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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官》


第1章 春夜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共星来。(杨广)

隋炀帝杨广的《春江花月夜》共两首,以上是其一。它向我们展示了温情脉脉的春天,香气满溢的春花,荡漾江面的星月,宁静迷人的夜晚。

优美奇妙的春江花月夜景,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造物主为人类创造的佳作。

张若虚著名的《春江花月夜》誉满天下,杨广的这首诗同样耐人寻味。

然而,人类的步调并不是和大自然和谐为一,它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昼夜不停流淌的春江一侧,有一条人工开挖的小河,这条小河在江的西边,它向西延伸约三百米,小河的端头有一个直径约五十米的圆。

在小河的南岸,一个大人正拧着一个小孩的双腿,小孩头向下,江水从小孩的嘴里流出。

那个大人一边替孩子爽水一边连声叫唤,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哇——

那个被爽水的孩子哇的一声,紧接着连声哇哇——那个大人把孩子的身体放平在岸上,蹲下身子问道:“大伢子,你怎么样了?”

大伢子?这个离我很近的有浓郁侉音的人他在叫谁?

“大伢子,乖,你告sù

爹,你是不是好一点儿了?”这大人急切的问道。

那“孩子”突然想起:今天下午,自己路过一条大河,发xiàn

河边站着许多人,“救命”声一阵紧似一阵,他拨开人群,发xiàn

有人落水。他鞋也没脱,毫不犹豫的跳下河去……孩子得救了。一浪打来,自己却呛了水……

“大伢子,你怎么样了,快告sù

爹!”

那“孩子”慢慢的睁开眼睛,轻轻的问:“你是谁呀?”

“大伢子,我是你爹呀!除了你爹,还能有谁?”

我爹?我哪来的爹呀?我只有爸爸。虽说爹爹和爸爸都是对自己父亲的称谓,然而,时代不同了,称谓不一样。

那孩子睁开眼睛,在月光下,他看得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无论用什么称谓,都不应该称他为爹爹或爸爸:“大哥……你?”他看这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认为称哥比较合适。

“大哥?大伢子,你被水呛昏了吧!我是你的爹呀!”

不争论了!那孩子心想。自己浑身难受着呢,眼下不是争论称谓的时候。

这是什么地方?那“孩子”可以不问对这人的称谓,但不能不知dào

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不过,也不必问眼前这人,因为眼前的人和自己沟通有障碍。

那“孩子”感觉身上好凉,伸手一摸,衣服是湿的,后脑勺是疼的,他往疼的地方一摸——有个疙瘩。他不愿躺着,慢慢的坐起身来。他突然发xiàn

:自己的手小了,脚小了,个子矮了,身上瘦了!

难道我喝了瘦身茶?吃了瘦身药?

不对!根据自己的经验,效果最好的瘦身产品,也没听说过有瘦骨头的!自己一米七三的个子现在变得一米五不到,这绝不会和什么瘦身产品有关!再说,自己从没有服过那些。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伢子,走!爹抱你回家!”

他想:这人认准我是他家的大伢子了!从自己身体的长短来看,错的,肯定是自己,而不是眼前的这个人!

看来,自己是传说中的穿越了。

自己学的是建筑专业,也可以说是建筑之家。爷爷是干建筑出身,爸爸在建筑设计院工作,自己在建筑大学毕业之后,在建筑单位干过实习工长,在监理单位干过监理,自己也曾自主创业,当过装潢设计老板,最近,在建筑设计院干设计。…,

……

这条从江水引来的小河,它的头部活像一把铜勺,这河身就像铜勺柄,这圆河就像铜勺头。这一户人家就住在铜勺柄与铜勺头交接的地方,他家住在河的南岸。通过一杆小艞向北,河的北岸还有一户人家。在铜勺头的西部住着二十六户人家。

这条河的“铜勺头”,是按八卦的圆形挖成的,所以,这个村子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八卦村。

……

现在是隋朝,在隋文帝杨坚的励精图治下,把一个几百年混乱不堪分裂的南北朝,建成了一个统一、文明、富强的大隋王朝。

由于国家实行耕者有其田的政策,八卦村也像其他村一样,生活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他趴在“爹爹”身上,随爹爹一步步的向“家”中走去。

他的家中,有一个不错的小四合院。北三间,东两间,西面院墙边有一口古井、一个菜园、一头驴、一辆驴车、一个茅房。

他和弟弟住在西房。他躺下之后,大伢子的记忆像是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的挤出:前年爷爷去世,去年母亲去世……

这一世的家中姓薛,自己的名字叫薛峰,弟弟叫薛原,小妹的名字叫薛花红。不知dào

爹爹叫什么名字,别人都称他薛老三。

河的北岸住着薛老三的大哥薛老大,去年,他家也死了一个男孩。

薛家这两年不顺,死人的事时有发生。薛老大请来风水先生,风水先生一看:兄弟之间住房伯仲颠倒,阴阳错位,能不死人?

何谓伯仲颠倒?何谓阴阳错位?薛老大不懂,便问风水先生。

弟弟薛老三住河的南岸,哥哥薛老大住河的北岸,弟弟住乾位,哥哥住坤位,这不就是伯仲颠倒,这不就是阴阳错位么?风水先生如此说。

薛老大诧异道:弟弟住南岸,哥哥住北岸,也不是一年两年,这乾也好、坤也罢,为什么以前平安无事,现在就倒霉了呢?

风水先生天生一付阴阳眼,对风水五行是轻车熟路:以前你家中平安,那因为是有你老父在。老父在南、长子在北,阴阳自然平衡,乾坤自然不倒。你老父去世,阴阳立马错位,家里灾难也随之而来。

薛老大一想:自家家庭倒霉还真的是发生在老父去世之后,薛老大信了。

于是,薛老大找薛老三商量,风水先生看得透彻,我看,我们两家换过来住吧!你家住我家,我家住你家,我们换家,这样,阴阳什么的就平衡了!

薛老三心里有件事,自家的大伢子今年十二岁,大哥的三个大孩子都是女孩,现在已经有两个出嫁,再等三春出嫁走了,再等老弟兄都过世,如果把房子换过来,自己大伢子住河北岸,比大伢子小两岁的四春住河南岸,岂不阴阳又不平衡了?

……

这时,薛老三一边吹着姜汤一边走进房来,站在床前说道:“大伢子,你现在好点了么?”

“……嗯,好点了!”他对多出一个爹好生别扭,但见他的目光慈祥,和前世的爸爸的目光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他对这个爹爹有了几分好感。

薛老三放下姜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右手食指伸进小瓶里,在里面转了一下,然后,抹到大伢子脑后的疙瘩上:“这是先生配的蛇胆膏,对治跌打损伤可灵了!”

薛峰感觉脑后一阵清凉,好像清凉油一般。…,

“大伢子,这姜汤不冷不热,煮好之后,我吹了好多遍了,你坐起来喝了,度度暖。”停顿了一会儿,薛老三又道:“喝完后你好好想一想,你是怎么落水的?你从小就喜水,在水里和在岸上没什么两样。这一次,你在河边怎么会淹着呢?”

“……”

薛峰想了一会儿,头脑一片空白。

突然,薛老三猛的一跺脚,表情痛苦的说道:“肯定是那小子干的!”

“他是谁?他干什么了?”薛峰听了,知dào

爹爹说的他,应该是自家的仇人。

“……你暂时不要问。”薛老三说完,怏怏的离开房间。

薛峰的二弟翘着头一直在听爹爹说话,爹爹走了,他也轻轻的低下头去。

薛峰刚才头脑中冒出的记忆中,有弟弟的名字,他便问道:“薛原,爹爹说的那个他,是谁呀?你知dào

么?”

他的二弟睁着惊异的目光望着他,道:“大哥,你平时总叫我小二,今天怎么叫我薛原啦?”

薛峰的头脑中刚才还没有“小二”这个记忆,于是,他磨个弯子说道:“……你说你几岁啦?”

“大哥,你的头脑是不是被打坏了?你连我几岁都不知dào

了么……我八岁,你十二岁呀!”小二一边说话,一边把右手指塞进嘴里。

“大伢子呀,你休息吧,叫小二把灯吹了,睡吧……哦!你睡觉后脑勺不要朝下哟!”薛老三听见儿子说话,在东房间喊道。

小二起身,一边用陌生的目光望着哥哥一边把小油灯吹灭。

薛峰虽然头痛,但突然换了一种身份,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很想了解眼前的一切。为了打消小二的疑虑,便轻轻的说道:“薛原,你八岁也不小了,眼下,有人害我,我把你当作大人了,怎么还能喊你小二呢?”

小二听了,非常激动,他把小声说话给忘了:“对!我是大人!我们就是不和大爷换家,看他家能把我家怎样?”

“小二呀,叫你不说不说,你怎么喊起来啦?你让你大哥好好休息呀!”薛老三在东房里说道。

薛峰哪还能睡得着?他要了解是谁在害自己,爹爹说的“他”是谁?这个“他”都干了些什么?自己又是怎样落的水?

他睡床的东头,小二睡床的西头。这时,他爬到床西头睡下,轻声问道:“薛原,哥的头脑现在昏沉沉的,我糊涂了。你告sù

我,我是怎么落的水?”

……

(注:闷鱼子,一种捕鱼虾的工具,用竹篾编成,几个圆筒边连在一起,高约一米五,放在河边,鱼虾进去就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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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困惑

小二自爹爹喊了以后,学得乖了,也低声道:“你到河里下闷鱼子,每天都是我和你一起去的,今天晚上,爹爹叫我烧水。我烧完水之后,见你还没有回来,我便去找你,我发xiàn

你倒在河里,我慌了,一边喊你一边把你往岸上拖,谁知我根本拖不动你……”

“薛原,再小声点!爹爹听见又会吵的!”

“我怕你的肚里再被灌水,把你的头放在岸边,回脸朝上,接着,我就去喊爹了!”

薛峰想:自己倒在水里,头上有个疙瘩,这分明是被人打的,不过,这记忆中怎么没留下这一段呢?也许,自己顿时是被打晕了。

“薛原,爹爹说的那个他,是谁呀?”

小二摇了摇头,虽然没有灯光,薛峰能感觉到。

“你想一想,那人很厉害么?”

小二又摇了摇头。小二睡着了,可薛峰哪能睡着?昨天自己还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今天却成了十二岁大伢子的替身。

在大伢子的记忆中:当前是大隋,这隋朝还在唐朝之前,与前世相隔已一千四百多年……

薛峰浑身痒痒,有时身上还会疼上一下。他想,一天之间两世之人,有些不适应是正常的……他正在想事情,突然见门前有个人,他惊了一下。

“咕噜……大伢子,你的头疼得怎么样啊?咕噜……”

薛峰一见是薛老三,这才放下心来。薛老三喉结之中发出的咕噜声,他便知dào

他此时是心事重重。

为了让薛老三放心,他便装着睡着了。

薛老三轻轻的走到薛峰床边,用手放在他的鼻孔前,看有没有气?薛峰便向他的手上吹气吸气,薛老三看儿子呼吸正常,便慢慢的退出房间。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薛峰不禁感叹起来。孩子的一切都连着父亲的心啊!那,自己现在的爸爸妈妈会怎样了呢?

……

不过,这古代也应该有这古代的好处吧,这吃的东西应该是“绿色食品”,鱼啊虾啊粮啊菜啊什么的,没有受过污染,也不会在饭店里吃到地沟油……

他继xù

想到:不想这些了!所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前世的光阴自己争不了,要争就得争这眼前的光阴了……是谁想害死大伢子?薛老三说的那个他又是谁?

“大哥,你醒一醒,把眼睛睁开!”薛峰一听,原来是小二的声音,他叫得是那样的急切。

原来,薛峰夜里想得多了,快到天亮时睡着了。当小二喊他的时候,他还在迷糊中,他还以为自己是睡在前世的席梦思床上呢,他伸手就往床头柜上摸手机,看几点了。他一伸手,没有摸到手机,手却疼了一下……

“大哥,你抓斧头口上了,这是斧头柄,你拿着!”

薛峰再一次听见有人叫他大哥,他眼睛猛的一睁,见小二正焦急的把斧头柄往自己的手里塞。再一看,小二手里拿着一把镰刀,他正把一把菜刀往小花红的手里塞。

小花红流着鼻涕,一下子又嗅了上去,道:“二哥,你叫我拿菜刀干什么呀?”

小二望了她一眼没有吱声,他转过脸说道:“大哥,我爹上我大爷家去了!”

薛峰见他一面说着一面挥舞着镰刀,真的担心他没把别人砍着,却把小花红给砍了。于是,他急忙穿起衣服,说道:“你把镰刀放下,跟我走!”

小二把镰刀向后一藏,差一点砍了薛花红,他惊了一下,然后道:“我们手里没有家伙,是打不过他家人的。”…,

薛峰知dào

,像他们这么大点孩子,在别人有防备的情况下,这镰刀菜刀都是多余。再说,薛老三昨天说的那个他,不像是指薛老大家里的人。

薛峰见小二不愿放下镰刀,便放下斧头,一面向外走一面说道:“薛原啊,大爷和我爹就像我和你一样,难道我们长大了,我们的孩子也拿着家伙去拼杀么?”

“这……”

“放下!”

薛峰此时正鼓着一泡尿,便问道:“薛原,卫生间在哪里?”

“大哥,什么叫卫生间?”

这一下,薛峰才感知到:这一世的孩子根本就不知dào

这个,就好像他们不知dào

什么是电灯一样。他一急,叫道:“就是尿尿的地方!”

“尿尿拉屎就在小园里啊!”

薛峰跑到小园里,见西北角上,确实有树枝围着的一个地方,地上很脏,他又走了回来。

这个急是来不得人多考lǜ

的,于是,他再进茅房,眼睛一闭,没朝地上望,把小便给解决了。

“大哥,你快走啊!”小二看大哥磨磨蹭蹭,他甚是着急,在他的想像中,大爷的一家人正在抱着爹爹打呢。

薛峰随小二走到门前,他望着村庄的房屋有的青砖青瓦,有的泥墙草顶,才确定自己是到了古代……

他跟着小二,顺着小路拐向房屋东山头。在屋后有几棵大树。大树上的小鸟见了人,呼啦一声飞走了。

他来到河边,他见小二掺着小花红从小艞上走了过去。

小艞宽不足二十厘米,薛峰从来没走过这样的小艞,开始有些胆怯,但见小二走了过去,也跟着走去。他望着流动的河水,感觉有些眼花,要不是反应快,差一点儿从小艞上掉下去。

走过小艞之后,薛峰听到一个男人的吼声:“我家大伢子昨晚被人打晕了,淹在河里,我迟去一会儿,大伢子就没命了,你知dào

吗?”

薛峰听了:知dào

这激动的声音是薛老三发出的。

薛老大家的大门敞开,薛峰随着小二冲了进去。

薛峰还没有站稳,薛老三已经冲到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急匆匆的向蹲在堂屋门口抽着旱烟的薛老大走去:“大哥,你看大伢子这头上的疙瘩。”

薛老大顿时浑身颤抖起来,他在家天里转了两圈,然后朝老婆李氏望去。

“你,你望我干什么?”李氏肥胖的身体向后挪了一步,惊道。

薛老大把烟袋在草鞋上磕了磕,向李氏瞪着眼睛。

李氏见他眼露凶光,哆嗦着问道:“死老头子,你疯了么?你跟我来什么横啊?”

薛老大不问青红皂白,举起烟袋便向李氏的右肩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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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三

“大哥,你打大嫂干什么?”薛老三眼尖手快,箭步上前,两手托住薛老大的胳膊。

李氏解下打满补丁的围裙,朝地上一铺一坐,两手拍着大腿嚎叫:“薛老三,你真是一个尿尿烂石头毒家伙呀!你一大清早的跑我家来闹事……薛老三,叫你不得好死……”

“老三,你让开,让我打死这个臭婆娘……”薛老大见到老婆大清早的哭嚎,显得更加慌张,他怕惊动了左邻右居,便道:“你再嚎一声,我非打死你不可……我为什么要打你?你心里应该有数。”

李氏从地上爬将起来:“薛老大,你打给我看看?难道说是我害你的侄儿?”

“如果你再敢哭嚎,我今天就休了你!”

李氏一听说要休掉自己,果真有些害pà

,慢慢的蹲了下来。

李氏之所以害pà

,是因为她知dào

:自己是一趟小孩的人了,如果再重组家庭,别人笑话不算,自己也是难上加难啊!

如果被休,暂时只好回娘家。可李氏的娘家哪有人啊,一个三舅二十七八岁了,死不动活不动的,一天到晚就知dào

寻吃。

那个时候二十七八岁的人,和当今社会不同。现在青年人这么大没结婚都很普遍。而在那个年代,男孩十三四岁就结婚了,二十七八岁有的就是爷爷辈了。隋文帝杨坚的儿子,当今的皇太子杨广,就是十三岁娶的萧氏。

……

薛老大吓唬李氏,李氏害pà

,霎时间,她安静了下来。

薛老大依旧抖个不停,蹲在堂屋门旁,捧着尺把长的烟袋继xù

抽烟,薛老三也从腰间抽出烟袋,装了一袋。

薛老三自大哥要和自己换房,多少天来他都躲着大哥。要不是大伢子遭人暗算,他也不会来找大哥商量。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明白:暗算大伢子的,在这庄上只有一人,那就是大嫂的三弟李三。

李三平时游手好闲,把官家分给他的地,给大姐家种了。到农忙的时候,他生怕大姐叫他干活,农忙之前,他早就逃之夭夭,直到农忙后才回来。zf来收租收税,他就把人领到大姐家。

自从大姐夫要求和薛老三家换房,李三就三天两天往大姐家跑,意思很清楚:只要姐夫一句话,他就立即把这事摆平。

薛老大确实想换房,是因为自己家遭了殃、死了人。

薛老大阴阳乾坤搞不清楚,他便找风水先生想变通一下,既然薛老三不愿换房,就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风水先生言道:说深了你不懂,说浅了你该懂吧:现在你弟弟住上首,你住下首,这是厄运的根源。要说变通,不是没有办法,只恐怕你要离开八卦村,到别的地方去安家。

古话说:搬家三年穷。连搬家都会变穷,自己哪有本事到别的地方盖房?再说自己的田地都在这八卦村,人搬走了,这地又怎么办?老三不同意换家,这件事就耽搁至今。更令他担心的是:小六春去年刚死,现在,小七春也发起憨来

大伢子遇暗算,薛老三一夜没合眼,火气难免大些。早上,他猛敲薛大家门,他见到大哥的第一句话就是:有人要害我家大伢子,你知不知dào



当时,薛老大惊得不知所措。

眼下,薛老三见事情僵住,便把话题引向李三:“大哥,你不要怪大嫂,李三做这种事情,肯定是他独出心裁,他不会对大嫂说的……”…,

“三爷,你说什么?你说大伢子是李三害的?”李氏惊恐的问道。

“我在这个村子这么些年,连三岁小孩都没得罪过,不是他还能有谁?”薛老三避开大嫂那惊恐的眼睛。

“有人看见?”李氏追问一句,两只手紧张的握在一起。

“没……没有!”薛老三虽然断定,但确实不是亲眼所见。

薛老大把烟袋锅往地上磕了两下,颤抖着说道:“什么事都要看见?不看见就猜不到了?那些大老爷朝堂上一坐,他开始知dào

什么?那些罪犯朝他面前一站,他就能说出个子丑寅卯。这些,他都没有看见,但他就能推断出来……”

“我找他去!”薛老大话没说完,李氏从地上爬起,边说边向外走去。

“你回来!”薛老大磕了磕烟袋,拿根捆草用的手指粗麻绳,说道:“老三,我们走!”他把烟袋插在腰间,边说边向外走去。

薛老三和薛峰跟在薛老大的身后。

薛老大走的很快,薛峰急走几步再跑几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从薛老大家的西山头向北走,沿着圆形河边,再向西走。走到村北一间矮小的草房前停了下来。

薛老大用烟袋把门推开,他知dào

李三的门没有门闩。

李三的门刚一打开,一股霉臭味便扑面而来,薛峰猛的一下捂住鼻子。他本以为这古代的一切都是绿色环保,没想到这古代也有污染,这是和前世的污染物不同罢了。

李三没有床,地上铺一层草,他连衣躺在草上。一床破被千疮百孔,发黑的棉絮从破了的被面探出头来。

李三的衣服丝丝缕缕,到处都是补丁,那补丁的线脚足有半寸,衣服脏的根本看不见布眼。

这种破烂的衣被,薛峰前世从没见过,连想像出这样的残破衣被都难。

李三的呼噜非常均匀,呼噜声非常之响,在这响声中,时而也会夹杂着几个响屁。

李三回脸朝里,薛峰不知他脸儿的模样。

薛峰望着这包含李三在内的一堆破烂,早就厌恶不已。但他对李三的心态却非常佩服:这心态之好,如果世上的人有他的一半,也不会得那些莫名其妙的忧郁症了!

突然,薛峰感到离奇:按理说,做贼心虚,杀人的人心更虚,他怎么会安然的睡觉呢?他又不是经过特殊训liàn

的克格勃,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心态?

薛峰继xù

观察这一个非同寻常之人,只见他的头发花白……不对啊,李三只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人,头发怎么会花白呢?也许,这少年白头古而有之。

想到这里,他朝薛老大和薛老三头上一望,他们的头发也花白。他想:难道古代人都是花白头发?这倒是前所未闻!

第4章 或许

薛峰望着他们头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时,他才发xiàn

自己已经不是平时的三分板头,而是长发披肩,他急忙抓过头发一看,自己的头发和他们一样,也是花白的。

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头发花白?而是在乌黑的头发之上,有许多小米大的卵状白点,这是什么呢?难道是曾在书中看到过的虮子……

正当他惊讶之际,只见薛老大从身上拿出那根手指粗的麻绳,他把麻绳的一头递给薛老三。向他示意:两人猛扑过去,迅速捆好李三。

叭叭……

这时,李三翻过身来脸朝外面,他叭哒了两下嘴,满是虮子的头发盖在脸上,裸露的脖子部分有一层厚厚的黑灰,脖子上来回活动的皱褶处,黑灰上显出几道白横。

薛老大和薛老三同时向李三扑去,李三一下惊醒,瞪着莫名其妙的目光,望着这老兄弟俩:“姐夫,你和老三这是干啥?”

薛老大哪里顾得上和李三说话?李三还没有捆好。他这一醒,就更不好捆了。

李三见他俩不说话,就更加感到奇怪,于是,他伸开两只膀子,把薛老大和薛老三向外猛的一推,弟兄俩便被他推出门外倒在地上。

李三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问道:“姐夫,你拿绳子要绑我么?只要你说清是什么事,你绑就是啦!你们何必要等我睡着的时候绑呢?像你们这样,一不小心绳子勒住我的脖子,那我这一辈不就完了?我要是完了,那你们说,我这一辈子过的亏不亏啊?”

薛老大从地上爬将起来,指着他说道:“李三,你现在跟我去见官!”

“见官?”李三愣了一下:“见官干什么?”

薛峰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李三在听说见官的时候,露出黄黄的牙齿还暗暗的一笑。薛峰心想:这叫什么人啊?这哪里是正常的人啊?这不纯粹是个痴子么?杀人的人听说见官无不惊恐万状,可是,李三不仅不惊恐反而要笑?一时间,薛峰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兄弟,你告sù

我,你爹他们要我去见官干什么?”

薛峰看到李三的眼睛望向自已,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朝身后望了一下,见并没有别人。薛峰心想:李三是大爷的孩舅,按道理也应该叫我侄子什么的,怎么叫起我兄弟来了呢?

薛峰为了配合大爷和爹爹,便向他轻轻地招招手,示意他蹲下身来,自己要和他说俏俏话。

李三顺从的蹲到他的面前。

李三的嘴里散发出浓浓的臭味,他的头发上除了草、灰、虮子之外,还有许多小虫子在上面爬动。薛峰这一下才感到后悔:真的不该叫他蹲下!

这时,薛老大和薛老三两人同时把绳子向李三的脖子上绕去,李三两手一把抓住绳子,转过头去,两眼凶狠的瞪着他们。

薛老大和薛老三这才后悔,心想,当时想的不周,也没有找几个强壮的帮手。平时,只知dào

李三的力qì

大,但大到什么程度却不得而知。

李三把绳子从脖子上拿下,朝薛老大的面前一扔说道:“姐夫,你都多大的人了?难道你不知dào

脖子这个地方不能绑么……如果你们要真想绑的话,那么,你们就反绑我吧!但不要勒我的脖子!”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把两手放到背后。

薛老大和薛老三慌不迭的上前,手忙脚乱的绑住他的手腕。…,

“肩上,肩上,难道绑人也没见过么?”又是一大奇迹:被绑的李三竟然给绑自己的人出主意。

这一下,薛峰真的看不懂了:自己昨晚被东西打了头,差一点淹死在河里。薛老三又说连三岁小孩都没有得罪过,更没有得罪过其他的人。大爷和爹爹又同时认定是李三干的,那李三为什么还这样坦然?他和自己说话时的眼神也并不惊慌……

哦!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李三想自杀又缺乏胆量,他想通过别人的手来杀掉自己……那,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或许……或许杀大伢子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呢……

“姐夫,我还没吃饭呢!”李三对姐夫绑他倒没有多大反感,此时,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肚子。

“你好好的跟我走,等会儿我叫你姐给你拿块饼子来!”薛老大知dào

,虽然绳头在自己的手里攥着,但如果李三耍起赖来,自己弟兄还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便哄着他说道。

“姐夫,你现在可以告sù

我是什么事了吧?”李三委屈地道。

薛老大愤愤的道:“李三,你说这些年来我到底对你怎样?你就把你那地朝我那一扔,我供你吃穿,租税我全包,地里的活你错手不多!我和老三换房子的事,我说过多遍,不要你过问,可你就是不听!大伢子昨晚下闷鱼子的时候,头被人打了一闷棍。要不是抢救及时,大伢子就死了……”

“姐夫,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在这个村子里,打大伢子那一棍的,不是你又能是谁?”

“薛老大,你说什么?”李三怒吼起来。

李三吼过之后,拔腿就沿着圆河边上的小路向住在村南韩员外家的方向跑。

薛老大薛老三紧攥绳头,李三猛然一跑,把他俩带倒在地,他俩被拖出几米之后终于松手。

李三一面跑一面喊道:“八卦村的老少爷们你们都听着:薛老大兄弟俩要害人啦!他们要害人啦……”

八卦村二十八户人家近二百口人听到李三的喊声,都跑出来张望。大家都不知dào

发生了何事,一个个议论纷纷,有的人尾随着李三跑去。

李三跑到韩员外家的门前,朝正门前的青石板上一躺,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早上,李三被他的姐夫薛老大绑着说要见官,他心想:我也没有什么把柄给你抓,你绑就绑呗,到时候你绑错了,还少不了来酒来菜,让我吃个痛快。没想到的是:姐夫竟然说自己杀人,这可不得了了,他知dào

,这要是到了衙门,那些大老爷管你是非曲直,还不先把你又肥又胖的揍上一顿?

第5章 洗澡

八卦村近二百口人,连李三算上一户,只有二十八户人家。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人,这都是隋朝开皇年间的功绩。

隋朝建立之前,天下大乱、人口锐减。隋朝初期,含尚未统一的陈朝,全国人口只有一千六百万。到了开皇年间,由于国家统一,经济富强,人口已约五千万,接近西汉后期的人口。

当时粮食储量相当之大,仅在洛阳城及周边就修了三大粮仓:含嘉仓、洛口仓和回洛仓,三大粮仓的粮食储量加起来达一百八十万吨之巨。

……

整个村庄都被李三惊动,唯有韩员外一家的大门紧闭。

薛峰看到那些和自己打招呼的小孩,他在努力的调动着以前大伢子的记忆,然而,还是朦朦胧胧,说不清他们姓甚名谁。

薛峰见小二在自己身边,便不断的叨叨这样那样:“薛原呀,大哥昨天被打昏之后,突然叫不出他们名字,你说给大哥听好么?”

小二倒也听话,不断的按照薛峰的意思讲这讲那。

薛峰在听讲的同时,望着眼前那一付付生疏的面孔。他看他们的头发,很少没有虮子的。还有许多小孩的头上,都像李三的头上一样,也有许多小虫。

“薛原你看,他们头发上爬的是什么虫子?”

小二在兴致勃勃的给大哥讲这讲那,突然听到大哥这句问话,便望着他吃惊的道:“大哥,难道你真的连虱子都不认识了?”小二一边说着一边从头发里摸出一个虱子举到薛峰的眼前,道:“大哥,你记着,这叫虱子!”

“……你从哪里拿来的?”

“头发上身上都有呀!大哥,你望你身上痒痒的地方摸一摸,就能摸到。”

听小二这么一说,薛峰还真的感到肚脐眼的上面有些痒痒,于是,他伸手一摸,果然摸出一个虱子。薛峰浑身一激灵,把虱子扔在地上,急忙向家中跑去。

“大哥,你这是怎么啦?”小二看大哥突然跑开,有些慌了,急忙随大哥跑去。

前世,薛峰是有点小洁癖之人,不要说身上有虱子,就是衣服上有点灰他都是掸了又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论春夏秋冬,澡是经常洗,衣袜是经常换,现在见自己不仅头发上有虮子,有虱子,还有……此时,他感觉腿上有些痒痒,于是,他蹲下扒开裤腿一看,发xiàn

腿上有许多红的疙瘩……

“大哥,你这是怎么啦?”小二气喘吁吁的问道。

“薛原,你说我身上的红疙瘩是怎么回事?”

“嘻嘻!大哥,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啦,这个是香大姐和跳蚤咬的。你看,我的身上的疙瘩到处都是。”小二说的“香大姐”,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臭虫。

薛峰心想:难怪睡觉时我身上又疼又痒,原来都和这些有关。想到这里,他又拔腿向家中跑去。到了家里,他想洗澡,可是,上哪里去找洗发精沐浴露?这些一样没有,怎么洗澡?

“薛原,这澡怎么洗呀?”

“大哥,这不年不节的,你要洗什么澡?”

真是新鲜:这洗澡还得等过年过节?“薛原,要快,我浑身痒痒死了!”

小二听了,到井里打些水倒进大锅,火镰碰擦火石把草点燃,开始烧起水来。

“薛原,家中香皂什么的没有么?”

“香皂?”这一句小二听不懂了。

薛峰见小二听不懂,没招了!总之,是去灰的东西。以往是用洗发精、沐浴露、香皂什么的,目前,直接表达不了,只有间接表达了:“你平时洗澡都用些什么?”…,

“热水、皂角。”

“皂角是什么?”

“皂角是去灰的呀!”小二更惊讶了!

对了,就是它!薛峰想:这洗澡在什么地方呢?看来不能都问小二了,因为小二被问得一惊一乍的。他看有大木桶,便把它端到锅屋。随后,去找自己的衣服,见这些衣服在床底的筐里,他索性把自己所有的衣服和被褥都晾到晾绳之上。

小二将水烧好了,薛峰迫不及待的洗起澡来。

小二拿来皂角,用小石臼捣了又捣,然后递给薛峰。

薛峰洗着自己的长发,恨不得立即把它全部剪掉!可是,现在人普遍长发,自己剪了,又会显得另类。于是,他叫小二帮忙,用篦子篦去自己头发上的虮子。

这一澡洗得时间好长啊!

他叫小二拿来铜镜,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啊!这大伢子还是个帅哥呢!经过皂角洗过的长发,又黑又滑又柔又亮,他捧着这美丽的长发,真有点爱不释手,他真庆幸刚才没有冲动把它剪掉。

在以前大伢子的衣服中,竟然还有一件丝绸长衫,他穿上之后,感到非常得体。拿着蛇胆膏,往后脑勺上的疙瘩上抹了抹,这时已经不再感觉疼痛。

小二在一边傻傻的望着大哥发笑:“大哥,你打扮成这样,韩小姐见了,还不多高兴呢!”

“韩小姐?哪个韩小姐?”

小二愣愣的望着这个大哥。

薛峰心想:看来在小二的世界里,韩小姐是独一无二的,自己这样问他,他当然感到奇怪。

……

薛峰以前是独生子,现在突然多出个小弟小妹,弟与妹又是那样的可爱,突然间,他感觉喜欢这个家了。他吩咐小二,快点把还在大爷家的小妹接回家。

他想:自己要努力迎接这一个新的世界,今天,就从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卫生做起。从今以后,自己这兄妹三人,要成为八卦村最干净的人家之一。

薛老三家这三个孩子,都长了个俊模样,大伢子、小二和小花红洗了澡之后,换上新衣,整个面貌焕然一新。

身上没有了瘆人的寄生虫,薛峰心里愉快多了。他带了个馒头,掺着小花红带着小二向韩员外家门前走去,因为那里热闹——那里有个被绑着的李三。

八卦村的村民,老人孩子有一多半在韩员外家的门前不远的地方,围着躺在地上的李三。

村民们看见薛家这兄妹仨,都惊讶起来。特别是那些年龄大的妇女,都围着这兄妹仨议论起来:“哎呀!你们看人家这三个没妈的孩子,打扮得像画中人似的。”“啧啧,这三孩子!真是……”

夸奖完了这三个孩子,人们又围向李三,他们七嘴八舌的道:“李三哎,你是不是偷了你姐夫家的东西啦?”“哎!李三,你还说话啊……”

原来,薛峰嫌身上太脏回去洗澡,韩员外的管家见李三躺在门前。他放出两条狗来都没有把李三吓走,后来,只好派家丁把他抬到离开家门远一点的地方。

第6章 韩员外

薛峰这时的心像明镜一样:昨晚想杀掉大伢子的人绝不是李三,因为李三并没有要杀大伢子的理由。李三的最高目标是吃饱喝足,杀大伢子和他这个目标没啥关系。他不会为了给姐家出气去做这样的事。从李三早上的表现来看,只有傻子才会相信是他杀人。

到目前为止,村里其他人还并不知dào

大伢子遭人暗算之事。

薛峰看李三可怜,带个馒头给他吃。但嫌李三太脏,便拿个树枝对他的脸轻轻碰了一下。李三睁开一只眼睛,看是薛峰,便立即闭上眼睛。

薛峰只知dào

他是李三,但不知dào

对他怎样称呼,因为李三是大娘的弟弟。薛峰把馒头递给小二,示意他将馒头给李三,看小二对他怎么称呼。

“李三,给你馒头!”

薛峰听到小二对李三的称呼,心里一笑:这李三看来是通称,幸亏自己没叫他三舅啥的,差点闹出笑话。

李三听说馒头,立即睁开眼睛,他的眼睛一亮,立即坐起身来。小二把馒头塞到他的嘴里。

李三把馒头含到地上,像动物那样啃将起来。

韩家大门此时半开,从门缝里挤出大管家来。他走到薛峰面前,见他兄妹如此靓丽,也惊了一下。他是奉命而来,便道:“大伢子,员外叫你进去。”

薛峰手挽小花红带着小二,随管家向员外家而去,众村民好奇的望着他们,不知这薛家和李三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越是不知,越加好奇。

薛峰刚进韩府大门,管家便把大门关好。

有一个与众不同身穿艳丽丝绸的女孩,看见薛峰,两眼脉脉含情。

薛峰见那女孩眼神,火辣辣的,尽露爱慕之意。他见这女孩也甚是宜人,在潜意识中自己还曾对这女孩朝思暮想。自己与这女孩,应该属于两情相悦的那种。

突然,他想到:难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小二口中所说的韩小姐?

“韩小姐,夫人叫你。”一丫环低着头在那女孩面前恭敬而低声的说道。

那女孩甩了一下衣袖,依旧原封不动望着薛峰。薛峰见其称呼,方知自己估计没错。

古代小孩普遍早熟,男女小孩之间就生恋情。

薛峰心想:原来还真是韩小姐!大伢子是农家孩子,韩小姐是韩员外家的人。古代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大伢子与韩小姐这门与户差得大了!难怪韩小姐看向大伢子,员外夫人就叫丫环出来阻止。

薛峰边想边走,来到正堂。只见正堂上首一个男子锦衣缎带,面红如枣,年龄约五十多岁。薛老大和薛老三坐于西侧。

在薛峰的眼里,韩员外那模样,就像是化了妆的古妆戏中的演员。

“让员外看看你的伤。”管家对薛峰说道。

薛峰心想,这锦衣男人应该就是韩员外了,于是,他向他走去。

薛老三看见儿女浑身上下这么干净,他愣愣的望着。自从妻子死了之后,三个小孩一直灰头土脸,今天突然变得如此干净,他深感诧异。

干净漂亮的小孩,别人对其都有好感,唯有韩员外例外。他不仅面孔冷若冰霜,眼神里也充满了冷漠。他看了一下薛峰脑后的疙瘩,问道:“还疼么?”

薛峰头上抹了蛇胆膏,虽然已经不感觉头疼,但说不疼未免荒唐,便点了点头。

此时,韩员外的脸转向薛老大道:“薛老大,你私绑李三,你还把我这员外看在眼里么……说句心里话,我本不想过问此事。但李三无赖,躺于我府前,如果我不问,乡亲们定有微词。你也不老不小,做事怎么这样不上道?你私绑李三,往小里说,也是犯法,往大里说,是犯了十恶之罪!”…,

“十恶?”薛老大哪懂什么法,他抬起头来,惊愕的望着员外。

“李三虽是人渣,但他仍是你的子舅。据你所说,李三是因为你与老三换家之事而起杀大伢子之心。即使最后定案李三杀人未遂,李三是犯了十恶中的不道之罪;但此事起因皆你们兄弟换家,不是你们兄弟不睦在先么?在十恶之中,第五恶是不道,第八恶是不睦。闹到官府,李三坐牢,你们兄弟能脱干系?能不坐牢?”

薛老大听了之后,猛吃一惊,头上汗珠沁出,瞪圆双眼惊恐的望着韩员外。

韩员外又道:“说你们犯了十恶之罪,不是我信口开河,开皇律条就是这么规定的。如果你们见官,不说李三,就说你们兄弟,坐牢是铁板钉钉的事。往好里说,你们就不坐牢,但不掏万钱你们定难脱身!”

“万钱?”韩员外的这句话真把薛老大给吓着了。他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跪下说道:“韩员外,你得救我兄弟啊!”

韩员外厉声道:“你在绑李三之前怎么不来求我?”

“老三,你看怎办?”薛老大目光转向薛老三。

薛老三无力的道:“怎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薛老大伤心的说道:“老三啊,我们两家砸锅卖铁也掏不出万钱啦……如果这样,我们兄弟不就完了?”

薛峰接过话头道:“大爷,事情并没那么严重,你先起来!”

薛老大、薛老三、韩员外以及韩小姐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薛峰的身上,特别是韩小姐的那双媚眼,时而散发着激情。

薛峰道:“现在李三还没送官,把他放了就是。”

韩员外怒道:“李三杀人虽说未遂,但这人命关天,也是件天大的事,绑都绑了,现在乡邻无一不知,怎能私了?纸能包住火吗?如果官府追究下来,这责任谁来承当?”

薛峰心想:今后只要自己用心,就定能查出凶手。现在正的像韩员外所说,到了官府,薛老三也可能被打。薛老三如果被打残了,自己又初来乍到,谁来顾这一家人?

想到这里,薛峰便道:“我刚才从外面进来,乡邻们还无一人知dào

李三杀人未遂之事。知dào

这事的,也就在座的,如果在座的不说出去,其他人定不知晓。我是一个受害人都道算了,还有谁会追究这事?”

第7章 心计

《开皇律》是隋文帝命大臣总结先朝立法经验修改制订,于开皇元年修订,开皇三年颁布。《开皇律》计律文十二篇五百条,律文“刑纲简要,疏而不失”,是《唐律》的制定基础,具有很高的立法成就,它对后世影响深远。上文提到的十恶,是开皇律的主要内容之一。

……

韩员外听薛峰的一番话之后,想了一会儿,便用手背向外推了推道:“这事就依你们,你们再不要提这杀人之事,叫李三也管好嘴,其他你们看着办吧!”

薛老大没想到薛峰这几句话,竟然能让韩员外轻易让步。对这结果,他当然十分满yì

。他和薛老三拜别员外,向府外走去。

李三吃完馒头,心想,最好再来杯水。他喊别人给他端水,谁也没有理他。他愤nù

道:“你们不给我端水,都给我滚!”

大家看的时间长了,也觉没趣,见李三吼叫,便纷纷离去。

薛老大见李三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便上前道:“李三,你转过身去,我把你绳子解了。”

李三一听,心里怒气顿生:好你个薛老大,你想绑就绑,想解就解,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你耳聋啦?没有听见么?”薛老大踢了他一下屁股吼道。

李三跳将起来,怒道:“薛老大,你再敢动我一下,我把你皮都扒了!你认为我就这么好绑?你想绑就绑,想放就放?我是猪么?”

“那……你想怎样?”在薛老大看来,李三好比家中养的一头猪,当然是想怎样便怎样,没想到李三竟发起泼来。

“见官!”李三理直气壮的道。

“见官……”薛老大听韩员外一番训斥,早知这见官的厉害,哪还敢见官?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李三,我是你的姐夫,你怎能对我这样?”

李三望着身上的绳子说道:“我还是你的舅爷呢,你不照样对我这样?”

薛老大急了:“那都是事出有因,你清楚,我也清楚,你还违拗什么?”

李三发起拗来:“你清楚,我不清楚,等见了官,我们就都清楚了!”

薛老大眼前最怕的就是见官,可李三执意要见官……以前,他从不把这个舅爷放在眼里,此时却有点怕了,他只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李三,如果你不听我的,今后你就别想进我的家门。”

李三听后,有点怕了。自己这个姐家,是自己的主要生活来源,万一断了,自己今后吃什么?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了。他心里虽软,但嘴上还是硬道:“薛老大,你诬我杀人,要绑我见官,我已依你。你为什么又不见官?为什么又要放我?”

薛老大真的感到害pà

:当时在韩府说好,要李三不要把杀人未遂的事说出去。可李三哪管这些?此时自己怕见官,李三却偏要见官。自己连不让他进家门都没有吓住他,那还有什么能吓住他?

薛峰心想,李三无非想吃饱喝足,你们还真以为他想见官呀?便道:“大爷,爹爹,李三交给我,你们去吧!”

薛老大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年来,家族的大事小事,就是当年老父亲在,都是自己当家,家族人包含老三,无一不是听自己的。今天在韩府,大伢子的一句话改变了韩员外的主意。眼前,自己到了无计可施地步,大伢子又轻松的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他意想不到。…,

薛老三知dào

李三力大无穷,恐大伢子受到伤害,便斥责道:“大伢子,你怎么没大没小!有你大爷和我在,什么时候挨到你说话?你快回去!”

“老三……”薛老大望着大伢子那满有把握的表情,背着李三低声说道:“老三,你有好法子么?如果没有……我看就让大伢子试试!”

薛老三一想,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他便掺着小花红,带上小二往家走去。走了几步,他又不放心,便回头道:“大伢子,你要注意啊!”

薛峰点了点头。

“薛老大,你给我回来,跟我去见官!”李三见薛老大走了,他委屈得直想哭,便怒道。

薛老大自打和李氏结婚以来,李三就敢跟他狠过?可今天李三还真的跟他狠了,面对李三发狠,他变得手足无措,只好怏怏离去。

现在,只剩下薛峰和李三两人。薛峰嫌他身上太脏,臭味太浓,始终离他三步开外。

薛峰曾听小二喊李三,因此,自己喊他李三定不会错:“李三,你渴么?”

“渴,渴!”李三真的渴,所以他连连说道。其实,他也饿,只是平时饿惯了,对渴敏感甚于饥饿。何况刚才还吃了薛峰给的一个馒头。平时渴了,走到有水的地方,低头就能喝个饱。

薛峰望着南面的山道:“你想到山上去喝水么?”

李三向南望了望,道:“那么远,谁去?”

薛峰心想,这南山也就里把路的光景,李三都嫌远,这说明他真够懒的。

“那怎么办?”

“我有办法!”李三说着,向南走去,走下十步开外,有一个水汪,他趴下便喝。

那水汪的水很混浊,靠水汪边上还有牛粪,薛峰看了直想呕。

“李三,你不想解开绳子么?”

李三抬起头来,嘴上胡子上沾满了泥。他没有回答薛峰的话,而是问道:“大伢子,你也相信昨晚是我杀你的么?”

薛峰摇了摇头。

李三发狠道:“好!只要你不相信,那我定叫薛老大吃不了兜着!到了官府,官府定会判他个诬告罪,叫他去吃大板、去坐牢,去充军!”

薛峰心想,自己在这一世,唯一的生存优势就是智慧。自己虽然表面上是穷人家的不识字的孩子,但骨子里也是文化人。用心计自己应该是略胜一筹,因为,自己毕竟是喝了多年墨水的人。

想到这里,薛峰道:“李三你好糊涂啊!你姐夫去坐牢,你姐家的地谁来种?你姐家的地没人种,你到哪里去吃喝?你姐家就是有吃有喝,你把你姐夫告去坐牢了,她家还能让你去吃喝么?”

第8章 松绑

薛峰继而想到:自己前世很少有饥饿之感,自己对“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感觉绝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李三感受深刻。诗经《苕之华》有云:“……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李三虽饿,但还没饿到那个地步,自己的话也不知对他是否起作用?

李三听薛峰这么一说,开始考lǜ

:今天中午饭到什么地方去吃?

薛峰看透了李三的心事,便道:“李三,你想吃肉么?”

“肉?”李三两眼突然放光,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又暗淡下来。

“是的,肉!如果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经常有肉吃!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当然,天上也不会掉下肉来,李三,你说对么?”

“大伢子,你别逗我,你哪来的肉?”

薛峰想,刚才谈肉这一招没灵,还得换一招:“李三,我的头还疼呢,我不想和你多说废话!如果你执意见官,官见了你,首先打你一百杀威棍。你被打得残不残废他们可不管,他们只知dào

对你这样的二溜子,走这样的法律程序最恰当不过。还有,你身上这股臭味,你还要去大人?你听说过不洁之罪么……”

其实所谓“不洁”之罪,只是薛峰胡诌而已。但他感到李三那个脏样,确实是对别人的犯罪。虽然如此,这“不洁之罪”隋朝法律中应该没有。

这样莫须有的罪名相信的人肯定很少,但李三是信了。因为他也是人,他还常常为自己的脏而感到自卑。他听说了这不洁之罪,眼里竟然有了水……

薛峰真的不敢相信,李三的眼里的水会是泪:“李三,你的水是不是喝多了?水都从你的眼里流出来了!”

李三眼里的“水”终于流了下来:“大伢子,我见了官,官真的会把我打残废么?真的有不洁这一条罪么?”

薛峰本是用计叫他放qì

见官,没想到李三竟然会如此认真、如此感动:感动得竟然眼里的“水”流个不停。这一幕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这真让他哭笑不得!看来,既然是人就有软肋,李三的泪水就是证明。

薛峰没有回答李三的问话,而是反问道:“李三,你有朋友么?”

李三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知dào

你为什么没有朋友么?”

李三又想了想,眼神开始发直。

薛峰想:李三的绑还没松,这嘴皮子还得磨,做思想工作就得有耐心呀:“李三,我来告sù

你,你为什么没有朋友:你谁都不相信,谁愿意和你做朋友?我说官家会把你打残,是说他们对你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像你这样一块肉,打你给法律立威,官家何乐而不为?这不洁罪么……你洁与不洁,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

“大伢子,你……你可以做我的朋友么?”

“当然……不过,朋友之间应该是谁说得对就听谁的,这样才能成为好朋友,你说是么?”

“那是当然!”

薛峰感觉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说道:“现在,你是我的朋友了,我得为你的吃喝作想了,谁叫我是你的朋友呢?”

“大伢子,我怎么办?”

“我本想替你解开绳子,可你身上那臭味,真叫我受不了!”

“大伢子,我的手也被绑麻了,你帮我解吧!”

薛峰心想,薛老大和薛老三想的就是替李三松绑,把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来,到自己出手的时候了。于是,他屏住呼吸,走上前去。一看,绳子是活扣,他抓住活扣绳头向上一拉,李三一个跩动,绳子松了。…,

绳子松开,李三揉了揉手脖道:“不行!我至少要叫薛老大赔我一顿好吃的,不能就这样算了!”

“李三,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你在气头上,你找他,还不吵起来?你不就要一顿好吃的么?你在这,这事包在我身上!”薛峰一边说着,一边向家中走去。

“大伢子,你要早点回来啊!就说我要吃肉啊……”

薛峰没有回头,他继xù

向家中走去。走到家门口,他见家天的大门关着,伸手一推。手还没有触到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冷不丁的打开,薛峰被吓了一跳,小二先是探出头来,然后拉起他的手就往家后跑。

“薛原,你这是?”

“爹爹怕你挨李三打,叫我在这望风。如果李三打你,叫我快些告sù

他!还说,如果你回来,叫我把你带到大爷家,爹爹在那等你。”小二紧拉住薛峰的手,生怕他跑掉一般。

过了艞,进了大爷家门。

薛老大、薛老三他们蹲在门前抽烟,他们面前如同“仙境”、烟雾缭绕。薛老大见到薛峰回来,站起身来问道:“怎么样,绳子解了?”

薛峰点了点头。

“解了就好,解了就好啊!”薛老大连声叫好。

薛峰走路时曾想:有人要杀自己,说明自己仍有潜在危险,如果有李三这样的人在身边使唤,他比前世的老板保镖要强多了:他一是心眼实,二是不要钱,三是力qì

大。要想李三在自己身边,首先得让他洗干净,要不自己成天闻那臭味,还不如死了好。

李三那衣服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衣服,要想把他留在身边,至少帮他换身衣服才行。当然,要买衣服就离不开钱。

不过,自己并不知当世的钱是啥样,也不知多少钱能买身衣服。

薛峰回想起薛老大对薛老三说的话:“老三啊,我们两家砸锅卖铁也掏不出万钱啦!”他想,这万钱掏不起,千钱总该能掏得起吧!这百钱当然就不用说了,他们应该有的,只是不知多少钱能买到衣服。无论怎么说,自己先替李三争取一下!

“大爷,这事并没有完!”

薛老大惊了一下:“什么?没完……那他要干什么?”

“他要吃肉,还要……”

“他还要什么?”

“……他开始要一千钱,被我一直压着。压到最后,他才同意只要一百钱。他说,如果不给他这钱的话,他铁定要见官。”薛峰也不知这一百钱是多是少,犹豫了一下说道。

“一百就一百吧!”这个结局,薛老大还是相当满yì

的。

第9章 休想

隋文帝于开皇元年铸行标准五铢钱,每千钱重四斤二两。只有标准五铢钱才能流通,严厉禁止使用旧钱。在各个关口置百枚标准五铢钱为样品,合乎五铢钱标准才准入关,否则一律销毁。所以标准五铢又称置样五铢。

当然,薛峰初来乍到,还不懂这些。不过,看薛老大的口气推测,这一百钱对他来说不算大,也不算小。

薛老大边叫妻子拿钱边道:“他李三鼠目寸光,他哪一年在我家不吃去三百二百钱?经过这一次,他就别想再跨进我家门半步。这样看谁化算?我又省钱,少看到他又少生气!不就一百钱吗?给!”

李氏虽然惜钱,但这钱是给自己那可怜的三舅的,她也舍得。她把一百五铢钱用绳串好,递给薛峰。

薛峰接过钱一看,一百钱不足半斤,甚是轻巧。这五铢钱直径两厘米多一点,方孔大,边缘宽,还有“五铢”的篆书字样。他把钱装进口袋,然后向李三走去。

李氏在后面喊道:“大伢子,三舅要来吃肉,叫他自己拿碗来呀!”

“哦!”薛峰头也没回向李三走去。快到李三面前,他把钱拎在手里。

李三见薛峰走来,手里还提着钱。他见到钱,两眼火辣辣的放光:“大伢子,我的好兄弟,你告sù

我,这钱是哪里来的?”

“李三,这辈分错了!你是大娘的弟弟,你怎么叫我兄弟呢?”

李三哪有时间去辨别辈分?他颤抖的问道:“大伢子,你快告sù

我!你这钱是……”

“是我替你要的。不过,你要记住了,是你自己要的,我只是传话人……”

“什么?你说这钱是我的?”李三说着向薛峰走去。

“退回去!”薛峰感觉李三的身上比多天没打扫的厕所的臭味难闻多了,于是喝道。

李三一惊,向后倒退两步。

薛峰把钱往他面前一扔,道:“李三,你的好日子过到头了!”他担心李三拿了钱上街喝点小酒,来点小菜,把这钱给糟蹋了,便吓唬他道。

李三急忙把钱揣进怀里,腰间的稻草绳紧了又紧,道:“大伢子,你怎么这么说话?”

“这钱你拿去吃喝玩乐,能够用几天?你得罪了你姐夫,你今后还有好日子过么?”

李三捂住怀里的钱道:“那……那我怎么办?”

薛峰想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老话,他真的担心李三把自己争取来的这一百钱给花了,便吓唬他道:“你听我话,把身上彻底洗干净,买身好衣服,你跟着我,我保证你有好日子过。如果你不听我的,今后,你就直当从来不认识我大伢子。你过好过孬与我没关系!”

李三半信半疑的道:“我听你的,当真有好日子过?”

薛峰道:“不说远,就谈眼前,你的一百钱不是到怀里了么?你想吃肉,今晌我就叫你吃到肉,你信么?”

李三心想,我管你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只要我怀里有钱,今晌有肉,我还不知足么?有这钱,我到街上来点小酒、来碟花生、来碟牛肉,来碗面条,我吃他个两头冒,还管那些干嘛?眼前,你大伢子说什么,我应什么就是了。

薛峰从李三的脸上,可以解读出他的心事,因此,他盘算着怎样让李三洗澡。

“李三,这河水清清的,你下去洗洗吧!”

“大伢子,这河水也太冷了!”…,

“你不听我的?”薛峰心想,看来自己要前功尽弃了。李三这么大的块头与力qì

,如果不听自己的话,自己又能奈他何?

“大伢子,我不是不听你的,这河水真的太冷,我下去会激出病来的。如果你要嫌我味道大,我离你远点就是了。”李三的内心踏实,嘴皮子也利索起来。

好家伙!李三,你真行啊!薛峰在心里暗暗叫道。

“好吧!你既然不愿洗澡,那你想吃肉就跟我来!”薛峰心想,我来到这个世界才第一天,我如果你李三都治服不了,那我今后就别在这世上混了。

李三听说有肉吃,心里自然欢喜,于是,尾随在薛峰的后面。

薛峰喝道:“离我远点!”

李三听大伢子呵斥自己,很不舒服!心想:你是谁啊……转念又一想,这怀里的铜钱,这即将到嘴的肉,没有大伢子自己还真得不到,比起这些来,这呵斥又算什么?

薛峰带着李三往薛老大而去。走到家后,走过小艞,他停了下来。

这时,李三也走到艞头,薛峰猛的把小艞一磨,小艞被磨开。走在小艞上的李三一下失去平衡,掉到了河里。

小河虽然不宽,但河中心也很深。李三掉到河里之后,好一会儿没有冒泡。

薛峰心想:这下可完了,这死人头上有糨糊,自己虽然年龄还小,但这官司是吃定了……

突然,李三从河里冒出头来,向河边游来。

薛峰见李三朝河边爬,便拿起薛老大家挑小罾的竹竿,对准李三的肩膀触去:“李三,如果你不洗干净,你休想上岸!”

薛老大和薛老三听到薛峰的喊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见薛峰拿着竹竿对准李三,都以为他要杀李三。

李氏见了,更是慌忙上前,哭喊着去抢薛峰手里的竹竿。

薛峰闪到一边说道:“大娘,我只是叫他洗澡而已,并不是要杀他。”

李三又开始往岸上爬,薛峰手持竹竿又向他的肩膀触去。

河边又陡又滑,李三哪里能站得住?又掉进河里。

全村人又全部出动看热闹来了。他们不明原委,都感觉奇怪:这八卦村的大戏什么时候挨到他李三唱主角来了?

当八卦村的人知dào

薛峰并不是要打死李三,只是想叫他把身上洗干净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开了:“你看你这李三,叫你洗澡有什么不好?”“你看你不老不少的,一天到晚身上一股臭味,人家不叫你洗你也应该洗呀!”“你看你那样,也不怕给八卦村人丢脸……”

李氏知dào

大伢子叫李三洗澡,甚是感激。她望了他一眼,思量开来:这大伢子,什么时候爱起干净来了?不仅自己洗得干净,小二和小花红也给他洗得亮亮的……现在又叫李三洗澡……

于是,李氏指着河里的李三说道:“三舅,我告sù

你,如果你不洗干净,你今晌就别想吃肉!”

第10章 一门心思

当今的富人穷人,仅从个人卫生方面看不出多大区别。但在隋朝的时候,这个区别就大了。那些官宦富裕人家有条件注重个人卫生。已形成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习惯,官府的人每五天还有一个卫生日。

下苦人苦于生计,个人卫生方面多数不及他们,所以,那个年头不仅衣帽取人,仅看你身上灰的多少,就知dào

你是哪一类人。

李三是无业游民,是过一天聊一日的“好心态”一族。虽然时间充裕,但他懒得洗沐,认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他有时甚至还愤愤的想:女人洗沐是勾引男人,男人洗沐是对女人心怀不轨,说到底,都是无耻的勾当!

实jì

上,也并非李三所想的那样,经常洗一洗,还是比不洗舒服。很快,李三也将感受得到。

……

春天的河水还是冷啊!李三在河里瑟瑟发抖。

李三哪天受过这个委屈?他想发火,他想立即把大伢子抓起来扔进河里,可是,自己三番五次的爬到河边,都被他用竹竿触下来,他想抓竹竿又抓不着。

自己冷还不说,那些人还七嘴八舌的说自己。说自己的多数是那些女人,她们的话语就像刀子一样切割自己的肉……他此时才感到:真是人言可畏啊!

他郁闷的想打人:你们说,我李三吃你们的还是喝你们的了?

当他听到姐姐说不洗干净就别想吃肉,这一下他可慌了:这眼看到嘴的肉难道能让他飞了?

因此,他用手搓了几下脸和头发说道:“大伢子,你看我这样行了吧?”

薛峰见李三的嘴软了,但薛峰的心却不软,他想:自己也应该发扬一回痛打落水狗的精神:“李三,你望着我的头、我的脸、我的手,你看清楚了,如果你不洗干净到我这个程度,你今天就休想上岸!”

李三终于爆fā

:“大伢子,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的爹还是我的娘呀?”

薛峰见李三胡来,便抖了抖手中的竹竿道:“我不是你的爹也不是你的娘,你如果要不洗干净,它也不会答yīng

你上来呀!”

李三没招了,便蹲在河边,两手搂胸,就是不洗。

薛峰想,他如果不动,真会冻出病来的。于是,拿起竹竿对准他的肩膀又是一触。

李三没注意,一下又被触往河心,头淹没在水里,他猛的把头从水里探出,伸手摸了一把脸,接着去抓那竹竿,薛峰把竹竿向上一抬。他抓不着了。接着,他又往岸上冲,薛峰把竹竿向他肩膀再一次轻轻一抵,他又滑到河心。

村民们见了,一个个哈哈大笑。唯有李氏的心疼:“三舅啊,叫你洗澡又不是杀你……我求你洗一洗行么?”

李三望着姐姐,心一软:这些年来,只要幻想发财,就想到把这“财”拿出一部分感激姐姐。现在,自己没有报答姐姐,却成天让她操心……要是大伢子叫自己洗澡,打死自己也不会洗的,现在是姐姐在求自己,自己再不洗的话,那自己就不是人了。

李三想到这里,把上衣一脱,浑身搓将起来。

薛峰叫小二找来旧篦子和皂角,用竹竿挑到李三面前。

李三接过篦子和皂角,把头发篦了一遍,接着把头脸上身洗个干净。然后蹲下身子,在水里把裤子脱了朝河边一扔。

那些女人和姑娘见了一哄而散,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看足了,觉得再看也没啥意思,便随之离去。…,

薛峰看李三洗得差不多了,便对薛老大道:“大爷,你有旧衣服么?”

薛老大知dào

薛峰的意思,便叫李氏找出一身满是补丁的旧衣服和一双旧鞋。

“大爷,这一身衣服能值多少钱?”薛峰知dào

,在自己那一世,那些自己不想穿的大半新的衣服,都成包的扔,是不值钱的。可这是古代,和那一世不可同日而语。

“三两钱的……都这么破了,还值什么钱……”

“大伢子,我洗干净了!”李三把长发向后一理,气鼓鼓的说道。

薛峰朝李三一望,看着比以前舒服多了,他叫道:“哟!李三你不丑啊,双眼皮还多深的呢!怎么以前就没有看出你是双眼皮呢?”

薛家的人朝李三一望,李三果然与以往不同:现在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清清楚楚。

“大伢子,你快说呀!你说我怎办?你总不能叫我站在这河里吧!”

“你到艞下干的地方,把这衣服换上。”薛峰把衣服递去。李三刚要接,薛峰缩回手来道:“这衣服是有价的,二十钱。”

“什么?大伢子,你要打劫呀!这破衣服十钱也不值呀!我不要了!”李三懊恼的说道。

“好了!你这么小气!十钱就十钱……拿钱吧!”薛峰左手递衣,伸出右手接钱。

“真倒霉!”李三狠狠的说过之后,解开麻绳,扣出十个钱来,递给薛峰。

薛峰接过十个钱在手里掂了掂,把旧衣服递给李三,把十个钱捂在薛老大的手里。

薛老大望了薛峰一眼,眼睛立即移开。薛峰感到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氏的心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悬着,直到这时才安下心来。其实,她曾多次劝李三洗澡,连嘴皮都磨破了,心里都磨出血了,可李三根本不听。就连过年这一澡他都没洗。今天可好了,竟然是大伢子逼他把这澡洗了!

她从薛老大的手里接过那钱又捂到大伢子的手里:“大伢子,这几个钱是大娘给你的,你拿着,有时上街去买身衣服!”

说真话,薛峰打心眼里想接下这十个钱,他真想好好的看看这古代的铜钱。但他也知dào

,做大事的人不能贪图小钱,特别是李氏当着这么多人面给自己的钱。

他又把这钱捂回李氏的手里,道:“大娘,我不缺吃不缺穿,我要钱干什么?我缺衣服,爹替我买!”

“啊!真舒服啊!”李三很长时间没有洗澡了,此时,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坦的张开小嘴,尽情地呼吸。再加上从冷水河里上岸,穿上干净的衣服,不由得舒服异常。

薛峰心想,李三还连用两个“啊”字,如果再加上一点其他的词,还成一首沐后舒坦诗了。

李氏看到沐浴后的三舅有模有样,便没有叫他回家拿碗。

李氏一早到现在心里颠颠簸簸,到此时才安下心来。吃饭的时候,她几次三番问李三,昨晚打大伢子的是不是他?

李三哪有心事回答她,他的一门心事全在碗里的米饭和腊肉上。

第11章 阴阳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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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羲造《易经》,乾、兑、离、震、巽、坎、艮、坤,本是用来对天地万物的探索。后来被人用于占卜,用于迷信。不过,现代人只更注重它的科学内涵,以致于华夏大地上曾一时出现易经热。

北周的武帝不信邪,他废佛又废道。“四百八十寺”也为农家所用。到了隋文帝年代又恢复佛与道。隋文帝本人也比较迷信,他因梦见洪水淹城,并怀疑有水傍名姓之人将危害朝廷。他还因为此梦而杀人。

薛峰不迷信,但他却利用当时人的迷信心理来解决问题。这是他的一个创造:今为古用。

……

薛老三一家自从薛老大提出换家以来,就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今天阴差阳错的又聚到一起。薛老三感觉弟兄毕竟是弟兄,虽说大哥要换房不尽合理,但自己避而远之要有责任。

薛老三想到这里,便道:“大哥,我说出来不怕你见怪。你说换家的事,我之所以回避,是因为你家大春二春三春都是女孩,你家四春比我家大伢子还小。如果说换了家,到时候,我家大伢子住河北岸,你家四春住河南岸,这阴阳不是又不平衡了么?”

提起这事,薛老大特别伤心,去年小六春因这阴阳混乱而亡,自己到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叫弟不理的尴尬境地。现在老三提这事还说出理由,他的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过了好一会儿,薛老大才缓缓说道:“老三,你知dào

,我家三个大的是女孩,下面一顺胎来了四个小子。我家小六春,长得像小牛犊似的,夜里说肚疼,后来说没就没了……那风水先生说得头头是道……我在这里也不想多说了,如果我们两家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怎好?”

薛老大把话说得重了,大家的心情立kè

沉重起来。

薛峰在一边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他想,这古代医学不发达,行医的人少,在这农村,离城里又远。如果得个急病,抢救不及时,那还不完完?其实,这和住在河南岸、河北岸没有关系,那些风水先生也是混碗饭吃,多半也是胡诌八扯。

薛峰深知这世界不过是物质而已。古人也有懂的,但不过凤毛麟角。即使懂,也没有那世的人认识深刻。老百姓哪懂这些?如果叫他们不迷信,那比登天还难。如果换了家,对谁也没害,换了家,老弟兄就会和睦,这比啥都好!

想到这里,薛峰道:“依我看,这家能换!”

薛老三猛的放下筷子,立起眉毛,怒道:“你懂什么?长辈在,你也乱多嘴?”

薛老大叹道:“老三啊,多听听孩子的话,也没啥害处。”

薛老三听说要换家,心里总是别扭。

薛峰知dào

,家一天不换,薛老大就多一天心病,如果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准会把他吓个半死。他想,既然这古代人迷信,自己便用这迷信吓一吓薛老三,如果能成,则是功德一件;如果不成,自己也已尽lì



想到这里,薛峰便道:“爹,你先别生气!你听我慢慢道与你听:我昨晚出事,其实我早有预感。先前,我在梦中常梦见一白胡老人,我听他说什么南阳北阴,哥阳弟阴,阴处阳位,好比鱼在干滩,阳处阴位,好比鸡在水中,都是劫难!”

因为是胡诌,薛峰低头想一句说一句,待他抬头时,看到薛老大、薛老三和李氏惊得像七魄出窍一般,他才感到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

“那白胡老人长得啥样?”薛老三紧盯着薛峰问道。

“白头长发盘在头顶,白胡长须拖到胸前,白色长袍门襟镶着金边……”

“按你说的这模样,还不像是灶王爷,还有些像太白金星呢。”

薛峰心想,自己说的这个白胡老头完全是自己杜撰的,至于他像谁,那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薛老三见薛峰没有回答,便又问道:“那白胡老人还说些什么?”

薛峰心想,既然已诌,只好继xù

胡诌下去:“那白胡老人还说,要不是阴阳错位,你大伢子命相不错,今后还有富贵。但这阴阳错位,你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阴阳失衡还可调整,这阴阳错位无药可救……”他本以为自己胡诌一下把事解决,没想到自己听后都毛骨悚然。

“你……你怎么不早说?”薛老三颤抖得手不停的张张合合。

薛峰想,自己不宜朝深处诌了,再诌的话,说不定把大家都给吓住:“我常认为这阴阳之事乃捕风捉影,这梦中阴阳更是无稽之谈。刚才我说这家能换,也是出于换了家对我们两家没有损失,大爷也了却一桩心事。”

薛老大和薛老三都沉默了,因为这死人之事毕竟不是小事。

“要不的话,我们再找风水先生看看?”薛老三征求薛老大的看法。

薛老大见薛老三松口,便说道:“老三,自从爹爹去世,家中一连串的变故,我找风水先生也不止一次。他们说那八卦乾坤的我也记不住。倒是大伢子刚才讲的那个好懂,什么南阳北阴,哥阳弟阴,什么鱼啊鸡的……我是不打算再请风水先生了,一请,十钱八钱就没了,反正都是那句话:什么阴的阳的……”

“那就换!”薛老三被大伢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句话吓住了,他到现在才没有回过神来。

李三一听说他们要换家,喜得他心花怒放。看官说,人家换家也不关他李三的事,他李三高兴什么呀?

在八卦村里,哪家要是盖个屋搬个家的,总要请上两桌。他到吃饭时朝前凑凑,帮端个泥递个瓦什么的,也能混个酒足饭饱。自己姐姐家换家也就是搬家,能不请上两桌庆贺庆贺?到时候,自己这个做舅舅的不吃谁吃,自己不喝谁喝?

李三那不露声色的一笑被薛峰看在眼里,薛峰心想,李三笑的含义是什么呢?对于他这样吃是天喝是地的人来说,最快活的事莫过于吃喝。在别人眼里的废人李三,如果要能用得好的话,还大有剩余价值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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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孟学士

说榨取剩余价值似乎不近人情,说剥削语气偏重。但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事实上就是这种关系。

这个道理薛峰懂,所以,他前世在建筑单位、监理单位、设计单位都干过。他不愿被别人剥削和榨取,想的是要自己创业,曾干过装潢设计老板,也找了两个帮手,不到半年。自已没从两个帮手头上剥削和榨取一分,倒是自己大学时打工辛苦积攒的一万元血本无归。

薛峰悟出了一个道理:有智商有机遇才能剥削和榨取他人,否则,只会成为被剥削和被榨取的人。别人说什么自己不管,反正自己的这个道理是从打了水漂的一万元的教xùn

中总结出来的。

薛峰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见老弟兄俩在翻看黄历。两人黄历上初一十五的还将就认识,哪些是吉日、哪些是忌日的,他们就概莫能辨了。

老弟兄俩一商量,既然要搬家,就得选个好日子。虽然有本黄历,但看不懂也是没办法的事。于是,老兄弟俩拿着黄历向外便走。

薛峰心想,自己上了近二十年的学,啥字不认识?可自己却又不能说认识,要不的话,在他人的眼里,自己和妖怪何异?只有舍他俩爱找谁谁!

他们出去一会儿,又原地回来。既然找人家定搬家日子,总得带点东西。于是,薛老大从柳筐中抓了两把鱼干放在小笊篱里端着,两人又一同出去。

那个年头识字人少啊!一个村子也近二百号的人,没有几个识字的。在这几个识字人中,韩员外占了一多半。

过了一会儿,他俩又转回家门,老弟兄俩不吱声不吱气的蹲下猛抽起烟来。

“大爷,选好日子了么?”薛峰看他们就像闷葫芦似的,十分不解。

“孟学士上县城去了,还没回来!”薛老大这一句话带出七八个烟圈。

薛峰内心感叹:这烟圈吹的,可以申报吉尼斯了!吃纸烟的,永远吹不出这么多的烟圈呀……随着烟圈散去,他的思绪也收了回来。他不知dào

这村子有多少识字人,按他们说近二百口人,就是百分之十的人识字,也应该有二十个了,怎么没了孟学士连个看黄历的人都没有了呢?

黄历就在身边,薛峰忍不住的拿了过来。毫不夸张的说,他看书的速度是一目十行。可自己却不知dào

今天是何年何月何日。为了了解目前的日子,他道:“大爷,今天是几号?”

“十五。”

“……几月?”

“三月……大伢子,你怎么连是几月都不知dào

?”

薛峰想,既然薛老大的口气中有疑问,不如继xù

让他疑问好了:“今年是什么年头?”

薛老大站了起来,瞪着惊愕的目光望着薛峰道:“今年是仁寿元年呀……大伢子,你是不是感觉头不舒服?”

“是的……我总把今年记成是开皇二十年。如果要是仁寿元年,明天就是三月十六,是个黄道吉日,是个百无禁忌的好日子,宜娶宜嫁宜搬家宜远行。这样的好日子,直到六月才会有……”

“大伢子,你……”薛老大眼惊得像牛蛋一般的圆,再看薛老三的眼神,不愧是弟兄,他与薛老大的眼睛彼此彼此。

接着,薛老大的眼皮慢慢的松弛下来,道:“大伢子,做人的头道是诚实……你在我薛家男孩之中最大,这说话么……”

薛峰是千注意万注意,注意不要让别人感到自己识字,可无意中还是流露了出来。但这诚实与不诚实是关系到大伢子的荣誉,不能因为自己而改变长辈对大伢子的印象。反正自己头脑灵活,有的是词,便道:“大爷,你说的诚实的意思是……”…,

“你拿到黄历也说出一大串宜这宜那的,难道你识字么?”

“我哪里会识字,前几天下闷鱼子,听到过路人拿呱这么说的!”薛峰感到奇怪:薛老大的目光始终不敢接触自己,难道他以前一直对大伢子都是这样?

“嘿嘿!原来是这样,大伢子,大爷错怪你了……”突然,薛老大的表情起了变化,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老三,你听,好像是孟学士的声音。”

薛老大走出门去一看,果然是孟学士背着一张小桌子从县城回来。薛老大急忙走上前去,接过孟学士的小桌子,把他请进家来。

薛老大捧上一碗清水,然后递过黄历,向孟学士请教这搬家的日子。

孟学士把黄历离开眼约二尺,翻了好一会儿。

在薛峰看来,这位孟学士虽被公认为学士,看样比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好不到哪里!

孟学士放下黄历,重新背起自己的小桌子,边走边向薛老大告辞,并道:今天事太多,明天晚上之前一定把搬家的日子给你定下来。

薛老大刚才听薛峰说过,明天就是黄道吉日,就是最好的日子,要选这样的好日子,得需三个月后。他听孟学士说明晚才能定下,这样,日子不就耽误了?于是,他一把将小桌子拿下,拉住孟学士,请他重新坐下。

薛老大递过黄历道:“孟学士,我听别人说明天是黄道吉日,百无禁忌,你看是这样么?”

这“孟学士”并非是他的名字,也并非别人这样称呼,而是他自己常常这样自称,别人也就这样称呼了。孟学士十多岁时上过两年公学,因学习不好而辍学,但自己毕竟是八卦村的识字人,所以他颇有几分自负。

除了他之外,八卦村的识字人都在韩员外家,因韩员外家的门槛太高,因而,孟学士就成了与村民打交道的唯一识字人。

不要看他识字不多,他除了有地营生之外,这“字”也顶一个壮劳力的收入:村民过年过节,婚丧嫁娶,盖房搬家,总要贴付对联。书信往来的写与读,选日子看黄历,这一些,八卦村的几十户人家,除了韩员外家之外,这些都是孟学士的事。当然,他也不是义务劳动,大家多多少少都要意思意思,如薛老大刚才的那两把鱼干。

孟学士把黄历翻到仁寿元年三月十六,这才发xiàn

:这是个百无禁忌的黄道吉日,啥都相宜。便抱怨道:“薛老大,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既然找人看过,你还来问我做甚?”

薛老大连声道:“孟学士,你这可冤我了。这些都是过路人说闲话我听来的……在这八卦村,这些事不找你还能找谁?”

第13章 互敬

黄历,相传是由黄帝创编,故而称为“黄历”。古时,为了指导农民不失时机的耕播收储,皇帝指派由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的钦天监计算颁订黄历。故而黄历又称皇历。黄历主要内容是二十四节气及日期表,标有每天的吉凶宜忌、风俗、生肖等。

黄历在指导农民生产方面起了很大作用,但如果运用不当,也会耽误农时。就如赵树理小说《小二黑结婚》中的二诸葛,他凡事看黄历,他的“不宜栽种”与指导农民生产的本质是相违背,因而闹出许多笑话。

薛峰想到,如果不从本质上认识黄历,像二诸葛那样的“不宜栽种”的情形就会发生。

转而,他感觉这样的想法有些枯燥无味,倒是眼前的古色古香的小桌子令他发生兴趣。

薛老大的冤声稍停,还没等孟学士接话,薛峰便问道:“孟学士,你这小桌子在哪里买的,多少钱?”

“这孩子,孟大爷也不叫了,也叫起我孟学士来了。”孟学士嗔怪道。

薛峰哪里知dào

以前叫他什么?如果不是大爷叫他孟学士,自己还不认识他呢!

孟学士嗔怪声刚停,便得yì

地道:“今天没事,我拿一口袋鱼干到县城去卖,想换点钱。正好在我的摊边有个卖家具的,他看好了我的鱼干,我看好了他的小桌,我们之间没说几句话,就这样,我们就谈妥了:我的鱼干换了他的小桌,两不找……”

薛老大看了看小桌道:“这小桌真不错,还是樟木的。这雕刻,也算精工,你今天算是捡了漏了!”

薛峰不再敢多问,生怕自己再说错话。他听孟学士说拿鱼干到县城卖,看样县城并不远。生活在这山清水秀、环境清新的古代社会,没有钱是断然不行的——其实在哪社会都不行!除非是原始社会,不过这话就说的远了。

虽说自己初来乍到、来日方长,但赚钱也得有个方向,县城不远,也许那里是自己今后赚钱的去处。

如果没有钱,即使山清水秀,也当不了饭吃、当不了衣穿,如果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一辈子,那实在对不起自己的穿越,对不起自己的智商……

正在薛峰思考之际,小二说道:“大哥,我家的闷鱼子昨晚的鱼还没收,现在你的头还疼么?要是好点,我们去收鱼啊!”

“走!”薛峰前生虽说是城里人,但对捞鱼摸虾的兴趣很浓。

薛峰和小二走出门外,见李三在大门外的墙边呼呼大睡。

薛峰知dào

自己的弱点:自己曾在渔塘里钓过鱼,要说野外捕鱼,自己真是个外行。小二还小,收鱼什么的力qì

要差些。如能把李三带上,也许是个帮手。现在李三睡觉,自己要想叫醒他,难免大呼小叫,让别人听了不爽,于是,他把叫醒李三的这一“艰巨任务”交给了小二。

“薛原,你有办法把李三叫醒么?”

小二一听,跑到草堆前拽了几根“黄毛狗”草,蹲到李三面前,把“黄毛狗”草带毛的一头放在李三的鼻子前摆动。

李三连摆了几下头,他的头摆到哪里,小二便把“黄毛狗”草拿到哪里,总之,这草始终不离李三的鼻孔。

“阿嚏!阿……嚏!”李三猛的坐了起来:“小二,你这是干什么呀……去去去!”李三说着又歪到地上。“小二,我告sù

你,你再捣乱,当心我揍你屁股!”…,

“嘻嘻……”小二开心的笑了。他们村里的小孩看到李三睡觉,总会凑上前来这么一下。薛峰叫小二去做这件事,正是发挥了他的特长。

薛峰见李三醒了,眼也不瞅他,道:“李三,跟我去收鱼,你愿意么?”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李三在香梦中被小二吵醒,心中很不乐意。

“我可不是叫你白帮忙呀!明天有酒喝呀!”薛峰说着,便抬步离去。他想,这酒能把李三引来,就算达到目的,如果引不来,自己也没有别的招。

“什么?酒?喂!大伢子,你不要哄我,你还怕我明天没酒喝么?”李三坐起身来对着薛峰的背影喊道。

“我说的是除了明天,还有后天,大后天。”薛峰说着已经过了艞。

李三站起身来:“喂!大伢子,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呀?”他说着站起身来向薛峰追去。

小二早就跑回家中,把大提篮拿在手里,沿着河边向东走去。

小二在前面跑,薛峰和李三紧随其后。

李三追上薛峰之后,道:“大伢子,我突然间发xiàn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薛峰在努力的调动着以前大伢子的记忆,昨天晚上记忆还能像挤牙膏一样挤出一点,这会儿一点也挤不出来,自己也想象不出以前对李三是什么样子。便自圆其说:“上午我说了,我们是朋友,以前我们还不是;朋友与非朋友之间,那是有区别的,你说是不?”

“嗯!”李三的嗯声中明显带有几分感动。

“你‘嗯’的倒干脆!既然不一样,刚才我喊你你为何不理我?”在李三认同之时,薛峰及时的敲打了他一下。

李三啪啪的拍了拍胸口道:“大伢子,我和你爹的年龄差不多,不过,你要把我当朋友,我肯定会真心把你当朋友!要不是差着辈分,我也定会和你来个桃园结义……我这个人的特点: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薛峰想,这个李三,不简单啊,本以为他拙口笨腮,没想到他还一套一套的!

到了闷鱼子面前,薛峰道:“李三,你看是你下去收鱼呢,还是我这半个病人下去呢?”薛峰说自己是半个病人,是因为昨晚自己被人来了一闷棍,至现在后脑勺的疙瘩还没完全消。

“这……这个么……俗话说,官不差病人么,当然是我下去啦!”李三说完,先脱鞋子,后脱裤子,精屁郎当的,下半身就好像到了澡堂一般。

薛峰看了很是别扭,道:“李三,西边有两个女孩子走过来了!”

“怕什么呀!自古以来就有‘有理街道、无理河道’的说法,要不我还连裤子一起下水?那样的话,我上岸穿什么呀?”李三理直气壮的说道。

“好了好了,两个女孩快到跟前了!”薛峰催促道。

“我的妈呀,韩小姐找你来了,我说是谁呢?”李三说着,跳进了河里,把上衣向上卷了卷,两个衣襟打了个扣,然后,叫小二递过提篮,他虾着腰,把闷鱼子里的鱼虾倒进提篮。

这时,韩小姐带着丫环走到大伢子的面前。

第14章 习惯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韦庄的这首《思帝乡》,体现古代女子追求爱情的狂热与大胆。

词中的女子爱一个潇洒小伙,哪怕最终被无情抛弃,也在所不惜!这种不计后果的狂热与喜欢,已经到达丧失理智的地步。

联系这首词,薛峰对韩小姐的大胆示爱深深同情。

薛峰见韩小姐的眼里,满是情和义。心想,按小二说,自己也不过十二岁,这韩小姐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看她那样,也未免太早恋了吧!于是,他只是望了她一眼,然后,眼睛紧紧的盯着李三倒鱼,心想,李三的动作自己得记住喽,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得独立倒鱼了!

“大伢子,你……”韩小姐见薛峰冷落她,叫了一声,眼泪包在眼里。

薛峰不理解,这位大小姐的情绪为什么如此激动?他想,虽说这古代人早熟,十三四岁就谈婚论嫁。但这也太早了呀!

“大哥,你怎么啦?”小二推了推薛峰道。

薛峰想,连小二都这样问,说明以前的大伢子和这位韩小姐的亲热程度可以想象。

不过,自己有四个不理这位大小姐的理由:一是门不当户不对,二是早恋不是好孩子,三是韩员外曾流露冷漠的眼神,四是这完全没有结果的孩子间的胡来!婚姻之事,在富人与穷人之间有一条鸿沟,在这古代,就更应如此!

“大伢子,你今天怎么啦?”韩小姐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薛峰如果不是那世之成人,真是这一世的穷小子,真的难以把持。这韩小姐不仅出身富贵,用这古代的形容词来形容她的容貌也是沉鱼落雁,一个穷小子除非天生冷血,否则,很难不神魂颠倒。

薛峰面对韩小姐的眼泪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说道:“河里的李三他没穿裤子。”

“大伢子……”韩小姐在抽泣声中随同丫环转身离去。

“大哥,你以前对韩小姐不是这样的呀?”小二睁着一双圆圆的疑惑的眼睛说道。

“以前是什么样子?”薛峰好奇的问道。

“以前你自己不知dào

?你望到韩小姐,多远就奔过去了!”

薛峰想:哦,原来是这样!

“哎呦,这么多呀,吓死人了!”李三一面提着提篮向上走一边说道。他把提篮朝岸上一放,精屁郎当的躺到地上、仰面朝天,眼睛一闭:“哎呦,累死我了!”

薛峰朝提篮里望去,鱼虾足有二三十斤,绝大部分是鱽鱼,其他还有许多鱼叫不出名字。

突然间,他望着那些大鱽鱼,惊讶的想:难道这些就是那一世将濒临灭绝的长江鱽鱼?这些就是在市场上卖到八千块钱一斤的长江鱽鱼?我的妈呀,按这样计算,自己每吃一口就相当于几千块钱,这恐怕也太奢侈了吧,自己来到这世界未免太幸福了吧!

薛峰见李三躺在地上,便上前把提篮一提,想把它挎回家,没想到提是提起来了,却感到很沉。他望了望自己的细胳膊小手,不禁感觉好笑。

“大哥,我俩抬。”小二拿着三尺长的一根柳棍,插在提篮把下说道。

薛峰一抬,果然抬了起来,不轻不重,正衬手。他把柳棍放下,把提篮向自己这边移了移,抬了起来,自己这边沉了不少,但小二那边是应该是轻了。…,

薛峰刚要走,见李三还仰面躺着,下面直竖,像是竖了旗杆。薛峰放下提篮,道:“李三,你看你,那像啥样?”

“什么啥样?”李三说话时依旧闭着眼睛。

小二从路边拾根小棍,诡异的向薛峰一笑,道:“我有办法!”

薛峰一把抓住小二,道:“薛原,我们是不是应该尊敬三舅呀?”

“谁是三舅?”小二愣愣的望着薛原。

“李三是大娘的三弟,我们不该称他三舅么?”

“嘻嘻,我以为你是说谁呢?我们村里没大没小的,就连刚学说话的孩子,也叫他李三!”小二笑嘻嘻的说道。

薛峰想,李三“竖旗杆”,属于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这不尊老爱幼,可就不正常了。因而,他对小二道:“今后,我们就称他三舅好么?”

“三……舅,这样称呼也别扭呀?哪里跟上喊‘李三’顺口?”小二为难的道。

薛峰想,这就是个习惯的原因。这里的劳苦人不大讲卫生,一是确实时间少,二就是因为习惯。小二叫惯了李三,乍喊三舅就显得别扭,如果是喊惯了三舅呢,喊李三不同样会感到别扭么?

想到这里,薛峰认为有必要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三舅,你是在这竖一会儿旗杆,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

李三立即睁开眼睛,见薛峰正在望着他,他惊讶的问道:“大伢子,你刚才是叫谁?”

“我是叫你呀!你是大娘的弟弟,难道你不是我们的三舅么?”薛峰反问道。

李三脸红了一下,慌忙把裤子穿上,到河边洗了洗脚,把草鞋穿上。这一切做完后,他低着头走向提篮,把柳棍拿在一边,轻轻的提起提篮,沿着河岸向西走去。

“大哥,我看到李三流眼泪啦!”小二神mì

的道。

流眼泪,为什么?薛峰感觉十分的不解!难道自己得罪了他?没有啊!自己对他大喊大叫啦?也没有啊!自己说了什么令他伤心的话?还是没有啊!说他竖旗杆,他不至于哭吧?难道是喊他三舅,他才哭的?难道对他尊称,他也会伤心落泪……这古代人啊,真搞不懂!

不懂就问小二,这已经是薛峰的一个习惯:“薛原,他为什么要哭呢?”

“这还用问么?是被你叫三舅激动的呗!你平时叫我小二,昨晚突然叫我薛原,我也激动了一下,嘻嘻!”小二又是笑嘻嘻的答道。

小二的感觉好敏锐呀!薛峰想。李三落泪,自己想到也有小二这个想法,但没有小二那样的坚决和肯定……

“大哥,你看,韩小姐又来了!”

薛峰顺着小二的手指望去,果见韩小姐又来了。韩小姐身边,还有刚才跟来的那个丫环。

薛峰紧追几步来到李三身边,道:“三舅,让我和小二来换换你,你也累了!”

“这就和空提篮差不多,哪用换呀!”李三把提篮从右手摞到左手道。接着,他说了一句令薛峰意想不到的话:“大伢子,你今后还是叫我李三吧!”

“三舅,为什么?”

“我习惯你叫我李三了!”

第15章 回家

汉《大戴礼记·保傅》有载:“少成若性,习贯之为常。”说的是习惯是积久养成的生活方式。

薛峰叫小二喊李三三舅,小二认为这样叫起来别扭,还是叫李三顺口,这是因为小二已经习惯叫李三的原因。

眼前的薛峰并非昨日的薛峰,所以,他叫李三三舅并不觉得别扭,因为他叫李三并没有形成习惯。

李三习惯于被别人称为李三,当薛峰问他为什么要自己继xù

叫他李三时,他说出了耐人寻味的一句话:习惯了!

薛峰感慨万千:这样看来,习惯也是一种力,只是它与物理学所说的力不尽相同罢了。正因为李三习惯了脏,以至于叫他洗澡时,自己还动用了“武力”。

……

他望着一步步逼进的韩小姐,按小二以前的说法,自己看见她老远就奔过去了,现在,自己对她视而不见,小二都不习惯了,当然,小二习惯于哥哥奔过去。既然小二习惯于这样,那么,韩小姐见自己这样对她,她该有多么不习惯啊!

薛峰并非是不顾别人感受之人,只是自己并不想迎合这种孩子般的胡闹。再说,古代的女孩不是很矜持么?那韩小姐为何如此张扬……眼不见为净,心不想不烦,舍她去吧!

韩小姐责问道:“大伢子,你为什么突然间对我这样?”

薛峰望着韩小姐流泪,顿觉她有一种楚楚可怜之感。他不想伤害韩小姐,他想给她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并不成立。

薛峰望着李三走远了,便招呼小二,指着韩小姐道:“薛原,你说这位小姐是谁呀?”

“大伢子,你……”韩小姐见薛峰突然装着不认识自己,气得呼哧呼哧的说不出话来。

小二急忙说道:“韩小姐,你不要怪大哥,他自从昨晚被人打伤头之后,常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是这样……小二,你们知dào

是谁打伤你哥的么?难道不是李三么?”韩小姐说话时很激动。

小二惊讶异常,因为他听爹爹关照,在别人面前不要说大哥被打这件事,因此,他反问道:“是李三打的?是谁说的?”

韩小姐也听爷爷多次关照,在外不要提大伢子被打之事,这件事村里其他人并不知dào

。不过,为了大伢子,她又不得不说:“小二,今天早上我听你大爷和你爹说的,我懂,只是爷爷不让说而已。如果你哥昨晚真是李三打的话,那现在他和他在一起该是多么危险呀?”

