骨捆绑流苏扬蹄带、光秃的颅壳勒着低头翎和缰绳 王娜吓的差点把DV机扔出窗外 最靠近我们的一个士兵似乎有所察觉，忽然扭过来 没有皮毛筋肉血，白利的牙齿紧挨着鼻洞，然后是两只幽冥般的眼窝…… …… 正文 第075章：死亡录像 窗台下，一阵窃窃私语 “我们被发现了……” “……把那该死的DV机拿下来……” 悉悉簌簌的动作中，机器“啪”的歪倒 “小声点，你是要告诉它这里有人吗？……” “嘘……有动静……“ “好象过来了……” “刘警官，拜托你要瞄准……” 刘丁配备的是77式警枪，全封闭的内击发锤，可以在口袋里直接向目标射击，不必担心击发锤被衣服卡住造成哑火的现象 而且全枪只有成人的手掌大小，重量轻，非常适合女性警察出外勤时使用 我们并排蹲于窗台下，背靠墙壁，刘丁挤在中间，双手执枪，反复调节着呼吸 我甚至能感到她“怦怦”的心跳 隔离门被拉开，脚步沉重、有力，战靴跟部的马刺“哗楞’有声，每次落下，地面都会震动 最让人头皮发麻、牙齿发酸的是白骨转动时关节发出的摩擦 女人的声音远远传来“……你们不用跟着我，陪他们捉迷藏吧，这些人还真讨厌……哈……” 她好象很爱笑，每说完一句话就要笑 笑声迷幻，如同动画片里半人半鹿的森林精灵 她刚刚提到了雪鳗，自已应该是另一位通灵者：折耳猫 我忽然有种想大声呼救的冲动 莫名奇妙死在通灵者手里，岂非太冤了？ 头顶的玻璃连接“啪啪”破裂，两只带倒刺的青铜飞爪砸到面前的地上，没等我们有所反应，链条“哗啦啦”飞快的沿着窗台倒退 刘丁躲闪不及，小腿被刮出深长的血道 王娜更惨，爪齿钩进牛仔裤的破洞，又从几公分外戳出来，整个人被拽翻，头朝下，脚朝上，死死抱住桌腿 “……陈方，砍它，拿斧子砍它呀……” 我脑子里什么也来不及想，一片混乱，转身跃起，和三颗圆溜光滑的骷髅面对面，仅一步之遥 手里的斧头带起呜呜的风，劈向最近的头颅 枪声同时响起，一个士兵的铜盔立刻被击穿，当时它正和一条腿伸出窗口的王娜较劲，拱腰低头拉扯铁链 子弹在头顶骨上留下了前后对称的弹孔，冲击力使它身体微微后仰，晃了晃，似乎发怒了，松开手，“呛啷”拔出腰刀 我却被冰凉坚硬的拳头打飞，重重撞到墙上，脸颊几乎变形，左边牙齿全部松动 重获自由的王娜就地打了个滚，扶起我，刘丁一边持续射击，一边后退“回实验室，快……” 冲出警卫室的瞬间，脊背有风，一根长矛飞过 矛尖“嗵”的贯穿墙壁，于激起的尘土中泛着青蓝色的寒光 三个骷髅兵迈开大步，挥舞着武器踏上台阶 雁翎刀，长矛，青铜双爪 3mm厚的实验楼大门在它们面前简直就如同摆设 果然，只劈了几刀，士兵就掰开缺口钻进来，走了两步，忽然低头，长矛自他身后再次呼啸而来，贴着刘丁的鼻尖扎入拐弯处的百叶窗 她险些没收住脚步，明如镜的矛身上映出两只惊恐的大眼睛 这些家伙明明一眨眼的工夫就能砍下我们的脑袋，似乎在故意逼我们往绝路走 最大的那间实验室已在眼前 “怎么办？赶紧想办法呀” 王娜抱着DV机，一脚踢开门“这可是最后的避难所了” 密封仓里根本不能躲人，液氮储罐的压力表也已归零，无法用来阻挡骷髅 刘丁的手枪已打出13发子弹，备用弹匣里还剩下5发 也是最后5发 在“咣咣”的撞门声中，我们横下心，望向地板上的黑洞 六支手紧握，齐声喊“跳” …… 在下坠的几秒钟里，我头脑异常清醒 站马谷并非想像中的灵异训练基地 而是怪物制造工厂 即使吸血蝴蝶、蝙蝠怪人的突变是场意外事故，那么骷髅士兵又如何解释？ 几百名士兵，整整一个军团，中间穿插着两位通灵人士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拯救？ 还是毁灭？ 