哦!原来韩员外是她的爷爷。薛峰这样想到。

小二嗫嚅的说道:“这我就不懂了!如果李三要杀大哥,他随时都可能杀的。我爹和我大爷两人也打不过李三一人的。”

韩小姐听了,更加紧张起来,她一把抓住薛峰的手,道:“大伢子,你快跟我走,到我家里躲躲,我家是安全的。”

薛峰见韩小姐像藕一样的嫩手抓住自己,他浑身不由自主的一激灵。

他想,和小女孩这样装也没啥意思,不如直截了当的对她说得了:“韩小姐,我不是李三打的。”

韩小姐又抓住小二的手道:“小二,你哥他好像认识我了!”

薛峰还没等小二回答,便道:“韩小姐,其实,我知dào

是谁打的我,我也知dào

他为什么要打我!”

韩小姐又转过身来,哭泣着道:“大伢子,你告sù

我,是谁打的你,好么?你相信我爷爷,相信我韩家的实力。无论是谁,我爷爷也会有办法对他绳之以法。”…,

“……”

薛峰在思考,他没有回答。自从韩小姐抓住自己手的霎时起,他就有一种感应:这两只小手已经不止一次握在一起了,韩小姐之所以如此大胆,肯定是她娇生惯养,家里处处依着她……她的爷爷见她喜欢自己一个穷小子,对她没法,便拿自己开刀了。

薛峰这个念头一起,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如果按自己这个思路,那么,杀害自己的人岂不是韩小姐的爷爷了么?当然,他们家那么多看家护院的,用不着他们亲自动手。

如果自己这个想法成立,韩员外上午的那个冷漠的眼神,也就容易理解了!

韩小姐的小手又抓了上来:“大伢子,你说话呀?难道你对我也信不过?”

“……”

薛峰在思考,他还是没有回答。他心想,自己刚才那句话,足可以传到算计自己人的耳朵里,足可以吓他们一下。不过,自己来到这世界还不足一天,就是知dào

是谁暗算自己,自己又能怎样?何况自己还不确定是谁干的呢?

“大伢子,你这到底是怎么啦?”韩小姐伤心的问道。

薛峰望着她那可人的小手,心想:真是不握白不握!乱用岳飞大人的一个词:“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想到这里,他的两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道:“韩小姐,我请你上我家去吃鱽鱼怎样?”

“鱽鱼有啥吃头?我早就吃腻了!”

我的妈呀!薛峰听了之后,吓了一大跳。这在那世八千元一斤的鱽鱼,她竟然说吃腻了?这鱽鱼是那世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那世的媒体说,再过十年,这种鱽鱼就会灭绝,无论多少钱也吃不着了。

“柳丝,你把那肉给大伢子吧!”韩小姐对随她来的丫环说道。

薛峰一看,是一块约有二斤的肥猪肉,几乎没有瘦的,看样还是块咸肉。他没有伸手去接,心想,在那世“三高”与减肥成风的年代,谁个吃这个呀?他的表情同韩小姐听说吃鱽鱼的感觉差不多!

既然,韩小姐把这肉当珍贵的礼物送给自己了,自己也不知dào

怎么回敬她,所谓来而不往非礼矣,于是,他便道:“韩小姐,你既然不吃鱼,那我该送你点什么呢?”

“我什么也不缺,我只要你时常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薛峰心想,陪你说话?你把我当成谁了?三陪?心虽这么想,但不能这么说呀。他想,她既然是小姐,那自己就给她扛扛顺风旗吧:“韩小姐既然愿意,那我当然是义无反顾!”

“我刚才看你对我那样,我都要郁闷死了!”

薛峰心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虽然不准bèi

有大的作为,但自己生活在一个穷人家庭,也不至于跟你一个富家小姐在一起卿卿我我消磨时光吧!便道:“韩小姐,我的头又疼了,如果你不跟我去吃鱽鱼的话,那我回去休息了!”

韩小姐见薛峰的手松开,真后悔自己说不喜欢吃鱽鱼。就是不吃,跟他一起去,也可以和他多待一会儿呀!

分手后,薛峰拿着咸肉和小二一同回家,他们看到李三正站在自家的门口。

小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李三把鱼提到家天,转身欲走。

薛峰道:“三舅,你哪里去?”

“……回家!”李三听大伢子真的叫他三舅,一时间激动不已。

薛峰心想:你那也能算是家?一间破屋,土墙有的地方快被雨水掏通了,随时都可能倒塌,从建筑学的角度看,那是一间十足的危房。再说,你那屋里除了铺在地上的一堆草之外,还有什么?

第16章 丫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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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那间被薛峰定义为危房的小屋,能算是家么?从广义上说,是家,从狭义上说,不是家。

用赵本山小品中的一句话说:有男人有女人,那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李三那是屋么?是屋。不是屋他怎么在里面生活了这些年?说是屋也不是屋。因为它随时都可能倒掉,会成为一堆废墟。那是危房,如果要给危房划分等级的话,那要算特级危房。

薛峰在七想八思的时候,李三已经走到家后,过了小艞。薛峰冲出门外,来到家后,对着李三喊道:“三舅,你回来!”

李三的姐姐李氏出门倒垃圾,听到大伢子叫李三三舅,见李三听到他的喊声走了回去,便惊讶的想:难道大伢子喊的三舅是他?她的心一酸:我家三舅啊,你长这么大的人了,除了我称你为三舅之外,还有谁称过你三舅啊?就是我自己的子女,虽说没喊过你李三,但也没叫过你三舅呀!

李氏倒了垃圾,愣愣的望着李三向大伢子走去。她真的希望大伢子叫李三的那声“三舅”,自家所有的子女都能够听到……不过,他三舅,你也不要怪你这些外甥和外甥女不叫你三舅,你也太不争气了!要不是大伢子逼你洗了澡,你那样子还像个人么?

“三舅,你回家有饭吃么?”李三从小艞走了回去,薛峰问道。

李三苦笑了一下说道:“今晌不是吃过了么,何况……何况你们明天要搬家,还能少了我一口饭吃?”

薛峰听李三这么一说,觉得很新鲜:这吃饭也有这样计算的!不是一天有三顿饭么?俗话不是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么,怎么还有今晌吃过了这种说法呢?

李三见他没吱声,便道:“大伢子,我回去了!”

“你帮我家收了鱼,我们供你一顿饭还不应该?”薛峰道。

“大伢子,是这样的,我们哥们没说的。我在你这吃饭,要是被你爹看见,我这脸就没地方撂了!哥们,你不用担心我,我曾经三天没有一粒米进肚,我也挺过来了,我,没事的!”

薛峰想:真是人人有脸树树有皮呀,连饭都没有吃了,还管那脸有没有地方放:“三舅,你不要废话了,你跟我走回去。”

回到家天坐定,薛峰道:“三舅,你看这鱼也有二三十斤吧,这吃不了还不坏了?”

李三道:“这些鱼,你家明天都用得上。除了今晚吃的,别的都放到河边养着。”李三说着,从提篮里拿出十来条,然后,把提篮提到河边的水里,在提篮口上盖一块布,用绳子扣住提篮的一侧,用木楔子通过绳子,把提篮和木楔子联结好。

回到家天,小二把韩小姐送的猪肉拿到堂屋,挂在屋梁伸下的钢钩上,然后,上锅屋烧火做饭,李三拿起菜刀打掇起鱼来。

薛老三带着小花红回来了,见李三在打掇鱼,脸色果然不好kàn

,李三是进退不得。走吧,鱼还没打掇完,不走吧,那薛老三的脸确实不咋地。

薛峰看在眼里,觉得别扭,心想,把李三的功劳摆一摆,也许薛老三的脸色会好kàn

些:“今天,幸亏三舅帮忙,我的头疼,使不上劲,都是三舅帮我们从闷鱼子里收的鱼,也是他把这鱼提回家的,又把剩下的鱼提到河里养着。”…,

薛老三听了薛峰的话,知dào

李三是帮了忙的,因此,脸上的冰逐渐熔化。听薛峰叫李三三舅,他也觉顺耳,人么,应该有老少尊卑,不能人家穷便小看人家。于是便道:“李三,你今晚就在我家吃吧!”说着,他到家后的小河边看鱼去了。

李三低头不语,继xù

打掇鱼。

小花红在旁边嘻嘻一笑道:“不是李三么,怎么成三舅啦?”

小二一边烧火一边道:“小花红啊,大哥不让叫李三了,今后要叫三舅呀!”

“我就不叫三舅,就叫李三,嘻嘻……”小花红笑着说道。

李三听了,脸上的肉连续抖动了几下。

薛峰道:“小花红最听大哥的话了,现在就叫三舅。”

“……”

小花红张了几下嘴,但没有叫出声来。

薛峰想,看来非要动用闻起来很臭,但吃起来很香的物质刺激了:“小花红,你要叫三舅的话,大哥上街给你买花褂子。”

小花红听说买花褂子,望了望身上褪了色的旧褂子,眼睛一亮:“三舅。”她叫了一声李三三舅之后,又笑嘻嘻的对薛峰道:“嘻嘻……大哥,你说话要算数啊,你什么时候帮我买花褂子?”

“十天之内!”薛峰想:凭我这智商,如果在十天之内连件衣服的钱都赚不到的话,那么,自己这些年的书就白念了,也枉为那高科技年代过来之人。

小花红听得很认真,走到锅屋拿起小草,断了十截拿在手里。把其中的一根插在小园里,还有九根装进口袋。

薛峰明白了花红的意思,如果她在十天之内把这十根小草插完,自己买不来一件花衣服给她的话,那么,自己就要失信于这个妹妹了!他心想:小花红啊,你的这个动作给哥的压力也太大了吧:“小花红,你插草干什么?”

“这小草一根代表一天。”

“明天我们就要搬家了,这里就变成大爷家了,你把草插在这里干什么?”

小花红听了,把小草轻轻的拔起,拿在手里。

这时,薛老三从家后回来,脸上已经带有笑容,他手里还拿着两条薛峰不认识的鱼,道:“李三,怎么不把这两条丫鲤子打掇打掇?这丫鲤子可比鱽鱼好吃多了!”

薛峰听了,心想:什么?薛老三,你有没有搞错啊?还有比长江鱽鱼更好吃的鱼?如果这什么丫鲤在那世还没绝种的话,那该要值多少钱一斤呀!这个问题,我薛峰是回答不了了,只有让给那些专家胡诌了:一斤两万?两万五……

我的妈呀,不敢想了,这样的好事竟然让我遇上了!他走近前,拿过丫鲤一看,鱼的尾巴中心很凹,活像那汉字的“丫”字。他手捧着丫鲤,在内心里呐喊:今天我就要吃上世界上最值钱最环保的长江鱽鱼和丫鲤鱼了!万岁……

这时,在西墙边的小毛驴也高声的叫唤起来,像是在庆祝着什么!

薛峰见别人都忙着,他也整理起家天来,把农具归纳在一起,把渔具内归纳在一起,他的心里有一个愿望,就是尽快的吃上那长江鱽鱼和丫鲤鱼。

……

(薛峰向您要一个推荐、一个收藏,他想:您肯定会给的!)

第17章 酒酣耳热

(明天周一,拼榜单,一叶不敢奢望,只求你一个推荐,顺便收藏。)

……

堂屋里,饭菜已经拾掇上大桌,薛峰吃着那鲜美的长江鱽鱼和丫鲤鱼,他无法形容这鱼味道的鲜美。他只知dào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吃过的最美的菜肴。

早知dào

有这样一次穿越,自己那世就不学建筑专业,而是学文学专业了!那样,此时此刻,自己也可以穷酸几句来表达一下此时的心情!

虽然自己学的不是文学专业,但自己从小就喜欢诗词,这使他倍感欣慰。他在头脑中过滤着自己看过的诗词,看有没有带“鱼”字的又能表达自己此时心情的诗词。

诗经陈风中《衡门》其中有带“鱼”字的:“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娶妻,必齐之姜……”哦!这一首虽说有“鱼”字,但说的是男女之情,不合适!

先秦古歌有一首《长铗歌》:“长铗归来乎!食无鱼。长铗归来乎!出无车。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这首是战国时孟尝君的食客冯谖,不满其生活待遇,用唱歌形式发的三次牢骚,这更不行,这明显不能和自己目前喜悦的心情相配?

薛峰下定决心,要找一首带“鱼”的,并与自己此时心情相配的诗词!宋朝诗人范仲淹的《江上渔者》:“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唉!这一首是范大人表现对渔民的关切与同情,表达对江上人的规劝之意,这更与自己的心情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啊!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伟人的诗词中有云:“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这首诗的意境完全可以表达自己此时的喜悦心情……

……

“大伢子,你光顾吃鱼,这酒你不来两口?”薛老三笑咪咪的道。他今天内心高兴,是有根源的,自己这几个没娘的孩子,今天洗得比那些有娘的孩子还要干净。

薛峰听薛老三这么一说,这才想起,自己那世不胜酒力,一瓶啤酒下肚就要钻桌底。也不知这世大伢子酒量如何?如果他是个大酒量的话,那自己这一生做个饮客,也算是乐在其中了!

他见李三吃一口饭,连咽三口唾沫,他不解其意,直至薛老三提到喝酒,他才明白:如果这时候给李三酒喝,那他肯定敢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于是,薛峰拿过两个小碗,一个放在李三面前,一个放在自己面前。从薛老三面前拿过酒葫芦,给李三倒满一碗,给自己倒了半碗。

说小碗只是相对而言,这小碗比那世家中最大的碗还要大上许多。

他突然发xiàn

:李三碗里酒的表面泛起涟漪,他觉得奇怪:酒里还有金鱼?再一望,原来是李三的眼里流出来的泪水滴在酒碗里。

李三激动啊!自己长这么大了,从来就没有别人把自己当人看过,是大伢子把自己当人看:叫自己三舅,给自己酒喝,今后,我李三这块肉就交给你大伢子了!

李三感觉自己这么流泪也不是事,便端起酒碗,对着薛老三道:“来,三哥,我敬你。”说着,端起酒碗,头一仰,半碗酒下了肚。啊——李三在心里长叫一声。

薛老三见李三喝了他这么多酒,心里疼啊,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也端起酒碗,呷了一口。…,

李三突然伸出左手,抓住薛峰的手,右手端着酒碗,对薛峰说道:“大兄弟,我保证,你今后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保证不会有半点儿违拗!”

“……”

薛峰刚要说话,李三抽出左手示意道:“薛峰大兄弟,你什么也不要说,我先干为敬。”他说着,就听“咕咚”一声,一碗酒,两口,碗底朝上也不会滴下一滴。

薛老三在一边暗暗叫苦:李三啊李三,你这是什么称呼?称我为三哥,称大伢子为兄弟,这不真的成了老少三代弟兄了么?

薛峰见李三干了,自己不论会不会喝酒,总得上上嘴了!于是,他端起酒碗放到嘴边,酒还没喝,那扑鼻的酒香已经沁入肺腑。

随即,他呡了一小口,呡完之后,他大吃一惊:这酒原来这么好喝?他又端起酒碗,也像李三那样来个碗底朝上!

给力!爽!痛快……兄弟们啊,我的词没了,请你们再凑几个给我吧!这口酒下肚,一时间,他舒服得一塌糊涂……

薛老三担心李三再喝他的酒,便把酒葫芦拿到桌底,眼望着屋梁,突然,他看到屋梁的钢钩上挂着一块猪肉,便问道:“大伢子,这块肉是哪里来的?”

小二抢过来答道:“是韩小姐送给大哥的!”

薛老三叹了一口气道:“大伢子,我早就说过,你不要再收韩小姐的东西了,这些年常吃人家的,这个人情,我们拿什么还呀?”

薛峰见李三裹着舌头,知dào

他这是严重缺酒的表现,这种表现,就如同干枯的土地表面洒了一层水,离润透还差得早呢!

薛峰见薛老三把酒藏于桌下,知dào

这酒不让想李三喝了。

有句俗话:叫遇事找警察。在现在这个家里,遇事就找小二,于是,薛峰向小二挤了挤眼,嘴又朝李三的酒碗一撅。

小二会意,在薛老三慨叹没有办法还韩家的人情之际,钻下桌底,悄悄的把酒葫芦拿到手,递到薛峰的手里,然后,正襟危坐,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xù

低头吃饭。

薛老三望着屋梁上的猪肉继xù

慨叹:“韩小姐对你如此痴心,你又对她好,只可惜她是富家小姐,如果她是穷人家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呀!你妈自己去了,留下你们,今后你们的婚事……”

薛老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他发xiàn

大伢子正在为李三倒酒。他望得那酒流向李三的酒碗,两眼都快要滴出血来,他在心里呼喊:大伢子,你不能少倒点能他么?

“爹,你再来一碗?”薛峰见薛老三两眼紧盯着酒葫芦,便道。

“唵!不啦……唵,这个嘛,我还要到你大爷家,商量明天搬家的事,我就不喝了!”

薛峰把李三的酒碗倒满,自己也倒满一碗,然后把酒壶递给薛老三。他想:李三这碗喝完也不让他喝了,自己总不能把李三的幸福建立在薛老三的痛苦之上。

薛老三接过酒葫芦,道:“大伢子,我这就上你大爷家去了。”说完,挟着酒葫芦,往锅屋走去。

“嘻嘻……爹爹肯定把酒葫芦藏到锅屋了,大哥,要不要我去把它找来?”小二笑着说道。

薛峰圆场道:“不用了!爹爹并不是在乎那点酒,他是为我们好,是怕我们喝醉了!”

李三点了点头。

薛峰又不明白了:这李三点头又是什么意思呢……

薛老三走了,他们俩更少了几分拘谨,又一碗酒下肚,他们俩直喝得酒酣耳热。

……

(小二嘻嘻一笑,向您求一个推荐、一个收藏。)

第18章 对联

(今天周一,拼榜单,一叶不敢奢望,只求你一个推荐,顺便收藏。)

……

薛峰一碗半酒下肚,头与腿均轻飘起来,有一种飘飘欲仙、乘风归去之感。

他走出门外,仰望天空:十五的圆月无比皎洁,像是刚被水冲洗过一般。他乘着酒兴,挥舞手臂,高声朗诵起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yì

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朗诵完之后,仍然兴致勃勃,又朗诵起罗隐的《自遣》诗:“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这时,从门外冲进一个人来,边冲边喊道:“大伢子,你……”

薛峰见有人来,便停止朗诵,他一看是孟学士,便道:“孟大爷,你怎么来啦?”他本想喊孟学士,因为孟学士曾对这个称呼给予过纠正。

孟学士并非来串门。他自认为是有品位的人,就是串门,也不会上薛老三这样的粗俗之家。他之所以来,是给薛家兄弟送对联。写对联是他的一个进项:这两付对联,纸笔墨全算上,也不足一钱,这对联五钱一付,两付十钱,除去本钱,尽得九钱。有钱挣,进这样的粗俗之家就得另当别论。

按顺序,孟学士是先把对联送往河北岸薛老大家,然后,再送往河南岸薛老三家。但他听到薛老三家有人在高声朗诵,他感到奇怪:在八卦村里,除了韩员外家的人和自己以外,再没有识字之人,怎么会有人朗诵?于是,他快步走过小艞,来到薛老三家。

孟学士见是大伢子在朗诵,既激动不已,又莫名其妙。

月光中,孟学士端详着大伢子,疑惑的问道:“大伢子,难道刚才是你朗诵的么?”

“朗诵?什么朗诵?”薛峰虽然飘飘欲仙,但也清楚,在昨天这个时候之前,自己还不是这世之人,现在,自己在别人的眼里,仍然是个目不识丁的大伢子。

虽然自己识字,但不能公开,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像白天看个黄历,薛老大他们都要去找孟学士……要想给外人一个识字的理由,就必须装着向孟学士求学,这样,自己再认识字,别人就会不以为奇!

孟学士见大伢子说自己并不是什么朗诵,他开始犯起迷惑:“大伢子,难道刚才朗诵‘多愁多恨亦悠悠’的不是你?”

“哦,你说这个呀?我还以为啥子事呢?那天,我下闷鱼子,听一个过路书生念的,我也不知它是啥诗呀。”薛峰看孟学士那激动的样子,心想:刚才孟学士还没有听到自己朗诵的将进酒呢,如果听见了,他准会哭。

“你听念一遍就能记住啦?”孟学士激动的说道。

“嗯!”

孟学士的好奇心被勾引出来:“那你再朗诵一遍给我听听好么?”

薛峰随即朗诵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哎呦呦!说得多好啊!大伢子,你知dào

这首诗的作者是谁么?”此时,孟学士更加好奇。

薛峰心想,这可是后世唐朝诗人罗隐的诗啊,我怎么说?便道:“孟大爷,这个我可就不得而知了。”

“大伢子,你真的听了一遍就能记得?”

“应该能吧!”

孟学士急匆匆的向堂屋走去,展开一付对联道:“大伢子,你家明天搬家,这是你爹求的对联:上联是‘三阳日照平安宅’,下联是‘五福星临喜庆门’,横批是‘门迎百福’。你背一遍给我听听!”…,

薛峰一看对联的颜色为绿色,不由得一愣:“孟大爷,你家没有红纸么?”

孟学士得yì

的道:“我身为学士,家中红纸当然不缺!只是你爷爷去世不到三年,还不能见红啊!大伢子,这里面的知识大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是薰也把你薰出点文化来也。”

大伢子心想:这真是吹牛皮古而有之呀!

孟学士在念对联之时,他就感到耳熟,再一看,果真不然:这对联的内容在那世都能经常见到,这大隋朝离那世也已一千四百多年,这对联的字竟然一字不差……

“大伢子,你背呀?”孟学士催促道。

薛峰漫不经心的道:“等你两付对联念完,我一起背吧!”

孟学士翻了两下白眼,然后,又念起另一付来:“你听好了,这一付是你大爷家的,上联是‘门迎春夏秋冬福’,下联是‘户纳东西南北祥’,横批是‘户纳千祥’。”

薛峰惊呆了:这一副对联和自已那世家里的贴的对联完全一样,一字不差!

“孟学士,你送错对联了?”

孟学士不解其意,便道:“此话怎讲?”

“这‘三阳’开头的这一付应送给大爷家,这‘门迎’开头的这一付应送给我家。”薛峰指着对联说道。

“这个,你这孩子就不懂了,这两付都是乔迁之喜之联,我写好之后,看哪付给哪家更为吉利,我占卜之后,方确定这两付对联的归属,这怎么会说有错?再说,你爹排行老三,在‘三’字开头的贴在你家,不是更显得熨贴么?”孟学士言之凿凿的说道。

薛峰道:“孟大爷,你真的错了!你想呀,我家为什么和大爷家换家?还不是因为阴阳错位所致,换家的关键是矫正阴阳错位。我爹是老三,是弟,在大爷这个哥面前,属阴,你却把‘三阳’开头的对联贴在我家大门,那么,风水先生来了一看,你这岂不又是犯了大忌?”

……

孟学士见大伢子说得入情入理,但他哪肯在“粗人”面前认错?便道:“这阴阳之事,玄之又玄,其实,你说的这些我早就考lǜ

过,现在既然被你点破,那就依你颠倒过来,也无甚不好!不过,这事,你无须在别人面前提起……大伢子,闲话少续,你这就背吧!”

孟学士以为大伢子不识字,两付对联并没有卷起。

薛峰心想:这还用着背么,念一遍不就得了!于是,他快速的把两付对联的上联、下联和横批读了出来。

孟学士惊道:“大伢子,这可了不得了,原来你是神童啊,你要是不上学认字,实在是可惜了!”

“孟大爷,你既然认为可惜,那你教我认字怎样?”薛峰心想:要让他人承认,自己是个识字之人。孟学士只是达到自己这个目的的一块艞板。

“这个么……”孟学士心想,我最傻也没傻到那个地步,我教你识字,那不等于砸我自己的饭碗?“这个么,以后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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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赌字

(今天周一,拼榜单,一叶不敢奢望,只求你一个推荐,顺便收藏。)

……

李三一心想报答薛峰,他见孟学士不肯教,便怒道:“孟酸子,你这么不识抬举!大伢子叫你教几个臭字,你都推三阻四的。你的眼里只有钱了,是么?”

孟学士在心里愤愤的骂道:你李三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孟学士这样知书达礼的人说话?

李三早上,薛老大私绑自己,赔了自己一百钱,身上这身衣服花去十钱,现在身上还有九十钱。他见孟学士并没有要教大伢子的意思,便从口袋里抓出那串五铢钱,从麻绳上数出四十个,道:“酸子,算你肚里的那字值金子,行吧?我给你四十钱,你教大伢子一百字,总可以了吧?”

一百字,四十钱!孟学士听了心花怒放:“乡里乡亲的,当然可以!”他说着,伸出两手接住铜钱。

薛峰听了,不觉好笑:要说仅认识一百字,这识与不识没啥两样。不过,在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人看来:识一万字和识一百字,都属识字之人。

其实,薛峰并非真的想要他教字,只是想通过他教字这个假象,来公开自己识字的目的。

薛峰不是一个轻易被感动之人,但见李三慷慨的摸出四十大钱,还是激动不已。

薛峰一时不解:李三这样挣扎在饥饿线上之人,为什么能把有限的钱慷慨的捐出近一半?难道他就不为自己作想?

李三不会有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思想,也不会有全心全意为他人的高尚情操。但他的这一行为,确实比薛老三的藏酒葫芦和见钱眼开的孟学士要来得高尚。

孟学士把钱装进口袋,心里喜滋滋的:今天别的不算,仅对联就净赚九个钱,这教字又赚四十钱,像这样下去,只要自己开动脑筋,何愁生活不富?

孟学士想趁现在对联还没卷起,先教他几十个字再说,便道:“大伢子,你瞧着,这对联上的字,我给你念,你记住喽!”说着,他把对联连续念了三遍。

薛峰心想,你念与不念,对于我来说,还不是一样?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并没那么说。

“大伢子,你记住了,这三十六个字已经教完,明天,我再教你六十四字,这钱就两不找啦!”孟学士确实不敢多教大伢子的字:大伢子这么聪明,他识字多了,在这八卦村里,定会抢自己的饭碗。

孟学士清楚得很:大伢子无论多么聪明,这样读三遍他也不会记得,明天再教他六十四字,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一百字他就定会忘得无影无踪。

李三一听说三十六字教完了,他的两只眼睛立即像要冒火:他妈的,就这三十来个字,就吃掉我十三四个钱?

薛峰亦感到孟学士有些过分,便道:“孟学士,你教了三十六个字么,我怎么感觉没有那么多呀?”

李三在一旁帮腔道:“孟酸子,哪有那么多?难道你想骗钱不成?”

在孟学士的眼里,李三是个无赖,确实不好惹!但他又是酸子又是无赖的骂着,他也感到窝火。他本想骂李三睁开狗眼看看,但又不敢,只好说:“李三,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一联七个字,两联十四个字,加上横联四个字,一付共十八个字,两付不是三十六个字你说是多少?”

李三一想:对呀,这点小账自己也是张嘴就来。顿时,他像是癞蛤蟆遭雷暴雨,两眼愣愣的望着薛峰。…,

薛峰本不想和孟学士计较,但望着李三那求助的目光,便道:“那如果要是结巴子来念,这一百字就结巴完了,你往后也就不用教了!”

李三不解其意,但依旧附和着薛峰说道:“是呀!那找个结巴子来念你不是更省事么?”

孟学士见他俩这架势,自己这四十钱还得呕出去了,这怎么行?便愠怒道:“大伢子,我看你的人品一直是不错的,你怎么也这样?”

薛峰本不打算和他再啰嗦,但见他咄咄逼人,便道:“孟学士,如果不是三十六个字怎讲?”

孟学士也是有“血性的书生”,他从口袋里掏出四十钱往大桌上一拍,道:“如果不是三十六个字,那这钱你拿去!”

李三听说钱拿去,伸手就要往手里抓。

孟学士叫道:“慢!如果要是三十六个怎讲?”

薛峰也火了:“三舅,你再掏出四十钱来,如果是三十六个字,孟学士,这些钱你都拿去。如果不是三十六个字的话,这些钱依旧归三舅。”

“好!就这样,一言为定!到底多少字,你来数!”孟学士见李三又要准bèi

掏钱,一时间喜不自禁。

再叫李三掏钱,李三可真的舍不得了!早上还是一百钱,如果再掏出四十,那不就剩下十钱了?转念一想,自己曾想以死来报答大伢子,现在还没死呢,这点钱算什么?再说,如果孟酸子真要赢了,自己还可以耍无赖,反正自己的力qì

比他大得多的多,把他推开,再把这些钱抢回来就是!

想到这里,李三又把四十钱往桌子上一拍。

“大伢子,你数啊!”孟学士迫不及待的说道。

薛峰想,既然将军将到这个程度,那就将下去吧!“孟学士,你这赌得可真化算呀!这桌子上的两摊钱可都是三舅掏出的呀,你可是铁公鸡一毛未拔呀!”

李三一听,骂开了:“你这鸟人,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了,你既然打赌,怎么能一分不掏呢?那你这叫什么熊赌?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皮扒了?”

孟学士见李三醉醺醺的、嘴里又不干不净,真的怕了:他一时也糊涂了:既然打赌,哪是自己的赌注?如果传出去,说孟学士想白吞李三这样的人的钱,那自己还不丢死?

孟学士转念一想: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自己又是必胜一方,还怕他们黑白讹诈?就是跟他们进官,理也是在自己一方。

想到这里,孟学士便道:“古人云,一字千金,我也不问我这两付对联的价格,他作为我的赌注。我赢了,这对联钱薛老大薛老三照给,这八十钱归我。如果我输了,这八十钱和对联全部归你们,你们意下如何?”

“好!就这样,一言为定!”薛峰叫道。

“好!”李三也跟着叫了一声,随即做好掳钱的准bèi



薛峰道:“孟学士,你教没教过学生我不知dào

,但我肯定你曾做个学生。教学生认字,同一个字无论重复多少遍,只能算一个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三并不理解薛峰话的意思,只是起哄道:“对呀!酸子,你难道敢说不是这个理?”

……

(李三说道:我也知dào

这个理,周一对写新书人太重y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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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谁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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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学士一听薛峰的话,开始放汗了:这两付对联中横联有四个字是与对联中的字重复的。教别人的字的算法,和实jì

字数的多少是有区别的。这三十六个字除掉四个重复的字,只有三十二个字了。

李三一看孟学士那冏样,也不知谁赢,便哈哈大笑,把八十文钱重新抓回口袋。

孟学士拖着沉重的腿向外一步一步的走去。

薛峰看孟学士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倒是起了怜悯之心,对李三说道:“三舅,我家和大爷家搬家,你就没打算送点礼物?”

“……我,我有什么礼物送呀?”

“你把孟学士喊回来!”

李三冲到门前,把孟学士连拖带拽的带了回来。

“三舅,孟学士这对联是五钱一付,你掏十文钱买了,当作礼物送给我家和大爷家,你说你这多有面子呀?”

李三一想,是这个理!于是,摸出十文钱朝孟学士手里一捂,道:“孟酸子,你听好了,这可是我掏钱买你的呀!你不许再向薛老大、薛老三要钱呀!如果你跟我耍滑头,那你就找对人了!”

孟学士紧握着这十文钱,十分感激的望了大伢子一眼,道:“大伢子,你明天到我那里去,我识字不多,书还是有一些的,你不认识的字,我教你,我们爷们不讲究,教字,不收钱!”

孟学士说完,转身出门。

李三突然想到:孟学士的对联是输了的,怎么还叫我掏钱呢?想到这里,他向外就跑。

“三舅,你干什么去?”薛峰知dào

李三跑的原因。

“我去找那酸子要钱去,他对联是输了的,还拿了我十文钱,你我都受他蒙了!”

薛峰道:“三舅,你错了,我并没有受他蒙,这是给你创造一个送礼的机会。再说,他说明天要教我认字,他吃了亏,就不会用心教了。”

李三一想,大伢子说到这份上,如果自己再说什么,便显得小家子气了。他虽然穷得叮当响,但他最怕别人说他小气。

月光之下,虽然清凉,因为有酒在肚,觉得在外爽快。因此,薛峰和李三端出凳子坐下,仰望天空。小花红人小,哈气连天,上床睡觉去了,小二拾掇洗涮,忙个不亦乐乎。

薛峰感到韩员外家是个谜,还有自己与韩小姐的关系,还有昨晚头上被打一闷棍之事。为了了解更多,他便调查研究:“三舅,我昨天被打了一闷棍,依你看,是何人所为?”

“不好说!”

薛峰见李三这句有点城府的话语,深感意wài

:看来这李三并非完全的酒囊饭袋,他便逗弄道:“假使要好说呢?”

“假使你硬要叫我说见不得人的酒话,我想:有胆量、有能力打你的人,除了韩员外家还是韩员外家!”

薛峰不禁惊叹:难怪说群众是真zhèng

的英雄,李三这话又是“除了”又是“还是”,这里的学问大了!何况,李三的想法与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

“三舅,今天你也酒话我也酒话,你就继xù

说!”

“大兄弟,今后多加注意,别的没得可说。我们是鸡蛋,他家是石头;我们是肉,他家是快刀……惹祸的话不说也罢,那些都是我乱加猜测……嘿嘿,酒话,不着数的!”李三毕竟不是小孩,他虽然说了,马上纠正。…,

薛峰在心里暗道:好你个李三!心眼儿还不少啊!他继而想到:李三酒意正浓,要不是有意克制,现在的话应该像刚开闸门的水,滚滚而流才是。

这样看来,还是找他想说的话题才是正着:“三舅,我这头被打一棍之后,虽然上了蛇胆膏,现在已不觉疼痛,但许多事情却想不起来,你能给我讲讲这韩员外家的情况好么?也好让我恢复一下记忆。”

李三听了,更感到自己像个人一样,早把自己沿村乞讨的身份记得一干二净,开始讲起韩员外家的情况。

韩员外是大隋大名鼎鼎的上柱国、义公韩擒虎的远房堂弟,韩小姐是他的孙女。

他的堂兄韩擒虎原名韩擒豹,因十三时打死过老虎,故改名韩擒虎。

隋开皇八年(公元588年),隋文帝杨坚出师讨伐陈朝。任命二十岁的儿子晋王杨广任总指挥,率行军总管九十人,将士五十一万八千人,号称六十万大军,东起海滨,西到巴蜀,旌旗飘扬,水陆并进,队伍连绵千里,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病入膏肓的陈朝挺进。

时任和州刺史、庐州总管的韩擒虎是讨陈大军中主帅之一。他从采石矶突pò

长江防线登陆,把长期没有备战的陈军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率先攻进陈朝皇宫,生擒陈朝帝国皇帝——后主陈叔宝。

韩擒虎于八年前,即开皇十二年去世。他的死有一段神奇传说:他被阎罗殿请去当了阎罗王。他去世前知dào

自己即将成为阎罗王,他临终前道:生为上柱国,死作阎罗王,我愿足矣。

韩员外因为有韩擒虎这层关系,乡里县里对他都高眼相看。平时,为八卦村乡亲办了不少好事,在村里口碑也不错!

韩员外到了孙子这一辈,孙子成群,孙女只有韩小姐一人,因此,对她倍加疼爱。

韩小姐与大伢子年龄相仿,小的时候,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随着年龄增长,韩员外的家人开始不许她再和大伢子来往。韩小姐怎么受得了,她依旧像以前那样和大伢子在一起玩耍。

大伢子大了,家里的事情多了起来,与韩小姐接触的时间少了,但每天仍要抽出时间见上一面。每一次,大伢子只要见到韩小姐,都会奔跑过去。

那个时代,小男孩小女孩十一二岁就到了订婚年龄。在韩员外一家的眼里,像韩小姐这样的人,和一个穷人家的男孩缠缠绵绵,这怎么得了?这门弟相差实在太远,要论婚姻,这门第实在是不可逾越!

韩小姐家中请了私塾老师,为了把她和大伢子分开,现正打算把她送到县城去学习。

……

薛峰听到这里,心想:如果韩员外真像李三所说那样,那么,叫人暗杀自己的可能性就变得微乎其微,因为他已经在设法把自己和韩小姐分开,就完全没有必要叫人暗杀自己。他们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冒犯法的风险……如果不是韩员外派人所为,那凶手又是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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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颠倒

薛老三从薛老大家回来,见李三还在这闲谈阔论,心里甚是不悦。

薛峰看出了薛老三的心事,便道:“爹,孟学士的对联送来了,是三舅付的钱。三舅说这是他送给我们两家的礼物。”

薛老三一听,锁紧的眉头慢慢的松开。

“爹,孟学士还教我认字,我会认了!”为了让自己会认字迅速传开,薛峰说道。

“认字有那么容易?孟学士识那几个字别人不知dào

,我还不懂?他从小和我在一个村子长大,我还不了解他?”

薛峰见薛老三不肯相信,只好让事实让他相信了:于是,他随即把两付对联中的词背了一遍,背完后,他告sù

薛老三,这就是对联中的词语……

薛老三听了,激动得浑身颤抖,他要不是亲耳所闻,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大伢子会认字。

薛老三为了进一步证实大伢子真的识字,便展开一付对联,见开头有个“三”字,他想,这个字自己熟悉,自己名字中就有这个字。于是,他指着“三”字道:“大伢子,你说这叫啥字?”

说真心话,薛峰认为回答这种问题,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就不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大伢子毕竟从没进过学堂门。

看来,薛老三虽然不识字,但他也知dào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道理。

如果自己要说认识这个“三”字,那薛老三的心跳也许会激动的加快吧……

“大伢子,是不是忘了?认不识这个字了?”

“是‘三’呀,这个字薛原也应该会认识吧!”

“三,嘻嘻!”小二笑了笑道。

薛峰担心薛老三再问那些脑残的问题,指着对联中的字一字一顿的念了一遍。

薛老三立即点燃一炷香拿在手里,对着王人牌子跪下道:“列祖列宗在上,我薛小三向祖宗禀报,我薛家有识字的人了!”说完,他磕了四个头。

薛峰心想,不是薛老三么,怎么变成薛小三了?

不知什么时候,李三已经走了。

薛峰想早点上床,看能不能从以前大伢子的记忆中调动出一些。

于是,他洗脚上床后,躺进被窝。

经过一番调动,令他大吃一惊:要把记忆比作河,把记忆的片断比作河水,那么,在大伢子记忆的这条长河里,流动着的几乎全是韩小姐的形象,他想知dào

韩小姐的名字,脑海中突然出现“韩雅”两个字。

薛峰内心抱怨道:这个大伢子,记忆中怎么尽是这些!像这样苦思冥想,还不把自己毁了?往最好处说:即使韩小姐嫁给了你,你拿什么去养活她?

他想:这记忆不去调动也罢,如果继xù

调动的话,自己也非要害这相思病不可。想到这里,他突然放松下来,接着,便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薛老三帮他的后脑勺上了一些蛇胆膏,他才醒来。回忆夜里连一个梦也没有。他想,自己来这世不到三十六小时,就没了忧虑,自己真是没心没肺啊!

他洗涮完毕之后,见帮zhù

搬家的村邻已经来了。

李三在锅屋里忙活,薛峰甚感奇怪:曾听说,李三每天都睡至中午,朝朝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今天,李三已在忙活,这说明他比自己起得要早。

薛峰想,自己在短短的一天时间,竟然把李三改造成这样,也算是自己积了一件功德。…,

无意中,他向大门外一望,见韩小姐正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他的心里陡然一热,这种感觉是昨天所没有的,他不由自主的快速迎了过去:“韩雅,这么早?”

“韩雅……大伢子,你是叫我么?”韩小姐从没有听过他这样称呼过自己,因此,甚感惊讶。

“难道不是叫你还是叫我自己么?”薛峰感觉有意思:喊小二薛原的时候,小二感觉惊讶;喊李三三舅的时候,李三感觉惊讶;喊她韩雅的时候,韩小姐也感觉惊讶。

韩小姐昨天见他对自己冷热不均,心里发寒,一夜都睡得不踏实。今天见他又恢复常态,还亲热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心里也是一热。

薛老三从门口经过,韩小姐道:“三爷,我带了两个家丁帮你搬家,大伢子头还没好,我想叫他跟我走走。”

薛老三连忙答道:“好啊!韩小姐,你有事尽管吩咐他……大伢子,你跟韩小姐去,要听她的话呀!”

韩小姐伸出手来想拉薛峰的手,薛峰故yì

装着没看见。薛峰想:韩员外及其家人并不同意自己和韩小姐在一起,自己再和她手挽手,让她的家人见了,这不是激化矛盾么?

……

李三在锅屋里,原来打糨糊准bèi

贴对联。他想,既然对联是自己花的钱,自己就把这贴对联的事也包了,他并不知dào

这是属于孟学士的事。他要是知dào

的话,他才懒得贴这对联呢!

此时,他一手端着小锅,小锅里放着刷把,一手拿着对联。来到门前,他把大门的东一扇门裱上糨糊,然后,把对联其中的一条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

薛峰走下不远,见李三贴对联,心里感到好笑。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感觉。韩小姐见薛峰回来,她也跟着走了回来。

薛峰近前一看,见李三拿着一条“五福星临喜庆门”贴到东边的门上。“门”字跑到了上面,“五”字跑到了下面。

他见了,急忙纠正道:“三舅,贴颠倒了!”

李三刚要用手去将对联抚平,一听薛峰说贴颠倒了,他甚感诧异:“颠倒了?颠倒了么?”他想,大伢子,你懂什么?我走的桥比你走路都多,这字是你看反了。我已经端详了好一会儿了,还能看错?他见韩小姐在一边微笑,便急忙问道:“韩小姐,我贴颠倒了么?”

韩小姐点了点头。

李三的脸突然红了一下。他想:你看我这事做的,本来是来帮忙的,像这样,不成了帮倒忙了么……虽说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不能这么说呀,要把这个责任推出去,推给那个孟酸子!想到这里,他道:“孟酸子这熊字写的,还自称什么屁学士,连字头朝哪都不知dào

,还是什么学士,简直是狗屁不到!”

每次,孟学士帮别人家写对联,都是自己亲手贴的。他在不远的地方听到李三在众人面前骂自己,心里不由得窝火,他近前一看,李三不仅把对联贴倒了,还把下联贴到了上联的位置,还在胡言乱语的骂自己。他在心里怒道:你李三难道头秃眼也瞎了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三见孟学士来了,两眼一瞪,伸手去揭下对联,准bèi

再颠倒过来贴。

“错了!错了!”孟学士急呼道。

李三搞不明白了,刚才说贴颠倒了,大伢子说错了;现在颠倒过来了,孟酸子怎么又说错了呢?他真的给搞糊涂了!他两眼又向孟学士一瞪:“怎么又错了?刚才错了,现在颠倒过来了,怎么还会错?”

……

(李三没搞明白,但他有件事很清醒:求推荐求收藏啦……)

第22章 两小无猜

对联的起源,楹界有不同说法,有人认为最早的对联是后蜀之主孟昶,于公元964年除夕题于卧室门上的“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也有人认为对联的成熟年代应为隋唐。最早的对联由南朝梁代文学家刘孝绰和他的妹妹刘令娴所作。谭嗣同的《石菊影庐笔记》有载:刘孝绰罢官不出,题一联于门上:“闭门罢庆吊,高卧谢公卿。”其妹也作一联:“落花扫仍合,从兰摘复生。”其语句皆为骈丽。

这样,刘孝绰的对联要比孟昶的那副传说中最早的对联就要早上四五百年了。

李三连字头朝上头朝下都不懂,哪还懂什么上下联?哪还有功夫去问它的起源?

孟学士说李三错了:是说他把下联贴到了上联的位置,但此时,孟学士没有心思向李三解释,他只知dào

,像李三这样揭来揭去,非把对联揭坏不可!

那时候的纸张厚实,要是后世的对联的纸张(印刷体的对联除外),早就坏了三回了!

纸张虽然比后世厚实,但纸毕竟是纸呀,哪能经得住李三那样折腾?那时有个风俗:没有对联坏了再重补的道理。

孟学士急得浑身发燥,但对李三这样的无奈他又没着,只好半怒半哀求道:“李三哎,你是我爹还不行么?这对联我来贴,你哪里凉快上哪里歇着还不行么?”

李三嘟哝一句:你看你那熊样,还想做我李三的儿子!

孟学士顾不上李三嘟哝什么,他急忙把这一联轻轻的东门板上揭下,贴到了西门板上。

孟学士见对联经过这一折腾并没有坏,他一边贴一边感到庆幸:如果自己来得再迟些,发xiàn

对联贴颠倒了,再去揭对联重贴,这对联非揭坏不可!

如果倒就倒贴随它去,固然大家也看不出来,也许能瞒混过去。可偏偏昨晚又教了大伢子认字,这小子心眼灵,他能看出字的正反。到时候,大家都知dào

薛家换家时把对联贴反了,那么,薛家兄弟还能放过自己么?

即使自己往李三身上推,可自己是收了人家对联钱的,这钱就含贴的钱,自己能推得了么?

薛峰见孟学士来了,才放心的和韩小姐一起走去。

沿着小河边,薛峰和韩小姐向江边轻轻走去。小河的水清亮亮的,慢慢的流动着,许多小鱼在河边玩耍,见到人来了以后,突然窜向深处。也有胆大的,两眼骨碌碌的盯着行人。

不远处,长江上船来船往,白帆片片。薛峰突然有一种人在画中之感,自己和身边的这位韩小姐,都成了画中的一个部分。

这时,他想起李三说的话:韩员外有可能把韩小姐送往县城的学馆去上学。他想,自己这么喜欢韩小姐,如果韩小姐离开自己时间长,与外面的世界接触的多了,思想也许会发生变化。自己与那些风度翩翩、有钱有功名的有文化的公子哥相比,自己这个没文化的穷光蛋就会相形见绌,难保韩小姐不移情别恋。

因此,自己要想永远得到韩小姐,就必须居安思危,在短时间内显示出自己在文化方面的才能,并且要设法学会赚钱……

“大伢子,你在想什么呢?”韩小姐深情的望着他问道。

“我在想怎样把你娶回家!”薛峰直截了当的说道。

“啊——”

这句话把韩小姐吓得一声惊叫,心里砰砰直跳,脸上像似发烧。韩小姐惊愕望着他,心想:大伢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胆?自己虽说和他一起长大,心里也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和他在一起,但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过……连这方面含糊其辞的话都没有说过。…,

薛峰心想,自己在韩小姐面前露一小手的时候到了!如果自己不向前一步的话,正像某个相亲节目中所说的那样:“往前一步是幸福,退后一步是孤独。”

他知dào

,在这古代,是《诗经》大行其道的时候,而自己对于诗经比较熟悉,背个几十篇不成问题。所谓色胆包天,他也顾不得韩小姐如何看待自己。

想到这里,他便吟咏诗经中的郑风《溱洧》道:“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你……”韩小姐停下脚步,她不明白,大伢子怎么突然间会背诗经了?眼前的这人还是大伢子么?她仔细的看他那脸、那眉头、那眼、那鼻子和那嘴,都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大伢子了!

突然间,韩小姐扑向他的怀里,轻声抽泣起来。

薛峰心里清楚,韩小姐是激动而哭的。韩小姐扑在怀里,自己满怀都是那乌光亮黑的长发,他轻轻的伸手抚摸着那柔顺的长发。

好一会儿,韩小姐抬起头来,一双泪眼凝视着他道:“大伢子,我知dào

,你并不识字,怎么会背诗了?”

薛峰没有别的解释,只好道:“这……我下闷鱼子时,经常见一个书生念叨。开始之时,我见他像个和尚念经似的,特别反感。听的时间长了,感觉还有点意思。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孟学士教我认字了!”薛峰苦笑了一下道。他在内心却道:孟学士啊孟学士,你这下可牛叉了,就我这样的一个大学生,竟然说你教我认字……

“真的!”韩小姐高兴的道:“假如我早知dào

你这么聪明的话,我早就教你认字的了!”

“……”薛峰心想:还不谁教谁呢!

“那你知dào

这首诗的含义么?”韩小姐深情的望着他道。

薛峰想:低调做人,没错。不过,为了目的,偶尔高调一些,也是必要的:“当然知dào

,溱、洧,是郑国两条河的名字,这首诗描是写青年男女结伴春游的情景与爱情的,就像你和我这样。”

“我怎么好像不认识你了?”韩小姐见他的谈吐像是完全换了个人,疑惑的问道。

“你刚才不是还叫我大伢子么,怎么这会儿不认识了呢?”

“……”

薛峰见韩小姐没有回答,在低头思考着什么,便挽起她的手,眼睛遥望着江面:许多的、各种各样的鸟儿在江面穿梭飞翔,与江上的船只白帆相映成趣。

“大伢子,你不要怪我伤感,我今天是来告sù

你,爷爷明天就要把我送往县城的学馆去上学,我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看到你了。”说话之时,韩小姐的手握得就紧了。

“……”

薛峰想:如果韩小姐真要出去上学的话,也是好事,自己也好腾出时间来好好的规划一下自己。

韩小姐楚楚可怜的道:“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为前程,求学是好事……我会想你的!”薛峰想,这样安慰应该够了,再说多全是废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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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抹墙

隋朝的婚姻习俗较为开放,在文化习俗上基本沿袭了北朝传统。

隋文帝杨坚的父亲杨忠,因战功卓著,被当时北周皇帝赐鲜卑人复姓普六茹氏,直到杨坚当皇帝时,才恢复杨姓。杨坚曾长期与北方少数民族混居,沿袭了胡人的一些习俗。

当时的婚姻习俗与古代汉人相比,其清规戒律要少得多。

古代汉人提倡妇女守节,到了隋唐时代,已经基本放qì

这种观念,离婚和再嫁现象比较普遍。不仅有男子休妻,女子先提出离异或弃夫的事并不鲜见。

到了唐代,在性的控zhì

方面更加宽松,唐太宗还曾下令寡妇再嫁。这与西汉时期及之前的“好女不嫁二夫”的贞节观念已有天壤之别。在皇室之中,婚姻方面还出现许多的乱伦现象:子娶父妾、父夺儿妻等现象已经司空见惯。

由于当时的环境,男女青年公开谈情说爱,在别人看来,已习以为常。薛峰与韩小姐在一起,别人看着不顺眼,主要他们是门第相差甚远,而不是因为他们是青年男女。

……

与韩小姐分手后,薛峰回家已时至中午,他的家已经从河南岸搬到了河北岸,所谓“阴阳错位”的现象已经得到调整。

到了大门外,帮zhù

搬家的人已经在屋里吃饭。薛峰暂不想和生人见面,便在外面端详起“新家”正南面的院墙。

院墙高约一米八,墙体由三十厘米宽的土筋垒成,院墙是用泥抹面。由于时间长,日晒雨淋,整个院墙表面已变得凹凸不平。薛峰有一个想法:自己是学建筑出生,为了让家变得美丽,就从这院墙开始。这院墙就好比人的一张脸,所谓一好遮三丑,这“脸”要是漂亮了,别人看着就会舒服些。

由于经济原因,家中不可能有钱对整个房屋进行大面积维修,但把南院墙面粉刷一遍,是不用花什么钱的,只是出一点劳力而已。

他走到家院的后面,见有一个小园里,小园边有许多土堆,他用铁锨把土铲到一边,堆成一个土堆,然后把中间挖空,接着在土堆中心倒上水沤泡。

这些事做完了,他站在老槐树下,端详起八卦村的建筑。

在科技的年代,城市的房屋越盖越高,钢筋水泥是建筑的主体材料,粉刷的材料主要是水泥砂浆,其外墙的装饰常见的有:干挂大理石、玻璃幕墙、外墙面砖、水刷石、干沾石、毛水泥墙面刷彩色涂料等。

眼前的这些外墙:普通人家几乎都是土筋墙,泥土本色抹面。也有条件稍好的人家,下半截墙是青砖或石头,上半截墙是土筋。薛老大和薛老三的主屋外墙下半截就是石头。韩员外家外墙,房屋是以青砖勾缝、院墙是白石灰墙。

八卦村的所有房屋,墙后面和两个山头没有窗户。薛峰想,与外界接触的墙不留窗户,可能是出于防盗、避静、保温等多种原因。在他看来,这种房屋的其缺点就是通风不畅。

……

搬家的人吃过午饭走了,薛峰快速吃过饭之后,便找根麻绳,在麻绳上扣块小石头,做成线坠。用线坠把正门外侧用线坠吊了一下,又把东南、西南两大角吊了一下,对墙体垂直的情况掌握之后,便用铁锹把凸出墙面泥土铲去。

小二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小工,他把铲下的土,立即用铁锨铲进木盆,木盆满后,便端到家后倒进正在沤泡的土堆。他又按照薛峰的吩咐,把整个南墙面浇了一遍水。…,

李三酒足饭饱之后,本想回到自己“温馨”的小屋睡上一觉,但出于对大伢子的感激,也加入到薛峰的“建筑大军”之中。在这个大军中,一个“将军”,就是薛峰,两个士兵:一是小二,二是李三。

李三按照薛峰的交待,在泥中放入剪成段的秸杆,和好后,一盆一盆的端到薛峰的脚前。

薛峰本是学建筑出身,又在工地上摸爬滚打了三年,可以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将军”。小二做个小工,还是顶呱呱的,以力大著称的李三,也是优秀的“士兵”。

这一优秀的“三组合”,前期工作已准bèi

停当,接下来就是正式粉墙。

没有抹子,薛峰便找来锅铲代替。没有端板,便找块平整的木板代替。

薛峰把院墙凹的地方先泥了一遍。没有刮墙的直杆,他便用刨子现刨了一根直杆。

他用直杆把整个墙面刮了一遍之后,又开始抹第二遍。

第二遍抹完之后,他用直杆又刮了一遍。然后,用线坠对着直杆口吊了一下,吊了几个点及大角之后,他满yì

的笑了:墙的垂直度、平整度,就是用高科技年代的标准仪器来检查,也绝对符合规范。就是最严格的工程监理来检查,也会竖起大拇指。

墙面横平竖直,墙角双面垂直,阴阳角都成九十度。平整与垂直很少有超过三毫米的地方。

院墙的上口还是凹凸不平,薛峰脚踩凳子,和李三弹了道黑色直线,然后把高的地方铲去,低的地方补上。用家中破旧的土筋做了个五厘米的檐口,然后用泥巴把檐口抹直抹平。

说的时间不长,其实,这支“大军”从太阳还在正头顶时干起,此时,太阳已有一半落在了地平线以下。

村庄上的人望这三人抹墙,都不禁笑话:这三个小鬼能抹出什么好墙来?李三虽说年龄不小,但对于抹墙来说,也是个十足的外行。对于泥水匠这个行当来说,李三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小鬼。

在农村,所有男劳力都是三脚毛的瓦匠,(当然李三除外)只是有的精一点,有的毛糙一点罢了,但没有不会的,因为夏天一个水势天过后,家家的墙都要维修。小修小补也不是请人的事,所以,这泥水匠人人都会两下子。在这些“匠人”的眼里,谁能巧得起大伢子他们?

他们背地里一个个七嘴八舌:薛老三也真能沉得住气,这墙让他们三个小鬼来抹,还不抹成啥鬼样呢!

其实,薛老三也并非是沉得住气之人,午饭后,他看见李三在帮着抹墙,心里就大声叫苦:从昨晚到今天中午,李三至少喝了自己一斤酒。这酒按三钱一斤算,就这样,这三钱就没了!但他一想起李三花五钱给自己送了对联,就忍声吞声的上地里忙活去了。

虽说是搬家,但家里也没啥东西,主要是破东烂西的一些物品。搬家的同时,这些物品也基本上拾掇好了。

晚上,薛老三回家一看,见这墙抹得像镜面一样平整、方正,他打心眼里乐开了:这一生以来,他没少和泥墙打交道,可这样周正漂亮的墙面,他还是第一次见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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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原来是他

明朝散曲家陈铎的小令,《水仙子.瓦匠》有云:“东家壁土恰涂交,西舍厅堂初瓦了,南岭屋宇重修造。弄泥浆直到老,数十年用尽勤劳。金张第游麋鹿,王谢宅长野蒿,都不如手镘坚牢。”

这首散曲描写了瓦匠繁忙的劳动,赞美了他们勤劳的品质,歌颂了他们劳动的价值。

薛峰自从学建筑那一天起,他就喜欢上《瓦匠》这首小令了,他虽然不是瓦匠,但自己是学建筑的,与瓦匠多少沾点边,他常常想,这大概就是成语“沾沾自喜”的原意吧!

今天可不同了,今天自己真zhèng

的干了一回瓦匠,而且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自己也成了散曲大家陈铎赞美和歌颂的对象,为此,他感到自豪!尽管此时是腰酸腿疼。

院墙抹好了,他在那墙前久久不愿离去,他看着那墙简直是一种享shòu

:因为这是自己的作品!

薛峰端详着院墙,进一步感受到:自己学的这建筑专业,在这个古代,也许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一下:这些名叫陈铎的人就是有才,这个散曲大师陈铎算上一个,还有中央电视节目主持人的陈铎也算上一个,还有自己班级的那个叫陈铎的同学,考试成绩总是前几名……

当然,按理说,有才没才跟叫什么名字没有关系,但自己知dào

的这几个陈铎都确实有才。无论是古代的,还是中央的,还是地方的。

薛老三在院墙这块儿看看,那块儿瞧瞧,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道:“李三,快点把手洗洗,今晚在这喝酒。”

薛峰感到奇怪:这两天,薛老三见到李三脸上总是寒寒的,怎么这会儿热情起来了?

“老……老三,你是在跟我说话么?”李三晃了晃脑袋,感觉有点不大相信薛老三是在和自己说话,便追问了一句。他心里清楚:在这八卦村极端巧不起的人里,这薛老三算是其中的一个。

薛老三对李三的这个回答感觉不好意思,他也来了个顾左右而言他:“大伢子,院墙抹得这样周正,我明天起个大早买点石灰,你把它用石灰罩上一层,这院墙就更漂亮了!”

薛峰听了,也有些心急,巴不能眼前就有石灰,立即把它罩上,便道:“爹,你明天要买石灰的话,一定要买沤好的,不能买生石灰呀!”他知dào

,生石灰不沤上个把星期,罩上去会开裂的。

“那是当然……这瓦工活,那不是吹的,砌墙我都是站大角的人,我能不懂这个?”薛老三小吹一下之后,喊道:“小二,饭弄好了么?”

“差不多了……今天的饭菜简单,都是中午剩下的,热热就好了!”小二在锅屋里答道。

薛峰听了,想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真是千真万确!小二才八岁,就成了家中做饭的“一把手”,这八岁还不是周岁,古代尚无周岁这种说法。

……

薛老三首先为李三倒了一碗酒,李三以前无论对他有多少成见,眼前也是感激涕零:以前,别人见到自己都是捂住鼻子。是大伢子逼着自己才把身上洗干净的,现在,别人见到自己无论怎样鄙视暂且不论,至少没有捂鼻子的。一直以来,瞅都不瞅自己的薛老三,竟然为自己倒酒,这功劳都要归于大伢子了。

“李三,喝!”

薛老三给李三倒完酒之后,又给薛峰倒了一杯,最后才给自己倒上。…,

在父尊子卑的年代,如果薛老三不是对薛峰十二分的满yì

,是绝不会替他倒酒的。这一点,除了薛峰没有感觉出来以外,李三和小二都感受到了。

……

整个喝酒过程,大家的话都不多,但都对这酒喝的感到非常满yì

:尤其是薛老三,尤其是李三,尤其是薛峰;总之,喝酒之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尤其”。

喝酒无论怎么高兴,总有散的时候。李三喝完酒之后,哼着“小寡妇是可心的人”的小调,云里雾里的迈向自己的小屋。

刚搬家,屋里还有点小乱,薛老三喝过酒之后,又开始拾掇起来。薛峰真的累了,他洗了脚便上床睡下。

虽然搬了家,但睡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薛老三带小花红睡东房,薛峰和小二住西房。薛峰睡东头,小二睡西头。

……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夜里,小二见薛峰身上不停的抖动,还哼哼的轻声叫唤。小二掀起被窝,爬到薛峰那头,套着他的耳朵轻声的喊道。他之所以轻声,是因为他担心被爹爹听见。

“没……没什么!”薛峰听见小二的喊声,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没什么你哼哼什么呀?还不停的抖动?”小二奇道。

薛峰需yào

清静,需yào

好好的回忆一下刚才的梦:“小二,我真的没什么,可能是白天干活太累了吧!”

“……哦。”小二答yīng

后,将信将疑的爬回自己那头。

薛峰一摸身上,冷汗还没有干,他真的有点不敢相信梦中发生的事情——也许那并不是梦,而是大伢子的记忆:前天晚上,他有点事耽误了,他去闷鱼子前去取鱼的时候,村里其他捕鱼人都陆续回家。好在月亮天,他也不觉害pà



他到自家的闷鱼子前,脱下鞋子,提着提篮下到河里。他刚要提那闷鱼子,就见一个人拿着长竹竿往他的头上打来,在被打昏之前,他熟悉那人的身影,那人即不是李三,也不是韩员外家的什么人,而是大伢子的大爷——薛老大。

薛峰真的不敢相信,会是薛老大害大伢子的,但也不知是梦还是记忆,用竹竿打大伢子头的人,确确实实就是薛老大。

正在他处于可怕的梦中,小二把他喊醒了。

他再也睡不住了,披上衣服半躺在隔墙之上。他在思考:薛老大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亲侄儿?难道他家六春的死,他都怪罪于薛老三不愿换家,这“阴阳错位”导致他恐惧到非要杀死侄儿的程度?

如果是薛老大杀大伢子的话,那该怎么办?自己要报这个仇么?如果告sù

薛老三,最终闹到见官,假使最终薛老大被处死,那薛老大家的那一大家人怎么办?

薛老大有七个孩子,去年死了六春,还有六个孩子,加上大娘李氏,一家有八口人。除了大春二春出嫁,再除去他薛老大,家中还有五口人。没了薛老大,他家今后这五口人该怎么活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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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丝巾

孔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按孔夫子这一说法,薛老大对自己有怨,自己当然是以直相报,当然是告sù

薛老三,当然是和薛老大见官,也当然无论结果怎样。

然而,薛峰真的不愿意把这事告sù

薛老三,因为他实在不忍:不是说一切为了孩子么?薛老大家还有三春、四春、五春、七春,还有李氏,他们都需yào

薛老大抚养。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这几个“春”的份上,也只能算了!

不过,薛老大毕竟是杀人犯呀!即使他是杀人未遂,他也是犯罪啊,自己怎么能放过他呢?

如果放过他的话,那不成了寓言“东郭先生”中的那个东郭了么?

为了几个“春”,为了他的那个家,为了薛老三的感受,自己只好当一回“东郭”了!

想到这里,他又轻轻的躺了下来。

“大哥,我看你还是有什么心事!”黑暗中,小二看薛峰坐卧不安,便道。

“……”

薛峰被小二猜中了心思,无话可说。

“大伢子啊,大伢子?”这是薛老三的叫声。

“爹,什么事啊?”薛峰心想,自己的想法薛老三怎么会知dào

?如果他不知dào

的话,怎么天没亮就叫唤自己呢?

“我去买石灰了,你睡觉放精灵点,你妹要是醒了,你去哄哄她。”薛老三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走去。

“哦!”薛峰一听,才知dào

薛老三并不知dào

自己的想法。随即,他笑了笑: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么愚蠢啊!薛老三也不是那些未卜先知的圣人,也不是自己肚里的蛔虫,怎么会知dào

自己的想法呢?

天亮了,“伙夫”小二做饭去了。薛峰起床后,来到南院墙外。提个小桶,拿个水瓢,将院墙浇了一遍水。然后,将家中的一些烂麻袋用斧头剁成丝,留着拌和到石灰里。这样,石灰墙面就不会裂开。

薛峰吃完饭后,端个小板凳,坐在门前,把今天自己的事情梳理一下:薛老三买回石灰,自己把这些碎麻丝搅拌到石灰里。然后,把南院墙外面罩上一遍。至于孟学士是否来“教”自己认字,那根本就不叫事情,因为凭自己的水平教他倒是绰绰有余。

昨天,闷鱼子里的鱼因忙活没有收,抹过墙之后,该要去收鱼了。

至于韩小姐今天去上学之事,一是韩家是为了躲避自己才把她送去上学的,二是自己也不适合在她家人的面前出现,这送行之事还是免了为好……

“大伢子。”正在薛峰思考之际,韩小姐家的丫环柳丝出现在他的面前。

薛峰站起身来,道:“哦,是小柳丝啊!”

“大伢子,你平时都叫我柳姐的呀,今天怎么叫我小柳丝啦……”

“你的手里拿的是?”薛峰注意到柳丝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用丝巾包着的东西,他没等柳丝说完,便问道。

柳丝答道:“我家小姐说啦,孟学士教你认字,她叫你好好学……说这丝巾里面包的是丝巾。我当时纳闷,这里面明明是一本书,小姐为什么要说是丝巾呢?我再问她,她不耐烦的说道:‘你给他,他就知dào

了……”

薛峰是不爱笑的人,他听她说“丝巾里面包的是丝巾”还是忍不住的“噗嗤”一笑。他听出来了,韩小姐听说自己要认字,便用丝巾包着一本《诗经》叫她送给自己。柳丝把前一个丝巾说成丝巾,这倒没错;可是,把《诗经》也说成丝巾,这就大错特错了。…,

柳丝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气鼓鼓的说道:“大伢子,你别傻笑了!你就没有听说过:男笑痴、女笑傻吗……反正是韩小姐叫我把这丝巾包的丝巾给你的,我走了!”她说完,把“丝巾包的丝巾”递给他之后,一跺脚走了。

薛峰打开丝巾一看,里面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是一本崭新的《诗经》。他把《诗经》贴在胸口,心想:在这文化不发达的年代,薛老三又没有书的情况下,这本书真是太珍贵了……

“大伢子……”柳丝走了一会儿,又转了回来,脸胀得通红的叫道。

“小柳丝,你怎么回来啦?”薛峰诧异的道。

“谁个小柳丝啊……柳丝就柳丝呗,还小柳丝……大伢子,我告sù

你,如果你再不喊我柳姐的话,今后,你休想我帮你给我家小姐传话!”柳丝本来白净的小脸,现在变得通红。

薛峰这才想起:大伢子和韩小姐联系,柳丝就是传话之人。韩小姐今天去县城读书,自己不仅没有相送,她叫人给自己送书,自己连一句客气的话也没说。靠!这也不是自己的风格呀!

想到这里,他立即到屋里换了件衣服,向柳丝追去。

“大伢子,你气死我了!你跟着我干什么?”柳丝甩了两下头发道。

“韩小姐今天到县城上学,我去送送呀!”薛峰道。

“我家小姐坐着马车已经下去二里地了,你去送谁呀……你回去!”柳丝依旧余怒未消。

薛峰心想:真是得罪火头军、没好饭吃呀!自己要是早知dào

以前的大伢子是喊她柳姐,自己今天也喊她柳姐不就得了?

早上看到她,看她扎着两个小辫子,感觉挺好玩的,看她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便就喊她小柳丝了。后来,错就错在自己知dào

以前大伢子是喊她柳姐的情况下,自己还依旧喊她小柳丝……

“……大伢子。”柳丝再次转回,来到大门口,对坐在凳子上发呆的薛峰叫道。

“哦!小柳……你是给我认错来啦?”薛峰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谁给你认错来啦?我有什么错……”柳丝依旧愤nù

,但口气却软和多了:“大伢子,是这样的。我家小姐还说啦,叫你把丝巾里的第一篇,那个‘关关’叫的小鸟,叫孟学士好好的教你,她说,今后她见到你要考你的。”

刚才,薛峰听她把《诗经》说成丝巾,就忍不住的笑了一回。现在,又听她把“关关雎鸠”说成是“关关”叫的小鸟,又是“噗嗤”一笑。

“好啊!你个大伢子!韩小姐走了,你一点儿也不伤心,却在这偷笑,你是什么意思啊……大伢子,你给我记住喽,我家小姐,从长相到文化到地位到有钱到一切的一切,都比那个秋华要好上几百倍!我告sù

你,你不要鬼迷心窍!”柳丝说完,又是一跺脚走了。

薛峰心想,这个大伢子艳福不浅呀,从哪里又冒出个秋华?

……

(“春风得y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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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知耻

《诗经》是一部古老的诗集,它产生的时代:大致最早的创作于西周时代,最晚的创作于东周的春秋中叶。三百零五篇诗分为《风》、《雅》、《颂》三类。

《诗经》是诗与音乐的结合;全是合乐的歌词;它成功地运用了赋、比、兴三种基本创作方法。

《关雎》是诗经的第一篇,它是写一个君子对淑女的追求。君子得不到淑女时心里苦恼,翻来覆去睡不着;得到淑女就非常开心,奏起音乐庆贺,博取淑女开心。

薛峰重温了《关雎》,想起柳丝说韩小姐要考自己的话,方知俗语“女人心、细如针”所言不虚。

“你在看书?”孟学士的脚步声很轻,以至于他走到薛峰面前,薛峰都没有注意。

“我哪里会看什么书呀?”薛峰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孟学士惊讶的样子,又道:“韩小姐送的什么丝巾,叫我看,我怎么看呀?我刚比李三好一点,只知dào

字头的上下。”薛峰说着,端了个板凳让他坐下。

“你这院墙粉的很漂亮呀!”

“一般。”

“我还有点事,我来实现我的承诺,教你一些字以后,还要去忙活。”孟学士也带了一本《诗经》,破的已经不像样了,揣在怀里没好意思拿出来。他从薛峰手里拿过《诗经》,道:“今天我就教你诗经第一篇。”

孟学士说完,嗯嗯哈哈的像超级结巴那样,好不容易把《关雎》念完,然后道:“薛峰,我教完了,你来学吧!”

薛峰接过《诗经》,把书合上,然后,流利的背了起来。

他还没有背完,孟学士拔起腿就往外走,他心想:这还是人吗?像他这样,一天不到晚,就把我肚里的这点存货给掏完了。

“哎,孟先生,你别走啊!”因为孟学士“教字”,所以,薛峰改称呼了。

孟学士头也不回的往家快速走去。

“孟先生,我是你的学生啊!”薛峰见外面有许多村邻在望着他俩,所以,他故yì

道。

“我的学生?”孟学士惊了一下。他停下脚步,见许多乡邻在观望,便对着薛峰尴尬的一笑:“对!你是我的学生。”

薛峰想:有孟学士这一句话,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

薛峰见东边有一人挑着担子而来,看那影影绰绰的身形,便知dào

是薛老三买石灰回来了。他一回头,突然见一个人躲向家后。他感觉奇怪,便到家后一看,见没有人。他感觉更加奇怪,再向前一看,原来李三躲在大树后面。

“三舅,你躲什么呀?”

“我……我看你这儿有没有什么事,想帮一下。”李三难为情的说道。

“你想帮忙,你躲什么呀?”

“……”

薛峰理解了,李三是想来找饭吃,感觉不好意思。他怕别人说他小气:怀里揣着钱还要到别人家来找饭吃。“三舅,今后,我家就是你的家,我家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今后到吃饭的时候,到我家来吃就好了。”

“这……”

“如果你要感觉没做事就吃饭难为情的话,爹爹挑石灰正累着呢,你去帮他挑来!”

李三听了,拔腿便向薛老三跑去。

一百三四十斤的石灰,在薛老三的肩上,显得特别沉,但到了李三的肩上,就变得轻了,尽管李三早上还没有吃早饭。

有了石灰,薛峰把剁好的麻丝掺入石灰,拌好后,挥舞起代替抹子的锅铲,快速的把石灰罩到平整的院墙之上。…,

一个时辰过去了,整个院墙平整得镜子一样。

庄上那些本来巧不起大伢子的“能工巧匠”看了院墙,一个个都自叹不如。

来看院墙的人越来越多,八卦村有一多半村民都来了,像看景致那样兴致勃勃。

李三也有些陶醉,因为这漂亮的院墙,也有自己的一份劳动。

……

李三中午吃饭的时候,薛老三的眉毛皱了一下,李三看见了,一碗米饭吃完就再也不盛了。像这样的米饭,他能吃上三大碗。以前,他根本就不知dào

什么叫自尊,只要吃饱,别人就是骂他他也不管。

眼下,李三为了让薛老三感觉自己吃这个饭不亏,便道:“大伢子,吃过饭你要没事,我们去收鱼啊?”

“好啊!”

真是好事来了,拦也拦不住!下午收鱼,又是一个大“丰收”:各种鱼加起来,足有三十多斤。

鱼收完了,李三提着鱼在前面走,薛峰在后面边走边思考。这鱼吃是吃不完的,除了剖开晒干子以外,还能干什么呢?如果要是能卖的话,也能弄点儿活便钱……

“大伢子……”

“哎,三舅,你有事吗?”

“我想……”

“你想干什么?”

“我想离开八卦村!”最近两天,李三突然有了屈辱感,这是他以前从没有过的。他想起中午吃饭时薛老三那皱眉的神情。

薛峰知dào

李三为什么要这样说,便道:“你出去以后,吃穿住都是问题,这些,你都考lǜ

好了吗?你身上那九十文钱花完了,先不谈吃穿,你住哪?在八卦村,你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呀!”

李三沮丧的说道:“自从你逼着我洗完澡之后,我先是一阵欢喜,可过了那高兴劲儿,我感觉我活得太没劲了!以前,我看那些人的眼神,无论大人小孩,我总是想:‘滚你们蛋吧!我就这样了!’现在,再看到他们,我总感到自己很丢人!”

“难道说八卦村就没有让你牵挂的地方了吗?”

“有呀!你,我姐,还有……”

“还有谁?”

“……”

“你既然有这么多牵挂的人,那你为什么还要走呢?你想过你走了以后的结果吗?”

李三把提篮放下,人也随之蹲了下来。低着头,突然猛烈的抽泣起来:“我想好了,我在这,只会给我牵挂的人丢脸!我走了,就再也不回八卦村了,在外混不下去,我就死!”

“三舅,你别这样!”薛峰看到这一大堆肉蹲在地上哭泣,感到即可怜又可恨。

“呜呜……”

薛峰想,我快要成政委了,成天都要做思想工作:“三舅,你看这样好不好?这鱼,我们不剖干子了,明天,我们拿到县城去卖。我想,卖多卖少总能换回点钱,总比在这地里刨食生钱快。你既然死都不怕,那你还怕什么呢?你就知dào

明年的这会儿,你就不会混不出个人样儿?”

李三本是蹲在地上哭泣,听薛峰这么一说,转身说道:“大伢子,我听你的!”

……

(自薛峰打算去县城卖鱼,整个剧情将升级……薛峰道:求推荐求收藏啦!)

第27章 唱卖

在长期商品交yì

过程中,隋代的市场、商贸已经相当繁荣。已经形成自愿、公平、诚信等主要买卖原则。

在八卦村的南面有一座八卦山,从八卦山的东边绕过去到江浦县城有三十多里路,如果从八卦山走山道,到江浦县城只有十来里。

第二天早上,薛峰和李三吃过早饭之后,李三把养在河里的鱼分成两个提篮,用扁担挑着。三十来斤鱼,在李三的肩上,如同空身人差不多。

薛峰手拿小称跟在李三的后面。他们走过小艞,沿着地埂向南走去。他们要上江浦县城卖鱼,走的是八卦山道。

走了里把来路,到了八卦山麓。满山的花开得姹紫嫣红,山鸟的叫声此起彼伏、婉转动听。山涧流水潺潺,羊倌放的羊咩咩叫唤。薛峰感觉如入仙境,不禁心旷神怡。

走到半山腰,前面便没了路。遇到陡的地方,李三先爬上去,再用绳子把提篮提上去。山不高,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山顶。

到了山顶,江浦县城,山上的大庙,县城东面的长江尽收眼底。

下山向南,南山坡比北山坡要平坦得多。大庙里传来朗朗的诵经声以及木鱼的梆梆声。山坡的花,薛峰认识的主要是“映山红”、“映山紫”,还有稀少的“映山黄”,他见了,感觉置身于世外桃园。

到了南边山麓,还未到菜市场,就听到小贩们的吆喝声,其吆喝的和声甚是悦耳,这里没有电子器具吆喝那刺耳的噪音。

在城北的菜市街道两旁,已经摆满了各种摊位。在菜市北面,是卖蔬菜的。卖蔬菜南面的摊位才是卖鱼虾的。

鱼虾的摊位占满了。李三把两提篮鱼摆在这也不是,摆在那也不是。他的提篮还未丢下,早有人在后面吆喝:“我的摊位前你不能摆呀!”

他想,女人到底要比男人要好说话一些,于是,他便把提篮放到一个四十多岁女人的摊边。突然,他见那女人双目一立,就好像抢了她的东西一般,怒道:“你那鱼往哪摆的?没长眼啊?”

李三被骂的头上冒火,但想起大伢子在路上的关照,便忍住了,又把提篮提了起来。

大伢子在路上不止一次提醒:“三舅啊,我们是卖鱼的,卖到钱是我们的目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和人家动手啊!”

其实,大伢子就是不说,他也是这样想的。

然而,自己手提着两篮鲜鱼却没有地方放,不免心乱如麻。

薛峰在察看摊位,硬插明显是插不进去。所谓鲜货是险货,如果时间长了,就定难卖上好价钱。

此时,薛峰想起了小花红。早上天还没亮,小花红披着衣服起来,拿着一棵小草插在花园的边上。薛峰一看,小草已经是第三根了,自己曾答yīng

过她,在十天之内替她买花衣服的。这三根草,代表是第三天了。如果自己不能在十天内给她买上花衣服,那在她的心里该要留下多大的阴影呀!

不为别的,就为了小花红的那件花衣服,也要把这鱼卖掉!

想到这里,薛峰便道:“三舅,把鱼提北面去。”薛峰知dào

,在卖菜一起卖鱼显然是不合适的。买鱼人总是往鱼摊多的地方买鱼,不过,自己高声唱卖也许能弥补这个缺陷。

李三明知那不是卖鱼的地方,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鱼提到菜市场的北面。…,

李三刚把提篮放下,两个手持短棍管理市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撕下一个纸条往提篮里一扔道:“一个铜钱。”

李三愣了一下:干嘛,这一钱还没卖呢?这哪里来的鸟人就朝我要钱?

旁边卖菜的看李三发愣,便道:“你是刚来的吧,这钱是要给的……”

薛峰急忙对李三道:“三舅,你先帮垫我垫一个铜钱。”

李三很不高兴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钱,往地上一扔。

其中一个手拿短棍的管理市场者指着李三的头道:“我数三下,数到三,如果你不把钱捡起来交到我手里,罚款十个铜钱……一、二……”

薛峰眼尖手快,还没等他数出“三”字来,便把钱捂到了他的手里。

那两个管理市场的这才急匆匆的向其他摊位走去。

李三从没有上过市场,他不明白,自己卖鱼,凭什么要给他们的钱?

薛峰以前家住菜市场边上,这个他懂:这是管理费钱,它包括市场管理、打扫卫生等费用。这古今有时候道理是一样的。因为要急着卖鱼,他也没有时间向李三解释这些。

所谓过一关显一将,提鱼等体力活动是李三的特长,现在卖鱼,到了薛峰展示特长的时候了,他把叫卖用唱的方式唱了出来:“春天的鱼,好吃难逮;长江大鱽鱼两文钱一斤……同志,称二斤,二斤不解馋再来称二斤……”鱼的价格是薛峰刚打听来的时间不长。

说真心话,薛峰以前从没卖过鱼,这种唱卖也不是他的发明,只是以前他的家离菜市场不远,他听到年青的卖鱼人经常这样唱卖。卖鱼的青年人还时常两人对唱,一人唱一句,甚是谐和。

这种方法屡试不爽:在鱼的质量、价格一样的情况下,唱卖人的鱼比那些干吆喝人的鱼要卖的快的多。

“喂!这小孩,这‘同志’是什么意思呀?”那些买菜的人好奇,便问道。

薛峰心想,那世这种称呼已经不多了,这一世也许从来没有人听过这个词。他便向问人诌道:“‘同志’就是恭喜你发财的意思啦!”

那些好奇之人摇了摇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这么说过,现在年轻人的新词就是多!”

薛峰的唱歌一样的唱卖,像黄鹂叫唤的声音一般甚是悦耳。

薛峰见许多人对“同志”这个词好奇,这个询问过来,那个询问过去。他不如来个将错就错,不停的唱卖道:“春天的鱼,好吃难逮;长江大鱽鱼两文钱一斤……同志,称二斤,二斤不解馋再来称二斤……”

……

(薛峰的唱卖声越来越激昂:老少爷们,您推荐与收藏了吗?如果还没有的话,现在正是时候啊!)

第28章 绸缎

“卖汤元”、“酒干倘卖无”、“冰糖葫芦”等歌曲,虽说高于生活却是源于生活。其实,这唱卖自古有之,唱卖无论在古代还是后世,都是不可忽视的一种促销手段。

自有商品社会以来,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买卖活动每天数以万计,促销手段也千奇百怪,这些手段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能够尽快销售。

要是在以前,薛峰说什么也不会去唱卖。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矣,他的唱卖源于他以往他人的经验,还有一份责任:小妹小花红插在花园里的三根草……

哪些好奇的人成了薛峰的义务宣传员,他们到了卖鱼的摊位面前道:“北面有个小孩卖鱼,鱼又大又新鲜又便宜,那小孩唱得也好听。”

就是最大方的人,一旦到了菜市场,无一不变得小气巴巴、斤斤计较。曾有一个大款赌钱,数钱怕麻烦,输赢用小尺量一下钱的高度就算,真是阔气无比。可是,有一次到菜场买菜,为小贩少他一两青菜,他却和小贩吵得脸红脖子粗。

那些人听说北面有个小伙子卖鱼,有诸多好处,便三三两两的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摊前便有人和薛峰开始讨价还价。

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伙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道:“小孩,你的鱼我都要了,跟我走吧!”

其他买鱼的人面带愠色道:“你这人,干什么都有个先后,难道我们这些先来的还不如你后到的么?”“你就是买,也得等我们买过才行啊……”

肥头大耳的人并不理睬别人的嚷嚷,继xù

道:“小孩,你要卖给我就跟我走,要不的话,我就走了。”

“卖给你!”机遇这玩意儿,转瞬即逝,薛峰深知个中三昧,便急呼道。

李三急忙拽了拽薛峰的衣角。这意思,薛峰懂:李三怕遇上坏人,在提醒他。

“三舅,提着跟他走!”薛峰不由分说的对李三道。

李三想,大伢子虽然年龄小,但鱼是他家的,他是主,自已是仆,这一点他清楚。于是,他便提起提篮挤开人群,随那肥头大耳的人走去。

走下约半里路,那肥头大耳指着街旁的招牌道:“这‘黄家村’饭店是我开的,人家叫我黄胖子……”

薛峰手中小称一次只能称五斤,黄胖子饭店有大称。

两提篮鱼过称后,除去皮还有三十七斤二两。黄胖子要凑个整数,算三十六斤,李三可不答yīng

了。薛峰想,这相当于批发,让一点也是应当,再说还得图下次,便一口答yīng

了黄胖子。

三十六斤,两文一斤,共计七十二文钱,薛峰从黄胖子手中接过铜钱,分给李三一半。

薛峰想,这生意虽小,自己和李三也是合伙生意,这二一添作五,公平分钱,这一点对于长期合zuò

,犹为重yào



李三见薛峰给他钱,一惊,道:“大伢子,你先把钱装好,有话我们外面说。”

薛峰心想:难道他是嫌少?还要四六开或者三七开什么的?带着疑问,他把七十二个铜钱装进怀里口袋。

李三提着两个提篮就向往外走。

“三舅,天还早,两个提篮丢在这里,我替小花红买件衣服料,买完之后到街上转转,我们回到黄老板这吃饭就是。”薛峰说完,又对黄胖子道:“黄老板,我中午在这吃,那大个头的长江鱽鱼帮我烧上一盘。”…,

黄老板点头答yīng



走到街上,薛峰见李三的脸越来越凝重。他不知dào

李三为什么这样。转而,他便不问李三,认真的观察起这古代建筑,这条街的指示牌上标的就是“江浦路”,这条街显然是新建,街道两侧都是崭新的两层小楼。面对这精美的古代建筑,他不禁暗自赞叹不已!

李三跟在薛峰的后面,开始憋不住了,道:“大伢子,是这样的。那些做长工的,半夜鸡叫起床,天晚摸黑收工,一天也只能挣三四文钱。做人要讲道义,这鱼是你家的,鱼是你卖的,我只是提提鱼,你算是我的东家,我算是你的伙计,我也不少要你的钱,你一趟给我三文就行……”

薛峰一听,着实吃惊不小:给他三十六文钱,还以为他嫌少,没想到他只要三文钱,他急忙道:“这怎么能行?我们是合伙……”

李三真诚的道:“大伢子,你就不要说了,你如果多给我一文,那不就相当于骂我的么?”

薛峰不明白,李三这账不知是怎么算的;也不知他这个理是怎么讲的,怎么和骂他联系起来的……他暂时丢下这些不想,他开始考lǜ

深点层次的问题,便道:“三舅,这卖鱼的钱这么好挣,八卦村的人为什么不来卖鱼呢?是不是种地比这挣的钱多呢?”

李三叹息道:“种地撑死一年能挣个一贯多一点,平均下来,每天也就两三文钱。这七十二文钱,种地要够种二十天呢……以前,也有人来卖过鱼,乡下人怯生,没卖过东西,不喊不叫的,像今天这样,又没有地方摆,常常是一篮子活鱼出来,一篮子死鱼回去……”

“哦……”这倒是薛峰没想到的。

李三继xù

道:“没挣到钱,还算好的,还有的人,连提篮带鱼被人抢去,不仅一文钱没挣到,还要贴上个提篮,还有的人挨打……哎!你爹怎么让你出来卖鱼的呢?他就曾被别人抢过鱼,回家还病了好几天,这些你不记得了吗?”

薛峰心想:我哪能记得这些……他又想起自己叫李三把鱼提着跟黄胖子走的时候,他还紧张的拽了自己几下衣袖,原来是怕骗呀……

“大花布啊,新到的大花布啊!小女孩穿了越长越漂亮,大女孩穿了定能找个有钱有势的如意郎君啊!”

薛峰听到这唱卖声,心头突然一喜,他顺着喊声望去,只见一家布店把各种布料摆到店外面搭好的板上,一个小伙计在那高声唱卖。

薛峰路过许多布店都没有停下,直奔那唱卖的小伙计而去。

那唱卖的布店伙计对薛峰唱道:“这位帅哥,你想买布吗?这里有青布衣料,正适合你穿,你穿了这青布做的衣服,准能找个避月羞花的美女……”

薛峰心里感觉好笑:自己本以为“帅哥”“美女”这些词都是后世所创,没想到在这一千四百多年前就有这些词了!

“帅哥,来几尺吧?男子汉可不能小气啊!”那布店伙计看薛峰对布发生兴趣,眼睛一亮,笑咪咪的说道。

“那花绸缎怎么卖?”薛峰指着带有荷花图案的紫红色绸缎说道。

“这花绸缎是女孩穿的……不过,如果你帅哥要是穿上的话,那就更帅了!”伙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明亮,他心道:你也是个普通人家的小伙子,你打听这花绸缎的价格干什么,你买得起么?

第29章 心态

隋朝纺织业已有较大的发展:北方善织绢,江南盛产布,黄州却是麻织品天下第一。

纺织业的发达,从隋文帝杨坚对大臣的奖赏中可见一斑:隋开皇八年十一月初二,晋王杨广率领五十一万八千大军,浩浩荡荡的向陈朝出发。

隋朝大军平陈战役胜利之后,隋文帝杨坚在广阳门大赏功臣。杨坚一次从府库中拿出三百多万匹丝绸锦帛,这些用于奖赏功臣的丝绸锦帛,从广阳门一直堆到南郭门,奖赏的规模之大,实属空前。

薛峰并不是为了给自己买衣服,而是要兑现自己对小妹小花红的承诺。

经过一番打听,薛峰开始渐渐明白,三尺宽的布幅自己做一件短褂需四尺,做一件长衫需六尺。青布面料四文钱一尺,而那花绸缎一尺就得十四文。小花红人虽小,做一身也得三尺五,经过讨价还价,最终以四十文八钱买下这布料。

那卖布的小伙计心里甚是满yì

:他没想到这普通人家的男孩,竟然会买富人家小姐才会穿的绸缎。

这柔顺滑腻的绸缎,薛峰感觉特别称心,他想,这一回小花红该满yì

了吧!

薛峰打算离开,去其他地方转一转。他走十米开外,再回头一望,李三还站在摊前。

那卖布的小伙计见这大块头的男子在摊前不走,早已向他发动了销售攻势,他不断的夸奖自己布店的布是如何如何的好。

薛峰以为李三要买布做衣服,便走回来替他参考参考。

李三红着脸,指着刚才薛峰买的布料道:“我也买一块。”

卖布的小伙计一听高兴了,拿起小尺就量了起来。

薛峰急忙对卖布的道:“停一下,等一会儿再剪!”转而,他又问李三道:“三舅,你是替谁买的?”

卖布的小伙计停下道:“你这小帅哥,这还用问吗?你是买给你小妹的,他肯定是买给自己女儿的啦!”

“嗯……那个……”李三脸唰的一下比刚才更红了,全身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为了使李三避免尴尬,又不致于买错,薛峰依旧平静的问道:“三舅,这女孩有多大?”

“……和韩小姐差不多大!”李三依旧全身不自在。

“三舅,如果刚才这小老板一剪子下去,就麻烦了!小花红比韩小姐要矮上一个头,买同样多的布料怎么能行呢?”

李三听了,紧张的道:“那该买多少?”

那卖布的小伙计是个精灵人,他担心这生意做不成,便急忙道:“四尺布,包你既够又不浪费……好嘞,帅爷,我下剪子了?”

李三还在发愣,小伙计早已一剪子下去,这下李三不买也得买了。

四尺绸缎,每尺十四文,共五十六文。李三从怀里数出五十二个铜钱,拿起布转身就走。

“哎!这位爷,少四文呢!”小伙计紧追两步道。

李三停下脚步,道:“就这么多了,你要就要,不要,布拿去!”