腰带猛的被什么东西抓住，我刚闻到花粉的芬芳，就被扔到一堆硬纸壳般的物体上 女人们的惊呼由远至近，接连落下，险些把我砸昏过去 而王娜鼓囊囊的绿军布挎包更是硌着我的后背，苦不堪言 幸运的是，包里不仅有七节钢鞭，DV机，还有一把微型电筒，两包从店铺拿来的饼干 光亮中 我们终于看清了所站的地方 居然是个超巨大的蜂巢，水桶般粗细的幼虫在六棱巢房里伸头缩脑，用粉红色瓣形尖喙吞咽着花粉和蜂蜜的调合物，发出“叽叽”吮吸声 “……真希望我没看见” 刘丁面无血色的退向石壁，绊了一下，脚好象踩进稀泥里，黏黏糊糊的，一时又拔不出来 王娜用电筒照了照，光圈中，是两具干瘪的男性尸体，警卫装扮，胸前各有三个大洞 她的脚被其中一个卡住，只露出踝部 刘丁本能的尖叫，闭着眼，用另一支脚疯狂去踢 我立刻捂住她的嘴“……蝴蝶肯定就在附近……” 她拼命把脚挣脱，远远的躲开，弯腰吐出几口黄水 我轻轻拍她耸动的后背“坚持一下，在它回巢之前，必须尽快离开” 王娜仰起脸，望着头顶椭圆形的洞口 “至少五层楼那么高，上去肯定是不用想了……” 她往下照，离地大概七八米左右，蜂巢的表层如同皮革般柔软又极具韧性，凹凸不平，甚至有树枝枯藤等填充物牢牢凝固其中 我试了试，支撑一个男人的重量完全没有问题 王娜先下，接着是刘丁、我 并没有想的那么容易，好几次手脚都被液体粘住，那种又甜又腻的感觉象浑身上下涂满了发腊， 到达地面后，刘丁又忍不住呕吐，不止她，还有我和王娜 蜂巢下，遍地死人，有的被吸尽血液，有的形似刚才的干尸，如同什么生物从体内活生生钻出来一样 “……寄生” 王娜的嘴唇在哆嗦 “蜂巢里的幼虫其实是在人体内孵化的，然后，这个曾经担当恒温箱角色的身体就变成了它的第一顿美餐，直到榨干吸净，最终弃之如蔽履……” 这是个天然的洞穴，通道纵横，冒然进入很可能迷失在里面 刘丁掩着鼻子在几十具尸体里翻来翻去，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跪到一旁，边吐边流泪，继而用袖子擦擦湿漉漉的脸，红着眼睛继续找 王娜用DV机记录下了这一刻 十几分钟后，刘丁拿着三个沾血的证件梦游似的走回来，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 “向组长……？”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有尸体，就证明还活着” 她确信自已的感觉“也许和别的幸存者躲在某一个洞里……的确要抓紧时间了，蝴蝶不会放过他们……” 既然它捕捉人类是要将卵产入其体内，为什么抓到了我们，却又匆忙离开？ “那个指挥骷髅军团的女人应该是通灵者吧？” 刘丁猜测“或许她和雪鳗已经从另一个入口发起进攻，蝴蝶无瑕兼顾我们，那些骷髅的砍头训练，恐怕也是针对灵兽进行的” “这多么洞，走那一个？”王娜催促“谁来选？” 为了不让刘丁背负那么多压力，我毫不犹豫的走入离自已最近的一个洞口 里面阴森潮湿，时有水滴叮咚，自已的鼻子却好象出了问题，无论走到那里，似乎都飘着股混杂血腥的香甜气息 洞穴越来越狭窄，甚至于必须侧头收腹才能勉强通过，手电筒的光也慢慢黯淡，如果失去照明，我们将永远走不出去 人到了真正绝望时，内心反而坦然了 “把电筒关掉，原地休息” 眼前顿时漆黑，只有DV机的荧荧绿光 “还剩两格电，马上自动关机” 王娜的声音 她幽幽叹了口气“每个人留句话吧，万一多少年后，有人来这里探险，意外发现了咱们的尸骨，打开DV，把遗言公开，无论对自已还是对亲朋，都算有个交待” 镜头先对准刘丁 红外照射下的她在屏幕里幽灵般抬起头 眼睛也是绿蒙蒙的，嘴唇嗫嚅着 “……一直叫你向组，都成了习惯，其实最想称呼你阿杰……你们笑什么？是不是有点傻？……我还是不录了” “录得相当好，真的”王娜一本正经的胡说“挺真诚的” “陈方，你先来，我……再想想” 镜头移到我脸前 丁远方曾说过，不管是不是场梦，只要发生了意外，现实里的我也会受到相同的影响 这是唯一向她表白的机会 但愿英灵能看到这段梦中的死亡录像…… 正文 第076章：破茧 我和英灵相识还是因为姜晨，丁远方的妻子 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 她是英灵杂志社的同事，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而当时丁远方正在追求姜晨 于是便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姜晨头靠丁远方的肩膀，连体婴儿似的观看惊悚电影 