“这位爷,你看好喽,这柜台后面的那张纸上,市场法规都清楚的写在上面呢,如果强买强卖,这处罚的条款多着呢!我们店铺图个和气生财,让你一文,五十五文,一文也不能再少喽!”

李三一跺脚,道:“少了又怎么样?”

“这位爷,你别发火!你朝街上望,那些拿棍的官爷都管这事……不过,我们买卖人和气生财,我想,爷你也不会少钱的,是吧,爷。”…,

薛峰看到那小伙计无论说什么话的时候,腰都恭恭敬敬的躬着。无论李三说什么,他都面带笑容。薛峰想,这伙计的心态,如果到后世推销保险,那不出三年准能混个百万圆桌。

李三看这钱是赖不了了,便三个铜钱东扔一个,西扔两个,然后扬长而去。

小伙计一面弯腰拾铜钱,一面依旧笑咪咪的打着招呼:“一位哥一位爷,你们走好!常来光顾我们江南特色布店,小的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爷多担待。”

李三被那伙计说的,连头都不敢回。

薛峰不由得不惊叹这小伙计看似平常,却是惊人的良好销售心态。这与那些稍不如意,动不动就大喊大叫,甚至动刀子的那些销售人员相比,这才真zhèng

叫把顾客当上帝了,尽管像李三这样的“上帝”确实不怎么样?

薛峰和李三沿街向南逛去,街道两侧,各种服wù

行业应有尽有:租车铺、铁匠铺、当铺、金铺、文房四宝店、布店、百货店、粮油店、酒店、饭店、茶叶店、药店、家具店、武馆、捕房、牙人中介、澡堂等等。

薛峰一路上看得眼花缭乱,他真的没想到这千四百多年前的古代竟然是如此繁荣。

李三对别的关心不大,只是对笑盈盈的向路人打招呼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特感兴趣。她们招呼时,他总是盯着人家。

薛峰站在李三的后面,见李三站住干咽唾沫,总是轻轻的推上他一把。

江浦路向南是一条东西大街,在东北角上有一木栅围起来的地方,这地方有万余平方米。木栅四周插满了各种彩旗。在向东不远的地方,围满了人。

薛峰感觉好奇,催促李三快速的向那人多的地方走去。

离一百米远的地方发xiàn

,在路边停着六顶大轿。在木栅边上,有一个大的告示牌,在木牌前,有六个身着官服,头戴官帽的人正指点着告示牌。靠官人周围约五米的半圆内,有十几个卫兵,他们身着戎衣,手持刀戟回脸朝外,在士兵的面前就是围观的人群。

薛峰人小,在人群后面,看不到告示的内容,便向前挤去。

“大伢子,我们走吧,这有什么看头?”李三焦急的说道。

“要不,你去转转,我来看看。别忘啦,早点儿到黄胖子的饭店啊!”薛峰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挤去。

“哎!”李三听了,高兴的急转身走去。

李三急匆匆的样子,他会往哪里去呢?他都二十七八岁的大男人了,挂念的当然是脸上粉嘟嘟,嘴唇红艳艳,半露的酥胸白晃晃的那些女子。

不过,他仍清醒的告诫自己:只看一看,决不招惹她们!一旦自己把持不住,身上剩下的铜钱就完了,自己还指望着这些铜钱打酒喝呢。

第30章 告示牌

李三想到这些,心境大乱,心跳异常。他正低头想稳住心情,突然,膀子被人拽了一下。

“这位爷,一个人寂寞,给你找个快活的地方,走吧!”

李三猛的惊了一下,那红嘴唇就堵在自己的面前。

“我的妈呀!”多少年来,李三总是想着有那么一天,然而,由于事太突然,他被吓得大叫一声,慌忙向后退去。

“看挺壮实的,还不是不是男人呢?”那红嘴唇吐出一句恶毒的话语。

什么?我不是男人?李三头上的火直往上冒,他刚要对骂的时候,只见那红嘴唇已经挎住另一个男子的膀子,那男子笑嘻嘻的随她走去。

李三狠狠的拍了一下头,嘟哝了一句:是呀,我是男人么?

哎呀!我在这乱来,大伢子一个人在那万一出点事怎么办?想到这里,李三快步向告示牌的地方走去。

薛峰刚钻进人群,忽然想起李三心神不宁的样子,知dào

他肯定是去趟浑水去了,立即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向回跑去。

李三看见薛峰在跑,他更加感到惊慌;这时,薛峰也看见了李三。

“你跑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担心你……”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的答道。

“大伢子,我不想转了,我们回去吧!”李三受了那句“不是男人”的刺激,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薛峰原是建筑学的高材生,见到这样大的工程,说什么也要看个明白:“三舅,天还早着呢!你不要乱走,就在这等我!”说着,他又钻进了人群。

许多人嚷嚷着不要挤,薛峰哪管这些?一直挤到第一排。

江浦县原来是个小镇,这里水陆交通方便,为了发展的需yào

,zf将江浦镇改为江浦县。这里便是即将要建的江浦县府衙。

这个告示牌宽约三丈,高约丈余,将江浦县府衙即将要建筑的四幢主楼的样式、道路、绿化等大样示意,还有一个圆形建筑。

几个当官的拿着细竹竿指指点点,站在外围的人一个个议论纷纷。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在薛峰的身边。书生对建筑的各个布局惊叹不已,认为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看到的最气派的府衙。

“依我看,总体规划固然不错。不过,也有致命的弱点啊!”薛峰端详了一会儿,忍不住的叹息道。

那些书生听小孩这话,不禁都耻笑起来。

所有人听到薛峰的话,都只当童言无忌了。也有好心人担心他的话被那些当官的听见,因而遭罚,便低声劝薛峰不要乱说。

薛峰的话,引起了其中一个大官的注意,他回头望了一下。

薛峰见这官人四十五六岁的模样,拖至胸口的大胡子已经有些花白。只见他不仅目光炯炯,整个容颜都光彩照人,像传说中的神一样,远远望去,就给人一种肃然起敬之感。

“宇文大人……”站在旁边的一个官员,见他盯着一个男孩,便有些疑问。

那位宇文大人,手指了指薛峰,那意思叫他前来说话。

薛峰被士兵带到那位宇文大人面前,那位宇文大人把手中的竹竿递给薛峰,道:“小伙子,你指给我看看,你看这个设计有哪些弱点,你来指点指点。”

那些官人听了,一个个脸都变了色,惊讶的望着宇文大人。因为宇文大人的口气中竟然有请教的语气。…,

薛峰从那这位大人的表情中得知,这位大人的官远在那些官之上。不过,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管你官大官小,因为这些和自己都没有关系。别人的官最大也不会掰一半给自己,所以,自己丝毫也用不着畏惧他们。

想到这里,薛峰从那位大人的手中接过竹竿,指着那挑出的长长的大檐口道:“这样的大檐,我们先不谈它怎么浪费材料,也不谈它怎么费工,就说它从抗地震的角度来讲,就是一个败笔……”他本想说抗震,但怕他们听不懂,便说成是抗地震。

一个八字胡子的大眼的官人在一边怒道:“你这小孩,你要再胡说的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李三见薛峰到那些当官的一起,他急忙挤了过去,尽管有人怒骂,他全然不顾。当他听到那个与整个脸极不谐调的大眼的家伙说要割薛峰舌头的时候,他的整个眼都要向外喷血。

正当李三准bèi

把薛峰抢出来的时候,只见薛峰拿着竹竿继xù

说道:“这样的大檐不仅不利于抗地震,也不利于抗风……”

还没等薛峰说完,那个与脸不谐调的大眼怒气冲冲的怒道:“你小小的孩子就长着一张乌鸦嘴!又是地震又是风的,你知dào

不知dào

?这府衙的整个风格就体现在这大檐之上,这是江浦县府衙的最大特色,你这小孩尿斑没干、屎斑没褪,也竟然敢对宇文大人的面胡说八道!”

站在外围的那些书生人,见那大眼的官人说完之后,都啪啪的拼命的拍起巴掌。

薛峰冷笑了一下,对着那个大眼的官人说道:“你到底懂不懂建筑?建筑装饰的美观首先是安全,任何不顾安全的装饰本质上都是丑陋的!”

那位宇文大人听了,倒吸一口冷气。他这一辈子,无论在建筑理论、实践和创新上,都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人。在建筑方面,他从心里对任何人都是蔑视的。唯独这小孩的这一句话,令他内心感到震惊。因为近来,他的兴趣也转到标新立异方面了……

“来人!”那个大眼怒喝一声,有两个卫兵转过脸来。

宇文大人向那两人摆了摆手,道:“这位小先生,你继xù

说。”

什么?宇文大人称这小孩小先生?那些官人、士兵以及所有围观的人都张圆了嘴巴!

“我就说到这啦,要不的话,这位大眼官人非把我吃了不可。不过,我告sù

你一句,你要记着:装饰必须让位于安全,否则的话,都是舍本逐末——还有这个圆形建筑,从办公的角度讲,里面的空间大受限制,也属那种中看不中用,这乃是建筑的大忌!”薛峰说完,把竹竿递给那位宇文大人。

围观的人嘟哝道:“这孩子,真的是不想活了!”“那大眼官人可是新上任的县官啊……”

什么?县官?李三一听急了,他把薛峰抱起,冲开人群,向外跑去。

正好有辆马车路过,他怀抱薛峰,跳上马车,对着马屁股就是一脚。

那赶马车的人见突如其来的跳上一个人来,顿时吓懵了。

第31章 闹事

(今天是网站“分类小说新书推荐”周第一天,薛峰携李三等大声吆喝:求推荐求收藏啦!)

……

“……你们是干什么的?”赶马车的人返过愣来问道。

李三诡异的笑了笑,然后,抱着薛峰跳下车去,钻进了一个小巷。他见四下没人,一屁股坐到地上,闭上了眼睛。

“我说三舅,你神经兮兮的干什么?你把我抱着跑干什么?我差点儿都被憋死了,你知不知dào

……我在那谈的好好的,你干吗跟我来这一手?”薛峰在那和宇文大人谈的正在兴头上,他根本就不理会那个大眼的县令,却被李三抢走。

薛峰知dào

,李三是好心,所以没有过深的责怪。

“大伢子,你应该听说了呀,那个大眼鬼是县令啊!看他那愤nù

的样子,他随时都会把你杀了呀!如果不是我及时带你撤离,这会儿你的下场已经可想而知了。”李三睁大眼睛惊恐的说道。

“……好吧,我们到黄胖子饭店去吃饭吧!”薛峰知dào

跟他说多了也没用,便道。

他俩转上正街,顺着江浦路向北走去。李三的眼睛不像来的时候东张西望,而是望着地面。

“酒葫芦哟!谁买酒葫芦呀?这酒葫芦,真男子可以用它来盛酒,好女子可以它来装水。把它剖开还可以当水瓢……酒葫芦哟……”一个精巴瘦六十开外的老头,一根棍上挂着许多葫芦在叫卖。

薛峰心想:这老头,可真绝呀,买他葫芦的又是真男子又是好女人,言外之意,不买他葫芦的人就算不得真男人和好女人了。

李三早就羡慕那些成天腰间挎着酒葫芦的人,想喊时就来上两口。他只是眼馋酒葫芦,他倒不在乎什么图案,哪怕没图案也行。

李三拍了拍身上的铜钱道:“喂,老头儿,酒葫芦多少钱一个?”

“三个铜板,正宗的置样五铢啊,首先声明啊!”瘦老头半说半唱道。

李三指着那个小的酒葫芦道:“……这,这个小的呢?”他听说三个铜板,心疼啊!

“大小一个价啊!这位大哥,来一个?”瘦老头说着,从上面取下一个上山回头虎图案的酒葫芦递了过去。“这位哥,你这身段,再配上这老虎图案的酒葫芦,那可真威武啊!如果你要走夜路配上这酒葫芦的话,连鬼都会退下十里。”瘦老头此时发动了销售攻势。

李三接过这酒葫芦,真是爱不释手。但他还是心疼钱啊:“你这老头,我看你不如不卖葫芦,去抢钱多好呀?就这么个破葫芦,还卖我三文钱。”

那瘦老头不愠不怒的道:“我这葫芦是自己种的,就不算钱的话,这葫芦上的图案都是我精心雕刻的,这一个图案就花了我半个工啊!”

“你这个老头,你说葫芦不要钱,你半个工我给你一文钱,不少了吧?”李三左手把酒葫芦藏到身后,右手摸出一个铜钱递了过去。

“这位哥,我老汉雕刻半个工只值一文?”

“你有刀子么,我把你这图案刮了,给你一文钱还不行么?”李三说着就去要去找刀子。

那瘦老头猛喝一声:“你要买就买,不买拉倒!”

李三愣了一下,道:“怎么?老头,看你这脾气,莫非想和我动手?”

瘦老头放下葫芦道:“我是正经买卖人,这位哥,你要买就买,三个铜板一个不能少,你就是把图案刻掉,依旧是那个价格。”他的话虽然很轻,但却很杠人。…,

李三对着围观人道:“老少爷们,你们看好了,这老头和我谈好,这葫芦是一文钱一个,等到我真的买了,他却朝我要三文钱。现在,他还想和我动手,如果我把他打伤了,这叫自卫啊,请老少爷们给我证个明啊……”

李三的话还没有说完,瘦老头已经轻轻的把酒葫芦拿到手里。李三一边上前抢一边道:“老少爷们,你们看好了,我已经是付了钱的,他现在又要把我的酒葫芦抢过去……”

李三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腿下一闪,跌倒在地:“哎!这是怎么回事?”

围观人的笑声顿时像潮水一般。

薛峰不止一次的劝说李三,可李三正在气头上,哪能听得进去?

李三听到众人的笑声及薛峰的劝说,他明白是瘦老头偷袭自己。他凭自己的力qì

大,爬起来便向那瘦老头满扑过去。

瘦老头两手抓住李三的前肩,左脚立定,右脚向他的脚下一摆,李三再次跌倒在地。

围观人的笑声又是哈哈一阵爆响,这一次李三才觉得自己竟然不是这瘦老头的对手。在没交手之前,李三本以为一人能打这样的老头七八个呢!

李三哪能忍下这口气?他便再次向瘦老头冲去。

薛峰看瘦老头又要动手,便大喝一声:“慢!”

瘦老头听见薛峰的喊声,便向一边轻轻一闪,李三继xù

向前扑去,围观的四五个年青人被他扑到在地。

薛峰走到瘦老头面前,道:“老先生,我请你今天中午到黄家村饭店,我请你喝酒。”

“嘟嘟……嘟嘟……”巡逻的捕快见这里有人打架,急忙吹起口哨。

薛峰一把拉起扑到在众人身上的李三,急道:“三舅,你快点跟我走!你腰弯着,装成一个瞎子,我牵着你。”

李三盘起的长发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已散开。他弯着腰,由薛峰掺着,向北面蹒跚而去。

两个捕快走到他们面前,其中一个把李三的头发向上一掀,李三翻着两只白眼,声音嘶哑的问道:“谁呀?大伢子,是你吗?”

两个捕快一看是个瞎子,急忙向南边跑去。

“谁是闹事人?”其中一个捕快的声音像洪钟一般。

有人急呼道:“你不知dào

?就是你刚才掀他头发的那一个呀!”

“你说那盲人?”捕快惊讶的问。

这时,薛峰早把李三的头发盘起,已经走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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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十里无真言

捕快急转回身寻找那个“盲人”,哪还有盲人的影子?他们只怨自己没有长火眼金睛,遭闹事之人欺骗。

薛峰和李三来到黄家村饭店,在大堂的东南角上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经过这场虚惊,两人一言不发。李三不仅是虚惊,身上的肉和骨头也受了惊,眼下还正疼着呢。

两人刚坐下,小二便捧着油腻的菜单道:“两位客官,来点啥子?”

这个小二不是薛峰的那个二弟小二,是黄家村饭店的店小二。在饭店跑堂的,无论年龄大小,统统都叫小二。

薛峰道:“来一盘长江大鱽鱼……”

“那鱼天天吃,有啥子吃头啊?”李三嘟哝了一句。

薛峰有薛峰的想法,这在后世八九千一斤的鱼,认为没啥吃头那是你李三的想法,一口下去就是上千块,从心理上来说,这是多大的安慰啊!

心是这么想,但嘴没这样说。他道:“三舅,你也不是不知dào

,这鱼我一天吃三顿也吃不够啊!你想吃点什么,随便点!”

“羊肉汤泡馒,馒头来它十五个。”李三几乎要吼了。

虽说开饭店不怕大肚汉,但店小二听说要这么多馒头,还是惊了一下。

“你快去上呀?在这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李三此时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来点别的?”

李三怒道:“不要了,快滚!小二,你要不快点,担心我把你的桌子掀了!”

黄胖子在厨房忙活,听到外面有动静,手里的菜刀还没有放下,就跑了出来。

李三一看黄胖子拿着菜刀出来了,急忙低下头来。确实,他的心里有点虚了:自己以前总认为自己力大无穷,没想到被筋巴瘦的卖葫芦的小老头摔得都找不着北,这黄胖子的块头和自己差不多大,何况,他的手里又拿着菜刀。

就在这时,卖酒葫芦的瘦老头来到门前,李三急忙低下头,心想,这么巧?

其实,李三并不知dào

,这老头是薛峰邀请来的。

薛峰见了招呼道:“喂!老大爷,这边!”

那老头把酒葫芦往墙上一倚,坐到薛峰的身边。

“老大爷,你要来点什么?”

瘦老头捋了两下花白胡须,道:“我听你说来这黄家村饭店,我不是要来吃什么,是有几句话对这壮汉说。”说着,他从腰间解下铜烟袋,点燃了一锅烟,一边抽着又一边继xù

道:“穷人与穷人之间,要相互照应一下。对穷人,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你都不要去欺负他,能帮就帮他一把;不能帮,你就只当没看见……”

薛峰见老头的话说得很有深意,点头深表赞同:“我三舅对你缺乏礼貌,还请老人家多包涵呀!”

瘦老头笑了:“你这小伙子人不大,让人看了就喜庆,说话也挺乖巧的!不错不错!”

“如果你老人家感觉我还可以的话,那您老人家就收我做徒弟吧!”薛峰不失时机的说道。

“徒弟?我一个穷老头子何德何能,收你做徒弟?”

薛峰道:“我看你也是六十开外的人了,如果你不是绝活在身并朝朝苦练,你哪有这样的身板?如果是其他那些老人,像我三舅这样的人,走路带起的风来也能把他带到。如果你不是高人,你怎么又能把三舅轻易摔倒呢?”

李三此时正是羞愧难当,依旧低着头想到:是呀,你说,你要是没功夫的话,怎么会把我打倒?…,

瘦老头叹了一口气道:“小伙子,你说学武功干什么?年青时学了武功,除了打呀杀的,还能干什么?在打杀之中,练武之人能有几个能够善终。即使有个别活得大一点的,像我这样……”他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薛峰知dào

,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了。于是,对着正在忙活的小二喊道:“小二,菜没炒好的话,先上些酒,来些花生米,其他冷盘,也来点,先让我们喝着!”

“好嘞,爷,这些都现成的,立马就到!”小二边答yīng

边跑往后厨。

瘦老头站起身来道:“你们吃吧,我就这几句。”

薛峰哪能让他走,一把将他拽住道:“就一顿饭,能有多大的事?都吃饭时了,你老人家要走,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瘦老头听了这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这糟老头子,都是行将就木的人,还能巧不起你们这些正值盛年的小伙子。”

“那就坐下!”

“这……”瘦老头对这样的结局甚感意wài

,没想到在一个孩子面前,自己竟然显得局促不安。

李三听说瘦老头要走的时候,他的心里一亮;凭感觉那瘦老头又坐了下来,他的心里又是一沉。

老酒小菜上来了,薛峰和瘦老头好像多年不见的知己,谈得十分投机。李三边吃边喝,硬是没有把头抬起来。

这时,饭店里开始上人,楼下大堂里,八张桌边坐得满满。

食客们开始大声谈笑起来:

“这江浦小镇这一改成县城啊,今后还不知要多热闹呢!听说像江浦路这样的大街,近两年要建十多条呢!”

“这热闹又是啥子好事啊?哪里跟上以前清静?这闲杂的人多了,啥事都有,今天上午在江浦南街一个卖葫芦的老头子,三拳两脚就把两个像铁塔般的小伙子给打死了!戒严刚才解除,再迟一点解除的话,我们这顿酒都喝不成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怎么不是真的?是我亲眼所见啊!那两个大小伙子的血流得到处都是,我注意到,原来那老头的鞋底上带刀呀……”

“唔!你讲得不假!真zhèng

的武功大家都不用手打人,那叫做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步打人啊!”

薛峰听了,不禁感到好笑:常言道:十里无真言,这才几里路呀?还有一位仁兄,他怕别人不相信,硬是加上一句他亲眼所见,可笑,可笑!

“葫芦……”

正当他们谈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一个食客看见墙根的葫芦,便惊呼道:“……葫……芦,还有那瘦……”

有些沉着的,便装着没看见一般,轻声的嘀咕以后,便有人鬼鬼祟祟的轻轻站起。

薛峰知dào

他们要去报案,便站起身来大声对他们道:“你们听到的那不是真的,是我三舅打了我三婶,我姥爷揍我三舅呢!你们看,我三舅现在还低着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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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葫芦雄鹰

那些食客听了以后一个个都哈哈大笑,那个说亲眼所见的人此时改口:是听别人说的。

这个话题过后,食客们又换了一个话题:“从今后,江浦变成大地方了,这地方一大,新鲜事也就多了!今天上午,我亲眼见到京城的宇文恺宇大人来我们县里啦!”

“哈哈……又……又是亲眼所见,真是笑死人了!”那些食客一个个酒都喝到八分,已经毫无顾忌,笑得整个饭店都在震动。

经过前面那件事,其他食客都不相信宇文恺那样的京城大官会让他看到,他们都摇头大笑。

笑得那个说见过宇文恺的食客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可是,他无论怎么说,大家就是摇头。

那些人不信,薛峰信了。当那食客说是宇文恺的时候,他又想起那双目炯炯有神,整个容颜都散发出异样光彩的中年男子。当时,他听那个大眼县令称他为宇文大人的时候,他当时怎么也没有把他和赫赫有名的隋代建筑大师宇文恺联系起来。

学建筑的人,无人不知dào

这一创造建筑史上辉煌的建筑巨匠宇文恺。

宇文恺祖上是鲜卑人,出生在长安城,他生于西魏恭帝二年,卒于隋炀帝大业八年。他是隋代著名的城市规划、建筑、设计大师,他主持建造过许多大型建筑,大兴城和东都洛阳城尤著,这些建筑充分展示了他高超的建筑技艺和卓越的设计才华,他也成为建筑界永垂不朽的丰碑。

隋文帝杨坚建立隋朝之初,大肆诛杀自己女婿宇文赟的家庭——即北周宗室宇文氏家族的时候,宇文恺这样一位建筑巨人,也差一点死于隋文帝的血腥屠刀。

薛峰万万没想到,千古传颂的建筑巨匠,自己竟在他的面前夸夸其谈,还玩了一次班门弄斧……不过,仔细回忆起来,自己说的那些并没有错。

这个时候,薛峰并不知dào

,宇文恺已经下令,一定要找到对建筑有一番高论的小孩。

羊肉泡馒上来了,李三大口吃将起来,他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个世界。此时,这羊肉泡馒就是他的整个宇宙。薛峰则享shòu

那后世八千多一斤的长江鱽鱼,而瘦老头却对二锅头白酒情有独钟。

李三肚子尽管通海,但也禁不住猛吃猛喝,直吃到不好低头方才罢休。吃完之后,他的头仰在椅背之上,突然抽泣起来。

薛峰见李三伤心,便劝慰道:“三舅,你就不要再自责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按照老人家刚才说的那样去做就行了。对于穷苦百姓,我们决不欺负,对于那些凶恶之人,我们还是要该出手时就出手!”

李三直起头来,一双泪眼正视他道:“大伢子,你说什么来着?”

“……”

薛峰不禁感觉好笑,自己刚才说那些都是白说了,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大伢子,你说什么来着?”李三再一次问道。

“你好好的,流什么泪呀?”薛峰反问道。

李三感叹道:“大伢子,自从我记事起,也曾吃饱过,但像今天这样又吃饱又痛快的,还是第一次!我一想到这些,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薛峰心里感到好笑:李三啊,你可真是个最最革mìng

的贫下中农啊!

小二前来结账:十六文钱。

薛峰听了更是惊讶不已:那世,他听爸爸讲过,刚工作时一月拿十四块钱,五块钱要买好几盘大菜,当时,他还有些不大相信。此时,他听说这些菜、酒、馒、汤才十六个铜板,古今一对照,他信了。…,

接下来,就是三个人抢着付钱,当然是眼尖手快的薛峰先把钱付了。

薛峰卖鱼卖了七十二文钱,替妹妹小花红买绸缎衣料花去四十八文,付酒菜钱十六文,还剩下八文,塞到了李三的手里。按李三的最高要求,每天三文钱,再加上他垫付的管理费钱,一共四个钱。因为是第天,薛峰决定把八文钱全部给了李三。

薛峰心想,这下可好了,自己今早出来时是身无分文,卖鱼的七十二个铜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变成身无分文了,但愿像李白说的那样:千金散尽还复来!

李三把那八文钱塞回薛峰的手里,一边说一边道:“大伢子,你这不是骂人的吗?这馒头还剩了五个,我留着了。这十六文钱的酒饭钱,我吃了一半还多,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

薛峰想,要是今后,李三这么客气,也就不推辞了,可这是第一次卖鱼呀,这会在他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想到这里,他便道:“三舅,我跟你说清楚了,这三文钱是你的工钱,这一文钱是你垫的管理费钱,这四文钱是我送你的。自古以来,就有烟酒不分家一说,难道今天我请你吃一顿饭,还收你的钱吗?”

李三手捧着八个铜钱,眼圈又开始发红。

薛峰道:“三舅,你怎么啦?就像个妇道人家似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么这样多愁善感,像个林黛玉似的?”

“林黛玉?谁是林黛玉?”李三惊讶的问道。

不要说李三,就是那时的文学家,他们也无法知dào

后世的文学作品中,还有那个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他见李三追问,不禁暗笑。

“小伙子,你怎么称呼?”那瘦老头见小伙子人虽不大,但其行为却胜似成人,他对这小伙子甚有好感。

“我姓薛名峰,乳名大伢子,你老人家就叫我大伢子吧!”

“你年龄不大,倒像个知书达理之人。”

“我今年十二岁,要说识字,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所以,字倒识一些。”

“你是知书达理之人。”瘦老头说着,从葫芦架上取过一个葫芦,递给薛峰道:“你看一看这个葫芦上的画怎样?”

薛峰接过葫芦一看,葫芦的一面,雕刻着一只翱翔的雄鹰。乍一看,确实有一种动感,真的有一种栩栩如生之感,他不禁惊叹道:“真雄鹰矣!”

“好了,薛子,既然你喜欢,送你了!”瘦老头说完,又把那带刻有老虎图案的葫芦递给李三道:“壮士,这个送你了!”

薛峰把葫芦递回给瘦老头:“葫芦上画确实大度、美哉!不过,如果我把它据为己有,行为就不美了!”

瘦老头道:“薛子,你这样说,真是羞杀老夫了!难道老夫和你认识一场,连送个酒葫芦,你都要拒绝吗?莫非老夫吃了你的饭,还要老夫吐出来不成?”

“老先生别说了,我收下就是!”薛峰急忙道。

李三接过葫芦之后,三个铜钱攥在手里,已经攥出汗来了,说真话,他真的喜欢这个酒葫芦,这时,如果要朝他要五文钱,他也认了。

他把手张开,三个钱向瘦老头递了过去。

瘦老头呵呵一笑,道:“壮士,所谓不打不相交!我们交了手,这葫芦就作为我给你的见面礼了!”他说完之后,扛起挂着酒葫芦的木杆,向外走去。

……

(李三见瘦老头要走,急呼道:您等一下,求您推荐收藏一下再走!)

第34章 精神

李三买酒葫芦,为了讨巧,巧没讨成反遭其辱。现在,一文钱没花,自己盼望已久的酒葫芦就在手里。瘦老头已扬长而去,酒葫芦不要钱已成铁定的事实。

他的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他素性在黄胖子饭店买了两斤二锅头,装进酒葫芦。找根草绳把酒葫芦往腰间一拴,挎在身的一侧。

他神气极了,走路时肩膀向上左一出右一出,提着两个柳编提篮,迈起螃蟹步,向家中走去。

到了山边,他喜悦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一阵猛冲到了山顶。

薛峰看了,心里暗暗发笑:哲人的话真是入木三分:物质变精神、精神变物质,此时的李三的精神,真是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斩蛟!这种精神都是由极其简单的物质变化而来——一顿饱饭、还有一个装有酒的酒葫芦。

“薛少爷,你快走啊!”李三笑容满面回身招手。

薛峰愣了一下:八卦村的老少爷们都称自己为大伢子,连叫自己薛峰的都没有,这是谁喊我这穷小子薛少爷?他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李三两手打个手罩在那狂呼。

这个李三,昨天还泪水涟涟的要离开八卦村,现在倒好,用“精神十足”来形容,这个词都显得弱了些。

“你在喊谁?”薛峰故yì

道。

“我在喊你,今后,你就是我的薛少爷,我就是你的伙计!”李三有力的答道,大有一种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感恩心情。

薛峰想:你想喊啥就喊啥吧!今后挣到钱,我一定会打扮得比少爷还要少爷。在这样的社会,凭着自己的智慧,挣钱决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有了钱,在这没受污染的环境中生活,就好比到了陶渊明所描写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世外桃园。

想到这里,薛峰连呼快哉:快哉,大伢子!快哉,薛峰!快哉,薛少爷!

这时,薛峰也像李三一样的兴奋起来,只是兴奋的内涵不同罢了!

一兴奋,他便快步向李三跑去。

“三舅,你买那块花绸缎到底是给谁呀?在这八卦村,我也没见你对谁个女人感兴趣呀?”薛峰一高兴,话也多了;话一多,就拣感兴趣的说了。

李三的脸突然红了一下,折根树枝,像小孩子假赶毛驴那样,“得得”的向山下跑去。

哈哈!原来李三这样的人也有隐私呀!薛峰望着带有几分顽皮的李三,心里不禁感到好笑!

既然知dào

是人家的隐私,还是不问为好!

到了北边山麓,离家已经不远,李三在那等着薛峰。

薛峰几个剑步冲到李三面前,道:“三舅,明天卖鱼,我把小花红带上,做衣裳,人不去是不行的。你明天把她也带上。”

李三听了,突然间变得异常焦急:“薛少爷,我们村里人的衣服,都是曹寡妇做的!这衣料,拿到她那里去做就行了!她做的衣服又好又便宜!大人的单衣一文钱,小孩的单衣两件收一文,像这好料子,最多也收一文……”

薛峰看他那焦急的样子,便故yì

逗他道:“我不想图便宜!这好料子,我担心她做不好。你也知dào

,这面料可不是三文两文呀!”

“薛少爷,这你就不懂了,就连韩员外的衣服都是曹寡妇做的。你看到韩小姐身上那绸缎套衫了吧,那也是曹寡妇做的!”李三连汗都急下来了。

薛峰感觉甚是有趣,便道:“三舅,你急什么呀?”…,

李三转过脸去,哼起了小调:“一到春天,小寡妇眼泪涟涟:良人呀,你到何时才能回家转……”

薛峰表面虽然平静,内心却笑个不停。他也知dào

,逗弄人并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有人逗弄,确实是件开心的事。于是,他忍不住的又道:“三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寡妇既然这么伤心,你为什么不劝一劝呢?”

“这……”

李三突然变得结巴起来。

薛峰故作认真状:“是不是这个小寡妇长得很丑,你看不上她呀?”

李三听了,再一次跑开。

远处的李三,见了村里的人,螃蟹步更加十足起来。

村里人见李三反常,便有人围了上来,一会儿,越围越多,像看把戏一样。薛峰纳闷:正是看不出来,李三在村里这么受欢迎。

薛峰低头向前,听到响声,他猛一抬头,见身边已经站了好多人。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嚷开:“大伢子,你一次就赚了七十二文呀?你真的赚了那么多?”“哎哟,你这块花绸缎,真是漂亮呀!这要多少钱呀!你呀,可真舍得!”“这么好的绸缎,该要多少钱呀?”……

一时间,薛峰耳朵边顿时像潮水一般,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小花红手里拿着一把小草,来到哥哥面前,把那些小草向地上一扔,两手接过花布,道:“大哥,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薛峰一把将她抱起,向家中走去。

薛峰抱着小花红来到艞边,正好见到薛老大准bèi

从艞那边过来。薛老大见了大伢子,眼睛急忙一个躲闪,同时,脸也变得灰暗起来。

“大爷,你看,花布,嘻嘻!”小花红高兴的叫道。

薛老大走过艞来,头也不抬,一边走一边道:“嗯,花布好,好!”

薛老大一直就怀疑薛峰被自己打晕之前,曾认出自己。现在看大伢子那冰冷的表情,他越加肯定。此时,他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做那样的蠢事。或者,要打,当时也应该确认他死了才是!

薛峰卖鱼挣了钱,他已有耳闻。本想和大伢子打个招呼,问一下卖鱼的行情,可是,终他究没能停下脚步。

……

回到家里在,收拾一下,薛峰和李三又去闷鱼子里收鱼,李三一蹦一跳的就像个孩子。

收完鱼之后,薛峰无论怎么留李三吃饭,他都没留下,因为他有午饭时剩的五个大白馒头,还有剩的菜,还有一葫芦的酒。不在薛老三家吃,还可避开薛老三那张冰冷的脸。

吃饭时到了,李三果真没来。

吃饭时,小花红也不吃饭,抱着那块绸缎扭起秧歌,一边扭着还一边咿咿呀呀的唱着。

……

(小花红歌声渐唱渐高,求推荐求收藏余音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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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曹寡妇

李三白天在县城买的花绸缎面料,是打算送给曹寡妇的女儿秋华的。李三也懂得:喜欢寡妇,先从喜欢她的孩子开始。

下午,他从县城回来的时候,花绸缎布揣在怀里。他什么话都对乡亲们说了,就是这块花绸缎布没说。他知dào

,什么话该说就多说,什么话不该说就要守口如瓶。

天黑了,李三一点饿感都没有。于是,他向曹寡妇家走去,到了门前,他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他想进去,硬是没敢敲门。他怕被别人发xiàn

,只好又溜回自己的小屋。

回到小屋,李三和衣朝“床上”一躺,苦闷的想到:自己这算什么?送东西却像是偷东西一般!

李三从腰间解下酒葫芦,猛的喝了两口,他这两口可是两大口啊,足有半斤。

所谓酒壮怂人胆,李三被酒一冲,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想起了在县城街上遇见的那个红嘴唇,想起红嘴唇说的令他感到屈辱的一句话:“看挺壮实的,还不是不是男人呢?”

想到这里,他感到心里堵得发慌,便向门外冲去。

月亮升起来了,整个世界以及八卦村都亮堂了起来。李三此时后悔刚才乘黑没敲曹寡妇的家门,现在在月亮之下,要往一个寡妇家跑,让人见了,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由于酒精的作用,他的胆子逐渐的壮了起来:“什么叫真男人,天不怕地不怕才叫真男人!”想到这里,他一直往曹寡妇家走去。

“李三,这么晚了,你上哪里去呀?”村里有个女人和他打个照面,问道。

他浑身燥热,连理都没理,径直的往曹寡妇家走去。

“啪啪!”

到了曹寡妇家的大门前,李三拍起门来。

“谁呀?”屋里有个妇人问道。

“玉春,我是李三,你把门放开!”李三要做一回男人,于是,他大声的说道。

“明天白天来吧!”

李三一想,自己已经和大伢子约好,明天早上起早,在天没亮之前要把鱼送到黄胖子饭店。想到这里,他几乎要吼了:“把门放开!”接着,又啪啪敲了两下。

“我的妈呀!”屋里的被李三叫着玉春的女人被吓了一跳!这么大的声音,左邻右居谁个听不见?“李三,你要再敲,我要喊人了!”

“我……我是来送绸缎的,你喊什么人?”由于酒喝得太猛,李三的舌头开始发团。

玉春一听说送绸缎,一想,人家这是好心呀,怎么能拒绝呢?于是,她便把门打开。

“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李三一心想要做回男人,因此口气也生硬起来。

玉春怕李三闹起来对自己名声不好,便把他让到屋里,然后关上门道:“李三你怎么啦?说话就像刚吃过石头似的,难道我还欠你的不成?”

李三把那块绸缎布料朝桌子上一拍,道:“我是来送布料的,也不是来抢劫的,你为什么不开门?”

玉春打小就做衣服,她朝那绸缎一摸,便知dào

是块好料子,她惊讶的道:“这该要多少钱呀?”

“不多,四尺布,五十五文钱!给秋华做身衣服!”李三正在努力地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男人的形象,非常大方的说道。

玉春一月挣的工钱也不过五十文,一听李三说五十五文钱还不多,惊了一下。急道:“李三,你买这么贵的布干什么呀?你以为你是员外啊?”…,

“……”

李三心想:这叫什么人?买了值钱的布送来,不仅一句感激的话没有,还要说不是!

玉春见李三没有吱声,接着问道:“大伢子给你多少钱?”

“他说和我对半分,我说每天只要三文。”

“什么,他今天挣了七十二文,只给你三文?这三文钱你也拿着啦?”玉春越听越来气,便怒道。

玉春也曾想过李三。自己的丈夫因病去世早,自己硬是靠裁缝这点手艺拉扯三个孩子,说心里话,她也想找个男人。以前的李三,成天就像垃圾堆里滚出来似的,这也倒没什么,如果他跟了自己,自己令他洗干净就是,可是他好吃懒做,自己总不能抚养三个孩子再来抚养他吧!

李三自从跟了大伢子,她开始对他动了心,见了他也给他个笑脸。

以前,说要找个女人,李三连想都不敢想,自从见到玉春的笑脸之后,他至少敢于想了:有个女人,也不枉此生,像现在这样,大光棍一条,到底像什么?

李三也懂战术,要想攻下这个寡妇,必须从她的孩子开始。当大伢子买绸缎给小花红的时候,他也想起了她的女儿。她有三个孩子,大的是女孩,其他两个是小子。他想:小女孩和小男孩不同。男孩小的时候光个腚,大的时候有块布遮着腿裆就行了。至于小女孩,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

面对玉春,他早就想过,她对自己可以任意打骂,打只要不打伤,骂只要不带老的就行,自己跟着大伢子好好挣钱,把玉春这个家撑起来。

想归想,可现实却不是这样:玉春既没打,也没骂,只是责问他两句,他就受不了了!

面对玉春的责问,他愤nù

的道:“大伢子今晌一顿饭就花去十六文,除了给小花红买布,剩下的八文钱全部给了我,他回家的时候是身无分文,人家哪一点对不起我?你也没想想,帮人家打短工一天又能挣多少?”李三说着,向外面走去。

玉春低声的道:“你这个愣子,你给我回来!”

李三替大伢子感到委屈,无论玉春说什么,他都一个劲的向外走。

这时,薛峰带着小花红来做衣服,月光下,他看见许多人家的墙头上都有人张望。他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曹寡妇家受到监视居住啦?

“啪啪!”

到了曹寡妇家的大门口,薛峰敲了两下门。

“秋华啊,你去看谁来啦?”院子里有个女人说道。

薛峰一听,惊讶的想到:秋华?柳丝说的那个秋华,难道她是曹寡妇的女儿?难道是对大伢子有好感的那个女孩?

“秋华姐,嘻嘻!”门刚被打开,小花红就笑嘻嘻的跟她打着招呼。

秋华又惊又喜的叫道:“大伢子哥,是你?”

大伢子哥!我的妈呀,叫得这么亲热!薛峰感觉到这声音里有一股灼人的热浪。

自从到这世几天以来,除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之外,除了今天李三改口叫自己薛少爷以外,其他人清一色的都叫自己大伢子,韩小姐也是如此,没想到在曹寡妇的家里,竟然能听到这么亲热的叫声!

……

(秋华道:大伢子哥,我看你喊得好累,我帮你叫喊一声:“亲们,求推荐求收藏啦!”)

第36章 遇劫

玉春见李三向外走去,一把上前抓住;她见薛峰来了,急忙松手。薛峰进门之后,她快步走到大门前将门关上。

李三感觉到玉春在颤抖,但他认为她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这就是误解薛峰。李三的信条和孔夫子的信条一样:人可以没吃没喝,但不能没有良心。

“呜——呜——”玉春抽泣着往屋里冲去。

“三舅,你怎么啦?”薛峰见到这种情形,真的无法揣摩发生了啥事。这样看来,李三买布是送给玉春,这是好事,为什么李三生气玉春哭呢?难道李三喝了酒调戏了玉春?

“你问她!”李三见薛峰来了,也不愿立即离开。

薛峰想:问她?问什么呀?外面邻居趴在墙头上,正望着玉春家,李三在这大喊大叫,自己再火上浇油问这问那,那成了什么?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眼下,无论玉春是否清白,自己保护玉春的荣誉已责无旁贷。

想到这里,他便故yì

大声说道:“曹大娘,我们明天要起早卖鱼,今晚来麻烦你量下衣服。如果你有空,就帮小花红量一下,如果没空,我们明天再来。”

邻居本想借着月光看一下笑话,好踏踏实实、开开心心的睡个甜觉,好为明天准bèi

一些话题。哪知薛峰这么一说,邻居便把身子向下缩去一半。因为量衣做衣这些琐事,远没有男女逸闻令人生趣。

原先,玉春内心极为矛盾,听到薛峰这么一说,心里猛然一亮:菩萨,是你给我送清白来了!

玉春心一顺,气便足:“量一下尺寸不费事的,你们送衣服来做,我正求之不得,怎么好叫你再跑一趟呢?”

邻居们一听,感到索然无味。

李三纳闷:玉春和薛峰那么大声音干什么?是到了船的渡口了还是怎么着?

秋华将小花红抱在怀里,轻轻的对薛峰叫道:“大伢子哥……”

灯光下,薛峰朝秋华一望,感觉她长得和朝鲜电影《卖花姑娘》中花妮那样清纯、俊俏,且脸上带的那淡淡的忧伤也与花妮非常相似。

……

群众中蕴藏着极大的挣钱积极性,五更未到,李三已经在薛峰家门口等候,他们要赶在天亮之前,把鱼送到黄胖子的饭店。

李三到门前不久,薛峰也已起床。

今天的鱼和昨天相比,少了许多,只有二十来斤。李三要不是鱼在一个篮子里会压死,他就把它倒在一个篮子里提着了。

李三将带有老虎图案的酒葫芦用一根绳子拴在腰间,薛峰把带有老鹰图案的葫芦用一根红带拴在腰间,真是钱头有火,一“鹰”一“虎”上路之后,健步如飞。

八卦村的人,除了像玉春家那样没有男人,韩员外家不屑于逮鱼的之外,几乎家家都有渔具,家家都会捕鱼。昨天下午,许多人来找薛峰,要和他一同去卖鱼。只是薛峰是把鱼送往饭店,和他们并非一路,时间早晚也不尽相同,才分开而行。

他俩到了八卦山顶,天还没亮,突然,远处有黑影在晃动。李三想,那瘦老头不是说过,自己带着老虎图案的酒葫芦能避邪吗?怎么会有鬼影出现?

李三想,薛峰人还小,不能把自己看见鬼影的事告sù

他,以免他害pà



为了壮胆,李三从腰间取下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

从山顶向下约百步,突然跳出三个黑影,黑影手持明晃晃的大刀,拦住他俩的去路:“站住!干什么的?”…,

李三想,真是好玩,这些鬼竟然还会说人话?为了少和这些鬼纠缠,便道:“你们这些鬼东西,你们不知dào

一会儿天就亮了?你们还不赶快滚回去?”

那几人一听:心想:他把我们当成鬼了!一个比李三还要高上半头的“鬼”道:“少废话,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时李三才发xiàn

:他们穿着黑衣黑裤,脸上蒙着黑布,他们是人不是鬼!李三惊了一下:因为恶人要比鬼可怕的多!“我们是卖鱼的……再说,我们干什么与你们有什么相干?”

那高个壮汉道:“你们既然是买鱼的,也应该知dào

卖鱼的规矩。江浦县城的鱼属于我们专卖,到县城来卖鱼的规矩:一是,每斤鱼交钱一文,然后到市场上可以自由买卖,二是,我们按一文钱五斤收购。”

“放你妈的屁!凭什么呀?你们想抢劫呀?算你们瞎定狗眼!”李三怒骂道。

那高个壮汉对身边的两人道:“看来不给这个他点厉害瞧瞧,他是不知dào

规矩的……给我上!”

李三笑了笑,心想:昨天被瘦老头摔倒在地,这口气还压在心里,你们来了,正好让我把这口气出了!于是,他放下提篮,拿着扁担,一阵猛耍。

两个黑衣人虽然手持大刀,也都是练武出生,竟然近不得李三的身,两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架之力。

那高个壮汉见了,挥起大刀向李三扑去。

薛峰见此情景,知dào

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三打一,李三除了力qì

大之外,没有别的优势。从他们三个身段来看,都是练武之人,李三随时都会发生危险。

要说在那世,自己一人对付他们两人不成问题,然而,眼下已今非昔比。

他继xù

想到:遍山都是拳头大的石头,他们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如果自己用石头击中高个壮汉,情形可能就会逆转。

薛峰拿起石头,却无法出手,因为他们四人正在打仗,身形在不停移动,如果一不小心把李三给砸了,那可就更危险了。

……

李三天生一付大力,这两天既不缺饭又不缺酒,虽然天黑了点,但这山上没啥遮拦,自己这个英雄也有了用武之地。

面对先前那两个黑衣人,李三始终占着上风。当那个高个壮汉参与其中,形势突然间逆转,尽管李三奋力摔动扁担,但已经无法伤及对方,反被对方包围起来。

薛峰想,自己再不出手李三就有危险。自己用石头击打他们,打中李三的概率只有四分之一。如果此时不出手,李三的危险就是百分之百。

第37章 遭殃

时间就是生命,薛峰距离他们不足十步,他拿石头瞄准高个壮汉奋力砸去。高个壮汉见有石头飞来,急忙转头,大刀挥起一挡,咣当一声,石头偏向一边。

“哎哟!”

石头偏离,着实的打在另一黑衣人的脖子上,那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李三趁高个壮汉迟疑之际,一扁担向他拦腰打去,咔嚓一声,扁担断为两截。

“三舅,快跑!”

李三手里没了家伙,听见薛峰高喊,于是,急忙返回至薛峰处,提起两个提篮向山下奔跑而去。

……

高个大汉姓邹,名邹通。他有个大哥,名叫邹元。三年前,江浦镇尚未改县,邹家兄弟是何等的威风。镇上几乎所有铺子,无一不向邹家兄弟缴纳保护费。

自从小镇改县,邹家兄弟便厄运不断。朝廷任命县一套班子进住江浦,新班子依照法律,严禁破坏市场秩序的行为发生,邹家兄弟尽管当时有三十多人,但仍然无法与县衙对抗。这三年来,邹家兄弟手下人员锐减,现含邹家两兄弟只有七人。

县府把邹家兄弟作为重点防范对象,在县城里面已经没了他们的市场。他们只好在县城外围隐蔽起来,抢劫过路人的一些财产。

就是在县城外围,他们也有所收敛,尽量避免伤害被劫之人,采取近乎抢劫的强买方法,像薛峰到市场能卖两文钱一斤的鱼,他们要一文钱五斤收购。

北山口比较闭塞,很长时间没人从这里路过,他们听说昨天又有卖鱼人从这山道经过,便早上在这设卡,想弄上一些,没想到遭此惨祸。

邹通被李三一扁担打在腰上,顿时趴倒在地。脖子被石头打中的的黑衣人钱七,这时,手捂脖子在凄厉叫唤,没有受伤的只有周八一人。

到了这种地步,邹通只好叫周八去找大哥邹元。

邹元家住城北,距离北山不足三里,周八一阵猛跑,到了邹元四合院门前,急切的敲起门来。

邹元正在练功,听到周八带来的消息,不禁难过,想当年,谁敢和他邹家兄弟作对?这几年来,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就凭邹通那样威猛之人,竟然也栽在一个卖鱼人的手里!

他到马棚,牵出大马,到门外,飞身上马,向北山麓狂奔。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事发地点,他见邹通疼得龇牙咧嘴,二话没说,走到面前,两手一发力,体重二百斤开外的邹通被他举到马上。

邹元刚要离开,见北面的山上走下六个挑着提篮的人。他把马拴到树上,向那六人走去。

周八这时赶到,他手持一把大刀,把另一把大刀递给邹元。

邹元接过大刀,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握住刀头,两手猛的一发力,大刀啪的一声断为两截,他把刀头半截丢在地上,握在手中的刀把部分向挑篮的人砸去。

“哎哟哟!”

刀柄砸在前面挑鱼人右边膝盖上,那人大叫一声随即倒地,两手抱着右膝,疼痛得叫唤不已。这倒地之人不是别人,他是薛峰的大爷薛老大。

随着薛老大倒地,两篮鲜鱼被甩了出去,顿时,地上出现一片跳动着的活鱼。二十多斤鱼,在篮子里看着不多,洒到地上,银光一片。

邹元眼里像是冒火,一步步的向他们走去。

薛老大负伤倒地,其他五个村民已经惊慌。见长得像水牛滚似的凶汉一步步逼近,他们更加惊惶失措。…,

惊慌之际,邹元赤手空拳的向他们走来。

其中一个村民急中生智,大叫一声:“操扁担!”

五个村民一人手里操着一根扁担,把薛老大护在中心。

邹元并没有他们手里有了家伙而停下脚步。

周八跟在邹元的后面。他知dào

,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邹元的对手,他之所以跟来,是好随时听邹元的使唤。

“打!”

八卦村村民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危险,其中一个高叫一声。

随着喊声,五条扁担同时向邹元劈去。村民们之所以敢打,因为他们也知dào

这个理:打死抢劫杀人之类的人无须偿命。

邹元躲开扁担的锋芒,几个剑步冲到他们的身后,形成居高临下之势。

村民开始是担心那个拿大刀的,但见拿大刀的那人并没有动,便转过身来一起对付邹元。五个村民的五挑十个提篮,此时就在邹元的身边,邹元提起提篮,一篮篮的向村民砸去。

村民的脚下满是活蹦乱跳的鱼。他们一挪步,便踩到鱼上,一抬步,便滑倒在地。五个村民全部滑倒在地,动弹不得。邹元脚下一旋,山土从他的脚下向那些村民飞去。

山土中的石头虽然小,但砸到头上照样会脑袋开花。村民只好两手紧捂脑袋。

……

昨天,薛老大听说大伢子三十多斤鱼卖了七十二个铜板,他动心了。一年地里除了捐税,也只能落个一贯多钱,这七十二文钱相当于地里平均近二十天的收成!

如果这些鱼放在家里,除了吃之外,只能晒成鱼干。

村里人捕鱼,有的人家是用小罾,有的人家是下闷鱼子,有的人家是用旋网,无论用什么渔具,一天都能逮个二三十斤。如果二三十斤卖个几十文,不仅手头宽松,而且有望小康。

到隋文帝杨坚仁寿元年,社会稳定,经济发展,还无通货膨胀一说,钱币还是相当值钱的。到了隋炀帝大业晚年,由于社会动荡,物价飞涨,钱也大幅贬值。

隋文帝杨坚的开皇和仁寿年间,十个铜钱重四斤二两,到隋炀帝大业后期,千钱重二斤,后又逐渐轻至一斤,甚至出现了糊纸为钱的状况,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隋朝灭亡。

由于八卦山山道以前经常遭遇强人,因而,八卦村人也早已断了这个发财念头,直至大伢子重走这条赚钱之路,八卦村村民的心才又重新活动起来。

钱这玩意儿,最能活动人的心眼。薛老大和村里人一合计,大伢子和李三两人都没事,自己这一行六人又能出什么事呢?现在县城里面的市场秩序好,他们也早有耳闻。

于是,他们六人下闷鱼子的下闷鱼子,挑小罾的挑小罾,打旋网的打旋网,每家都捞个二三十斤。于是,一行人赶个大早,结伴而行。

第38章 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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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元想起这两三年来的遭遇,因此,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正所谓偷牛没逮到逮了个拔楔子的。他也知dào

,打邹通等人的不是后来的六人,他只是拿他们出气而已。也该八卦村这几个村民的命运遭遇“坎”卦,因而遇上此难。

八卦村六人虽然充满愤nù

,然而毕竟不是他的对手,回天乏术,只好眼巴巴的望着他们离去。

这一仗优势完全在邹元一边,所以周八虽然手提大刀,但用不着上手,只是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热闹。当邹元怏怏离去之时,周八尾随在他的身后说道:“大爷,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邹元心里拔凉,眉头紧锁,他知dào

,今天这个遭遇,可能使自己邹家兄弟的势力在江浦这个地方丧失殆尽。于是,他过了一会儿道:“逃命吧!”

“大……爷,钱七,他……他怎么办?”周八慌慌张张的说道。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捕房的人可能很快就来捉拿我们。我看钱七的伤不重,这马交给你,你带着老二和钱七,顺着山顶向西走,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走这条道的……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邹元仰望着天空忧郁的说道。

“那其他三个兄弟怎么办?”周八问道。

“他们不知这边发生的事情,眼下情况紧急,顾不了许多!如果走的迟了,我们的余生只能在牢里或边关度过!”

邹通、钱七和周八都是光棍,只有邹元有家,他要在捕快发xiàn

之前,带着老婆孩子离开。

……

李三和薛峰把邹通一行打倒之后,快速向山下走去。他们拐向江浦路,一直向黄胖子的黄家村饭店而去。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黄胖子从饭店出来,见薛峰和李三急匆匆的走来,道:“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怎么这个时候才送来?不说好太阳没出之前送到的吗?”

他俩遇事,不想多作解释。李三把鱼往饭店里提去。

黄胖子拿称之后,一看,道:“这么少?”

“你每天打算要多少?”薛峰急忙问道。他之所以急,是因为他看到了商机。

“至少也得四十斤呀!像昨天那样,三十六七斤也凑合了。今天,我把你这鱼收下,还得要上街买!你这鱼,我不要了,不要了!”黄胖子放下称道。

薛峰急忙说道:“黄老板,你把我们这鱼收下,你差多少,我们给你买来!和我们这鱼一样一样,不用你跑腿,你看怎么样?”

黄胖子头歪了歪,笑了笑,心想:这小孩人不大,心眼倒是挺灵的!时间就是金钱,你们这样做,省了我的时间,当然好!胖子是这样想的,但没有这样说。

薛峰解读了黄胖子的笑意,便紧接着说道:“往后,在太阳出来之前,我们保证每天足量把鱼给你送到。鱼的质量我们保证,你看怎样?”

李三用手轻轻的碰了薛峰一下胳膊,那意思是说:你哪里来那么多鱼呀?

“你要做不到呢?”黄胖子道。

“愿罚!”薛峰干脆的说道。“如果要做到呢?”

“嘿嘿!你这小孩人不大,说话怪讨人喜的!”黄胖子心想,这小孩是想打赌,自己一个大人,当然犯不着跟他小孩一般见识。

黄胖子拿起称来,叫李三提着吊绳,称了称,褪去提篮的重量,还有二十三斤半,让了半斤,凑个整。…,

薛峰拿了钱,不负黄胖子所望,又到市场上买了十七斤送来。

出了黄胖子饭店,李三问薛峰鱼从何来?薛峰也不搭话,沿着江浦路从北到南一路看去,一数,饭店酒楼有十多家。

他到文具店买了纸笔,把这些饭店的店号位置记下。然后,再从南到北上门询问是否需yào

送鱼。

有的不要送,有的要送,要送的饭店,有的要二十来斤的,也有的要五六十斤的不等。薛峰把这些店家要的数量一合计,竟然有个四百多斤。

这四百斤鱼,紧靠八卦村供应显然是不足的。

经过询问李三,薛峰知dào

,在八卦村附近每隔十里八里就一个村庄。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些村庄和八卦村一样,都有捕鱼的习惯。

薛峰听了,这鱼源是一点儿也不存zài

问题,运输也不存zài

问题,家里小毛驴现成的。小毛驴走的再慢,从八卦村走大道到县城,也就三十来里,个把时辰也到了。

唯一令他担心的就是出现像今天早上那样的情况。如果弄一车四百多斤鱼给抢了,既挣不到钱还要背一身债,债钱虽少,如果没钱去还,谁还会把鱼卖给自己?

“三舅,如果我们到各家去收鱼,他们会给我们吗?”

“他们当然乐意!”

“那收多少钱一斤合适呢?”

“以前有人上门收过,价格不大好说,一文钱二斤也收过,三斤也收过!”李三答道。

“那我们一文钱一斤收怎么样?”

李三惊讶的道:“怎么?你要收鱼?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薛峰听了,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如果靠自己逮点卖点,虽说比种地要挣得多,但那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小康呀?现在是否发财不仅关系到自己生活的好坏,重yào

的是考验自己在这社会,有没有生存能力。

想到这里,便问道:“为什么不行呢?”

李三言之凿凿的道:“自己逮的鱼,上市场卖,不存zài

亏不,没有本钱。贩卖是要本钱的,我们绝对不能做这样的事,过去许多人,都栽在这贩卖上面。依我看,像我们这样,逮多少卖多少,不是很好吗?”

……

小富即安,不农经济,鼠目寸光,坐井观天,薛峰本想用这些词的。可是,和李三说这些有用吗?路还是靠自己走!

李三见薛峰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知dào

他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黑了。便道:“据我所知,像今天早上这种情况,小贩子是经常遇到的。今天我们鱼少,打了就跑;如果鱼多呢?那还能顾得过来吗?”

“三舅,你考lǜ

的真周到呀!”薛峰揶揄道。

第39章 是什么人?

薛峰调笑李三,可李三偏偏没听出来,还以为在夸他呢,便俏皮的说道:“那是当然,年龄大的人和年龄小的人比较起来,想的就是要周到一些。俗话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吗!”

薛峰想:这个李三,说他胖他还喘起来嘞:“三舅啊,说一千条一万条,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才是硬道理,你说对吧?如果你说不对,那我就没得说了!”

李三想了一会儿,道:“……这话也对!”

薛峰想,像李三这样不思进取的人,有时候刺激他一下是完全必要的:“对什么呀?像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成天四平八稳,天上能掉酒掉肉下来么?”

李三听了,终于回过愣来:“……我怕?嘿……我一个人睡着全家不困,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怕什么呀?薛少爷,原来你说我考lǜ

周到,不是在夸奖我呀?”

薛峰看李三焦急的样子,知dào

这一刺激起了作用,便道:“你既然不怕!你就不要每天只要三文的工钱!你和我干一天,亏和赢与你没关系,你旱涝保收,就是鱼被人家抢了,我也照样每天给你十文,这样你还不放心吗?”

“我的妈呀……”李三听了,惊得打了个软腿,差一点坐到地上。一天十文,三四个月就能赶上农民一大家人忙活一年的,如果我真能挣这些钱的话,那我还是原来那个李三吗?那曹寡妇……

薛峰明知dào

李三在激动不已,在想着他自己的未来,在打着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但仍激将道:“三舅,你要是胆小就算了,干这一行的,不是胆小人能干的!”

“什么?薛少爷,你说我胆小?”李三委屈的继xù

说道:“薛少爷,我也长这么大的人了,从来还没有人说过我胆小啊!七八年前,那时我二十郎当岁,有一天,我在西山的坟地里睡着了,睡到半夜,就听咚咚的声响,要是别人,那还不吓死?可你猜我怎么着,我硬是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薛峰听了感觉毛骨悚然:“你别讲了,我听都寒毛直竖!”

“……呵呵,怕了吧?”李三讲得正在兴头上,薛峰叫他不讲,他哪能收得住?便继xù

道:“原来是一个大男人死了,在棺材里又活了过来。我扒开坟墓,把他从棺材里救了出来……我自从把他救出来之后,他家给我好吃好喝足有半年,现在我要到他们庄子,他家还像接待上大人那样对待我呢!”

李三见薛峰不大愿意听,他就来个长话短说。一讲起这些,他的唾沫星乱飞,因为这是他一生中最值得自豪的事情。

其实,薛峰并非没有担心的地方,他只是说点大话给李三壮胆,如果真的遇上打劫,紧靠李三一人是挡得住的。

“怎么了,薛少爷……你别难为,今后,你叫我怎干就怎干,你看行么?”李三看薛峰眉头微锁,还以为薛峰真以为自己害pà

,便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

薛峰没有回答,他在继xù

思考:应该找个知情的人打听一下,看这些打劫之人到底是什么人?

问黄胖子?不行!自己和黄胖子仅是刚刚认识而已,不知情不知底,不能向他打听,那向谁打听呢?

……

“酒葫芦哟!谁买酒葫芦呀?这酒葫芦,真男子可以用它来盛酒,好女子可以它来装水。把它剖开还可以当水瓢……酒葫芦哟……”…,

薛峰正在迷茫之际,忽然听见昨天的那个瘦老头又在叫卖酒葫芦。看来他的叫卖是长期练就的,和昨天叫卖的话语一模一样。

薛峰忽然眼前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瘦老头不就是最好的打听对象么:“老爷爷!”他记得自己以前嘴没这么甜过,因为求人,嘴也变得甜了。

“你们是不是八卦村的?”瘦老头望见薛峰,惊讶的问道。

薛峰听瘦老头说出自己家的住处,不免吃了一惊,因为自己和李三从没向他说过是什么地方的人:“老爷爷,你怎么知dào

?”

瘦老头道:“刚才听说有几个八卦村的人到县城卖鱼,在八卦山遭人打劫,还有一人的腿受了伤,听说鱼撒的漫山遍野都是,县令正在彻查这件事呢!”

薛峰所在的地方不远,就是一个“公庆生”茶馆。于是,他亲热的招呼道:“老爷爷,这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茶馆里说去。”

瘦老头也不客气,跟着薛峰进了茶馆。

这个茶馆共两层,底层是大厅,二层是包间。一打听,二层已经客满。他们本想图个清静,没想到茶馆里真是生意兴隆,就是底层也没有几张空位。薛峰他们找了靠墙角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小二,泡三杯龙井茶!”薛峰对着店小二喊道。

“喂,小二,两杯,两杯啊!”李三想,薛峰的手也太大了,挣点钱不容易,像他这样大手大脚的怎么得了!他见薛峰朝他望,便笑了笑说道:“我粗人不吃细果,那茶喝到嘴里就像是驴尿一样,我实在难以下咽!咳咳……你们喝吧!”

为了打听事情,薛峰最想见的人就是瘦老头,和薛峰相反,李三最烦的人就是瘦老头,尽管瘦老头昨天还送了他一个带老虎图案的酒葫芦。

李三从没败在别人手下,就连今早那个短路的高个壮汉,也被自己一扁担砸倒在地爬不起来。可是,昨天自己却被这瘦老头轻轻的摔倒两次。

李三说完之后,薛峰和瘦老头两人对视苦笑了一下:这个李三,茶你不喝就不喝呗,却说像驴尿一样!

此时,薛峰轻声道:“老爷爷,你猜对了,我们是八卦村的人。今天天没亮,我和三舅路过八卦山,有三个人拿着大刀拦住我们。我们转身就跑,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当那三个人东张西望的时候,我和三舅在大树的掩护下,迅速跑下山来……老爷爷,你知dào

他们是一些什么人吗?”

第40章 谢吉

瘦老头轻轻的答道:“说来话长啦……”他正要讲邹家兄弟逸事的时候,突然见隔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身着长衫,手拿纸扇,正在摇头晃脑的高谈阔论:

……这样一来,邹家兄弟可彻底完了,想当年,他们弟兄俩,跺跺脚整个江浦都要晃动,自从姐夫上任县令以来,他们就开始倒霉了,今早在八卦山上有几个卖鱼的被人打伤,姐夫接到报案,立即锁定邹家兄弟,捕快飞也似的包围了邹元的家。可是,进去一搜,人去楼空,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

小二将泡好的龙井端来,瘦老头闻到飘香的龙井欣然端起,鼻子闻了又闻,可是,一想起李三说茶如驴尿,心中难免不乐。

“怎么?老爷爷,你嫌这茶不好?”薛峰见瘦老头皱眉,心中疑惑。

瘦老头摇了摇头,又望了望闭目养神的李三。

“老爷爷,既然邹家兄弟无法再危害一方,那我们做小买卖的人就安稳了,是吗?”薛峰早就想过,如果没人危害,自己必将大干一场。

瘦老头对着茶杯吹了吹,呷了一口,然后感叹道:“老夫这一生,是历经风雨,老夫就从来没有见过真zhèng

安稳的时候。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像你这身子骨,一阵风来也能吹倒。天总是要变的,像你这样,一旦遇风遇雨,你能不受伤害?”

薛峰心想:老头这话讲的,倒有几分哲理。

此时,那称县令为姐夫的人,正讲得眉飞色舞:“那八卦村的几个卖鱼之人,丢了鱼没挣钱不说,还都受了伤,其中一人的腿伤得不轻!”

称江浦县令为姐夫之人,名叫谢吉,他之所以新闻颇多,一来他是读书之人,二来他是县令毕福清的子舅。他虽是读书人,但却无心于科举考试。,他不是不想,只是感觉自己不是那块料。

因为识些字,又能算会写,他开始以小店营生。近来,姐夫任江浦县令,又值江浦大建设,他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借姐夫的势,在这街面上开了好几个店。

他为人附庸风雅,开的店也别具特色:茶馆、棋牌室、古玩字画、文房四宝、花鸟鱼虫等。在他看来,这些店都和文化有关。如果要叫他开洗脚店,你无论给他多少钱他也不干,因为,那不是雅人所开之店。平时,他把几个“雅”店交给别人打理,自己没事喝个小酒,悠哉游哉地在自己的店里转悠,成天不亦乐乎。

在他看来,这样才是文人的最高境界,这种境界应同孔子学生曾晳的向往如出一辙,所谓“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至于像屈原那样坚持己见而投汩罗江,他认为大可不必。

他是一个典型的话唠,只要别人起个话题,他就能滔滔不绝的神侃一通,因此,许多喜欢逸闻之人,都喜欢听他神侃。

“谢公,今年改年号为仁寿,大家有各种说法,依你看,改的原因何在?”谢吉的一件事情刚讲完,又有人向他发问。其实,他是一个老板,但因姐夫是县令,别人称他谢公他也乐此不彼。

谢吉侃道:

水有源,山有根,这改年号自有原因:一是去年开皇二十年,一废一立。皇长子杨勇,于开皇元年被立为太子,到开皇二十年,整整当了二十年太子。杨勇抛妻宠妾,奢侈靡丽,深为皇上与独孤皇后所忌。皇上次子晋王杨广,屡立战功,孝悌恭俭,为世楷模,深得皇上皇后欢心,新立太子之际改年号,这是常理。…,

二是大隋兴起之后,上苍护佑,天下尽显吉象:开皇元年冬至那天,影长是一丈二尺七寸二分,从那以后渐渐缩短。到开皇十七年就比元年短了三寸七分,夜渐短、昼渐长,由此,太史令袁充上表改国年号。

三是开皇十三年,皇上建仁寿宫,其含义是取仁者长寿之意。去年,开皇二十年,皇上六十岁,为了皇上长命百岁,今年皇上六十一岁改元仁寿,也有祝福皇上长寿之意!

当有人谈到北周武帝废佛,当今皇上兴佛之事有何说法,谢吉继而侃道:

北周武帝废佛、尼、道百万,所有财产充公。佛道之人,青年从军,其他从农。当今皇上信佛,诏令诸州名藩均建灵塔,造佛像六十余万躯,修治故像一百五十九万躯,造寺塔五千余所,度僧尼二十三万,以前年年也修故佛经、写新佛经,但规模尚小,今后要加大力度修古经、建新经。

当今皇上初生于冯翊般若寺,小时由神尼智仙抚养,故皇上常道:“我兴由佛法”。以前,北周武帝废佛,那是因为打北齐继而打陈朝缺银子,故而从僧、尼、道那儿找银子;当今皇上信佛,则是求众佛保佑我大隋百业兴旺!

当有人谈到现在白昼渐长,工匠的劳作时间加长,工匠都苦不堪言的时候,谢吉听了,呵呵一笑:“对朝廷法度,宜颂不宜贬!呵呵!”

薛峰见谢吉如笑目咤一般,便面向瘦老头道:“这谢老板虽是县令子舅,倒也不像是恶人。”

瘦老头冷冷一笑:“以前,我也听说过谢吉此人,只是从未谋面,今日算是首次相见,大家对此人无甚恶评。可他的弟弟谢利就和他不是一类人了!谢利可是凶狠如狼般的人物。”

“此话怎讲?”

瘦老头继而讲道:“江浦由镇改县,建设规模比先前扩大数倍,所有建筑和市场均由谢利间接所管。他不是朝廷命官,但那些命官,因他是县令子舅的缘故,处处都让他三分。常言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而谢利这一‘强龙’,一是借他姐夫之势,二是他凶狠异常,硬是把邹元兄弟这一地头蛇给压下去了!”

薛峰想,瘦老头为人耿直,看样他对自己也有好感。他应属孔夫子所说的“友直,友谅,友多闻”的益者三友的范畴。想到这里,便寻问起瘦老头的尊姓大名及府居何处。

第41章 贩鱼

瘦老头见薛峰寻问名姓及住处,他凄然一笑:“我哪有什么名字?从小孤身一人,无钱娶妻,现在老来无依无靠。多年以来靠卖葫芦为生,别人都称我为葫芦头。要说家里住处更是寒酸,住在西山脚下,破草屋一间。”

别人可能会信,可薛峰不信。从葫芦头的眉宇之间来看,他是一个经lì

过大事之人。如果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个穷汉,那多少有些猥琐,处处彰显不如他人之感,而在他的身上,却一点也看不到。

薛峰早就想过,终有一天自己会向葫芦头求教武功,只是当下还没有那份闲功夫而已。

眼下,得早点回家联系收鱼之事,便向葫芦头告辞。

葫芦头扛起葫芦也准bèi

走。薛峰惊奇的发xiàn

:葫芦杆上挂的二十多个葫芦,上面有各种图案,各种图案都有重复,却没有雄鹰和老虎。

薛峰问这是何故,葫芦头只是笑而不答,薛峰更觉好奇。

辞别葫芦头之后,薛峰和李三从原路返回,快到山顶之际,见有许多人正在山坡上找鱼。

如果薛峰他们事先不知,见他们在山坡找鱼定会惊诧不已,然而,他知dào

,这是八卦村人遭劫后丢在山上的鱼。

一路上,薛峰向李三谈起收鱼一事,李三吃惊不小,他担心一旦出什么差错,那后果不堪设想,他反复叮咛薛峰三思而行。

薛峰早把十文钱作为工钱交于李三,李三含着泪水接下这十文钱。那时,一个壮劳力一天挣个三文钱属正常,要是拿到十文的话,在后世那也算得上一个白领。从乞丐到白领这是多大的飞跃呀!

李三再劝薛峰三思,薛峰便以他胆小相激。李三不免激动起来:“薛少爷,我不是胆小,只是谨慎,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跟你干了!”

薛峰冷笑一下,道:“你以为跟我干,就这么好干吗?”

“怎么?”李三惊讶异常。

“你跟我干的话,一、我给你十文钱一天,你的吃喝一切由你自己负担;二、你每五天必须洗一次澡;三、有钱了,必须穿得像个人样。这几条,必须做到!”薛峰果duàn

的说道。

“……那……那是当然,不过,五天洗一次澡,洗得也太勤了吧,这皮肤不会洗坏?”

薛峰见李三说得那样认真,心里不禁感觉好笑。这倒是李三的一大发明:五天一次澡就会把皮肤洗坏!愚昧啊,愚昧!

离八卦村不远的地方,李三又开始肩膀出起来走了:我是价值十文一天的爷,今后,你们再没大没小的喊我李三,我还不一定答yīng

呢!

“李三,你没出事吧?”玉春见李三出息了,对他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感。

李三仰望着天空,继xù

出着肩膀走路。

“大伢子,李三这是怎么啦?”玉春见李三没理自己,像是个失心疯病人似的,急忙问薛峰。

“……”

薛峰简直就是李三肚里的蛔虫,李三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猜个七打八。心想,他这是在装款呢,你怎么知dào



“大伢子,看样你并不知dào

你大爷他们出事了吧?”玉春看他俩若无其事的样子,便问道。

“他出事了?”薛峰知dào

八卦村的人被劫,还有受伤的,但他并不知dào

其中还有薛老大。

“其他五个人伤得不重,就薛老大的腿伤了,伤得还很厉害呢!”

原来,薛老大一行六人卖鱼,遭邹家兄弟打劫后,他们五人看薛老大伤的不轻,便轮换着把他抬到县捕房报了案。…,

县令仇大方曾有令:大案及伤及多人案件,必须立即向他报gào



捕头派法医替薛老大鉴定及治疗之后,亲自派车把他们六人送回村里。薛峰他们来到之前,他们六人也刚刚回来。村里许多人都去看望他们六人,并询问当时的情形。只有玉春心牵李三,在家不停的向南张望。

薛峰听说薛老大的腿被打伤,他不禁仰面问天:天啦,真的有报应一说吗?薛老大为了逼薛老三换家,竟然下手要除掉自己的亲侄儿,作为他亲侄儿替身的我,为了他的家,为了他的孩子,已经不打算追究于他,现在他又遭此祸!换了家,按他所说阴阳已经平衡,为什么没出几天又出这样的祸事?

“薛少爷,你要不要去看看薛老大?”李三问道。

薛峰摇了摇头。

李三深感不解,他独自一个人去了。他不是为了薛老大,而是为了安慰他的姐姐。

薛峰到家,取出在县城买的笔墨纸,把纸装订成一个本子,到各家统计收鱼之事。全村转下来,估计不足二百斤,离自己的心理目标四百斤还有一定距离。

收鱼只有等卖掉鱼之后,才能把钱给他们,相当于赊账、白条。所以,在本庄还好说,如果到别的庄子收鱼,别人不一定放心。

薛峰心急火燎,虽说到了午饭时,他也无心吃饭。他找到孟学士同去到别的庄子收鱼,孟学士哪里愿意?薛峰只好给以帮忙费三文报酬,孟学士方高兴前往。

薛峰和孟学士向北边的村庄而去。

鱼放在家不值钱,能卖些钱当然划算,因此,薛峰预订鱼很是顺利。他一合计,北边村庄和自己本村的合在一起也足有四百。

北边村庄的人答yīng

晚饭前交鱼。于是,到了傍晚,薛峰和李三赶着毛驴车向北边村庄而去。

鱼收回来了,全部用篮子养在河边。

为了看鱼,李三索性把被褥抱到河边看起鱼来。

薛峰和李三心里有事,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们两便起来说话,因此,夜至五更,便套上毛驴车,把鱼装到车上。为了防身,还准bèi

了三尺来长的两根檀木棍,从八卦山的东边大道向县城而去。

天还没亮,他俩已经来到江浦县城江浦路上的黄家村饭店。

黄家村饭店里已经有了灯光,薛峰敲门,黄胖子还吓了一跳,当得知是送鱼来的时候,心里对薛峰满yì

的一笑,心想,小孩人不大,信用还真的不错!

就这样,待天大亮之时,这四百斤鱼没出江浦路,已经销售完毕。

薛峰为了守信,卖完鱼之后,和李三急匆匆的回家,把钱送给了北边村庄的卖鱼人,然后返回自己的村庄把鱼钱和本村人结清。

薛峰一合计,今天一趟忙活下来,一文钱一斤收鱼,两文钱一斤卖鱼,除去李三的工钱,再除去损耗,也有三百多文净利。这样,按他们的说法,自己这一天,用李三的话,也挣了一个壮劳力三个多月的工钱。

挣了钱,薛峰当然有些快感,而最快乐的要数李三,现在他走路的时候,肩膀出的更高了。

第42章 提亲难

一个月下来,李三面貌一新,穿得像个新娘官似的,由于经常洗澡,身上的老灰也已褪尽。腰间系酒葫芦的绳子,也由稻草绳换成了花绸布带子——这带子是他买给秋华的衣料剩下的。

外村人见惯了披头散发的李三,现在再见到他,决不会再认出他来,他已经脱胎换骨了。

李三更是心满yì

足,酒的陶醉与心的陶醉混为一体。

他俩日日晚上收鱼,起早送鱼,午饭之前,他俩已经赶着毛驴车回来了。

一天,回家的路上,薛峰打趣道:“三舅,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薛峰看到李三的模样,就想起小说“陈奂生上城”中的那个陈奂生,从李三那表情中可以看出,刚过上温饱生活的他,开始追求起精神生活。他的精神生活尚处于初级阶段,高层次到目前为止还谈不上。

“喜酒?什么喜酒?”李三被突然揭了老底,心中一阵惶恐。他最近个把月在河边看鱼,乘夜深人静的时候,确实经常往玉春那里跑。玉春事后不止一次的关照,要他守口如瓶,他也不负她望,做到了。嘴可以控zhì

,然而,这该死的表情,并不是想控zhì

就能控zhì

得了的。

“你装什么憨呀?”

“薛少爷,你看你这话说的,这……”所谓做贼心虚,李三以为自己的行为已经被别人发xiàn

,传到了薛峰的耳朵里,或者就是薛峰亲眼目睹。他担心的是:如果这件只宜偷偷摸摸的事,被人公布于众,自己倒没什么,怕是玉春脸上挂不住。再者,玉春一生气,果duàn

结束这件好事,那自己只有抓狂了。

因而,他的脸色突然间变得灰白。

李三开始改口喊薛少爷,非常别扭,现在叫顺口了,如果再叫他喊大伢子,那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张嘴。

眼前的薛峰,还真像少爷,那瘦削而英俊的脸庞,几乎就没有过笑容,偶尔笑上一下,却是坏坏的。他的衣服不是在玉春那里做的,尽管李三把玉春的手艺夸得像一朵花一样。

他的衣服面料上乘,手工也是五文钱一件。李三看了心疼:这做工,和玉春做的差不多,却是玉春手工的五倍!

薛峰不仅自己穿的像个少爷,就连薛老三、小二、小花红的衣服也做了几套。除了薛老三舍不得穿之外,小二和小花红天天穿得像是过年似的,特别是小花红,成天到小伙伴面前去显摆。

此时,薛峰看着李三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心想:放过他吧!

八卦村只有二十八户人家,村里的大事小情谁都清楚。无论你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本来,大家就对寡妇特别敏感,李三和玉春的那点事能瞒得过谁?他们只是掩耳盗铃,只是自己瞒自己罢了。

玉春也时常劝李三不要往她那跑,李三也是信誓旦旦的答yīng

,可一到夜里,他就像猫见了鱼一样,如果不让猫吃这鱼,那还不把猫给憋死?李三也是如此。

不过,李三也不是小气之人,经常替玉春买点布料,买些油盐,有时还能割上斤把猪肉送去。人心换人心,李三本就不是丑人,再加上这一洗一打扮,真有个人样。李三光棍一条,没有劳口拖累,确是寡妇的最佳人选。玉春想:如果自己再嫁,不嫁他还能嫁谁?看薛老三的眼神对自己有那意思,不过,自己能嫁他吗?

玉春叫李三托个媒人说媒,就这么点小事,把李三给难住了!以往他算是半个要饭的,也没有个狐朋狗友,更没有说得上话的女人。他本想叫姐姐替他提亲,可姐夫薛老大病一时两时不见好转,姐姐一天到晚愁眉苦脸,他实在无法向姐姐张这个嘴。…,

不过,李三禁不住玉春的再三催促。他也想,一个男人应该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不能这样偷偷摸摸赚人家一个寡妇的便宜。于是,他决定找姐姐去给自己提亲。

薛峰再望李三那脸,再无陶醉之色,而尽现八代贫农的苦大仇深的本色。

薛峰想:饱暖思淫,不要看李三成天大脸喝得红憨憨的,好像无欲无求,但实jì

并非如此。但此时李三已经非彼时的李三,他也想成家了。薛峰进一步想到,自己得帮李三,至于为什么要帮他,理由吗,当然是自己的心太软,看不得别人难过。

眼下的薛老三家,也可谓是小康之家:这衣服,这吃的,这喝的,都比以前上了一个台阶。薛老三每天小酒不断,说句狂话,无论多么好吃的鱼,他都吃够了,鸡蛋家里的鸡下的,吃不了。这牛肉猪肉羊肉么,薛峰是经常买。

儿子有出息能挣钱,薛老三当然是满心欢喜。不过,所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大哥的腿伤不见好,他那一家人过得艰难。现在回想起来,幸亏这换家之事不是自己提出的,要是的话,大哥这时肯定会埋怨自己……他不明白:说什么换了家就阴阳正位,既然阴阳正位,那灾难为什么还是依旧而至?

……

眼下,薛老大躺在床上,疼痛折磨得他心都碎了。他听替自己看病的先生说:要想这腿好,不连续吃个三五月的药,就再也难好。即使好了,也会落下个残疾。如果不吃药不治疗,那连腿都难保。可这看病得钱啦!家里的钱给自己看病花光了,要想再看这病,那只有借了,不过,这钱向谁去借?

听说大伢子发财了,从道理上说,自己向亲侄儿借钱,能借。但一想起自己对人家做那事,一想起大伢子可能知dào

是自己害他的,他还会借吗?到这关口,谁也不怪,要怪就怪自己的心太狠。

正在薛老大难过之时,李三进了他家的家院。

李三见姐姐李氏正在眼泪汪汪的洗衣服,做弟弟的看了,心疼啊!

“姐,像你这样下去,会哭出病来的。姐夫现在身体不好,你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呀?”李三心疼姐姐,只是放在心里,像这样当面说心疼的话,还是第一次。

李氏依旧流着眼泪没有吱声。

李三本是来请姐姐替自己到曹寡妇家提亲的,见姐姐这样,哪还能张开嘴?他想起一个多月前,薛峰从薛老大那里转弯为自己要了一百个铜钱,现在自己有钱了,应该把这钱“还”给姐姐家了,想到这里,他从身上摸出一百个铜钱丢在姐姐的脚旁。

李氏不仅没有止住泪水,而是越发流得厉害。

第43章 阻止他

李三想,姐姐的心情如此糟糕,如果此时再叫她去替自己提亲,姐姐也许会去,不过,那样自己不纯粹就是不懂人味的猪么?

李三打算往堂屋去看看薛老大,尽管薛老大对自己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亲情,但他毕竟是姐姐的男人啊!

“啪!”

李三刚走到堂屋门口,一只臭鞋飞了过来正打在他的脸上。

尽管李三同情姐姐,尽管他也同情薛老大,但他也忍受不了这臭鞋的屈辱:“薛老大,你这是干什么?”

薛老大躺在床上愤nù

的吼道:“干什么?要不是我搬家那天,你把我家的对联贴得头朝下,我会遇如此大祸?风水先生把我家断得清楚,说我和老三家换家之后,会兴旺发达!都是你把我家对联贴倒了,才把我家的所有财气都颠倒到老三家,所有晦气都颠倒到了我家!我恨不得此时就杀了你!”

“唔……唔……”李三听了,忍着伤心与悲痛向大门外跑去,他跑到薛老大家的家后,终于忍不住了,抱着大树哭了起来。

薛峰正在河北岸家门前望着清清的河水在思考,突然见李三哭了,他愣了一下:自己曾几何时见李三哭过?他从来都是一付玩世不恭的样子,像他这样的人也会哭?

于是,他从小艞走了过去。这小艞也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艞,它已经被薛峰找人加宽了一半。

“三舅,什么事令你这样伤心?”薛峰对自己的这个忠实的“伙计”问道。

“薛少爷,我看你样样好,以前对你大爷也不错,怎么,你的大爷腿伤了之后,你怎么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呢?”李三继xù

流着眼泪道。

薛峰一想起薛老大那天晚上对大伢子痛下杀手,就怒气冲冲:“你先不要问我这个,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要哭?回家的路上你不还是好好的吗?”

李三见薛峰变了态度,他立即软了下来:“薛少爷,是这样的。我到了他的家里,见我姐一边洗衣服一边流眼泪。她是我的姐啊,她流眼泪我能不伤心吗?于是,我掏了一百个铜钱给我姐。我想,既然来了,也应该去看看薛老大呀,谁知dào

,我刚走到门口,他就用臭鞋子向我的脸上砸来……”

薛峰诧异道:“他为什么要砸你?”

“他说我帮他家贴颠倒了对联,把财气颠倒到你家去了,把晦气颠倒到他家来了。薛少爷,你说,当时我花了钱买对联,又帮他家贴对联,是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可他薛老大倒好,把一切来个颠倒,好像他的腿伤不是邹家兄弟打的,好像是我打的一样。他现在都半死不活的了,又是我的姐夫,你说我不哭又能怎样?”

薛峰感到惊讶:乖乖,我只认为李三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想到李三还是个极富感情的人啊!

晚上,收鱼的时间到了,李三干净得令人惊讶:膀戴套袖,腰勒围裙。拿一根木棍穿在称系上提着,配合薛峰收鱼。

薛峰从收鱼的第二天起,就开始现钱收购。不仅本村人捕鱼的积极性大涨,就是北边的村子里也有送鱼来的。当然,薛峰常常是来者不拒,现在每天能收到五百余斤。

尽管收的鱼多,不过,薛峰有送货上门、唱卖等多种行之有效的销售方法,鱼很少有卖不完的。

有些村民看薛峰发财也有些眼红,可是当自己上县城卖的时候,常常是一天功夫费了,也挣不上几个钱。两相比较,还常常不如一次开个薛峰化算。于是,那些人也就慢慢的灰心了。…,

现在,李三白天在县城卖过鱼之后,买些馒头、菜和酒带回来,支上小锅,舀点河水,把馒头和菜馏一馏,也自得其乐。他喝酒喝到高兴的时候,还常常把自己和神仙相提并论。

薛峰多次叫他到自家一起吃,但他无法接受薛老三那冰冷的眼神而婉言拒绝。

今天晚上,李三喝着小酒,故然也乐,但心里却比平时多了些心思。他担心着姐姐目前的状况,也开始思考如何把玉春娶回家……不!怎样和她结合,因为自己目前还没有家。

不过,只要能结合到一起,今后的生活就不会差:玉春一人挣钱就够一家用的,自己挣的就是净落。如果和薛峰在一起干个三年两载,何愁盖不起房子?

李三成天想着玉春,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在掂记她。

……

“大伢子……”薛老三端起酒杯,欲言又止。

薛峰看薛老三怪怪的样子,便问道:“爹,什么事啊?”

“你娘去世一年多了,这家里家外的也没个女人……小二和小花红都还小……你大了,我想和你说一说……”薛老三低着头一边想着一边说。

但这种事不必说得太透,两世之人的薛峰一听就懂,他很干脆的答道:“那你就拣中意的找一个呗!”

“你同意了,我就找人说去……不过,她家也有三个孩子。”薛老三喝了一口酒之后,又低下了头。其实,现在和薛峰同意已经没有一点儿关系,因为就在今天下午,他已经托人说过了。

三个孩子?薛峰头脑一转:莫非薛老三说的是曹寡妇?我的乖乖,这可了不得!曹寡妇那可是李三的菜呀!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薛峰道:“……她是谁?”

“是秋华她妈!”

薛峰虽然有思想准bèi

,但听了之后,头脑还是“嗡”的一声。这可怎么得了?要是你和曹寡妇好上了,曹寡妇会给你戴绿子不说,李三还不把你给宰了?

小二的理解能力比小花红要强点:“爹,你说秋华她妈今后也是我们的妈?”

小花红接过来道:“嘻嘻,二哥你说什么呀?什么秋华妈是我妈呀?我妈她在坟里,二哥,你真笨!”

薛峰的头脑在霎时间一千四百四十转,心想:一定要阻止这件事:“爹,你是不是糊涂了呀?”

“你……大伢子,你不要看你能挣几个钱……我到目前为止,不错,我穿你点吃你点,不过,到目前我也没有看到你一文钱。再说,就是你把你的钱都交给我,你给爹钱还不应该么?难道我一个三十岁的人,这一辈子就不找女人了?古语云:‘万事孝为先’,你是怎么孝顺的?你说你爹糊涂是孝顺么?”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还有些腼腆的薛老三,此时愤nù

起来。

第44章 忍的极限

小花红不知dào

薛老三为什么会发火,她被吓得直往薛峰的怀里钻。

薛峰想:得应该跟薛老三说清楚了,不能让他这样糊涂下去。所谓快刀斩乱麻,这个刀必须得快:“爹,你冷静点……你是真不知dào

还是假不知dào

?秋华她妈早就和李三好上!”

“什么?”薛老三猛的站了起来。

说真话,薛老三还真的不知dào

,因为像这种事,都是在女人之间流传的,再有女人传给自己的男人。他又没有个女人,成天是地里、家里,最近,大伢子没有时间下闷鱼子逮鱼,他才又多了一个点:河里。

以前,薛老三还上上县城,现在家里缺的东西大伢子都给买回来了,他也用不着上县城了,谁来和他说李三跟曹寡妇的事?说真的,他还真的不懂!

不过,这和玉春的事在他的头脑里想的时间太长了,他乍听大伢子这么说,他怎能受得了?于是,他把酒葫芦套在嘴上,一口气喝下半葫芦酒。然后,他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前面说过,李三也有烦心事。这两件事是没有一件自己能理得顺的:一是姐姐家的事;二是找人到玉春家提亲的事。

薛老三走到大门前,对着坐在“地趴”屋里喝酒的李三怒吼道:“李三,你给我滚出来!”