我在后排百无聊赖，呵欠连天，旁边座位上，英灵抱着奶油爆米花桶，边吃边用手指飞快的划着手机 没有交流，甚至连眼神的对视都没有过一次 三个月后，丁远方订婚了，仪式刚刚结束，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两人就被冲昏了头脑，忽然决定自驾游，目的地是著名的火山湖 最要命的是，他非拉上我和英灵充当爱情的见证 我不得不帮着这位女编辑背着行囊，手拉手的穿林过溪，嘘寒问暖，几天接触下来，相互间熟悉了很多，慢慢从普通朋友到心底有了感觉 只是谁也没有说破，彼此都有自知之明 面对逐渐升温的感情和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不够坚强 姜晨出事的那天，正在沐浴的英灵披头散发的赶来，扑进我怀里发声大哭 吉凶难测，今天也许举杯畅饮，明天可能无声诀别 那是我第一次有想表白的冲动 “……英灵” 此时，我嘴唇干涩“……再见了，不管是梦里还是在现实里，有你陪我走了那么久，除了感激，还有……抱歉” 最难消受美人恩，她一直在默默支持我这个在别人眼中无所作为、甚至有些讨厌的自由摄影师 大众的称呼是——狗仔队 “……如果真的成了植物人，请让我有尊严的死……” 丁远方的猜测让我尤如惊弓之鸟，我不想她守着一个会喘气的死人度过后半生 王娜和刘丁却十分诧异，大概觉得我精神吓出了毛病，在洞穴里走失的结果肯定是必死无疑，跟植物人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再说，半死不活又有什么意义 我无法解释，仅存的电量也不容我解释 “……下辈子，一定带你去看白海豚……” “你说的是嘟嘟吗？” 黑暗中有人轻声问“那可是一头又聪明又乖巧的小胖子” 刘丁听出来了“冯佳宝？” “还有我” 荧光映现出爱丽丝玉质般的脸，额头多了块青瘀 四个女人忽然又哭又笑，又搂又抱，抢着讲述分别后的经历，似乎忘记了身处绝境 原来，冯佳宝抓着爱丽丝掉下地洞时，瞅准机会将抛石带甩上突出的岩棱 抛石带本身有弹性，缓解了不少下坠力 两人刚刚爬下石壁，吸血蝴蝶便听到动静，风筝一样飞来，所以，才会慌不择路，逃入洞中 要躲避猛兽，就要迅速跑到藏身处 当然是越近越好 她们本能的选择，我们随意的决定，却误打误撞的重聚在一起 随着DV关机的提示响起，光亮骤然消失，王娜苦笑 “各位美女们，现在我们还能保持优雅，可想过没有，三天后、七后天，十天后会变成什么样？……五个人赖以生存的只有两袋饼干” “嗵”的一声，她后背靠上了石壁 “饥饿会使人发疯，终有一日，不是我吃掉你，就是你吃掉我” “这个想法真奇怪，为什么宁可吃人，也不肯原路返回，换个洞口碰碰运气？” 冯佳宝的口气象是很轻松，难道她目光如神，拥有和DV机一样的夜视功能？ “那个男的，把皮帽给我” 我摘掉帽子，正不知往那里递，忽然手中一空，被她准确无误的劈手夺走 这个女人，耳聪目明，有着动物般的五感 而动物除了视、听、嗅、味、触之外，甚至还拥有神秘的第六种感觉 世界大战时期，德军对伦敦进行了大规模的轰炸，在空袭前数小时，有一些猫狗忽然在家里不安的来回走动，频频发出尖叫，咬着主人的衣裙拼命往外拉，好象催促她们迅速逃离 “对不起，我没有第六感，只是夜行动物畏光，跟它们在一起习惯了” 有水溅到脚上 然后“咯咯……”几声 仿佛花生壳被捏开，黑暗中，猛的涌出一对火红鬼眼 是连星动里的火蚕，象几条燃烧的钨丝，两个圆圆的眼镜瞬间变成了电筒，射出两道光柱，如同霓虹 “哇塞……”王娜捂着眼睛“真是神奇的魔法，关键时刻，你总会让人大吃一惊，能教我吗？” “好啊，你来负责加水” 冯佳宝向她索要七节鞭，串起皮帽，灯笼似的提在手里 “火蚕的温度太高，水会很快蒸发，万一接触到空气爆开，那就要看谁跑得快了” 她不象在开玩笑 眼前是四通八达的洞口，谁也不记得从那边来的，但有了光明，迟早能走出去 正如人所说：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我们从这里离开了，但怪物还在等着我们…… …… 