李三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也没有得罪薛老三呀:“薛老三,来喝两杯?我这里有上等的猪头肉,香着呢!”李三并不是怕薛老三,他是怕薛峰。薛老三就最不是个东西,但他毕竟是薛峰的爹呀!如果没有薛峰,哪来我李三的今天?

“李三,你……你现在就给我滚!我家里不要你这条看门狗。”薛老三此时正酒气上涌,他想到李三这样像垃圾一样的人竟然和自己争女人,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叫情敌啊!男人什么时候变得最强?就是在遇到情敌的时候,国外就有情敌之间决斗的习俗。这个习俗不简单呀,情敌之间得死去一个。

要是其他人是自己的情敌,薛老三也许能咽下这口气。李三他是个什么东西?在大伢子没有帮他之前,他李三就是个要饭花子?

薛峰本想出来阻止,不过,他也了解到:不“孝”在这隋朝还真是一种罪!所以,他无法阻止醉意正浓的薛老三,因为他是爹呀!

李三怕薛峰伤心,他决定忍!

薛老三脱下脚上的草鞋,对着李三的脸上就是一下:“李三,我叫你滚,我家不要你这条看门狗,你的耳朵聋了?”

李三在薛老大家被薛老大砸了一臭鞋,他忍了!要不的话,自己还跟那病着的姐夫动手?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总得考lǜ

姐姐的感受吧?

面对薛老三,他本想忍!他早就做好了忍的准bèi

:无论薛老三骂什么,自己都忍,自己这些年来就是半个要饭的,忍是自己的强项!

如果薛老三搧自己几个耳光,自己也能忍,也不问他为了什么!他没想到的是,薛老三和他的大哥一样,也是用臭鞋来打自己的脸。

臭鞋就臭鞋吧,忍!今后,自己就把今天这个日子定为臭鞋纪念日得了!

李三心如磐石,决心忍下去!并非是为了薛老三,而是为了薛峰。因为自己一生中从来没有过朋友,薛峰曾经说过,要做他的朋友,为了薛峰,他再一次下定决心,忍!

薛老三一边骂着一边打,他看李三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不还手,他的胆也就变得大了起来:“你看你这个熊样,也特妈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没看你这熊样,还想要玉春,你特妈的也没尿泡尿照照你那熊样,你特妈的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臭要饭的……”…,

什么?玉春?听到薛老三提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的整个人就好像燃烧了一般。

即使李三是一个忍者神龟,但也无法越过这个屈辱的度。他拿起酒葫芦一饮而尽,内心里极度痛苦的喊道:姐姐,永别了!玉春,永别了!薛少爷,永别了!

李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薛老三仍一边打一边骂着。

李三彻底愤nù

了,“忍”此时被他心中的怒火彻底熔化。薛老三的骂声未绝,他就一手抓住薛老三的肩膀,一手抓住他的腿,举过头顶。

“李三,你不能扔呀!”整个村庄里的人都在呐喊。

此时,李三仍然坚定的把薛老三-向河里扔去。

“扑通!”

当然,李三这时完全不管薛老三的死活,刚才还激烈跳动的心,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打算再活。他向东边走去,打算跳河。他知dào

,小河虽然不宽,但河的中心还是很深,足以把自己淹死。他向东走,就是不想和薛老三这样的人死在一起。

月光之下,八卦村的人全都围了过来,一听薛老三提到玉春,顿时,整个村子的人都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的向薛老三家跑来。

薛老三被李三扔进了河里,当然村子里也有“见义勇为”者,他们把薛老三捞了上来。

薛峰见李三迈着极其沉重的步伐向东走去,他一把拉住他,轻声的道:“三舅,你要挺住,幸福一定是属于你的!”

“薛少爷,你说什么?”常言道:人打我叔为我叔,叔打我父为我父。李三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薛峰竟然会向着自己。

“我说,为了你自己的幸福,也为了秋华妈的幸福,你要挺住!胜利一定是属于你的!三舅,加油!”薛峰十二分有力的说道。

李三低声而激动的说道:“薛少爷,你曾经说过你是我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少爷,你真的如同我再生父母!”

薛峰没想到李三会说出这样的话:“三舅,你看你这辈分划分的,整个乱了套!”接着,他又说道:“今晚,你继xù

睡在这‘趴屋’里,这鱼虽然没人偷,但还是有人看着踏实!”

“薛少爷,如果你爹不是提玉春的事,他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把他扔进河里,可是,他让我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薛少爷,你谅解我么?”李三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他不停的向心口挠,此时,他真的想把心掏出来给薛峰看看。

“这你就不要说了,我懂!”

“如果你爹再出来提玉春的事,我该怎么办?”

薛峰道:“如果他再提,你就数一二三,你吓唬他说,‘如果你不立即回去,我就再次把你扔进河里’,只是,你不要真的扔就行了!他已经被你扔过一次,他不可能不害pà

!”

李三见薛峰不向着他爹倒向着他这样一个外人,一时间,他激动的说道:“薛少爷,真是爹亲娘亲不如你薛少爷亲啊!”

第45章 清算

在吃饭时,薛老三对薛峰讲打算娶玉春的话,并非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早上,他托媒人到玉春家提亲,给了媒人十文钱,这出手相当大方。实jì

上,提亲并非就能成,他之所以给媒人这么多,因为他太想家里有玉春这样一个能干的女人。

当媒人向玉春说明来意的时候,玉春顿时就懵了:因为她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心思,就是要把秋华嫁一个好人家,好人家并不是富裕人家,她怕女儿到了富裕人家受罪。

秋华以前就对大伢子情有独钟,自己对大伢子也是十二分的喜欢,特别是眼下,大伢子长得越来越出息!大伢子喜欢韩小姐,但在她看来,毕竟门第相差悬殊。大伢子只有和她家的秋华,才是门当户对。假设大伢子有本事娶了韩小姐,再纳秋华为妾也不为过。

正因为出于这种考lǜ

,面对媒人,她一时懵了:如果一口回绝,那么,就得罪了薛家。如果自己答yīng

嫁给薛老三,成了大伢子的后妈,那么,秋华今后就别想嫁大伢子。自己事小,秋华事大!这是她啥话也没说的原因。

她懵了,没有回绝,这是事实,但媒人却添油加醋的对薛老三说,玉春也有那个意思。

薛老三认为,既然双方有意,又有媒人,那不就成了!所以,他才把这事对子女公开。

面对大伢子的李三和玉春早有暧昧的这个爆料,薛老三顿时气得发疯,失去理智,才出现臭鞋痛打李三一幕。

在薛老三的心目中,自打媒人回话之刻起,他就把玉春当作自己的女人。他想:李三这算什么?这不是第三者插足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臭鞋抽打的过程,包括谩骂,薛老三很爽,但其后果却相当严重:他被李三扔进了河里。到了河里,被冰冷的河水一激,他的酒醒了大半。此时,他早已被人脱光了衣服,塞进被窝。

薛老三躺在被窝里苦思冥想:李三胆实在太大,竟然敢把我扔进河里,难道他不知dào

这是一件人命关天的事?自己被人救上岸,虽然没死,但也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此时,他后悔得直想抽自己耳光,自己为什么要在李三乃至整个村民面前提玉春?他自责道:薛老三,你真是丢人啦!

无论当事人如何烦心,但对于八卦村的村民来说,却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今后一段时间,茶余饭后又有了更新的话题。

听到外面的喧嚣声,秋华大门也没敢放,静静的大门前听着,待一切消停下来之后,她早已泪流满面。她对着正在低头裁衣的玉春道:“妈,他们总是提到你,我都感觉没法见人!今后,我怎么见大伢子?你嫁了大伢子他爹,今后,我要嫁给大伢子的话,那,我们母女不又成了婆媳了吗……妈呀,这多乱呀!”

玉春没有回答,继xù

低头裁衣。

秋华见布上洒下水滴,她才惊慌的道:“妈,你哭啦?不,不要……”

玉春的苦处何处说?她只埋怨死人死的太早,留下她和孩子在这世上活受罪。此时,她真的想跑到山上死人的坟前大骂他一通,责问他为何这样狠心抛下她们?

尽管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薛老大一家没有一人出来,因为他家的情况眼下确实很糟糕。

到了第二天,一切依旧,该下地的下地,该卖鱼的卖鱼,该干啥的干啥。…,

……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日历已经翻到六月。

这一个多月来,薛老三对自己的大儿子有三气:一是气他老子惨遭李三毒手以后,他依旧对李三像以前那样。二是气他挣了钱,可他却一文也没交给老子。三是气他从他大爷出事之后,他连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四是气他在玉春这件事上,他吃里爬外向着李三。

他想:这一些新仇旧恨,一定要跟自己这不肖之子好好的清算一下。

一级伙夫小二把晚饭拾掇上桌之后,薛老三拿过一个小黑窑碗,摸过酒葫芦刚要倒酒。薛峰急忙道:“爹,来,喝我这个新酿的杜康。”薛峰所说的杜康酒,就是伟大的奸雄曹操,那首脍炙人口久吟不衰的《短歌行》中“……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中的杜康酒。

薛峰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解下带有雄鹰图案的酒葫芦,准bèi

替他倒酒。

这杜康酒是皇上的御酒,是普通官员的奢侈品。是普通百姓梦中的酒。

听说是杜康,薛老三何尝不想来上一碗?不过,他没领大伢子这个情,他把碗拿到一边,用自己的酒葫芦替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薛峰有预感,薛老三又要来牛脾气!他的这一举动,算是“山雨欲来”前的“风”的征兆。

薛峰以前也是小碗喝酒,不久前,他买了两个紫铜酒樽,他给薛老三一个,薛老三嫌他奢侈,硬是没要。

此时,薛峰给自己倒了一樽酒。

薛老三看儿子喝着官酿的杜康,自己喝的是农家普酿的二锅头,心里又憋了一口气:在他的眼里,这大伢子简直是罪恶累累。

“大伢子,你看你成天穿的绫罗绸缎,你听李三喊你薛少爷,你就以为你真是少爷啦?我听说过,当今皇上都没有你穿的这么好!杨勇为什么被废了太子?还不是他穿的太好?杨勇曾穿了带金片的盔甲,皇上都对他破口大骂,你知dào

他为什么要骂他?”薛老三就此拉开了“清算”的序幕。

薛峰道:“你问我,我问谁……这杨勇也真是的,他穿这金盔甲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面对清算,薛峰也做好了反清算的准bèi



“嘻嘻!”小二窃笑了一下。

在小花红的眼里,大哥是自己花衣服的源泉,她怎么也接受不了爹爹对大哥这个态度:“这个杨勇也是的,我见到他非打他不可,谁叫他不提前跟我大哥打招呼?”

薛峰那不正经的说话,小二那嘻嘻一笑,以及小花红对杨勇的“声讨”,在薛老三听来,都是对自己这个做老爹的挑zhàn



第46章 反清算

薛老三想起当年自己兄弟姐妹对爹爹的那个态度,更加叹息不止:自己的兄弟姐妹见到爹爹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自己这些孩子,都是因为他们母亲去世,自己给惯的。这时,他气得嘴唇发紫:“你……大伢子,你看你自从能苦两钱以后,看你说话那口气,好像你是我的爹一般!”

“……”

薛峰从来没有想过薛老三说话这么不上道,便缄口不言。

薛老三两碗酒下肚,更不上道了:“小二、小花红,你们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怕我给你们找后娘,便和大伢子串通好了对付我,一起反对我找人!我告sù

你们一声:你们想阻止我,没门!”

“……”

小二和小花红确实是被薛老三惯的,此时,他们听到爹爹的矛头突然指向他俩,他俩开始不自然起来。

李三此时正在小“趴屋”里喝酒吃菜,薛老三的吼声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耳朵竖起来细听,如果发生意wài

,他将誓死保卫他的薛少爷。

其实,李三大可不必紧张,父亲和儿子没有根本的厉害冲突之时,不会发生谋杀一类事的,在这里,皇宫里的父子之间的关系除外。

薛老三此时头脑有点乱,刚才没喝酒之前,大伢子的“罪状”一条一条非常清晰,现在却忘得一干二净。

他想了一会儿,那几条又逐渐在头脑里清晰起来:“大伢子,你说:我被李三扔进了河里,你为什么还对李三一口一个‘三舅’的亲热的叫着?你说!”

李三在外面一听提到自己,便停下喝酒,趴到“床上”静听。

薛峰心想,对付强dà

的“敌人”还是以发动群众为宜:“小花红,我们应该喊李三什么?”

“三舅!”

喊三舅,大哥就会买花衣服给自己穿,这一点,早已印在小花红的脑海里,于是,她立即答道。

薛老三在这一条上没词了,因为大伢子开始叫李三三舅的时候,自己打心眼里是默认的。现在得说第二条:“人家说你挣了有十贯,你钱呢?老子是一家之主,你不把钱交给老子,你也没拿来家,那,钱呢?”

“……”

薛峰心里感觉好笑:谁说十多贯?也太小看我薛峰了吧!眼下离二十贯都不远了。

原来,薛峰挣到钱之后,除了自己日常花销之外,全部存到了钱庄。存钱有千分之五的月息,现在仅月息钱也堪比一个壮劳力。

薛峰早就想过,如果要把这些钱交给薛老三的话,薛老三宁愿铜钱在家生锈,也不愿放到钱庄。像他这样的人,是守财有余、理财不足。把这么多钱交到他的手里,恐怕他连睡觉也睡不安稳。

面对薛老三责问钱的去向,他依旧缄口不言。

“你再吵大哥的话,你就不要吃大哥买的肉,也不要喝大哥买的酒……你身上这件新衣服也是大哥买的,你也不要穿……呜呜……”小花红见爹爹玩真的呵斥大哥,便一边哭着一边喊道。

薛老三眼下就是酒喝得最多,最糊涂,对一个只有四岁的没妈的女儿又能说什么?“小花红乖,别哭啊!”

小花红虽小,但她也明白,如果没有大哥,也就没她的花衣服,她要努力维护大哥的尊严。

被小花红这么一哭一闹,薛老三再说话,果然不敢喊了!“大伢子,以前,没有换家之前,你还经常到你大爷家玩。你大爷提出换家之后,小二不高兴,你还时常劝他。这家也是你同意换的,现在,你大爷出事了,你怎么一回也不去看他呢……”…,

“咳!”

薛峰听到这里,心里十分不爽,便咳了一声。他想:薛老大曾下毒手暗杀大伢子,其手段十分恶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而自己呢,为了维护他的那个家,自己忍了!那不是常人能够做得到的。至于要求一个被害人,带有同情的去看望一个杀已之人,自己做不到。

薛老三还以为大伢子是故yì

这么咳嗽,因此,他又被激怒,忘记了小花红哭喊的“警告”。“现在,你大爷看病,家中钱全部花光,如果没钱继xù

看的话,就很难好起来。你现在就给我上他家去看看,问他缺多少钱,你给他……还能当真果的,他眼下遇难,你这个当侄儿的就不闻不问?”

薛峰听了,猛的站了起来。心想:就是圣人也没有那么宽阔的胸襟去以德报怨呀?就是孔圣人也说要以直报怨呀?你怎么能够叫我去救助一个曾杀害我的人呢?

想到这里,薛峰起身向大门外走去。

到了大门外面,李三一听薛峰气得呼哧呼哧,便低声有力的问道:“……薛少爷,你别生气……要不要我去教xùn

一下薛老三?”

薛峰冷笑一声道:“三舅,你有没有搞错,他是我爹啊!我叫你去教xùn

他,这理能顺么?”他说完这话之后,一下子把自己给提醒。自己与薛老大的关系,就是自我压抑,以至于大家都说自己对待大爷太过冷血,于是,他决定要把这个关系理顺。

想到这里,薛峰回到屋里,重新坐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大爷他怎么说?没提钱的事情么?”薛老三还以为薛峰听了他的话,去了他的大爷家。

薛峰冷静的道:“我没有去!”

“什么?你没去,你还是心疼你那几个臭钱?是不是?”薛老三再次爆fā



薛峰决定卸掉这生以来的负担,这个不应该有自己负的负担:“门前的这杆小艞,是我花钱修的;你用的农具几乎全部换了个新,一家人的穿衣,都是我花的钱。我在乎钱了?爹,你稍微冷静一下,你去问问大爷,他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他自己应该清楚!”

“你说什么?你说他做了缺德事?他做了什么缺德事?啊?”薛老三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问道。

李三听出了话音,他从大门外面冲了进来,颤抖的对薛峰道:“薛少爷,你说是姐夫杀的你,是吗?”

“原来是他干的好事!”小二听了,从门后摸起斧头,便向外冲去。

第47章 抢劫

薛峰一把抓住小二道:“薛原,别冲动,冲动是魔鬼。”话说完之后,他自己也感觉好笑:原来,这是搬用了小品中的一句话!

“自从你被人打之后,我没有一天不考lǜ

这问题,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小二说完之后,薛峰在心里直想发笑:这么大一点小屁孩,还天天考lǜ

这个问题!

“大伢子,你的话是真的?”突然间,薛老三腰也吓了,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宣扬,但要让大爷知dào

,让大娘明白,我大伢子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薛峰说这话之时,打了个酸鼻。

这时,薛老三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步一步的向薛老大家走去。

薛老三到了薛老大家,直截了当的问大哥有没有干这事,这些天来,特别是躺在病床上这些天来,薛老大的心里一直像是被压块石头,这心病比身上的伤痛更加痛上几分,他用力的捶打着自己,悔恨自己做了一件伤天害理之事。

薛老三听了,痛苦得眼泪哗哗直流。

回家的时候,小艞现在固然很宽,但他头晕,不敢走,于是,他从小艞上爬过。

大哥已经病成这样,他也无法再加责备,只是自责自己没有早答yīng

大哥换屋。

薛峰自从到这世以来,心头上压着的一件痛心的事终于说了出来,心情顿时爽快起来。

李氏一直对大伢子的埋怨至此冰雪消融。

李三到此为止,才知dào

这并非是韩员外家的人所为。

虽说大伢子告诫不要对外人说这件事,但这件事依旧不翼而飞,全村人的舆论一片哗然,对薛老大倍加指责,对薛峰一片赞美。当然,面对已处危境的薛老大,也无人再落井下石,无人告官。

……

半夜里,没有月亮,五更起始,薛峰和李三沿着熟悉的道路,驾着毛驴车,拉着鱼向县城而去。所谓莫道君行早,虽然只有五更天气,路上已经有许多行人。

“三舅,你和秋华妈怎么没了动静?”薛峰关心的问道。

“我……”

“三舅,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

“……我想好了,我打算把她让给你爹。”

薛峰听到李三这么一说,真是哭笑不得,便忍不住的挖苦道:“你和秋华妈在一起这么长,如果她生了孩子,那不成了我的三弟?”

“哪……哪有呀?”

“怎么没有?人家秋华妈生了三个孩子,怎么和你就不生孩子?”

李三听了,突然紧张的抓住薛峰的手道:“薛少爷,要真是有了,那该怎么办?”

薛峰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办?孩子得有爹有娘,你是爹,秋华妈是娘,你们好好的把他抚养大,这样简单的道理你还要问我?”

“自从和你爹闹架以后,我只去过两次!”李三说这话的时候,感到心都在疼痛。

“你……”薛峰真是哭笑不得。两次,两次还少么?

“我……”

“你什么呀?你!”

“我看我姐可怜,我挣的钱都给我姐。薛少爷,你知dào

,以前,没人把我当人,只有姐疼我。现在我看她那样,心都碎了!”李三难过的说道。

薛峰几乎要和他喊了:“不就是钱么?你需yào

多少你说话呀?你如果要是为了钱而失去秋华妈,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懂么?你姐可怜,秋华妈就不可怜?”…,

“……”

李三听薛峰这么一说,顿时慌了神。

“好啦,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你把实情对秋华妈说,我想,她会谅解你的!”

“……薛少爷,你今后会娶秋华吗?”

“我娶了秋华,到时候就成了你的女婿,是吧?”

李三开明的说道:“嘿嘿!要真是那样,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么,薛少爷,你说是吧?”

……

日上三竿,鱼已经送了出去。薛峰给了李三二百个铜钱,李三说什么也不要。最后,薛峰说这算你借的,李三才极其难为情的收下,因为,薛峰给他的工钱三倍于常人。于是,李三在心里发誓:从今以后,自己永远是薛少爷的一条狗,只有这样,才能报答他对自己的恩情。

刚要准bèi

回家,薛峰突然想起新府衙建设之事。便同李三坐着毛驴车沿着江浦路向南而行,透过栅栏,只见工地里面开始有人放线钉桩。

薛峰到告示牌前,见告示牌上大出檐已经改得不大不小。顿时,他的心情非常激动,这八成是宇文恺大人根据我的说法改的,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也是我对这古代建设作出的一份贡献!

难怪说中庸之道合理,现在这不大不小的檐口,就是看起来也比以前舒服许多。

李三夜里起得早,见薛峰在告示牌前看得津津有味,便在毛驴车上打起盹来。

薛峰看得入神,两个彪形大汉走到他的身边,他全无察觉。其中一个大汉把他朝胳肢窝一夹,像老鹰抓小鸡一般。

“三舅——”

薛峰见不明身份人绑架自己,便急呼道。

“啊——”

李三听见薛峰叫唤,一下子惊醒。说他惊醒,难道这一会儿他就睡着了?他真的已经睡着。从前,他经常挨饿,练就了睡觉的本领,因为睡着的时候就不会感觉饥饿。如果要有睡觉比赛,他要是得第二名的话,那肯定就没设第一。

李三迷糊了一小会儿,突然清醒过来。他见到薛峰被那大汉挟着跳上大马,怒吼一声,便向那大汉追去。

李三就是跑得再快,两条腿的他又怎么能和四条腿的大马相比?他见自己越追越远,便猛的折回身来,跑到毛驴面前,跳上毛驴车,驾着就追,这毛驴见主人着急,跑得也快要赶上它的哥哥们大马。

然而,在跑方面,毕竟驴不如马,何况驴还拉了车。

“大爷大妈,哥哥嫂子,你看见前面的马往哪里跑了么?”李三一面催着毛驴飞跑,一面寻问着过往的行人。

“大姐小妹,少爷……我的亲……你能告sù

我,前面的大马把我家少爷抢哪里去了么?我回来给你们磕头啊……”他流着眼泪,不停的问着路人。

其实,路人就是回答他,他也无法听见,因为声音远比他的毛驴跑的要慢得多!

远处,已经不见了薛峰的影子,李三怒骂自己:“李三,你这头死猪,你睡睡好死了么?李三,你这个畜生,如果薛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就去死吧!李三,你这个畜生——”

李三骂完之后,又一面哭着一面向路旁的行人不停的寻问:“大爷大妈,哥哥嫂子,大姐小妹,少爷……我给你们跪下了,请你们告sù

我,薛少爷他到底在哪……”

第48章 毕老爷面试

李三此时的心情,除李清照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十四字不能表达,此时他正所谓:“怎一个愁字了得!”

……

正当他愁苦之时,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师弟,你往哪里跑?有个少爷模样的,被官差带进江浦县衙,他可能就是你要找的,如果是,你已经跑过十多里了!师弟,我有急事,没时间奉陪,我走了,后会有期!”

李三停下一望,见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束发在顶,上着短衫,下着灯笼裤,打着绑腿,脚着圆口黑布白底鞋。一脸英气,骑着一匹白马,双手抱拳,正对着自己说话。那人一边说话还一边望着自己的酒葫芦。他想:这人难道渴了,想喝口酒解解渴?

李三急忙向四周一望,没有他人。他倍感诧异:这男子是对谁说话?对我吗?我又不曾与他相识。如果要不是对我,这里又并无他人。

待他要向那男子问话,那男子已经骑着大马向东而去,他发觉那男子的腰间也挂着一个酒葫芦。

李三继而想到:这男子分明是认错了人,我从来没认过师傅,又哪来的师兄?如果不是认错人,那这人肯定是个骗子,肯定是和劫持薛少爷的人是一伙的。

眼前一条东西大道,向北有条小道,是向前追?还是向北追?还是听那男子的话向回找?

他想,这样乱找,也许永远也无法找到。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现在就去县衙……

他跑的热了,索性把衣服脱下,光着上身,赶着小毛驴向回找去。

……

薛峰被那官差搂在怀里,动弹不得。他喊完李三,再等李三惊醒,自己已经在马上下去半条街道。在街道北面,有一建筑,他朝那建筑一望,门的左边有一个大鼓,再望门楣,上面写着江浦县衙。

那官差的马在这停了下来,他跳下马去顺手把薛峰也抱了下来。然后,握着薛峰的手往里就走。

“你把我带往哪里?”薛峰大声的问道。

那官差也不搭话,一直把薛峰带着向北走。进了县衙,穿过两道厅堂,来到一个后花园。

薛峰望去,花园的小亭子里,有两人坐着下棋,在他们的身边,站着六个花枝招展的女子。

那官差带着薛峰站到离小亭约十步远的地方站了下来。那两官人头也没抬,继xù

下棋。

薛峰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抓我一个小孩干什么?难道是薛老大杀我之事有人报了官,官家来调查此事?传我这个当事人来询问?不过,这后花园也不是问案的地方呀?

薛峰百思不得其解,为了引起那下棋的官人的注意,便道:“你怎么回事?问你带我来干什么也不吭声,手又勒得那么紧,你到底想干什么?”

两个下棋的官人寻声望来,其中一个官人问道:“怎么回事?”

那官差道:“回毕老爷的话,这个小孩就是那天在告示牌前,和宇文大人说话的那个。”

“哦!快点带过来过来!”毕老爷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示意那几个女子离开。

薛峰被官差带了过去,在小亭边上的长条凳上坐下,直至这时,那个官差才松手。

薛峰平时喜欢看星光大道的电视节目,一听官差喊毕老爷,甚是耳熟。他朝毕老爷一望,大吃一惊,这毕老爷和星光大道节目主持人的“毕姥爷”长得一模一样,同样的小眼,同样的勾鹰鼻子。只是头上多了一顶官帽,嘴上多了一把胡子。…,

“你那样望着我干什么?”毕老爷问道。

薛峰冷笑了一下,因为这位老爷说话的表情也和那位主持人十分相似。

“毕总监,是继xù

下棋,还是现在问话?”旁边的官人问道。

“现在问吧!”接着,又对那官差道:“叫师爷前来。”

薛峰再朝那说话的官人望去:那与脸极不谐调的大眼,还有那小八字胡子,这人不正是和宇文恺大人在一起的那个县官么。

“你这小孩怎么好像眼里带钩子似的,看着叫人不舒服……转过脸去!”大眼八字胡的官人嗔怒道。

师爷来了,手捧笔墨纸砚,坐在薛峰的旁边。

刚才,薛峰见县官称毕老爷为毕总监,又觉好奇:因为后世建筑工地上的总监理工程师,通常简称为“总监”,没想到在这千多年前的古代也有这个称呼。

被县官称为毕总监的示意师爷记录,接着,他向薛峰问道:“你是什么地方人?”

“八卦村人。”

“叫什么名字?”

“薛峰。”

“上过什么学。”

“私……私塾。”其实,在这世,薛峰啥学也没上过。他不明白,这毕总监为什么要这样问自己,这上没上过学遇没遇害,这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西席是谁?”毕总监继xù

问道。

西席?薛峰听了好是生疏,不过,他有个印象,在古代好像有称老师为西席的,因此,他答道:“孟学士!”

“哦!难怪你那天在宇文大人面前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原来你的西席是位学士!”毕总监感叹道。

毕总监在寻问之时,师爷在不停的记录,薛峰见了又觉好奇。从这位毕总监的表情来看,也不像是问什么严重的问题。既然这样,那位官差为什么把我夹着带到这里?莫非……莫非今天要问我与建筑有关之事?

“你对建筑懂吗?”毕总监这句问话特别沉重。

“……懂!”薛峰想了想答道。

他听了毕总监这句问话,就知dào

他可能有安排自己到建筑工地的意向。如果自己说不懂,那就只有回去继xù

贩鱼。虽然贩鱼也有利可图,但那终究不为自己所向往。

“建筑的特点,主要控zhì

哪几点?”毕总监问道。

“……”

薛峰一想,这情景和面试差不多,看来与薛老大害我之事毫无瓜葛。

“你答不上来?”毕总监见他没有吱声,失望的问道。

“建筑的控zhì

归纳起来八个字:安全、适用、美观、经济。还有一点,就是要注意和周边环境的协调,与时代风格的适应。”这些问题对薛峰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儿科而已。

薛峰答完之后,毕总监和那位县令两人对视了一下,然后都笑了笑。接着,毕总监对师爷道:“纸笔递与他。”

薛峰接过纸笔,把纸铺在小亭中的石头之上,望了一下毕总监,意思是你叫我干什么?

毕总监站起身来道:“你随便写,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薛峰思索,随便写?写什么呢?写祝皇上万寿无疆?这有点太过肉麻,那写什么好呢?

第49章 击鼓寻人

薛峰一想,有了,写自己的心境!从那世来到这世,孤单一人,自己倒有点儿像是失群的大雁。

想到这里,他拿起毛笔,蘸了墨,挥笔书写北朝诗人庾信的诗词,《秋夜望单飞雁》:“失群寒雁声可怜,夜半单飞在月边。无奈人心复有忆,今暝将渠俱不眠。”写完之后,他把笔一放,转过脸去。

……

毕总监看了,有些惊讶:“你小小年纪,怎么写庾信这首孤独、凄凉之诗?”

薛峰道:“刚才大人叫我随便写,刚才,被你们无缘无故的抓来,心里难免凄迷,就随手写了,别无他意。”

毕总监又端详了一会儿,道:“你挥笔而就,说明你文化功底深厚。不过,这书法还有欠缺……”

“大人,你们把我抓来,难道就是为了和我说书法之事?”

毕总监答道:“哦!是这样:那天,你在宇文恺大人面前一番高论,大人认为你对建筑的悟性极高。要把你放到江浦县衙工程中锻炼一下。”

听这么一说,薛峰彻底放下心来,按自己的意愿,也想干自己建筑的本行,尽管眼下是来到了古代。

“小子,你还不知dào

这位毕总监是谁吧?”那个大眼县官对薛峰说道。“这位毕总监是宇文恺身边的建筑大师,他在大兴城和仁寿宫等建设中任少监。现在,他在州里是建筑首席,兼任我们江浦县衙工程总监。”

毕总监道:“薛峰,我来给你介shào

一下,这位大人就是江浦县仇县令。他就是人称的铁腕县令,那些不法之人在江浦县,只要提起铁腕县令,他们无不胆战心惊。”

“不过,眼下江浦的治安严峻啊!据可靠消息,那些盗贼听说江浦建设如火如荼,正打算打我们这里的主意,我已经向州里呈报,要他们给我这里派一个得力的县尉!”

……

一来天气热,二来李三的心里焦急,当下是满头大汗。飞扬的泥土沾在他满是汗水的脸上,他时常再抹上一把,脸早如戏子一般。

他一路走一路打听县衙在哪,他顺着别人所指,来到县衙。这县衙实是以前江浦镇府,所以,和其他县衙相比,显得寒酸。

李三看县衙门前有六个官差拿着水火无情棍站在门前,想上前问一问,可手里牵了毛驴,他一看,门前有空置拴马桩,他便把小毛驴拴上。他一边拴一边朝那官差瞧,担心自己拴的不是地方。

还好,那些官差本就没有向这边望。

李三走到县衙门前,一个鞠躬,道:“请问大人,你们有没有见到我家薛少爷?”李三为什么要鞠躬?因为他知dào

,这求人,就得这样。他为何不称那个小孩而称薛少爷,这里也有讲究,因为把身份抬得高一点,别人会瞧得上。你想呀,如果要说是小王爷,那还不把这班人吓得趴下。

“……”

尽管李三用了心机,可是却没有一人理他。李三本来就急,这躬也鞠了,称呼也高了,可就是没人理他。于是,他急道:“我问你们,你们没听见?”

“……”

这几个官差涵养还真的不错,没有理他,也没动怒。

李三急得不行,但他知dào

这些官差又不能打,再说他们都拿着棍,自己就打也不是人家对手。他还真的不能打,在后世,这种行为也叫袭警,那是要罪加一等。因而,他在门前急得团团转。…,

嗵——

这一转,无意中头撞上了大鼓。他想,有了!他拿起挂在一边的鼓捶,嗵嗵嗵的敲了起来。

“你有何冤情?”过来两个官差站到李三的两侧。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我要找我家少爷!”李三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找你家少爷就来击鼓?”官差怒道:“你是缺心眼儿还是怎么着?”

“……”

“走!”官差两根大棍贴在他的身后,随时都有击打的可能。

李三不知这厉害,他倒想,正好,进去找一下人。于是,快步的向里走去。李三走的太快,官差差一点没有跟上。

……

“毕总监,有人击鼓,我先去,这盘棋回来再下!”仇县令两手一抱拳,对毕总监说道。

“我带薛峰到工地熟悉一下,我们也走!”毕总监一边说着,一边和薛峰随仇县令一起走去。

李三和两位官差向大堂走来,仇县令他们也往大堂走去,在门前他们打了个照面。

李三一见薛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薛峰的手,激动的道:“薛少爷,如果我再找不到你的话,我就打算跳江了!”

要是李三不喊,薛峰不认真瞧,还真认不出他是李三。为什么?你想呀,李三那汗水加灰尘加他抹汗,早就把脸抹成个大花脸。衣服沾满灰尘,也早就变了颜色。

“三舅,是你?”薛峰惊讶的道。

“薛少爷,找到你就好,快跟我走吧!”李三一把将薛峰抱起,就要往外冲。官差的两根大棍早已交叉挡在他的身前。

“怎么回事?”仇县令问道。

两位官差把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仇县令一想,案情这么清楚,犯人也没异议,还升什么堂。便道:“无故击鼓,按律杖击二十。就地打了,拖将出去。”

这时,早已有七八个官差,把李三按倒在地,旁边两位官差手拿大板,只等令下。

“慢!”薛峰两手伸开,挡在李三面前,对着仇县令喊道。他见仇县令脸色阴沉,转而对毕总监道:“毕总监,你快救我三舅!”

“仇县令,你看?”毕总监望着仇县令道。

仇县令心想,这毕总监虽说不管自己,但也是州官,他帮说话,如果不听,这面子上过不去。因此,他来到毕总监跟前耳语几句:“法有明文规定,这杖是非击不可!现在,只能从轻。”

仇县令耳语完之后,对师爷道:“犯人李三认罪态度尚好,从轻发落,二十大杖减半。打!”

仇县令话音刚落,啪啪的十大杖已经击打完毕。

李三身体虽然强壮,但他能经得住么?

那些打手有数,如果要是加,那就是往死里打。如果是减,那打几下意思意思就行。所以李三虽然被打,但伤的不重。

“三舅,怎样?疼得厉害么?”薛峰掺扶着李三,向县衙外面走去。

“好!比没打之前要好!”

毕总监听了,感到诧异:他俩说的是一回事么?

第50章 大堂正监

李三说的是心情,薛峰问的是他屁股,实jì

上是两回事,所以问答并非是一回事。

说到这里,有一小小插曲:

曾有两个僧人一高一矮,虽不相识,但见面却甚是客气,高个僧人问那矮个道:“你家住哪?”矮个僧人道:“我家住河的南面”。矮个僧人问高个道:“你家住哪?”高个僧人道:我家住河的北面。后来,两人继xù

聊下去才知dào

:高个僧人还住在矮个僧人家的南边,原因在于他们说的并非一条河。

……

李三这话一出口,不仅毕总监感到诧异,薛峰也愣了一下。

这时,大轿落到面前,轿夫请毕总监上轿,毕总监叫薛峰一起同往,薛峰就此告辞李三。

当李三得县里安排薛峰到工地当监官之时,顿时喜逐颜开。在这一行人,唯有他被打,然而,只有他笑得最开心。

毕总监已经在工地上安排了薛峰的住处,薛峰今天晚上就不回村。李三开始犯起愁来:这贩鱼之事,看来是没了指望,自己一不识称二不会算账。如果不贩鱼,自己今后也就没了收入。固然如此,他依旧为薛峰高兴:“薛少爷,真是恭喜啊!”

薛峰见李三为自己而被打了屁股,甚是过意不去:“三舅,你先回去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李三甚是感激:薛少爷高升,还没忘我李三。在离别之际,他竟然上去拥bào

了一下。这拥bào

不是礼节性的,这可是李三的真情流露。

薛峰上轿之前,还没忘记叫李三洗干净再回村。李三也不是几个月前的李三,现在,也成了爱干净之人,就是薛峰不说,他也知dào

爱好。眼下,他赶着毛驴车,来到江边,把头脸洗了个干净之后,才驾着毛驴车往家中而去。

……

到了工地,天快中午,在工地的临时工棚内,毕总监召集工地的管理人员开会。

工棚的会议室内,长条桌前坐有二十来人,会议由毕总监主持。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都是官帽,紫红色的上衣,黑色裤子,除了鞋子略有不同,别的装束一样,腰间都别着一根皮鞋和一个葫芦。

与这些人着装不同的除毕总监之外,还有坐在靠近毕总监身边的两个人,还有一个就是薛峰。

大家一看比平时多了个小孩,这小孩的着装也与大家不同,因而,都不约而同的望这小孩望去。

二十多人,每人面前一杯茶水,顿时,工棚的会议室内飘溢着茶的清香。他们把腰间的皮鞭都放到桌前,在薛峰看来,这会议与以前的工地例会十分相似。

“现在开会!”毕总监道。

话音未落,二十多人腾的一下全部站起,薛峰见了,也急忙站起。

“坐下!”

二十多人又腾的一下全部坐下。

薛峰一看,他们的动作,倒和自己以前军训的时候类似,个个都有几分军人的气质。

“现在,各个项目的监工已经全部到齐,所有监工必须负起责任,工程的宗旨,就是严格按照图纸施工,其他的要求就是好、快、省……现在,我任命,薛峰为大堂分项的正监。”

毕总监说完,大家一个个都愣住,谁是薛峰?这时,毕总监已经从旁边那人手中接过任命书站立起来。

薛峰多聪明呀,他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叫自己去接任命书呢!他立即站起,走上前去,从毕总监手中接过任命书,鞠了躬。…,

“啪啪——”

其他那二十多人顿时回过愣来,巴掌拍得山响。

待薛峰坐定后,毕总监指着薛峰身边的一人道:“薛正监,我介shào

你们认识一下,坐在你身边的那位是大堂副监,他姓陈,名坤。今后,你们就是搭档,薛正监,你年轻,要好好的跟前辈学习啊……县衙工程,大的项目共六个,每个项目都配有正副监各一名。”

薛峰立即站起,握了一下陈坤副监的手,表示致意。

陈坤憨憨脸色似有不悦。

大家都在纳闷:这样小的小孩懂什么?整个工程,大堂最重yào

,却任命一个小孩当正监,只是怎么安排的?

其实,作为工程的总监,也不想这样安排,都是因为宇文恺大人有话,要把这小孩放到最重yào

的位置上。他一想,既然宇文恺大人这么说了,自己只有照办。但为了工程的质量和进度,他为大堂派了一个极其富有建筑经验的老监官陈坤作为他的副手。

这场例会,给别人的感触也许并不深刻,而对于薛峰来说,他从里面看出了许许多多与后世的建筑管理不一样的地方。

后世的一个工程,一般有主管单位,建设单位,监理单位,建筑单位。大的工程,建筑单位除了总包单位之外,还有许多分包单位。

眼前的这一套班子,好像是囊括了这些部门:主管、建设、监理、建筑单位都是一家……

在毕总监右边那白脸高个,拿着纸朝毕总监望了望,毕总监点了点头,那白脸高个站起身来道:“现在我宣bù

一条重yào

事情,明天江浦县衙建筑正式开工,从现在起,集中清理场地,材料堆放整齐,迎接明天的开工典礼!”

二十来人,把巴掌拍得山响。

“下面请王总监讲话。”毕总监道。

那白脸高个被称为王总监的道:“材料是整个工程的重yào

一环,下面就由材料供应的谢老板讲几句。”

薛峰一听,立即把这谢老板和葫芦头在茶馆里所说的谢利联系起来。朝他望去,此人脸皮煞黄,脸型瘦削,眼光贼亮,一看并知dào

不是个东西。

谢老板猛的笑了一下,然,后又骤然冷下脸来,道:“我没有什么说的,今天新任命大堂正监,我请你们到凯悦酒楼喝酒!”

谢老板说完,下面是一片爽朗的笑声。

薛峰见谢老板在笑脸与冷脸之间骤然变化,便看出他与众不同。

薛峰戴上官翅帽,换上监官服,腰间插着皮鞭,随同他们一起向凯悦酒楼而去。

酒桌上,薛峰细想:以前,那世经过的酒场不少,也见过一些能喝酒之人,但与眼前这些人相比,那就是好比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喝酒客套话不多,喝得很实在。喝酒之时,酒盅碰得啪啪直响,随着响声,一个个是不断干杯。

薛峰年龄虽小,但职位不低,没有别人喝他在一边看的道理,那么,他喝的到底如何呢?

第51章 是男人么?

此章应今天17:30发,现已写完提前发了。

……

大家这个也劝酒,那个也劝酒,开始,薛峰开始还不敢喝,喝着喝着,他也拼了。所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他自从有了这种“人生得yì

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心态,最后,他很自然的是喝得是横着出了酒楼。

……

李三赶着毛驴车往家走,他此时是归心似箭,他要把薛峰当了官的这个好消息尽快告sù

全村人。薛峰对自己不错,所以,薛峰当官自己的脸上有光。

他本想赶小毛驴快走,但一想起刚才自己为了追赶薛峰,把小毛驴打得像马一样的快,现在又心疼起来。

每天午饭前薛峰和李三准时到家,今天过午他们还没回来,这一下可急坏了小二和小花红,两人轮番出首向东边张望。

李三没有回来,玉春也是心急火燎,她不敢出来张望,只好对着大门缝向外张望。她准bèi

要告sù

李三一个既高兴又不幸的消息:自己怀孕了,孩子是李三的。因为自己这一生中,没有第三个男人,自己的丈夫又已经去世多年,不可能是前夫多年前下的种,到今天才发芽。

有了孩子,不是件很高兴的事么?怎么变成了不幸呢?这事不用说就能明白。

小二终于看到东边小毛驴车连同车上的人回家。不过,越走近他感觉越不对劲,怎么两人出去一人回来?难道出了啥事?

毛驴车越行越近,小二看清楚了,车上只坐着李三一人。

“三舅,我大哥呢?”小二一看大哥没有回来,一下子慌了!

李三站在小毛驴车上振臂高呼:“你大哥当了监官——”

小二已经到了他的跟前,李三用得着那么大声音回答小二么?其实,他是在利用回答小二这个机会,在向全村人宣告:对我尊称三舅的人,他当了官了!

这个消息立即在八卦村里炸了锅。不过,他们听了之后,个个摇头:大伢子怎么当官?孟学士也是识字之人,这些年也没混个官,大伢子怎么能当官呢?

这个李三,大概是疯了!这个定论,就是八卦村人的共识。

薛老三早已算过账来,大伢子管挣多少钱,自己看不到。不过,家里这肉吃清了,他准会买来家。因此,他成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身上也逐渐发福起来。

那个年头的人不像如今,如果有肉吃,嘴上有油,长得比别人胖,那叫富态,那真zhèng

是让人打心眼里羡慕。后世之人却恰恰相反,一看发胖了就忧心忡忡,特别是那些爱苗条的女孩。

薛老三正把一大块肥肉塞在嘴里,一听李三喊大伢子当了官,他一喜肥肉一咽,竟然晕了过去,小二和小花红又拍又打,他才吐出肥肉醒了过来。

薛老三一年四季烧香,以前,如果香烧到一半熄掉,他第二天会继xù

把它点燃。自从薛峰挣钱,他每天早上要点燃三支香。当下,他一喜,竟然燃了十支。烧香就得磕头啊,平时,只是头小点几下,而现在,他是头磕到了地上,不过,他掌握头磕得不太疼为宗旨。

左邻右居的听说薛峰当了官,就三三两两往薛老三家凑。各人说出了各人的想法,都说薛峰当官的可能性不大,定是李三搞恶作剧。

薛老三一听,这些话有道理。不过,如果薛峰没当官,今天晚上又不回家,那他又上哪去呢?即使李三说了假话,不过有一点可以相信,薛峰肯定不会有危险,因为李三喜得都快没地方摆了。…,

一人一个心思,平时送鱼给薛峰的人家来找薛老三,薛峰既然今晚不回来,那我们这鱼你们还要不要啦?薛老三听说薛峰每天能挣三四百文,那心就像是油煎的一般,如果不收,这三四百多文就没了,如果收的话,自己又没有干过这活。

于是,薛老三想到了李三,可是,自从个把月前被李三扔下河里,他就没有搭理过李三,当然,李三也没有搭理他。这会儿自己要找李三,挺难为情的。

不过,事情明摆着,找李三有可能赚这三四百文,如果不找,这三四百文就得泡汤。于是,他狠狠心找了李三:“李……”薛老三本想叫李三,不过,想起薛峰喊了他多天三舅,因而也改了称呼:“他三舅,你看今晚这鱼是收还是不收?”

李三一想,如果不收,自己又干什么呢?薛老三又改了称呼,虽然自己看他不顺眼,不过,要把这鱼收下,明天送到饭店,自己也累不着,这走吃总比坐吃强。因此答yīng

收下。

这鱼还有北边村子送来的,薛老三和李三两人收鱼费了好大的劲,这收鱼看起来简单,但要称,要记账,这些,两人都不熟悉,不识字,不像薛峰收一份记一份。不会动笔,只有靠头脑记,份数一多,记就难免有些乱,这一乱,速度就慢了下来。

等鱼收完,把李三累得直喘粗气,薛老三这哪家收了多少斤也记不清了,头脑还胀疼得嘭嘭直跳。心想:这鱼明天还不知怎么卖呢,想到这里,薛老三愁得不行,几次想把鱼退回。一想,本村人好退,这北村人大老远的,这鱼怎么退呀?

每天,李三是小酒小菜,乐在其中。今天只大不相同,心里苦啊!酒也不喝,饭也不吃,朝小“趴屋”里一躺,但愿立即睡着。说不定睡着了能做个好梦补偿补偿。

一有心思,这觉还真不好睡,尽管李三这个睡觉大王今晚也迟迟不能入睡。

“李三,李三,你醒醒!”

李三翻来覆去睡不着,刚要睡着,突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李三想:不错,这梦里还有女人!

“哎哟哟!”

突然,李三的耳朵被人揪了一下,疼得他一边叫着一边爬了起来。

“你睡死得啦?”女人轻轻的骂声在耳边响起。

“玉春,怎么会是你?”李三想:胟àn

味际亲约喝フ宜??裉煸趺吹构?戳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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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玉……玉春,你哭什么?”李三一听玉春哭,顿时慌了神。

“你这个死人,人家都怀孕了你也不管!李三,你知dào

么,你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呀!”玉春怕别人听见,声音小的像蚊子似的。

“……那我怎办?”李三哪经过这事?这时,他早已惊得不知所措。

“你一个大男人,竟然问我?你还是男人么?呜呜——”玉春边哭边说,之后,撒腿跑去。

李三愣了一下:这话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被人说过。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县城拉着自己、要给自己找个快活地方的红嘴唇也曾说过。

李三郁闷:为什么都说我不是男人呢?

第52章 店前惊门

自古以来,男人就是责任的主要担当者。有些责任是别人强加的,如那个红嘴唇对李三所言;有些是男人应该担当的,如玉春对李三所言。

……

薛峰和大堂副监陈坤住在工地的一间工棚,薛峰到了宿舍,见床上被褥衬单里里外外全是新的,漱口缸、洗脸巾样样俱全,心想,这谁做的,倒挺周到!

他一到宿舍,就急切的看起图纸,他知dào

,自己虽然对图纸非常精通,然而,这古代的手工绘的图纸肯定与自己学过的不尽相同。

他在桌上铺开图纸,尽管中午醉了酒,可能是年轻的缘故,吐了酒后,又喝了些茶。虽然头晕,图纸也在晃动,但还能看得下去。

他一看,这些图纸的结构与自己学过果然不同:后世那些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而眼前的图纸却是以木结构为主。

他看了一会儿才发xiàn

,这图纸固然有复杂之处,但与后世的图纸相比,毕竟属于小儿科,自己经过这个工地,就会成为名符其实的专家,因为在力学计算、工程预决算方面,自己与他人相比,自己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陈坤副监有不悦之色,不过,他还是向薛峰谈了一些事情:毕总监是州里为官,在江浦县衙工程,他实jì

上是名誉总监。这个工程的副总监高个白脸的王禾,才是真zhèng

的工程总负责人。

进一步和陈坤聊天得知,项目正监和副监的待遇相差不少:正监每月一千二百个五铢铜钱,而副监只有八百。正监出行配备马,副监没有。

陈坤本以为小孩啥也不懂,他这个正监虽有似无,但与薛峰交谈之后,发xiàn

这小孩对建筑确实见解独特,不禁开始慢慢的有了几分敬意,脸上顿有喜色。

通过聊天,陈坤也了解到,薛峰并没有经过工地锻炼,便又在心里认为这小伙子则是运气好,被宇文恺大人看上。认为他很难吃透图纸。可是,通过进一步聊天他才吓了一跳:眼前这小伙子比他对图纸了解得要透彻得多。因而,他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

人生谁也没有一直顺利的。比如李三,以前一直倒霉,刚跟薛峰在一起过了两月好日子,眼下,烦恼事从四面八方涌来:玉春怀孕的事,卖鱼的事……总之,想起哪一件,他的心头都感觉堵得发慌。

李三自从玉春哭着跑去,他就再也没睡着,失眠了!

五更未到,薛老三便喊他起床。

就这样,两个情敌为了卖鱼这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他们把鱼拾掇上车,然后,向县城而去。

李三感觉和薛峰在一起,心情特别舒畅;和薛老三在一起,就好比吃了苍蝇那样难受。只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他才忍了。

薛老三边走边想:一个长工起五更睡半夜的只挣三个铜钱,李三一天薛峰就给他十个铜钱,这工钱多得实在离奇。

他既然雇了李三,当然要给人家工钱,但这钱给多了他又忍疼。常言道:先不说,后嘟噜。如果鱼卖完了,再和李三说减工钱,这在道理上就讲不通,因为平时大伢子给他就是一天十个铜钱!

两人坐在毛驴车上,默默的向前行进了一会儿,薛老三终于发话:“李三,我们亲兄弟明算账,我做买卖比不了大伢子。我想,你跟我干,我每天给你五个铜钱。李三,我们兄弟说句心里话,五个铜钱一天还真的不少!”…,

“……”

李三听了一阵厌恶,心想:今天我算替你打清工,明天,你喊我老爹我也不会再跟你干。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李三就是饿死,也离你远远的。

薛老三见李三没有吱声,天还没亮,也看不清李三的表情。所谓不吱声有二分,看样,李三已经默认。这样,自己一句话就省下五个铜钱,就从这点说明,自己并非不能发财。

长话短说,薛老三和李三来到了黄家村饭店。来得早了,饭店里没有灯光。薛老三心急,便叫李三喊门。李三道:你是主我是仆,我只帮你打个下手,这喊人的事,还是你主家来吧!

薛老三是干农活出身,手又粗又壮,上前拍门,把门拍得啪啪直响。拍后,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没人回应。他便一边拍门一边叫道:“喂!里边有人么?”

其实,薛老三拍门之时,黄胖子已经起来,他见有人敲门,便来到门前静听。他一听这敲门声,好像是捕快查案一般,便警惕起来。

黄胖子听到问里边是否有人,他想,自己是遇上傻子说傻话了:在这县城里,谁不知dào

我黄胖子是前店后家,家店一体?他想,还是暂不打话,等会再说。反正薛峰一会儿送鱼就到,到那时再放开门不迟。

薛老三敲了会门,又喊了一会,见没人答yīng

,便责怪起李三来:“你这个三毒和尚,你把我带这什么地方,里面没人你把我带来,你想捉弄我是不是?”

李三一想:薛老三再不是个东西,他也是薛峰他爹呀!现在出门在外,就无论怎么着也不和他计较。

薛老三见李三不吱声,越发怀疑:好你个李三,为了玉春的事,我用鞋子打你几下,你把我扔到河里差点淹死,我没找你算账,你倒捉弄起我来!

可他对李三也没法呀!李三的力qì

大,自己对他伸不得力出不得气,怎办呢?薛老三一想:有了,他不是怕大伢子么,我就拿大伢子吓唬他:“李三,我直当这鱼都扔了,我不卖了。我现在就去找大伢子,我让他评评理,看你到底应不应该捉弄我?”

李三怕不怕呀?他还真的怕了!薛峰对自己再好,也容不得自己欺骗他爹呀?

为了证明自己清白,李三道:“老三,你这熊人,怎么有时像狗一样咬人呢?我把门叫开,你问黄老板,我们的鱼每天是不是第一家就送他的?”

薛老三背了理,不敢跟李三对骂,但心里窝囊:让他又骂熊人又骂狗的。不过,还是办正事要紧,卖了鱼赚了钱才是正理:“好吧,你叫!”心里又骂了一句:你这条狗,你叫吧!

黄胖子见外面争吵起来,甚是诧异: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53章 称来称去

黄胖子耳朵紧贴门缝静听,他听得清楚,原来既非盗贼也非捕快,是送鱼的。听声音,李三没换,主子换了,于是,他在屋里点了灯。

李三见屋里有了灯光,上前轻轻说道:“黄老板,我是李三啊,我们是来送鱼的。”

就这一句话,不是李三的发明。每天早上,薛峰就是这样说的,声音也是这样轻。

“咯吱……”

店门打开。“怎么,你家薛少爷没来?”黄胖子向李三问道。

李三挖苦道:“我家少爷没来,老爷来了!”

薛老三听李三称他老爷,肚子突然向前挺了一下。

开饭店的十有十个是富贵眼,他看薛峰倒是有少爷派头,眼前这人长得粗糙,纯粹是个下苦人,哪像什么老爷?他转念一想:管他是什么?自己买鱼,他卖鱼。他就是老爷,也不会少收自己一文。

想到这里,他从墙壁上取下大称,朝盛鱼的提篮把上一钩,李三上前帮着提起称系。

薛老三虽然很少出外,但他心里明白,出外的人要多长个心眼,不能让人闷了。他上前扒着大称的称花瞧,左瞧右瞧,不认识。这怎么得了:四十斤的鱼他说三十五斤我也不知dào

啊?这样下去,这个饭店闷上五斤,那个饭店再闷上五斤,那自己还赚什么钱呀?

黄胖子称完之后,道:“两篮鱼褪皮之后,不多不少四十斤。”

为什么这么巧呀?其实这不是巧,这是薛峰和李三研究出来的:他们的心里早就提篮上刻上了尺度,每一次称后,也就四十斤硬一点,通常也就四十斤了。

黄胖子和李三知dào

这里的奥妙,可薛老三不懂,他甚至怀疑李三和这黄胖子在合伙骗他。

于是,薛老三把这篮提提,那篮提提。咂了咂嘴,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道:“我看这鱼不止四十斤!再说,哪有这么巧?不多不少的正好四十斤呢?”

做生意人再怕别人说他闷人,即使他真的闷了人,只要你不抓住他的把柄,他准跟你急。何况,黄胖子并没有闷谁,他能不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闷你?”

薛老三的意思是,自已带着小称,自家的小称自己认识,小称一炮最多是五斤,这四十斤鱼也就称八次,不费事的,这样称了,自己放心。

没想到自己的意思还没有表达出来,黄胖子跟自己喊开了。他一看黄胖子那块肉,比李三的堆垛还大。一时间,他变得手足无措!

他想,如果闹起来,自己沾不了便宜。打,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因而,心里虽然难过,但脸上赔笑道:“黄老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虽然薛老三满脸堆笑,然而,黄胖子怒气未消。

薛老三一想,抓紧称吧,还有一车的鱼,不能为这一份鱼把事情给耽误了。他朝李三一望,李三像个木头桩似的立在一边,他随即怒形于色,道:“李三,你站那干嘛,我是叫你来玩的嘛?”

李三一想:这薛老三还真的把自己当了老爷,怎么办?忍!“你叫我干什么,直说就好了!”

“叫你干什么?”薛老三的声音里充满了火药味。“我叫你来玩的是不?你把鱼往称盘里拾,我来称!这还要我教你?”

李三想:这倒新鲜,自打和薛峰送鱼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不过,这主子换了,我们这当下人的只有听话,按主子的意思去办。…,

薛老三见李三行动迟缓,再一次怒道:“李三,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你怕我不给你工钱的还是怎么的?”

李三已经想好要听他的话,没想到薛老三又来这么一句。因而,他嘟哝道:“你怎么这么难服侍!”可心里则说,忍吧,今天忍过去,明天你薛老三该找谁谁!

黄胖子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心想:忍一忍,要不的话,自己上街也得耽误时间。

当下面的这件事发生,黄胖子没法再忍了:

薛老三称鱼的时候,黄胖子的眼睛紧盯着。薛老三头几称还算规矩,称过五称之后,到第六称,称到四斤多一点,他把称杆轻轻向上一带,鱼虽说不足四斤半,却称成了五斤,称杆还高高的。

薛老三感觉讨了巧,心里高兴了一下。然而,真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称到第七称的时候,薛老三又来这么一下。他刚要把鱼倒出,一下被黄胖子抓住了称杆。

黄胖子叫他再称一遍,薛老三的脸一下子变了色。人家叫称又不得不称,规规矩矩称的话,肯定不够称,因而,薛老三自作聪明又把称杆捧了一下。

“你把称提起来,那只手离开称砣!”黄胖子怒喝道。

薛老三哪还敢再称,再称露馅是铁板钉钉的事。

“你称!”薛老三越是不想称,黄胖子又逼着他称。

这下薛老三可没了招数,称完之后,只好连声说看错了称。

李三不识称,但从他们两人的话音中他听得出来:薛老三在称上玩鬼被人抓了个正着。李三想,薛老三啊,你真丢人现眼啊!

黄胖子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称错了?那你手捧称杆干什么?你当我是傻猪?”

薛老三虽然背了理,但他知dào

,不能就此认输。认输的话,这往下的生意就没法做了!因而,他有气无力的道:“你堂堂一个饭店的大老板,没想到也这么扣?”

“我扣?”黄胖子那个脸给气的,一个劲的跳啊!“我扣吗……好!我扣!你现在就把鱼给我提出去,不要在这耽误我生意……如果不是看薛少爷的面子,我非折你称,扔你鱼不可!”

两人又争执了一会。可是,人家不买了,自己又不能上人家口袋里掏钱。这下,薛老三可慌了,赶快叫李三带往下一家饭店。

薛老三这一下闹的,把太阳也闹得升得老高。待他去送第二家饭店的时候,人家已经准bèi

出去买鱼。好不容易第二家饭店收了二十斤。到了第三家饭店,人家出门购鱼已经好一会儿。到了第四家饭店,人家的鱼已经买回了家。

望着那一车没有卖出去的鱼,薛老三届蹲下身子,咿呀的嚎了起来。

怎么办?自己到了这县城,两眼一抹黑,这鱼怎么办?这车鱼,拉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现在已经死得净光。这几家饭店转下来,已经快到正晌,如果再到市场去卖,过了饭时,谁还会买鱼?

六月的天,好热呀!如果再在这太阳下爆晒,死鱼就会变成熟鱼。薛老三像是丢了魂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薛老三毕竟是薛老三,他最后决定,把鱼拉回去,退回原主。回家速度得快,李三在车上只会给毛驴车增加重量,因而,李三也被薛老三赶下了车。他一人赶着毛驴,拼了命的往家赶去。

薛老三想把鱼退回原主,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厢情愿,原主会接受他退鱼么?

第54章 骑马

所谓鲜货是险货,大热的天,鱼经过这样半天的颠簸,不仅全部死掉,而且变了颜色。薛老三运气也像这车鱼一般将变得越来越臭!

……

李三此时与薛老三的心情彼此彼此,他也已魂不附体,他此时的状态,与薛老三没有给他工钱、赶他下车没有一点关系。

他的故事就发生在玉春身上。他和玉春偷偷摸摸的只是图个痛快,他这么大个老爷们,竟然没有想到玉春还会替他生孩子。按理说,这是秃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可李三偏偏就没朝这方面想。

薛峰曾提醒过他,他想也是,这女人有了男人就会生孩子。不过,在他的心目中,这些都是似是而非。也许是,也许不是。当昨天夜里玉春正式告知他时,他才开始着慌,一下没了主意,才出现魂魄离体这种现象。

李三漫无目的,高一脚低一脚的乱走,要是在现代社会,他这种状况,不出车祸都不可能。

……

今天是县衙开工的日子,工地的广场上,仅建筑工人就两千多,工地上到处都彩旗飘飘。六个项目的位置,插着六面大旗,在大堂项目中心,大旗上一个有斗大的“薛”字。

那场面,真叫宏大。工地的监工,身着崭新、华丽的绸缎官服,那气派,让人看了不羡慕都不行。

主席台上,坐着仇县令、毕总监,王禾副总监,和县里其他头头脑脑。六个项目六个正监,骑着六头大马,在主席台两侧,一边三个。

有人问:薛峰年龄这么小,又从来没骑过马,怎么也骑到了马的身上?这是驯马人专家选了一匹性格温和的马,让他骑。这马上有鞍,没骑过马的人,在上面四平八稳的坐着,只要不害pà

,和坐木马相差不了多少。

这监官的年龄通常三十岁向上,唯有薛峰的年龄小,所以特别抢眼。

这县衙,虽然算不上国家中型工程,但在一个新兴的县里,其份量在县里其他工程无法与之相比,所以,从质量、进度方面,县里特别重视。

中午,县里宰了数头猪犒赏建筑大军,

监官与县领导,依旧到目前本县最大的凯悦酒楼畅饮。官们坐轿,项目正监骑马,六个副监坐着一辆马车,一行向酒楼而去。

李三低头走路,突然被人一拥。他睁眼一看,只见官差一个个手持水火无情棍为大人们开道。

李三见了,索性站到路的一侧,一手扶着路边的树,继xù

发呆。

薛峰骑在马上,居高望远。见道路右边一人,模样像是李三,越往近前走看越像。

“三舅!”

李三听到喊声,四处张望,就是没有望马上望,他绝不会想到薛峰骑在马上。他没有望见薛峰,两手打起手罩喊道:“薛少爷,你在哪?”声音里充满了忧伤和悲哀。

看那人,就是李三;可听那声音,薛峰迟疑起来:这是李三么?一天不见,声音怎么变得这样凄凉。

“薛少爷,你在哪啦?”

“三舅,真的是你?”

李三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薛峰骑在大马之上,真是威风八面。

当他确认坐在马上的就是薛峰之时,他软软的瘫倒在地。

薛峰跳下大马,将马的缰绳交于身边的一个官差,一下子扑到李三身边。

李三像是被丢失的孩子复又见到亲娘一般,呜呜哑哑的哭了起来。…,

薛峰知dào

他有伤心之事,没劝他,耐心的在一边等他哭够。

“三舅,你怎么会在这?”待李三哭声停下,薛峰方才问道。

“我……我和你爹送鱼……往饭店酒楼……”

“好啊!”

薛峰一听,非常高兴。他想,如果薛老三能够送鱼,那么,干个十天半月,就远胜他一年在田里的收成。现在饭店酒楼的送鱼生意,路子已经由他铺垫好,他们只做一些简单的收鱼、送鱼的事情既可。

“三舅,你既然送鱼,不和我爹在一起,你一人在这干什么?”

李三这时稍微平静了一些,他把薛老三送鱼到黄家村饭店的前前后后,细致的讲了一遍。

由于李三讲得细致,薛峰听了,如同身临其境。

薛峰曾想,只要头脑里面装的不是豆腐脑,谁都会做这送鱼的生意,现在看来,还不是那么回事!他总结来总结去,薛老三这次送鱼失败,没有文化是一回事,更重yào

的是小农思想在作怪。

薛峰听了,感觉这桩生意丢了也着实可惜,难怪李三目前如此伤心。

李三接下来讲的事情,让薛峰听了又吃一惊:李三原来并非为丢掉生意而痛苦。而是面对玉春怀孕他变得手足无措。

“三舅,难道你不想要孩子?”

“……”

李三坐在地上一直就没有爬起,此时,面对薛峰的问话,他抬起头来,望着薛峰,那眼睛是在说,谁不想要孩子,谁就是猪!

“三舅,你买些米菜回去,放到秋华家。明天,我帮人买些材料,替你把房子盖起来,你把秋华妈娶回家,生个小宝宝,这生活之事,来日方长,以后再说。”薛峰一边说着,一边把他了拉起来。

“什么?”李三像是没有听懂薛峰的话:“薛少爷,你说什么?”

“替你盖新房,娶三婶!”

李三听了,翻了翻白眼珠,倒下去了。

所以说,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太激动,遇到激动的事,有意克制一下。李三一激动晕了过去,幸亏他年青,要是年龄大了,就是醒来,也难保不落下后遗症。

李三这一晕,薛峰可来了事,他一边切他穴位一边呼唤。过路的见有人晕倒,小孩在一边呼喊,一下子围了过来替他出主意,好心人的主意还没用上,李三就醒了过来。

李三醒来之后,摇头晃脑的一付要请死的架势,嘴里不停的念叨:“薛少爷,你对我这样,你叫我怎么报答你呀?”

薛峰又安慰了他一番,李三终于平静下来。

与薛峰分手之后,李三买了米与菜,一口气跑回村里。离村里还有里把地,他就不停地高喊:“薛少爷当大官骑大马啦……”

“李三,你疯疯颠颠的喊什么?”

“薛少爷当大官骑大马啦……”

“李三,你不要鬼喊狼叫,你慢慢的讲,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薛少爷当大官骑大马啦……”

第55章 大堂放线(一)

灯光下,薛峰画起图来:总平面布置图、基础、平面图、立面图、施工图、结构图、门窗表、施工说明、材料表等一张张的画来。

大堂副监陈坤一觉睡醒,见薛峰还在画。正好有小便要起床,他便到外面茅房解过小便之后,望了望薛峰画的图纸,他一下子惊得倒抽一口冷气:自己和建筑打了一辈子交道,也是一个文化人,可他并不会画图。在他的心目中,会画图的都是带有神mì

色彩的人物。

陈坤挪过凳子坐了下来,一张张的看。虽然他不会画图,但看图还是行家:他看图纸上画的是三间主屋,两间西屋,东边两间是锅屋,靠堂屋门前,还有个花园,这布局简直是无可挑剔。特别那堂屋的双出边的檐口,更是别具一格。

“薛正监,你这套图画下来,该不少钱吧?”陈坤忍不住的问道。

“一个庄邻,光棍,二十七八岁,现在,他和一个寡妇好上,这寡妇有了身孕,这庄邻的一间屋,仅够他一人躺的,就连这间房,墙也被雨水掏通……”

还没等薛峰说完,陈坤拿过那张材料表,惊讶的道:“这……这是什么?”陈坤这句话,属于典型的明知故问。他认识是材料表,他只是惊讶在画图的同时算出材料,这要多大的学问?

“材料表!”

“你今年多大?”陈坤又是一句明知故问,他这个“故”,并非是捣蛋之“故”,而是他确实是难以置信。

“……”

薛峰没有回答,因为他在公开场合曾介shào

过自己的年龄,在和他交谈中也曾说过。

为了能够夜里睡一会儿,薛峰继xù

计算材料用量。

“薛正监,我再打扰一下,这材料也是你刚算的?”

薛峰向他微笑了一下,又开始计算。

陈副监想问的真是太多太多,为了不打搅薛峰画图,他在一边一张张的看了起来。

其实,工程预决算,是薛峰以前的一个强项。如果要有电脑,如果要有鲁班算量软件,这点房子的材料,他计算决不会超过十分钟。

材料的计算公式,在他的头脑里都储存着,要用的时候,随时调用。例如:多层住宅的钢筋,每平方米约三十公斤,直径十毫米的钢筋,每米长零点六一七公斤,直径十二毫米的钢筋,每米长零点八八八公斤……混凝土每立方米重量约两千五百公斤,多层建筑每平方米约用零点三至零点三三立方米的混凝土……

当然,在这古代,建筑中既没有混凝土,也没有钢筋,但有一些计算公式还是可以变通使用:如十八墙每平方米要用九十六块标准砖,二四墙每平方米要用一百二十八块标准砖,室内抹灰面积约占建筑面积的百分之三十八。干砂子每立方米重量约一吨半,湿砂子每立方米重量约一吨七等等。

陈坤看着看着,眼睛湿润起来,开始,他对这么一个正监搭档,心里是从里向外冒凉气,到了这会儿,他已经对这个正监佩服得五体投地。

薛峰图画完预算做完,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才开始睡觉。

第二天,大堂开始超平放线,其他几个项目也在同时进行。

其他项目在放线之时,项目正监往椅子上一坐,念着图纸上标注的尺寸。

与其他五个项目正监相比,大堂正监薛峰图纸放在包里纹丝不动,他不断走动着念着尺寸。陈坤副监再三催促薛峰像其他正监那样,坐在大椅之上把尺寸念出来即可,可是薛峰呢,只是轻微的笑笑。…,

“薛正监,你听我的话,你还是看着图纸,让我们放线。你要知dào

,高低长宽尺寸要是弄错了,那是要杀头的!”

薛峰心想,就那么几个尺寸,用谐音背诵法背上两遍,就一个月后也不会忘呀?何况上班前刚背诵的呢?因而,他继xù

口头指导着他们放线。

放了一半,因为关系到项上的脑袋,陈副监实在无法忍受,便拿出图纸对照了一遍,竟然没有一个数据出错。

按理,看图是正监的事,陈副监这样做,在潜规则里面,已经属于违规。毕竟关系到杀头的大事,陈副监是宁愿违规也要看。他这一看,是彻底信服。这一信服,心情也随之舒畅,这一舒畅,带着人放线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江浦县衙工程总监毕福清,副总监王禾,陪着县令仇大方,亲临现场检查。今天是放线第一天,如果放错了线,不仅仅是杀掉项目正监和副监那么简单,后续的麻烦事将接踵而至。

“陈副监,其他项目都放线了,你们还有什么工作没有准bèi

好么?”毕总监问道。

毕总监为何不问正监问副监,因为在他的眼里,这小孩主要是个宇文恺大人放置在这里的一个摆设,用时髦的话说:花瓶。

正在放线的陈副监站起身来道:“回毕总监的话,我们正在放,即将放完。”

王禾两手掐着腰道:“陈坤,你纯粹是胡来!这小孩没放过线,你也没过线么?你就是没过线,你眼睛望望,人家几个项目的线是怎么放的?”

“……”

王禾见他没吱声,更加愤nù

:“陈坤,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放线立即停下,从现在开始,追究你的刑责?”

“为什么?”薛峰见黑云压城,一想,自己得说话,便问道。

王禾副总监不止一次的和毕总监商量过此事,是否派一个人懂行的不挂职务,来帮衬陈坤一把,对于整个县衙建设工程来说,大堂毕竟是重中之重,万一陈坤有想到想不到的地方,造成恶果,这,大家都是有责任的事,从实jì

操作中,不能指望这个小孩。

“大胆!”面对薛峰的责问,王副总监怒道。然后,脸又转向陈坤:“你是一个特别谨慎的老监官,县里才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你怎么变得不怕死了?”

陈坤心想,只要你让我说话,我就会让你们清楚!面对王禾的责问,他平静的答道:“副总监,我们真的正在放线,现在已经接近放完。放完之后,再检查一遍。请副总监放心,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特别谨慎!”

王禾望了望太阳,离中午还得一个时辰,怎么现在线就要放完?“陈坤,不是我在你面前卖老,大堂这么大的工程,你不要一个整天就能放完?”

第56章 大堂放线(二)

超平放线,对于建筑工地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然而,要真的错了,那还真不是小事:发生在眼前的事——一座商厦因为施工员超平看低了一米,建成后验收时才发xiàn

——在它未倒塌之前,将永远这样低下去!

……

仇大方想,这工程是国家工程,更是县里的重点工程。自己不能为了宇文恺大人的面子,让这小孩胡来,而丢了自己的乌纱帽。

想到这里,他便对薛峰怒斥道:“你这个正监是干什么吃的?你就是拿国家空晌,祸害国家的么?你给我说清楚喽,你能干就干,不能干现在就给我马上走人!”

薛峰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他被县令说的火直往上冒,因而,他怒吼一声:“继xù

放线!”

陈坤副监以前是和王禾同学,王禾混得好,混个工程副总监,而自己却连项目正监都没混上,虽说是监官,却是项目副职。

刚才王禾的一句“不是我在你面前卖老”,也把陈坤这个老实疙瘩给惹毛了,他嘴上没说,但心里有气: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卖老?因而,他又拿起尺子继xù

放线。

那几个打下手的,见县令发火,他们从没见过这架势。他们虽然听见薛峰说继xù

放线,然而,一个个却傻木愣憕的站在那儿。

薛峰从腰间抽出皮鞭,空抖一下,把皮鞭抖得山响。

那几个帮手心想:抓紧放吧,要不的话,现在穿的这么单薄,要是一鞭子抽在身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于是,跟着陈坤副监拉尺的拉尺,拉线的拉线,洒石灰粉的洒石灰粉。

仇县令见这小孩跟自己过不去,脸顿时变得像紫猪肝一般。

在这些人中,唯有毕总监是上一级衙门的人,他不属于仇县令管。他眼看仇县令要爆fā

,便道:“薛正监,谁也没有阻挡你放线,只是叫你按图放线罢了……莫非你是不认识图纸?”

“就这几个尺寸,还用得着图纸?”薛峰一边回答毕总监的话,一边又对陈坤道:“衙皂房南北宽一丈五尺六寸,长两丈六。”

仇县令本想叫人把薛峰痛打一顿,但一想,有毕总监在,还是暂时忍一忍。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想收拾这小子,还不是鼻涕朝嘴里流——顺事。

毕总监一听这小子报出这两个数字,惊了一下:这小子从哪里冒出的这个尺寸。正好,图纸就在椅子之上,按理,这椅子就是正监看图的地方。

毕总监取出图纸,朝大堂后侧的衙皂房的位置一望,薛峰报的尺寸与图纸上标的一模一样。这样看来,是自己小看了这小子,如果他不识图的话,怎么会报出这个尺寸?

再说其他五个项目的正副监,见县令在大堂位置喊叫,一个个心里都像吃了蜜一般。

所谓同行是冤家,大堂的监官遭到县官训斥,他们自然高兴!因而,那些正监坐在椅子上,报尺寸的声音拖得更长、更响。

那些正监想:无论是仇县令、还是毕总监、王禾副总监,都是顶头上司,薛峰、陈坤倒霉,正是自己在上司面前表现的最佳时机!

毕总监拿着图纸琢磨:自己也是老建筑,自己以前就没有离图放线的本事。不过,不拿图纸放线的他也曾见过几个,这宇文恺大人算是其中的一个。不过,宇文恺大人是“建神”级的人物,这小子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仇县令不懂建筑,他见薛峰带着人有条不紊的放线,王禾和毕福清又没说啥,看来小子还没有做错!

王禾为了维护县令的面子,几次三番想找薛峰的麻烦,可是,一时又找不着。他见毕总监也没说什么,所以,他也只好愣愣的呆在一边。

毕总监不相信这小子每个尺寸都能记得那么清楚,如果一个答不上来,就应该教xùn

他一顿,让他清醒清醒!这样,仇县令的面子才能过得去:“薛正监,我来考你几个尺寸,如果你答得上来,那么,错的是我。如果你有一个答不上来,还得像其他那些正监一样,给我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一边看图一边放线。”

“……”

薛峰没有吱声,因为他现在还在气头上。

仇县令心想:这小子看来是吃了豹子胆,毕总监和他说话他竟然不答话!

王禾也是这样想的。

陈坤也是这样想的。

那些帮放线的助手也是这样想的。

在这工地上,所有看见毕总监跟他说话他没搭理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大堂总开间?”毕总监没有拘泥于这小子是否答话,直接问道。

“八丈六六!”

“总进深?”

“四丈二六!”

“两侧议事厅开间?”

“两侧一样,都是一丈六六!”

接着,毕总监细部尺寸又连续问了十多个,薛峰都对答如流。

问毕,毕总监真的惊呆了,这不是假的。王禾也是个老建筑,其感受与毕总监同一。

仇县令虽然不懂建筑,但从毕总监和王副总监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这小子答得都对!

毕总监放下图纸,走到仇县令和王副总监的面前,轻轻的嘟哝一声:“难怪宇文恺大人对这小子这么器重,原来这小子还真不简单啊!”

毕总监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

仇县令刚才还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王禾没有那么大的肚量。他想:尺寸是你小子报的,即使你报的不错,难保拉尺寸人不疏忽,现在就复查,还怕查不出你的毛病?

想到这里,王禾道:“陈副监,你带人复查尺寸,我在边上看着!”

陈坤心里骂道:你这个缺德鬼,哪有放线没放完就复查的道理?虽然心里骂,但还是顺从了他,因为他认为:王禾就最不是玩意,但毕竟是自己的上司。

王禾拿过图纸,把尺寸对照了一遍,竟然真的没有错的地方,这一下他也没了词。放下图纸,尴尬地站到一边。

其实,他们好奇,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薛峰记忆的方法。薛峰采用的是谐音记忆法,例如:大堂的总开间是八丈六六,他就记成“八牛溜”,这八头牛溜了。总进深四丈二六,他就记成“死了两头牛”,其他细部尺寸的记忆,他也如法炮制,这种形象一旦在头脑中形成,连撵都撵不走!

他报的这些尺寸,和后世一样,都是轴线的中到中的尺寸。

薛峰自从接触图纸之时起,他就进行当时的尺寸与自己以前学过的尺寸进行比较。那么,当时的尺寸和他曾学过的一致吗?

第57章 狂躁

其实,尺寸这两个字本身没有变化,而其实jì

长短,各个朝代却并不一致。

隋朝时期的一尺的长度,与后世已经很接近。后世是一米三尺,一尺是三十三厘米三三,当时的尺要比后世小些,每尺的长度是二十九点六厘米。

所以,说隋有的作品中,形容人的个高“丈余”,按现在的长度计算,高近三米,显然是不现实的。

……

经过这次放线,仇县令虽然对这小子的态度不甚满yì

,但对他的本事却大加赞赏。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把薛峰越传越神,最后,把薛正监传成了薛神监。

……

再说头天中午,薛老三拉着一车死鱼回去,执意要鱼退回原主。

把鱼收去卖,没卖成要退回。开始活蹦乱跳的鱼,现在鱼不仅死了,还破了肚。鱼的原主没有一个答yīng

退回。

薛老三一看没法,只好打算把鱼剖开晒成鱼干。这不是三二十斤,是近四百斤,薛老三就是三天也剖不完呀!天这么热,用不着一两天,鱼都得臭掉。

于是,薛老三也是狗急跳墙,挨家找原主,坚决要求把鱼退回去。原主各家女的对他破口大骂,男的卷起袖口要揍他。

薛老三见家家不愿退鱼,便站在大门外吼道:“你们这些人太没有良心,大伢子收了你们两个多月的鱼,给你们赚足了钱,现在,要求退一回鱼你们都不答yīng

,还是什么一个村子的人?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薛老三你说这是人话么?”

“天下没有像你薛老三这么缺德的,把活鱼收去,把破了肚的死鱼退给人家。我们要这么做,你愿意么?”

“薛老三你不要废话,赶快把钱给我们,要不的话,你就别想安稳……”

……

家家不愿退鱼,他没了办法,只好把鱼摊开家天晾着,鱼肠也没拿。鱼太多,就想拿,也实在拿不过来。

第二天早上,整个家天的鱼都臭烘烘的,黑压压的一片苍蝇,在臭鱼身上不停的飞来飞去。

随着那些苍蝇在飞动,薛老三的心里也像塞满了这些瘆人的苍蝇。令他更加不安的是,果然有几个女人围他家的门,朝他要鱼钱,他缠不了那些女人,便想法躲避一下。

他找了个上茅房的借口,走出大门外。

出了大门,但这往哪里去呢?薛老三犯了难为。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感觉站这不是事,便走过小艞。过了小艞,就到了薛老大的后园。

自从他知dào

薛老大就是杀大伢子的人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老大家的门。他往前一走,到了薛老大家的门口。心想,就是有杀子之仇,但也毕竟是兄弟。也不知大哥的腿伤现在怎样?于是,他进了薛老大家的门。

薛老大的女人李氏自从知dào

薛老大杀大伢子之后,人变得又黑又瘦,还长出了黑眼圈,显得苍老异常。她见薛老三来到,叫了声:“三爷来啦!”

薛老三嗯了一声算是作了回答。然后,他向堂屋走去。

到了堂屋门前,他听到薛老大的呼噜声。他本想回去,可又一想,既然来了,还是问一声再走。

他朝薛老大的床前走去,见薛老大的手里拿着一个纸人……

……

昨天,薛老大躺在床上,听李三满庄子跑着叫喊:“薛少爷当大官骑大马啦……”薛老大纳闷:大伢子不过是一个穷人家的小子,自从换了家之后,他卖鱼卖鱼赚钱,现在又平白无故的当了大官骑了大马,而自己却半死不活的躺在这床上,这分明是这家的财运全部颠倒到他家去了。…,

于是,他就采用纸人穿心法,因为这个方法诅咒非常有效,屡试不爽。

他拖着残腿爬将起来,扎了个巴掌长的小纸人。听说只有写上被扎人的名字才能有效,可自己又不会写字,这种事也不好找孟学士帮忙,因而,他把自己已经活动的一颗后牙给拔了下来,然后,用线把这颗牙绑在这小草人的身上。这颗牙,在他的心目中,当然是“大伢子”的意思。

这些事做停当之后,他就把针扎在这小纸人的头上,心上。他背着李氏折腾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睡着了。

这一幕,正好被薛老三看见,薛老三开始也不知dào

这小纸人是谁,仔细一看,这小纸人身上有颗牙,他一下与“大伢子”联系起来。

于是,薛老三决定除掉薛老大。

他觉得用手掐死薛老大把握不大,便打算到家天找把锄头,一下子结果薛老大的性命。

因而,他怒气冲冲的走出门外,准bèi

找锄头。

李氏正在喂鸡,头也没抬,轻轻的说道:“三爷,听我家三舅说,你家大伢子要帮他盖房子,你听说了么?”

“什么?”薛老三连续受到刺激,歇斯底里的喊道。

喊过之后,他的头突然晕了一下,再也无力去杀死薛老大,他一面捂着头,一面摇摇晃晃的向家中走去。

走到小艞上,他随时都有掉下河里的可能,但他没有感到一点害pà

,就这样,摇摇晃晃的走过艞去。

到了家门,那些要钱的女人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把天下再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薛老三望着满家天的鱼和嗡嗡叫唤的苍蝇,听着那些女人叽叽喳喳的谩骂,想起薛老大针扎小草人,再想到大伢子要为李三盖房,他的精神彻底崩溃,怒吼一声:“你们都给我滚!”然后,摇晃了几下,摔倒在地。

开始,几个要钱的女人还以为他是耍赖,可是,再看他口吐白沫,脸色苍白,这才一下子全都跑开。

小二一看,爹爹这样,村里找谁啊?爹爹平时小气,没有什么人缘。他知dào

,如果没人问事,爹爹会死!

于是,小二满村子跑着,一口李三一口三舅的喊着。小二虽然人小,但也懂:喊三舅怕李三听不懂,喊李三,又觉得缺乏尊重,因为大哥曾明确的说过,今后,要喊他三舅。

李三正在玉春家里规划着未来的生活,突然他听到小二惊慌的喊三舅,这时,一种做长辈的责任突然促使他跑出门外,一把抱起小二,听到小二说明来意后,他放下小二拼命的向薛老三家奔去。

李三见薛老三生死未卜,如果不果duàn

采取方法,薛老三将一命呜呼。

怎么办?怎么办?事到如今好为难!

李三急中生智,从井里打起一桶水,对着薛老三的头上浇去。

薛老三被冷水一激,动了一下。李三一看,这方法还行!于是,又提起两桶水浇在他的头上。

这两桶水下去以后,薛老三果然睁开眼来。

李三把薛老三脱去衣服,抱到床上。然后叫小二烧点开水,让薛老三多喝一些,自己拔腿向薛峰的所在的县城工地奔去。

第58章 紧急处置

顺着八卦村向南,李三脱掉上衣,甩开膀子奔向八卦山,到了山顶,由于跑得急,他在山顶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

待稍稍喘匀,抹了一把汗水,又向山坡下奔去,拐弯上了江浦路。

街上行人,见一个壮大汉快步奔跑,也不知出了啥事,便纷纷躲避。

从江浦路一直向南,拐弯向东,到了县衙工地的大门口。

他刚要往大门里冲,被两个看门的官差手持大棍拦住去路。

“我……我是来找薛少爷的!”官差问话,李三气喘吁吁的作了这样的回答。

这个回答,当然不能令官差满yì



李三一想:怎么回事?还不让我进去?便用力去掰那大棍。

两个官差眼看支撑不住,怒吼一声,从工地上又冲来两个官差。

所谓好汉不敌双拳,李三硬是没有冲进去。

“你们给我放开!我是找薛少爷的,他家出了急事,你们再不让我进去,休怪我不客气!”

后来的官差中,一个矮个大嘴的官差,一听说要找薛少爷,便和传得纷纷扬扬的薛神监联系了起来:“你家薛少爷多大,是干什么的?”

“他十二三岁,是……是骑大马的!”李三不知薛峰的官职,只知dào

他骑大马。

“你等下,我去找!”矮个大嘴的官差此时断定他要找的薛少爷,就是薛神监。因为在骑大马的人中,只有一个姓薛的,只有一个十多岁的。于是,他立即说道。

刚开工,事情千头万绪。薛峰正在工地上忙活,突然听到矮个大嘴的官差说有人找他。根据这个官差的特征描述,他估计应该是李三。

“薛少爷,不好了!你爹他昏了过去……”

李三没说前因后果,没说已经被他救醒。薛峰一听急了起来,从拴马桩上解下那匹性情温和大马,跳上马去,李三也爬了上去。

他到钱庄取了一些钱带上,又催马前行。路过一个郎中诊所,薛峰丢下十个铜钱,说了八卦村的地址,叫郎中速去。然后,他又跨上大马,同李三一同向八卦村而去。

近路大马无法走,他们走的是大道,三十来里,不足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村里。

薛峰来的急,官帽没取,官服没脱,皮鞭在腰间也没解下。

八卦的人,开始听李三说薛峰当大官的时候,无人相信。就连韩员外也不相信:如果当官,上面不来人调查?然而,活生生的薛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虽然心存疑问,但不得不信。

没进家门,就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他进了家门一看,那些死鱼都已经发臭,像是全世界的苍蝇都集中到了他的家中。

薛峰叫李三立即找人,把这些遭苍蝇的臭鱼全部弄到田地里埋掉。

李三哪顾得上找人,自己拿起两个柳筐,把鱼装进去,挑起就跑。

村里人见薛峰来家,都围了上来,见李三说要把鱼倒掉,都觉可惜:有的人要拿去家喂猫,有的人要拿去家喂鸭子,有的人要拿去家做鱼酱。

“你们要要的话,就快点动手!”李三吼道。

真是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家天的鱼便一个不剩。

没了鱼,苍蝇也少了许多。

……

薛峰到了屋里,见小花红在一边啼哭,小二端着水不停的叫薛老三喝。薛老三的两手在不停的挥舞着,并不停的说胡话。…,

薛老三火急攻心,晕了过去,被李三冰凉的井水一浇,虽然醒了过来,却不停的在说胡话。

薛峰用冷毛巾敷在薛老三头上给他降温。在医生到来之前,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找个凳子在薛老三床前坐下,从薛老三的胡言乱语中可以听出:薛老大用针扎小纸人的头部和全身,这个小纸人,就是自己。

薛峰当然不相信这些妖术会发生什么作用,只是感到薛老大更加变态、更加可憎!

医生来了,薛峰向他说明了情况。医生一看,是急的,又是冷水激的,发了烧,因而开了药方。这种病太简单了,是叫医生都会看。

医生走前,医药费加出诊费又给了他二十个铜钱。

薛老三喝了药,慢慢的平静下来。

村里人像看热闹般的向薛家拥来,薛峰本以为是乡亲们前来祝hè自己当官,谁知,从话音中听出却是来要鱼钱的。

有人认为欠账是大爷,有人认为这是一件并不怎么光彩的事,薛峰就是后一种。他喊来李三,问有没有记账。李三哭笑不得,哪有什么账啊,要真的有账的话,那也在薛老三的肚里。

这事解决宜早不宜迟,也等不得薛老三醒来,就凭交鱼的人自报斤数。

有的人心眼儿直接,有的人心眼就带些弯儿,就多报了些斤数。

北边村里人知dào

薛峰还鱼钱,也都争先恐后的奔来。

薛峰还账时,一笔笔的录账。听李三说不足四百鱼,还卖了二十斤,眼下,硬是付出了五百三十斤的鱼钱。这个结果令薛峰大吃一惊:在一个个诚实的笑脸之后,谁又能会想到,他们有人是在欺骗自己呢?

幸亏薛老三不知此事,如果此时他知dào

,不投河也必上吊!对于他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薛峰把这些事处理完之后,找到本村的张瓦匠,让他迅速组织人替李三家盖房,工钱由他来结。他又丢下三贯钱,让李三配合张瓦匠,按照图纸上标明的材料表买材料。

这些事情布置完之后,薛峰立即回了工地。

……

薛峰到了工地,拴好马,刚要往大堂的地方走,王禾副总监迎面怒喝道:“薛峰,你去了哪里?”