两个小时后，火蚕即将油尽灯枯，冯佳宝又摸出三颗连星动，扔进皮帽，咬着嘴唇把食指和拇指伸进滚烫的水中，忍痛捻碎腊壳，闪电般提起手腕 “血肉一碰到火蚕，立刻灰飞烟灭，只有事先将卵封入鲛油内，放置百天，等它孵化” “如果任其成长，会变成什么？” “它来自地底的火山，在流动的岩浆中蛰伏成蛹，等外部温度低于自身，便破茧而出，销金溶铁，同时产卵，如此这般的循环，不但能确保物种不灭，还能维持火山的生命”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王娜隔着镜片往里看，新放入的火蚕蚯蚓似的扭动着，越来越灼目，而最初的那几条已化为余烬，在水中飘浮、摇晃 “卵就在溶岩里，捡出来就行” 冯佳宝形容的轻描淡写，但狂暴的火山、激溅的红流，想想都心惊肉跳 地势渐高，我们体力已竭，歇了会儿，每人吃了四块饼干，喝了几捧泉水 头顶忽然响起凌乱又沉重的踩踏，隐约能听见刀剑落地以及人的吼叫呼喝声 “骷髅军团……” 我和王娜，刘丁猛的站起身“它们果然开始进攻了” 可对付一只吸血蝴蝶，需要用这么多士兵吗？未免过于兴师动众 爱丽丝和冯佳宝听完我们对骷髅战士的描述，反应截然不同 一个表情迷茫 一个眼神恐惧 “原来真的有这种灵媒存在” “灵媒？” “宗教里称禁厌师，也有人叫他们医巫、术士，是指一些能够通神、通灵、通鬼的人，擅长遣鬼、请神、捉妖、驱魔” “身为通灵者，你自然也算是灵媒了” 冯佳宝目露希冀“最高等的灵媒是先知，天使，准确的说，我的能力仅限于唤鸟驭兽，在通灵的道路上还差的很远” 王娜又去看爱丽丝，她慌忙摆手 “我更不行……喂养冰蛙的时候，甚至连沟通都有困难……” 刘丁一时难以接受 “难道那些骷髅真的是魂魄附体？” “通灵者中自古有鬼媒人的传言，应该不是虚假的，只是一向神秘，不被外界所知” 鲁璐也曾经透露过，除了通灵者能化为灵异，进入梦境轮回，普通人的亡魂将飞往另一个世界 右侧的洞口与地面呈60度角，是通往上层的最快路径 冯佳宝和刘丁一马当先，其他人于后面紧追，螺旋阶梯似的绕了两三圈，她们猛的停住 山壁上有个三角形的缺口，人能钻过去，外面大亮，火光闪闪 我偷偷张望，无数战靴在眼前突来攸去，地上是折断的长矛，插入岩缝的刀剑，还有一滩滩或深或浅的琥珀色液体 蝴蝶的血 几米外，一个被拔掉首级的士兵屈膝半跪，于地面胡乱摸索着头颅 可它的脑壳已被同伴无意间踩的粉碎，扬的遍地都是 视线中，骷髅乱滚，丢盔弃甲 更有支离的趾掌五指划地，老鼠似的在战靴间窜来窜去，寻找自已的骨架 王娜懊恼不止，对提前罢工的DV机心怀不满，如此难得的场景，竟然不能拍摄 “趴下……”冯佳宝小声说“往上看” 我依言而行，在数丈之高的洞顶，黏着密密麻麻的蝶蛹，大多数已爬了出来，慢慢张开湿滑褶皱的两对翅膀 有的甚至没等飞起，就被掷来的枪矛扎了个透心凉，直直跌落，六足乱蹬，尾部毒针和产卵器前后齐出，皆有六七十公分长，土黄色的毒液随着身体的抽搐不停喷射 刀剑、盔甲、白骨、无论什么，一旦沾染，即刻腐蚀成蜂窝状，白烟久久不散 我们越看越心惊 “早知道蝴蝶如此恶毒，应该往它老窝里扔几个连星动” 王娜似乎认定连星动天下无敌 冯佳宝摇头叹息“这样的掠食者，或许只有杀不死的鬼魂能与之较量，在它们眼中，人类如同蝼蚁……” 洞里忽然一暗，缺口被堵住 她猛向右后方折腰，镰刀般的昆虫前肢堪堪从脸前划过 于此同时，手从腰间挑起一颗连星动，在最高处起脚，倒钩，直接踢入蝴蝶环形口器上方的颚裂里 蝴蝶愣了一下，双颚交错 “轰”的烈焰齐迸，宛若狂蟒摆动的舌信 我翻身将冯佳宝压在身下，火焰从背部窜出去，一阵灼热…… 正文 第077章：插翅难逃 刹那间，蝴蝶便包裹在火光中，被烧的“吱吱”怪叫 它扑扇着迅速萎缩的翅膀，在缺口外翻滚 空气中全是焦臭的味道和火气 吸进肺里，辣辣的 火蚕炸出的火焰，似乎连水都无法熄灭，如蛆附髓般的吞噬着它 “特啦啦……” 是马蹄声 四只巨蹄突然而至，上下纷飞，眨眼的功夫将蝴蝶踏为肉泥 竟全然无视溅到腿骨上的火苗 然后，战马的狭长头骨出现在我们面前 鼻孔超大，内布黑斑，梁骨尖若箭头，眼窝突出，缓缓扭动，好象在判断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爱丽丝声音发颤“它……它不会攻击我们吧？” 