“……”

薛峰因为走的急,没有来得及对别人说,更没有向这个顶头上司请假。他本想向他解释,但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便缄口不言,依旧向大堂走去。

“我告sù

你,你今后再敢乱跑,你今后就不要再来……酒葫芦挎得不孬,像个老酒鬼似的!”王禾见这小子没有理自己,便对着他的身后喊道。

“哎呀,薛正监,你这是去了哪里?”陈坤见了薛峰,忧郁的道。

“家父急病,我回了趟家!”

“你刚离开,王禾就来到这里,他问我你去了哪里,我说你在这。他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你,像疯了一般训斥我!说我和你合伙欺骗他,他说明天他要到仇县令那里去,要求把我俩撤掉!”接着,陈坤又忧郁的说道:“说真话,我怕真的丢了饭碗!”

“他就是这个脾气?还是有别的原因?”薛峰似在自言自语的道。

“走!快要下班,我们屋里说去!”陈坤走到薛峰面前,低声说道。

第59章 欲擒故纵

“竹竿籊籊,河水浟浟。相忘为乐,贪饵吞钓。非夷非惠,聊以忘忧。”这首宋诗,是无名氏的《答孙缅歌》,这宋诗并非是众所周知的宋朝诗词,而是南北朝时期的宋国人无名氏的诗词。

这首诗前两句以景物起兴,中二句说汲汲名利势必引发灾祸;末二句指出凡事都无可无不可,不要刻意为之。

然而,贪者在法庭之上哭鼻涕抹眼泪的忏悔,而在他贪之时,叫他们不刻意为之,他们能做到吗?

……

薛峰看陈坤“到屋里说去”的神mì

作态,心想:这里还真有鲜为人知的秘密。

他俩到住处时间不长,便有人把饭菜送上前来。

薛峰从腰间取下酒葫芦,为陈坤倒了一杯酒。

“别……中午不许喝酒!”

“绝对不许喝?其他项目的监工也喝?”薛峰想,如果是硬性规定,那就算了!

“没有不喝的!只是少喝一点儿而已。工程到最后时刻,为了赶工期,监工更得喝酒!”

“为什么?”

“这两天还没有抽打干活人的现象,再往后,就得要皮鞭抽着那些匠工干活,越到临近竣工,抽打越厉害!”

“这和喝酒有关系么?”薛峰不解的问。

“你想呀,如果不喝酒,谁个能下得去那鞭子?抽打牲口有时都不免不忍,何况是抽打人呢?工期越到最后,上面压得越紧,只有喝了酒,只要看不顺眼,才会逮谁抽谁!”陈坤虽然推让喝酒,但眼睛仍然不停的盯着他的酒葫芦。

“只要不是硬性规定,那就少喝点!”薛峰说完,替陈坤满上,这次,陈坤没有推让。

陈坤平时话很少,一杯酒下肚,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一板一眼的讲起建筑业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

王禾虽然挂的是副总监,这是对整个工程而言。如果论区域,他就是这个工程的总负责,因为毕总监负责的工程太多。

别人也许和王禾接触时间不长,但陈坤是他的老同学,在一起干的工程也不少,因此,他对王禾这个人非常了解。

工程开工时,作为项目的正监副监,都要从薪水中拿十分之一送与王禾,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陈坤一来是他的同学,二来家里劳口多,就从不给他送钱。所以,尽管自己的技术及管理水平堪称一流,可由于王禾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就一直得不到提拔。

这一次县衙工程,他本以为混个正监干干,没想到还是个副监。副监比正监要累,但责任不少负,可待遇却差了一截。所以,开始他的心里很不痛快,见来了个小孩做正监,心里就更加不爽。

自从见识了薛峰的本事之后,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孩。要论选搭档的话,现在就是把所有正监放在一起重新让他挑选,他也会选择这个小孩。

自己没有送一文钱与王禾,薛峰不知其中的道理,所以,自己估计薛峰也没有送于他钱。因此,王禾才会对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

王禾对人好坏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谁给他的钱多。如果你钱给的多了,工程上出点小纰漏,他也把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像陈坤这样一文不给,他就会鸡蛋里面挑骨头,把你的一点瑕疵无限放大。

陈坤在这种高压之下,虽然有坏的一面,但也有好的一面:他工作起来诚惶诚恐、如履薄冰,把工作做到了几乎完美无缺的程度。…,

话不说不明,木不锥不透。经过陈坤这一点拨,薛峰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薛峰听陈坤讲完之后,独自揣摩起来:凭自己的实力,远不能和这位副总监相拼。如果把这位副总监的实力比作一根檩条,而自己目前只能算是一根草而已,要斗,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所以,要顺势,顺着他。顺着他并不是打不还手骂不张口,因为那样做一点儿屁用都没有!要顺着他,当然是他喜欢什么给他什么。按陈坤的话说:他要拿出十分之一的薪水作为给他的好处费。

当然自己要送,就多送点,这就是所谓欲擒故纵。他只要有弱点,最后,把他的弱点的裂缝撕大,最后就能战胜他。

薛峰小小年纪,这个想法也算得上“恶毒”,但他这种“恶毒”不是从前世带来的,而是在生活中得来的:自己是薛老大的亲侄儿,薛老大竟然要致自己于死地!自己不追究于他,他却扎小纸人要把自己咒死,可见人心的恶毒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在这种社会中,如果自己仍然保持自己的正直。那么,自己除了一条路可走,再没有别的路,这一条路就是谁都不愿走的死路!

想到这里,已经开始把睡午觉的陈坤叫醒,问他是否知dào

王禾的住处。

现在的县衙东边,向北有一条小巷,回门向东,从大路向北数第七个门就是王禾住的地方。他的家不在江浦,这是县里专门为他租的房子。

“陈监,我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完,我还要回去一趟,可能要来迟点。”薛峰并非是家里有事,他打算亲自登门拜访这位总监。

出了门,他朝天上一望,天上的云朵一钩一钩的,像是作业做对了老师打的符号差不多。薛峰知dào

,这种云看起来云层不厚,但却最容易下雨。

望天,是干建筑人的一个习惯,因为在露天操作,天气与工作密切相关,建筑的管理人员都把望天当成一种习惯。

他来到大堂的项目位置,对干活的工匠吆喝道:“要注意天气变化啊,万一下了雨,要做好排水的工作啊!”

吆喝了一会儿,便向外走去。

身着官服在街上行走,本来就是件抢眼的事。一个小孩身着官服,一侧腰系皮鞭,另一侧腰系酒葫芦就更加抢眼。

行人不时的向这个小官人投来惊讶的目光。

并不是薛峰想这样招摇,只是随时要回工地,被人看见身着便服又要生疑:准是又跑到别的地方玩耍。

他到钱庄取了些钱,按照陈坤所指,一直向王禾副总监的住处而去。

到了王禾的门口,一敲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出来一个官差,手拿月牙弯刀。这官差见是一个小官人,便道:“找谁?”

“找王总监。”

“不行啊!总监有话,午休时间任何人不得打扰!”

薛峰一看,还进不去,看样还得使钱。

这钱一使还真管用,官差答yīng

进去通报一声。官差一通报,总监答yīng

让他进去。

这是一个两层小楼,踏着木板楼梯来到二楼,他敲了敲门。

“进来!”王禾听到敲门声,便道。

薛峰进去之后,突然返身又走了出来。

第60章 处事法则

“妖姬脸似花含露”,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玉树**花》的其中一句,这是诗被后人定为亡国之音。《玉树**花》是南朝最后一个君王陈叔宝作词作曲的得yì

之作,曾盛传一时。

……

看官问:薛峰不是专门来找王总监的么?怎么进去又出来了呢?

原来,王总监穿个裤衩趴在床上,一个身着薄纱的妙龄女郎正在为他按摩。

这不是薛峰出来的主要理由。理由是这一“妖姬”不仅“脸似花含露”,就连整个身体都呈现“花含露”之状:身着的红纱太薄,和裸体相差无几。

……

“小薛子,你躲什么?”王禾的声音依旧很凶。“你不在工地,跑我这来干什么?”

王禾之所以这么凶,因为他并不认为小孩会开窍。他认为,要想让他开窍,只有不停压迫和敲打。

薛峰出来之后才有些后悔:自己这样猥琐当然会让别人巧不起,这次作为教xùn

,今后哪怕真的遇到裸女,也要大大方方的坐在他的面前。

能做到么?不知dào

!反正当下薛峰就是这么想的。

他再次进入王总监的房间,十分自然的坐在椅子之上,没有半点的忸怩作态……他想,王禾肯定第一句问他来干什么?因此,他早已想好了答案:来拜会你一下!

可是,王总监并没有这么说,而是细心的开导起来:“小薛子啊,这会处事的人,从小就会处事;那不会处事的,到老了还是那样!所以,这处事法则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非常重yào

!”

“什么叫会处事,什么叫不会处事,请总监教导于我!”

王禾一听,这小子并不像个愣子,倒像是个会来事之人。“处事,说复杂也许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你如果把钱看得太重,你就不会处事!”

“请总监明示!”

王禾听了,突然激动起来:“如果像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那怎么和人家处事?会处事和不会处事那是大不相同的!就拿你手下那个副监来说,他是和我同学,上学时成绩比我优秀,可现在呢,我已是总监,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卫兵,有贴身侍女……”

“王总监,我从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是菩萨转世,你是来人间享shòu

生活的。”薛峰之所以称“你”不称“您”,因为那时还没有这个称呼。

薛峰这马屁拍的,拍到了点子上,王禾坐起身来,一把将侍女搂在怀里。对薛峰道:“你这小子虽然不会处事,但这马屁拍的,倒让我舒服得很!”

薛峰心想,继xù

让你痛快,但愿你不要乐极生悲:“王总监,你何以见得我不会处事呢?”他说着,动了一下身体,铜钱在他身体动弹时发出一声声响。

听到响声,王禾心跳加快起来,对着侍女屁股拍了一下,道:“宝贝,你出去一下。”

那侍女起身,故yì

扭动着透过薄纱清晰可见的屁股,向外走去。走到薛峰面前,用手轻轻的拧了薛峰一下脸蛋,然后咯咯的笑着走了出去。

侍女刚出门,薛峰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站起身来,递给王禾道:“王总,我早就想来孝敬您,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是五百文,不成敬意。晚辈还年轻,请长辈多多给予照顾和提拔!”

王禾接过红包,捏了捏,掂了掂,笑容可掬的接下,放到橱柜中锁好:“如果你那副手,有你一半会处事,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混个项目副监!”…,

王禾这一捏一掂,是很有讲究的。捏:证明它是铜钱,掂:当时铜钱一千枚四斤二两,这五百枚是二斤一两。他这一捏一掂,就知dào

这小子说的全是真话。

“王总监,这天像是要下雨,一下雨,工地也干不了活,下午我陪你到茶楼坐坐,还望总监赏个脸!”

王禾有些激动的道:“上茶楼当然好,只是,不好叫你花费太多喽!”

“呵呵,王总监是担心这个呀?我也没媳妇,也不拖家也不带口。这吃不要钱,穿不要钱,一月一贯二薪水,你说我年纪轻轻的要那么多钱干嘛?”薛峰笑了一下说道。

王禾一面穿衣服一面道:“薛监,真的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会来事!”这送了钱与没送钱就是不一样,刚才王禾还一口一个小薛子,现在改称了“薛监”。

薛峰和王禾出了门,直奔公庆生茶馆而去。

到了茶馆,还好,二楼雅座还有小包间。薛峰要了一间包间,慢慢的品起茶来。

一时两人无语,就听隔壁的房间有人问道:“谢公,听说河南王杨昭改封为晋王了么?”

“你这是哪一年的黄历?这是今年正月十三的事情。当今太子多年任晋王,现在由他的儿子杨昭任晋王并被任命为内史令,这与任命尚书右仆射杨素为左仆射、纳言苏威为右仆射是一前一后的时间。”

“这是谢吉,薛监,你去把他请来!”

薛峰请来谢吉,谢吉一看,是县衙工程的王禾副总监。两人一见,客套异常。

“谢公,最近还有什么新闻啊?”谢吉是仇县令的大子舅,王禾自然不会错过这次套近乎的机会。

话唠谢吉见王禾向自己请教新闻,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便道:“眼前的大事主要有这几件:太医博士巢元方编撰了《诸病源侯论》,陆法言编写的韵书《切韵》共五卷也已完成,皇上派杨素协助启民可汗向北征讨,眼下许多部落归附启民,因而,启民现在成了**大可汗!”

谢吉说完,站起身来,两手一抱拳道:“王总,告辞啦!那边的客人还等着我去给他们唠嗑!”

王禾和薛峰也抱拳回敬。

“哎呀,还有一件重yào

新闻给忘了!”谢吉走出门外,又急忙折回,坐下后说道。“皇上认为学校的学生多而不精,因而,经过选拔,只留国子监学生七十人,国子学改为太学。其他的太学、四门及各州县的学校一律停办!”

薛峰听了,吃惊不小:是真有这样这样的事?还是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学校关停了,韩小姐是否就会回家?

第61章 两处异况

“故不积蹞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荀子的《劝学》的这段是告sù

人们,知识是一点一点积聚而来的。

纵观隋文帝开皇二十年、仁寿元年来看,他的一生还是非常重视教育的。不过,他到了晚年,关停许许多多学校的做法,确实给教育带来了一定的危害。

……

薛峰听到谢吉这番高论,确实吃惊不小:没想到隋文帝杨坚竟然这样对待教学,因为学生不精而关停学校,这不是因噎废食么?实jì

上,天下的文化人不是多了,而是少了!有些基础普及的教育也许并不要太精,但要普及啊!

因而,他不由自主的叹息道:“其实,这普及教育还是非常重yào

呀……难道就没有人向皇上劝谏么?”

“听说殿内将军刘炫曾奏表切谏,可皇上哪听他的?”谢吉说完之后,又再次告辞。

这时,外面响起了风声、雨声。

……

在这之后,雨又下了三天。

整个县衙是八个月的工期。不过,工期的算法与后世有所区别,后世算工期,你下雨也好,下雪也好,下冰雹也罢,除了洪灾地震而外,这工期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而当时的工期是要刨去下雨天的。

在这三天的下雨时间里,王禾副总监带着手下人狂赌狂耍不止。上午赌,其他时间吃喝玩乐。虽说是新的县城,但娱乐场所一应俱全。

第四天天气放晴,王禾关照薛峰,整理好现场,待地上干燥之后,要在他们大堂项目的位置,举办现场会。

薛峰明显感觉到:王禾对自己的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要开现场会,那就是表彰。

大堂项目副监陈坤,听说要开现场会,心里非常高兴。现场会是自己功绩的记录,也许就这个现场会,自己在下一个项目中,也许就是项目正监。

上午,大堂项目工地上,薛峰在布置工匠干活,陈坤带着干小工的整理现场。

这时,王禾走到陈坤面前,撂了一句:“你可是秃子沾了月亮的光啊!”

什么意思?陈坤惊奇的望着这位曾经的同学、现在的上司。

王禾撂了这句话之后扬长而去,这给陈坤留下了一个谜。

陈坤来到薛峰面前,气呼呼的道:“薛监,你看王禾说的是什么熊话,说我们得以开现场会,是秃子沾了月亮的光!难道我们是秃子,他是月亮?如果不是我们这个秃子把事情做得好,又哪来他这个月亮?”

陈坤不清楚,可薛峰清楚,王禾的意思是说:陈坤这个秃子沾了薛峰这个月亮的光!他薛峰什么时候变成了月亮了呢?自打他送了王禾钱的时候起。

陈坤说完之后,他期待着薛峰的表态。

薛峰冷笑了一下,而后,套用了后世人常说的两句话:“做好自己的事,让别人去说去吧!不要生气,不用理他!我们不要拿他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陈坤一听,眼睛惊得猛睁一下。而后,低头离去。把薛峰说的话连续念了三四遍,他觉得甚是有理。他认为,薛峰说的很对,但自己却难以做到!他望了望着薛峰那平静的表情,他想:看样子他能做到!

天晴后的第三天,隆重的现场会在县衙工程的大堂项目一侧召开。参加会议的有:全县各个工地的代表,县衙工地的全体人员,还有县太爷仇大方以及县衙的各级领导。毕总监没有参加,因为他到别的县里去了。…,

今天的“明星”当然是大堂项目的“月亮”正监薛峰,和那沾了月亮之光的“秃子”陈坤。他们介shào

了管理经验和对未来工程的瞻望。

王禾在讲话中多次表扬大堂项目正监薛峰,对副监陈坤只字未提。这不仅陈坤感到诧异,就连其他项目的正副监也深感不解。

陈坤心里难过,只好不断的以薛峰对自己说过的那两句话来安慰自己,可安慰来安慰去,心里仍是不平,他真的想哭!

……

县衙工地大门之外,李三急得团团转。这一次他来找薛峰,没有上一次幸运。上一次闹一闹还见到了薛峰,可这一次再闹也没有进去。

这一次那些官差有三四十人,知dào

他是薛正监的亲戚之后,没有难为他,但也没有让他进入会场。

原来,李三遇上了大大的麻烦:天晴之后,李三和本村的张瓦匠一起,把盖房子的材料备齐,昨天早上,工匠到齐,他家的房子开了工。

那时的匠工,不像后世那样分的清楚:瓦工、粉刷工、钢筋工、门窗工、模板工、架子工、机械工、水电工,还有线电视、电话、宽带、消防安装、幕墙等等各类工种。那时的匠工,主要有瓦工和木工两种,而普通人家盖房子,通常是即是瓦工又是木工,区别只是大工与小工而已。

按计划,像李三家的房子,大小工十人,有个七八天的时间,也就一切停当。

刚等匠工把李三的小破屋拆除,孟学士死活不让盖。

孟学士住在李三家的前面,说李三以前是小屋,不妨害他家的风水,现在李三家盖大房,会主他家有灾。这时,他把风水先生也请了来,风水先生也如此说。

李三哪理孟学士这一套?骂了孟学士的爹又骂了他的娘,卷起袖子还要揍他!

孟学士平时还真的有些怕李三,可为了捍卫自家的风水,却也顶起牛来!“难道你李三不是你爹你娘生的么……李三我告sù

你,你无论怎么粗鲁,你这房子就是不能盖!”

人家盖房,最怕的就是邻居闹事,可这最怕之事,却让李三给碰上了。

李三一气,冲到孟学士的面前,把他举起,朝河边冲去,像上次扔薛老三一样,把他也扔进了河里。

孟学士还真是不屈不挠,从河里爬将上来,硬是冲到李三的房前不让他盖。

孟学士的母亲见自己的儿子被扔进了河里,冲到李三的屋基前就坐在屋基之上。

曹寡妇玉春听说李三盖房,把自己娶过去,她成天欢喜不迭。她在憧憬着未来和李三在一起的日子。她听见李三盖房的地方吵吵闹闹的,便硬着头皮去看一看是啥情况,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孟母看到自己儿子被李三扔进水里,看到玉春之后,气都出到了玉春的身上:“臭寡妇真是死不要脸,养汉子感觉还很光彩!你这骚狐狸,时间长没男人受不了……”

玉春一听,脸像开水浇的一般,猛的热腾起来:我和她无冤无仇,她骂我干什么?玉春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她向孟母冲去。

孟母已经六十多岁的人,见玉春这架势,还真害了怕,爬起来准bèi

跑。

玉春还没有抓住孟母,却被孟学士的媳妇一把抓住。接着,两个女人缠打一起。

李三虽然气的不行,但他仍清楚:如果自己上去动手,非把孟家的女人打死不可!如果把她们打死,即使官家不治罪,但在自家的屋基上死了人也不吉利!再说,官家能不治罪么?…,

李三想起了姐姐,叫他来和孟家女人缠,自己来对付他家的男人。

孟母见玉春和儿媳妇缠在一起,她也在一旁帮着打玉春,李氏冲到面前也不顾一切的打将起来。

双方眼下是势均力敌,但李三清楚,玉春正怀着孕,如果缠的时间长了,非出人命不可。于是,他上前对着孟母的头一巴掌,又对着孟学士的媳妇的头上一巴掌,两人女人的头哪有承shòu这么大的压力?顿时被打的晕了过去。

孟学士见了,一面跑着一面向韩员外家跑去:“打死人啦!李三行凶打死人啦……”

匠工一半是本村的,见都要打出人命了,这活还怎么干?于是,便都收拾家伙各自散去。

孟家婆媳被人屈醒过来,都躺在李三家的地基上……

李三真的想就此把孟学士一家宰了,但一想,宰了他一家,自己也就此没了命。

在李三的心目中,早已不把薛峰当成小孩,而是成了自己的依靠。于是,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来找薛峰,谁知工地里开现场会,官差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

“李三,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三一听,这不是韩小姐的声音么?

第62章 再遇黑衣人

郁闷:这一章定时0点发的,现在打开一看,竟然没有发出去!

……

隋文帝老了,也不知是糊涂了也不知咋的,在仁寿元年六月,认为学校的学生多而不精,竟然将各州县的学校一律停办。

韩雅和穷小子薛峰走得近,韩员外把她送到县里学校学习,随着县学校的解散,所有学生只好回家。

回家途中,韩雅坐在马车里,路过新县衙工地。见工地上热闹非凡,于是,她叫赶马车的家丁将马车赶得慢点,以便她观看。她把车窗留条缝,两眼从缝里向外张望。

无意中,她见到李三。此时,李三正低着头在工地门前徘徊,她想:这是怎么回事?

薛峰卖鱼赚了钱,在工地上当了监官这些事,韩雅早有耳闻。这些天来,她的心里苦啊:十多年来天天见面,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这两个多月没有见面,真是望穿秋水!

上学的时候,虽然离薛峰不远,可她爷爷派来的人对严格监管,她根本就不可能与薛峰见面。

以前,她很少与李三说话。现在,看李三也有个人样,听说他与薛峰处得不错,所以,爱屋及乌,竟然和李三打了招呼。

李三听见韩小姐的叫声,他担心听错了,便四处张望。

“李三,我在这。”韩雅虽然喊李三,但身体仍然在马车里。

李三顺着声音望去,发xiàn

声音是从马车棚里发出的,于是,他激动的走去。

“离远点!”韩家赶马车的家丁见李三近前,便呵斥道。

“怎么着?”李三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那赶马车的多天没见李三,在他的印象中,李三就是臭烘烘、脏兮兮、不可理喻的一个人。可李三近前,他一看才发xiàn

,李三比自己还要干净,他的脸不禁红了一下。

“李三,你怎么会在这?”韩雅的心情非常急切,她顾不得训斥家丁,便问道。

“……”

李三打了个酸鼻。他担心自己在韩小姐面前会流泪,丢人,便转过脸去。

怎么啦?大伢子出事啦?她急忙掀开马车窗户,头伸出窗外急呼道:“李三,大伢子他……”

“韩小姐,薛少爷他没事!”李三依然背对着韩雅。

“薛少爷?”李三称呼薛峰薛少爷称呼惯了,可韩雅乍一听没听出来,她随即想到,他说的薛少爷,应该就是大伢子。不过,她感觉李三有点儿不大对劲,便道:“李三,你转过脸来!”

李三转过脸来,韩雅发xiàn

他的眼圈是红的,便有些发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李三,你说实话,大伢子他是不是出事啦?”

“……”

“走吧,韩小姐!”坐在韩雅身旁的柳妈道,这柳妈就是韩员外派来监管韩雅的。

这赶马车的也知dào

该听谁的,赶着马车就走。

韩雅无论怎样呼唤,马却得得的向前驰去。

哎哟!我还没问韩小姐这是上了哪里?李三蹲下,一拍大腿。

工地里面开会,外面也是人来人往。李三抱头蹲在路边,只盼薛峰能早点儿散会,自己好把事情告sù

他。

早上,在自己来的时候,听说孟家的母亲又昏了过去,听说孟学士正打算要告自己。万一孟母她一命呜呼,自己这官司是吃定了,自己坐了牢,或被处死,这屋还盖给谁住?

屋,肯定是盖不成了!那么,还得把这盖屋的材料处理掉!这材料钱是薛峰的,要处理也得他来处理。…,

他想得头都发疼,揉了揉脑门。在眨眼之时,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向西走过,这人穿着黑衣黑裤,脚着一双草鞋,戴了一顶破斗笠,如果平视,不会看不清他的脸。可李三这会儿正蹲着,正好望见他的脸,李三见这人有些儿面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正当他思考之时,那人却加快了脚步。李三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那人却跑了起来。

李三见这人跑,知dào

这人心里有鬼,于是,他撒腿追去。他心想,如果这人与自己无关,定会停下,如果和自己有关,便有意躲着自己,那这里面就有问题!

他一边猛追一边想:这人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莫非是孟学士找来对付自己的人?

“你站住,再不站住的话,休怪我不客气!”那黑衣人在无人处停了下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说道。

李三笑了笑说道:“噫嘻!你对我不客气,又能把我怎么着?你就拿着刀子,又能把我怎么着?”到这时,李三还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人来。

“兄弟,我们打算抢你的鱼,不过,也没抢着!你这又何必跟我过不去呢?”那黑衣人知dào

李三有块蛮力,怕了,便道。

哦呵!想起来了,原来是抢我们鱼的黑衣人!正如这黑衣人所说,鱼他没抢着,我也不计较这事,不过,这盖屋所受的窝囊气往哪里出?

“你把刀子扔了!”李三边说着,边向那黑衣人走去。

那黑衣人一边退一边道:“你不要过来啊!”

李三想,他手里有家伙,我也近不得他的身,我也得找个家伙。一看,巧了,身边正有一根斧头柄粗五尺来长的枯树枝,于是,他拣起来就向那人打去。

那人见了,撒腿又跑了起来。

李三虽然跑得不慢,但自己的块头大,禁不住这么长跑。于是,他像疯牛一样向他奔去。

路上的行人见了都纷纷躲避,躲到不远处又回头来张望,他们都有一个疑问:这两个是什么人?

李三感觉那树枝能够打着那人的时候,猛的把树枝甩了过去,那人一下子被打趴在地。李三冲上前去,一下子骑到那人身上,抡起榔头般的拳头向那人肩膀上砸去。

李三也明白,这拳头不能打他的脑袋,这拳头打在他的脑袋上,这人就必死无疑!自己无非是出一口心中的闷气,并非要把他打死。他想,幸亏遇上这黑衣人,心里还打个痛快,要不的话,非憋出病来不可!

那黑衣人被李三骑在身下,像是窒息了一般,肩膀被遭李三猛击,身上早就软了!手里的刀子也失去了作用!

李三光顾着打着痛快,一队人马近前他也没发觉。

突然,李三感觉左膀被铁钳子钳住一般,他抬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第63章 麻叔谋(一)

螳螂捕蝉,焉知黄雀在后?正当李三打的痛快之时,没想到却被别人抓住肩膀。

李三一抬头,吓得魂飞魄散。他看见了什么如此害pà



他见到眼前这人身高六尺有五,眼如铜铃,鼻大如砣,面红如枣,胡须黑而长,手大如蒲扇。李三合今天的个头高约一米八几,可站在这人面前却矮了半头,他粗壮的身体与他相比也瘦了一圈。

只见这人身着盔甲,身佩宝剑,不怒而威。

再看这一行骑马人个个都是彪形大汉,身着盔甲,手持大刀,骑的马也格外高大。

“将军,让我来!”

此时,李三和那黑衣人早已被缚。

“……老爷,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没有抢这大汉的鱼,他却追着我打!恳请老爷,放了我吧!”那黑衣人早就缩成一团,浑身不停的颤抖,一个劲的求饶。

李三想:这理不能让他给占了,自己得说话:“你放屁!你短路抢劫,没有打到我们,把我们村里的其他人都打成重伤,到现在我姐夫被你们打得躺在家里还动弹不得!”

被称为将军的及其一行人谁都没有说话,他们跨上马之后,慢慢前行。

李三和那黑衣人各被两个军士用绳牵着。

……

工地的现场会上,仇县令不懂建筑,别人说的那些术语他听不明白,因此,他后悔来参加这个会,他想,如果不来开会,干点什么不比在这里好!

当官的人都是有福之人,仇县令刚想到离开现场,一个官差便到他的身边耳语几句,他立即轻声对王禾道:“紧急公务,告辞!”

仇县令听到的是:州里派的新县尉到了。

王禾开这个会的目的,一是造声势,二是顺便对薛峰送钱表示一下。除了陈坤没有看出来以外,其他那些监官都看出来了。其他项目的监官在背后叽咕:薛峰这小子人小鬼大,肯定是给这位大总监送了好处。

仇县令走了,王禾想:这会再往下开也没了意思,便匆匆宣bù

散会。

会刚一散,就有官差来到薛峰面前,告sù

他:那天来找他的壮汉又来找他,在大门外进不来,就在大门外徘徊,后来看到一个黑衣人,便向西边追去了。

薛峰一听,他确定找他的人应是李三。他想:李三如果没有急事,决不会来找自己,于是,他立即向外跑去。到外面一看,没有李三。于是,他向西跑去。

仇县令的大轿就在前面,薛峰身着官服,不好意思超越他的大轿,便尾随在大轿的后面。

仇县令大轿的前面,迎面走来一队骑马身着盔甲的军士,他见了这行人,立即下轿。那行军士见了仇县令,也跳下马来。

仇县令和那位“将军”握手互相问候,薛峰向这两人一望,差一点儿笑出声来。仇县令和那位将军说话,由于两人个子相差悬殊,仇县令头仰得老高,那位将军的俯视着他,活像是一个大人在和一个小孩在说话。

薛峰再向他们后面一望,大吃一惊!他看到了什么这样惊讶?原来他看见李三被绳子绑着,被一个军士牵着,被牵着的还有一个黑衣人。

薛峰见那黑衣人的第一印象,就把他与在八卦山顶抢劫的人联系起来。如果自己没有猜错,李三肯定是遇见黑衣人,在追赶黑衣人时遇见了这班军士……

李三这时也发xiàn

了薛峰,便不顾一切的大声喊道:“薛少爷,这黑衣人就是抢我们鱼的人……”…,

仇县令与那位将军正在寒暄,一个被绑嫌犯人大声喧哗,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李三的话还没说完,那个牵他的那个军士,两手一抖,又上去一脚,把李三打倒在地。

薛峰心想:不就是县令么?不就是一个军官么?有什么可怕?他立即冲上前去:“三舅——”

那个军士刚要制止,可看见这小孩穿着一身官衣,便好奇的望着他!

“李三,薛监,你们……”仇县令一见,这两人自己全都认识。这个叫李三的,几天前还被自己叫人打了十板,当时,毕总监和这位小孩正监都还在。

薛峰那头脑转得快呀,他知dào

,这个时候据理力争,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仇大人,这黑衣人就是两个月前在八卦山顶抢劫的人之一,三舅抓住了他,本是立了功的,怎么像犯人一样被绑被打呢?”

那高个的将军朝薛峰望去,薛峰目光与他相遇。

薛峰见他的目光如炬,那目光,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麻将军,今天为你接风,先把犯人押起来,明天再说!”仇县令道。

“不!现在就审!”被称为麻将军的人说道。他不仅个头超大,而且声音也像铜锣一般。

姓麻的这个姓不多,在大隋朝赫赫有名的一个姓麻的人,千余年来,这人的名声越传越大,以至于鲁迅先生都在文章中曾提到过他。

这人虽然死了千余年,但他在民间一直发生着作用:谁家小孩夜里哭闹,只要大人说“不要哭啊,再哭麻胡子就来啦!”小孩一听,就会立即停止哭闹,据听说,至今有些地方还用这种方法吓唬哭闹的小孩。

这人的名字始终与小孩子联系在一起,只要提到麻胡子,就必须提到他吃伢子,以致“麻胡子吃伢子”成了一个词。

薛峰不解的是:这人无论是不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姓麻之人,但见他和仇县令说话的语气,就知dào

这人绝对是个狠角色:仇县令说了那么多话,他只以“不!现在就审!”这五个字作答。

薛峰作为贩鱼被抢的当事人,也被带到了大堂。

在衙役的一片“威武”声中,李三和那黑衣人跪在大堂之上,薛峰作为证人站在李三一侧。

大堂正中的公案桌,中间坐着仇县令,那姓麻的将军盔甲尚未脱去,坐在一侧。记录的白脸师爷坐在另一侧。在公案桌两侧放着“回避”和“肃静”四块大牌,大堂两侧站着手持水火无情棍的衙役。

“仇县令,你来吧!”那姓麻的将军道。

“麻县尉,你来你来!”仇县令谦恭的道。

薛峰不解:既然姓麻的是个县尉,那么,仇县令为何对他如此谦卑?难道他真的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麻叔谋?

第64章 麻叔谋(二)

这位未脱盔甲即审案的高个麻县尉,正是那遗臭万年的麻叔谋。

麻叔谋即是军人,他怎么到这江浦县来了呢?原来他是军队一方总管,遭人陷害通敌,差一点丢了脑袋。由于各位柱国、将军力保,才保住了身家性命,现被贬到江浦县来当县尉。

正常县令审案,首先要问姓甚名谁,何方人氏。麻叔谋是个军人,他不懂这些,便道:“那大个,你为何要打那黑衣人?”

李三把两个月前卖鱼遭劫之事讲了一遍。

“按你所说,黑衣人也是强人,你一个卖鱼的怎么能打得过他?”

仇县令听了,这个麻县尉,看来审案是个外行,现在天近中午,问案竟然问这些没用的!

“小人天生蛮力,别无技巧。”李三不傻,他知dào

跟谁说话称大爷,跟谁说话称小人。

“哦!来人,将他两人松绑,让他俩现场摔一下看看!”麻叔谋道。

衙役上前替李三和黑衣人松了绑,李三活动一下手脚,便向黑衣人扑去。

这黑衣人叫周八,是邹元的手下。以前在江浦这个地方,也随主子作威作福,现如今只好成天斗笠遮面,今天也该他倒霉,踫上了李三。

李三感觉在大堂之上与人摔跤,是特爽的一件事,而周八知dào

自己这次在劫难逃,在心理上就输给了李三。

论打架技巧,李三不如周八,然而所谓拳不打力,周八与李三交手,当然不占上风。你来我往,几遭下来,周八心虚,节节后退。李三瞅准机会,一个箭步上前把周八举过头顶……

仇县令见了,急切的站起身来呼道:“别摔!别摔!”

两侧衙役见县令急呼,便窜出两人把周八从李三手里接了过来。

仇县令急忙耳语道:“麻县尉,两个月前抢劫八卦村人的,乃是江浦原恶霸邹元一伙,这两三年来这伙恶霸被我打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些,看来,这乃邹元余孽,通过他,就有可能找到邹元。”

“哦!”

麻叔谋应道。接着,他指了指李三,又指了指一个大块头衙役,道:“你俩,摔一跤!”

那大个衙役乃练武之人,又不乏力qì

。他想,正是自己在上司面前表现的绝佳时机,于是,便丢下大棍,向李三扑去。李三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不过,在大堂上来来往往过了几招,大个衙役硬是没有把李三摔倒。

那大个衙役急于想表现自己,他便像猛虎扑食一般扑向李三。李三急忙一闪,大个衙役扑了个空,李三顺势向他身后扑去,那大个衙役竟然跌倒在地。

那大个衙役就地一滚一跃而起,再一次扑向李三。

“慢!”

麻叔谋站起身来叫道。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震得满堂皆响。

那大个衙役立即住手,羞得满脸通红,站到一边。衙役也是练武之人,竟然败在一个普通人的手下,实在是羞愧无比。

麻叔谋说着走下堂来,对李三道:“你向我来!”

李三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人,你就是借几个胆给小人,小人也不敢啊!”

“呵呵——”

麻叔谋笑过之后,指着李三道:“你如果拼了全力跟我打……”说着,他指了指两旁的衙役,“我让你干他们这行,如果你不用力,让我看出来,立即乱棍打死!”

李三听后惊的魂飞魄散,立即向薛峰望去。…,

薛峰冷冷的笑了一下,眼睛直视着他,坚定的向他点了点头。

李三从薛峰的目光中解读出:要做人,不要做孬种!

李三想,只要我用尽全力,无论我是输是赢,我想,这大官当着这些人的面说话不会不算,到那时,我也是个官差。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还不忘礼貌的向麻叔谋作了一揖,然后道:“大人,那小的就无理了!”

“呵呵——”

麻叔谋又是一阵大笑,两手自然交叉抱在怀里。

李三拿出全身力qì

,尽显毕生勇气,举起榔头般的拳头,向麻叔谋击去。

麻叔谋依旧两手交叉抱在怀里,抬起一腿轻轻一摆,李三便被摔出老远。

“呵呵——”

麻叔谋又是一阵大笑,然后,指着跪在一侧的周八吼道:“那个叫邹元的,他在哪里?”

“……不!不知dào

……”周八一直在哆嗦,听见麻叔谋怒吼,早已魂魄出窍。

“那你知dào

一些什么?”

“邹通和钱七在西山的山洞里,每天……我和钱七轮番出来劫些钱财吃食回去……”周八哀声说道。

“起来,带路!”

麻叔谋说着向大堂外走去,然后,回身指了指李三道:“你回家收拾一下,跟我干!”

李三一听,顿时找不着北了。

麻叔谋又对仇县令道:“仇县令,你稍耽搁一会,我一会儿就回!”

他说完之后,带着自己带来的八个军人,让周八骑着马带路,去捉拿邹通他们去了。

这说话之际已经到了午饭时,仇县令本打算替这位县尉接风,没想到他却风风火火的去捉人去了。

因为麻叔谋有话,仇县令也不好离开大堂。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县尉,他完全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麻叔谋是一方总管,相当于后世的军区司令,这是了不得的大官,只是受贬在这临时干个县尉。

随着江浦县的建设扩大,治安方面险象环生,所以他才请求州里给自己派个有力的县尉,没想到这个县尉也太有力了,以至于自己都感到一种压力,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

眼下,仇县令只好叫白脸师爷把两个月前八卦山抢劫一案的案卷调出,继xù

询问薛峰和李三的一些情况。

这些都询问完了,仇县令又叫白脸师爷详细记录薛峰和李三的身世。

因为麻叔谋叫李三跟他干,这样,李三即将成为公务人员,这公务人员是要调查清楚身世及其八辈祖宗的,要调查,就得到准公务人员的家乡进行核实……

仇县令的这些公务尚未办完,麻叔谋已经回来了。他不仅抓住了邹通和钱八,还解救了被他们掳去的四个年轻女子。

薛峰见麻将军在上任的途中接手案子,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恶贯满盈的罪犯捉拿归案,这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这叫雷厉风行啊!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那个十恶不赦的吃小孩子的那个麻叔谋呢?

第65章 临时法庭

薛峰的疑问是多余的,眼前这个麻将军正是那遗臭万年的麻叔谋!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遗臭万年的人并不代表他一生中没做过一件好事。例如遗臭万年的隋炀帝,他就曾建立过许多不朽的功勋,如:御突厥,平江南,开运河,修长城,创科举,扬威塞北,经略西域等。

这样看来,那些遗臭万年的人也并非一无是处,流芳千古的也不一定没做过一件坏事,这就是历史的辩证法。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历史上这些事例不胜枚举,历朝历代几乎都可以举例一二。

麻叔谋又叫麻祜,说他叫麻胡子,其实与他胡须的多少无关,他是胡人,胡人既匈奴人,所以叫麻胡子。还有说他叫麻五子,这是因谐音误传。

……

邹通钱七周八暂时都打入死牢,被解救的四个年轻女子被护送回家,这一切做停当后,仇县令这才为麻县尉接风。

麻叔谋也惺惺相惜,问李三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叫李三。”你看李三这话说的,麻溜着呢,谁不爱听?

“你就没有个名字?”麻叔谋道。

“小的父母去世早,也没人给起个名字,大家都称我叫李三。大人如同我再生父母,还请大人替小人赐名则个!”李三说着跪下倒在地。

李三这些话看起来是别人听着舒服,可是有个人听着并不舒服,这个人就是麻叔谋。

麻叔谋见李三跪着,便厉声道:“站起来!男人怎么能随便下跪呢……”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如果大家都叫你李三,我看也不必赐名!如果你不像个男人,你起什么名字也没用!如果你是个男人,别人就会在心目中把你这个‘三’字,变成大山的山,你明白么?”

“是!大人!”李三这一次没敢弯腰,而是挺直了身子。他李三对这麻县尉不服不行啊!就说刚才那一下,自己还不知怎么回事,就重重的跌倒在地。

“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捕快中的一员!”麻叔谋说着,一巴掌拍在李三的肩膀上。

李三被他这么一拍,是又疼又酥又麻。不过,他听说现在就成了捕快,他喜得快要发疯,他刚要跪拜,一把被麻叔谋提了起来。

李三又赖到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麻大人,你是我李三的恩人,无论如何要受我这一拜。”

麻叔谋本想怒斥,一看这李三确实是真心实意,便“呵呵”一笑。笑后,他又转向薛峰,道:“你这么小的年纪,竟然穿了个官服,你是个什么官?”

“我是在建筑工地上的监官!”

“你是祖传干建筑的?”

“不是!是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宇文恺大人,他感觉我是块干建筑的料,就安排我在新的县衙工地任大堂正监。”

“哦!你遇宇文恺大人成了文官,李三遇我成了武人……走,吃饭去,一起聊。”麻叔谋说着,便向外走去,他见薛峰腰间有个葫芦,便上前取下,仰面而饮!“哦!原来是酒,原来还是好酒啊!”

……

麻叔谋答yīng

李三当捕快,仇县令不好说什么,但审查这道关又是必须要过的。于是,他令白脸师爷速去八卦村对李三进行调查。薛峰人小,没有什么可调查的,既然去了,也顺便调查一下。

白脸师爷接命,带着几个衙役,急忙到饭店吃些话,然后坐上马车,带上四个捕快,一行人向八卦村而去。…,

八卦村虽然不算偏僻,但除了韩员外家有少数官人来往之外,就再无其他官人。

白脸师爷这一行人的到来,八卦村的男男女女全都出了家门,观看这一行官人。

孟学士一看,也不知是哪一路官人,便带上媳妇跪倒在地,拦住白脸师爷的大轿。

白脸师爷的心里有个小算盘,李三就是七十二样不好,但要有村里员外、地保、百姓有一个说李三好,这一审核就算通过,哪怕李三曾是偷鸡摸狗之徒。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孟学士告状告的本村泼皮李三。他告李三打了他的母亲,致使他的母亲时常昏迷。

白脸师爷一下子慌了,这不是一般的民事纠纷,如果死了人或伤人重了,就变成了刑案,李三犯了刑案,这审查就无法通过了!

原来,孟学士不仅告了李三,还告了玉春和李氏。

按常规,师爷有权进村办理案件,这相当于后世的巡回法庭。

为了把事情搞清楚,白脸师爷一行人往韩员外家而去。

白脸师爷到了韩员外家,就向韩员外问起薛峰和李三的情况,为了让韩员外说他俩的好话,还透露了李三目前的情况。

按理,八卦村应设地保、里正一类的官员,因为村子小,有韩员外在,所以这些都免设了,村里大事小情都有韩员外包办。

村里有人出去做事,韩员外当然高兴。当白脸师爷问起告李三状是怎么一回事时,韩员外讲了李三盖屋的经过。

师爷一听,高兴了。这师爷本来就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之人,这盖屋之事,理明显在李三一方,所以,这事就更好说了!

于是,他打算在韩员外家的门前,处理这个案件。

韩雅在房里,听说有官人打听薛峰的事,她慌忙从房里走了出来,想知dào

个究竟。她出来之时,正遇白脸师爷。

白脸师爷见到这个“貌同朝日丽,妆竞午花然”的韩雅小姐,眼前突然一亮。心想:真是荒山出俊鸟呀!仇县令曾和自己谈及过,要为他的儿子物色一个媳妇,眼前这女孩不就是最佳人选么?

……

韩员外家的门前,成了“临时法庭”,孟学士夫妇为一方,玉春和李氏为一方。

孟学士夫妇和玉春李氏分别叙述了各自的理由。

白脸师爷的心里,是有明显倾向的,他到盖房现场察看一番,回来之后宣bù

:孟学士无理取闹,导致事情恶化。他的母亲目前这种状况,由负全责。他必须向李三赔礼道歉。至于盖房,李三可在原地盖房,也可另选地址盖房,这一切均由李三决定。

孟学士听完宣判,差一点气得背过气去。

白脸师爷告知,如果不服,可在十五天之内,带上诉讼费用,到县衙上诉。

孟学士不服,他会上告么?

第66章 巽风恶地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yì

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首《登科后》,是唐朝诗人孟郊,四十六岁那年进士及第所作,此诗通过中榜后的描述,表达了诗人欣喜之情。

孟郊的心态比范进要好的多,他没有因为中举而高兴晕厥,而是写了一首特别喜庆的诗。

……

李三与中举一点关系儿也没有,但他此时的喜悦心情,其程度绝对超过孟郊,而仅次于范进。

眼下是白脸师爷临时法庭开庭第二天早上,薛峰是休息日,李三当了捕快,是上班的第一天,班头听说他家中盖房,便叫他回家忙活一天。

因而,薛峰和李三骑着马并辔而行,也算是衣锦还乡。

李三当了捕快自然高兴,那他就不忧虑他盖房的事了?不忧虑!因为薛峰早已把他的心结解开:让他盖房远离孟学士家。这表面上是输给了孟学士,但从长远讲,毕竟有利于未来的生活。

八卦村有一块恶宅基,它就在河北岸薛峰家向北向西的地方。这块地在八卦中为“巽”,巽为风,按风水先生所说,这是一块极恶之地。

如果这块地盖上人家,对这家人不好,但对全村人却好。

如果李三在原来的宅基上盖房,除了仅靠孟学士家之外,前后左右都没有什么出场。而这块位于“巽”地的宅基却不同,从迷信的角度不好,可从实用的角度来说,这块宅基前后左右特别宽敞。因而,这块宅基地是不讲迷信人的首选。

薛峰深知迷信不过是精神鸦片,如果你不吸食它,它就无法伤及你。因此,他极力劝说李三把房子盖在“巽”这一不祥之地。

李三却顾虑重重,这地要是恶地,会主我李三不好!

薛峰知dào

,对他们讲科学无异于对牛弹琴,只有以毒攻毒,以迷信对迷信才更有说服力。

“三舅,你仔细想一想,你是怎样倒霉的,又是怎样脱离倒霉的,只要你好好的想一想,你就会明白!”

李三听了,还真的思考起来:原先住那小屋中,自己这些年来一直人不人鬼不鬼的。自从看鱼没有住在那小屋,各个方面都逐渐的好了起来。还得到了玉春……当自己打算在原地基上盖屋,又差点出了人命,他这一想,猛的叫了起来:“薛少爷,我的倒霉莫非与原来的房子有关?”

薛峰笑而不答。

“薛少爷,他们都说‘巽’什么的那块地,那是块恶地,是千万不能盖房的!”

“这就要看什么人盖了!你没听卖葫芦的瘦老头说过?你挎着这带虎的酒葫芦,连鬼也得躲你远远的。你的命硬,你如果和秋华妈结婚,她是寡妇,她的命就更硬了!如果你们两人选这块地基,你们肯定会兴旺发达的!”

李三听了,心里痒痒死了,恨不得立即飞回村里。

村里的老老少少,见薛峰和李三骑着两匹枣红马往村子而来,都快要羡慕死了!特别是那些年轻人,更是羡慕嫉妒恨!

昨天下午,孟学士对于白脸师爷的判决当场表示不服,夜里,他调动自己整个才华,重新写了一张状纸,不惜花费钱财,一定要将李三绳之以法。

谁知天公不作美,他的母亲到天亮的时候,头不怎么疼了,还站在大门外,朝着玉春家的方向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通。再见到李三骑着大马穿着捕快服,一下子吓得傻了,便彻底打消了上诉的念头!…,

现在的薛峰,在村民们的眼中,已经不是以前的大伢子,而是一个人才。孟学士自以他的老师自居,所以要他给自己说个公道话。

他对薛峰也不报大的希望,因为薛峰与李三的关系远胜于其他人。

不过,眼前就剩下这一个路子了,他又不想放qì

这个试一试的机会,于是,他向薛峰走去。

薛峰见到他之后,立即跳下马来,牵着马向他迎了过去。

“大……薛峰……”

孟学士本想称大伢子,可转念一想,人家都是官人了,称他乳名不甚妥当,便改称了薛峰。

“老师,你就称我大伢子,我听着舒服!”

“薛峰,李三打我家一家的事你肯定听说了,这房子听说是你出钱给他盖的,你能不能劝他不要盖?”

“能!绝对能!老师,说真的,如果我要是知dào

你不同意他在原处盖房,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他盖的!”

孟学士听了鼻子和里同时酸了一下。他揣摩着:薛峰不同意李三盖屋,李三断然不敢盖屋!我孟学士自认为是有学问之人,怎么想起和李三那样鲁莽之人动武呢?这不正是用他所长取已之短么?

孟学士想:从薛峰的口气中,他是不同意李三在自家后面盖房的,如果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家就要烧高香拜菩萨了!他此时的心情,说不出是个啥滋味,酸甜苦辣咸啥味都有。“薛峰,你的意思是?”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同意,我坚决不会让他在原地基盖房!这一点,老师你尽管放心!”

孟学士的目的终于达到,感谢的话说了一大堆。

六月的日头,毒毒的。八卦村的人见了薛峰和李三,根本就顾不得日头,一会儿问李三这样,一会儿又问薛峰那样,八卦村人此时的热情,远热于天气。

薛峰告别孟学士,同李三一起向韩员外家走去。

韩员外见着自己村里有了吃公饭的,自然欢喜。薛峰和李三也会来事,瓜果梨什么的买了几十斤,来拜访这老员外。

昨天开庭之事,他俩早已耳闻。表面上是来感谢韩员外,其实薛峰心里有两件重yào

之事:一是要看一下韩雅,因为自从她学校解散回家,他的心就一直牵挂着她,二是要解决李三的盖房问题。

当薛峰为李三选择“巽”地盖房,韩员外先是一愣,当李三也要求选这块地之时,韩员外才点头答yīng

,于是,村里的张瓦匠答yīng

明天早上开工,只是材料需yào

搬运,薛峰又替他加了些工钱。

至此,盖房事件就此圆满解决。

虽然如此,薛峰的心头仍有一种淡淡的惆怅:自己到这世只三个来月的时间,自己变得市侩了、圆滑了,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今后到底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67章 少了两斗

前世,薛峰曾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一句话感动过:“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而到了这世,却有一种深深的“剪不断、理还乱”之感!

……

午时,韩员外留两位“官人”吃了饭。饭后,薛峰终于又和韩雅有了在一起的时候。

两人手挽着手向河边走去,还没等韩雅开口,薛峰就背起了诗经《关睢》。韩雅嫣然一笑,她知dào

这是在她上学之前布置他的“作业”。

薛峰望着波光荡漾的江水,心想:自己今后无论变成啥样:市侩也罢,圆滑也罢,冷血也罢,但有一条自己要牢记: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应该保持永远保持一份真情!

想到这里,他激动起来,两手托住韩雅那粉红的脸儿道:“韩雅,我喜欢你!”

他的这句话说完,在她的眼睛里,浮现出像江水一样的波光。

韩雅自从看见白脸师爷那怪怪目光的时候起,她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终将会被别人拆开。此时,她扑进他的怀里,痛苦的道:“大伢子,你能喜欢我一辈子么?”

“是的!”薛峰仰望着碧蓝的天空,坚定的答道。

……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薛峰便和李三回去。

薛峰仰望着天空,只见天上的乌云像是奔马一般,他的心情沉了一下。干建筑的人有种习惯,盼望着一年之中天天都是晴天,一旦发xiàn

变天,心里总是自觉不自觉的感到阴沉。

薛峰与李三分手后,急匆匆的向工地走去。

“薛监,这活儿没法干了!”大堂副监陈坤愁眉苦脸的说道。

薛峰愣了一下,还以为陈坤在说天气,他又望了一下天空,见云层越来越厚,便安慰道:“天要下雨,这可是没办法的事!谁能管得了天呢?”

“我哪里是说天啊,你看!”陈坤指着那毛驴拉的砂车道。

薛峰顺着他的手望去,见有三辆毛驴车在砂堆前,正有人从毛驴车上向下卸砂。他上前一看,这砂粒不是太细,只是泥多了点,筛一筛就行了,别的也没发觉什么不好!

陈坤牵着薛峰的衣袖,把他拉到一边,轻轻的道:“我是说,那毛驴车一车最多也就六斗,但他们车车开票不是七斗就是八斗,还要叫我签收!”

“你签了?”

陈坤苦道:“昨天你不在,我不签收也不行啊?他们每拉一车我都说,你们不能这么开票,应该按实是多少我们才能收多少,可那些拉砂的个个头上都像是长了角,根本就不买我的账……”

“那其他项目是怎么收的?”

“都一样啊!他们都有气,但最后都是忍着签了!”

真他妈的无法无天!年轻人本来火气就旺,加上陈坤这么一说,他就再也搂不住火了!他愤nù

的走上前去,用尺子量了量车斗,计算了一下砂的实jì

斗数,正如陈坤所说的那样,都在六斗左右……

一个拉砂的,戴着破了边的斗笠,光着上身,赤着脚,穿着破旧不堪的裤衩,站在砂堆上卸砂。见了薛峰,停下手中的活,从破斗笠中取出一个纸条,道:“你是薛正监吧?你把这签了?”

其他两辆赶毛驴车的,也都从斗笠中拿出纸条递了过去。

薛峰接过一看,有的是七斗,其他两车都是八斗。…,

“你们拉的这也不够量呀!六斗左右的砂子,怎么上面写的是七八斗呢?”薛峰一看都是穷人,便压住怒火说道。

一个五十来岁,肋骨根根清晰可数的拉砂人说道:“小老爷,这毛驴车是我们自家的,我们来回要走一百多里路,装啊卸啊都是我们自己,拉一趟也不过六文钱,我们也不识字,拉一趟人家给我们一趟钱。如果你们不签字,我们就要赔人家二百文……”

其他两个拉砂人也一副极为可怜的模样。

开始的时候,薛峰本想把这小票撕了,一看那些拉砂人的模样,心下不忍!又精确的把砂车车箱和陈坤拉了拉尺寸,按实签了,三车分别是五斗四,五斗八和六斗一。

拉砂人也不识字,把签好的小票用油布包好,重新塞进斗笠里。

天上乌云翻滚,噼里啪啦的下起冰雹。粒粒冰雹都有花生米般大小,薛峰和陈坤两人向宿舍里跑去。

到了宿舍,陈坤长长的叹了口气:“唉!像我这样的人,没啥用啊!”

“陈监,你怎么这样说?”薛峰听陈坤发牢骚,便道。

“那小票按他们的意思签了,到最后材料不够用,他们就会追查我们的责任。如果不签,就又会有麻烦……我签的时候,手都颤抖。我看你签的时候,就和平时一样,要不我怎么说我没用呢?”陈坤一边说着一边把门推开,看着外面砸在地上跳动着的冰雹。

薛峰冷笑了一下,然后道:“我是收多少签多少,我怕什么?”

这时,外面的冰雹停了下来,下起了大雨。雨水打进了屋里。

陈坤张着嘴巴愣愣的发呆,表情十分痛苦!

薛峰被陈坤的表情给吓着了:“陈监,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么?”

陈坤的嗓子里咕噜噜的响了几声,然后道:“薛监,我们这样做,要惹祸了!”

“按实收数,有何祸可惹?”薛峰理直气壮的说道。

陈坤把门关上,拉着薛峰的手激动的说道:“这砂子他们在地头买来,只有八文钱一斗,他们拉到工地,就要卖到三十文,再加上每车多收两三斗,除了脚力钱,他们一车就要赚到近二百文啊!一个工地下来,仅砂一样,他们该要赚多少呀……”

薛峰生气的道:“看他们一个个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黑!”

“错了!错了!薛监,你完全弄错了,他们拉车的哪里能赚到?钱都给……”陈坤张着嘴说不下去了。

雨小了,过了一会儿,完全停了下来。接着,天空褪出片片蓝天。

雨虽然停了,但暂时还无法干活,薛峰和陈坤便在屋里躺了一躺。

“小老爷,老板叫我们到你这里拿钱!你把钱给我们吧,我们今天还能赶去拉一趟!”

薛峰在屋里听到好像是那个满身肋骨的声音,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心想:他们朝我要什么钱呀?

第68章 首次无奈

所谓怨有头债有主,这些拉砂人也是的,他们拉砂,怎么朝我要起钱来啦?正是乱了套了!

薛峰起床打开门一看,三个拉砂的都在门前,看他们浑身湿漉漉的样子,知dào

他们并未躲雨,看了实在叫人不忍。

“你们三位大爷,有什么事进来说吧!”薛峰说着,把屋里的凳子摆好。

“小老爷,你把钱给我们吧,这是票。”那肋骨根根清晰可数的拉砂人说道:“你抓紧把钱给我们吧,我们今天还想再拉一趟呢!”

陈坤刚才朝床上一歪,睡着了。这会儿,他被吵杂声吵醒,一见三个拉砂的围着薛峰要钱,便抄起皮鞭道:“你们现在给我滚开!要不的话,我的鞭子可不认人!”

薛峰朝陈坤一望,见他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心想:陈监今天怎么啦,睡魇了?

三个拉砂一齐跪倒,几乎是同声说道:“老爷,你不要打我们!你行行好吧,叫这小老爷把钱给我们吧!”

“他欠你们什么钱?你们都给我滚!”陈坤说着,把皮鞭空抖了一下,连续发出啪啪的声响。

薛峰总认为事出有因,这些下苦人不会平白无故的朝我要钱,定是他们误会了,于是,他说道:“陈监,你暂时别对他们这样,等我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

“薛监,你不懂!你这是被他们讹上了!”

“讹我?”薛峰无法理解,陈监为什么要这样说。“陈监,这样,你不要吱声,让我问问清楚!”

“唉——”陈坤见薛峰不理解自己,一声长叹之后,又坐到床上。

“小老爷你就行行好吧!我们一家老小还指望这点钱买粮下锅呢!”那肋骨说道。

薛峰想他们肯定是产生了误会,见他们都在跪着,便道:“几位大爷,你们先起来……”

碰碰碰——

他们三人对着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来。

这一下薛峰才有点儿着慌:“大爷,你们别……”

碰碰碰——

薛峰的话音未落,他们又是几个响头!

像这样,是会磕出人命来的!薛峰叫他们起来,他们不理,只是一个劲的要钱,要么就是把头磕的啪啪响。薛峰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没想到此时却没了着数,无赖,只好求助陈坤:“陈监,你看……”

“你让我把他们一顿猛抽,包叫他们飞毛滚蛋!”陈坤说着,拿起鞭子站了起来。

薛峰见了,一把按住陈坤,道:“陈监,不要这样!”他心想:这些人要是在土改的时候,那都是贫下中农啊,那都算得上革mìng

的主要力量,鞭子怎么能抽在他们的身上呢?鞭子要抽,就要抽在那些地主的身上。

“你们几位大爷,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是管工程的,我怎么会欠你们的钱呢?”

三个“贫下中农”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其中一个,道:“怎么?小老爷,你想赖账?”

说句真心话,薛峰从进这个工地的时候起,就想和这些贫苦人打成一片,自己在内心也曾发誓:自己手里的鞭子,决不落在这些穷苦人的身上。

薛峰望着那些愤nù

的目光,心想:这些人把我当成是周扒皮了,要不的话,他们的目光中怎么像是在冒火。

“怎么回事?啊?”突然有人一声怒吼,那几个拉砂立即软了下来。

正当薛峰无助的时候,听到这一喊声。他见是王禾怒喝,突然心头一阵温暖——如果不是王总到来,自己真的没招了。…,

“怎么回事?啊?你们哑巴了?”王禾从薛峰腰间拿过鞭子,指着那三个拉砂的说道:“如果你们再不吱声,我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老……老爷,是这样的……”那肋骨把手中的小票递给王禾:“老爷,你看:胟àn

味际抢?暗睦习甯?颐乔?摹U庖淮危?颐前颜庑∑苯桓?习澹?习逅担?衷诟牧耍?馇?角┳值哪侨巳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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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禾从肋骨手里接过小票一看,眉头一皱。他看到了小票上写的是八斗,在小票的空白处,写有“实收六斗一,薛峰,仁寿元年六月十八日”的字样。

这一下,王禾一切都已明白!这是拉砂背后的人,叫他们来缠这个没有经验的薛峰的。

“你们认识我是谁么?”王禾的口气里带着威胁。

这高个白脸是工地总监,谁不认识?三个拉砂人浑身颤抖起来,一时间不知所措。

“还不给我滚!”

王禾怒吼一声,三个拉砂人被吓得哆哆嗦嗦的跑去。

王禾见拉砂人走了,打算进宿舍和薛峰谈一谈,一见陈坤躺在床上,便冷笑道:“好啊!陈坤,你什么意思?我早就猜到是你干的好事!你想把薛峰挤走,你好当正监,是不是?”

陈坤听见王禾在外面喊叫,他在屋里没有出来。他本以为王禾不会进宿舍,没想到他还进来了。

想当正监,这是陈坤盼望已久的,但说想把薛峰挤走让自己当正监,这明显是对自己人格的极大侮辱。说自己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陈坤听到王禾这样肆无忌惮的侮辱,心里都像在流血,浑身不停的颤抖,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王……总,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王禾转身走出屋去,站在门口吼道:“这收材料的事情,本是你副监干的,你却叫正监来干!拉砂人被人怂恿来围攻薛监的时候,你却躺在屋里装没事人,我冤枉你了么?薛监才多大的人,他经过几个工地,他在这方面懂什么?”

陈坤觉得自己完全是无辜的,然而,他却找不出任何理由来驳斥王禾。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他此时头脑一片空白……

“薛监,跟我走!”王禾对着薛峰吼道。

薛峰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无助,他就像个傻子一样乖乖的跟着王禾走去。

短暂的下过雨之后,天气并没有半点的凉爽,而是潮湿粘乎乎的令人难受。

今天的事情对薛峰确实刺激不小!要是在平时,王禾这样肆无忌惮的侮辱陈坤,他百分百的会挺身而出。而今天,他完全傻了!面对王禾对陈坤的侮辱,头脑里竟然冒不出一个词来。

他木然的跟着王禾,他为自己不能说出一句安慰陈坤的话而无奈、而后悔。他从腰间摸出酒葫芦,喝了起来。直喝脑门发热。

他晕乎乎的跟在王禾的身后,他不知dào

,王禾是要把自己带向哪里?

第69章 偶遇奸情

“长醉后方何碍,不醒时有甚思。糟腌两个功名字,醅渰千古兴亡事,曲埋万丈虹霓志。不达时皆笑屈原非,但知音尽说陶潜是。”这首元曲《寄生草.饮》,是白朴借酒发挥以抒写身世之恨、家国之痛,以表达其对现实的极端不满。

薛峰认为这首曲来表达自己的心境,正是恰到好处。

“怎么这么大的酒味?你喝酒啦?这么一点儿小孩像个老酒鬼似的……”王禾回过头来,见薛峰耷拉着头跟着自己,依旧怒气冲冲。

薛峰曾几何时被人这样呵斥过?“王……王总监,我告sù

你一声:你今后说话跟我客气点!”

“呃——”

王禾又曾几何时见过下级跟自己这么牛过,便惊讶的呃了一声。接着,他想,我连你这么点小孩都管不了,我就别在世面上混了!“上轿!”

谁知,刚才薛峰苦闷,喝得酒既猛又多,这令他完全忘记了什么叫害pà

,因而,他用手直指王禾的脸,怒道:“上轿,用得着那么大声叫么?”

王禾心想:这小子看样是吃了豹子胆了,要不的话,他怎敢这样无法无天?

上了轿,薛峰已经两眼发直,直勾勾的盯着王禾。

王禾想:这小子大概是三国时的张飞转世,是嗜酒如命,酒后命如狗屎的那种人。

“呼哧……呼哧……”

王禾个子大,两个轿夫平时抬着他一个人就感到吃力,现在又增加了一个小孩,虽说小孩不重,但八九十斤总是有的,因而,他们累得呼呼直喘。

薛峰微醉,听到轿夫的呼哧声,他听成了“胡扯”,便道:“我……我告sù

你们,要说胡扯,你们就说王总,但你们不能说我哦?我说话做事,历来是有板有眼、有根有据,就合收砂子来说吧,我写的那五斗六或六斗一什么的,那不是我心血来潮,那是我用尺子细心测量,通过精确计算得出的……”

“你就少说两句吧!”王禾见他说醉话,便道。

他一把抓住王禾的衣服道:“王总监,难道你不相信?好,你不相信的话,我当着你的面量,量出的尺寸由你来计算,怎样?”

这时,轿停了下来。此时,两个轿夫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们把轿抬在一边,蹲在阴凉地,摘下帽子,用帽子使劲的扇起风来。

王禾下了轿,一看门锁着。心想,这看门的侍卫也会躲懒,竟然锁着门出去耍了!

幸亏他带着钥匙,把锁了打了开来。

“格格……”

“宝贝,你真是醉死我了!”

“你的贼胆好大呀?万一王总监来家怎么办?”

……

王禾打开大门,向里走去,突然听到一层的屋里发出两人的对话。

“这……”薛峰刚要这什么鸟人,大白天的把门锁着。

薛峰还没说出口,一把被王禾把嘴捂住。他低下头来小声哀求道:“我的小爷,你不要吱声好不好?里面有状况!”

薛峰心想:你这王总监成天神经兮兮的,有什么状况,屋里那个男的说醉死他了,无非那人也和自己一样,多喝了两口酒而已。

“嘭!”

王禾放下薛峰,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抬起大脚,对着门一脚踹去。

大热天的,一男一女赤裸裸的在床上嬉戏,被王禾逮了个正着。

这个男的,就是王禾住处的侍卫。那个女子,就是王禾的侍女。…,

难怪他俩胆大,他们早就摸清了王禾回家的规律:王禾每天早上出去,不到午后不会回来。过了午后不回来的话,不到下半夜不回来。

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违”,所谓“大意失荆州”,这些都是经验的总结。这一侍卫、一侍女,只因大意,而失了他们的“荆州”,当然,这只是形象的说法,和关羽那“大意失荆州”不属于一个性质。

那侍卫也是个知法之人,按法律,这种罪虽然不是死罪,但惹了这些当官的,他们肯定会把你抓起来之后,弄你一个意wài

死亡。

因而,那侍卫从侍女身上跳将起来,转身拿起大刀便向王禾砍来。

王禾绝对没想到自己的侍卫敢跟自己来这一手,一下子愣住了。

“王总监,你快跑!”薛峰见那侍卫去拿刀之际,就感觉不好,见王禾又呆不那叽的站在那不动,猛的叫唤一声。

王禾急忙向外跑去。

薛峰见那侍卫赤身裸体的样子,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个什么东西?第三者插足本不是件光彩的事,却还要拿刀杀人!王总监就最不是个东西,也抡不到你这个第三者来处置他呀!

薛峰自从领到皮鞭的那一天起,每天都要对着工地内即将拆迁的大树抽上数百鞭,他感觉这是发泄的一种最好方法。每当抽过之后,自己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啊——”

那侍卫穿好裤子,提着大刀向王禾追去。这时,薛峰从腰间抽出皮鞭,对着那侍卫迎面就是一鞭!那侍卫脸被抽破了,血唰的一下流了下来,顿时,血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疼的大叫一声。

原来,那侍卫根本就没把这小孩放在眼里,他一心只想对付那大块头总监。他打算杀了总监之后,然后逃之夭夭。

薛峰的头被酒冲得晕乎乎的,此时尤甚。一时间,他把这侍卫当成了每天抽打的大树,于是,他一鞭鞭凶猛的向那侍卫抽去。薛峰不明白:每天抽打大树,大树并不曾叫唤,今天为什么会叫唤起来?岂不知,他今天打的并非大树,而是大活人!

王禾刚冲到大门口,听到侍卫的惨叫声,他急忙回头。拔下大门门栓,便向那侍卫的肩膀打去!

“啊——”

那侍卫更加凄惨的叫了一声。

“啊——”

接着,王禾也惨叫一声。

原来,薛峰酒气上涌,两眼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他只知dào

对着那“大树”猛抽。

王禾的叫声使薛峰清醒了不少。他定睛一看,王禾的长衫身后被他抽出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口子,再看那侍卫,已经被抽成了一个血人。

薛峰此时口渴得嗓子眼里是像要冒火,他想到屋里去找口水喝。

“啊——”

那侍女见薛峰提着的皮鞭正在滴血,她还以为他要抽她,便吓得连连叫唤。

“水……”

薛峰渴得不行,心想,你不要不叫了,快倒水给我喝吧!他刚叫出了个水字,随即,向床上扑去……

第70章 摄人魂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这是辛弃疾的一首《西江月.遣兴》,词的表意便是词人醉后,将松认作人,便有了疑松来扶,推松曰去的错觉。

……

薛峰醉酒口渴的厉害,见墙角像有白花花的水波,便扑上去欲痛饮一场,谁知这时却醉倒在床上。

门外的王禾,刚把那侍卫捆好,却见薛峰向床上扑去。他愤nù

的想:这小子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色鬼!他放下已经被绑得像粽子似的血淋淋的侍卫,便向屋里走来。

他见薛峰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虽说一丝不挂的“色”在眼前,而他却是紧闭双目,看来与色无关。

捉贼捉赃、抓奸在床,侍女自从被捉之后,早已不能自主,唯角落要黑暗一些,她便往里躲,她吓得傻了,应该把衣服穿上也已忘却。

她那不断颤抖的玉体被薛峰误以为是水波,她见薛峰滴血的皮鞭,更是魂魄出窍。她见薛峰扑向她,还以为要用皮鞭抽她,便发出啊啊的尖叫声。

侍女见王禾走进屋来,更是吓得不行。因为很有可能,自己的贱命将要在他的手中丧失。

“你不需害pà

,你一口咬定他强奸于你,你就有救!”王禾望了她一眼,撂了这句话之后,走出门去。他来到大门口前,思考着门被锁着,侍卫为何会在屋里?他见墙头上有踏痕,似有所悟。

他在门口,遇一老妪,手拄拐杖,便招呼其如遇街头捕快,将其叫来。

老妪一手半掩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王禾一看,原来是遇上了聋子。

他见两个约二八年华的女子,艳丽异常,便招呼其将捕快叫来。

两艳女见一高个白脸的官人招手,欣然前往。她们上前伸手欲挽他的胳膊,他把手朝院子里指了指。她们见一个血淋淋的人被捆在院里,吓得尖叫着跑去。

他见一个小伙子慌慌张张走来,便打起招呼,谁知那小伙子听见招呼,没命的奔跑起来。

他苦笑了一下,刚欲进屋,突然见四个捕快飞奔而来。

他至此也不明白,到底是谁为他报了案。

……

薛峰被一阵轻抚惊醒,他睁眼一看,一个穿着绿色薄纱的女子,正在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脸。他皱紧眉头想了想,自己这是在哪?

那女子见薛峰醒来,对着他的嘴唇猛吻一下。他急忙坐起,见是王禾的侍女。他一下子想了起来,就是她,昨天被王禾捉奸在床,她怎么会在这里?

侍女端过一碗清水,薛峰一试,水温不冷不热,他一饮而尽。“还有么?”

侍女点了点头,慢慢的站了起来,又为薛峰端来了一碗水,这碗水喝完,薛峰连声谢谢都没说,急忙跑出门外,因为透过薄纱,侍女的身体清晰可见,他想躲避都躲避不了!

薛峰跑到门外,朝天空一望,太阳竟然在东边,刚刚升起不久……这是怎么回事?他模糊的记得,自己被拉砂人所围,被王禾“解救”出来,到他的家里,遇见了眼前这个侍女与侍卫苟合之事。他记得,当时已近中午,现在怎么过回去了?

莫非……莫非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接着,他向大门边上望去,已经换了新的侍卫。

“老爷,薛监醒过来了!”那女子对着楼上喊道。

“你带他上来。”…,

薛峰听得出来,这是王禾的声音。

那女子紧偎着薛峰,向楼上走去,薛峰感到又滑又腻,他恨不能也抱过来疼上一疼。

“妮儿,过来!”侍女刚进门,王禾光着上身,招呼侍女近前,便把她抱入怀里。

薛峰虽然上次来王禾这里“行贿”,见过这侍女,但他并没有望过她的脸。昨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按理,这个侍女是重yào

当事人之一,应该受到王禾的处置。王禾为什么没有处置她,反而对她依然如故呢?

出于好奇,薛峰大胆的望了一下被王禾称作妮儿的女子,只见她的脸确实端庄,特别是那一双媚眼,确能勾人魂魄。仅看她那丰腴的身体,还以为她已双十出头,仔细看她的脸才知dào

,这妮儿的年龄也就在二八上下。

妮儿见薛峰望她,她向他嫣然一笑。薛峰这次没把头低下,心想:乖乖,那媚眼确实摄人!像这样真zhèng

的美人谁能抗拒?

“老爷,我来替你按摩!”妮儿柔声道。

王禾趴到床上,妮儿跪在她的身边,替他按摩起来。“老爷,你想好了么,你打算怎么对我?”

“妮儿,等县衙工地结束,我纳你为妾,我曾说过!你还信不过我?”

“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埋怨我?”

……

“王总,有密件。”新的侍卫在门外说道。

“薛监,你把它拿进来!”王禾叫道。

薛峰出去一看,是一个柳盒,柳盒四面加有封条,封条上有州府封等字样。盒顶有一张邮单和一封信件。薛峰一搬柳盒:好沉啊!再重上一些,就搬不动了。

薛峰把柳盒放在床前,递过邮单和那封信件。

王禾取过床头柜上的毛笔,签收了邮单,然后拆开信封。他打开信封一看,立即坐起身来:信中说明,柳盒中的密件乃为州规划部门为江浦县的规划草图,叫他务必在有五天之内把对规划的意见反馈上去,为了保密,不得让别人接触。

王禾起身把密件盒拿到里间,启封一看,他的头都大了:里面的图纸足有上百张,不要说写反馈意见,仅靠自己一个人,就是翻一遍在五天内也很难做到。

他还知dào

,这些设计图纸的大员,在有些图纸中,故yì

将尺寸标错,如果你要不能指出几处错误来的话,那他们就会认为你消极对待,甚至会认为你是渎职。如果不能提出有份量的反馈意见,有可能面临降职的危险。

像这样大的量,没有三五个人,五天时间是很难完成的!他紧张的把图纸抱到公桌之上翻看起来。

……

妮儿到里间一看,见王禾正聚精会神的看图。她便走到薛峰面前,在他的面前来回踱步,滑腻的身体从他头前擦来擦去。

薛峰给她勾得难受,便用眼睛瞪着她。他认为自己的目光凶一点,就会把她逼着离自己远一点。可是面对这如花似玉的女孩,却一点儿也凶不起来。

妮儿不仅没有离开他,而是向他轻轻的走来。

第71章 喜见总图

“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唐朝诗人罗隐的这首《西施》,说明吴国灭亡有其客观原因,不能简单的归结美女西施所为,这首诗虽小,但它破除了“女人是祸水”的论调。

……

妮儿向薛峰走来,薛峰想:你这个妮子,真是吃了豹子胆子啦,王总监还在里间呢……妮儿走到他的面前,他的心砰砰直跳。直见她从他的面前走过,来到他的身后,伸出她的纤纤十指,在他的双肩上轻轻按摩起来。

当妮儿的双手接触到他肩膀的时候,他浑身骨头都酥了。他想:难怪天下有“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说。作为男人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抗拒这些呀?

突然,突然,薛峰警惕起来:那昨天被自己抽得半死不活的侍卫,此时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他死前,一定会认为是妮儿致他丧命。岂不知真zhèng

送掉他性命的正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薛峰轻轻的将妮儿的双手从肩上拿开,站起身来道:“王总,我回工地了!”

……

王禾高度紧张,对薛峰的话充耳不闻。

每一分钟的时间对于王禾来说都特别珍贵!如果不抓紧时间,这一任务就定难完成。这五天,其他任何事都必须放下,并要做好这五天不出门的准bèi

工作:“妮儿,安排人多买些大烛、点心!”

“哦!”

这时,王禾想起薛峰曾和他打招呼,便道:“薛监,你回去吧!记住:收材料签字的事,你嫑管,这本来就是副监的事。再说,你也惹不了……”

“知dào

!”薛峰知dào

,这材料上的事,纯粹是马蜂窝,谁要想捅,谁就要做好挨螯的准bèi

。他想好了,混吧!

薛峰虽然这样想,但他仍然放心不下工地。前天休息了一天,昨天在工地一会儿,后来又醉了酒。他知dào

,工地上的事情千头万绪,遇到问题不抓紧处理,就有可能留下后患。

薛峰出大门还不足十步,妮儿就在他的后面急呼:“薛监,你快回来!王总叫你呢!”

薛峰听了,原地折回,来见王禾。

王禾递过一张图纸,道:“这是捕房总平面图,州里要求我们把意见反馈上去,以便正式图纸的完善,你看一看,上面有哪些不足,哪些需yào

改进?”

这个,薛峰懂:这在后世叫图纸会审。只是图纸会审是公开的,而眼前却搞得有些神神mì

秘的。

薛峰坐下,把图纸铺在桌上。

王禾始终盯着薛峰,看他是真懂还是假懂。他如果是真懂的话,那么,他就要感谢老天爷给他派来了天使,如果他不懂的话,自己也只有作好“炼狱”的准bèi



薛峰按照先说明后轴线,先轮廓后细部的一步步的看来。一会儿的功夫,他从布局到尺寸,一下就提了五六个问题。

王禾喜的心差一点就要蹦出来:真是天使来了!

王禾一开始拿的就是这张图,面对如此大的工作量,他不由得高度紧张。看了好一会儿,只看出两三个问题,而薛峰用的时间比自己少得多,指出的问题却比自己多得多。因而,他激动的道:“薛监,这五天,你哪也不要走,就在我这,像刚才那样,指出图纸的不足。不过,千万要保密,不要对别人说在我这审图。”

不就是图纸会审么?为什么保密还要加“千万”?薛峰不解,便问道:“为什么呢?”…,

“道理很简单,按指示,这图纸只许我一人经手。因为任务量太大,我无法应付,私下里找你……好了,不需我再说,你也应该明白!”

就这样,薛峰和王禾在这里间,连天带夜的熬,实在困极了,到床上歪一歪,醒了之后继xù

干。有时一边吃饭还一边审图。

第四天的夜里,也不知到了几更,王禾困得不行,先于薛峰睡觉去了。薛峰也打算去歪一歪,突然,他看到了一张江浦县的总规划图,他急忙揉了揉眼睛,眼睛随之一亮,新江浦的蓝图尽入眼帘:

老城‘区在城西,新城‘区在城东。现在的横向江浦路西边有一条江西路,横向路东边还有三条:分别是江中路、江清路和江门路;纵向路有三条:从北向南分别安昌路、长安路、安成路。

现在的新县衙工程,就在江浦路和长安路交叉口东北角,王禾小楼的位置,位于这个交叉口西边五十米再向北约五十米的小巷西侧。

按照这张总平图,向东的三条路的位置仅有些极其零乱的建筑,如果现在在那购些房产,到时拆迁,其利润将十分可观!

县城的围墙设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近江门路的东城门为主城门,主城门离江边约二里。

整个图纸即将看完,薛峰为自己有这个发xiàn

而兴奋不已!除了为李三盖房外,自己还有十七八贯钱,如果能够经营好的话,这些钱就将会变成上百贯甚至更多……

“怎么?也没睡一睡?”王禾睡眼惺忪的说道。

“没有!想早点忙完,回工地去,工地上仅陈监一人,忙不过来啊?”薛峰说着,也是哈气连连。

“这里也快完了,你吃了饭睡过觉就回去吧!这里还有一点儿,我再忙一会儿就行了。”

“真是困死我了!”薛峰得了这句话,便站起向外走去。

他睡在二楼北侧的房间里,虽然连续熬夜,此时却一点儿困意也没有,他索性起床,洗漱之后,便告辞王禾。

出了门,他并没有回工地,而是洗了澡换了衣服,要了人力车,沿长安路一直向东而去。

远离主城区的人们,并不知dào

他们的脚下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变成繁华的都市。当然,整个江浦也没有几人知dào

,知dào

的人想到要来买废旧房屋的,只有他一人。

有的房子看上去还不错,还住着人。这样的地方他不去,他专拣已经废弃的猪牛羊圈一类的地方去转,这些地方是面积大,眼下价值小。就这样,三天跑下来,谈了十多家,最后敲定三家。

又忙活了三天,最后买下了有地契的废弃的三处建筑。在钱庄和地的主人作了交yì

,证人地契一并齐全。

他把这三处买下之后,按地契的范围,雇人用土筋拉上院墙,院墙内现有建筑修葺一下,空旷的地方平整一下,洒上菜种。雇了三个闲汉管这三处地块,每个闲汉每个月可得工钱一百文。

……

不知不觉的,十天又过去了,加上在王禾哪里四天,近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人知dào

薛峰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此时此刻,薛峰并不知dào

。工地上和八卦村的有些人,都在急切的打听他的下落。

第72章 失踪

薛峰忙完购地块之事,浑身一下子像是散了架。他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睡。回家,不行;回工地,更不会得到安宁,唯一的去处就是旅馆。

他担心别人看见,坐了辆带包箱的人力车,来到江浦路北侧的“雅风旅馆”,他在二楼要了个单间,一看,还算僻静。

他刚要睡着,便有女子敲门,问有什么需yào

?没到三更,门便被敲了三次。薛峰一气,在门上贴了张纸条:“再有打搅者,吃我三皮鞭!”

大概那些女子是要识些字的,他方才得以安稳的睡到天亮。

天亮之后,那些住宿之人看到这纸条便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的都有。薛峰再一次被吵醒。

他想,看来这旅馆也不是清净之地。

到路边摊前,吃了稀饭油馍,才是早上,一顿饭吃得全身冒汗,吃饭的时候,眼睛一直往一起沾。他想:自己这样困,上工地怎么能行?

他想,唯一能管自己的,唯王总监一人。前些日子,从王禾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自己是帮了他的大忙的,他对自己也有感激之情。自己已经十多天没去了,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天。

王禾不会难为自己,因为他再三叫替他保密。眼下,只是难为了陈坤副监。

他望着北面的八卦山顶,湛蓝的天空甚是迷人,再加上时有白云掠过,就更加令他向往。于是,他欣然向八卦山顶走去。

这是一条自己熟悉的山路,第一次来县城卖鱼,走的就是这条路。也曾在这条山道遭遇邹家兄弟。

到了半山腰之上,山风一刮,逐渐凉爽起来。

自从购了地块,地契存进钱庄那一刻起,他合计过,一旦自己的地块被拆迁,自己来这世的几个月间,将要挣普通人一辈子的钱,从这方面来说,自己也是小有成就之人……

先不想这些,眼下重yào

的是找个地方睡觉,这才是正事。

庙里的诵经声此时已经停止,在庙的后面有棵大树,大树杈心足够自己躺的。

他担心睡得太死会滚下来跌着,便扯些草编了草绳,把自己固定在树杈之上。

安静、凉爽,这是个天然的最佳的睡觉地方。他闭上眼睛时间不长,便睡着了。

这一觉从太阳升起不久一直睡到太阳落山,他才醒来。

睡醒之后,他感觉精神多了。他把自己此时的心境与宋朝诗人文及翁《山中夜坐》的心境作出比较,虽然有点儿文不对题,但颇有几分近视:“悠悠天地间,草木献奇怪。投老一蒲团,山中大自在。”

他精神愉快的下了山,来到黄家村饭店吃饭。黄胖子见了,不免一番感慨,说自己不该粗鲁的对待他爹。薛峰听了,只是报之一笑。

吃完饭之后,薛峰要付钱,黄胖子说什么也不愿意。

饭钱没收,打了一壶酒,黄胖子还坚持不收钱。薛峰道:“如果再不收钱,那我这不成了揩油的了?你如果不收钱,我这酒就不能要!”

看他态度那么坚决,黄胖子只好将酒钱收下。

告别了黄胖子,他便往工地而去。

到了宿舍,他见陈坤一个人正在喝闷酒。

陈坤见了,一下子站起身来,惊讶道:“薛监,你这是到哪里去了?都说你失踪了……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愁死了……来喝两杯!”

“我家里有些急事,走得急,没有来得及和你打招呼!”…,

“你回家了?”陈坤惊讶得几乎要喊起来。

薛峰从他惊讶的表情中得知,也许村里人到这里来找过自己,便改口道:“本打算回家,走到半路,又被别的急事叉开,才没有回家。”

“哦!我怎么说呢,那个李三像急疯了一样找你,还有你们村里韩员外的家丁也来找你好几趟,你爹也来找了!最近两天王禾也总是问你,他还说,你再不来的话,就要报案了……”

薛峰见陈坤焦急,于是,便安慰道:“陈监,我好好的,没事的!”

“没事就好啊!”

“最近,工地上怎么样?”

“……愁死了!”陈坤猛的喝了一口酒之后说道。

这时薛峰才注意,陈坤的脸是变得又黑又瘦。

陈坤接着说道:“自从王禾那熊人说我想把你挤走自己当正监。我的心里就一直憋得发慌!这个熊人,什么样的缺德话都能说得出来……如果像他说的那样,有那个孬种心,那我还是人么?”

“他就是那熊人,我们不理他!”

“不是不理他……就拿收砂子来说吧,一车少两斗,到时候这材料不够的话,他就要责问我这材料哪里去了,你说叫我怎么说?到时候,他什么事干不出来?把我拉出去杀了,我有冤也没处喊呀?他们奈何不了你,你签那三车都按实记了,而我呢?要按实收的话,那他们早就挤我走了……”

薛峰觉得他说的句句有理,但自己又能怎办呢?只好安慰他道:“陈监,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薛监,你不懂!往好处说的话,砂子缺口太大,他会让我编个假材料、假证明,说基础太软,投进了大量砂石,到时候,会把材料补上。其实呢,这些材料钱都进了他们的腰包。往坏处说,打起官司,那材料是我签的,白纸黑字,我就长一千张嘴也辩不清呀!”

“那我们辞职回家,到别的地方去干!俗话不是说: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么?”

“薛监,这你恐怕不懂,这县衙是国家工程。人家现在还给薪水,就是不给薪水也得干呀!这里面有义务工的性质,虽然和那些纯义务工有区别。但如果不在这干的话,他们可以强制你在这干,你根本就没有到别的地方干的自由……”

薛峰无论怎么说,也无法排解陈坤心中的忧愁,最后只好说:“其他五个项目也都是这样收的,别人能活,我们也能活!”

“薛监,你也知dào

,我这人做点死事还可以,可一旦遇到活络一点的事,我就傻了!按理说,王禾是我的同学,也没有什么过结,我的工作又比别人干的好,他不应该对我这样。不过,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就不拿我当人看待!”

薛峰陷入沉思:在这种社会,人老实是没用的!要想生存下去,只有比坏人更坏,比恶人更恶,自己才有可能生存下去!

陈坤又猛的喝了一口,整个脸都在抽搐:“更要人命的是:基础完了,今天下午砌墙,图纸上规定的一比五的石灰砂浆,竟然有人关照那些和灰的小工,按一比八比例和,我对他们说,他们竟然不听我这个监工的。当时我傻了,我去问其他几个项目监工,他们说也和我们这儿一样!”

“他妈的,这叫什么熊活干的!”薛峰开始的时候,一直在劝慰陈坤,这时,他也动怒了!

……

“陈监,陈监,薛少爷他有没有消息?”离门口老远,李三就喊开了,可见他的心情是多么焦急!

第73章 引蛇出洞

李三穿着一身捕快服,加上他那身材,确实威武,不知他身世之人,无法想象在三个月前,他还是龌龊之人。

薛峰听见李三叫喊,还没来得及站起,李三早就冲到他的面前。“薛少爷……”他喊了一声之后,眼圈儿潮湿起来。

“薛少爷,走,外面说话去!”

薛峰知dào

,李三有话不便在陈坤面前说,便起身和他一同走去。

大门外,这条路还尚未成型。薛峰知dào

这条路未来叫长安路。路边,工地门前,高杆上挂着防风灯笼,灯笼虽然不像后世路灯那样明亮,但也能看清道路。

门前,有许许多多工匠在纳凉,说话不甚方便,于是,两人向无人的地方走去。

“薛少爷,你这么多天去了哪里?”

“你暂不要问,你还是说你有啥吧!”

离开人群,李三便急切的说道:“几天前,那白脸师爷到八卦村,为县令的儿子提亲。韩员外认为门当户对,就应了下来。可韩小姐心里却挂念着你,便叫家丁几次来找你,找你不着,便找到了我。我一听说你不在,也慌了!如果你再不回来,我打算辞掉差事专门找你……”

“啪!”

薛峰听说韩雅之事,心里一塌:这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可定其子女婚姻,韩雅即使不同意,也无法与世俗抗争。可自己面对这样一件事也无能为力,心里充满气愤。来时走得急,皮鞭尚在腰间,他拿起皮鞭,对着眼前的大树猛击过去,树叶纷纷落下。

李三见薛峰愤nù

,虽然还有许多事要说,但心里发沉,感觉难以张口。

薛峰见李三无语,待情感稍微平复之后,道:“三舅,你继xù

!”

“……我,房子盖好了,玉春怕我变心,催我结婚!”

“……”

薛峰完全同意李三现在完婚,然而,他结婚必会拉上自己,他就是不拉,自己也必须前往祝hè,但眼下他的心里烦,完全没有心事理会别的。

“薛少爷,你是我的恩人,我什么时候结婚,完全听你的!”

“三舅,我听说你要结婚,我估计,在这世上,除了你姐高兴之外,最高兴的要数我了!不过,我听了韩雅之事以后,心里像火烧一般……”

“薛少爷,我完全理解你!”

“你现在就骑马回八卦村一趟,告sù

我爹和韩员外,就说我因公出差刚回来,并没有失踪。你想办法通过柳丝告sù

韩雅,叫她不要着急,我有办法应付!”