话音刚落，马骨消失了，四蹄开始后撤 正当我们松了口气时，石壁“嗵”的遭到重撞，摇晃几下，岩缝裂开，泄下泥沙 “不好，它想撞进来，快，继续往上跑……” 刘丁和冯佳宝齐声发号命令 被活活踩死的滋味可不好受，五个人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逃命 背后的烧伤已经影响到了我的行动，能清晰的感觉到渗出液沿着脊椎往下流，没跑几步，溃烂的皮肤便被扯破 一阵钻心的疼痛 冯佳宝和王娜不得不返回来，架起我 只晚了一秒钟，石壁就接连被击穿，露出来的不光是战马头骨，还有一柄磨盘大小的五瓣錾金梅花锤 在战场上，能挥动这种锤的一定是巨人 而这里，只能是巨型骷髅 “往前跑，别回头……” 冯佳宝扬手弹出两颗连星动，于身后设下一道熊熊火墙 前面又出现了交叉贯通的洞口，这对我们反而是好事，容易迷惑追踪者 我看到刘丁率先冲了进去，眼前突然一黑…… …… 昏昏沉沉中 我感觉被人背了起来，接着开始摇晃颠簸 象骑在一头狂奔的骆驼上 她的头发又黏又湿，一缕缕粘在我脸上，甜的让人腻歪 身后还有几双手在用力推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腹内翻江倒海，从她背上摔下，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吐 全是黑黄的臭水 身边有人小声议论 “他伤的好象不轻……” “火毒，再加上吸血蝴蝶已有蜂类灵异的特征，体内生有毒囊，燃烧时产生的烟火、粉尘，均能致人于死地” “还有救吗？” 我艰难的撑起眼皮，朦胧中，冯佳宝好象又取出那个锦盒，极为小心的往积水洼里倒 雪花般闪亮的冰蚕洒落水面，一霎间结成冰坨，时间之短暂，甚至还保留着水滴入水时激起的涟漪 冰蚕也被封住，如同透明的琥珀 寒气四溢，王娜和爱丽丝冻的牙齿格格打战，缩着肩膀 “……以冰克火……忽冷忽热，可够他受的……” 冯佳宝也不答话，手握七节靴的四棱尖“嘡嘡”几下凿开冰块，又将僵硬的蚕虫放在光洁的石面上碾压成粉末，往我身上撒 边撒边解释 “冰蚕能使一切液体成冰，但如果自已在其中，也会被冻僵，要想复苏，最快的方法就是吸食火气……” 果然 我如身坠冰海，清凉舒爽 “……之所以将其碾成粉末，是因为一旦醒来，活虫会立即还原至寒的能力，没人敢碰它，但若不及时除去，恐怕这位姓陈的马上就会变成冰雕” 背部的红肿眼看着消褪，水泡皲裂，鲜血流出，随即凝固结痂 冯佳宝掬水泼来，粉末“哧哧”化成冰屑，用衣袖扫落 “起来吧” 她一拍我“还得谢谢你舍命相救” 我挺着上半身坐好“甩掉它们了？” 骷髅兵似乎也被这迷宫般的通道弄的晕头转向，到现在也没追来 我们继续前进，拔开层层藤蔓，爬上一个平台 触目是成堆的蝶蛹，倒悬着，比人还高，一鼓一鼓的，仿佛要挣扎而出 冯佳宝把皮帽远远扔出去，水倾尽，将死的蚕虫燃起最后的火焰，一路蔓延，那些刚刚变身、还无法展翅的蝴蝶接二连三的掉下去，被兵卒们乱刀分之 七八个巨型骷髅本来采用抛接武器的方式进攻蝶群，此时洞顶已成火海，它们转而守住洞口，持械而立，发现有想要飞出去的便蹦起来凌空击毙 都是重量级武器 有的双手使锤 有的身前横着龙尾狼牙棒 有的甚至跨下战马，虵矛杵地，金盔金甲，威风八面 同样骑着骷髅马的还有那个绿裳女人 她也在仰望壮观惨烈的洞顶，拉着缰绳，时不时勒马躲避落下的残蛹、蝶尸 手里有根皮鞭 细长、乌黑、闪闪晃眼，仿佛覆有鳞片 于火光中一挥，鞭梢顿时带起风雷之声，响彻洞穴 我曾听她提起过雪鳗“……应该是两个通灵者之一，折耳猫” 冯佳宝闭目冥想，睁开后又让爱丽丝试着感应 爱丽丝尽力了，鼻尖渗出汗水 “不行” 她喘息着“感应不到，有灵气，却完全不同于我们” 冯佳宝点点头“这就对了，他们是通灵者中的鬼媒，大概除了双子，谁也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 “上面的朋友……” 洞底忽然传来娇笑“谢了，实在对不住，刚才还以为你们是那帮死缠烂打的贪财鬼，没伤着吧？……嗨，瞧我这话问的，能使出连星动的人怎么会被几根骨头架子伤到” 冯佳宝低头向下喊“你是雪鳗，还是折耳猫？” 女人象是有些意外，但当即明白过来 “你就是孔雀吧？” 没等这边回答，她又笑“仰着脖子说话太吃力，你等着我……” “啪”的长鞭甩出，一匹小马骨摇头摆尾的从洞外跑来，鞍上是长弓箭囊，囊底飘着鲜红的缨穗 女人摸摸小马的头顶，张弓搭箭，“夺”的钉在离平台一米远的洞顶，力道强劲，箭羽“嗡嗡”震动 仔细看，尾部垂着条银丝在风中飞舞，猛的紧绷 耳边慢慢响起电动马达的旋转声，岩石下先升上来一支紧握卷弦器的右手，接着露出张可爱的小圆脸 竟然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孩子，哪吒似的梳着两个发髻 单眼皮 一笑两酒窝 实在不敢相信，这场灵与怪之间的战争居然是她指挥的 我暗生荒度岁月之感…… …… 明秀 鬼媒人 灵号：折耳猫 王娜十分不理解“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从事那么阴森可怕的行当？” 我想起了阿霞，为了压制控尸灵异，甚至不惜整日与尸体为伍，默默牺牲了自已的青春和美貌 “我7岁的时候，因为贪图和小猫玩耍，失足跌下16楼，等到醒来后，听妈妈说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足足呆了51天，而自已却觉得只是做了个很短的梦……” “什么梦？” 利用适当的时机发问，是王娜的职业习惯 “走” 明秀歪着头，想了想 “一直走，跟着个没有双脚的影子，他吹的笛子可好听了，旋律简单又迷人……” 她情不自禁的哼了几句，越听越象冥乐 我断定这女孩的审美有问题 “后来哪？” “后来就碰到双子了，他问我想不想当通灵者，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是通灵者，但听说能回家找妈妈，便糊里糊涂的答应了……” 刘丁一直在我身后静静的听，忽然问“世上真的存在鬼魂吗？” 明秀伸长脖子找着说话的人，多看了两眼 “原来是个女警官呀，人物关系够复杂的，加上两个通灵者，一个记者” 原来她早已注意到王娜挎包里的摄像机 “你又是干什么的？”女孩瞟我“这里面好象只有你最弱” 我面色发窘，但也承认她说的对 刘丁尽管与通灵无关，但在刑侦部门工作多年，又跟着向杰奔走在第一线，无论是专业技能和心理素质都过硬，只是实战经验稍显不足 王娜做过战地记者，有胆量，承受力和临危反应堪称超人，却过于专注本职工作，常常不顾及其他 爱丽丝则有神臂，就算站着一动不动，恶灵也不敢放肆 然而就眼下来看，似乎对灵兽的作用不大 冯佳宝更不必说 她既是魔法师，又是驯兽师，且在通灵者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用神奇一词来形容，丝毫不过分 至于自已…… “我……我……”我支吾了半天 在十门铺围捕黑鳞鲛人时的信心荡然无存，那种无意间说出一句话就有人认同的感觉——真好 女孩有些不耐烦了，转向刘丁 “有没有鬼魂？你看下面还不清楚吗？” 骷髅军团和吸血蝴蝶之间的大战最终以白骨大获全胜而落幕 士兵们自动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在清扫战地，将那些苟延残喘的昆虫身体斩成数段，掷于火堆 另一部分去帮助肢体缺失的同伴找寻合适的骨头 最后几个实在凑不齐全，没头的拉着断手的，没腿的用手代足，姿态怪异的跟在队列后面离开山洞 我心中忽然一悸“那只最大的蝴蝶在那里？” “原来你不是结巴”明秀格格笑“放心好了，有雪鳗和希尔守着，它插翅难逃” 正文 第078章：第棺 岩洞上方“嗵、嗵……”不间断的锤击 大量泥土簌簌落下 我们捂住口鼻后退，缝隙逐渐扩大，阳光似剑如幕般射了进来 “别怕，是来接我们出去的” 明秀用衣领遮住口鼻 “我的士兵头脑简单，任何事都会使用暴力” 她抬头喊“……能不能温柔点？