“好嘞!”李三告辞薛峰,赶回捕房骑马。

……

虽然白天在八卦山睡得痛快,但如果不是陈坤讲工地之事,以及李三讲韩雅之事,薛峰也有可能夜里还会睡个好觉。然而,此时却辗转反侧。

……

第二天早上,饭后,薛峰和陈坤往大堂工地而去。到了工地,工匠们已经干活。薛峰走到和砂浆的面前一看,一个团脸圆眼的小工在和砂浆,看年龄,这小工在四十上下。

在和砂浆边上,有一个二尺见方的木斗。这小工铲了一平斗石膏,倒在一块铺满砖的砖面上,然后又铲了八平斗砂倒在砖面上,然后,把石膏与砂拌匀,中心放上水搅拌起来。

一比五的砂浆变成一比八。这石膏的价格远高于砂的价格,这背后之人分明是在危害工程质量来为自己“洗钱”。

陈坤用手轻轻的踫了下薛峰,道:“薛监,你看见了吧?”…,

薛峰迈步走开,他在思考着对策。敢于叫小工这样做的,只有一人,这就是仇县令的二子舅……这个干掉邹家兄弟的核心人物——谢利。在工地上,可以见到一些闲人,薛峰知dào

,这些人是谢利雇佣的人,他们在工地上干着不法勾当。

这些人在工地上,他们的合法身份是供应材料,但他们东瞧瞧西望望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上天,拉砂的向自己要钱,也必是这些人撺掇所为。

陈坤见薛峰走开,他无助的呆在一边。

薛峰本来想,自己的第一个敌人是王禾,自己要想尽一切办法打掉他!现在看来,自己主要的敌人并非是王禾,而是谢利,而谢利的后面很有可能就是仇县令!

如果现在想要和仇县令和谢利斗,明显是蚍蜉撼树。他想起韩雅,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蚍蜉,自己也要“撼”一下这“不可动摇”大树。

薛峰来到和砂浆的小工面前,道:“陈监向你交过底,一小木斗石灰膏,五小木斗砂,你为什么要加八小斗砂呢?”

那团脸圆眼的小工道:“这你就管不着了,反正是有人叫!”

薛峰本不打算和这些工匠争斗,但一句“管不着”把他激怒了:“我和陈监是这个项目的监工,你们不听我们的听谁的?”

那时的工地,不像后世的工地那样:到处都是隆隆的机械声,薛峰怒吼的声音,传下去很远,工地上几乎有一半的人都听见了。

“反正有人叫!”那小工道。小工不是说了假话,还真的有人叫他们这样做。这叫的人,就是那些供应材料的人。

“你给我停下!”薛峰高喊,意在把那些供应材料的人引过来。

那小工见薛峰用皮鞭指着自己,有些害pà

了,他道:“小老爷,我们是苦工钱的,你想,这加五斗和加八斗,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一样么……”

“你少废话,你再敢违拗一句,我非抽你不可!”

“小老爷,你们商量好了,叫我们怎干我们就怎干,你看好不好?”

薛峰心想:这件事不闹大,就不会有解决。副监的话,小工不听,自己一个正监,说话连小工都不听,那么,往下自己怎么还管理这工地?

于是,他从腰间拔下皮鞭,在心中暗道:阶级兄弟,对不起了,为了工程质量,你就成为第一个牺牲者了!想到这里,他对着这小工的膀子就是一鞭。

“啊——”

那小工被抽得抱着膀子就地打滚。

薛峰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的目的是要把谢利安插在工地的人引出来,按他的计谋来说:这叫做引蛇出洞。

果真不出薛峰所料,有三个供应材料模样的人,向这边快速走来。

第74章 偏向虎山行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初生牛犊不怕虎!此时此刻,这些话说的就是薛峰!

薛峰一是要维护工程质量,二是为了向仇县令挑zhàn

。当然,谁也不知dào

他的第二个目的!这个目的直接关系到韩雅。

陈坤见那三人走来,担心薛峰吃亏,便把薛峰挡到身后。

薛峰急了,大声道:“让开!”

陈坤没想到薛峰跟自己也喊上了!他想:这个祸又惹大了!到最后,王禾又要怪罪自己。

说真话,在工地上,那三个人身份只是供应材料的人,他们老板是谢利,虽然他们有恃无恐,但在讲究名正言顺的国度里,他们没有充分理由,也不敢把薛峰怎样。

薛峰正是抓住他们这个弱点,不给他们讲理的机会。

他把鞭子向后一抖,一鞭向一个大肚子的抽去,那人被冷不丁的抽了一鞭,愣了一下。

薛峰的鞭子抽开了,比那天在王禾那里抽那个侍卫更狠。

工地上虽然没有大乱,但工地上的工匠都停了下来。门口那些官差也跑了过来。这些官差相当于后世的门卫,但比门卫更具有官方的性质。

其他项目对这件事也早就愤愤不平,他们担心薛峰吃亏,也都跑了过来!

那三个也是泼皮,后面又有谢利撑腰,他们也不想被动挨打,都准bèi

出手。

薛峰此时的鞭子抽得更准更狠!

“干什么?”一个高个白脸的人向这边奔来,一边跑一边怒喊。这人便是县衙工地的总监王禾。说真话,他也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三个泼皮在犹豫之间,每人身都被抽了两三鞭。

在远处,有一双阴险的眼睛,正望着这边发生的一切,这人就是材料供应商——仇县令的二子舅——谢利。

“薛监,你这是干什么?”王禾不明就里。

“王总,这几个不明身份的人,破坏工地秩序!”薛峰现在的原则是:在坏人面前我就是个更坏的人,所以,他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王总,我们几人是供应材料的,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泼皮中的其中一个道。

“嘿嘿!”薛峰冷笑一声。“供应材料的?那,谁给你权利?叫在砂浆里多放砂子的?”

“……”

面对这一责问,几个泼皮放了冷汗。他们不能说这是谢利叫的,但也不能说自己自作主张!

薛峰发扬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对着在场的人高叫道:“这几个供应材料的,把一车五六斗的砂子,开成七八斗,还逼着我们监工签字!一比五的砂浆,他们当家改成一比八的,他们这是什么行为?是犯罪!我们对罪犯能手软么,决不能!”

薛峰喊着,鞭子又向泼皮抽去。此时,薛峰一把被王禾拉住。

那三个泼皮也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于是,撒腿离去。

……

“大家去干活!”王禾见那些人围住不走,便吆喝道。

围观的人在王禾的吆喝声中散去。

这时,王禾指着陈坤道:“又是你,撺掇薛监惹事生非,是不是?”

“王总,这不关陈监的事……王总,图纸上规定一比五,假设,他们按一比六,那么,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是,他们叫和砂浆的按一比八,王总,干建筑的人知dào

,如果和易性太差,那墙是要倒的!到头来,砍头的还不是我们几个监工和你这个总监?”…,

“……”

“王总,你不感觉他们太猖獗了么?”

“……”

王禾想起前几天的一件事,当时,谢利曾和自己说:这样供应材料,到头非亏死不可!你看砌墙时能不能少放一些石膏?当时,自己认为少放一点,也是无所谓的事,没想到他们竟然不经过监工,直接放到一比八,这样,确实是要影响质量的,作为总监,他也是两难。

薛峰故yì

刺激王禾道:“王总,干脆把他们撤了,材料我们自供,由我来抓,保证到最后材料不亏,并保证有盈余,你看怎样?”

“胡闹!”王禾怒道。“你跟我来!”

王禾把薛峰带着向大门口走去:“你这十多天跑哪里去了?”

在坏人面前,自己就不是好人。这已是薛峰的行事准则:“从你那出来,我就想找个安静地方睡觉。我想,八卦山倒挺安静的,于是,我就到了山顶的一棵大树杈上睡着了。我一醒,就往工地来了……”

“胡说!你一觉睡了十多天?”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怀疑你们是不是记错了时间?”

“好啊,你个小薛子,我今天才看出来,你原来竟然是个如此奸诈的小人!这月,你失踪这十多天,薪水扣下!”

薛峰想起陈坤那无奈的表情,更坚定了和王禾周旋的决心:“王总,我就是睡了十多天,也是因工而睡,你说是不?再说,你把我薪水扣了,我到时候拿什么孝敬你包茶叶呀!再说啦,今天,在抓工程质量方面,我是立了大功的!我还以为你会奖赏我呢?”

……

县衙的小小后花园里,谢利正向仇县令请示要除掉薛峰。

仇县令听了怒不可遏!薛峰是宇文恺安排的人,如果他死了,那么,今后追查下来,那还得了?再说,为材料那点小事,犯得着杀人么?

谢利愁的是:如果按图上的配合比,那么,自己就得如实供应材料,那样,自己的利润就会少得多。想放大配合比,薛峰这一关过不去,其他项目也会仿效薛峰,所以,他才有做掉薛峰的想法。

“你决不能胡来!如果你胡来的话,我可保不了你!甚至,把你送上断头台的也正是我!”仇县令警告道。

谢利阴险的说道:“姐夫,我在外甥面前说过,他的婚礼开销全部由我负责。如果材料没了利润,我拿什么负责……再说,不知姐夫你听没听说,韩员外家答yīng

外甥这门亲事,可韩小姐并不同意,因为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伙伴,这个伙伴就是薛峰!”

……

仇县令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吱声。

一个官差跑来说道:“报gào

大人,王总监求见!”

第75章 “白眼狼”

隋文帝母亲吕氏生杨坚时,梦见苍龙盘踞腹中,生下之后,见其目如曙星,手有奇文,像个王字。

有一叫智仙的老尼对他父母道:“此儿贵不可言,但须离父母方能长大,贫尼愿意抚养此儿。”杨忠夫妇便把杨坚交于智仙抚养。

隋文帝认为自己得到天下、建立大隋、国家统一富强,这些都是佛教的力量。到仁寿元年,老了隋文帝信佛如命。建灵塔、送舍利,命天下舍利塔内均供智仙之像,命史官王劭为智仙作传,这智仙便是抚养他长大的老尼。

仁寿元年六月,隋文帝下诏加大力度度僧尼、写佛经、修故经、抄故经、造佛像、修故像、造寺塔等等。

薛峰的命运,很快就要与隋文帝的这一诏书联结起来。

……

仇县令正在与二子舅谈说薛峰之事,听说王禾求见,便招快进。

谁知王禾带着薛峰同来。谢利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便站起身来道:“王总,薛监,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打算请你们喝酒。”

“谢老板,你出手这么大方,挣点钱还不够喝酒的呢!”王禾客气道。

薛峰见谢利在,便来了个先下手为强:“谢老板,今天早上,有几个泼皮在工地捣乱,我便把他们赶出了工地,可有人说他们是谢老板手下的,我当时就傻了:这怎么可能?”

“……”

谢利冷笑了一声,没有吱声。心想:小子,我可以告sù

你,你挡我财路,你的死期不远了!

王禾也担心出质量事故,才来找仇县令的。他知dào

,真要让谢利胡来,那质量真要出事。如果让上面知dào

,自己乌纱难保。当然,事情自己要当着县令说清楚,至于早上发生的事,只能由薛峰担着。

想到这里,王禾道:“仇大人,这两天确实出现外人威胁工匠偷工减料,如果依他们胡来,那工程是要出事的……”

仇县令还没等他说完,便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工程出事?那要你这个总监干什么?我告sù

你,你一定要抓好工程质量,如果出了质量事故,定要拿你是问!你说,现在你抓工程有什么困难?要不要我派些捕快去?”

面对仇县令冠冕堂皇的话,王禾想:不能绕弯子了,于是,便直截了当的说道:“仇大人,干建筑的人知dào

,如果石膏太少、砂子太多,和易性太差,那么,房子就不牢固、甚至会倒塌……”

仇县令怒道:“王禾,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叫你多放砂子的?”

王禾急忙道:“仇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那意思是为谢老板着想:砂多放一点是可以的,但不能太多。至于放多放多少,由我跟监工们打招呼,工地上实jì

控zhì

,还应以监工为主!”

仇县令转向谢利道:“二利,你说:上工地的那几个人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谢利想:要想大把赚钱,此时只能进、不能退!“现在石灰膏价格那么高,如果你们再不高抬贵手,那我这日子就没法混了……”

“没人问你这个,我问那几人与你有没有关系?”仇县令依旧怒道。

“……”

谢利曾帮zhù

这个县令姐夫打掉邹家兄弟,因而居功自傲,他本想回答“有”,但见姐夫真的动怒,因而缄口不言。

“原来真的与你有关……如果你觉得供材料不赚钱,你就给我滚!不要给我惹是生非!”仇县令终于彻底愤nù

。…,

谢利心里想:怎能不赚钱?就是正规供应,一年也比大哥谢吉干十年强啊!

王禾见僵了局,自己还有可能得罪了谢利。便讨好道:“谢老板,实jì

上这供材料与管质量本身就是有冲突……国家这么大一个工程,如果谢老板你真要亏的话,我们再设法补你点就是了,总不能大家吃肉,让你谢老板喝汤吧?”

王禾这话说的谢利爽爽的!

仇县令心想:三年清知府,还十万白花银。今后,自己还真的好好琢磨一下这工程的事。自己也不能做那身在宝山、空手而归的傻子。便接过来道:“是啊!对真心做事的人,我和王总心里也是有数的。”

王禾当然听出仇县令的言外之意。便笑了笑道:“既然大家看的开了,事情还是好办的!”既而转向谢利道:“谢老板,不好意思,早上的事是场误会,我带着薛监来,主要是给你赔个礼,好,告辞!”王禾嘴上说告辞,可脚下并没有动,因为他并没有忘记刚才谢利喝酒的邀请。

谢利平时没少给姐夫和王禾的好处,他知dào

,抱住这两人就等于抱住了金娃娃。他是精灵人,当然听出姐夫与王禾话外音。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王禾亲近的机会,他见王禾要走,便道:“王总这么不给面子!刚才我说请你喝酒了,你怎么要走呢?喝过酒,下午再泡个澡……”

谢利所说的,当然是王禾所期待的。当然,王禾不可能说:太好了,你的话说到我的心里去了!而是换了个方式说:“你谢老板也不挣什么钱,怎么好经常叫你破费呢?”这说话的艺术,自古有之。

“王总此话差矣!我就再穷,也没到在乎那几个小钱的地步啊。如果真的到了那地步,我给你供十万砖,到时候,我就厚着脸朝你王总说给你供了十二万,我想,你王总也不会不给我面子吧?”谢利几乎把话挑明,你吃的不是我谢利的,你吃的是国家的,只是通过我的手而已。

“哈哈——”

……

王禾对薛峰轻声道:“薛监,要不你也一起去?”

“有酒喝,为什么不去?”薛峰说得理直气壮,好像有谁欠他似的。

王禾心想,这小子倒挺实惠。

……

凯悦酒楼,二楼小包间里,仇县令、王禾、谢利、薛峰几人细斟慢酌,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不过,一旦谈到材料之事,薛峰便变得“又臭又硬”。他们几个想:这小子人虽小,不整个是一只白眼狼么?

酒喝完了,下一个环节是泡澡。当然,这泡澡的内容是相当丰富的,像薛峰这样大的人当然是“少儿不宜”。于是,薛峰回了工地。

王禾心里极为矛盾,他从方方面面来说,对薛峰绝对有好感!在工地上,要想抓好工程,非得要有薛峰那种说打就掼的性格。何况,薛峰要确实是建筑方面的天才,就拿十多天钱审图纸来说吧,如果没有他,自己那道坎是绝对过不去的。

谢利对薛峰到了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地步,如果县令姐夫不采取方法,自己就要动手了!当然,话说的没有那么直接,但大家都能听得懂。

仇县令想,如果这小子在里面别扭,谢利的许多事情确实不好做。防止谢利急红了眼真的把他做了,便开始思考其对策。

突然,仇县令一拍巴掌道:“正好,眼下皇上下诏兴佛,任务甚紧。整理抄写经书正缺人手,这小子字写得不错,不如把他调去抄写经书……王总,你告sù

薛峰,就说调他去抄经只是任务紧临时调用,忙完后立即叫他回来。在他抄写经书期间,他的正监待遇不变!”

“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王禾说的不是奉承话,而是真心话:因为为了避免和谢利发生冲突,他也打算叫薛峰离开一段时间。

……

晚上,薛峰买来好酒好菜,正在和陈坤庆祝“胜利”之时,他接到王禾通知:官家抄写经书人手不足,临时调他去八卦山嘉祥寺抄写经书。

第76章 清晨入古寺

“爪利如锋眼似铃,平原捉兔称高情。无端窜向青云外,不得君王手里擎。”薛涛的这首《鹰离主》表明:鹰并非不是好鹰,但不听话,不受控zhì

,就会导致主子抛弃。

……

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薛峰清楚:叫自己来抄经,表面上是抄经人手不足,是国家急需,实jì

上是对自己的一种迫害。

虽说并未撤职,虽说还享shòu

正监待遇,但从实jì

上职是撤了的,享shòu

待遇实jì

上也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因为自己毕竟是宇文恺指定、毕总监亲自安排的正监。

现在的县衙工程,已慢慢的被谢利这双黑手所控zhì

,王禾和县令与谢利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工地上的监工都迫于谢利的淫威,也都敢怒不敢言。

再者,谢利平时对监工们施于小恩小惠,监工们虽然对他憎恨,但表面却对他点头哈腰。

……

就在昨天晚上,六个项目的十二个监工,在黄家村黄胖子饭店打算庆祝一下之时,突然接到王总监的通知,要调薛峰暂时去八卦山嘉祥寺抄写经书,庆祝会便变成了送别会。

酒会上,监工们各自抒发自己的感慨。有一个监工也是个年轻人,他拉住薛峰的手道:“嘉祥寺里的住持智永,是当今的大书法家。其实,我平生之愿并非想干建筑。我酷爱书法,但不得名家指导,至今仍然不得其法。我的终生所愿是能得到智永大师指导,终生研习书法……”

……

包含陈坤在内的所有监工,开始的时候没有一个巧得起薛峰的,经过这几次事情之后,他们都变巧不起为佩服了。

监工们为了表示他们的悲愤心情,打算在工地上举行一个送别会,然而,薛峰坚决不同意,因为他担心监工们会遭到谢利的报复。

清晨,薛峰趁陈坤还没有起床,他便出了门。天空乌云密布,八卦山虽然不高,但山顶也笼罩在乌云之中。大风把尘土扬起,工地上一片雾蒙蒙的。

大风中,他向嘉祥寺跑去。

薛峰脱去平时的监官服装,穿一件蓝薄丝长衫,着一双皂鞋,头发高高盘起,腰间挎着有雄鹰图案的酒葫芦,一副十足的少爷派头。

嘉祥寺离八卦村和江浦县城都不远,薛峰卖鱼还经常从那里经过。

小和尚刚打开寺门,薛峰已经来到寺门前。

小和尚的年龄和薛峰年龄相仿,他见薛峰风流倜傥的少爷派头,早有几分敬意:“施主,现在正在打扫,你等一会再进来吧!”

薛峰向小和尚说明来意,小和尚便去禀报。不一会儿,从庙里走出一个矮个的大头和尚,他望见薛峰腰间的酒葫芦道:“这位施主,进寺不得带酒,阿弥陀佛!”

薛峰望了一下腰间的葫芦道:“这位大师,后生不曾带酒,里面盛的只是一些水而已。”其实,酒葫芦真的是酒。他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当然不会和他说实话。

“你腰间的酒葫芦就是酒器,无论里面是否有酒,都不得带进寺里。”

薛峰听了,转身就走。

“喂!施主,你不是说来抄经书的么,怎么走啦?”

“我回去告sù

县令,就说你不让我抄写……你的特征好明显,看一眼一生都不会忘记,到时候,我还会还会来找你的。”

矮个大头的和尚一听说要去找县令,再看他穿得富丽堂皇,还以为他是县令的亲戚,便急忙道:“施主你快快请回!快快请回!耽误了抄经,贫僧可担当不起啊!”…,

薛峰回身,大踏步的走进寺院。

“施主,请!”矮个大头和尚一弯腰,手一摆,便在前面引路。

薛峰回身打算离开,并不是吓唬他,他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如果不顺心的话,大不了再去贩鱼。贩鱼,自己是轻车熟路,往后,把赚到的钱全部用来购买闲置荒地等待拆迁,这是发家致富的一个捷径。

他见和尚不纠缠酒葫芦的事,便打算抄两天经看看,如果不顺心,再回去卖鱼不迟。

矮个大头和尚把薛峰带到藏经阁的外间,指着靠门边的一张桌子道:“施主,请你出示一下证件!”

薛峰拿出县府印章的证明交于他,他看了一下。然后,打开藏经阁的门,从里面取出又黄又旧的《金光明经》递于薛峰。捧出账册,只见账册一页上写有“今借藏经金光明经一册”的字样,后面是“借经人”。

薛峰在借经人的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小和尚早已取来笔墨纸砚,放在他的面前。矮个大头和尚交待抄写的注意事项之后,踱出门去。小和尚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

这藏经阁外间,共有六张桌子。除了薛峰之外,其他五张桌子上也已经摆上笔墨纸砚,这就是说,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五个抄经之人。

薛峰打算抄写,可是,心里很乱,实在拿不起笔来。无意中,他向西面墙上一望:只见墙面是有大块正方形石料拼成,表面被雕凿得非常平整。整个平面凿刻着正楷字体,他近前一看:字虽为真楷,但仍如行云流水一般,字与字之间的笔意无不相连。

石刻的第一部分介shào

的藏经阁的书的数量及分类。当他看到第二部分的时候,他不由得大吃一惊:第二部分介shào

的是嘉祥寺院的主持人智永。

嘉祥寺住持智永,姓王,名法极,会稽人,世称其为永禅师。在南朝陈时即为著名的大书法家,是晋代书法大家王羲之的第七世孙。

智永自幼聪慧过人,尤喜书道,大有其祖王羲之之风。他潜心书法,练字时,笔头写秃了,他就拿下丢进筐里,天长日久,用秃的笔头就有十筐。后来,他把笔头埋了,砌成坟状,他称之为“退笔冢”。

向他学字、求字、题匾的人络绎不绝,以致寺内的门槛都被踏穿,门槛换新之后,不久又被踏穿,后来,不得不用铁皮把门槛包裹起来。

再后来,智永谢客,有一些富豪手捧千金而难求一见,智永也便成了名义上的住持,实质上的“隐人”。

……

此时,其他抄经人陆续到来,薛峰才强压着心情的波动开始抄写起来。

按矮个大头和尚交待的抄写规矩,要抄得和经书中的字体大小相似,每一行每一页的字数相等。

原经书上字体是那样的小,自己的心情是那样的烦,他真的想回去贩鱼了!

他转念一想:如果贩鱼,那么就将脱离和谢利争斗的圈子,自己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再说抄经,用后世的话说叫做政治任务,如果自己不抄的话,保不准会有麻烦。于是,他只好强迫自己抄写。

“施主,你的心情怎么这样乱呀?”

薛峰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便抬起头来……

第77章 “永”字八法

薛峰一望,鹤须童颜,似一仙人立于前,他揣测:眼前这人定是那些富豪手捧千金而难求一字的智永禅师,若是他人,定无如此光彩照人的容颜。

薛峰见了,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

那僧人一见,也是惊了一下:见这少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与常人殊异。越仔细观察越有隔世之感,老僧人本以为看破天下事,却为眼前看不明白的事而惊讶。

于是,那老僧人轻轻的拍了正在凝神望着自己的薛峰的肩膀,道:“你跟我出去走一下好么?”

薛峰随着那老僧人走去。老僧人带他走到藏经阁后面,进入一片竹林,只见青竹郁郁葱葱;走过竹林,来到一个花园,花园里百花争艳;来到一潭边,潭里鱼儿倏忽往来,使平静的潭面泛起轻轻的涟渏,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在上空鸣叫穿梭,和尚撞钟的声音余音袅袅……

突然间,薛峰的心情变得平静起来。

“施主,你在想什么?”老僧人发话了。

薛峰听到老僧人的问话,他轻轻的朗诵起唐朝诗人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馀钟磬音。”

“好诗啊!施主,这首诗是你所作?”老僧人惊讶的望着薛峰问道。

薛峰不愿把他人的诗据为己有,也不好说明这是后世诗人所作,只好笑了笑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所作,我见此情此景,便不由自主的吟咏起来!”

“施主,我看你此时的心境与写字时的心境有天壤之别啊!刚才,你写字的时候想到了什么?”老僧人依旧惊讶的问道。

薛峰见了这位老僧人,超越见到一切亲人。何谓超越?爹爹是亲人,但他并不愿意把所有话都对他说,李三是半个亲人,他也不愿向他诉说自己的心情,韩雅暂时也算是半个亲人,他的心事也不愿向她诉说。

他知dào

,向这些亲人诉说,只会给他们增加负担,别的一点作用儿也不起。但是,他想把所有的话都对眼前的这位老僧人诉说,所以说,这位老僧人虽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

于是,薛峰把自己如何遇宇文恺,如何当了监官,白脸师爷如何为县令之子求亲于自己的青梅竹马的韩雅,谢利如何插手工程,自己又如何被派来抄经等等简略的述说了一遍……

在竹林边上的石凳旁,老僧人坐在石凳之上,并示意薛峰坐下。

薛峰坐下之后,老僧人拿过他的左手,仔细的端详起来。端详了好一会儿,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老僧一生阅人无数,自以为洞察一切,谁知竟然还有看不懂的!”

“智永禅师,请你受我一拜!”薛峰说着,对老僧人行了一个跪拜礼。

“哦!我多年来很少见人,你怎么知dào

我是智永?”

“天下能有几人像你这么光彩照人,貌似天仙?”

智永禅师微笑着说道:“光彩照人常用于君王,貌似天仙常用于美女,你怎么把这个两个词用到我的身上?”

“君王之光彩常含征服,美人的容貌常含傲慢。因而,君王的光彩不足以照人,美人的容貌有别于天仙,唯有你,才称得上这两个词。”

“呵呵!我记不得我什么时候曾经笑过了,今天,我笑了!施主,你说这些虽然近乎奉迎,但我真的喜欢听!就冲我这多年的一笑,你说吧,你有什么需yào

我帮你的?”…,

薛峰认真的说道:“我知dào

,世人都将你奉若神明,你只要替韩雅相上一面,说她的命运不适宜在三年内完婚,三年内完婚有灾,三年后完婚有福。这就是我对你所求!”

智永听了又是呵呵一笑:“施主,你真逗啊!我还没有为韩雅相面,这相面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不过,我既然答yīng

帮你,我就不会食言!”

“尊敬的大师,如果在世间混久了,几乎很难发xiàn

真善美了。不过,自从我看到你之后,我感觉你就是真善美的化身,我在你的面前,情感也得到了升华!”

“施主,你是否有赞美别人的习惯?”

薛峰一听,智永大师把自己当成阿谀奉承的小人了,别的,自己可以解释,也可以不解释,但智永的问题,关系到自己人品的问题,这个,必须要解释:

“大师,我是八卦村人,村里作为人物的,只有韩员外一人,我从没有当面赞美过他一句。我自从当正监之后,我见过县令,我没有赞美过他,我对我的上司,总监、副总监,没有赞美过,我甚至和副总监争执过,放线时不给县令的面子!对韩雅那样清纯女孩,我也未曾赞美,所以,我的记忆中,除了你,没有赞美过任何人!”

“施主,惭愧啊!”

“大师,听人说,许多人千金难求你一字,难见你一面,你这样待我,真是我的福祉啊!”薛峰想,看来这位近乎成神的大师,对好听话也并不反感。

“……施主,还是谈写字之事吧:心不静难以写好,神不与字相接难以写好。心静神接乃写好字的前提条件。这两个条件仅是基础,在这个基础之上,还要得法,得法之后还得长期的孜孜不倦勤奋练习……”

“求大师明示!”

“按你目前心境,可以练字了。练字尚需讲究方法,我祖王羲之,练‘永’字一字练了三年,为练一字写心德八千;我练‘永’字一字练了五年,为练这一字写心德一万。最后才总结出‘永字八法’。我今天把这一法则传于你,我们不以师徒相称,你也不要传于别人!”

“谢大师恩典!”薛峰猛的向智永一拜,由于动作太猛,吓得林间小鸟一阵惊飞。

“要做到天天练一个字,对于一个常人来说,实难坚持。我在练‘永’字期间,我用真草两种字体抄写了近千本‘千字文’,其中有二百多本我不甚满yì

,被我毁掉,其余都送于各寺院,作为他们习字之用……”

“‘千字文’?就是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的千字文?’”薛峰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知dào

三字经和百家姓都成书于宋代,没想到在隋代就有了千字文!

“难道还有别的千字文么?”智永不解的问道。

“……没,没有。我只是想,练字与写字的速度又有所不同,千本百万字,那该要练多长时间呀?”

“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啊!”智永说着蹲下身来,用手抚平一块泥土,拿根柳枝,道:“我现在用真草写两个‘永’字,你要牢记在心!”

第78章 调去调回

“侧蹲鸱而坠石,勒纵缓以藏机。弩弯环而势曲,趯快以如锥。策依稀而似勒,略彷佛以宜肥。啄腾凌而速进,磔忆昔以迟移。”智永在写“永”字之时,每写一笔,嘴里便念上一句口诀。

开始的时候,薛峰听的云里雾里的。智永禅师念到第二遍的时候,他更是凝神细听:这一次他听明白了,原来这侧、勒、弩、趯等与后世的点、横、竖、挑等是相对应的。

智永真草各写两遍,口诀共念四遍,然后将其所写字体抚平,道:“你可以去抄经了!”

“谢大师!”

“我住在藏经阁二楼,你如果有事找我,叫我的看门小僧通报我一声即可。”智永说着,便准bèi

回去。

“别人千金难求见一面大师,晚生斗胆问一句:大师为何对晚生如此厚爱?”

智永道:“我虽为住持,但只是名誉而已。我已经多年没有下楼,偶听看门小僧说抄经之事,故而遇上你,你今天也是初来,你我相遇,实属缘分。你是老僧中意之人,故而愿与之交往!”

薛峰感激的目送智永大师而去。

“哦!”智永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施主,等会儿我叫看门小僧把真草两本种字体的千字文送于你,作为你闲暇时间习字之用。不过,你也知dào

它的价值,你一定要做到秘不示人,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

有些时候,心存感激,当感谢的话不足表达自己心情的时候,只有沉默。突然,薛峰想到大师对自己如此厚爱,所以要让他知dào

自己是谁。于是,他向智永大师追去。

“大师,我的名字叫薛峰!”薛峰说话的时候,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老僧记住了,薛施主。”

薛峰望着智永大师的背影,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安静。他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想法:如果一世在这空门度过,也许是人生的极大享shòu



回到藏经阁外间,薛峰又坐下抄写《金光明经》:

“金光明经序品第一。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大城耆阇崛山。是时如来游于无量甚深法性诸佛行处。过诸菩萨所行清净。是金光明,诸经之王。若有闻者,则能思惟。无上微妙,甚深之义……”

薛峰在抄经之时,一边运用“永”字八法抄写经书,一边揣摩经书含义;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化为字体,融入经书之中,感情迅速得到升华。

由于他凝神于抄经,以至于智永大师的看门小僧送书来到他面前,他都尚未发觉。

看门小僧拿着黄布包着的两本千字文,低声说道:“薛施主,这是师爷给你千字文真迹,它价值连城啊,望施主妥为保存才是!”

薛峰接过书揣入怀里,他怕惊扰其他五个抄经人,向看门小僧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

三天到晚,约两万九千字的《金光明经》抄写完毕。

薛峰在这三天里,沉心于抄写经书,潜心于运用永字八法,世间的烦心事一扫而光。

这三天里,他就住在嘉祥寺的客房之中。到了晚上,他点上小油灯,揣摩智永禅师千字文的运笔,尽管每天夜里看得很晚,但白天抄写经书的精力依旧旺盛。

第四天早上,他开始抄写《法华经》,通过这三天的抄写,薛峰无论在字体和速度方面,都感觉比抄写金光明经要好的多。他真的想,这一辈子就这样抄写下去。…,

巳时时分,正在他抄写之时,他的笔一下子被人捏住,他抬头一看,是毕福清,他立即站起,再看宇文恺和王禾也站在身边。

毕福清拿过薛峰正在抄写的法华经一看,惊讶得差一点儿掉在地上,全身随即颤栗起来。他颤悠的把它递向宇文恺,宇文恺立即坐了下来。

薛峰见他们三人到来,同样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叫道:“宇文大人,你怎么来啦?”

宇文恺伸出手来阻止他的问话,仔细的看了起来。尽管他亲眼目睹是薛峰在抄写,但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这是你抄的?”

薛峰听出宇文恺是赞美之声,但不敢在这么大的官面前骄傲,他弱弱的点了一下头。

毕福清接过抄本仔细的看了一会,道:“你今天的字怎么会与上天的字有这么大的区别?”

“哪天的字?”

“你忘记了?那天在县衙,我和仇县令在后花园下棋,有人把你带到,我考你字的时候,你写下了北朝诗人庾信的《秋夜望单飞雁》?”

“在那种气氛中,谁也无法写好字呀!你们无缘无故的把我抓去,并不说明原因,我心里的孤独、凄凉之感谁能体会?你如果再看我写的那首诗,就会感到里面的凄凉!而眼前,我在这佛地,受到佛的熏染,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写出的东西当然不同啦!”

毕福清道:“难倒你真的丢下工地不想管了?”

薛峰指着王禾道:“毕总,这你就可要问王总了。当时把我调来抄经,我的心里确实难受,当时的情感真的与工地难以割舍!然而,经过这三天抄经,我又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宇文恺还在端详着那抄本,过了一会儿,他道:“毕大人,你看,薛监的字有没有点儿和智永禅师相似?”

毕福清笑了笑说道:“宇文大人,你也太高抬这小子了吧?”

“你仔细看看?”

毕福清看了一会儿,道:“还真的有点儿形似,我说刚才见了怎么有些眼熟!”

宇文恺望着薛峰道:“你和谁学的书法?”

薛峰不能再说和孟学士学的了,那样也太抬举孟学士而贬低自己了,为了保持那份神mì

之感,他只是笑而不答。

这时,王禾拿出县衙的调令,要把薛峰调回工地,他正在和那个矮个大头和尚办理手续。

薛峰此时的心情矛盾极了,如果在工地与寺院之间让他选择,他宁愿选择留在寺院。可是,手续已经办完,已经身不由他了。

……

原来,昨天晚上,宇文恺和毕福清来到江浦县,今天早上听说薛峰被调去抄写经书,甚感意wài

。再说,宇文恺早就有到嘉祥寺上香之意,便和两位总监来了。

王禾听出宇文恺对调薛峰有责备之意,所以立即找到仇县令,仇县令不敢怠慢,马上又办了把薛峰调回的手续。

在即将步出寺门之际,宇文恺叹息了一声:“看来今生也难睹智永大师的尊颜了!”

薛峰听了,倍感诧异:难道就连宇文大人想见智永大师都不能?

薛峰非常崇敬这位光照千秋的建筑前辈,因而,他想尽lì

成全他的心愿,便道:“宇文大人,你想见智永大师?”

第79章 心酸的话语

宇文恺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奇人啦,谁不想见?”走出寺门,他回望了一下,朝大轿走去。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回过头来盯着薛峰好一会儿,才道:“你的意思?”

“如果你想见智永大师的话,我可以给你引见一下。”薛峰说道。

王禾听了,然后,愣了一下,道:“薛监,你是有点儿三脚毛的本事,不过,你也不要说那些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想当年,仇县令上任以后,多次有意想见上智永大师一面,至今都没能做到,你有何能耐,为宇文大人引见?”

“王总,如果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算了!”薛峰双手向两侧一摆道。

宇文恺对王禾道:“王总,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既然薛监愿意为我们引见一下,我们何乐而不为呢?如果见不到大师,我们不是什么也没损失么?”

毕福清见宇文恺如此想见智永大师,便道:“薛监,你就快去吧!”

薛峰向三位大人一抱拳,各各作揖,然后,向寺里走去。

三位大人见他那动作像是个学士一般,待他走远,都哈哈一笑。

薛峰到藏经阁二楼,见看门小僧,报了姓名。看门小僧因为先前有智永关照,所以把他引了进去。

薛峰进去的时候,智永大师正在看他抄写的经书。他上前一抱拳,道:“智永大师,晚生前来告辞!”

“你刚入了点儿门,怎么又要走?”智永大师惋惜的问道。

薛峰把情况讲了一遍,智永大师一听说宇文恺想求见自己,急忙起身随薛峰而去:“别人我可以不见,宇文大人我怎能不见呢?他可是全国的知名、也是我久仰的建筑大师啊!”

薛峰也没想到如此顺利,他上前双手扶着智永大师的胳膊,一路朝寺外走去。

……

建筑界的三位大人分别见识了薛峰的本事。宇文大人在告示牌前见到他有关建筑的高论,毕总监在考核他时候见到他对建筑的见解,王总监在审核图纸的时候见他对图纸深度的理解,都认为他是一个建筑的好苗子。但他们对他说能引见智永大师,相信的程度十成不足一成,实jì

上仅是拿那一成来试试看罢了。

当智永大人和薛峰同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真的愣住了!

智永大师一见面就和宇文大人热情的交谈起来,接着,智永大师把他们引至他的住处。

他们坐定之后,智永大师和宇文大人天南海北的神侃起来,时常以赞美的口吻提到薛峰。毕王二位总监在一旁默默的听他们谈话,而薛峰则观察着墙壁上的书法。

墙壁上挂着多幅智永大师七世祖王羲之的书法作品《兰亭序》,还有一部分是智永大师的书法作品。看着那行云流水、苍劲有力的书法,感觉他们都富有极强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可以与山海湖泊同辉。他第一领略到了我国书法艺术的博大精深。

这时,再想起自己写的那些字,简直就无法与之相比。他想,自己即使从现在练起,啥事不做,练到智永大师这个年龄,也未必能练到这种高深的境界。

由于薛峰看得太入神了,以至于别人谈论自己,自己都毫无察觉。

直至宇文大人起身告辞,薛峰方才发觉。

……

告别了智永大师,三位大人坐轿而行,他们叫薛峰坐进轿里,他怎么也不愿意。…,

湛蓝的天空,几朵白云在风的催促下,懒洋洋的在天空飘过。太阳直照在脸上,晒得人感觉发烫,薛峰摘了片大树叶子盖在脸上,沿着山涧向山下走去。涧水里的游鱼逆流而上,见到薛峰以后纷纷潜入涧底。

他估计,工地上给自己那么一闹腾,质量肯定会好的多,因为自己闹得纷纷扬扬的,大家都知dào

了图纸上规定的配合比,因而,谢利他们不可能一点儿也不顾忌!

想到这里,他向几位大人的轿前跑去,告sù

他们自己要回工地去了!

宇文恺和毕福清都有好好的培养这个年轻的正监的想法,让他经过这个工程之后,把他调到更高的位置上去。甚至他们都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工作。唯有王禾在思考:谢利是心狠手辣、不计后果的家伙,而薛峰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下去的结果,恐对薛峰不利。再说,宇文恺和毕福清这一次也只是检查两天。

……

薛峰一边跳着一边来到工地,他还没有走进宿舍,就闻到一股浓烈的二锅头的酒味。

他跨进宿舍,见陈坤一人正在喝闷酒,他上前一把夺过酒葫芦,道:“陈监,你不知dào

中午不准喝酒,你喝这么多酒是为了什么?”

“薛监,你怎么回来了?”他说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向薛峰要酒葫芦:“薛监,酒葫芦给我,让我再少喝点……你,你也来喝些……这二锅头,真有劲!”

薛峰劝道:“醉里乾坤短,醒来日月长。陈监,你这又是何必呢?”

“薛……薛监,你……你让我再喝一碗。”

薛峰看他的表情像是三分笑七分哭,他愣住了:一个人在什么状态下才会有这样的表情?“陈监,你不能再喝了!你告sù

我,你到底怎么啦?”

陈坤的眼睛突然变得潮湿起来:“薛监,你告sù

我,你来了,是不是不走啦?”

“不走啦!”薛峰感觉自己像是浮萍一样,说不定又有谁来打自己的主意,但为了安慰陈坤,便坚定的说道。

陈监颤悠悠的站起来,向薛峰走去。

薛峰心想,这是怎么啦?

陈坤放低声音套住薛峰的耳朵说道:“薛监,你过来,我告sù

你一件事……我早就想好了,打算自残!”

“什么?”薛峰的心猛的酸了一下。其实,他听明白了陈坤在说什么,但仍惊讶的问道。

陈坤的双手打着手罩继xù

套住薛峰的耳朵道:“薛监,你不要那么大声音……嘿嘿,像我这样的话,一般人我都不告sù

他!”

“嘭——”

这时,外面刮起了大风,把门一下子掼上了。顿时,屋里很黑。薛峰的心里比这屋里还要黑!他冲到门前,把门推开。他下山的时候,天还是晴朗的,他也没想到天怎么变得乌黑的一片,大中午的天气,好像是夜里一般。

陈坤跌跌跌撞撞走到薛峰面前,到他面前,套着他的耳朵再次说道:“薛监,说真话!我要是骗你我是小狗……我说的都是真话,我真的打算自残……自残的步骤我都想好了……”

第80章 愤怒的一脚

自残,是一件很残忍的事。陈坤之所以选择自残,是他的压力太大造成的变态反映。薛峰走后,那些工匠依旧不听他的,还像以往一样。

工匠不听,只好以皮鞭相向,然而,工匠们竟然夺过他的皮鞭将它扔了。而自己的上司王禾也经常呵斥自己。从某些方面来说,王禾最近呵斥的并非没有道理:工匠们不听他的话,所以现场一片混乱。

陈坤恳求王禾调个正监来,王禾却又是挖苦又是讽刺,说他的目的就是想当正监。正因为没当上正监所以才消极,才把工地搞得一团糟。

陈坤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知dào

,像这样下去,工地在质量、现场、安全、材料等方面都会出大事。到出大事的时候,自己必将背个罪名,或砍头、或坐牢、或除名回家,终生不准再干建筑。

王禾说自己的目的就是想干正监,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眼前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哪还有心事计较什么正监副监?

薛峰今天虽然已经回来,但他仍不相信薛峰能长久在这里。

自己和薛峰抓工程,可以说是最佳搭档。然而,在现实的生活中,却不仅是抓工程的问题:自己瞻前顾后,伸不得力出不得气,而薛峰又过于刚强,不计后果。所以谢利那班人定会和他过不去。

……

薛峰听到陈坤的一番血泪控诉,怒火中烧,他提着皮鞭到向工地走去,陈坤跌跌撞撞的跟着走了过去。薛峰想:对工匠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先拿工钱吓唬他们,实在不行再动用皮鞭。

天,比刚才亮了一些,但乌云仍然很低,他带起一阵阵大风,把本来就凌乱的工地吹得更加混乱不堪。

陈坤见薛峰提着皮鞭怒气冲冲的出去,担心薛峰会把事情闹大,一旦闹大,王禾肯定又要说自己在利用薛峰,又要说自己想当正监而不择手段,于是,他紧紧的拉住薛峰道:“薛监,你跟我回去!要不,闹出事来的话,王禾又要拿我是问了……”

薛峰一想,现在风正大,也整理不了现场。于是随陈坤回了宿舍。

陈坤进屋,急忙把门拴上,屋里很黑,他灯也不点,便躺到床上谈了自己自残的步骤和设想。

薛峰虽然同情陈坤,但又必须要制止他自残的这种愚蠢的想法:“陈监,你自残重了,你一家怎办?再说,自残也同样要忍受痛苦的……”

“这我知dào

,无论如何,要比现在要好得多……我到手架上跌下来,只要算工伤,像我这副监,回家也要享shòu

四百文的工伤待遇,这在家啥也不干,一年下来,也比那些种地的收入要好些。如果像这样下去,我疯了,或者自杀了,或者说开除了,或者坐牢了,到时候,想自残也来不及了……”

薛峰道:“陈监,你不要再说了,你现在必须放qì

自残的念头!”

“……”

外面的风声小了起来,薛峰拉开门一看,风小了,乌云过后,地上也有一些大雨滴,但天却渐渐的晴了起来。

夏天的天气就是这样,瞬息万变,难怪有人把夏天的天比作小孩的脸。

薛峰平了平气,向工地走去。

陈坤从后面追上来说道:“薛监,你也不要惹他们了,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要有准bèi

,工匠也不一定听你的……再者,他们现在砌筑的砂浆依旧是一比八,砖,他们拉来的砖,明明是九十块,小票块却是一百,你不签也得签,签也得签……”…,

薛峰想:每车砂要少上两斗,九十块砖就要算一百,到时候,这材料费该要有多大的缺口啊?难怪陈坤要自残,像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折磨着他,他就是不自残精神也会崩溃的:“陈监,如果你就不签给他们,他们又会怎样呢?”

陈坤慌张的说道:“我当然不会轻易的签给他们!我把这事向王禾反应,他愤nù

的对我说:‘这种事,你不要找我,你自己看着办!’你走的那天晚上,我就受到了他们的威胁。说如果想活着走出工地的话,就别违拗!”

“按你所说,其他项目组的都违心的签了小票,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的?”

“这里面的弯弯多着了,如果顺着他们的监工,他们会给他们一些好处。对于像我这样的,他们就会采取威胁的方法。”

薛峰想了想,自己和他们斗,应该动些脑子了,如果一味蛮干,恐怕也不是办法。

……

工匠们的工钱是计时加计件,砌砖的多少直接关系到他们工钱的多少。如果叫他们停下来整理现场,恐怕他们也会有抵触情绪。

好在正监有一些开杂工的权利,如果安排他们整理现场开一些杂工,这样就不会发生矛盾。不过,正监开的杂工多了,上司也会追究责任。

工匠们见了薛峰,果真与见到陈坤不同,一个个面面相觑。

薛峰安排几人整理现场,工匠们听说有杂工,开始整理起来。

……

就在这时,王禾从大门口急速向大堂方向走来。宇文恺和毕福清来视察,他担心薛峰再闹出什么乱子,会牵涉到自己。他知dào

,他们俩下午肯定会来工地。于是,他提前过来看看。一看,大堂工地正在整理现场,这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王禾走到薛峰他们面前,道:“增加人整理现场,一会儿宇文大人就要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向别的项目组关照去了。

王禾刚过去时间不长,宇文恺和毕福清也走了过来。因为薛峰上午帮着他们引见了智永大师,所以,他们对薛峰甚是客气。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四个拉砖的人来找陈坤签字。薛峰不在的时候,他忍气吞声的签了。有薛峰在场,他想到要让薛峰见证一下,自己并没有说谎:“薛监,你看,他们的小票上都是五百砖,实jì

上只有四百五,甚至不到……”

薛峰来到砖车面前,挨车仔细的核对了砖的数量,正如陈坤所说的那样。

薛峰从陈坤手里接过小票,装进口袋。他见工匠们正在砌砖,他爬上脚手架,伸手抓过一把砂浆,一看,明显感觉砂子的比例太大,他望着墙里面没人,抬起愤nù

的一脚,对着墙上蹬去。

第81章 捅破马蜂窝

所谓以卵击石、与虎谋皮,年轻人的性子上来之后,往往不计后果。

薛峰知dào

,这样做得罪的人是谢利,心狠手辣的谢利仗着姐夫是县令为所欲为,因而,他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想到这些,选择的不是害pà

,而是继xù

向前冲,能冲多远就冲多远,直至冲不动为止。于是,他抓着砂浆,从脚手架上跳下来,对着急匆匆的走过来的宇文恺、毕福清和王禾迎了上去。

他走到他们面前,把手一伸,道:“宇文大人,你看,图纸规定砌筑的砂浆是一比五,而某些人却强迫工匠把它和到一比八……”

“这某些人是谁?”

“说白了,就是供应材料的老板,这个老板正是江浦县令的子舅。”薛峰铮铮说道。

王禾见薛峰指名道姓的说出仇县令的名字,大热的天吓出了一身冷汗。

紧接着,薛峰把砂浆摔到地上,从口袋里拿出四张小票,举到宇文恺的眼前,道:“宇文大人,你看……”

“拉砖小票?”宇文恺接过一看,不解的望着薛峰。

“是的,大人,请你跟我到这边来。”薛峰把他们带到拉砖砖车的跟前,指着拉砖的砖车道:“大人,这砖经过计算,四百五十块砖不到,可他们小票上开的却是五百!”

“你们可以按实签收啊?”宇文恺诧异的道。

陈坤走过来说道:“宇文大人,不是我们不按实签收,是有些不三不四的人,经常背后威胁我们,如果不按他们的意思去做,他们就要对我们下手……上一次,薛监按实签收了砂子,几个拉砂人被人撺掇,盯着薛监要钱……”

“陈监,你对你的话能够负责么?”毕福清认识陈坤,知dào

他是老实人,便追问一句。

本来,陈坤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薛峰把墙蹬倒,给了他极大的鼓舞!再加上他中午喝了酒,再加上打算自残的郁闷,他的胆子也壮了起来。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因而豪气的说道:“毕总,如果我有半句假话,我可以项上人头担保!”

“那你没向王总反映过?”毕福清也是一个老“工地”了,他也深知里面的内幕。

“这……”王禾就在面前,陈坤难以回答。

自从薛峰把墙蹬倒的那一刻起,王禾心里就开始敲起了小鼓。他知dào

,薛峰不仅捅了谢利这个马蜂窝,他放的火也烧到了自己,于是,他更加忐忑不安。

当毕福清问陈坤有没有向王禾反映过的时候,王禾便极力辩解道:“陈坤,你向我反映的时候,我清楚的告sù

过你,要按实签收!你当着宇文大人和毕总监的面,你说,我是不是这样对你说的?”

“……”

从内心里来说,陈坤毕竟对王禾是害pà

的。再者,王禾也确实是那样说的,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毕总监,你去向其他监工了解一下,看有没有这种情况。”宇文恺对毕福清说后,又对王禾道:“王总监,难道你不知dào

这种情况?”

王禾的汗珠接二连三的向下掉落,“这种情况我听说过……”

宇文恺抬高了声音道:“你仅听说过?你听说了又是怎么处理的?”

王禾紧张的道:“这不,陈监在这,你可以问他我是怎么对他们说的,我一直叫他们按实收取,就拿砖来说吧,有一百签收一百,有五百签收五百,不以小票为准……总之,按实收的签收……”…,

“那,这砂浆配合比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上几天发生过,当时纠正过来了,今天发生这种情况,我刚听说……”

“把人全部集中起来,开个会!”宇文恺没等王禾说完,便道。

不一会儿,人全部召集齐,宇文恺、毕福清和王禾站在人群中心。

下午时的日头,毒毒的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他们不停的擦汗,宇文恺是官人,从没有这样在太阳下爆晒过,此时,他是挥汗如雨,尽管有人为他打着伞。

天热,宇文恺的心里更热,他推开为他打伞的人,毫无遮挡的站在日头之下,道:“首先,所有砌好的砖墙一律扳倒重砌,再者,实行供应材料包干制,签收的小票只是依据之一,最终结算要以预算为准,超过预算部分,由供应者和项目组及工匠共同承担……”

“这样不行!他们签收了就要以小票为准!要不的话,材料到了工地,有不法分子倒卖了材料,再叫我们供应材料的承担,那我们还怎么供应?”供应材料的人在人群中起哄道。

供应材料的人虽说是起哄,但说的也不无道理。

毕福清高声喊道:“谁敢起哄,乱棍打出场地!”

在毕福清的威慑之下,起哄之人逐渐的安静下来。

宇文恺接着说道:“按百分比计:每超一百,供应材料的人承担九十,项目组和工匠承担十,这样大家共同承担责任,倒卖材料和虚假开票的现象就会杜绝……”

听到这里,下面一片哗然:因为这样的话,在场的每一位都和材料有关,如果损失,每一个人都得掏腰包,像这样下去的话,工程结束,也许自己拿不走一文钱!

宇文恺随即把这两点写成文章三份,宇文恺、毕福清和王禾分别在上面签了字,一份交于王禾执行,其他分别由宇文恺和毕福清带去备案。

很快,谢利接到手下关于材料包干的报gào

,他气得暴跳如雷!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薛峰,对自己的危害远远超过邹家兄弟。被薛峰这一糟蹋,自己在这个工程中少说要少赚五千贯。这深仇大恨,一定要现时现报!

他向县衙急匆匆的走去,走到县衙门口,他停住了。自己要的是消灭薛峰的肉体,如果让姐夫知dào

,姐夫定不会同意。如果姐夫不同意的话,那么,薛峰再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话,那就对自己不利了。

谢利还有一个顾虑:就是县尉麻叔谋。

他想:不用再和姐夫县令再打什么招呼,自己寻找时机直接动手就是!

……

就在这时,李三出现在薛峰的面前,他见了惊了一下:他知dào

,李三来找自己,肯定又有急事。

第82章 生是你的人

上两次,李三找薛峰,都被挡在大门之外。这一次不同了,李三身着捕快服装,腰间配着月牙弯刀。他到了大门口,说要找薛正监有急事,门卫官差立马就放他进来了。

李三见薛峰晒得正在流汗,他用袖头心疼的为他擦去汗水。而李三自己的全身也已经被汗水浸透。

原来,李三当班,韩员外的家丁到工地没有找到薛峰,便找到李三,李三见了,吓了一跳!他听韩员外的家丁说:韩雅自从家里将她许配给仇县令家的儿子之后,便郁郁寡欢,最近,竟然病倒了。

韩员外孙子一大班,而孙女却很少,韩雅是其中的一个,韩员外对她十分疼爱,见她病了,心里非常难过,可是,这又是自己答yīng

了仇县令的婚事,于理于法,都容不得自己反悔。

韩员外心急如焚,在万般无奈之下,才叫人来找薛峰,薛峰听了,来不及向几位大人告辞,只对陈坤说了句有急事,便匆忙向马棚走去。

他牵出大马,刚要上马,只见李三腼腆的说道:“薛少爷,我……我后天,六月二十六结婚,明天我就回家,到时候你去啊!”

“那是一定!”薛峰说着便飞身上马,向东沿着江边往八卦村而去。

马路上,行人见有快马经过,便纷纷向路边躲让。那些人心想,这马骑得也太快他,如果被这它碰着,不死既伤。

薛峰此时是心急如火,由于自己琐事缠身,根本脱不开身来去探望韩雅,他听说韩雅生病,愧疚感油然而生。

无意中,薛峰回头一望,只见远处有两匹马向自己奔来,薛峰冷笑了一下,心想: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估计:定是谢利派人来追杀自己的!

因此,他更是催马前行,马蹄带起的尘土飞扬,自己的身后是一片黄尘。

到了长江与八卦河的交接处,薛峰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回头一望,那两匹马似乎也在减速。

经过家门口,他也没有进去,而是向韩员外家而去。

韩雅生病之后,韩员外请遍良医。然而,最好的医生只能治身上的病,可是面对心病,他们都无能为力!

韩员外是病急乱投医,他知dào

薛峰并不能给韩雅治病,但治她的心病是非他莫属。

薛峰把马拴在韩员外家院外的拴马桩上,然后急匆匆的向屋里走去。

韩员外急忙迎了出来,像是迎接贵宾那样的尊重,上前一把拉住薛峰的手,眼里的泪花随即滚动起来……自己早知dào

韩雅到今天这个地步,何不把她匹配于眼前这个小伙子呢?

韩员外家的大黄狗和大黑狗,平时来了人都保持警惕,然而,薛峰来了,它们上前添着他的鞋,蹭着他的腿,像是见到久别的主人!

韩雅的丫环柳丝,穿着一身黄色丝绸,她看见薛峰,嗔怪的道:“大伢子,你什么事忙的?也不来看看我家小姐?”

韩雅听说薛峰来了,精神为之一振,她急忙起身照镜子,她估计来不及梳头了,便急忙用手捋了捋头发。

薛峰第一次走进韩雅的闺房,一阵香味扑面而来,再朝屋里一望:身着红色薄丝的韩雅,正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说真心话,他此时真的想上前拥bào

她。

韩雅转过脸来,薛峰惊了一下,只见她本来就清瘦的脸此时又瘦了一圈,脸苍白得如同白雪一般。她见了薛峰,嘴张了两张,话没有说出口来,眼泪早就滚滚而落。…,

因为是闺房,一个男子进入,所以柳丝低头侍立在房门前,韩员外也厚着老脸在外面聆听。

为了孙女,韩员外是心力俱瘁,他甚至想放qì

家产和土地,带着家人、带上薛峰远逃他乡……

“韩雅,你这是怎么啦?”薛峰没有像以前那样,见面总是挽住她的手。而是坐下后说道:“身体不暢,没有看么?”

“大伢子……”韩雅一下子扑到薛峰怀里哭了起来。

柳丝见了,立即转过脸去。站在门外的韩员外见柳丝转过脸来,便缓步离去。

薛峰见韩雅在自己的怀里,顿时全身麻木起来,全身的汗毛也根根竖起。突然,他猛的把她抱在怀里,用舌头轻轻的舔去她的泪水。

韩雅激动的浑身颤抖,慢慢的睁开那集百媚于一点的双眸,微笑的叫道:“大伢子……真好……”继而,头向旁一偏。

薛峰万万没想到韩雅竟然会晕了过去:“韩雅!韩雅,你怎么啦……柳丝,快叫人……”

柳丝吓得拼命的挪步,却又动弹不得。

这时,韩员外并没走远,他听到薛峰的惊叫声,急忙返回。一见薛峰正抱着韩雅,他的心头突然堵了一下。要不是处于这种情况,如果有男子敢抱着自己的孙女,那他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孙女在十岁以前,他经常抱着她,自从过了十岁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抱过她一次。

他见柳丝在门前挪不开脚步,他来不及多想,急忙转身去找家中略懂一点医术的账房先生。

薛峰抱着韩雅不停的呼唤,韩雅的头突然动了一下,薛峰继xù

呼唤着:“韩雅,你不是喜欢大伢子来么,大伢子来了,你怎么又不理大伢子了……”

韩雅在薛峰的呼唤声中醒了过来,她微笑一下,嘴唇不停的嚅动。

账房先生提着医箱,冲到房里一看,见到这一幕,又慢慢的退了出去。

“怎么样?”韩员外见账房先生刚进去又出来,便紧张的问道。

“韩小姐醒过来了!”账房先生答道。

韩雅在薛峰的怀里仍然在颤抖着:“大伢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薛峰伸出手来阻止道:“韩雅,我不许你胡说!你只能是我的人!”

“可是,我爷爷已经答yīng

了仇县令家的婚事,你说,我成为你的人还有可能么?”韩雅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薛峰微笑着说道:“可能,完全可能……不!不是可能,而且你就是我的人!”

“大伢子,我知dào

你在安慰我!你知dào

,于理于法,都是不可能的……大伢子,我知dào

你的意思,你是想叫我们俩逃走!但是,那样的话,我的家逃不了,我家的家产逃不了,我家的田地逃不了,我家的人逃不了,我爷爷逃不了……如果我们逃走,那么,我到哪里,也不会安心的……”

韩员外在外面听的是老泪纵横。

薛峰安慰道:“你听谁说我们要逃走?其实,我的办法多着呢?”

韩员外在外面听了,激动的冲进屋来,道:“大伢子,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第83章 动摇郎玉手

韩员外冲进屋来,见薛峰抱着韩雅,脸几乎是贴着脸。要是在平时,这还了得?而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急切的问道:“大伢子,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薛峰把韩雅抱到床边,打算放在床上。韩雅要不是爷爷在这,换了其他人,她绝不会离开薛峰那温情的怀抱。

薛峰并没有急着回答韩员外的问题,而是坐在床边,拿起纸扇,轻轻的替韩雅扇了起来。

“青青林中竹,可作白团扇。动摇郎玉手,因风托方便。”面对着薛峰扇的习习凉风,韩雅的心中涌出这首乐府民歌吴声歌曲《团扇歌》,她享shòu

薛峰给自己扇风的这个过程。

“大伢子,你快说呀!”此时的韩员外,已经忘记薛峰仅是个十多岁的普通人,而是将他当作治疗孙女的唯一良医。

“韩员外,韩小姐结婚的日子定了么?”薛峰从韩雅的床边坐回椅子上问道。

“生辰八字被白脸师爷前天才要去,昨天回话,说找人算过,说我孙女的生辰八字与仇县令公子的生辰八字相合。我也找人算过,也合。白脸师爷说,后天就下聘礼定日子,听他家口气,婚礼大致定在八月,也就是说,现在离结婚的日子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韩员外,你有什么想法?”薛峰至此并不知dào

韩员外的真zhèng

想法,于是问道。

韩员外沮丧的说道:“大伢子,不瞒你说,这婚事已经答yīng

了仇县令家,所谓人无信不立,她夫家就不是仇县令家,就是普通百姓,也不能反悔呀!因为这于理于法都不通啊!不过,孙女病成这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要了我这老命了!我现在也是两难啊!”

“如果韩小姐于理于法都能说得通,嫁给这普通人家的孩子呢,那你愿意么?”薛峰心想,这可到了与韩员外斗理斗法的时刻了。

历来脸上都是洋溢着幸福的韩员外,此时脸上也尽显苦大仇深:“老夫现在只求小雅平平安安,只求她自己喜欢就行。不过,与人家订了婚约,这是过不去的坎啊!”

“韩员外,你说的这些我懂!我是说,如果过了这个坎,我向韩雅求婚,你答yīng

么?”薛峰想,要来就来个快发切豆腐,直截了当说得了。

“这……”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韩员外一时间无言以对:答yīng

吧,这又是不可能的!天下也没有一女许二夫的道理。不答yīng

吧,好不容易把他请来,他是吃公饭的,身不由己,这一次请来了,下一次不一定能请得来。如果他不来了,小雅怎么办?

韩雅由于身体虚弱,脸苍白如雪,她听大伢子说向她求婚,两颊上突兀的出现两片红晕。

薛峰不想再拐弯抹角了,因而说道:“韩员外,你不说我只当你默认了!这道坎是可以过去的。只要说韩雅的命中在这三年内不适宜结婚,仇县令的儿子已经十六岁了,他不可能再等三年,到时候违约的是他家,因而,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解除婚约了。”

韩员外苦笑了一声,道:“哪有这样的好事?生辰八字没冲突,选日子只到庙里请僧人选个日子便就定下来了,上哪里去找你说的那个理由?”

“这就对了!既然选日子要僧人来定。我们江浦县的高僧唯智永大师威望最高,再说,他的威望何止在江浦?就是在全国僧界,他也是声名显赫啊!”…,

此时,韩员外苦笑的就更难看了!“智永大师是千金难求一见的人物,我一个小小的员外,他怎么又会见我呢?”

“好了,韩员外,你现在就叫人联系白脸师爷,叫他带上仇公子的生辰八字。就说明天辰时到嘉祥寺,请智永大师给韩雅和仇公子定结婚的日子!”

韩员外看到薛峰那果duàn

的样子,更是哭笑不得:“大伢子,智永大师根本就不会见我的!不要说我,听说仇县令上任时,亲自登门拜访,大师都没有见他,他怎么可能会替别人定结婚的日子呢?”

“韩员外,你从现在开始,就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即使不高兴,也必须装。这装是给别人看的,是给仇县令家看的,是给白脸师爷看的,说明你对这门婚事很满yì

……你照我的话去做,我就能帮你,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么,我就无能为力了!”

韩员外又说了一大堆不可能的理由,薛峰是缄口不言。

韩员外说的唾沫星乱飞,薛峰只轻轻的撂了一句话:“如果你不听我的,害了韩雅,你可真要后悔莫及了!”

韩员外一看没了着,大伢子说的,是自己唯一能救小雅的希望,虽说这希望有点儿虚无缥缈。于是,他垂头丧气的去叫管家通知白脸师爷去了。

韩员外出去了,韩雅轻轻的走向薛峰,温存的坐在他的身边。挥手叫柳丝离去,柳丝笑了笑,知趣的跑开了。

韩雅此时想和薛峰说的问题,真是太多太多:“大伢子,我真的不理解,你怎么就懂建筑了呢?又怎么会当上正监呢?怎么突然间会挣钱了呢?怎么想起帮李三了呢?怎么想起帮李三盖房子了呢?又怎么把李三安排成捕快了呢?又怎么敢跟我爷爷说那样的话?又怎么……”

薛峰笑了笑说道:“要想娶你这千金小姐,没有一点真本事,能行么?”

韩雅的手又习惯性抓住他的手道:“你说的这些,说服不了我!智永大师是千金难求一字的人物,你就为了娶我,他就会听你的?大伢子,你这笑话说大了吧?”

薛峰再一次笑了笑,道:“我看智永大师的字未必那么值钱……”

“大伢子,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呀?听你的口气,你好像认识大师一样哎?”

薛峰从怀里掏出去两本千字文,递给了过去,道:“你看看,这两本千字文,一本正楷,一本草书,前言后序不算,也应该是两千吧……”

还没等薛峰说完,韩雅便惊讶的叫道:“这是智永大师的真迹呀!”她说完,便把两本书贴在胸前。“我早就想练字了,只苦于没有好的字帖……”

“草本字帖我暂时留着,这一本正楷字帖就留在你这……”薛峰再次抓过她的手说道。

“真的?”韩雅一下子站了起来,实在不敢相信。

薛峰冷静的说道:“既然智永大师的真迹如此珍贵,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dào

!既然练字,就从正本练起。抄写的时候,不要让别人看见!你有空抄上三本给我……”

“你是想给小二、小花红和秋华?”

“韩雅,我听李三说你身体不好,我便假也没请,便来看你了……工地上,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我要回去了!工地上的事多,我不一定有时间回来看你,你一定幸幸福福的活下去,今后,我要的是一个体态丰满,脸色红润的新娘,你记住了么?”

韩雅听说薛峰要走,小嘴扁了几下,差一点哭出声来。

韩雅身体虚弱,薛峰没有让她送行。

薛峰来到门外,走到拴马桩前,解开缰绳,他打算回家一趟,然后去见智永大师,谈论韩雅婚期……

“大伢子,你等一下!”

薛峰刚要牵着马回家看一看,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高叫声。

第84章 一声长啸

薛峰刚要牵着马回家看一看,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高叫声。他回头一看,只见玉春挎着小提篮和秋华向自己跑来。

“大伢子,大娘给你煮了二十个鸡蛋,还热着呢!你趁热吃两个,快!”玉春说着,拿一个鸡蛋,在提篮边磕了磕,扒了一个就往薛峰的嘴里塞。

薛峰突然有了母爱的感觉,这是他这一生来从没有过的,他没有吱声,接过来吃了起来。

“大伢子哥,你现在忙了,也没时间看韩小姐,也没有时间和我玩了!”秋华头略低着,但仍望着他。

薛峰每当听到秋华喊他大伢子哥的时候,就有一种要保护她的冲动:“秋华,哥要有空的话,一定找你玩,哥要找你玩,你不要不理哥哦!”

“大伢子哥,你现在当官了,还看得起我呀?”秋华说着便偏过头去。

“秋华,给你大伢子哥跪下!”玉春一边说着一边手拉着秋华。

秋华身体一拽,摆脱玉春的拖拽。

薛峰惊讶的道:“曹大娘,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叫秋华跪着我呀?”

“大伢子,你替李三盖了房,成全了我和李三。后天,我就和李三成亲,我家的房子已经漏雨,我们一家都要搬新房住了,我想叫秋华给你磕个头,表示我家一家对你的感谢!”

“曹大娘,你有没有搞错啊?秋华是我妹呀,她怎么能给我下跪呢?”如果秋华真的要向他下跪的话,他还不多难受呢?

“这……”

“曹大娘,鸡蛋我收下了!秋华,我今天有事,没时间找你玩了,我有时间的话,一定找你好好的玩!好吗?”

“……”

薛峰见秋华的脸转了过去,还听到了她的抽泣声,他一想,还得抓紧走!一是自己要抓紧去找智永大师,请他明天把韩雅的事情办了,还有一点,还得要摆脱极有可能是追杀自己的那两个人。

薛峰牵着马向家里走去,心里突然沉重起来:虽说李三的房子盖好了,也要结婚了;明天韩员外见了智永大师之后,韩雅也有可能暂时摆脱仇县令家的少爷。

不过,谢利决不会放过自己!江浦县城到处都是他的爪牙,而自己由于年龄的原因,连最起码的自卫能力都没有!

面对凶残的谢利,自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死,第二种可能是残,自己还像以前那样活得好好的,这种可能简直非常渺茫。

难就难在自己明知有危险,自己却不想躲避。所以,自己要回家好好的看一看小二、小花红和薛老三,因为他们都是自己这一世最亲的亲人。

回到家里,薛峰抱起小花红,叫小二到地里去把爹爹找回来。

薛老三回来了,一家人又团聚在了一起。过了一会儿,薛峰便向家人依依惜别。

薛峰骑着马向东走去,他一想,那两个追赶自己的人,此时可能正在等着自己。他想到这里,兜着马又向回走来。他不是怕他们,也不是怕死。因为自己这时死去,韩雅的事情就办不成了,李三的婚礼也参加不成了,至少自己要活过这三天……

想到这里,他犹豫了:骑马,只有一条大道!按规定,人回去,马是不能丢在外面的。自己又要急着回去办事,也不能离开马。

于是,他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着马一同走八卦山,那条自己卖鱼曾经走过的路。…,

开始,走的还比较顺利,来到半山腰那个六尺高的陡坡,薛峰犯了难。马上不去,他对着马屁股推了一会儿,马纹丝不动。

他一看,自己这个动作实在太幼稚!于是,只好在一旁叹息。

马懂得了薛峰的意思,便向后退去。

“哎!你这是干什么?”薛峰正在低头叹息,见马退了回去,便大声喊道。

马一声长啸,继xù

向后退去,薛峰看呆了:它要干什么?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枣红大马猛的向前猛冲,前蹄搭在陡坡上面,后蹄一蹬,一跃而上。

薛峰见了,欣喜的连滚带爬的爬上山坡,抱住马头,脸紧贴着马脸,感激的亲了起来。

他欣喜的向牵着马向山顶走去。可是,马却赖着不走了。

“大马,你怎么不走啦?”

马点了点头。

“你走啊!点头干什么?”

马又原地踏了几步。

“莫非你是想叫我骑上去?”薛峰曾听说马能救主,马通人性,不过,他一直就没有感到过。今天,好像马真的有了灵性似的。

“大马,现在是在山上,不是平地,我骑上去你会不好走的!还是我和你一起走吧!”

马依旧原地踏步,似乎还有点儿焦急的样子。

薛峰无奈,只好骑到了他的身上。

枣红大马驮着薛峰慢慢的向山上走去,过了山顶,就在邹家兄弟曾拦截薛峰的地方,又出现两个手持大刀的人,他们跑着向薛峰冲来。

正在这万分危急之际,就听枣红大马仰天长啸一声,由于声音太响,一下子把手持大刀的两人吓得愣了一下。接着,就看马向山下猛的冲去。

薛峰紧抱着大马,离开那两个拦截的人远了,马才慢慢的走了起来。

薛峰拍了拍马头,大声赞美道:“马啊,你真棒呀!”

一阵山风吹来了凉爽,薛峰的心情也清爽起来。离那两个拦截的人远了,他便把马牵着向嘉祥寺走去,到了嘉祥寺,他把马拴在嘉祥寺前,然后,向嘉祥寺里走去。

他见到了智永大师,向他说明了来意。智永大师曾答yīng

过他,便愉快的答yīng

下来。

……

薛峰告别智永大师,出了嘉祥寺,天逐渐的黑了下来,薛峰骑上马加快向工地而去。

到了工地,陈坤告sù

薛峰,他要回家两天,家里带信来,他的二女儿患了眼疾,要他去家一趟。反正他多天没休,有的是假期。

一夜没事。第二天,陈坤一早就回家了。李三一早来向薛峰告别,因为明天就是他的结婚的日子。

陈坤回家了,大堂项目工地只剩下薛峰一人,收材料、看图、验收,一天忙的不亦乐乎。令他高兴的是:砂浆配合比按图纸规定施工了,拉的材料的小票与实jì

相符了,其他项目的监工都向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忙了一天,薛峰累了,看了一会儿图纸,便上床睡觉了。虽然很累,可是,上了床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因为,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要把它梳理出个头绪,特别是自己目前所遭遇的危险——他打算明天直接找一趟麻叔谋,把谢利的情况,把派人向自己下毒手的情况向他反应一下,

一切想顺了,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困意也随之而来。

刚要睡着时,他突然感觉一股热浪袭来,他猛的跳下床,只见宿舍的门成了火门。

第85章 遇害

宿舍十来平米,火势迅速向屋中漫延,薛峰迅速把衣服穿好,装好“千字文”,把酒葫芦系在腰间,从床上拿起毯子向身上一裹,滚出门外。到门外又连续滚动,然后,扔下毯子,沿着院墙向西跑去,他打算到捕房请求保护。

向西跑约一百来米,他飞身跳出院墙。

工地上,也不知是谁发xiàn

失火,大声呼唤“救火”!

薛峰出了院墙之后,外面漆黑一遍,当下是丑时时分,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他的心里嘭嘭乱跳,只求早一点儿到达捕房。

突然后面响起了脚步声,他刚一回头,有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随即,还没等反应过来,他的头受到重重一掌,顿时,他被击倒在地。

……

谢利以狠毒著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薛峰在维护工程质量和国家利益的同时,触犯了他的利益,这使他丧心病狂。

谢利开始和邹家兄弟斗的时候,当时双方是势均力敌:一是强龙,一是地头蛇。然而,就在邹家兄弟在商议对策之际,他已经果duàn

出手。这样,谢利借助官家的势力,硬是把盘踞在江浦多年的地头蛇给端掉。

谢利对于薛峰,实jì

上是有顾虑的,只是希望情况能向好的方面转化。随着宇文恺和毕福清来视察,随着薛峰从寺院调回,形势急转直下。

于是,他决定除掉薛峰。

他听说薛峰骑马回家,便派两高手骑马追赶。两人没有得手,他便命令在所有回县城的道口设卡。然而,还是让薛峰回到了工地。

其实,谢利最不愿意在工地动手,因为这样影响毕竟太大!不过,他听说宇文恺和毕福清明天就要到别处视察,便再也忍耐不住了。

为了万无一失的杀掉薛峰、为了不留痕迹,于是,他们采取了放火的方法:如果薛峰被烧死,解释起来极为方便:陈坤不在,他点灯不小心而致失火烧死。

自己姐夫判案,即使知dào

是自己所为,也不会为难自己。麻叔谋就是有所怀疑,也因没有任何证据而不了了之。

这一次暗杀行动,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竟然派了八个高手,把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考lǜ

到了,当然包括薛峰从院墙上跳出。

薛峰的一举一动,都有人不停向谢利反映。谢利的指令是:一是要薛峰死,二是要不留任何痕迹,当然不能留下血迹。因而,杀手为防止血液外流,所以在用手掌击打薛峰的头部的时候,只用了五分气力。

薛峰被击,虽然头痛得厉害,但并没有昏迷。当凶手试探自己鼻息的时候,他便屏住呼吸。

凶手以为他死了,便向谢利汇报。谢利指令: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将薛峰的尸体运到西山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埋掉。

因而,两个杀手一人赶着马车,一人坐在车上看着薛峰。马蹄上裹上棉布,顺着大路一直向西山而去。

天黑得像锅底一样,连天上的星星也没有一颗,远处的山上,时而听见一两声狼嗥。两个凶手赶着马车不得不小心翼翼。

走下约十里路远,两个凶手犯了难为:谢利指令叫把薛峰埋在人迹罕至处,可马车上不了山,马车要人看管。一人把薛峰背到山上埋掉,难免有些胆怯。

最后两人商议决定:把马车拴在山下,带上两把铁锨,将薛峰埋掉之后两人再一起回来。…,

黑暗中,一人背着薛峰,另一人拿着两把铁锨,高一脚低一脚的向山上爬去。

爬到百步开外,山麓下传来马的叫唤声,为了马,两人不得不原地返回。

两人返回山麓,黑夜中,有四个绿色亮光在不停的晃动。两人发xiàn

有可能是狼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他们把薛峰丢在一边,两人向马前走去。

“不要惊慌,快点火!狼是怕火的!”其中一个道。

“点火?那我们岂不暴露了?”

“又没有人追赶我们,我们怕暴露什么?”

……

薛峰见时机来了,猫着腰迅速向北面走去,尽管头还有些晕。

薛峰走下不远,便听到那两人的惊呼声:“不好了!那小孩不见了!”

“抓紧找啊,如果找不到的话,我们两人都得死!”

“可这到处黑漆漆的,我们向哪里找啊?”

“那小孩明明死了,怎么会没了呢?”

“不要问了,小孩即使苏醒过来,他也不会走远,快找吧!”

“要不我们两人赶快回去,向老板汇报,叫他多派弟兄们来搜,不怕搜不到!”

“你别傻了!老板知dào

我们两人把孩子丢了,孩子有可能还活着的话,那我们两人还有命么?”

“那就什么也别说了,抓紧找吧!”

说起来容易,可是,在这茫茫黑夜中,盲无目标的找一个人却非易事。

趁着黑夜,薛继xù

向北走去……前面,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薛峰淌过涧水,继xù

向北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感到一阵晕厥,一下子栽倒在地。

……

薛峰醒来之时,东方已现晨曦,他见自己躺在路边,心中不禁骇然:自己在这地方,来寻之人远远的就能看见,这天亮了,不同于黑夜,若被他们发xiàn

,那将前功尽弃。想到这里,他立即移动身体,想爬起身来,可是,哪还能动弹得了?

他心想:还是完了!今天应该是韩员外高兴的日子:昨天他应该和白脸师爷到智永大师那去了。今天,更是李三大喜的日子,李三还等着自己去参加他的婚礼呢!可谁知dào

,今天却是自己要再次离开人世的日子。

远处,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薛峰默默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他趴在地上听得清清楚楚:马在自己的身边停了下来,从马上跳下一个人来,把自己的头扳了过来。他想:此时无非是个死,无论是否恐惧都是一个死,既然是死,还不如在平静中死去。

“师兄!”

薛峰听到那人的叫声也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他很清楚:这人叫的绝不是自己。因为自己没有师傅,哪来的师弟?

“师兄,你醒一醒!”

这一叫声令薛峰骇然:自己分明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晃动,这说明此人就是在叫唤自己,要不的话,他不会摇晃自己去呼唤别人,也不会这么巧,在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晕过去的人。

难道这人是认错人了,把我错当成他的师兄?即使他认错了人,难道我有那么老么?

“师兄,你醒一醒呀!”

薛峰再次受到晃动,再次听呼喊,他慢慢的睁开眼睛:“三舅,是你?”在模糊的目光之中,他见那人圆脸与胡茬,都与李三相似。他十分纳闷,李三的花花点子就是不少,现在薛少爷又不喊了,又喊起师兄来了。

“三舅?”…,

薛峰再听声音,又觉得不像李三的声音。莫非李三今天结婚高兴,他在逗我玩?或者,我已经离开了人

世,听到的只是幻觉而已。

“师兄,我把你抱到马上,你跟我走!”那人一把将薛峰抄起,放到马的身上,然后,跳上大马,一手将薛峰拦在怀里,一手向北面而去。

薛峰感觉自己好像在活着,好像并没有再一次穿越的迹象,因为他艰难的睁开眼睛,衣服还是自己的那一身衣服,手也依旧是自己的手。并没有像上次穿越后发xiàn

自己的手突然变小了。

“你为什么要叫我师兄?”薛峰感觉这人对自己并无dí

意,虽说头脑昏沉、四肢无力,但仍艰难的问道。

“师兄,看来你受伤不轻,到师傅那儿再说吧?”那人说着跳下马来,牵着马向一个小土山上走去。“师兄,你坐好了呀!”

这时,薛峰想起一件事情来,他曾听李三讲过:那一天,自己被官差带进县衙,李三迷失了找自己的方向,有一个人称他为师弟的人为他指路,他才找到自己。

难道这师兄师弟并无特殊的含义,就好像前世的上代人称同志那样?

“师兄,看你的脸色是受了内伤,你伤得不轻啊!你千万不要睡去,强撑着和我说说话,这样,你就不会有危险……师兄,看你身着长衫,像是那些官人服装,长衫下摆,像是火烧了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薛峰想睁眼却非常困难,他听到这人的问话,想起自己遭人暗害,从眼角流下了眼泪。看来,自己这一生就是遭人暗杀的命,一到这世,是穿越到了被他大爷杀害的大伢子身上,时隔三个多月,又遭谢利组织那么多人暗杀自己。

“师兄,师傅是什么时候收你做徒弟的,我怎么不知dào

啊?”那人为了不使薛峰昏迷过去,不停的叨叨着。

你是认错人了!薛峰想这样说,但因声音太微弱,那人根本就没有听见。

那人又说道:“我在二十多天前,在江浦县城看见一个师弟,我也不认识,因为事情太急,我也没来得及和他深谈。

薛峰听着这人说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甚是好奇,他用力睁开眼睛,只见这位壮士腰间跨着一个酒葫芦,这葫芦上的图案与李三那图案一样,也是一只上山回头虎。

那虎的图形,如同真虎一般在山坡上奔跑……

第86章 李三的婚礼

八卦村,李三家,红灯笼,高高挂。

新房、喜酒、喜糖,新人、李三、变样。

要数八卦村变化最大的,非李三家莫属!

几个月前的李三,乞丐一个;而今的李三,吃官饭的。几个月前李三的小屋,与猪圈无异;而今的家,在八卦村除了韩员外家以外,无人能比……总之,在八卦村人的眼里,这世界上谁人变化最大,唯李三莫属!李三变化的原因,出自一个并非贵人的贵人的薛峰的扶持。

在锣鼓声中,李三坐着八人抬的大轿,向玉春家而去。那些轿夫一个个心情亢奋,在心里默默以李三为榜样,也要尽快娶媳妇。

由于兴奋,他们抬着李三摇啊、晃啊!可谁又知dào

,李三在轿里泪水不停的流淌?曾几何时,做梦也没想到过结婚带新娘,而今天,自己就要去迎接新娘了。这新娘已经“有”了,再过几个月,自己就是“爹”了。

李三掏出手帕,擦干眼泪,在内心里呼唤着:爹啊,娘啊,你们为什么这么早的离开人世,要不的话,你们也可看到自己这个光棍的儿子不再光棍了!

大轿到玉春家的门前停了下来。

玉春被迎上了轿,红盖头盖住了她的脸,她默默的坐在李三的身边。

大轿又是开始摇晃起来。

八卦村的小伙子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尽管李三足有二百斤,尽管玉春也有一百二三,可他们在笑声中喊着号子摇晃着大轿。

大热的天,八个轿夫身上的衣服像是水洗过一般,但他们仍然打着号子,晃着大轿,走三步退两步。他们只恨两家离的太近,要不的话,他们就会好好的闹个够。

尽管打着号子走三步退两步,不过,还是到了。

李三先是下了轿,把玉春抱在怀里,刚打算踏进大门,却被人拦住,非要让李三驮着新娘在八卦村里转一圈。李三没法,只好背着新娘,沿着八卦河边转了一圈。

李三兴高采烈,再说,新娘背在身上,他没有不高兴的理由!这不就是自己日盼夜想的日子么?然而,谁也不知dào

他此时的心情像是猫爪抓的一般——薛峰这个时候还没有到来!如果这时,薛峰在的话,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薛老大的腿比以前好多了,都说跌打损伤一百天,这六七十天下来,果然好了不少,他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拄着拐杖来了。

他作为李三的姐夫,当仁不让要来。虽然自己那可耻的杀人行径,在“好心人”的宽容下,自己没有被绳之以法,这脸面上的事就是这样,你在脸上讲究,这脸面就比金子还要贵重;如果你不在脸上讲究,这脸面也就一文不值。

他来的主要目的,并非是要庆祝李三的婚礼,而是他要验证一件事情,看这件事情到底灵还是不灵:自己扎那个大伢子的小纸人,到昨天已经连续用针扎了七七四十九天,天天如此,他倒要看看,大伢子还有没有以前那个精神头。

尽管换了家,阴阳不再错位,但他感觉还是哪里有点儿不对。要不的话,换了家之后,老三家就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而自已家却晦气不断。他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只有老三家倒霉,自已家才能时来运转。

他早早的来了,蹲在家院的一角。头时不时的看一看大伢子有没有来。天都小傍晌了,大伢子还没有来,他颇感纳闷:大伢子不是和李三最好的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来呢?…,

……

昨天上午,卯时过半,韩员外就到了嘉祥寺前,他和管家在寺前荫凉处,等待着白脸师爷的到来。没想到白脸师爷也是守时之人,他刚坐下,白脸师爷也就到了。

不光是为了给仇公子定日子,其实,白脸师爷也早就想拜见一下智永大师了。不过,他无法相信:智永大师会出面给他一个员外的孙女订结婚的日子。

其实,心里最忐忑的就要数韩员外了,自己把白脸师爷找来,能见到智永大师么?要不是为了孙女,打死一顿他也不会相信大伢子这话的。

辰时将到,他与白脸师爷向藏经房二楼而去,向看门小僧报上名姓,看门小僧果然带着他们前往见智永大师,更为奇怪的是:智永大师果然说自己的孙女三年内命中不宜结婚,如结婚主夫君有性命之忧。

智永大师还亲手写了两份测词,一份交于自己,一份交于白脸师爷。

到此时为止,韩员外都如同在梦中,这大伢子到底是人还是神?韩雅见了智永大师说自己三年之内不宜结婚的测词,果然身体好了许多,这使他倍感欣慰。

本村人的红白喜事,韩员外从不参加,一般都是大管家出面。今天,因为心里高兴,又想再见见薛峰,所以,他也早早的来了。

薛老三那个别扭劲就甭提了,原与李三争玉春,玉春没争着,却争来了难言的耻辱。李三,与自己也是兼亲带故,他的婚礼是一定要参加的。不过,他怕别人笑话,没有早到。

他今天有一桩心事,他要责问大伢子:你为李三都盖了房,什么时候帮家里再盖上一套房?前天,大伢子回来,因为大伢子急着要走,所以,他没好张嘴。今天,他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宰实了!

……

今天,虽说是李三的婚礼,李三是主角,然而,许多人都把心事集中在薛峰的身上。除了李三、薛老大、韩员外和薛老三之外,此时,迫切想见到薛峰的还有三个女人。

韩雅早就把柳丝安排在门外,盯着李三家的门口,一旦看见大伢子出现,立即告sù

她,她要让他吃过中午饭之后,让他一下午都来陪着自己。

秋华也眼巴眼望的望着大伢子哥的到来,她不奢望大伢子哥来陪自己,她只想见到他一个活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她也就心满yì

足了。

还有一个女人就是薛峰的大娘,李三的姐姐李氏。多少个日子里,她曾在想着能给自己这个弟弟娶个媳妇,从李三十多岁的时候她就想:自己父母去世早,自己这个弟弟的婚事全指望自己这个当姐姐的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失望:弟弟变成了一个不要脸面的闲汉。

尽管失望,她在梦中也曾为这个弟弟娶过来媳妇。

后来,在梦中也梦不见了,再后来,她彻底的心灰意冷了。然而,谁也没想到,大伢子竟然把他带出了个人样,在他二十七岁的时候为他盖了房,为他娶了媳妇。因而,大伢子不仅仅是李三的恩人,更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恩人。望着弟弟崭新的暗红丝绸新郎服,她的心里从里向外喜。

薛老大对大伢子痛下杀手,令李氏心都痛干了。想起春天的时候,听说大伢子没有死,薛老大还装模作样的去拉李三见官,她更是痛恨不已!

此时此刻,她盼望着大伢子的到来,自己这个做大娘的,见到他哪怕给他个笑脸,也聊以表达此刻的感激之情。…,

然而,到中午了,大家望眼欲穿的人——大伢子,此时此刻却还没有到来。

李三木然了,头脑一片空白,全然没了喜气,站在那里经常发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揣测大伢子不来的原因。

尽管大伢子没有来,到吃饭时毕竟是要开饭的。六桌人,韩员外等人一张主桌在屋里以外,其他桌子都摆在家天。

李氏忙里忙外,有一点时间便出门向东望上一眼。她这样望已经不下十次,尽管没有大伢子的影子,但她仍时不时的望上一眼。

“来……来了!”李氏这一眼没有白望,只见东边有四人四马向村里奔来。

坐桌的人听李氏说来了,近一半的人走出大门外张望。

近前一看才发xiàn

,在这四人四马中,并没有薛峰。

这四人都是捕快,和李三一个班的,他们本想早点儿来,却因为工地失火而忙活的来迟了。

“你们看见薛少爷了么?”李三下意识的问道。因为这些捕快和薛峰本就不在一起上班,从常识上来说,根本就不知dào

薛峰的事。然而,事实上,他们四人都懂,因为他们一上午都在工地忙活。

四人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但谁都没有说,只是一个劲的给李三道喜。

大家坐定后,因为薛峰的缺席,大家都快活不起来。韩员外尤甚,他喝了两杯酒,道了声喜便回家去了。

村里的人吃饱喝足,也三三两两的离去。唯有薛老大慢慢的吃带着耳朵细细的听:这大伢子到底怎么了?难道自己扎的小纸人真的这么灵,真的被自己用钢针扎死了?

李三陪着四个同事喝酒,见他们的表情都有点儿不对劲,便再三的问薛峰的事,四个同事按理应该回答说不知dào

,可是,他们却顾左右而言他,这使他甚感意wài



只待酒席上的人全部散尽,四个同事才向李三道了实情。

李三听了如同五雷轰顶,顾不得脱下新郎服,也顾不上和新娘打招呼,便和四个同事一齐向县城奔去。

这一消息顿时在村里炸了锅,最高兴的唯薛老大最甚:没想到自己扎的小纸人竟然这么灵,正好是七七四十九天,就把大伢子给咒死了。

也有人说薛峰主张把李三的家盖在巽风恶地之上,李三家有可能没什么,而主张之人的大伢子犯了忌讳,所以遭了殃。

薛老三的一家、韩雅和秋华等,此时都撕心裂肺般的难过。

李三来到县衙工程工地,望着已经烧成灰的薛峰宿舍,顿时晕了过去。

第87章 葫芦师徒

薛峰望着壮士腰间酒葫芦的虎的图形,突然间眼前出现一只真虎在山坡之上,时而奔跑、时而猛扑、时而跳跃……一会儿,他再次昏了过去……

称薛峰为师兄的男子,带着薛峰向西边的小土山上走去。翻过小土山,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镇。围绕着小镇的山的地形,像个簸箕口,在这个簸箕口的中心,耸立着一座九层宝塔。

男子带着薛峰经过宝塔,向小镇走去。到了平坦的路上,那男子骑上马,带着昏迷的薛峰向镇北奔去,在一个大宅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那男子到大宅院门前敲了敲门,有一老者约六十上下,他把门打开之后,牵着马进院里而去。

这是一个两进家天的宅院,这宅院虽大,但却冷清。那男子抱着薛峰急匆匆的向正堂走去,到了正堂,他轻声对着东房叫道:“师傅!”

房门帘掀开,从屋里走出一个精神抖擞的瘦老头。

“……是他,阿峰,他怎么会在这?”瘦老头见薛峰眉眼不睁,立即走上前去,把他抱进房内,平放在床上。

他拿起薛峰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腿上,伸手搭在脉上。

脉搏跳动微弱,不似年轻人的脉象,时而还会停顿一下,体内似有阻隔之状。接着,他检查了他的身体,这一检查发xiàn

:他的头顶处肿起。

瘦老头立即站起,打开西侧一黑木立柜的抽屉,从一小木盒中取出一粒鹌鹑蛋般大小的黑色药丸,放入枣木杯中,然后冲入清水,药丸迅速在水中化开。他用手指撑开薛峰的牙齿,将清水灌入口中。

“阿森,你怎么遇见他的?”这一切处理完事之后,瘦老头方问那男子道。

阿森便把早上遇见薛峰的事讲了一遍。

薛峰服了药之后,只觉一股清凉的水流入胸腔,随即向全身散发……只觉得头顶处的疼痛在慢慢的减轻,耳边响起的说话声也由远而近,逐渐的清晰起来……

“我与他相识之时,他是贩鱼的鱼贩,看这身上的衣服倒像是件官服,我离开也不过三月,他怎么会成了‘官’呢?”

“师傅,徒儿有一事不明,你好像对他并不熟悉,那你是怎么收他做的徒弟,他怎么还成了我的师兄呢?”阿森盯着薛峰的腰间问道。

瘦老头呵呵一笑:“阿森,你就不要为师兄师弟而耿耿于怀了,也许有一天,他成人了,你就会知dào

!你看这小孩长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我虽然研习来和的相术多年,我却看不清他的貌相,总之,看相的人一看就会知dào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貌相……”

阿森听了,来到床边,仔细地端详起薛峰的面貌来,心想:只是俊秀一点儿罢了,哪有什么神奇之处?

瘦老头又指着薛峰的身体说道:“他现在虽然瘦弱,但你看他的肩宽,再看他的骨架,再看他这长腿,是块练功的好材料啊!你看他的身段比例,与我多么相似!想当年,丈余高的墙头,我飞来飞去,同如履平地一般……”

薛峰听到这里,不由得心情激荡起来。

“师傅,师兄他会有危险么?”

“他的头顶像是被人手掌击打,看起来不是甚重。这一掌要是击在四十岁以上人的头上,那被击之人就会当场毙命,然而,他年纪尚轻,再加上服了舒筋活络之丸,不会有事的,我想他很快就会醒来!”…,

薛峰听了他们师傅、师兄、师弟类的议论,甚是糊涂!难道我的貌相与他的某个师兄酷似,还是我再一次穿越附在了他的师兄的身上……这会儿要是有镜子多好呀,也好确认一下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

瘦老头在说话的同时,手又搭在薛峰的脉上,笑了笑说道:“阿峰,恐怕你已经醒了吧?”

薛峰自醒来之后,听见他们的对话,想更多的了解一下自己的情况,自己是否已经落在谢利的手中,自己是否再一次穿越,自己目前的处境等等,所以他闭目静听而没有吱声,没想到却被眼前这人识破。

薛峰听出来了,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师傅,就好像薛老三曾是自己的爹一样。于是,他翻身下床,单腿跪地,双手抱拳,头触地面,缓缓的道:“谢师傅救命之恩!”

“免礼!”

薛峰刚才听到说话声就觉耳熟,这一声听起来更是好像是自己认识之人,于是,他猛的抬起头来:“葫芦头,怎么会是你?”当他发xiàn

葫芦头之后,他突然一阵惊喜!他惊喜的原因有二:一是自己并没有再穿越,再经lì

那不堪回首的震颤,二是自己现在并没有落在谢利手中。

瘦老头呵呵一笑:“怎么又不是我?”

“葫芦头,你什么时候收我做的徒弟,我怎么不知dào

啊?”薛峰站起身来,上前一把握住葫芦头的双手问道。

阿森在一边说道:“师傅把那雕刻有鹰的图案的酒葫芦给你之日起,师傅就有意认你为徒啦!你好福气呀,还做了我的师兄……”

薛峰不解的问:“阿森,看你跟师傅这么熟,应该是认师傅比我早,看你面貌,应该年龄也近三十,与我相比,比我大了许多,你为何要称我师兄呢?”

阿森笑了笑,拍了拍酒葫芦,道:“奥妙都在这上面呢!”

薛峰向自己酒葫芦一望,上面图案是自己熟知的雄鹰,阿森的酒葫芦上,图案也是自己熟知的上山回头虎……

薛峰还在愕然之际,阿森又道:“鹰比虎大,虎比兔长,猴为其师!”

“阿森,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傅?”薛峰听说猴为其师,这不分明是在说师傅么,便好奇的问道。

“师兄,你出来看!”阿森带薛峰走出房外,来到正堂,朝正墙后堂一指。

薛峰顺着他的手指一望,只见后堂墙上有七幅画:正中心是一只金丝猴,爬在大杨树的顶端,警惕的望着四方。在金丝猴两侧,是两只雄鹰,雄鹰在天空,眼带精光注视着地面。在东边一侧是两幅上山回头虎,在西边一侧是两幅玉兔。

他看那金丝猴不觉好笑: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没想到山中还有老虎呢,这猴子就称其大王来了!看来,这猴子的运气不错!在这七幅画正中,成了师傅。在四大名著西游记中,也混个万能的大师兄的角色。

他想:智永大师是奇人,千金难求一字;自己却一文钱没花,得其两千字。而这位葫芦头也是一位奇才,自己做了三个月的徒弟还被蒙在鼓里。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一下。

葫芦头跟出房外,见薛峰在微笑,便道:“阿峰,你的头感觉怎么样了?”

薛峰把头晃了晃,惊喜的道:“好像不疼了!”

“你身上穿着官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被人打的?你叫的那个三舅现在他的情况怎样?”葫芦头听说他的头已好,便一连串的问道。…,

薛峰听他提到李三,突然一愣,随即想到酒葫芦上的图案,便好奇的道:“师傅,照这么说,三舅他也你的徒弟?是我的师弟?”

“那是当然!”阿森接过说道。

接着,薛峰把自己贩鱼,遇上宇文恺当了工程监官,以及谢利供应材料,自己出面阻拦而遭谢利派人暗杀,自己又是怎么逃脱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还提到了今天是李三结婚的日子。

葫芦头突然正色道:“我看你天资聪慧,是块练武好材料。我送你葫芦雄鹰,只是我有意认你做徒弟,说到底,只是我一厢情愿。现在,我问你,你愿意拜我为师么?”

“愿意!”薛峰再次行跪拜大礼,道:“师傅受徒儿一拜!”

薛峰深感觉混世的困难,没有武功更是举步维艰。在这样一个时刻,突然听到要拜师练武,他真是喜不自禁。

瘦老头突然厉声道:“不过,做我的徒弟,那是要经lì

魔鬼训liàn

!也许,你没有死在谢利放的火中,没有死于他的魔爪,但你有可能死于我对你的训liàn

,你考lǜ

好了么?”

薛峰想:师傅的这句问话,就好比练刺杀时首长指着靶子的问话:“前面就是杀害人民的小鬼子,你们怎么办?”自己一定要像那些士兵一样有力的回答:杀!杀!杀!于是,他运足丹田之力喊道:“师傅,我接受任何残酷的训liàn

,我将九死而无一悔,请师傅放心!”

“那你将以什么态度接受训liàn

?”

“生命不息,训liàn

不止!”薛峰有力的答道。

阿森一听,果然与我不同!要是师傅这样问我,我还真的回答不出。

当然,葫芦头对他的回答也相当满yì



“好吧!今天歇息一天,明天开始训liàn

!”

“……”

薛峰还有许多疑问,只是难于启齿:葫芦头像是个没有家人的样子,他为什么有这样大的家产?他为什么要热心于叫我学武功,难道就因为我长得不俗,其身段适宜于练武功么?那他收李三为徒弟那又是为了什么?

葫芦头见薛峰皱眉,便道:“阿峰,你怀疑我收你为徒的动机?”

第88章 惊天悟性

葫芦头见薛峰皱眉,便道:“阿峰,你怀疑我收你为徒的动机?”

“……”

薛峰心想:葫芦头的眼睛好毒呀?我只不过是略微皱眉而已,他竟然如此问我!

葫芦头叹息道:“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就看你长得好,就收你做徒弟?那么,我一生中六个徒弟,那为什么我要收你和你那三舅为徒呢?你也知dào

你三舅那品行,买我的葫芦三文钱都不想给,欺我年老,竟然要一文钱强买……”

“师傅,我并没有想的太多,只是我看你这家业,为什么要去卖葫芦呢?”薛峰想:不说出自己的疑问,反而会遭师傅猜忌,不如说出为好!

“你也看到了,我的院子里挂满了葫芦,我还有一块园里专门种葫芦。说真话,我并不依靠卖葫芦为生,但我却要靠卖葫芦散心……”

“哦……”薛峰若有所思。

葫芦头继xù

说道:“我自从看到了你,就想到我年轻的时候,你就像我年轻时候的影子。我喜欢你,因而爱屋及乌,所以意欲收你三舅为徒。不过,你三舅本质不坏、也有特长,他的力道也超过常人,同龄人千人中才会出他这样一个,只是他不会用,不会发挥,如果没人指教,实是可惜!”

葫芦头所说的这些,当然不能解开薛峰心中的迷团。

“看来,你还是有疑问啊!今天,就向你说这么多了,有疑问今后慢慢解吧!”葫芦头站起身来说道。然后,起身向后院走去。

阿森见了,也跟了过去,薛峰把长衫边上被烧焦的部分,反扎在腰间,尾随阿森其后。

后院西侧,有许多高高低低的木桩。这木桩根根都有碗口来粗,高高低低貌似毫无规则,桩的根数不下五六十根,桩与桩之间的距离约三尺来远。

葫芦头道:“阿森,你上去走走,让你师兄看一看!现在,他虽为你师兄,但武功还一点没有。你虽为师弟,但你有空的话,也尽你之力把他朝前带带。”

阿森听了,向师傅行了礼,到二进堂屋中拿了两个砂袋绑在腿上,然后跳到木桩之上,跳将起来,有时候,脚在木桩上面跳动,有时候倒立两手在木桩上移动……

阿森在木桩上跳动,葫芦头在一边不停的解释:“不要小看这跳桩,他手脚眼耳身并用,跳桩自如了,遇到敌手时,你就可以自由的用已之力、借人之力,就能自如的躲避他人,有效的击打他人……”

薛峰看阿森在跳动,似乎在沿着一定的轨迹在运行,这个轨迹好像是字的笔划。此时的阿森,跳至一半,葫芦头后来在讲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在意。他在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轨迹,自己怎么会熟悉?

阿森跳完之后,葫芦头跳到桩上,道:“跳的怎么还这样乱?该用力的地方不用力,不该用力的地方却用过了……我上去跳一次,怎样跳动,你一定要看好喽!”

葫芦头说着,也到堂屋取出砂袋绑在腿上。他的砂袋与阿森的砂袋相比,要粗壮和多。在薛峰看来,他腿上绑的砂的重量和阿森腿上绑的相比,要重近一半。

葫芦头绑好砂袋,跳上木桩之后,随即跳跃起来。

“侧蹲鸱而坠石,勒纵缓以藏机。弩弯环而势曲……,磔忆昔以迟移。”薛峰见了,渐渐的念出了声,这不是“永”字么?这不是“永”字八法么?…,

葫芦头从木桩上跳下之后问道:“阿峰,你嘴里念叨什么?”

薛峰惊奇的道:“师傅,木桩连起来的话,不就是个‘永’字么?你用力的大小多少不就是‘永字八法’么?”

葫芦头在练这木桩时,两年才悟出这个道理。雄鹰大徒弟阿里三年才悟出这个道理,猛虎大徒弟今年快三十的人了,从三岁学武,至今也没有悟出其中的道理,竟然被雄鹰二徒弟阿峰在眨眼之间一语道破!

对于练武人来说,这尚属天机,即使是师傅也不能告sù

徒弟,这一点,一定要靠自己的悟性悟出才行。葫芦头如果知dào

阿峰能够说出这一“天机”,那么,他绝不会让阿森在跟前。

阿森一听,立即跳上木桩,很快就跳完了木桩,他如释重负,如果不是阿峰这一语,也许自己跳一生也难明其中的道理。

“……师傅,市场监管要封我们的店!”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匆匆忙忙的跑进家院说道。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望着薛峰腰间的酒葫芦。

薛峰一看,这女孩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身淡青色丝衣,头发高高的挽起。脖子挂一个有手指长的小葫芦,上面刻有小兔的图案。那小葫芦的小兔,在她说话时一摆一摆的样子,活像个活物。

“阿晓,什么原因?”葫芦头问道。

“说我们卖假冒丝绸,以次冲好。说要没收假丝绸,还要罚款我们二十贯……师傅,怎办呀?师姐在那里和他们吵起来了!”

“阿森,你去看看!记住我的那句老话,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和人家动手!”

“哎!”

“师傅,我也过去看看。”薛峰见这女孩喊师傅,又见脖子上的小兔挂件,知dào

这肯定是自己的师妹了,按师门规矩,尽管她的年龄可能比自己还要大,但仍是自己的师妹,因为那近三十的阿森都跟自己这十二岁的叫师兄。

“……你要多注意身体啊!你还没好利索啊!”葫芦头道。

薛峰真的搞不清这师兄弟姐妹之间与这师傅是什么样的一层关系,除了他们不像是坏人这一点可以确定之外,别的就一无所知了。

师兄妹三人急匆匆的向阿晓的店里走去。这练武之人和平常人就是不同。他们俩在前只是快速的走,薛峰在后面已经跑得气喘吁吁。

“你年龄不大,好像是师兄耶,我怎么没见过你呀?”阿晓虽然看薛峰挂着葫芦雄鹰,但见他完全不像个练武人,便问道。

“……你先别问这个……你告sù

我,什么叫卖假丝绸?好的买好的钱,差的就卖差的钱就是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罚款呢?”薛峰真的不懂,在这古代,也还有假的一说。

第89章 晨姐晓妹(一)

“是这样的。我们进了十匹江南丝绸。已经卖了六匹,从来就没有人说有差的。我们进货是都验了货的,没想到,他们来检查之前,我们竟然发xiàn

我们的布匹堆里,有一匹劣质丝绸,就在这时,市场监管的就来了,当时,我和师姐都傻了……快到了,拐过这弯就是我们的布店。”阿晓一边走一边说道。

薛峰师兄妹三人到小店前,见店前围了许多人。他们三人挤进去之后,市场监管正在墙面上贴着“关门整顿,没有批文不得营业”字样。

阿森一把抓住那个张贴的人的膀子。

“哎哟哟——”

那正在张贴的白脸小眼的人疼得叫唤起来。

边上的一个五大三粗目露凶光的监管手持短棍,冲上前来怒道:“怎么?你想闹事还怎么的?不服气的话上市场监管处说去!你要在这闹事,没有你好果子吃!”

另一个高个妇人腔调的监管认出了阿森,急忙道:“哎哟!这不是森哥么?”

“怎么?陈五,你还认得我是森哥?”

“森哥,你这话说哪里去了,我怎么不认识森哥呢?”

阿森抬高了声音说道:“既然认识我,还来欺负我妹子?”

“什么?是你妹子?森哥,实在不好意思啊!”接着,陈五对那张贴告示的人说道:“把它揭了!我们有事和森哥商量!”

阿森一把抓住那告示道:“陈五,你看你们这告示,连个印章都没有,就凭这一点,告你们胡乱执法不为过吧!”

“揍这帮混账!”

“欺诈人都欺惯了的,不给他们的颜色看看,他们也不知天高地厚!”

“一帮大老爷们欺负人家两个女孩也不觉脸红!”

……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这一来陈五的脸有些挂不住了:“森哥,话不能像你这么说。是这样的,有人反映布庄女掌柜,以劣质丝绸冒充优质丝绸,劣优混杂,卖同一个价格。森哥,你说让你来监管,你说怎办?”

阿晓的师姐——布庄女掌柜的道:“我们进的都是正品丝绸,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们!”

另一个尖嘴的监管递过那丝绸道:“这是刚从你的店里搜出来的,怎么能说我们是陷害你?”

“反正这事有蹊跷,这本来就不是我们布庄的!”女掌柜怒道。

尖嘴监管抱回丝绸道:“如果从你柜里搜出的你都不承认,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了!”

薛峰听出了事情的大概情况,知dào

理在监管一方,大家围观对已不利,便道:“我说阿五,你和你的森哥还算有点交情吧?就这么点儿小事,难道就不能背后和你的森哥交流一下?非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闹个你死我活,这样有意思么?”

阿五知dào

阿森的拳脚,见这位小官人这么一说,便顺水推舟道:“森哥,对不住啊!”说着,把告示撕了撕,抓在手里。接着,对手下人一招手,道:“走!”

市场监管的人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去。

薛峰拿起一块插店门插板,便往店门上插。阿森见了,也来帮着插门板。

布庄女掌柜以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插店板的人,她又把目光从薛峰身上移开望向阿晓,阿晓笑道:“师姐,你就别望了,他是我们的小师兄呀!”

那女掌柜听说是小师兄,望了他一下腰间的雄鹰葫芦,便冷笑一声道:“嘿!我说小师兄,我们是小本生意,像是小鸡刨食,刨一口才能吃一口,你把我这店门关了,我们中午吃什么呀?”…,

薛峰听出她是在开玩笑,他想,这个师妹这句话听起来很平淡,实质上是相当厉害的,如果你回答不了她的话,那么,取笑你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想到这里,薛峰一边插店板一边道:“阿晨师妹,只要师兄有吃的,还能饿着你这个小师妹?再说,你真要是饿着了,师傅也不忍心呀?”

“你怎么知dào

我叫阿晨?”阿晨惊讶的说道。

薛峰早就瞥见店的门头上写着“晨晓布庄”,心想,小师妹名叫阿晓,这位大师妹肯定叫阿晨了:“会算呀!如果没这点本事,还能当你的师兄?”薛峰大难不死,却多出两个师妹,也觉有趣。本来不苟言笑的他,也开起了玩笑。

“你当心点,防止我叫师傅揍你!”阿晨说完,朝阿森格格的笑了起来。

阿森被笑得脸都红了起来。因为在小的时候,阿晨总是到师傅面前告阿森的状,阿森因此没少挨师傅的揍。

阿晨见阿森的脸发红,便笑了起来:“森兄,你的脸可别红啊,我没说告你的状啊!”

“鬼丫头,你一没事,就来打趣我!你小时候总是乱编理由告我的状,我没少挨师傅的揍,到现在,我的屁股还疼呢!”阿森红着脸说道。

“你说,师傅有多长时间没打你啦?”阿晨正经的问道。

阿森想了想道:“有六七年了吧!”

“六七年了,你的屁股还疼?”

“……”

阿森听了,无言以对。是啊:打个屁股,哪能疼这么长的时间?

薛峰心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帮一帮阿森,要不的话,阿晨又想要欺负他了:“阿晨,是这样的。刚才阿森还和我说,他的屁股被师傅打伤了,没好利索,犯阴天。一到阴天他的屁股就疼,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唔,是这样的!是这样的!”阿森连声道。

没要看阿森是个近三十的人,也是个成了家的人,有时也是一个凶巴巴的人,可一见到这两位师妹,对答受阻的时候,也时常会脸红,这个时候,脸又红得像一块火烧云。

“森兄,你说了假话!”

“……晨妹……我没有呀?”阿森的脸此时更红了。

阿晨笑道:“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你一说假话脸就红,这是阿晓总结出来的真理,这绝对假不了!”

“阿晨,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说了假话,你放过我好么?”阿森终于败下阵来。

这时,门板已经插好,阿晨在插板上上了锁,然后,没了打趣的人,心里突然间空落落的。一想这位小师兄还可以打打趣,但愿他不要像阿森那样,那么早就败阵。

想到这里,阿晨笑容可掬的道:“这位小师兄,怎么称呼你呀?”

“我叫薛峰,你当然应该称我峰兄啦!”薛峰骄傲的说道。

“峰兄,你这个‘峰’不该是马蜂的‘蜂’吧?”阿晨的眼向薛峰瞅了一下,然后又向阿晓笑了一下。

第90章 晨姐晓妹(二)

薛峰心想:遇上厉害的师妹了,如果不想像阿森那样退却,还得应付:“是高山峻岭的顶端的高峰的那个‘峰’字。你看我面相,按师傅的话说:我长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怎么能是那马蜂的‘蜂’呢?”

阿晨听完之后,身体向薛峰贴去。

薛峰见阿晨向自己身体贴来,心里砰砰直跳。心想:这师妹又要玩什么花样?不会在这大街上就亲我吧?他虽然表面还保持镇静,但心里着实发慌:因为阿晨那胸前虽然不算太高,但都快要贴到自己的身上了,此时,薛峰真有点儿后悔:要知dào

她这样,自己也像阿森那样早点撤了就是了!

阿晨贴到薛峰身边,阿晓在一边哈哈大笑,薛峰更加觉得不自在起来,但他没有退缩,他心想,你就是搂我、亲我,我也认了!反正有阿森和阿晓证着,到时候师傅也不会怪我吧?他想:自己要做一个好汉,不退缩不低头!而是梗起脖颈向她脸上望去,他这一望,全身心剧烈的震动一下。

如果要参加电视相亲节目相亲,那么,这个“心动女生”非她莫属,那丹凤眼、小脸上那酒窝,那练武之女孩的一脸英气,无一不让薛峰心颤。

“哈哈——还大山高峰的‘峰’呢,比我还要矮上一些!你要是高峰的‘峰’,那我就要算高峰上的一青松了!”

“……”

薛峰无语,心想:还是撤吧!跟师妹油嘴惯了,她就不知dào

尊重我了!于是,他也像阿森那样缄口不言。

阿晨见薛峰那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想:应该书归正传了,要不的话,这两位师兄都不理我了!因此,她又转向阿森道:“森兄,你怎么来啦?”

“我保了一趟镖刚回来,想走师傅这看一下就回家,谁知dào

在半路遇见峰兄。峰兄遭人暗算倒在路边,我把他送到师傅那里,师傅给他治疗了一下。”阿森想起薛峰一语道破木桩是按“永”字分布,很是感激,便接着道:“晨妹,你不要看峰兄小,他很了不起了!”

阿晨听阿森这么赞美薛峰,便惊讶的道:“你和峰兄早就认识?”

“今早刚认识!”

“森兄,你也想拍峰兄的马屁呀?他有什么好拍的?你今天刚认识,你怎么就知dào

他很了不起呢?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师傅还没有教他武功呢!我现在就找师傅去,叫师傅让他叫我师姐,我叫他师弟!”阿晨笑盈盈的望着薛峰说道。

薛峰心想:我还是老实一点为好!今后,要记住了,尽量不要惹她!

快到师傅的宅院门前,阿森拦住阿晨、阿晓,低声的说道:“两位师妹,你们悟出了那木桩的分布了么?”

阿晓笑了笑说道:“森兄,你怎么也变得滑稽啦?木桩就是木桩呗,分布明摆着,有什么好悟的?”

“你不记得师傅经常叫我们在跳木桩之时要‘悟’么?阿里兄三年悟出了其中的奥秘,我至今也没悟出来,你们猜峰兄他怎么着?他还一次没练呢,就看我和师傅各跳了一遍,他就悟出来了……”阿森依旧低声的神神mì

秘的说道。

“森兄,峰兄他悟出了什么?快说!”阿晨也学着阿森那神mì

的样子说道。

“我说了,你们可千万不能告sù

师傅啊!如果告sù

,我又犯了忌啦!”

“你说吧!我们不告sù

!”…,

阿森掩饰不住喜悦的心情低声的说道:“峰兄说出木桩是按‘永’字分布的时候,师傅也大吃一惊!”

阿晨听了,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指着阿森道:“好啊,森兄,师傅不许你说的,你却要说,你这是跟师傅对着干啊?好啊,我现在就告sù

师傅去,但愿师傅今天能打你的屁股!”

阿森吓得汗都下来了,一把拉住阿晨道:“我的姑奶奶哎,我求你了行不行?”

“哈哈——”

“哈哈——”

“嘿嘿——”

阿晨见阿森这样求自己,笑了,阿晓也笑了,薛峰本想保持镇静,保持做师兄的“威严”,然而,看到阿森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嘿嘿一笑。

葫芦头自从阿晓他们走后,就一直放心不下,本想自己过去看一看,一想,这毕竟是小事,还是让他们师兄妹自己处理为好。他见他们一时两时没有回来,正要打算过去看看,却听到他们在宅院外的笑声。

他急忙走出宅院之外,一看两个女弟子笑得前合后仰,便好奇的问道:“你们卖了假丝绸被查,被没收了,还要被罚二十贯,你们不仅不伤心,怎么还在这笑起来啦?”

“……”

葫芦头见他们没有回答,便道:“屋里来说吧!”

进了家院,他们在前一进家院的正堂坐定,阿晓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今天早上,她们把布匹摆在门外的摊位上。阿晨和阿晓穿着新到的丝绸做的长袍在店前唱卖,许多女孩、妇女都看着她们俩的新衣。许多人抢着要买她们身上穿的这两种面料。

正在要开卖的时候,阿晨一看这淡青色的丝绸拿在手里很是粗糙,她愣了一下,随即向阿晓望去,阿晓见了,也同样的愣了一下。因为,这种劣质丝绸她们从未见过,不是自己店里的货。

就在这时,市场监管人员到了面前,那高个女人腔的叫陈五的道:“有人反映你们以次充好,有这样的事么?”

阿晓听了,便装着整理布的样子,把那些好丝绸往那匹劣质丝绸上盖。

陈五一把拿过那匹劣质丝绸,举起来对大伙儿道:“姑娘小姐,婶婶姥姥,你们作个证啊,晨晓布庄在报单中称:她们销售的都是优质江南丝绸,大家看啊,你们都识货,这是优质丝绸么?”

阿晨从没有进过这匹丝绸,便和他们吵了起来,说这匹丝绸不是自己布庄的!

陈五明明是从她们的摊位中取出的,阿晨却说不是,于是,他立即作出关门整顿和罚款的决定。

围观的人有骂她俩缺德的,有骂她俩是坑人的妖精,总之,骂什么的都有。不过,也有经常来晨晓布庄买布的,说她俩是正经的生意人,总之,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虽然阿森斥退了陈五,其实,这件事并没有完。

葫芦头听到这里,便问:“既然你们认为这匹布并不是你们店里的,那么,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摊子上呢?”

第91章 十级武功

葫芦头问,那匹劣质丝绸从何而来?阿晨、阿晓又皱眉、又摇头,小嘴咕嘟得都像个葫芦。

薛峰笑了笑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们感觉不可思议,但事情是明摆着的,昨晚在你们往店内收布之时,有人趁你们进店,调了包了。”

阿晓继xù

咕嘟着小嘴道:“我们从外面重新摆上货架,我和晨姐出来进去,摊位上很少离人啊?”

“很少离人,但也离了;就在你们离的时间调了包了。你们想想:进货时你们仔细的验过货,用你们话说,离多远就知dào

货真货假,现在你们那丝绸布又没有多出来,不是昨晚收拾摊位时有人调包,那又是什么时候?”薛峰继xù

为她们分析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很明摆,要害你们!”

“啊!峰兄,你别吓我们呀?我们笑脸迎客、笑脸送客,谁会害我们?”

“人之熙熙、皆为利来,人之攘攘,皆为利往;有人为了利就是不守规矩,他们还管你笑与不笑?”

“对了!”阿晨双手互击道:“在我们店的南边,有一家新开的元亨酒楼,他们嫌门面太小,要我们把店转让给他们,布匹他们可以按进价收下,另外给我们一贯转让费,当时我们没有答yīng

!肯定是他们干的,原因是想把我们挤走。”

阿森怒道:“晨妹,绝不要让给他们!找机会,我找个理由,找人把他们的店给封了!”

“这事慢慢来,阿晨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再说,先不得鲁莽……”此时,葫芦头话锋一转道:“阿峰,你要进行三个月的初始训liàn

,你要做好吃苦的准bèi

啊!”

“师傅,我暂时还不能在这,我明天就要回去!”

“据你所说,谢利的势力都大到了天上,目前,你在江浦毫无势力可言,你回去还不是送死?”

“师傅,这些我都知dào

,我就是要用我这身体,撞开一条血路。虽说我的胜算很小,但是,我到了以血撞路的时候了!”

“峰兄,我们布庄不开了,我们去帮你!”

“峰兄,我也不去镖局了,我也去帮你!”

薛峰激动的道:“我们去最多的人也是枉然,我们不能违法,要在法度内做事,你们想:你们能帮我什么?”

“……”

葫芦头怒道:“阿峰,你既然认我这个师傅,你就必须得先学武功;如果你不听我的,那么,你现在就丢下葫芦,现在就给我走!”

薛峰见葫芦头动怒,便再次施跪拜礼道:“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果我这么快就背叛师门,那我还有什么脸面立于世间?不过,江浦那边我又非去不可!现在我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如果我在这练武,我会活活烧死的!武,我是必须要练的……”

“你打算从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现在?”

“是的,师傅,你把练武的方法教给我,你给我三个月练武所要达到的目标,我在三个月内保证达到!如果达不到的话,那么,我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哪也不去,直至练成!”

葫芦头被薛峰的豪气所激,大吼一声道:“好!跟我走!”

葫芦头在前,徒弟四人在后,向后进堂走去。

这后进家院,东边四间房,北边两间是阿晨和阿晓住宿的地方,南边两间是师兄们落脚的地方,西边就是“永”字木桩,北边五间堂屋,东西两间是静功房,当中三间是动功房。…,

葫芦头打开堂屋东边一间的静功房,静功房的后墙上挂着四幅“龟息功”挂图:第一幅是俯息蛰藏,第二幅是侧俯卧息,第三幅是神龟出水,第四幅是俯仰吃气。

龟息功分为十级,练法一致,只是练习时间有所区别:一至三级要求每天练习一刻钟,四至六级要求每天练习半个时辰,七至八级要求每天练习一个时辰,九至十级要求每天练习两个时辰以上。

葫芦头向薛峰讲了练习的方法之后,又把他带到堂屋正中的三间,这三间是通的,没有隔间。

在东山墙,有四把石锁,分别是一百斤、三百斤、六百斤和一千斤,等级相对应是一至三级、四至六级、七至八级和九至十级。

在西边,有一个六尺高的木头人,这木头人有许多关节,从肩到手就有五处关节。这木头人从里到外全部都是有关节和弹簧组成,一旦倒下,自己能够迅速弹起。

木头人的胸前有一活动按钮,最上一格是一级,第二格为二级,依次类推。当在第一格摔倒木头人的时候,即为一级,以下依次类推。

薛峰看到这里,出了一身冷汗:他曾在某个古典文籍中见过这种摔跤方法,这是皇宫大内的练功方法,莫非葫芦头是流落到民间的皇宫大内高手?

“阿峰,你怎么啦?”葫芦头见薛峰头冒冷汗,便疑问道。

“……”

薛峰心想:不能对师傅说假话,但也不能说真话,因为说了假话,绝对不会逃过他那双火眼金睛;说真话的话,因为师弟师妹们都在面前,冒然说出自己疑问的话,便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师傅的身份可能至今还瞒着他们。

见薛峰没有作答,阿森、阿晨和阿晓都以怪异的目光望着他,心想:师傅问你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回答么?

阿森为了摆脱其尴尬的局面,便道:“师傅,峰兄可能还是身体原因,今天早上还昏迷不醒,身体恢复得不可能那么快!”

葫芦头冷笑了一声道:“嘿!你有时想想,我为什么要叫你称他为师兄?”

阿森、阿晨和阿晓听到师傅这句无厘头的话,都愣住了:薛峰头冒冷汗对他的问题不作回答,怎么和称呼联系起来了呢?当然,他们三人都没有说出口。

阿森不解,但不清楚又感到郁闷:“师傅,弟子愚笨,请明示!”

葫芦头又是冷笑一声:“嘿!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还是悟吧!”

阿晨望着薛峰,心想,师傅对这个家伙的评价真高呀!

第92章 兄妹闹酒(一)

薛峰看阿晨的表情,就知dào

她特别惊讶,趁葫芦头没注意,他向她做了个鬼脸。

阿晨见了,要不是师傅在,她真的想上去拧他的耳朵!她眼睛瞪着他,意思像是在说:你现在还没有武功呢,你防止我揍你呀!

薛峰看她那表情,果然低下头来,心想:看来,这个师妹真不是好惹的!

阿晓见薛峰和阿晨的表情,甚是诧异。阿晓知dào

阿晨的点子多,恐对薛峰不利,便附着阿晨的耳朵道:“晨姐,你不要叫师傅打峰兄的屁股啊!”

阿晨又是诡异的一笑。

葫芦头带着徒弟四人走出堂屋,道:“最后锻炼的就是跳这木桩,跳木桩的顺序就不要我讲了,因为你已经悟出,就像写字一样,只要不倒插笔就行了……”

薛峰心里一直在激动着: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像的那样,葫芦头是皇宫大内高手,那么,他练的武功在全国来说也是顶级武功。这就是说,自己将要学的也是全国顶级的武功!因而,他还没等葫芦头说完,便急切的问道:“师傅,这跳桩也分为十级么?”

“当然,这跳木桩同样有十级,一至三级不需yào

讲究什么机巧,只要跳的顺序不错就行。不同的是:一级跳的时候腿上要绑十斤砂子,二级要绑二十斤砂子,十级的就要绑到一百斤砂子了!每天有条件的话,至少要跳上一遍。”

“哦——”薛峰如释重负的轻松的点了点头。

葫芦头看薛峰轻松的样子,便道:“目前,阿里的武功是七级,阿森的武功的是五级,阿晨的武功是三级,阿晓的武功是二级。按你们师兄妹的排序,我对你武功的期望值是六级,对未来阿三的期望值是四级!”

薛峰惊讶的道:“师傅,三舅的气力非常人能比,你期望我的武功比他高出两级?”

薛峰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未来的武功会超出李三两级,所以,他才对葫芦头发出自己的疑问。

“你说一说我们的武功共有几个项目?”葫芦头问道。

“共有四项!”

“各项的内容?”

“一、龟息功,二、举石锁,三、摔木人,四、跳木桩。”薛峰在前世经lì

过无数次考试,对答题绝不陌生,对一二三四也是透熟,刚才师傅带自己看的也就这四样,所以,他非常流利的答了出来。

“这四项内容,按举石锁单项来说,阿三很快就能达到七级,未来达到十级也有可能。但你叫他一次练龟息功一个时辰,这可能么?考核的原则就低不就高,四项考核中,取最低成绩为级别的成绩,这就是说,如果是三级,你必须这四项全部达到三级才能定为三级,你其中一项就是达到了十级,但武功级别仍然是三级,你明白么?”

“弟子明白!”薛峰此时像个军人似的,头一抬胸一挺答道。

太阳火辣辣的,师徒几人都站在日光之下,阿晨和阿晓两人小脸晒得红扑扑的,也没有躲到近在咫尺的树荫之下。薛峰看了不禁感动:这练武之人就是不一样,不娇气!

葫芦头听到薛峰的回答,似乎很满yì

,便道:“阿峰今天第一次到来,阿晨、阿晓,你们去帮帮张头,做几样菜来为你们峰兄接风!”葫芦头说的这个张头,就是这个宅院的总管兼伙夫。总之,打下手的就他一人,再无别人,好在平时没什么人,他平时也算消闲。…,

“好嘞!”阿晨、阿晓手挽着手,向前堂的厨房走去。

前堂西侧的两间屋,一间厨房一间餐房。餐房内,大桌边坐着老张头和他们师徒五人,六人面前一人一个黄铜酒盏,阿森手提小酒坛,按顺序倒上了酒。

练功之人吃的就是不一样:餐桌上摆好的是:两只鸡一只鸭,一个猪头一盘虾。

薛峰看这酒盏,盛酒的量如同喝水杯的盛量差不多,薛峰看了不禁骇然,自己就曾喝这样量的酒就醉过,如果今天喝这么多酒,虽然不醉,但失态是肯定的了。

他本想推辞说自己没有这么大酒量,但见阿晨和阿晓的铜酒盏里也是倒那么多,因此,他便不好意思说没这酒量了,因为自己毕竟是师兄,怎么也不好意思说酒量不如师妹,再说阿晨师妹又喜欢捣蛋!

他一想,得跟师傅说自己这头受伤的事,师傅就不会叫自己喝了。那么,自己不喝也就名正言顺了!“师傅,我这头还有些疼,这酒我就不喝了吧?”

葫芦头正好坐在薛峰的身边,道:“伸出手来!”

薛峰听了,急忙把手伸了过去。

葫芦头手指搭在他的脉上,笑了笑道:“没事,喝些酒好,有助于活血化瘀!”

我的天啦!没想到自己费了半天的心思,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薛峰此时真是叫苦不迭。

“峰兄,你别怕呀,你喝不完有两个师妹呢,师妹替你代哦!”阿晨的口气像是哄小孩一般。

阿晓听了,格格的笑了起来。

阿森也呵呵的笑了一声。

薛峰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因为谁都能听得出来,这师妹在逗自己玩呢!

“峰兄,什么时候跟森兄学上啦,学会红脸啦?”阿晨不紧不慢的说道。

阿晓听了,又是格格的一笑。

阿森又呵呵的笑了一声,从阿森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是想忍着的,但却没有忍住。

薛峰在心中已立下一个原则,在两个师妹面前,一定要绷住脸,像个师兄的样,不叫她们怕自己,但至少不像对待阿森那样对待自己。

这时薛峰才知dào

,自己想错了!想在这两个师妹面前保持镇静,根本就办不到。

想到这里,心情平静下来,脸上红晕也已散去。心想,阿晨,你等着,我要你知dào

,我决不是阿森。

“峰兄,酒菜已经上来了,你说两句?”阿晨看薛峰也像阿森一样,一到逗弄的时候就不吱声不吱气的,感觉还挺好玩的,于是,继xù

逗弄道。

薛峰心想,阿晨虽是逗弄,但这一提醒还是非常及时的,于是,他离开桌边,单腿跪地,举起酒盏,道:“师傅,徒儿敬你一杯!”

第93章 兄妹闹酒(二)

“起来,起来!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喝酒了!”葫芦头拉着薛峰道。

薛峰起身坐下,刚要继xù

敬酒,就听阿晓问道:“师傅,你曾和峰兄喝过酒?”

葫芦头听这么一问,就把怎样遇见薛峰和李三的经过讲了一遍:李三开始怎样想强买强卖,被自己摔倒后又怎样的窘态百出,听得大家笑得前合后仰。

“真好玩!看起来三兄比其他师兄要好玩!”阿晨高兴的说道。她又在想像见到这个三兄怎样去逗弄他呢。她话锋一转:“峰兄,你继xù

!”

这句本来没有什么好笑的,阿晓听了,又是格格一笑。

薛峰再次举杯敬道:“师傅,徒儿敬你,你上上嘴!”尽管他极力保持平静,不过,在阿晨的话语和阿晓的笑声中,他感觉自己快要不会说话了。

葫芦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薛峰见了,吓了一跳:这可怎么得了,自己不喝完吧,阿晨肯定要说,阿晓肯定要笑。喝完吧,那往下还得喝,自己还有不醉的道理?不过,还是少喝一点,走一步算一步吧!因此,他皱着眉头像是特别不能喝的样子,喝了半杯。

正如他所想的一样,阿晨说话了:“峰兄,再喝!”

阿晓又是格格一笑。

这下可把薛峰给难住了,说不能喝?那么,阿晨又说要帮自己代,到真叫她代的时候,她绝不会代的,反而自找其辱。于是,这不要说是酒,就是鸩毒,自己也喝了!于是,头一仰,干了!

“森兄,发什么呆呀?倒上倒上!”阿晨又是一说,阿晓又是一笑。

阿森提起酒坛,替葫芦头倒满酒盏,又替薛峰倒上。

薛峰本想叫阿森少倒一些,可是有阿晨和阿晓在,他实在难以张嘴,说句实在话,现在自己实在是身不由己。

“峰兄,好样的!继xù

!”阿晨一说、阿晓一笑。

薛峰笑了笑道:“阿晨,我敬师傅,你应该敬师兄。不是我继xù

,而是你接上!”

“我们敬你是应该的,不过,张大爷的酒你还没敬呢!”阿晨一说、阿晓一笑。

薛峰想,自己到动用智慧的时候了,他端起酒杯道:“张大爷,你看,我们这酒怎么喝?”

“不客气,上上嘴就行!”

薛峰果真上了上嘴。

“峰兄,不行不行!干了!干了!”阿晨一说、阿晓一笑。

薛峰道:“阿晨,不是师兄教导你,跟老人相处,首先是要尊重老人的意见。你看,我喝之前,征求张大爷意见,张大爷说:上上嘴!我就上上嘴了,如果我不上嘴,就是不尊重张大爷,你说是不?如果我干了,同样是不尊重张大爷,你说是不?”

“那我们敬峰兄,峰兄不会再赖皮吧?”阿晨一说、阿晓一笑。

“阿晨,你说你峰兄赖皮,这可是原则问题。在喝酒之前,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你同意嘛?”薛峰惊奇的发xiàn

,自己说话利索起来了!

“好!峰兄不赖皮,我敬峰兄一杯。”阿晨站起身来,她说完,便仰面而干。

“别!别……”薛峰又有点儿慌了,如果不喝的话,和师妹首次喝酒,如果师妹干了,自己不干,自己哪怕是妙语连珠,也难逃尴尬!也会在自己的心里留下阴影。于是,他二话没说,也仰面而干。

这两杯酒下肚,薛峰再也无法保持矜持了,他道:“阿森,倒满!”…,

阿森替薛峰倒了几滴。

“森兄,你……呵呵,看来你又是想叫师傅揍你的屁股是不是?”阿晨此时已经是喝得两颊绯红,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拿过阿森的酒坛,将薛峰的酒杯倒满。“阿晓,你跟峰兄干了!”此时,阿晨的两眼已经有些发直,舌头也团了起来。

阿晓的酒量比阿晨大,她听到阿晨叫自己喝酒,便一口干掉,道:“峰兄,我阿晓先干为敬酒了!”

天啦,我怎么遇上这一班丫头?看样子我非得要横着出去了!

阿森趁阿晨没注意,立即把薛峰的酒干了。

阿晓一见,又是格格格的笑了起来。

阿晨酒喝的大了,反应也慢了起来。她想,这是怎么回事?阿晓笑什么?哦!阿晓酒干了,峰兄的酒还没干。她站在桌边,一手扶着坛口,一手指着薛峰道:“峰兄,这么不给阿晓面子?阿晓可是最小的小师妹啊,她干了,你还不干?”

薛峰拿起酒盏,道:“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你们两个师妹啊,你说是吧?”

阿晨见他的酒杯干了,愣了一下。

阿森把阿晨扶到座位上,然后,倒满酒盏,分别向葫芦头、张头、薛峰、阿晨和阿晓等各敬一杯酒,五杯酒下肚,他依旧像没喝酒一般。

薛峰见了,眼都看傻了!

这轮酒喝完了,他们每人从腰间各取一把匕首,在猪头上各削下一块,拿在手里大吃起来。猪头边有把刀子,薛峰也学着他们的样,也削了一块拿在手里大嚼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两只鸡一只鸭,一个猪头一盘虾已经去了一半。其快速的程度,真可以用风扫残云来形容。

这时,阿晨起身把各人的酒倒满,最后,又给自己倒满。她举起酒盏,对葫芦头道:“师傅,你不是亲爹,但胜似亲爹,我敬你!”说完,一干而净!

薛峰都看的傻了:真豪爽啊!

阿晨这杯酒下肚,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淡定了。她放下酒盏,拉住阿森的手说道:“森兄,其实,我自从发xiàn

那匹假丝绸起,我就知dào

是有人暗算我们……”

阿森道:“晨妹,森兄替你把这事摆平,你不用难过!”

“森兄,不要你出面,师傅早就关照我们自己学会处理事情了,我想,我会和阿晓把这事摆平的。”说到这里,阿晨已是眼泪汪汪。“我就不明白,这些人,我们和他们无冤无仇的,他们也要害我们?难道就为那几个臭钱,他们就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薛峰知dào

,只有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殆,便问道:“阿晨,开元亨酒楼的是哪里人?”

第94章 大内高手

“听说是你们江浦那边人!”这时,阿晨的眼泪哗哗直流。

薛峰看刚才还兴高采烈的阿晨,突然间伤心起来,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男人的责任,一个做师兄的责任,便道:“阿晨,你不用难过,你信得过峰兄,峰兄会把你这事摆平的!”

阿晨趴在桌上开始抽泣:“峰兄,你现在还没有武功,你怎么把这事摆平,再说,你自己遇到的事可比我们这要大多了!”

阿晓见阿晨哭了,上前抱住她道:“晨姐,多大的事啊,你就这么伤心?晨姐,你要知dào

,阿晓只许你笑,不许你哭!”

阿晨喝大了,阿晓也扶不走她。阿森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把她送往宿舍。

张头吃好了起身告辞,阿森送走阿晨回来之后,也向师傅辞行。

此时,餐房就剩下了葫芦头和薛峰。

葫芦头想起在后进堂屋内,看到木头人他流冷汗的模样,便道:“阿峰,你现在该说了吧?”

“师傅,说什么?”

“你看到木头人之后表情异常,我当时问你,你没有回答,现在可以回答了么?”

“师傅,我说出我的想法你不要见怪。我曾听说过,皇宫大内护卫才用与木头人摔跤这种方法。这种木头人极其稀少,听说制作之人已经不在人世,而且也没了传人,这可是绝品了!”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说……说书人……”

“阿峰,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起,就知dào

你非同凡响。要不是遇见你的话,我不打算再收徒弟了!你知dào

,多一个徒弟就要多操一分心啦!你知dào

,阿晨和阿晓一点儿的小事,只要我知dào

,我都在心里盘算啦!别看我表面上好像漠不关心的样子……”

“师傅如父亲,可怜天下父母心啦!”

“你听说这训liàn

方法是皇宫大内里面的训liàn

方法,你信么?”

“……”

薛峰早就知dào

葫芦头是火眼金睛,你说什么也别想瞒过他,便缄口不言表示相信。

“好小子,我早就看出你非一般人可比,但却没想到你的悟性这么高呀!我和阿里、阿森、阿晨和阿晓在一起这么些年了,他们从没有问过我这些问题,而你刚来第一天,就看出了木桩按‘永’字布置,你刚来第一天,就看出那木头人是皇宫内之物啊!”

“师傅,你过奖了!”

“看来,什么事也别想瞒过你这小子……来,帮师傅酒倒上,师傅慢慢的讲给你听,这些话已经压在师傅心头二十多年了,如果不是遇上你,师傅这一辈子也不会对别人讲的!”

薛峰替葫芦头倒满酒之后,朝葫芦头的面前坐了坐。

葫芦头的名字叫杨文祐,他在北周宇文赟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就在宇文赟的皇**里当卫士。宇文赟当太子以后,他就在东宫宿卫任宫伯下士。后来,慢慢的升为中士。当宇文赟当皇帝的时候,他升为上士。宇文赟做了一年皇帝,便把皇位让给长子宇文阐,自己当了太上皇,他就一直在太上皇身边当上士。

宇文赟死了以后,他就在宇文阐的皇宫任宫伯。

他多年在皇宫,曾培训过大量的皇宫侍卫,为皇室安全立下了汗马功劳。

隋文帝篡了北周静帝宇文阐的位之后,开始滥杀宇文氏家族,周静帝及其近亲属被杀得一个不留。

宇文阐是隋文帝的外孙,宇文阐虽然不是隋文帝女儿杨丽华亲生,但杨丽华是正宫皇太后,宇文赟的所有孩子都视同她亲生。…,

隋文帝的血腥屠杀,致使杨文祐心灰意冷,他实在不想在皇宫呆下去了,他想到民间过一些轻松的日子。然而,他是一个吃皇家饭的,并不是想走就能走得了的,因而,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备辆马车,带上木头人及龟息图以及自己多年积蓄的银两出走。

他出走之后,隋文帝布下天罗地网寻找于他,他只好把木头人埋于山上,在深山洞里度日。

他虽然有钱,但无处安家,因为他没有合法的身份。

有一年,南方发大水,大片村庄被淹,人员户籍也无人查起,他便混入逃难人的人群,化名穆旭成,至此,才有了“合法”身份,然后在这宝塔镇买了现在的房子,这房子的原主人因谋反被满门抄斩,镇里把这房子转卖给了他,他这才安顿下来。

阿里、阿森、阿晨和阿晓,都是葫芦头杨文祐对四个徒弟的爱称。四个徒弟,除了阿晨之外,葫芦头根本不知他们姓什么。徒弟大了,就跟师傅姓。师傅化名穆旭成,所以,他们也都姓穆。阿里、阿森、阿晨和阿晓的大号分别叫穆里、穆森、穆晨和穆晓。

安顿下来之后,他把埋在山上的木头人搬回家中,又找人打了石锁,在这后进宅院里布置了练功房,虽然比皇宫内的练功场所要简陋得多,但设施一并俱全。

在逃难的人群中,他发xiàn

阿里和阿森两个逃难的孤儿,觉得他们是天生练武的材料,因而便收在家中抚养。那时是开皇元年,阿里和阿森都还不到十岁。

镇的西边,约五十里地方是沂兰县,他在县镖局混生活,直到阿里和阿森到镖局之后,他才没干,种个葫芦到处游荡,从那时起,人家称他为葫芦头。

十多年前,他收养了阿晨之后,又拣了阿晓,收养在膝下……

四个孩子十岁以后,他把他们全都安排出去自己谋生,并不是他心狠,因为他深知生存的不易。

……

“阿峰,这些,我只对你一人讲过。如果不是你有所怀疑,我决不会对你讲的,我希望你为我守住秘密。包括我这里的一切。”

薛峰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从葫芦头的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龟息功练的是心,举石锁练的是力,摔木人练的是巧,跳木桩练的轻功。这四项,就是大内侍卫练功的主要内容,当然,其他也有一些,不过,主要是这四样。这四样必须力求均衡发展,才能成为真zhèng

的武林高手。”

葫芦头带着薛峰,对练功的内容,在现场逐一进行了讲解。

第95章 惨败全关

“师傅,你对我们师兄妹这样无偿的付出,图的是什么?你既有条件封妻荫子,为何把精力全部用在我们身上?”和葫芦头相处时间不长,但薛峰了解到,和他相处,丝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他倒喜欢,如果你为了把话说婉转而说了假话,他是不高兴的。

“……”

葫芦头听了,鼻子忽然酸了一下。

薛峰看在眼里,知dào

又触及了他心中的痛:“师傅,徒儿唐突了!”

“师傅今天和你说的话,都是从未对人说过的!别人也曾这样问过我,我只是说我游荡惯了,不想成家受约束,实jì

上,这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小的时候,本庄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我和她形影不离,她是财主家的女孩,我家虽然有钱,但爹爹是经商的……”

“经商不好么?”

“经商是下九流……她家替她找了个门阀人家。你知dào

,门阀的地位高高在上,不是我们这不入流的人家可比。后来,那女孩嫁到门阀之家以后,不到一年忧郁而死!从那个时候,我的心就死了……”

薛峰听得心酸:如果韩雅真的嫁了仇家,她也会忧郁而死。将心比心,如果韩雅不在了人间,那么,自己还忍心再去成家么?

“你想什么?”葫芦头精巴瘦的真像个猴子,他的那双眼睛,也真称得上火眼金睛。薛峰的一个心酸表情,他就猜到了其中一定有故事。

薛峰把自己与韩雅的情况讲了一遍,后来,遇见智永大师把韩雅的婚期推迟,才救了韩雅的生命。

葫芦头听了,羡慕的道:“小子,你比我有办法!”他说了以后,突然向薛峰发出了疑问的目光,心想:你小子不会是吹牛皮吧?智永大师会为你去给韩雅订婚期?

“师傅,你是不相信智永大师会认识我吧?”薛峰也看出了葫芦头的心事。

葫芦头呵呵一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说:“智永大师已经退隐,退笔冢的故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薛峰身上还装着智永大师的草书千字文,他真的后悔没有把这本书一起交给韩雅,因为放在自己的身上,是很不安全的,因为自己打算用生命在江浦闯出一条路,当然这条路是以生命为代价的。通过和葫芦头深谈,此时,他完全相信了葫芦头,于是,他把千字文向他递去。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葫芦头眼睛一瞄,是本识字课本千字文,便问道。

“这是智永大师的真迹!”

葫芦头听了,浑身为之一振,急忙双手接过书,把它放在胸口。

“师傅,我要练字的时候,到你这来,这书暂交给你保管!”

“阿峰,不瞒你说,我练了一辈子武,今年已经六十,我想今后练练书法聊度晚年,还真的曾幻想过有一本好的字帖临摹,不过,根本就不敢奢望得到智永大师的真迹。今天一见,我真的好激动啊!”

“师傅,这字帖暂时就放在你这。”

“好!好!那我就代为保管,当然,这也是天大的秘密,你放在我这,你尽管放心吧!”

“师傅,那我去练功了,明天我就回江浦,我明天晚上尽量赶回来练功,我想早出晚归。”

“这儿离江浦虽说不远,但也有五六十里,还有这座土岭,你怎么早出晚归?”

“我在工地,是个正监,是配备了马的!”…,

薛峰想急着去练功,葫芦头给了他门上的钥匙。葫芦头急着想去临摹字帖,两人就此各忙各的去了。

薛峰来到后进宅院东屋,打开门锁,开始从第一项龟息功练起,他按照练功的基本要求,调整自己的气息:松静结合、意气相依、上虚下实、顺其自然。

他练气不足十口,便感觉心烦意乱,再想练下去已经很难。

他锁上门,又来到三间相通的堂屋,他走到东山墙,双手握着那一百斤重的石锁,使足了劲才把石锁挪动个位置。阿晨三级,阿晓二级,说明她们都能把这一百斤的石锁举起。他望了望那三百斤、六百斤和一千斤的石锁,不禁打了个寒噤。

他把石锁挪到原位,又向那木头人走去。他心想,自己摔跤不是外行,前世大学生摔跤比赛,自己在全校还得了个季军。

因此,他把木头人的档位打在第一格上,心想:我先把它摔跌几跤,找回自信再说。因为练龟息功和举石锁,自己都以惨败而告终。

想到这里,他伸手去抓木头人,他刚和它搭上手,刚一用力,就被摔倒在一边,他连试三次,连续被摔倒三次。

他被摔倒之后,似乎还听到了木头人嘎嘎的笑声,这令他更加气愤!

他想,莫非是自己打错档位了?这一档难道是十级?于是,他把档位打到了第十格上。

他刚要上前抓,刚接触到它的身体,就被重重的摔倒在一边。

他根据被摔倒的轻重,最终确定这第一格是一级。他把自己的所有技巧都动用起来,再次和木头人摔,然而,又是被木头人连续摔倒三跤:“你……”薛峰愤nù

的指着木头人怒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摔倒在地,到那个时候,我每天非要让你跌上一百次!”

面对薛峰的愤nù

,木头人似乎又在嘎嘎的笑了!

不过,愤nù

归愤nù

,眼前,依旧不是它的对手。

他想,前三关自己是失败了,但愿自己跳木桩,能够顺利通过。

于是,他把两腿绑上十斤的砂袋,然后,爬到木桩之上,按照“永”字的笔画顺序跳将起来。他刚一抬步,便从木桩上掉了下来。

他把腿上的砂袋卸下,又上了木桩,跳过三根之后,一下子又从木桩上跌了下来。由于酒喝得多了,酒气冲了上来,再加上一夜没睡,又曾昏迷,所以,摔下木桩之后,便卧在木桩间睡着了。

下午,阿晨和阿晓睡了一觉之后,天色已晚,她俩简单的梳洗一番,便出去找阿森和薛峰,一看,他们卧室的门上着锁,于是,她俩又去找师傅,师傅的卧室的门从里面反插着,于是,她俩又去找张头,张头告sù

她俩,阿森已经回家去了,不过,阿峰没有走,他说好明天早上走的。

第96章 十足的疯子

阿晓听张头说薛峰没走,便问张头道:“那他出门了么?”

“没有,下午大门一直插着!”

“那么,峰兄又能上哪里去呢?”阿晨奇怪的道:“难道他和师傅在一起?”

她俩再次来到师傅门前,见师傅的屋里点上了灯。阿晨急忙叫道:“师傅,峰兄在么?”

葫芦头像个年轻人一样,临摹字帖竟然入了迷。

阿晨和阿晓刚才看师傅的屋里是黑的,现在灯亮了,竟然没有人回答,不知出了什么事,不禁惊慌起来,两人慌不迭的喊道:“师傅,师傅,你快开开门呀!”

葫芦头听见惊叫声,才急忙把字帖装好,打开门来。

“师傅,你没有睡觉啊,那我们喊你,你怎么不吱声呀?”

“你俩怎么这么惊慌?”

“峰兄不见了!”

“哦!”葫芦头也惊了一下。随即,他镇定下来:“他也是个犟精头,他有可能回江浦去了!”

“没有啊!师傅,张大爷说大门一直栓着的!”阿晓都快要哭了。

葫芦头听说薛峰没有出门,便向外走去。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阿晨阿晓焦急的寻找薛峰,前后宅院几间屋,除锁了门的屋以外,其他地方都寻找了,就是不见薛峰。

后宅东屋和西屋静功房的门锁着,堂屋三个通间练功房的门也锁着,那剩下唯一的地方只有木桩了。葫芦头朝木桩仔细望去,由于天已黑,只见在木桩之间比平时多了个黑团。“阿晨,你去看看,那是什么?”

阿晨和阿晓应声而去,一看,这一黑团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寻找了好一会儿的薛峰。

她俩见他已经睡着,便把他抬着向他的卧室走去。

“放下我,你们要干什么?”薛峰醒了过来,见阿晨和阿晓抬着自己,还以为她俩要搞什么恶作剧,便喊道。

“师傅,你看,好心没好报吧!我们里里外外的找他,把他找着了,他还要埋怨我们。”阿晨向葫芦头道。

阿晨告师兄,一告一个准,这是阿森总结出来的规律。

葫芦头道:“阿峰,只就是你不对了,你两个师妹找了你好长时间,你在木桩间睡着了,她们把你抬到卧室去睡,你还要埋怨于她们,你要是身体好的话,我真的要揍你了!”

阿晨立即来了精神:“对!师傅,你来揍,来揍他的屁股。我常看你揍里兄和森兄,还没见你揍过峰兄呢!”

她们松开手,薛峰就此站立起来,然后,他又向堂屋冲去。四关惨败令他十分恼怒:现在,练龟息功没那心情,练举石锁,劲不是一会半会就能长出来的,跳木桩白天都摔得很惨,更不要说这天晚了,现在剩下的唯一就是摔木头人了。

他打开堂屋的门冲了进去,抓住木头人就摔,当然,还是轻松的被木头人摔倒。

屋里很黑,他被摔倒了就爬起来,然后再摔。

阿晨和阿晓见堂屋内乒里乓通的声音,就知dào

薛峰在和木头人摔跤。

阿晓点亮了墙壁上的油灯,阿晨惊呼道:“峰兄,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要管!我今天非要摔倒它不可,如果摔不倒它,我今夜就不睡了!”薛峰说着,又疯了一般向木头人扑去。

当然,刚搭上手,又是被木头人重重的摔在一边。

“峰兄,你是不是疯了?”阿晨惊讶的说道。…,

“你不要管我,我非要把它摔倒不可!”

“峰兄,像你这样,一个月也摔不倒他的!”

薛峰红着眼问:“那怎么才能摔倒它?”

“师傅没对你说过?”

“说什么?”

阿晨道:“这得一关一关过的,先练龟息功,龟息功一级过了再练举石锁;举石锁一级过了再来摔木头人,摔木头人一级过了再来跳木桩,跳木桩一级过了再回头练龟息功二级……顺序是这样的!”

这时,薛峰眼里在冒火,也许真的疯了,他大声说道:“我不管顺序不顺序,今天,我非要摔倒它不可!”说着,他又冲了上去,又被木头人摔倒。

此时,薛峰已经被摔得鼻青脸肿,好笑的阿晓也笑不出来了,好说的阿晨也不说了,愣愣的望着他。

“少爷、小姐,吃晚饭了!”张头在门外叫道。

“……”

她俩紧张的望着疯了的薛峰,没有回答张头的话。

“少爷、小姐,是老爷叫我来喊你们的!”张头见他们没有应声,便又加了一句“老爷”。

听说是师傅在叫,他们不得不去吃饭了。

餐桌上,又是鸡、鸭、肉、虾,还有大饼和稀饭。

葫芦头问薛峰的话,薛峰鼻青脸肿的怕师傅看见,便低着头吃饭,能不回答的就尽量不回答。他囫囵吞枣的吃了些饭菜之后,便告辞师傅,向后宅堂屋练功房走去。

错误和挫折教xùn

了他,使他变得比较的聪明起来了,于是,他每被摔倒一跤,就总结一次经验,除了自己的力量有些弱之外,看自己有没有其他还有改进的地方。因此,他每被摔倒一跤,他并不急着去摔下一跤。

“晨姐,你说峰兄他是不是疯了呀?”饭后,阿晓一边和阿晨走向练功房一边说道。

“他就是疯子,就是个犟精头,我和他说了,要一关一关的过,他就是不听!非要找那木头人摔!”阿晨气愤的说道:“现在师傅也不轻易听我的,也不揍他的屁股,真是气死我了!”

薛峰左一跤右一跤被木头人摔倒,已经是怒不可遏,两个师妹的到来,更使他感觉羞耻。于是,他被摔倒爬起来之后,再扑向木头人的时候,就要狂吼一声,以发泄自己的愤nù



这时,他想起了唐朝诗人敬去文的言志诗,《狗》:“事君同乐义同忧,那校糟糠满志休。不是守株待空兔,终当逐鹿出林丘。”

自己目前做不了翱翔蓝天的雄鹰,但也要做一条“逐鹿出林丘”的好猎狗……

就这样,他被一跤一跤的摔倒之后,又一次一次的夹杂着怒吼声向木头人扑去。

第97章 邻店的威胁

好说的阿晨此时没有说,好笑的阿晓此时没有笑。她们的情感很是复杂,她们既感觉薛峰像疯子一样,甚至感觉他愚蠢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但其中也有为他那顽强的精神所感动的成分。

此时,薛峰全身都在燃烧,他愤nù

的想:如果这木头人是谢利,难道自己也能轻易的屈服么?他这样反复的这样责问自己,因此,他继一次次的爬志之后,再一次的爬起,举全身之力,把此时的木头人当作了谢利,于是,他怒吼着向前冲去。

这一次没有被木头人摔倒,他虽然一个踉跄,但是,站住了。他抓住这个时机,举全身之力,调动所有机巧,顺势猛的一摔,木头人被摔倒在地。

阿晨和阿晓为不能阻止薛峰而烦恼,当见他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把木头人摔倒的时候,她俩都拼命的鼓起了巴掌。

当第一次把木头人摔倒在地的时候,薛峰还诧异的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已已经把木头人摔倒。

木头人站了起来,薛峰猛一发力,竟然再次把它摔倒。接着,又一次将它摔倒。

无数次的失败,换来了三次胜利,薛峰还是满yì

的笑了。

这时的他,已经是鼻青脸肿。突然间,他发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一下撑住墙壁,要再迟一点儿,就将摔倒在地。

阿晨和阿晓见状,立即冲上前去,把他向师傅的住处扶去。

葫芦头见薛峰鼻青脸肿的被阿晨和阿晓架着,惊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阿晨含泪讲了薛峰的疯狂,葫芦头摇了摇头,感觉不可思议。

葫芦头为薛峰把了脉,从西立柜的抽屉里拿出两粒药丸,一粒让他服下,一粒让他洗头脸和全身。

阿晨和阿晓把他扶去请张头帮他沐浴,葫芦头突然道:“明天早上,你们不用去店里,你们骑马把阿峰送回江浦。”

阿晨不舍的问:“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说早出晚归……哦,他是江浦县衙的大堂正监,他有马的。他是有正经事的人,至于他怎么安排,还是由他自己决定。”

阿晨为他喂了药之后,把他交于张头。

张头烧了桶温水,在水里放上药丸,然后,把他抱在桶里,张头刚把他放下,还没离身,就听他已经呼呼大睡。

张头只好待在他的身边,等他泡好后,帮他擦了擦身,将他抱往他的房间。

这一夜,薛峰睡得很沉,什么也不懂。第二天早上,阿晨和阿晓呼唤他多次,才把他唤醒。

他起来一看,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

麻叔谋的到来,江浦治安迅速好转。治安的好转,是仇县令所希望的,但仇县令也感到很大的压力:因为,麻叔谋虽然是下级,对自己也比较尊重,但他在内心,总感觉和他之间有一条鸿沟,他一想起他来便觉紧张。

在打掉邹家兄弟时,仇县令对谢利比较满yì

。眼前,谢利的所作所为,令他十分恼火!薛峰宿舍被烧,他知dào

,弄不好的话,这把火会烧到自己。

因而,仇县令对谢利提出警告,今后,必须老老实实做生意,如果再惹麻烦,就不要怪跟他翻脸。不过,至今谢利也没有承认,这火是他叫人放的。

薛峰是早上回来的,送他回来的是两个师妹。虽说他们认识只短短的一天,但他们已经亲热得如同亲兄妹。虽说此次分别是小别,但兄妹间也是恋恋不舍。…,

薛峰重新出现在工地,工地立即沸腾起来。

薛峰皮鞭在大火中被烧毁,他重新领了根皮鞭拴在腰间。像任何事情没有发生一样,继xù

抓质量、抓进度,指挥工作。

陈坤休假回来,见宿舍被烧,他更加感到恐惧,更有了自残的打算,薛峰的到来,他才略微感到安定一些。

薛峰到工地不到一个时辰,便被麻叔谋“请”去了解情况。当着麻叔谋的面,薛峰分析了谢利的情况,肯定自己是被他所害。

麻叔谋也知薛峰的情况,知他是宇文恺亲自指定,故而从暗中给予保护。

李三见薛峰还活着,倍感欣慰。李三回村告sù

薛老三,薛峰很好,是其上司派他出了个差,所以才没有参加自己的婚礼。

薛老三一家,韩员外及韩雅,玉春、秋华等,听说薛峰没事,心里特别高兴。薛老大纳闷了:难道自己这小纸人不灵了?

谢利也暂时放qì

加害薛峰,因为姐夫县令说:只要薛峰出事,第一个找上他门的,一定是麻叔谋。

经过薛峰的拼争,工地的一切又走上正轨。

薛峰和李三晚上下班,直奔沂南‘县宝塔镇。在宝塔镇,李三拜了师傅,认了师妹。阿晨多了个师兄,又多了个打趣的对象。

这里,出现了一个滑稽的现象,平时,薛峰称李三三舅,而按不分年龄,鹰比虎大、虎比鹰大这一师门规矩,李三却成了薛峰的师弟。

在师傅和师兄妹面前,薛峰和李三互不称呼,但在背后,李三依旧称薛峰为薛少爷,薛峰依旧称他为三舅。

……

薛峰白天在工地上班,晚上练功,每天睡觉不足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用来苦练。他更是抓住五天一休息的日子,拼命苦练。

十天时间里,薛峰在练功方法已经有了突pò

,但力qì

方面依旧是瓶颈。李三在举石锁、摔木头人方面远超薛峰,而在练龟息功方面毫无进展,他一练这龟息功功就打盹,根本就找不到入静的方法。跳木桩的级别目前仍然是零,因为他搞不清跳桩顺序。

李三隔三五天回家一趟,阿晨、阿晓常开这位新师兄玩笑,她俩没想到:三兄即不是里兄、也不是森兄,也不像峰兄,这位三兄的脸皮特别厚,你说他什么他也不知dào

脸红。这一来,总是占上风的阿晨也没了招数。

七月初六,薛峰和李三休息。虽是正处夏天,但今天却比较凉爽。不过,阿晨和阿晓的心情却凉爽不起来,因为,就在昨天下午,她们接到威胁纸条,说如果店再不转让,就要对她们不客气。

第98章 暗中监视

休息日,李三没有回家,头天晚和薛峰一起来宝塔镇。

阿晨和阿晓接到威胁纸条,心中不快。为了给她俩宽心,薛峰从寅时练功至卯时之后,便决定请她们到饭店吃饭。

在晨晓布庄店对面,有一家利贞酒楼,这家酒楼共三层,在二楼靠东的房间,便可看到元亨酒楼的进出人等。发威胁纸条的,很有可能就是紧邻晨晓布庄的元亨酒楼的人。

薛峰曾听阿晨说过,这开元亨酒楼的,听口音,是江浦那边的人。

辰时,师徒五人来到利贞酒楼,包了一间二楼靠东的单间,通过窗户,兄妹四人轮番监视着元亨酒楼。薛峰特别关照阿晨,所有元亨酒楼的人进出,她都一一指认给李三。李三要记住元亨酒楼人的貌相,特别是老板或账房等人。

这侦察的事,本就是作为捕快的李三工作范围内的事,又关系到师妹的利益,所以,他特别上心。

离吃午饭时间尚早,师徒几人要了些茶,边喝边聊。

不一会儿,状况发生了:元亨酒楼的一个小二,瞥了一眼晨晓布庄的门锁,然后迅速到晨晓布庄门前,接着,像没事人一样,仰望一下天空,抚摸一下沿街柳树,溜回元亨酒楼。

如果不是有心人,谁也不会怀疑他干了什么。

“阿晓,过一会儿,你去把纸条取来。”薛峰道。

阿晓不解的问:“什么纸条?”

“在你们店里!”薛峰肯定的说道。

“……”阿晓依旧疑惑。

“你出门以后,拐弯沿街向北,走下五十来步,再转弯往向你店里。”

“为什么?”

“不要让他们发觉我们在利贞酒楼,以免打草惊蛇!”

阿晓似有所悟,点了点头去了,阿晨道:“峰兄,昨天他们才送过纸条,今天还会送?”

“他们想转让你们布庄,这两天他们急了!所以,明天,你去跟他们谈转让的价格……”薛峰正说着,看见阿晓这时打开店门锁,拿开一块插板,从地上拣起一张纸条。

然后,阿晓又插上门板,锁了店门,向北面走去。再按原路线返回。

“峰兄,你看,他们真的写了纸条!”阿晓回来,向薛峰递过纸条。

“让师傅看看!”

葫芦头接过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有十二个字:“转店人在,否则人伤,报官人亡。”他皱了一下眉头,递给阿晨。这些年来,他这个做师傅的有个习惯,一切事情交由徒弟处理,他不给意见。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多说一句,你们就少动一回心事,我说的越多,你们损失越大。”

薛峰来的时间不长,这句话他也听了多遍。他深知这句话的对人生的价值:要多动脑子,独立自主的思考事情,不被他人的观点所左右。

阿晨接过纸条,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把纸条递给薛峰,道:“峰兄,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明天,你去跟他们谈转让的价格……”

“他们休想!”还没等薛峰说完,阿晨就气愤的道:“他们休想吞并我们布庄!我都开了三年了,他们刚来,他们凭什么要来欺负我们。昨天的纸条上写着:说什么不转让就对我们不客气,你看他大话说的……我还想对他们不客气呢!今天,还什么狗屁人伤人亡什么的!等森兄回来,我看谁个人亡……”

“有你峰兄在,你还惦记着你森兄?你认为你峰兄摆不平这事?”…,

阿晨带有激将的口吻道:“峰兄与森兄相比,有点儿胆小怕事,我怕把你吓着!”阿晨说完,阿晓笑了。

李三跳起来道:“阿晨,我没见过森兄,但要是比胆量,我想,我的胆量应该在他之上。”

阿晨带有讽刺的口吻道:“三兄,你的胆量是有点,但你没这个。”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头脑。

李三道:“阿晨,你说话直接点,你三兄不会绕弯子,你说我没什么?”

阿晓笑了笑道:“三兄,晨姐都说的那样明了,你怎么还不懂?你呀,真是没脑子!”

李三嘻皮笑脸的道:“阿晨、阿晓,我没脑子,我当身子,你们当脑子……”

阿晨和阿晓本来心情很压抑,听他这么一说,都大笑起来。葫芦头在一边也拾了个巧笑。

李三两手一摆道:“阿晨、阿晓,你们笑什么?我是跟你们说正经话,你们又笑了起来。你们这样,我的正经话还怎么说呀?”

李三的话又引起她俩大笑,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两个师妹,有啥子好笑的么?”

“你刚才说了什么啦?”阿晨停下笑声后,问道。

“我说我说的正经事,好笑么?”

“再往前呢?”

“往前……你说没脑子,我说我来当身子,你们当脑子……”

李三没说完,阿晨和阿晓又大笑起来,阿晓都笑得咳嗽起来。

阿晨道:“你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我说我当身子,你们当脑子,好笑么……我当身子‘孙子’,你们当脑子‘老子’……”这一次重复,李三终于找出了的原因,“哦,我听出来了,两师妹是想讨我的巧呀?”

“三兄,你不可冤枉我们呀,我们可什么也没说呀!”阿晨笑后缓过劲来道。

“我早就知dào

,你阿晨又想讨巧,又想羽白大褂不沾灰!”李三憨憨一笑道。

“你说谁呢?”阿晨上去拧住李三的耳朵。

李三感觉到疼了,这说明阿晨是使了劲的,于是,他急呼道:“师傅,救我!”

“阿三,你真像个孩子!”葫芦头没说救,也没说不救,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阿晨又使了一下劲,冷笑了一声,道:“峰兄除外,里兄和森兄和我们斗,师傅从不中立,都是一边倒。难道你想师傅救你?你做梦吧!”

“阿晨,大敌当前,我们要共同对敌呀!怎么,我们不能窝里斗啊!”李三可怜兮兮的道。

“你听过祸起萧墙么,外要斗,内要安,这我们师门规矩,你懂么?”

“阿晓,我的好妹妹,你不要再笑了,你救我呀!”

“你只能自己救自己,你只要说一句‘我告饶,晨姐,我下次再不敢了’,就得了!”

李三果真按阿晓的话说了一遍,还真灵!李三抱怨道:“阿晓,你怎么不早说呀?”

阿晓一边说着,一边向李三走去:“三兄,你可要小心啊!我也会拧你耳朵哟,到时候,你也该叫我晓姐了吧……”

李三一边后退,一边起身向葫芦头身后躲去。

“阿晓,别闹,你看,元亨酒楼门前的人,有没有元亨酒楼的人?”薛峰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元亨酒楼,这时,他看见有人过来,便道。

第99章 功夫有长进

“那大个子便是他们老板,他身边两人也是元亨酒楼的人!”阿晓立即指认道。

“三弟,你把他们的模样记清了,你回捕快房时看一下,以前通缉的人中,看有没有他们的画像?”薛峰在其他人前称其为三舅,而在师门里,就改称他为三弟了。

薛峰第一次称李三三弟时,李三可别扭坏了,他不是计较比他大十五岁,而是想起了秋华。秋华现在是自己的继女,薛峰曾经和李三开玩笑说,如果我娶了秋华,不就成了你的女婿?李三也是开心一笑道:那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么!那意思是:到时候,你就是我李三的女婿,但自己没有半点想讨巧的意思。

现在可好了,女婿成了师兄,丈人成了师弟,这可确实有些乱!

眼下,李三已经适应这个叫法了,他听见薛峰关照,立即答道:“知dào

!”他又转向阿晨:“阿晨,你点下头,我今天就把他做了,你看怎样?”

李三这句话是为了讨好阿晨,可他却违反了葫芦头的底线:“阿三,你要知dào

这是法治社会,如果你不守法规,仅靠拼杀,不仅不会保护他人、保护自己,只会害了他人,害了自己,你懂么?”

“徒……徒儿谨记!”

阿晨感觉逗弄李三还不过瘾,便道:“师傅,为了给他长长记性,应该到打他屁股的时候了!让里兄与森兄的‘待遇’,也让他享shòu

一下!”

“阿晨,你看,我是为你的,你却……”李三难为情的道。他一想,自己的任务不是和师妹开玩笑,而是监视元亨酒楼,想到这里,他的眼睛再一次盯向元亨酒楼。

……

“小二!”薛峰对着门外喊道。

小二进来之后,毕恭毕敬的递过菜谱,道:“小爷,这是菜单!”

“不用啦!”薛峰推开菜单道:“把你们酒楼最好的菜,给我上二十道来,全部大菜,不要小的!酒也要最好的,拿上一坛!”

“是嘞,小爷!”小二高兴的唱着离去。因为对于单桌来说,要这么多酒菜,绝对算是大生意。小二喜气的脸色,绝对是留给地位高,有钱人,以及出手大方的人的。

“峰兄,你一月薪水多少呀?出手这么大方?我估计你要的这些,没有三百文拿不下耶!”阿晨见薛峰出手不凡,惊讶的道。

“比起两个师妹,应该差点!”薛峰说的不是客套话,在他看来,拿薪水的应该比做生意的要差些。

“多少?说实话!”阿晨把手做成拧耳朵状,对着薛峰“威胁”道。

“一千二百文!”

“哎哟,吓死我了!还说比我们差呢,你这是打击我和晓妹呀,你知dào

么……再说,你挣一千二?说的是真假的呀?”

阿晓在一边加油道:“晨姐,如果峰兄再说错一句话,你就拧他的耳朵——像拧三兄那样!”

阿晨把手一抬道:“我时刻准bèi

着呢!”

薛峰一点惧意也没有,他知dào

,阿晨和阿晓都是给葫芦头惯的。他现在早就准bèi

好了,如果阿晨再多手多脚,自己是不躲避不退缩,让他长个记性,自己这个师兄是不惯她的。他的自信来自于这些天的锻炼,自己揣摩,现在的武功,应该在阿晨之上,阿晓更不在话下。

薛峰像是没看见阿晨一般,道:“阿晓,你们俩一月能挣多少?”

阿晨走上前来,道:“峰兄,你还不认错,还有心事打听这些?”她说着,右手便向薛峰伸去。…,

薛峰左手一抬,抓住她的手腕。阿晨左手随即挥来,薛峰用右手随即接住。阿晨挣扎了一会儿,竟然动弹不得。

“峰兄,你哪来的这么大的力qì

?”挣扎不动的阿晨脱口惊问道。

“你每天还在床上做梦的时候,你知dào

我在干什么?你每天要睡四个时辰,而这些天以来,我最多也没超过两个时辰。再说啦,我不能做名义的师兄,武功不如师妹的师兄;再说啦,我是男子汉……”

阿晨的嘴撇了撇,大声喊道:“你就别再说啦!里兄他们力qì

都比你大得多,他们也不敢欺负我……”她转而对葫芦头道:“师傅,峰兄欺负我,你也不管!你现在有了峰兄,你也不疼我了!”

葫芦头在一旁笑而不答。心里却在说:阿里、阿森和阿三,他们是你的师兄,年龄也比你大的多,可你知dào

阿峰虽是你的师兄,年龄却小于你呀!

薛峰松手,用手摸了摸那霜雪般的手腕。

阿晨并不退缩,伸着两手任他抚摸。她对葫芦头道:“我现在才知dào

,师傅疼的并不是我和阿晓,他疼的是峰兄。”

葫芦头从没有和弟子开过玩笑,今天,他见他们师兄妹闹鬼会,非常开心!因而,他也开了有生以来和弟子的第一次玩笑:“谁说呢,阿峰,你屁股撅起。”

薛峰心里那个苦啊,阿晓早就告诫过自己,阿晨到师傅面前告状,一告一个准,没想到今天师傅真要打自己的屁股。为了表示执行师傅命令的坚决,他便立即撅起屁股,对着师傅。

葫芦头哪里舍得真打?在他屁股上摸了一把,道:“看你今后还敢不敢欺负阿晨!”

阿晨见师傅并没有真打,心想:师傅不打,自己可不能便宜他了,于是,挥起手臂,道:“师傅,应该这……”她本想说:应该这样打!但还没说出来,薛峰已经跳到一边。

练龟息功在入静时,连蚂蚁爬动的声音都能听见,阿晨手臂带起的风声,薛峰早已感知,因此,他迅速的躲过这一巴掌。

阿晨见没有揍到薛峰的屁股,非常的不开心。她转而对阿晓道:“晓妹,我早就说过,趁他没学会武功之时,揍他玩玩。你说,暂时不揍,等混熟了以后再揍不迟,可现在,有点儿熟了,可再想揍他却揍不成了!”

薛峰笑道:“你揍不了我,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揍你呢?”

阿晨打了个酸鼻,摸着葫芦头的胡须道:“师傅,你听见了么,峰兄,他……他还要揍我……”

第100章 葫芦头的异常

葫芦头知dào

她是在撒娇,便笑面不答。

阿晨也属乱神一类的人,见葫芦头没有吱声,便又转向薛峰,道:“峰兄,你赖皮呀!”

“我怎么赖皮?”

“说错话还不给我打!”

“我错在哪里?”

“我和阿晓一月两人也就赚七八百文钱,你说你月薪一千二,不分明是吹牛么……三兄,你月薪多少?”

“八百。”李三一面监视着元亨酒楼一面答道。

阿晨好像抓住了薛峰的把柄,接着说道:“里兄说他月薪一千,森兄说他有镖保才能拿这个数,没镖保的话,还拿不到这个数呢!你这么点年纪,谁会给你一千二?”

“你们不要和我比!我问你,你一天卖布毛钱能卖多少?”薛峰问道。

“反正……一天毛钱卖个三百文不成问题!”其实,阿晨这话里是带水分的。

“阿晨,你信不信?我一下午毛钱就能卖四百文,比你一天卖得都要多!”

“你尽管吹吧!反正是吹牛不犯法!”

“我是不是吹牛,我们吃过饭以后,下午就见分晓!就今天下午,我来卖布,你和阿晓就站在边上,你们不许说一句话,你看我是怎么卖布的!”

阿晨见说不过他,便拉阿晓入伙:“晓妹,你看他是不是吹年啊?”

阿晓鼻子向上一出:“吹牛!”

在薛峰的眼里,阿晓是相对老实一点的,相对老实,说明就要更好欺负一点:“阿晓,你也不相信我?我真要卖到四百文,你输什么?”

“你尽管吹吧,一会儿牛肉就要上来了!”

阿晓的话尚未说完,就听小二一边推门一边道:“大盘黄牛肉来嘞——”

“峰兄,你看我说的怎样,牛肉上来了吧!”阿晓得yì

的说道。

小二立即介shào

道:“是嘞,是牛肉,还是正宗的黄牛肉嘞!”

阿晨和阿晓,见小二文不对题,便都哈哈一笑。

小二被笑得莫名其妙,一边退出一边道:“姑娘,小的说的都是实话!”

阿晨和阿晓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

不一会儿,二十个大菜摆了满满一桌。

不要看这菜多,要是后世,三十个人也难吃这么多的菜。而那个时代油水少,再加上都是习武之人,吃得多都超乎想象。

没练功之前,薛峰三顿也难吃一只鸡,现在的他,一顿一只鸡都还不够。没练功之前,一斤酒准醉两回,现在的他,一顿没有一斤不足。没练功之前,一大碗米饭要吃三顿,现在的他,一大碗米饭准要装二次。

这些大菜之中,猪身上的要占一多半,前到猪头,后到猪尾巴;上到猪脊骨,下到猪蹄爪;外到猪皮膘,内到猪心、猪肚、猪肝、猪肺、大肠、小肠,总之,除了猪毛与猪胆之外,别的都有了!

阿晨与阿晓,不要看她们长得精巴瘦,但吃起来与普通女孩相比,也是一个顶三!

要说李三更是个吃货,几个月前还未曾吃饱过饭,本来就食肠大,再加上苦练武功,肚子更像个饭桶!

当然,几个人当中要数葫芦头饭量小,但要与普通老头相比,他仍然要算个大饭量的!

菜上桌子之后,每人也不派酒,各自能喝多少喝多少,几人同时吃菜,大有风卷残云之势。

薛峰在吃饭的时候,还没有忘记卖布,他喝酒只喝半斤,便不再喝了,他既要乘着酒气,又要留着精神,好好的师妹面前露一小手。…,

吃到酒足饭饱之际,阿晨便问道:“峰兄,你下午真的帮我们卖布,不练功了?”

这酒,常常使豪气的男人更豪。他捋起长衫的袖子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能说话不算数?”

“我们不帮你,你卖不到四百文,你不丢人么?”

“什么?‘丢人’,在挣钱上,我永远也不会‘丢人’。当江浦县城建成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堂堂的富翁!”真是酒后吐真言,薛峰当时不在这专门练功,执意要回江浦,主要是掂记着他买的那三块地,据可靠消息,下个月就要拆迁拆到他那三块地了。

阿晨和阿晓都喝了酒,本来她们就是女中豪杰,此时也是豪气冲天!她们听薛峰要成为富翁,便都大笑起来,笑过一会儿之后,她一把抓住阿晓道:“晓妹,真是要笑死我了!峰兄他说什么?他说他要成为富翁……哈哈……哈哈……他要是富翁的话,那,我还是公主呢!”

葫芦头听了,猛的惊出一头冷汗,木然的坐在那里。

“师傅,你怎么啦?”薛峰见阿晨说自己是公主,葫芦头突现异常,这一点,他哪能瞒过薛峰的眼睛!如果说葫芦头是火眼金睛九级的话,他的火眼金睛也在六级以上。

“没……没什么?”葫芦头木然的答道。

“师傅,你怎么啦?”阿晨也看出了师傅的异常,也问了和薛峰同样的问题。

葫芦头为了转移视线,便道:“我在想阿峰下午卖布的事,你和阿晓,阿里和阿森都知dào

,在你们小的时候,我就强调你们自立。活在这个世上不容易!首先,要学会挣碗饭吃!师傅让你们开布庄,教你们要练功,教你们识字,这些,都为了什么你们的未来,为了你们有碗饭吃……”

阿晨总感觉葫芦头表情异常,便道:“师傅,你是不是酒喝大了?如果那样的话,我送你回去?”

“不!今下午,我还要在这望着阿峰卖布呢!”葫芦头真怕自己落泪,那样的话,自己就无法解释落泪的原因了!因而,他不断的把话题叉开。

李三当然没有他们那么敏感,他一边吃饭一边望着元亨酒楼。他听说师傅要在这不走,便道:“师傅,我在这陪你!”

阿晨笑道:“三兄,我们兄妹忙着,你好意思在这享清闲?”

“以前,我随峰兄卖鱼,搬搬鱼的力qì

活都是我的,你们卖布,我也帮不上忙啊?”李三傻呵呵的嘻皮一笑。

薛峰道:“阿晨,就我们三人,足了!三弟去了,只会添麻烦!”

“峰兄,你真的要去卖布啊?”阿晨还有点不大相信这是真的。

“小二,结账!”为了证明是真的,薛峰大声叫道。

第101章 阿晨的身世(一)

小二带着饭店老板来了,饭店老板一作揖,道:“小爷,一共三百零五文,为了感谢爷赏脸,凑个整,三百文。”

薛峰把三百文朝桌上一拍,便向外走去:“阿晨、阿晓,走!”

到这时,阿晨和阿晓才明白:这是真的!

阿晨打开店门,在店外搭上货架。店里有四匹青色丝绸,和三匹红色丝绸,薛峰只要这几匹丝绸。阿晨阿晓再抱其他布匹,被薛峰制止。

这几匹江南丝绸,很薄,正是夏季时令布匹。眼下,阿晨穿的就是红色丝绸长裙,阿晓穿的青色丝绸长裙。她们穿的长裙的面料,和今天要卖的面料一样。

薛峰叫她们拿来红纸笔墨,他挥毫写下:“优质江南时令丝绸、夏季特卖”。

在利贞酒楼的葫芦头,俯视着晨晓布庄店前,不解的想道:这小子不吆喝卖布,怎么又写起书法了呢?

薛峰在搁板两侧竖上竹杆,把红纸贴在横幅的广告布上,挂在布匹上方。

他叫阿晨站在南面,叫阿晓站在北面,她俩就像刚刚绽放的鲜花一样,格外醒目。薛峰叫她们摆出姿势,两人姿势保持一致,过一会儿就变换一种。

女子美,喝了酒的女子,从里向外透出的红润,更是美不胜收。

布匹、广告、美女,几大堪称第一的要素已经齐全,薛峰想:有这几大销售要素,一下午不卖个千文都不可能。这薄丝绸八文钱一尺,每匹五丈,共七匹,计三百五十尺,如果卖一匹,就是四百文……这样看来,超四百文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智永大师书法的迷人之处:在于有动感。薛峰虽说练书法时间不长,但得智永大师真传,对做广告这几字特别用心,因此,其书法也是气势如虹。

那些书法爱好之人,首先驻足围观。那些好色的后生拼命往前挤,想一睹两个搔首弄姿美女为快。

阿晨阿晓犯了愁,这买丝绸的是妇女姑娘,可是前几层都是些爷们,今天这生意还怎么做呀?