本统帅就快被活埋了” 头脑？ 我暗自发笑 骷髅兵那来的大脑，黑洞的颅骨内只有空气 无数破碎的石块砸在岩角，弹起，骨碌碌滚到洞底，撞击声萦绕不绝 头顶猛现出不规则的大洞，一支叉车般的手掌骨架伸到眼前，我们陆续踩着关节爬回地面 举目远眺，竟然已在老雁山的半山腰 风雨又来，冰凉的雨滴刹那使人清醒，如果不是巨人骷髅就站在身旁，恐怕谁都会有做了场恶梦的错觉 王娜第一时间检查DV机是否受损 爱丽丝侧头用手指梳理长发 刘丁念念不忘向杰他们的安危，径直走向明秀“我有个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 “哈” 明秀在她锐利的注视下从容不迫 “一听就是警察的口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不是前天晚上鬼鬼祟祟摸进站马谷的那几个警察？” “你见过他们？”刘丁紧张到全身发抖 “想见他们就对我客气点……” 她眼睛闪烁着和侏儒老者一样摄人的光芒“因为你可能急需我的帮助……” 我和刘丁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难道向杰他们已遭遇不测，想和其沟通必须借由鬼媒人施展传说中的招魂术？ 看到我们变了脸色，明秀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宜，表情显的十分古怪 “逗你们的，别太担心，他们大部分都还好，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警察也太莽撞了，凭几把手枪就想杀掉那只变种……” “只要命中要害，应该是可以的吧” 冯佳宝替向杰辩解“它必竟是有形的” “有形的是没错，但你们了解它吗？两对比风帆还大的翅膀，每秒钟可以振动300至400次，形成的风速能把人吹飞……” 蝴蝶扑翅的频率其实极低，当它从你面前飞过时，根本听不到声音 蜜蜂则与之不同，频率高达440Hz 人们常说的嗡嗡蜂鸣就很形象的印证了这一点 “呼吸也会变困难”我同意这个说法“肺气弱的人甚至有窒息的危险” “不仅仅如此，它能在飞行中前后左右的移动，快的几乎看不清，因此你说的命中要害，基本不可能……” “……况且，花生粒大的子弹对它而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这是我在巢穴里找到的” 刘丁掏出沾有血迹和蜂蜜的证件 三个年青的警官，三张英挺豪迈的脸“请告诉我，其他人在那里？” “虎贲崖” 明秀一指云雾中的断霞岭 “雪鳗不想他们碍手碍脚，警察应该去对付罪犯，没有必要涉足灵异事件，手铐和枪在这里如同废铁，大声训斥也只会事得其反，激怒它们” 刘丁听出她在讥讽自已，这个女孩子的嘴一点也不饶人 风吹来一块断翼，象是从后翅扯落的，有黑、紫、黄、粉好几种色彩的图案，在阴晦的云层里尤为醒目 “逮到它了” 明秀喜形于色“我早说过，它插翅难逃” 两个飞翔的黑影从云端跃出，一前一后追逐翻腾，越来越近，瞬息间掠过树冠冲向断霞岭 仿佛两架呼啸驶过的战斗机 那只臭名昭著的吸血蝴蝶终于露出了本来原目 身体遍布鳞状绒毛，分为头、胸、腹，三对比我胳膊还粗壮的节肢足，顶着两根锤状触角 颚下卷着标志性虹吸式口器，绝对可怕的杀人工具 只不过现在它已经受伤 尾部的毒刺已从中切断，毒液似已流尽，能给它如此重创的只有紧跟其后的蝙蝠雨靴怪 希尔！ 它的右翼被毒液蚀穿了一大一小两个洞，灵敏度却并没有受到影响，如果不是心存忌惮，长牙随时能扎进蝴蝶滴溜乱转的脑袋 断霞岭上有颗苍翠的松柏 在雨靴怪的左堵右挡下，蝴蝶被迫飞临树的上方 一个穿着丛林迷彩装的男人忽然自绿色中跳起，伸手抓住它的后肢，整个人被带向空中 我们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呼 太危险了，蝴蝶的其它几条腿随时会将他踢入深谷 明秀却还在笑，仿佛坐在马戏团里等待好戏开场的孩子 黑压压的雨雾里猛的传来“嗤啦啦”的放电声 蝴蝶全身环绕起数道蓝白色的电流，翅膀冒起黑烟，全身痉挛着一头栽在山岩上 明秀打了个响指“全中” 她伸出手臂冲对面挥舞，欢笑着“嗨……雪鳗，把它的头砍下来……” 男人没回答，从怀里掏出一物，于地上摆弄不停 冯佳宝靠近我，小声说“通灵焰火” 果然，男人起身退开两步，四个绿磷似的小字在面前点燃 他确认无疑，撒了一把银粉，“扑”的化为轻烟 天空瞬间映衬的碧蓝 四个字慢慢升起，无限放大：虫、害、已、除…… …… “……我叫雪鳗” 那个额头因黑色素缺失而生出一缕洁白头发的男人似乎不善言辞，默默的在附近收集枯枝败叶，准备烧掉蝴蝶的无头死尸 近看这个男人 鼻梁瘦而挺，薄唇，眼神里透出深入骨髓的倦意 脱掉迷彩装的他，穿一身浅蓝色的维修工作服，袖口还蹭有油污 王娜和爱丽丝立刻被迷住了 “你们也可以叫他卫红旗” 明秀热情的介绍“通灵者中的异能者” 异能者，具有特异功能的人，世界上宣称自已能穿墙、会飘浮、乃至猜物读心的大师不在少数，但被人揭穿后，无非是些假借道具、或运用摄影技术制造幻觉的魔术秀 听到这个名字，冯佳宝的眼神有些异样 “面前的这位如假包换” 明秀笑咪咪的说“如果他心情好，能供应半个城市的照明用电” 王娜眼睛睁的大大的“霹雳娃娃……” 卫红旗边码放树枝，边责怪明秀“外人面前，少说话” 他也是通灵者之一，为什么感应不到冯佳宝和爱丽丝身上的灵气？难道异能者、鬼媒人、和传统意义上的通灵者不同？ 而三百三十六名通灵者中又有多少这样的奇人异士？ 明秀好象一点也不怕他 “你说的全错，他们可不是外人” 她把冯佳宝推到卫红旗面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孔雀” 卫红旗猝然抬头，望着这个刚从蜂蜜和火堆里钻出来的女人 脸庞熏黑，只能分清眼白和牙齿，好几处头发也已燎糊打卷，一双瞳孔却仍是水汪汪的如同清泉 “……你姓冯吧？” 他试探着问 明秀“哈”了一声“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做出连星动的，除了那个人，不就是她吗？” “冯佳宝”她张口叫出名字“你就是那个万里寻夫的女人” 冯佳宝神情低落，沉默不语 刘丁再也等不及了，一把抓住明秀“我的同事哪？” 明秀的目光望向山崖，上刻虎贲二字 四五米高的地方，有一个山洞 她吹了声口哨，摇摇晃晃探出个尖塔形铜盔，纹有龙虎图，两侧铁甲片编缀，顶插貉缨 是个骷髅军官，它率领士兵奉命看守这群不知死活的人类 向杰，堂堂反恐组长，居然成了阶下囚 我想他现在一定火冒三丈…… …… 顺着骷髅兵扔下来的绳梯爬进洞，再往里走几十步，视线愈发宽阔 士兵已推开厚达30公分的仿殿镏铜门，伺立两侧 墓室比起学校操场般只大不小，尽头是高台，数百口棺木整整齐齐的排列至台下 只有少部分棺盖被打开，倚着棺身 12个弓箭兵围成直径10米的圆圈，个个拉满弓弦，三棱箭簇动也不动的瞄准团坐在中间的7个人 分别是包括向杰在内的5名警察、一个成年女性、还有一个小女孩 李研然和梅好 这母女俩竟然还活着？ 向杰见到我们马上跳起来，情绪激动 “谁让你们擅自行动的？不服从命令是什么后果，刘丁你应该知道” 刘丁眼眶里顿时噙满了泪水，拔开人群想往向冲 跟在后面的骷髅军官伸出战靴一下将她绊倒，抽刀、蹲身、按头，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眼看要剁下她的首级 没等我们惊叫出口，明秀已扬鞭卷住刀刃 “NO、NO、NO……” 她吃吃笑“敌人来了用刀枪，朋友来了用美酒，让你的部下都撤了吧” 军官肃立，转身，下颌虚张，仿佛在发号施令 弓箭兵们举止化一，踏步走向敞开的棺材，举起棺盖，坐进去，躺倒的同时“咣”的合拢 我偷偷数了数 不算高台上的金装棺椁，一共167口 “西北骨，盖黄沙”明秀表现出从未有过的严肃“这就是马站不前的秘密，阴鬼之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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