薛峰和她们想的相反,他知dào

,男人出手更大方。

于是,他就唱卖开了。也难怪薛峰这么自信:他的唱歌的音质堪比星光大道的选手石头。

他用手指着阿晨道:“老少爷们,目光向这转啦,你看这妹子漂亮么?”

“漂亮……”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在凝神看了,经过薛峰这一唱,大家轰的一声爆fā

出来。

“其实,我这妹子在两年前还是个丑女,穿这丝绸一年,就不丑了,又穿了一年,现在大家看,变成了美女了,是吧?”

“哈哈……是……”大家又是轰的一声爆喊。

“既然是,老少爷们,还不抓紧给你们的妹子、媳妇买上一身,你们还等什么?”

薛峰的这句话,像是给那些“今日车明日轿”的男人打了鸡血,纷纷解囊,这一下阿晨和阿晓有的忙了。

……

利贞酒楼二楼之上,葫芦头见薛峰确是超凡脱俗,做啥像啥,不禁心里欢喜。只是他比阿晨小了两岁,要不的话,真是郎才女貌,自己这个做师傅倒能成全他们……

售卖的一阵热乎劲过后,买过的离开人群,不买的也渐渐散去。

不足半个时辰,姑娘大妈的还未近前,就已经卖了五百多文,这一来,阿晨和阿晓真的佩服这位仁兄了。

薛峰想到要去练功,便不再吆喝。要是吆喝的话,至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再来一到两个小高潮,卖至一千多文不在话下。…,

这时,三三两两的姑娘大妈,又买了一些,这样,摊前才冷清下来。但还有几位观赏字的在一边清谈。

薛峰只是一时兴起,带有打赌的成分,说卖布定能比她们卖得多,现在远超四百文的目标,因而催着收拾摊位,她俩见这么好卖,却有些恋恋不舍。

“你们不要光顾挣钱,不要忘了邻店对你的威胁。明天,我们不在,你们不要开店,可以告sù

他们,你有时间和他们谈转让店的事!”薛峰告诫道。

“我早已说过:我绝不会让步的!”阿晨一边往店里收拾布匹一边道。

“谁说我们会让步?”

……

回去之后,薛峰又开始练龟息功、举石锁、摔木头人和跳“永”字木桩。

晚饭后,李三因中午酒喝得多了,便上床睡觉,薛峰来到葫芦头的卧室。

“师傅,你抄了两本千字文啦?”薛峰看葫芦头抄的字体不咋的,没敢奉承,担心他会说自己虚伪。

其实,这一次薛峰想错了,葫芦头还真的指望他夸上几句。

由于这本是草本,葫芦头写成楷书,所以无论是形还是神都相去太远。

“阿峰,你看怎样?”

“还可以吧!”

葫芦头听他说的那样勉强,心里不禁凉了一下。

“师傅,这是草书本,你临摹怎么写成楷书啦?”

“阿森、阿晨和阿晓那几本,都破旧得不像样了,我想每人再送一本。草书有些字我都不认识,再抄成草书给他们就不合适了!我临摹的主要是它的神。”葫芦头此时的心里。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薛峰和葫芦头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不去曲意奉承。葫芦头想人奉承的时候,却没了人。

这时,葫芦头才想起,每天的这个时候,薛峰都是练功的,不到丑时他不分心做任何事。今天,见他来到自己这里,知他有事,便问道:“阿峰,你来有事么?”

“……”

“你在为师面前,怎么变得这么扭捏?”

“……其实,我也不知该问不该问,所以感觉不大好张口!”薛峰此时想,真的不该到这里来!问吧,难为情,不问吧,自己又来了。

“你越这样说,为师就越想知dào

你想要问些什么了?”

“……师傅,在阿晨说假如我是富翁,她就是公主的时候,你的表情突然间变化很大……不知何故?”薛峰虽然觉得难以启齿,但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

葫芦头听了,眼睛突然望向屋梁,久久没有说话。

薛峰见葫芦头的反应如此古怪,便打算退出去,继xù

练功。

“……阿峰,你回来。”葫芦头的声音非常微弱。

薛峰见葫芦头叫自己,立即回来,坐在他的对面。

第102章 阿晨的身世(二)

“你真的像我一样的敏感啊!我想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直至死去!其实,我有些话憋在心里也闷呀!如果不是遇上你,我就是闷死,也决不会向谁说的!阿峰,我知dào

你是可以托付之人。不用我关照,我今天所要讲的,你也不会向别人去说的……”葫芦头心情抑郁的说道。

“师傅,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就算了!”薛峰看葫芦头那样难过,便不忍的说道。

“既然你提到了这事,我也不吐不快了……”

薛峰见他要讲,为了配合他小声说话,便把凳子朝他面前挪了挪。

葫芦头名叫杨文祐,他曾在北周太**中任宫伯下士,当宇文赟当皇帝的时候,他升为上士。宇文赟在太上皇的位置死后,他就在小皇帝宇文阐的皇宫任宫伯。

隋文帝篡位后,血腥屠杀自己外孙宇文家族,致使杨文祐离开皇宫。

在杨文祐离开皇宫七八年后的一天,他到长安城去有点事,一天晚上,他见到一件奇怪的事:杨坚的原来老管家阿义盖着脸、骑着马,怀里抱着个东西向郊外骑马而去。

当时,他也不敢确定是阿义,只是看身形有一些像罢了。出于好奇,他便骑着马跟在他的后面。

月亮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阿义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跳下马来,在地上挖坑,旁边有个婴儿在哭啼。

阿义见有人到来,非常恐慌。不一会儿,他认出了杨文祐。

杨文祐问他在干什么,他竟然哭了起来。

原来,隋文帝杨坚夫妇是一夫一妻的典范,对当时的太子杨勇奢侈、遗弃正妃、宠妾等行为非常不满。而功勋卓著的晋王杨广,有意于太子这个位置,所以,处处投其父母所好。

晋王杨广在宫中养一批老而丑的宫女,专为给父皇母后看的,他虽然专心于建功立业,不像太子杨勇那样迷恋于女色,但身边漂亮的女人还是有的。

为了争取太子这个宝座,他不惜杀掉其他女人和他生的小孩。

杨广与所有个人之间的关系都不错,与阿义之间的主仆关系更是非同一般。,杨广深知阿义做事稳重,对不该说的话守口如瓶。所以,他把除掉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的事交于了他。

阿义深知这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但身处其位又不得不替主子效劳。

阿义他之所以哭,他也不忍这样残害生命,他见杨文祐有意要收养这个女孩,便千叮咛万嘱咐要其谨守秘密。

一番话说得葫芦头是老泪纵横,薛峰听得也是触目惊心:这些皇室的人,为了帝位,怎么如此残忍?

葫芦头感叹道:“要不是我那天巧遇阿义,阿晨不可能生活在这世上了。阿晨聪明、伶俐,又有那高贵的出生,所以,她长这么大,我从没说过她半句。这一次,邻店对她发出生命的威胁,我表面上无动于衷,实jì

上,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注意这件事。明天,我也打算叫她把店转给元亨酒楼……”

“为什么呢?”

“我虽然保护于她,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如果我这个年纪,要是失去阿晨阿晓的话,那我还怎么活呀?”

薛峰感慨万千:“师傅,你收养阿晨、阿晓的时候,她们都很小,你是怎么将她们养大的?”

“回想起来好艰辛呀……我在收养阿晨之后,又收养了阿晓,竟然把她们养大了,在常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可能与练功有关,我那时的精力,也像你现在一样,感觉怎么用也用不完似的……”…,

……

葫芦头继xù

感叹道:“我现在也是很矛盾,阿晨的身世,也不知应不应该告sù

她。也不知应不应该找阿义,告sù

他阿晨目前的状况!我知dào

,阿晨在我这,也没有什么前途?杨广现在已经是太子,皇上也已年迈,杨广当了皇上,阿晨就是公主啊!”

薛峰知dào

,隋炀帝将于大业十四年死于宇文化及之手,他也知dào

,隋炀帝在后世名声不好,尽管他有不可磨灭的丰功伟绩,然而,他毕竟是亡国之君。因而,他说道:“依我看,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烟云,内心的平安才是永远……”

“……你的意思是,不告sù

她?”葫芦头在努力寻找正确的答案,他听薛峰这么一说,便问道。

薛峰这些天来和师兄妹相处,已经有了亲人的感觉,他实在不忍心让阿晨痛苦!因为依阿晨的性格,她不会去享shòu

荣华富贵,而是要报仇!一旦报仇心起,那她将在痛苦中煎熬,于是,他道:“是啊!如果告sù

阿晨,她是当今太子之女,她知dào

她曾经为父所害,那将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你是说阿晨会去报仇?”葫芦头听了这位徒弟的话,深感震撼!

“是啊!如果告sù

她的话,无论怎么说,今后,她的内心将永远无法平静,对于她来说,那是多大的痛苦啊?既然是秘密,那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薛峰的话还没完,突然见到门被推开。

阿晨和阿晓,还在为下午卖布的事激动着,他到薛峰的住处,见李三打的鼾声雷响。见薛峰不在,又去练功房找他,见他仍然不在,就到师傅这里来找他了。

“什么秘密?”阿晨推门进来,正好听到薛峰说的后面的几个字,便问道。

“……”

薛峰吃了一惊,葫芦头脸上也掠过一丝惊惧。

“师傅,你才认识峰兄几天啊,你就和他谈什么秘密,为什么不和我们谈呀?”阿晨撒娇的拉着葫芦头的手说道。

听话音,阿晨只听了句“秘密”,别的什么也没听到。葫芦头便放心的笑了笑。

“晓妹,你都看到了,自从峰兄来了以后,师傅不喜欢我们了!”阿晨笑望着阿晓。

阿晓笑而不答。

“峰兄,你说,是什么秘密?如果不说的话,我和晓妹联手,定揍你不可!”阿晨说着捋起了衣袖。

薛峰笑了笑道:“师傅不吱声,我不说,你还猜不到?怕说出来以后,你们会害羞!”

阿晨惊讶的道:“什么事啊?我们会羞?”

为了解除尴尬,薛峰诌道:“师傅说,你们都大了,到了找婆家的年龄,可他一个师傅,不好张罗这些事情,可这事情,又总得有人张罗才是……”

第103章 为钱而伤的人

晨曦中,有些星光尚存,薛峰和李三往江浦县城而去。

大堂的墙已砌至一半,工地上的事情已经走入正常,大堂项目有陈坤一人足以应付,薛峰,他一个正监,顿时变得可有可无。于是,他又有了闲暇的时间。

今天,他打算在工地,下午到自己购的地块去转转。

……

中午,江浦凯悦酒楼三楼临街的一个包间,仇县令、王禾和谢利三人静静的坐在桌边,与往常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女郎相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谢利叹了口气道:“王总,你也知dào

,我的利润真是薄的很,你看在守法方面范围内,能不能帮小弟一把?”

“守法不挣钱,挣钱难守法呀!”王禾感叹道。

三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谢利眨巴一下眼睛,凝视着王禾:“那轻微的触犯法律,又能挣些钱的路子有么?”

“嘿嘿……”王禾苦笑了一下。

谢利也苦笑道:“嘿嘿,没想到小阴沟里翻了船!这一次如果栽在别人手里,我也服了!没想到竟然栽在一个小屁孩手里!”

“别净说那没用的!”仇县令担心谢利又打薛峰的主意,宇文恺和麻叔谋又盯着这件事,薛峰如有危险,自己这个县令也难以担当。

谢利低头搓了搓脑袋,然后,一手撑着头,唉声道:“王总,也不是我说你,其他地方,要是遇上这么大的工程,像你这总监,还不是日进斗金呀,可你呢?也这么清汤寡水……哎!我真的什么也不想说了……姐夫也不是科举出生,当这县令也就到顶了,我不知dào

你图的是什么……”

“你别说了!”仇县令怒道:“钱是养命的,总不能拿命去拼钱吧?”

“不过,这没钱多没劲呀……唉!你们也太容易满足了……”谢利说着,对着自己的脑袋拍了几下。

王禾苦笑道:“谁个不想钱呀……”

“你不为别人做点什么,别人总不会把钱朝你手里塞吧?”县令是姐夫,谢利时常要挨姐夫骂上几句,但他说话仍无顾忌,因为姐夫在自己面前,毕竟是家里人,有别于其他当官的!

“这个么……”王禾若有所思的眨巴两下眼睛。

谢利像是看到了什么,道:“王总,你要有什么路子,你就快说,杀头的事,我顶着,有好处,我们三人平分!”

“你犯什么粗呀?动不动就杀头,杀了头还要钱干什么?”仇县令呵斥了谢利,但三人平分的话对他还是有吸引力的。他转而对王禾道:“王总,如果你要是真有什么路子的话,说出来听听也无妨!”

谢利三人平分的话,其实对王禾也是吸引力的,他听仇县令这么说,便道:“我要是说出来的话,当然我的责任最大……”

谢利一听有门,便道:“你担的责任大,那你就拿五,我和姐夫二一添作五,不就行了?总之,走吃总比坐吃强吧?”

“……”

仇县令见王禾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耐烦的道:“哎呀,王总,我说了,犯法的事我们不做。你如果要能说,你就说,如果不能说的话,你就不要说了!”

“……”

王禾还在犹豫,如果说出来的话,也许能发个财,如果不说的话,也许就真的没了财了!不过,谢利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如果说了,也许会像仇县令说的那样,就会没了命了。…,

三人又干坐了一会,感觉酒也没了啥滋味,每次这样的时候,谢利早就招呼女郎前来,而此时,他没了半点兴趣。

“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谢利还以为送菜的,谁知进来的是三个年轻女子,长发披肩,脸白如雪,薄纱见体,个个都约二八年华,进来之后,从背后一人搂着一人的脖子。

仇县令和谢利虽然常见,但还是一激灵。顿时来了兴致,谢利见了,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住搂着自己的女子的手腕,向门口一拥,怒道:“给我滚出去!”

“啊——”

那女子的头撞在门上,撞得猛了,头顿时撞出了血。

那两个女子一见,吓得尖叫着跑出门去。酒楼里来了两个伙计,把受伤的女子抬了出去。

“你这是干什么?你?”仇县令气得拂袖而去。

王禾也跟着走了出去。

仇县令出门直奔县衙而去,他刚到县衙前落轿,王禾也随即跟到。

“你跟我来干什么?你今后离我远点!”仇县令见了王禾,两眼一翻。

王禾急忙陪笑道:“仇大人息怒!”但仍跟在后面。

“你……”仇县令依旧怒气未消:“你纯粹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仇县令有气没处出,只好拿王禾出气。

原来,仇县令也知dào

这工程上有些水分,在方便的时候也弄上一些。子舅谢利又多次在他耳边灌风,他的心里也有些活动,没料到王禾来个一言不发,谢利的恶狗性子发作,竟然当自己的面耍酒风。这打伤酒楼的女子,这女子虽然不会告,但要是传出去当时有自己在场,这毕竟是伤面子的事情!

啥也没得到却弄了一肚子的气,他感到窝囊!

仇县令进了县衙,见王禾还跟在后面,他此时比刚才火气要小些,但火气还没有完全熄灭:“王禾,你再跟我一步,我叫人用大棍把你打出去,你信是不信?”

王禾一听怕了,打疼是一回事,这面子的事更大!于是,他急忙道:“仇大人,我是有事和你说,要不的话,我能敢不听你的话?”

听说有事,仇县令的脸色稍解。

仇县令来到休息室,朝椅子上一躺,眼望屋梁,道:“王总啊,我知dào

谢利不是个东西,但据我所知,他挣了点钱也没有独吞,他每隔三两天的就请我们一次,每隔十天八天的请监工一次。你看那个小薛子,平时像个对头似的,但每次请他喝酒,他第一个到了,好像欠他一样……”

王禾朝仇县令面前坐了坐,笑嘻嘻的道:“仇大人,这个,我懂!谢利也不是个小气人!”

“你也知dào

,他现在在材料上是没有大钱赚了。既然你也说他不是小气人,那你曾说过帮他一把,那到现在怎么就无动于衷呢?”仇县令的双眼依旧望着屋梁。

“仇大人,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你知dào

,谢利是个沉不住气的人。事情和他混到一起,就怕你也不得安稳。既然有漂亮的钱赚,又不惹祸麻烦,那何必要去惹麻烦呢?”王禾凳子又向仇县令面前挪了挪。

“哦——”仇县令一听说有漂亮钱赚,目光便从屋梁上向王禾转移过来。

第104章 再遭毒手

仇县令听王禾说有漂亮钱赚,目光便从屋梁上向王禾转移过来。

在城东,属于明年的基建范围,那里有许多不毛之地,只要把它化为已有,并补上合法文书。近月内,就会拆迁,拆迁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拆迁补偿的权利也在自己的手里,到那时候,发财就是水到渠成。

仇县令听了:妙啊!到时候,安排王禾负责征地拆迁,自己是县令,到时候,想不发财都不可能!于是,他安排王禾现在立即进行暗中摸底,一是搞清征地范围,二是搞清地块现状。

当然,这件事不能让他人知dào

,更不能让薛峰知dào

,因为,那小子是会坏事的!

……

李三遵照薛峰嘱咐,回到捕房,便打听近几年被通缉人等。近几年通缉的人中,邹元首当其冲。李三发xiàn

邹元被通缉画像,激动得全身哆嗦。

午时,李三来到县衙工地,找到薛峰,告sù

他:元亨酒楼的老板,外貌与邹元非常相似。

邹元对阿晨阿晓形成现实威胁,薛峰听了,叫李三立即报gào

捕头。

李三向捕头反映:在沂南’县宝塔镇开元亨酒楼的很可能是邹元。捕头立即报gào

麻县尉。麻县尉身先士卒,带着含李三的数十捕快,向宝塔镇而去。

未时时分,薛峰心系阿晨阿晓,他准bèi

去宝塔镇,跟陈坤打了招呼。

工地走上正轨,事情不多,陈坤见薛峰离去,心也坦然:自己一人负责工地,正好显示自己“老黄牛”的形象!

薛峰跨上枣红大马,准bèi

奔赴宝塔镇,他想亲自看到捕捉邹元的结果,他要把这个喜讯告sù

两个师妹,告sù

师傅葫芦头。让两个师妹知dào

:不要遇事就找她们的里兄、森兄,在这里,有一个峰兄,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也让师傅知dào

:你的阿峰徒弟并非是只有悟性、没有行动之人!

青年人的争强好胜,在薛峰的性格里,一样不缺!

当然,他不是诸葛亮,他并不知dào

危险就在眼前。

薛峰出了大门,打马向西而行。到了镇郊,突然,从前面飞来一枝箭,射中马前腿,马跪倒在地,薛峰被甩出十步开外。

……

拦截薛峰的不是别人,正是谢利。谢利早就摸清薛峰每天从这里经过,他从凯悦酒楼和姐夫与王禾分手,怒火中烧,他忍了这些天,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决心除掉薛峰,即使麻叔谋怀疑自己,但他没有证据,也不会把自己怎样!

谢利派人在此埋伏,打算晚上薛峰从此经过时伏击。没想到谢利刚布置停当,就见一人从江浦县方向向这边奔来。

一个杀手本想用箭直射薛峰,没想到箭射得低了,射中马腿。马倒地后,薛峰被甩向前方。谢利手下一杀手持短棍向薛峰扑去。

谢利站在路边,眼看薛峰必死无疑,心中一阵激荡:除掉薛峰之后,就可以再次控zhì

工地,大把银子就会飞进自己的囊袋。所谓无毒不丈夫,如果听信姐夫的话,前怕狼后怕虎,那样,那些银子就不会随自己姓谢了。

薛峰倒地之后,谢利手下六人,手持短棍一齐向薛峰砸去。

从马上甩下,并没有伤及到薛峰。他双脚一点地,立即跳开,经过几跳的缓冲,他转身望向往自己扑来之人。

薛峰,要是没练功前的那个薛峰,瞬间就会被砸成肉泥。然而,今天的薛峰,虽说武功仅是入门,但高,其功夫远在眼前这几人之上。…,

他利用练龟息功得来的感知,感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他利用跳木桩得来的感知,迅速躲避他们的袭击;他利用举石锁的力和摔木头人的技巧,把一个个进攻自己的人摔倒在地。

薛峰虽然是一人,面对向自己发起进攻的六人毫无惧意,形成势均力敌的势态。

远处,躲在大树后面的谢利,实在不敢相信,这小孩竟然还会打仗!

无数次的与木头人摔跤,此时,使薛峰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要有人被他抓住,他准能把被抓之人摔倒在地。

谢利心想,这里是县郊,道路上时常有军队、捕快经过,如不速战速决,恐对自己不利,于是,他也手持短棍向前冲去。

薛峰面对原来的六人,还勉强应付,谢利的到来,使他立即处于弱势。

薛峰见了谢利,从一个歹徒手中夺过短棍,向谢利扑去。他也知dào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如果能干掉谢利,那么,自己就胜了一半。

当他扑向谢利去的瞬间,有一歹徒从他的背后,向他的后脑勺击去。

薛峰太专注于向谢利攻击,以致他听到后面的棍带起的风声,反应略一迟钝,但还是急忙向下一蹲,那歹徒的棍随即向下一按,木棍击打在他的头顶,他顿时晕了过去。

……

麻叔谋带一行人直奔沂南’县宝塔镇,一身蛮力的李三擒获了凶狠有力的邹元之后,一行人便急回江浦县城。

远处,麻叔谋见前面有人打架,见一个小孩躲避那些攻击之人非常灵活,而摔那些人却非常干净利索。

谢利见有人从西边骑马而来,他并不知是麻叔谋一行人,便丢下薛峰向山上躲去。

麻叔谋一行人跳下马来,见有人向山上跑去,便命人追赶。”

李三下马时,望见薛峰倒在地上,他的惊呼声尚未发出,就被麻叔谋命令去追赶疑犯。

李三早已知dào

谢利是薛峰的对头,此时又见薛峰倒地,因而,他手持月牙弯刀向谢利追去。

谢利中午和姐夫县令和王禾在凯悦酒楼喝酒,本就有些酒大。面对大山,他的腿下更是打漂,见有人追来,他的步子更加慌乱!看是拼命的往山山爬,但爬上两步要滑下三步。

李三被愤nù

所燃烧,此时谢利是罪犯,而自己是执法之人。他望着三番五次对薛峰下毒手的仇人,便举起月牙弯刀向他砍去!

“啊——你不能砍死我!”生死之际,谢利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声。

麻叔谋安排李三去追谢利,有他的目的:因为李三与薛峰要好,李三为人鲁莽,再者,李三连邹元都能擒获,战胜谢利就更不在话下。

麻叔谋知dào

,如果不把谢利处死,要等审判时再处死他,那就麻烦了。尽管审判谢利时仇县令会回避,但要想再处死谢利,那可就麻烦了!

此时的李三,想的和麻叔谋完全一样,他要想法让谢利活不过今天。但不能现在举月牙弯刀把他杀了,为什么?因为李三明白,当犯人没反抗之时,只能擒获不能处死,只有当犯人反抗之时,处死他才合理合法。

面对谢利歇斯底里的叫喊,李三放下刀来。他不是上前擒获他,而是等待他的反抗。

果然,谢利趁李三迟疑之际,他手中的棍向李三砸来。李三心中哈哈一笑:我等的就是这个!他头一偏,棍棒从他的头边飞过,随即,他手中的月牙弯刀也已经出手,这一刀正好刺在他的脖子上,只听谢利哎哟一声,便与世间永别,也与他朝思暮想的钱永别了!…,

谢利手下见谢利已死,再逃无望,便缴械投降。

邹元与谢利,遇麻叔谋与李三两个杀神,也算是他们倒霉!

邹元见谢利死了,他虽然被五花大绑,但他仍仰天狂吼一声表示祝hè!因为,自己的班底覆灭于谢利之手,但谢利毕竟死在自己之先。

强龙也好,地头蛇也罢,那都是昔日的称谓,今天,这两个称谓已与他们无关。

“李三,你在谢利反抗的时候,及时的自卫,是非常正常的!”麻叔谋这句话是说给李三听的,也是说给全体捕快听的!他给李三定的基调是自卫,免得日后审案带来麻烦。因为谢利毕竟是当今县令的子舅。

……

薛峰中棍之后,整个头脑像是炸开,炸开成无数条射线,向冥冥之中飞散而去。

他被麻叔谋派人紧急带回捕房,医生迅速对他展开救治。

……

仇县令还在发财的美梦中,他和王禾起身,他要亲自去察看一下那会给自己带来财富的——时间不会太长就将要征地拆迁的地块。

他和王禾刚走不远,突然衙役来报麻叔谋捉拿邹元之事。仇县令听了,心中不禁一喜:都说好事难成双?今天,自己不就好事成双了么?拔掉邹元这个钉子,就去掉了自己一个心病!因为,邹元每活一天,他都有可能来报复自己!

当他听说谢利拦杀薛峰,被李三击毙之时,他懵了,转向王禾:“王总,不对啊,谢利今天中午还和我们喝酒,现在怎么就会死了呢?”

王禾知dào

,这只能说明仇县令此时是糊涂了:因为事物的发展有一个先后顺序的问题。如果谢利被处死在先,喝酒在后,这就不正常。如果是喝酒在先,被处死在后,这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只是事情太突然罢了!

“咕噜……咕噜……”仇县令的嗓子眼里咕噜了几声之后,伤心的对王禾说道:“王总,我说的话不迟吧?谢利就是不听,现在看看,钱对他还有什么用呢?”

王禾不认同仇县令的观点,谢利死了,这是事实,谁也无法叫他起死回生。不过,说钱对谢利没用,那倒不见得!因为人死了,也需yào

钱,只是与人间的钱有区别罢了,例如,冥间用的冥币。

第105章 激活程序

薛峰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清醒时能感觉到李三在一边的诉说:邹元被抓,阿晨与阿晓没了危险。谢利被杀,现在唯一的就是薛峰能够尽快的好过来。

他感觉头很散很乱,他清醒时想到,也许自己从此而成为植物人:因为自己想皱一下眉头,眨巴一下眼睛都办不到。甚至,想动一下手指头都不可能性!

他想:自己穿越而来四个月的时间,风风雨雨至今,这生命又将结束,好悲催啊!

自己和命运抗争,也许真的错了。或许,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早就确定好的!曾有人提出过质疑:有生命的人的命运,为什么不能是早就确定好的?无生命的大大小小的行星,冥冥之中,不也早有某种神mì

的力量为它们设计好轨道了么?

古代人的解释命运比较简单:啥人啥命。你的命是皇帝就是皇帝,你的命是穷人永远富不了。但也有一种解释使情况复杂起来,说命运是不断变的……

四个月以来,连穿越那次也算上,三次遭遇灭顶之灾,谁个还能轻松面对?薛峰此时也是如此……他在半昏迷状态之中,感到自己特别的自卑、无助和无奈。

……

薛峰再次遇害,不聪明的李三也聪明一回:他把这事仅告sù

了师傅,没有告sù

师妹;麻叔谋县尉叫李三通知薛峰的家人,李三答yīng

了,但没有去通知。

麻县尉的意思很清楚:薛峰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从道义上和程序上,要告知他的家人。李三既是捕快,又是同村人,由他通知最为恰当。没想到李三硬是没有通知,回答却是通知过了。

李三虽粗,但有时却粗中有细。他坚信一点:薛峰不会死!这一点,他也不知是怎么总结出来的!第二点,通知了之后,薛峰的家人,挂念薛峰的人,又要陷入悲痛。而姐夫薛老大,却要高兴一阵子。这确实是一件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自己还是勉开尊口为好。

李三从葫芦头那里拿来舒筋活血化瘀的药丸,守在薛峰的身边一点点的喂他,好长时间,这粒药丸才被喂完。无论怎么说,这粒药丸全部进了薛峰的肚里。

夜深了,薛峰还没有醒来。李三在薛峰的耳边,讲述薛峰的恩情,李三一直叨叨个不停。李三句句都是发自肺腑,他也不知薛峰是否能听见,当然,他也不知他这样做,对于唤起病人的意识是起到很大作用的。后世就有这样的研究:这种叨叨,叨叨病人生前一些敏感的事,是唤起病人意识的重yào

渠道之一。

亥时时分,小油灯下,薛峰在李三的叨叨声中醒来,李三趴在薛峰的床头睡去。

薛峰虽然醒来,但眼不能眨,嘴不能动,手不能伸,只是意识清醒了一些而已。

他又是一阵烦躁,甚至想自暴自弃:我既然死过一次,只是偶尔穿越,何不顺其自然让自己的生命结束?

在李三的叨叨中得知,邹元被抓、谢利被毙,但自己即使正常的活下来,在未来的生活中,还不知要遇上多少个像谢利那样的人。

所谓适者生存,可能自己无法适应这古代生活,尽管在这里,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薛老三的父爱,小二、小花红的亲情,韩雅、秋华的友情,李三的特殊情感。还有葫芦头、阿晨、阿晓、阿森和阿里的师门情谊………,

小油灯跳动了两下,熄灭了,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李三睡着了好像也有知觉,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的鼾声。如果他像平时那样鼾声如雷,那么,薛峰定会被震得不得安宁。

……

虽然是夏日,虽然已经不是刚穿越那会儿,但薛峰因屡次遭遇伤害,还是感到透心的凉意。

从科技发达的后世社会,穿越到这遥远的古代,自己好孤单啊!假如自己穿越在皇家,或者自己就是皇帝、王爷,假如有其他人和自己一起穿越,假如有一款游戏机,假如有电视,假如有电脑,假如的假如,一切的假如,自己也不枉此次穿越呀!

这样看来,自己曾生活在后世,除了那点将被逐渐淡忘的书本知识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了!虽然,自己曾来自于那科技时代的社会……

想到这时,他的头脑里突然爆fā

出许多光点,这些光点变成道道光纤,通向遥不可及的远方……有一种空灵的声音,来自于遥远的地方:

“薛峰,别泄气!你来自于后世,后世的一切,不可能不留存于你的体内。人类,经过若干年的遗传和变异,然而,他们的体内仍然有属于祖先的东西。

你来自于科技时代,你不可能不留下科技时代的烙印。但这种烙印如不被激活,它也永远以隐性存zài



薛峰,你是幸运的!穿越者,在人类社会中凤毛麟角。

你认为穿越为皇帝,就不枉为此次穿越?其实,你错了:只要你知dào

北齐后主高纬、北周宣帝宇文赟的遭遇,你就不会这样想。

你认为穿为王爷,就不枉为此次穿越,其实,你也错了:只要你知dào

北周宣帝杀那些王爷,就像切菜一样,你就不会那么想了!杨广的废太子兄杨勇,和他几个王爷兄弟,最后无一善终,如果你知dào

这一些,你就不会那么想了!

如果知dào

隋炀帝孙子杨侗临死前那句:“愿自今以往,不再生帝王家”的辛酸话语,你就会知dào

,生于帝王家也许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遗憾!

你所幻想的游戏机、电视、电脑等,如果离开了电,离开了社会条件,在这古代,即使有,也不过是一堆垃圾而已。”

面对不知哪来的说教者,薛峰心里充满厌恶:“天下没有什么事,连想想都不可以的!我并不傻,难道我不知dào

这些都不可能吗?”

那个来自于遥远而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薛峰,我并非来和你说废话的,我说以下一点,也许能让你兴奋:后世的科技社会,时空中充斥着科技程序,它不光存zài

于人力编程。这种程序,随着你的穿越,凝聚在你的头脑中,被你的身体带入这古代社会。

由于你身体及经lì

,现在,你的程序被激活。你年轻,为激活程序提供了基础条件;你练龟息功,为激活程序提供了环境条件,你头部被击打,为激活程序提供了外部条件!

现在和你说话的,就是一种程序!有了这种程序,你今后就不再孤单!由于程序要与后世的科技联结,因此,它一天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程序提示完毕,今后不再提示!”

薛峰初步确定,这是自己的幻觉,并非现实,尽管那来自于遥远空灵的声音说得有条有理。

……

李三做了恶梦,猛的惊了一下,惊醒之后,他回忆起白天的情况,立即将小油灯点亮。小油灯把房间照亮,薛峰的脸还是一点表情没有。…,

小油灯的灯花炸了一下,屋里突然亮了一下。

薛峰的眼前一片发红,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望向墙壁上的小油灯。小油灯是铜质的,有小孩拳头般大小,其形状是个老鼠。

这隋代,与老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传说中,隋炀帝就是终南山的一只怪鼠,因偷食九华宫的宫药,化而为人。

望着这铜质鼠形的小油灯,薛峰似乎听见了小老鼠的叽叽的叫声……

“薛少爷,你醒过来啦?”李三把薛峰当作依靠,薛峰的醒来,他非常高兴。“邹元被我抓住了,谢利也被我刺死了……”李三说着,激动的抓住薛峰的手。

“水!”邹元被抓、谢利被杀,这样的话,薛峰在迷糊中,已经听李三说过多次,这次听说,还是有些感动。但此时他渴了,他要喝水。

李三慌忙起身烧水。

水烧好了,李三是吹了又吹,直吹至不冷不热之时,才用木勺一口一口的喂向他的嘴里。

薛峰喝完之后,眼睛望向小油灯,道:“将它熄了!”此时,他想好好的安静一会。

李三把灯熄灭,走向门边,在椅子上躺下,他知dào

,薛峰需yào

安静。

薛峰睡着了,睡得很安详。

“子时到,程序启动!”这是一个来自遥远的声音,这声音很是空灵,虽然能听得清晰,但感觉上是那么的遥远。

这一声音把薛峰从睡梦中惊醒。第一次出现之时,薛峰以为是幻觉,当这声音第二次出现,他立即警觉起来。便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子时到,程序已经启动!”

“你是谁?”

“对不起,今天问题已经回答完毕,如有问题,明天再问!”

“刚才你那也能叫回答?”薛峰有一种感觉:蜜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舔,便已消失。

这一次,薛峰伤得重,不比上一次。那次是初次受伤,又经葫芦头及时救治,当天就好得差不多,能喝酒能吃菜,这一回,直到七天以后,他才能下床,下床后,头脑依旧有些晕乎。

七天里,每到子时,程序均有相同的提示。

第106章 鸠占鹊巢

七天后,薛峰又如从前,白天下工地,晚上到宝塔镇师傅那里去练功。

经过高强度的训liàn

,经葫芦头亲自考核,薛峰练功的全面水准已达三级。

到了八月,天气变得凉爽。今天是初五日,薛峰明天休息。

练功到目前为止,突现产生瓶颈:薛峰的力qì

增长极为缓慢,功夫要想再上一层楼,那必须随年龄的增长而增长。因此,继xù

像以前那样苦练意义不大,明天休息,他不知dào

去哪合适:回家、上师傅那里,还是留在县城。

既然不能决定,他想请示一下程序,看自己去哪合适?

“子时到,程序启动!”薛峰躺在床上,遥远而空灵的程序音提示道。

“明天我休息,你看我去哪里做些什么合适?”薛峰的内心里,并不依赖于程序。除了开始的时候,程序给自己一些惊喜之外,到现在它也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帮zhù



薛峰这一次询问,也是带有试探性的,如果程序提示合适,自己便听它的,如果不合适,自己还是该干啥便干啥……

“明天你休息,我到城东看你曾购买的三块地去合适!”遥远而空灵的程序音答道。

“那三块地,我每隔三五天便去一趟,现在也没有征地拆迁,那有啥看头?”

“……”

薛峰知dào

,程序一天只回答一个问题。据“程序”所说,它要联通遥远的后世科技程序,才能作出回答。因此,一个问题来回耗费的时间,就得一天。

薛峰知dào

它不会再作回答,便怏怏不乐的睡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薛峰还真的不知往哪里走了:听程序的,必然要无聊的跑一趟,耽误了时间。不听程序的,又担心有事。此时,他有些后悔:悔不该去问什么程序?

自从谢利死了之后,一切都变得平静下来。处于大建设时期,一般来说,抢劫的事就会多起来,治安也会比较乱,但有麻叔谋铁腕抓治安,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

今天,薛峰本来就没有什么目标,他骑上马之后,漫不经心的向城东走去。

今日的薛峰已经不是以往的薛峰,以前上哪里,总担心遇上麻烦。现在他不再有这个担心:一是有了武功,二是有每月一千二百文的薪水,三是没了谢利这个潜在的危险。这几样,是自己轻松自由的保证。

今天,他算是有目的又无目的,基本上信马游缰。

秋天的天空很高、很蓝,这高与蓝与后世又有所不同:这时还没有大工业出现,空气还没有污染。

天高而蓝,气候极为凉爽,骑马漫步在绿荫道上,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他有一种天人合一之感!

秋风吹过,偶尔有几片树叶飘落,但一点儿不影响愉悦的心情。

大路的北边,是有许多卵石的荒地。和往常来时不同的是:此时的荒地上面有许多人,这些人把这荒地拉成一道道院墙。

穿过人群向北,就是自己买的最大的一个块地,这块地有一亩多。虽说院墙简易,里面土地也不肥沃。但是,它和其他地方普通肥沃的地相比,它能带来比它们更大的利润。

薛峰带眼向自己的地块望去:大门敞开,见门里有两人,这两人自己都不认识。他想:大概是自己雇的人有事,叫别人来帮着看一下。

接着,他又向自己其他的两个地块望去,人都不是自己所雇之人。自己雇的是一人,现在都是两人。他感到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向那一块大一些的地块走去,见粗布短装黑脸的两个大汉,用小钊子从地里耧着卵石,将卵石堆在一边。

“怎么?你们两人在这?”薛峰把马的缰绳栓在门外的一块石头上,走进屋里问道。

“小官人,你问话站到门外去!主人关照:任何人不得进院子!”一个满嘴黄牙的大汉站起身来说道。

薛峰眉头一皱:这叫什么话?主人?谁是主人?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能称为主人?

黄牙大汉走向薛峰道:“小官人,怎么我说话你没有听见?”

“在这里看场地的人呢?”薛峰并不想与这两大汉计较,因为他知dào

:如果这里状况有些变化的话,这些人都是受雇于人。

“小官人,我们就是!”黄牙大汉点了下头道。

薛峰忍着性子道:“这是我的地呀?我雇的看场地的人,也不是你们呀?”

“小官人,这我们就不知dào

了,我们是前天才来的……小官人,你还是出去说话吧,要是被我们主人看见,他会怪罪我们的!”

薛峰走出门来,仰望着天空,天还是那样的蓝、那样的高,但他却心烦意乱。怎么自己的地,变成别人的了?自己地契等全套手续在钱庄,这是怎么回事?

难怪程序要叫自己过来看看,否则的话,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了,自己还不知dào

呢!

当然,自己用不着慌乱,因为地毕竟不是提包,可以提着拿走的!

想到这里,他打马向通宝钱庄奔去。

通宝钱庄的老板认识薛峰,正好,他此时在店里。他一见薛峰道:“你的病好了?”声音之中有些惊讶。

“怎么?我的地怎么变成别人的了……我的地契还在么?”薛峰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问道。

“什么?”钱庄老板惊讶的道:“你的地转让你不知dào

?”

薛峰听了,又是一惊:“我的地从没有转让啊?”

钱庄老板拿出三块地的转让文书:委托转让人一栏:有薛峰签字及所按的手印。受托人是惠妮,受让人是谢大菊。

“老板,你能告sù

我这两人是什么人,她们住在何处么?”

“这个……这个,她们走时叫我们保密!实jì

上,她们就是不关照,我们按规矩也得保密的,是不?”

薛峰怒道:“你也知dào

按规矩,你看看那委托书,那是我的签名么?那是我的手印么?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钱庄老板一听,脸上的汗水滚滚而落:“薛监,是这样的:她们说你被谢利打了之后,重伤卧病在床,是你委托她们来办这事的。从道理上讲,这么大的事,我是要面见你的,但江浦县城的人谁不知dào

你被谢利打伤?因而,我图省事,就没有找你当面核实……”

薛峰冷冷的道:“你的胆子也真够大呀!”

“这可怎么办?这下可糟了……”通宝钱庄的老板一边流着汗一边踱着步子说道。

“水落石出的时候,你也不会有大的损失呀,你怎么怕成这样?”薛峰看着钱庄老板丧魂失魄的样子道。

“……”

薛峰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dào

他并不仅仅是一个无辜的人那样简单。

……

薛峰走出钱庄,再次仰望天空,这时他才发觉,天空蓝得竟然是那样的刺眼,那样可怕!

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薛峰尽管拿着高管的薪水,尽管比一般人的收入高出许多,但要想发财,仅靠薪水是不行的,发财还得依靠这些外财。…,

他无精打采的回到工地。自从他的宿舍被烧之后,他们几个监工的宿舍全部设在东边墙边,并有专人保护,当然,他还是和陈坤一个宿舍。

买这三块地的全过程,没和第二个人商量。此时,地被别人黑吞,他也没有第二个人商量。他躺在床上,默默的思考着对策——首先要搞清楚这惠妮和谢大菊是谁。不过,一听名字,就知dào

这两个是女人。在江浦县,有什么样的女人会黑吞自己的地块?

这些女人也是吃了豹子胆了,她们也想黑吞我的地块,她们能吞得下去么?

惠——妮,谢——大菊。此时,薛峰的思绪落在了“妮”字和“谢”字上,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果真,这两个女人的后面,应该是两个强dà

的男人!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薛峰被谢利两次暗杀之后,他变得聪明起来了,变得沉得住气了。要是依他以前脾气,先把那几个看场地的打上一顿,还怕那什么“妮”什么“菊”的能不露面?

忍一忍,在某种时刻,就是智者与愚者的区别。

正如唐人杜牧所说:包羞忍耻是男儿!否则,只会做出愚蠢后悔的事!

通过对自己这一番安慰,不能说现在的气完全顺了,但至少比刚才要好一些。

陈坤下班了,嗯着小调从外面进屋——就是他,在不久前还在成天想着怎样自残。

薛峰见陈坤能有今天,也甚感欣慰:自己来今世时间不长,但也做了两件好事:一是把李三从“肮脏”中解救出来,一是把陈坤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不过,要不是自己的出现,谢利时至今日,肯定还活得好好的……

“薛监,今晚不出去?”陈坤见薛峰经常出去,但他从不问他去了哪里,今晚,见他没有出去,有些意wài



“休息本来是轻松的事,没想转得远了,累了!哪也不去了!”薛峰坐起身来道。

“弄两杯解解乏?”

“那是当然!”

薛峰到伙房加了两个菜,便和陈坤喝了起来。

……

薛峰酒喝过之后,又洗了澡,上床后,时刻注意着程序提示。

他刚躺下不久,便听到那遥远而空灵的程序音提示道:“子时到,程序启动!”

其实,他已经基本上确定她俩的身份,但这一确认是关键的一步。他知dào

程序从不说假话,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便问道:“惠妮和谢大菊她们分别是谁?”

第107章 夜闯民宅

当薛峰询问程序“惠妮和谢大菊她们分别是谁”之后,程序音依旧遥远而空灵:“惠妮是王禾的侍女,谢大菊是仇县令的夫人!”

薛峰心想,果真不出自己所料:那惠妮就是自己见过的妮子,而谢大菊肯定是死去的谢利的姐姐。王禾和仇县令至所以不署自己的名字,是因为他们既想发财但又怕留下把柄,县令与主管建设的人参与倒地,毕竟属于非法!

王禾在薛峰的心里,算不上坏人,但也不能算好人。要按左、中、右来划分人的话,王禾算得上是个中间派人士。不过,这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令薛峰十分的不爽!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堂堂一个总监,竟然吃到自己下属的头上,也太过分了!

在他看来,王禾这一次的行为,已经不是“中”了,而是一个十足的“右”了!

忍!始终是有限度的!到忍无可忍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发作!这就是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你王禾是领导,在你不过分的时候,薛峰当然是你的下属,当然对你尊重。然而,你抢他钱财,你还指望他尊重你?

薛峰为了使自己更清醒一些,便洗了把脸,穿上衣服,拉门出去。

“薛监,这么晚了,你还上哪里去?”陈坤迷迷糊糊的问道。

“月亮这么亮堂,像水洗过的一样,在屋里睡觉,真的辜负这大好月光了……陈监,你睡,我出去走走!”薛峰说着朝院墙走去。

薛峰的去向有点别扭!既然要出去,为什么不往大门前走,却要走向院墙呢?

因为薛峰根本就没打算走大门,他走的就是院墙。

腿上绑砂袋跳“永”字木桩,再配合练其他三种功法,是练轻功的一大捷径。薛峰现在跳院墙与走大门,已经区别不大。他走到院墙前,轻轻向上一纵,便到院墙之上,随即跳下院墙。

走大门难免也和门卫啰嗦一会儿。跳院墙多好:人不知鬼不觉的就到了墙头外面。

月光真洁净呀!洁净得月亮周围连一片云朵也没有!

有人在秋天里伤感,而有人却对秋天却大加赞赏,如唐朝诗人刘禹锡的《秋词》:“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

薛峰一边抬头望着月亮,一边向西走去。

深更半夜的他要到哪里去?他要去找王禾!他要问他,你为什么伪造我的签名和手印,把我的地块转让给谢大菊?

按常规,深更半夜去找自己的上司,去责问他这么大的一件事,即使理在自己一方,但仍应心情忐忑才是,可薛峰的内心却特别的宁静,宁静的就像此时天上的月亮。

过江浦街头,向西走约五十米,再从这条小巷子向北,在路西边的小楼,就是王禾的住处。

王禾住处的大门紧闭,由于发生侍卫和妮子通奸事情之后,王禾的侍卫从一人增加到了两人。

当然,大门关与敞开对薛峰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他轻轻一跃,便跃入他的家院,他的两个侍卫一个睡觉,一个坐在门前打盹,并未发觉。

他走到通往楼上的门前,两手用力一拧,锁便被拧开,他轻轻的向木楼梯上走去。

他曾记得,第一次上这楼梯的时候,脚下还发出咚咚的响声,而此时,脚下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到了王禾卧室前一听,虽说是夜深,但里边还有说话的声音。…,

门从里面上了栓,他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向门栓伸去。

这匕首是葫芦头所赠,每个徒弟一把。放在腰间的羊皮套子中,极为隐秘,就是在夏天,也不易被人察觉。遇到吃猪牛羊肉的时候,它可以切割肉类;当搏斗时,它可以作为武器,而此时此刻,薛峰把它当作撬门的工具。

门栓通常在里面是从右向左插,薛峰在外面从右向左猛的一拨拉,门栓即被拨开,他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啊——”

妮子在王禾的怀里,望着天上的月亮,两人正在说话,见门被人突然打开,吓得尖叫一声。

王禾虽然是个大块头,然而,毕竟是个文人。虽然墙上也挂着把宝剑护身,但遇武人,那也只是个摆设。

王禾来不及点灯,从墙上抽出宝剑,颤抖却装着厉声道:“谁?”

薛峰进屋随手把门插上。坐下道:“怎么?王总,还‘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呀?”

“是……是你?你……你难道不想活了?”王禾依旧颤抖个不停,这时,无论谁给王禾什么安慰,此时,他也绝不会停止颤抖,因为这也太突然、也太吓人了!常言道:人吓人、吓死人,这是千真万确的!

“咚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王总,怎么回事?需yào

我们么?”两个侍卫听见妮子的尖叫声,急忙跑上楼来。

“你们下去吧,有事我唤你们!”王禾此时是惊魂未定,但薛峰毕竟是自己的下级,如果自己能把事情摆平,让别人插手只会增添麻烦。就在上次发薪水的时候,其他正监每人给自己送来二百文,薛峰还给自己四百文。直至今天,这一次闯门事件不算,这个小薛监对自己还算得上是百依百顺!

王禾颤抖着点亮油灯,妮子又是一声叫唤,尽管这一声比刚才那声要小得多,但还是把侍卫惊动了:“王总,需yào

我们进去么?”

“不要……下去!”王禾颤抖着说道。

妮子这一次又为何尖叫?因为她此时身上是一丝不挂!当然,既然是侍女,也用不着挂那“丝”的,谁知dào

深更半夜的薛峰能够到来呢?

妮子慌乱中根本考lǜ

不到自己的身体,当王禾点亮油灯,她这一次是因有羞耻感而尖叫!

人毕竟是人,要是动物的话,即使它是头大象,它也不会为身上一丝不挂而感到羞耻。这一点是肯定的!

王禾点亮灯之后,急忙把被单拉在妮子的身上。

薛峰也变得老练了,他的目光不因妮子一丝不挂而躲闪。说真的,妮子的胴体对他还是有吸引力的。如果王禾还是以前的王禾,如果王禾没有盗取他的地块,那他同样会尊重妮子。而王禾对自己实施侵财犯罪,自己多看几眼,大不了是“侵色”,但远构不成犯罪!

“你……小薛子,你今夜要干什么?”王禾站在床上,用宝剑指着薛峰道:“小薛子,你也是文化人,你也知dào

,我现在把你杀了,只是正当防卫。如果我去报案,你夜闯发宅,吃板子是吃定了,最重可判至充军,难道你不知dào

么?”

“哈哈……”

“小薛子,你太疯狂了……现在,我不和你计较……等明天再说,你现在就给我滚了出去!否则的话,我现在刺死你,你也是白死!”

“王总,你也太自信了吧,你以为你能刺死我么?”薛峰坐在椅子纹丝不动,口气中还带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王禾看了看手中的宝剑,心想:怎么?我手里的剑连人也刺不死?

正当他迟疑的瞬间,薛峰抽出匕首把他手中的宝剑打落在地!

“小薛子……你……”王禾的剑掉在地上,他开始胆怯了。

薛峰弯腰拣起匕首,顺手将宝剑递于王禾。王禾接过宝剑,惊诧不已!

要是王禾不知dào

薛峰会武功之前,王禾想,凭自己这么大的块头,像薛峰这样的小孩,自己多不敢说,一手抓两个,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要说往死里打,就是十个,用不了一杯茶的功夫,也能将其摆平。

上天,薛峰和谢利手下打斗,一打六,不分上下,这些,王禾早有耳闻。今天,他见薛峰如此镇定的样子,不由得焦虑起来:因为自己侵吞他的财产,如果公平判决的话,自己是犯了法的!

原来,王禾告sù

仇县令有巧钱赚之时,两人就动起了脑筋。一个是县令,一个是建设主管,两人都是江浦县的实权人物,这笔巧钱人不知、鬼不觉的就会流放自己的腰包。

那天,仇县令和王禾巧妆打扮,到城东去看地的情况。他俩见有三个地块上拉了围墙,非常好奇,一打听,原来购买人竟然是薛峰,两人真是哭笑不得:本以为自己两人下手是最早的,没想到这三个地块在一个月前就被薛峰买去。

他俩感到时间紧迫,便把其他地方的毛地,通通办了手续,归于自己家人或情人名下。

仇县令知dào

,谢利是因薛峰而死,他心里憋屈,便打起了薛峰那三块地块的主意。

古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有一句叫欲壑难填,这都是说人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就拿这地块来说,如果能顺利征地拆迁,仇县令和王禾侵吞的荒地就可以变为聚宝盆,完全没有打薛峰那点地块的主意必要。

薛峰是王禾的下级,是仇县令辖内的一个小民,与他俩相比,他完全处于弱势。

对弱势者,通常要客观看待,不能主观的弱势弱判。多国连横没有推翻的大秦帝国,竟然被陈胜吴广两个小人物振臂一呼给掀翻……

直至此时,王禾心里才有些发慌,如果薛峰把自己和妮子杀掉的话,可谓是易如反掌……

王禾望了望手中宝剑,心想:薛峰不像是来杀自己的。如果是,他不可能把宝剑递给自己。自己拿着这玩意儿,也不一定能杀掉他。于是,他把宝剑挂到墙上。“薛监,你不会不知dào

,夜闯民宅是犯法的,我杀死你也是白杀,我不知dào

,你为什么要以身试法呢?”

第108章 倒霉,神鬼皆欺

王禾人长得又高又大,但毕竟是个文人。文人有文人弱点,就是优柔寡断,他虽然拿着宝剑,自己也知dào

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没到拼命的时候,他是不会拼命的。文人也有文人的优点,这就是他善于捕捉理由,他和薛峰说的那些都是要害部分:如“夜闯民宅”、“杀死白杀”、“以身试法”等。

这些词,如果用来吓唬一般人,那么,就会立即生效。然而,用来吓唬愤nù

中的薛峰,就像是耳边风一样,一扫而过。

妮子浑身仍在颤抖,此时,她并不是怕薛峰,是仅在黑暗中门被人从外打开这一举动,就足以让她魂魄出窍。此时,她被单盖身,脸朝里侧,长发飘散在外。由于颤抖激烈,被单从身上滑落,顿时,洁白的屁股暴露无遗。

薛峰见了,浑身一激灵,目光像箭一般向那洁白的地方飞去。

王禾见薛峰的眼睛火辣辣的,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知dào

妮子走光走大了!他愤nù

了,再次从墙上拿下宝剑,指着薛峰怒道:“小薛子,你说,你今天到底要干什么?”

“……”薛峰自有打算,就是让王禾跳,等他跳足了之后再收拾他。

王禾自恃有宝剑在手,楼下有两个侍卫,再加上自己是他的上司,便用剑指着他:“小薛子,我数到三,你如果再不给我滚出去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一……二……”

王禾“三”字还未数出,薛峰抓着手边的茶杯,再次向他的宝剑砸去。

宝剑砰的一声应声落地。

王禾手的虎丫震得发麻,仍慌忙去抓剑。手离剑还有二尺地,但剑已经在薛峰的手里。

这下,不由得王禾不发慌:“……小薛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薛峰眼向妮子望去,轻轻的道:“假如有人趁你不在,把妮子偷偷的弄走,说这个女人是他的,你会作何感想?”

“你胡说!”王禾一听提到女人,火气顿时大了起来。再软弱的男人,在保护自己女人的时候也会变得刚强。

“王总,难道你真的不知我此行的目的?”

“我知dào

,你是为你那三个地块而来!不过,这事以后再说!你现在回去,我不向你解释!”

“如果你不给我解释,我今晚就不走了,也在你这床上睡了!”

妮子听了,在那天真的想:如果是真的话,那倒是挺不错的!

王禾听后,急忙望了一下妮子,又转向薛峰:“……好!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无赖……那我就向你解释:你是怎么想起在城东买地块的?”

“城东这地方多好啊!离江边不远,又紧邻县城,是居家养老的最佳场所……”

“你胡说!你分明是在我这看图时看见了规划总图,便买了地,打起了征地拆迁的歪主意……”

“无论如何,那是我的地呀!你凭什么不经过我就转让了呢?你要知dào

,那是我的钱买的呀……”

“这我管不着!你如果要找,你就去找仇县令!”

薛峰气的的牙齿咬得嘎嘎直响,把剑向地上一甩,心中怒骂道:强盗!竟然抢到我的头上来了!接着,他愤nù

的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妮子的恐惧已经消散,她们裹着被单,坐起身来。其实,她对薛峰挺有好感的!王禾是隔代人了,而薛峰才是自己的同龄人……她笑盈盈的嗲道:“薛监,你别走呀?”…,

薛峰转过脸来,冷冷的道:“你叫惠妮,是么?”

“薛监,女孩的芳龄和名字,都是秘密!”

薛峰心想:自己这一问完全是多余的!据自己估计和程序音提示,她就是惠妮!在仇县令和王禾阴谋盗取地块的文书中,用的名字之一就是眼前的这个惠妮,但,她本人应该并不知情。

薛峰打开门之时,只见王禾的两个侍卫手持大刀站在门前。

“滚开!”薛峰怒吼道。他此时的武功,已经自信到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地步。

“放他走!”王禾担心两个侍卫杀了薛峰,便道。

王禾心里明白,薛峰得罪了仇县令,他的死,也只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他还不想让他死在自己手里,以免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侍卫听到主子命令,便向后一退,根本就没有做好打斗的准bèi



薛峰此时怒火中烧,也该这两侍卫倒霉,他抓过一个侍卫向楼梯一拥,然后,抓住屋梁,两脚向另一个侍卫蹬去,瞬间,两个侍卫都滚下了楼梯,他踩着两个侍卫的身体下了楼梯。

薛峰下了楼,跳出墙外。

身后传来王禾训斥两个侍卫的声音:“两个没用的东西,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保护我?他来的时候,你们死哪里去了……”

薛峰在外听了,冷笑了一声……他抬头望着洁净耀眼的月亮,月亮似乎在说: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你却好,偏与官斗,你这样斗下去,有你的好处么?

是啊!和谢利斗就两次遇害,和县令斗,和总监斗,不更是找死吗?

在回工地宿舍的路上,他彻底变得迷惘了……

回到宿舍,已是丑时。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这一次自己栽大了!随着地块被人侵占,从穿越以来的所有努力,即将清零。卖鱼所赚的钱,全部投在地块之上。地块地契被人暗中转移,找到当事人的王禾,王禾却要自己去找仇县令!

不要说找仇县令去算账,就是给他送礼,自己也不够资格啊!

仇县令是审案的,法律条文在他的肚里是一清二楚。不要说自己见不着他,就是见着了,他说出个一二三来,打自己大板那是极为容易的事。自己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找谁去讲理去?

本来他就有些心烦,偏偏在这时,他又想起了妮子,妮子被单抖落后那暴露的洁白的地方……

前生,他就是个二十来岁的成人。这世,人普遍早熟,十三、四岁结婚相当普遍。要不是这次地块出了差错,他打算征地拆迁之后,手里有了富余的银子,在八卦村盖上几套房子,直接把韩雅娶进家算了——不过,前提是仇县令不再是江浦的县令……

娶了韩雅纳秋华,既然来到这古代,入乡随俗,女人虽说不是多多益善,但也得有三个两个,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这次罕有的穿越……

……

第二天,薛峰虽然站在大堂工地的前面,虽然眼睛也望着墙,心里却想着被人抢去的地块,抢自己地块的人,是县里的最高长官,如果不想死得太快,眼下,只有忍,别无选择!

工地上的所有人,望见薛峰那呆滞的目光,都不禁发出疑问:薛监这是怎么啦?

平时,王禾到工地之后,总要和薛峰聊上几句。今天,他没有这样做。经过他的身边,看着他那模样,心里十分畅快:小子,傻了吧……你好好的看一看吧,也许到下月的这个时候,你已经不在这个世间,想看也看不成了!…,

王禾这样想,是有他的道理的,因为他刚刚从仇县令那里回来。他向仇县令讲了薛峰闯进自己住宅问地块的事,仇县令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争什么,就像孩子他二舅那样!”

王禾听出来了,仇县令是想叫薛峰死!

对于仇县令这句有深意的话,王禾很满yì

:薛峰死了,他那地块拆迁的钱,自己就是能分得一半,按估算,这一半也得一百贯,再加上其他部分,这一次,自己少说也能弄个五六百贯……他越想越美,当着薛峰的面,差一点笑出声来。

薛峰思虑的是重了,王禾的这些表情,他全然没有察觉。他此时盼着天快点儿黑,快点儿到子时,看程序是怎么提示自己……

……

陈坤这一次可吓坏了,在他的眼里,薛峰永远充满活力,今天,看薛峰的眼神,很有几分与自己寻求自残时的情景相似。

晚上,陈坤与他喝酒时,他也是只喝酒不吱声。陈坤担心他会出事,便不停的安慰,并以自己举例:困难总会过去的!

薛峰正是处于情绪波动的年龄,不要说他,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心情也不可能轻松!

人逢喜事精神爽,闷来愁肠瞌睡多。晚饭时,薛峰愁肠百结,只顾喝酒。酒后,脸没擦脚没洗,便倒头就睡。

“子时到,程序启动!”遥远而空灵的程序音提示道。

睡梦中,薛峰被程序音惊醒:自己等了一天,不就是等着向程序提问吗?自己怎么会睡着了呢?“唵……这个……”他一发慌,竟然忘了组织词了。他担心过了时间程序不侯,便焦急的道:“唵……我的地块地契被仇县令和王总监盗取,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无为而无不为!”程序音的音质音量毫无变化,还是像以前那样遥远而空灵。

“你说什么?”薛峰猛的从床上坐起:“我等了你一天啦,就等你这么一句话?你和我说这些无用的干什么?你在我面前卖什么深沉?难道我不知dào

这是老子的话吗?”

一天的沉寂,此时的薛峰真的愤nù

了!他认为,这是程序愚弄了他!人要是倒了霉,不仅人欺,神鬼皆欺,当然,自己从那世穿越带来的这程序也不例外,也在欺负自己!

第109章 神秘的蒙面人

程序引用老子的一句话作答,使薛峰感到愤nù

:什么无为?什么小国寡民?什么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些都是老子消极的世界观,根本就没有可取之处!

唐朝诗人白居易在《读老子》一书中,不就有这样的感慨吗?“言者不如知者默,此语吾闻与老君。若道老君是知者,缘何自著五千文。”这样看来,并不是我薛峰一人不同意他老子的某些观点。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人生就是一场战斗,就是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至于是否其乐无穷,那就另当别论,至少有一点,一个人要有一种积极的世界观,要有一种积极的思想,至少不能让消极无为的思想来指导自己。

薛峰一番感慨之后,心情顿觉爽朗不少。

明天,自己就要积极的行动起来……李三抓邹元斩谢利,为江浦县立下赫赫之功,被提拔为捕快班头,这样,李三的地位虽然与麻县尉相去甚远,但毕竟又近了一层。如有可能的话,叫李三引荐一下,自己要把仇县令和王副总监非法侵吞国家土地,等待拆迁,以及他们侵吞自己财产的犯罪行为告sù

他!

终于盼来了天明,薛峰怀着饱满的战斗热情找到了李三,向李三说明了来意。

作为李三,薛峰交待的事甚于自己的事情。

李三找到麻叔谋县尉,说薛峰要向他反映关于征地的情况。

就这样,薛峰顺利的见到了麻县尉。薛峰把城东征地情况详细的向他说了一遍。麻县尉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这才让薛峰离去。

薛峰的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隐约中感到:不要看麻县尉的地位低于仇县令,如果两个人斗起来的话,仇县令不会是麻县尉的对手,更何况,仇县令把城东的荒地据为己有,等待拆迁牟取暴利,更是一种犯罪行为!

薛峰踌躇满志的往工地走去,仰望着蓝天,感觉天空蓝得依旧是那么可爱!

他高兴的一路颠着小步,向县衙工地而去。

前方,有两人骑马迎面向自己奔来,薛峰心想:这是什么人,在街道上马骑得这么快,难道不怕出危险吗?

马蹄声越来越近,薛峰感觉身后也有马蹄声,他猛的回头一看,后面确实有两骑向自己奔来。那骑马人脸上还蒙着黑布……

在他思考之际,马已经到了面前。

骑马人从腰间拔下大刀便向他砍来,他急忙向地上一躺。这时他才发xiàn

,四个人四匹马把自己围在中心,四个骑马人都蒙着面,大刀一齐向自己砍来。

在这危急关头,薛峰飞也似的从西边那匹马的马肚下穿了过去,一下子跃上工地的墙头。

那四人骑着马向墙头冲来。那墙头本来就是临时墙头,哪经得起这四骑猛冲?墙头顿时坍塌。在墙头坍塌的瞬间,薛峰一跃而起,跳到了他们的后面。

薛峰见这四人的刀又狠又猛,心想:好家伙!这四人是迫不及待的要自己的命呀!谢利派人杀自己的时候,还选择在城郊相接处,而这四人在正街心就对自己痛下杀手,说明这四人确实来头不小!在这江浦县,除了仇县令,没有第二个人敢如此胆大妄为了!

薛峰猜得不错,杀他的人正是仇县令派来的。

原来,仇县令听王禾反映了薛峰的事情之后,本想抓住时机秘密的将其除掉。从昨天开始,薛峰就一直处于仇县令派来的人监视之下。…,

仇县令听说薛峰去找了麻叔谋,他顿时怒不可遏:自己的子舅谢利,死于他手。现在,他一个小小的人物,竟然敢向自己这个县太爷叫板,真是不知死活!因而,他决定立即除掉薛峰!所谓当断不断、必有后患!他想:决不能再给薛峰喘息的机会。

仇县令认为:四人都是训liàn

有素的人,他们骑着快马杀死薛峰,应该是笼中抓鸡、易如反掌……

薛峰躲过四人的大刀,向西边奔去。四个杀手的马撞倒墙头,却没有砍死薛峰,见薛峰向西跑去,又掉转马头,向西追去。

这时,又是一个蒙面人骑着白马,走到薛峰面前,一弯腰,抓住他的衣服,一把提上马去,然后,向西急驰。

薛峰在马上挣扎,却一点儿也动弹不得。他惊讶的感到:此人的武功了得,远远超过自己!他心想,完了!自己没遵程序,一定要“有为”,现在落入他人手里,看来命将休矣!

“站住!”后面四个杀手一边追着一边厉声喊道。

听到喊声,薛峰心想: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

他趴在马上,被挟在蒙面人的胳肢。他带眼看去,一个葫芦呈现眼前,葫芦上雄鹰栩栩如生!莫非?莫非他是阿里?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惊喜:如果是阿里,自己这次又将逃过一劫。尽管后面四人在追,但凭阿里的武功,躲过他们四人不是难事。

身挎雄鹰葫芦的蒙面人,此时伸手摸向口袋,从里面摸出一个小铁球。薛峰见了,浑身一激灵,赞道:“对!砸死他们!”

身挎雄鹰葫芦的蒙面人,心想:你这小家伙,杀心好重啊……他甩手将铁蛋向后砸去,打在领先那人的马头之上,马受到一击,扑倒在地,马上之人,被向前甩出十多步。后面两匹马躲闪不及,也扑倒在地。

最后一匹马急忙躲闪,才勉遭同样下场。

突然,身挎雄鹰葫芦的蒙面人的马慢了下来,后面那个没有跌倒的人,一下子窜到面前,那人举刀便砍,可是,他的胳膊刚刚抬起,就被骑着白马的蒙面人抓住衣服,一把将他拽下马去,练武之人,就是手快,在把那人拉下马时,缰绳也已到了他的手里。

这些事都在瞬间完成。薛峰喜的大赞一声:“真神啊!”经过这些天的练功,薛峰早已对自己的武功沾沾自喜,再看人家这手段,方才感到自己的武功与此人相比,确是微不足道!

“师弟,会骑马么?”那身挎雄鹰葫芦的蒙面人问道。

“会!”薛峰见着了他的雄鹰葫芦,又见其称自己为师弟,他看了看自己的葫芦。他想:根据眼前的情况,此人一定是阿里无疑。

“注意!”蒙面人一边说着,一边把薛峰往那匹马上一扔。转而对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些人道:“如果你们再敢追,定杀不饶!”说完,催马而去。

……

四个杀手只剩下三人有马。他们三人跳上马之后,被追之人已经跑远。四杀手在保命与立功之间,选择了保命,现在回去,可能遭到斥责,不过,头还在脖子上。如果再追下去,头还在不在自己的脖子上,那就难说了。

再说,刚才搭救薛峰之人,并不是像要自己这些人的命,如果想要,那铁蛋能打马就不能打人?

现在,几人就想立功也立不成了,因为在思考之间,被追之人已经跑得离开视线。四人在唉声叹气声中,最终是选择回去复命。…,

走着走着,四人之中有那头脑灵活的道:像这样回去也不是事呀?说四个人没砍死一小孩,能解释得通吗?或者说被一人救走,能解释得通吗?上司正在气头上,大家这样回去,上司一怒,把自己的头嘎吱了,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那可怎么办是好?

三个臭皮匠,都能凑成一个诸葛亮,他们四人凑成一个诸葛亮,就更是绰绰有余了。有人提议,抓个与薛峰差不多大的小孩,把他的脸毁了,取下头,埋掉身子,这不就得了!

要是一般人做这样的事,也许有些不忍,可对于杀手来说,就像屠夫宰猪一样,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于是,最后四人这样一合计,就这样定了。当然,后来也这样做了。

……

薛峰虽然第一时间认定他是阿里,但见他依旧蒙着脸,不免有些疑问:“你真是里兄?”

“这葫芦的秘密,只有我们师徒几人知dào

,我要不是你里兄,又会是谁?”蒙面人说完,这时才仔细观察眼前这位师弟,年龄在十二三岁上下,脸上还未脱稚气。“师弟,师傅是啥时收你为徒的?那些人又为何要杀你?”

薛峰惨然一笑,回答道:“时间不长……至于,他们为何要杀我,说来话长,还是等见了师傅再说吧!”他本想回答,但心头突然酸了一下,就差一点,眼泪就滚落下来:我这何止是第一次被追杀呀!

上山之后,蒙面人带着薛峰走向密林,薛峰立即警觉起来:这蒙面人久没见师傅,见师傅才是常理。现在他不向宝塔镇,却要躲到隐密处,这是何意?

“你这是去哪里?”

“你不要多问!你对师傅说,就说我在飞来石前等他。”蒙面人见薛峰还在犹豫,便道:“你对我有怀疑?”

薛峰没等他说完,打马便走。蒙面人在后面喊道:“师弟,除了师傅之外,我的行踪,对任何人都要保密啊!”

薛峰听了,走得就更急了!他为何急着要走?因为他多次遇害,不由得不使他谨慎:至少有两点让他生疑:一是此人蒙面布依旧蒙着,二是要师傅来见他……师徒如父子,在这古代尤甚,叫师傅来见他,这怎么也讲不通呀?莫非他被毁了容,怕见师妹?还是别的原因?

第110章 行贿反贪

薛峰急走还有一个原因:如果这人不是阿里,是个坏人,那自己就更应该逃之夭夭。蒙面人本事自己是亲眼目睹,那功夫了得!如果他想害自己,那是易如反掌,那他为什么不害自己反而救自己呢?

一路上,薛峰的疑问多多:他虽然挂着雄鹰葫芦,又谁保证他不是害了阿里,从阿里那里得到这葫芦的呢?再说,这葫芦上画个雄鹰,也不是什么高科技,也不是不可模仿之物。

他那蒙脸布不拿下来不说,他为什么迟不出现早不出现,为什么会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刻出现?他的行踪为什么要保密?他是不是利用我做诱饵,来钓师傅这条大鱼?

两年了,难道他不想见小师妹?两个师妹可是常把“里兄”挂在嘴边呀!

薛峰来到葫芦头的宅院,葫芦头一见他神色紧张,再加上他半晌不夜的到来,惊讶道:“阿峰,你这是?”

“……”

一时间,薛峰是千言万语,但不知从何说起。

葫芦头本来就有些吃惊,见薛峰嘴唇嚅动却不说话,就更加吃惊:“阿峰,你快说,你别怕,有师傅呢?”

难怪说师徒如父子,薛峰望着葫芦头,见他那焦急的神情,多么像个父亲啊!“师傅,我遭人追杀,有个蒙面人救了我,他有雄鹰葫芦,他说他是阿里,在东山上飞来石旁等你……”

葫芦头一听,一把抓住薛峰,焦急的道:“你说他是阿里?他在等我?那他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

“……”

这么简单的话,按理是好回答的!但要想一句话说清楚,也是难事,至少目前对于薛峰来说有点难!因为他想提醒葫芦头,他可能不是阿里,但他也犹豫:万一他是阿里呢?

葫芦头见薛峰没有回答,他急忙转身进屋,扛起挂满酒葫芦的竹杆,往外就走……两年前的一个晚上,天很黑,风很大,阿里告sù

自己,说县里有个官人找他,要他到京城做事,具体做什么,官人没有说。自那以后,阿里杳无音讯至今。

薛峰跑到葫芦头的前面,两手一伸:“师傅,你不能去!我来时,他仍然黑布蒙脸……”

“你怀疑他不是阿里?”

为了让师傅清楚,薛峰和盘托出自己的疑问。

葫芦头此时是弓在弦上、不得不发,等待自己的,无论是不是阿里,自己都必须要去,这是一个师傅的责任,也是一个父亲的责任。

“师傅,他的武功相当厉害!”薛峰见拦不住师傅,便提醒道。

葫芦头冷笑了一下。虽说自己不是天下第一,但从未遇过对手也是事实。不过,这些年,自己毕竟没有再打打杀杀,他人武功高于自己,或者,自己意wài

失手于他人,这些也并非没有可能。

退一步说,自己今天死了,但能知dào

阿里的下落,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迟死而有遗憾,早死却无遗憾,二者让自己选其一,自己宁愿选择后者。

飞来石,是葫芦头熟悉的地方,二十年前,他刚来宝塔镇的时候,每天凌晨,他都会跑到东山的这块石旁,然后,日出之前回到家里。

薛峰见葫芦头执意要去,他离他百步开外跟着他,他不断的换位置隐蔽身体,目光始终不离葫芦头。

蒙面人见了葫芦头,一下摘去蒙脸布,跪倒就拜。葫芦头丢下酒葫芦飞身上前,一把将跪拜之人拉起。…,

至此,薛峰才确定那人就是阿里,虽然他还有许多疑问。

“师傅,师弟在后面跟着你……”

“我知dào

!”

“……师傅,我此次归来,有重大秘密任务,按规定,我是连你也绝不能见的……”

葫芦头不停的端详着阿里,他说什么都不重yào

,关键是见到了他。阿里的话他也懂,连师傅都不能见,当然,这个师弟也在不能相见的范围,这就是他蒙脸的原因。

不过,葫芦头讲了薛峰跟自己两个月来,自己对他的看法,总之,薛峰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峰弟,你就过来吧!”阿里见师傅这么说,便招呼师弟前来。

薛峰心想,自己这样躲躲藏藏,还以为自己隐蔽得很好,没想到早就被他发xiàn

,因而,不好意思的走上前来。

这块“飞来石”,之所以被人起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它石体巨大,突兀的悬在山石之上,按常理,根本就无法说明它是怎么形成的,只能说它是由天外飞来,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师徒三人,坐在这飞来石上,葫芦头一条铮铮铁汉,因思念阿里太久,此时表情完全变得像个慈母,他盯着阿里问:两年多来为什么没有回来,现在在哪做事,现在身负何种神mì

任务?怎么遇上的阿峰?

阿里讲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使命:

两年前,阿里在沂南’县镖局做事,因武艺高强,被朝廷人看中,选入大隋王朝的皇家禁军部队的骁果卫队,现任中士。

大隋开国初期,官员普遍廉洁。开国至今已有二十一年,隋文帝也从壮年步入老境,尽管他严刑峻法,但贪污受贿等现象却屡禁不止。

为了杜绝贪污受贿,他除了在明处进行大力整治之外,还在暗处施行一套,为了保密,这暗的一套的任务就落到了骁果卫队的身上,阿里就是被派来执行秘密任务的人之一。

所谓暗的一套,就是寻找合适的人,故yì

给朝廷、州、县的有重大嫌疑的官员行贿,这些官员十个有九个会上钩。一旦上钩,就会受到撤职和没收财产等处罚!对于贪污的,只要事实清楚,有一个查一个!对于这类人,就用不着用行贿的方法了。

这样看来,隋文帝也够缺德的了!因为在被他糟蹋的这些官员之中,至少有半数以上,相比较而言,还是不错的。

阿里来到江浦已有三天,经过秘密侧面摸底,江浦县由于是新设县城,官员并无重大贪污受贿的嫌疑现象,县官仇大方到任两年,在江浦并无房产,并有铁腕县令的美名。

县尉麻叔谋,上任至今连家眷都没带,出门骑马,连轿都不坐,更无重大嫌疑可言。

县里其他上层官员,口碑都不错。

既然无有重大嫌疑的官员,阿里正打算离去,前往沂南’县调查,恰巧遇上了薛峰被人追杀。

由于是秘密任务,上级要求卫队人员绝对保密,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子。所以,他虽然回了“家”,虽然思念师傅,但为了保密,并不打算探望师傅。

在阿里的眼里,葫芦头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他和向葫芦头讲了自己的这次使命,当然是违纪的!不过,铁的纪律,在亲情面前常常会软化,阿里就是一例。

薛峰听了,立即兴奋起来:因为仇大方正在实施贪污计划,将城东荒地办了地契归已所有,当然,也侵吞了自己的三块地块。自己正是向麻县尉反映这些事,才触怒仇县令的。…,

阿里笑道:这倒是不用深入调查就能明了贪污案件,人证物证俱全,当然,等征地拆迁开始,当仇县令伸手的时候,到时候再抓个正着不迟。

说到底,阿里这些皇家禁卫部队的骁果卫队,就是秉承隋文帝旨意来害人的!害到人就是自己的业绩。案件越明了、越清晰,说明办事人的能力越强。

当然,谁个愿意害人呢?不过,当害人成为一种职业时,那就另当别论了!如刽子手业的诞生,就源于杀人。

其实,当皇帝的,不带像隋文帝这样玩的,虽然他的本意是反贪污、反贿赂,但这种方法却十分害人,贪污受污的人被窝害,那是他们罪有应得。而那些本来不错的官员,你去贿赂他,他一时没把握住,受了贿,你去惩治他,这种方法是不可取的。

隋文帝爱动脑子,他把一个贫穷落后、四分五裂的旧中国,建设成为统一、富强、文明的新中国。这行贿反贪法,也是他爱动脑子的一大成果。

师兄弟俩达成默契,这样一来,下一步,仇县令的地位将岌岌可危了。

对于薛峰来说,这是一石三鸟的大喜事:一是除了仇县令,报了杀身之仇;二是地块的征地拆迁费用将顺利装进腰包;三是仇县令倒台,他儿子和韩雅的婚约将自然解除,自己和韩雅的婚姻即将进入新的篇章。

三件喜事在身,薛峰热血再次沸腾,他暂时工地去不了,他想随阿里一道干这轰轰烈烈的大事!

对于阿里来说:秘密与办事,两者同等重yào

。自己私自来见师傅,就是坏了规矩,下一步,当然是不能坏下去,因为他也懂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

阿里在皇家禁卫部队这两年,经lì

的风雨多了,也变得谨慎,自己如果带上薛峰,办事可能要方便一些,但谁又能保证螳螂捕蝉,没有黄雀在后呢?如果有人在暗里监视自己,知晓自己带了师弟在身边,那么,自己这碗饭也是吃到头了。

因此,阿里就此告别师傅和刚认识的师弟。提起阿晨与阿晓,他也是酸楚不已。说心里话,他此时是多么想见一见这两位小师妹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葫芦头本以为这次见到阿里便死而无憾,谁知此时的心里更加难受,只是表面让人看起来一脸春风的样子罢了。

第111章 捉贪捉赃

葫芦头和薛峰告别阿里,回到宝塔镇。薛峰清楚,自己今后还会遇到许多困难。仇县令加害自己,江浦县到处都是他的爪牙,自己工地回不了,江浦去不成,家也不是呆的地方,往后的一个时期,只有在师傅这里。

所谓一寸光阴一寸金,自己要利用这段时间,抓紧练功。

练过龟息功,举过石锁,他来到木头人面前,将木头人的档位打在五档上。因为摔木头人,他已过了四级。

他刚要摔,忽然愣住了:自己摔这么长时间,还不清楚:木头块组成的人为什么久摔不坏?为什么这样一个好的陪练工具,后世为什么没有流传下来?以至于那些摔跤陪练的人,成天被摔得鼻青脸肿,甚至腿伤胳膊折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木头人的组成相当复杂,以至于他数了三遍,才确定它是大大小小木头一百零八块组成。木头人的脸部轮廓分明,像个精干的武士形象。

望着这个善于摔跤的木头人,他想《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的木牛马车:宛然如活者一般,上山下岭,各尽其便。

《三国志》中记载也是神乎其神:

木牛者,方腹曲头,一脚四足,头入领中,舌著于腹。载多而行少,宜可大用,不可小使;特行者数十里,群行者二十里也。

曲者为牛头,双者为牛脚,横者为牛领,转者为牛足,覆者为牛背,方者为牛腹,垂者为牛舌,曲者为牛肋,刻者为牛齿,立者为牛角,细者为牛鞅,摄者为牛秋轴。牛仰双辕,人行六尺,牛行四步。载一岁粮,日行二十里……

这木牛,真牛呀!如果传到运输相当发达的后世,这种不需燃料不吃草的环保运输工具,也应值得大加追捧!

眼前的木头人,虽不是木牛,但也是相当牛逼的!对于练习摔跤的人来说,它绝对是最好的“陪练员”。

只是可惜,有许许多多的文明,因种种原因没有流传下去,这是人类文明的极大损失!

他感叹了一会儿,又继xù

摔了起来。因为苦思冥想,不会给自已增加武功。

摔过木头人之后,开始跳木桩,木桩跳完之后,又重新练龟息功。

这些天来龟息功的练习,耳朵变得相当灵敏,隔两进家天的大门的开门关门的声,都清晰可闻……

大门开了,出现了低声的啜泣,薛峰凝神细听,这是一个男人的啜泣声。“……师傅啊,我……我的峰兄没了啊!师傅……呜呜……”

“阿三,你说什么?”这是葫芦头惊讶的声音。

“……呜呜……师傅,峰兄没了呀……呜呜啊……”这是李三悲痛欲绝的声音。

薛峰听了,急忙走了出来,往前进家院走去。葫芦头听李三说薛峰没了,也慌不迭的向后进家院走来。

葫芦头见了薛峰,表情变得非常吃惊,那意思是说:阿峰没了,这又是谁?

“……峰兄,你没有死?”李三见了薛峰,三步并作两步向薛峰奔来。

原来,在江浦,有许多人看见,薛峰被四个蒙面人砍杀,后来,又有一个蒙面人把他带到山上杀害,并把他的人头挂在大堂工地门前。

经过仵作验尸,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由于许多人看见薛峰被追杀,所以,仵作便认定他就是薛峰。

李三一听说薛峰被人所杀,三魂吓掉两魂半,还有半个魂灵支持,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sù

师傅,下一步,就是怎样为薛峰报仇。…,

李三在没见到薛峰之前,确实相信被杀的就是薛峰,因为在这之前,薛峰就遭两次暗杀。俗话说,四不过三,加上这一次暗杀,正好是三次,再加上那血淋淋的人头为佐证,不由他不信。

至此,李三两手握住薛峰双手的时候,仍然将信将疑:眼前这人是否就是薛峰?因而,他望一眼薛峰,然后,又望一眼葫芦头,他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望了几个来回。

“最近一个阶段,你哪也不许去,就在这好好练功!”葫芦头对薛峰道。

这六个徒弟,对于葫芦头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有一些事情,他都会挂在心上。当李三说“峰兄没了”的时候,他当时懵得也有点找不着北了。

“三弟,你现在立即回去,不要把我活着的事,告sù

任何人!”

“为什么?”

“你不要问了,现在就回去!”薛峰催促道:“我被杀,对于你们捕快来说,也算是件事,你这刚上任的班头失踪,他们会不找你?万一找到师傅这儿,见我还活着,那么,师傅这儿和我不成为秘密了!现在,要的就是保密!”

李三听后,擦干眼泪,转身向门外,打马而去。

……

天晚了,薛峰想,程序一天只回答自己一个问题,所以,自己一定要把问题想好了再提问。这“程序”是自己的一个“秘密武器”,如果应用得好,它将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如果使用不当,或者曲解它的意思,都会造成混乱。

上一次,程序提示自己“无为”,自己就实在无法理解。遇到地块被人暗地里抢去这种大事,谁也无法平静。程序叫自己不要作为,这分明是在帮zhù

自己。而自己“有为”了,却遭到了仇县令的疯狂报复……

夜里,子时,程序音准时提示。薛峰早就准bèi

好提问的问题,他一字一顿的道:“明天,我该干什么?”

“你最近一个时期,就在这练功!”

“你知dào

业余时间练练功,人精神;要是专门练功,那憋屈得很哩!”

“……”

“唉!我知dào

,你就那么一句头!”黑黑的屋里,薛峰仰望着上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开始有程序提示时,自己还真的高兴那么一会儿,时至今日,他的心情又开始灰暗下来:在这里练功,到底要练到什么时候?

……

虽然时间感觉难熬,但一个多月过去以后,再回想一下,真有弹指一挥间的感觉!

在这两个月里,师傅天天都亲临指导,他的武功是突飞猛进,直达六级边缘。每三天师傅要给自己服一粒大力丸,每天夜里,自己都能听到自已骨骼嘎嘎的响声。

一个多月前,个头比阿晨还要矮上一些,现在竟然比她高出半头,竟然和师傅等高。身上的肉也长得疙里疙瘩。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和李三摔跤,竟是赢的多输的少。李三那是蛮力惊人啊?那自己现在的力量该有多大呀?

一个多月来,没了收入,吃喝都是师傅的,穿的是两个师妹的,尽管他们把自己当作家人,但自己仍然有些过意不去。

这一个多月来,每到子时,程序启动之时,自己都询问同一个问题:“明天,我该干什么?”程序也在回答同样的一句话:“在这练功!”

到了十月的第一天,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十月朝。这一天晚上,薛峰躺到床上默想:自己该问程序别的了,要不的话,再问那同样的一句话,这可是浪费资源呀?…,

此时,他又听到了自己整个关节的嘎嘎响声。他知dào

,这既是自己锻炼的结果,同时,也是师傅每三天给自己服一粒大力丸的结果。

他曾问过师傅,这是一种什么药丸,师傅的回答是“大力丸”。师傅没有解释这大力丸的来历,自己又不好意思询问。几次想问程序,又感觉这样打探师傅的隐私,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虽然,自己询问程序,天下人谁也不会知dào

,但他仍有一各感觉:那样做,是不道德的!

师傅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这一辈子能否报答他都在两说,无论穿越到什么时代,自己都不能突pò

道德底线。

此时,耳边又响起那遥远而空灵的程序音:“子时到,程序启动!”

他没有提任何问题,他如果提问:“明天,我该干什么?”程序一定还会回答那句话:“在这练功!”别的问题,他又没有想好,因而,他第一天没问程序……

“踏——”

突然,他听到有人跳进院墙的声音,尽管这个声音很轻。

他立即起床,穿上衣服放开门,向那声音的地方轻轻的跑去,一个黑影,进了葫芦头的房间,他立即蹑手蹑脚的跟去。

“师弟,进来吧!”

薛峰听出,这是阿里的声音,他立即推门进去。

葫芦头见阿里刚进门,薛峰就到了门前,有些诧异:“阿峰,你怎么会在门口?”

薛峰早就知dào

,在师傅的面前,不得有半句假话,一是说假话对不起师傅,二是师傅对真假话的辨别能力相当强,被他在心里称为火眼金睛。

“我睡觉之时,听见有人从墙外跳进来,我不知是里兄,也就跟了过来。”薛峰如实答道。

“你的听力达到这个程度,说明你龟息功单项应在八级以上……”葫芦头在惊讶之余,情不自禁的想夸奖几句,但,面对阿里的深夜到访,又转了话头:“阿里,你怎么来啦?”

“七天前,江浦城东的征地拆迁补偿款下拨,这些款项已经全部被人领走,就是说,仇县令也已经领了款项,虽然是他夫人的名字,但在认定犯罪上,是和用他的名字是一样的。他的这一非法收入达两千贯之巨……捉贪捉赃,证据确凿,七天前,我秘密向上司反映,昨天,上司派的人到来。现在,仇县令已经在押……”

听到阿里带来的这个消息,薛峰顿时心花怒放:自己盼望已久的日子,终于来了!此时,他激动的的泪水是哗哗直流,幸亏屋里没有点灯,师傅和阿里都没有看见,他才尽情让它流个够……

“师傅,我要走了!”阿里低声说道。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葫芦头不舍的问道。

第112章 鬼魂灵

阿里刚来,又提出要走,葫芦头十分不舍!阿里道出了要走的原因,原来,正如自己所想像的那样,江浦与沂南两县来办案的,果然不是自己一人,在暗地里,还有一人。这人可以说是配合自己,也可以说是监视自己。自己摆脱他之后才到这里来的,所以,自已必须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回到他的眼皮底下。

这一些,葫芦头懂。因为他在多年的皇宫禁卫生涯中,做的所有事情,几乎都与“秘密”两字沾边。

阿里走后,薛峰躺到床上便坐起,如此三次,他再也躺不住了。他牵上马,关照张头,自己要出去。然后,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这一次,他真后悔没有问程序:自己明天干什么?此时此刻,已经是子时程序启动问题的“明天”……不过,无论程序说些什么,他也不管了,他现在就要去找王禾。

初一夜,双黑月头,伸手不见五指,马只能在黑夜中慢慢行走,翻过土山,到了道上,马才逐渐的快了起来。

到王禾住处南边的大道边上,薛峰把马拴在路边的一棵树上,然后,顺着小巷向王禾的住处走去。

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走的就是墙头,这一次,武功比上次又有提升,翻墙头更成为自然而然的事了。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两只手拧开通往二楼的门锁,这一次,单手轻轻一拧,门锁便被拧开。

到了王禾卧室门前,他用匕首从门外向右侧猛的一挑,这道门栓即被挑开,然而,门却没推开。原来,自从上次薛峰来过之后,王禾在里面又加了两道门栓。

门没推开,薛峰不知何故。他来不及多想,身体朝门上一倚,一用力,新加的门栓,随着两声嘎巴声响,从里面崩开。

“谁……”王禾此时已经睡着,门栓被崩开的嘎巴声将他惊醒。

这一次,他所受的惊吓远胜于上次,因为,上一次他还没有入睡,还有一点,上一次很快就发xiàn

来人是薛峰。

这一次不同了,薛峰已经死了,谁个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闯自己的门?

现在的侍卫,是捕快中的高手,自从薛峰上次夜闯之后,白天一人,夜里一人,夜里值班人绝不容许睡觉。这一次,值班人确实没有睡觉,但薛峰上楼,他还是没有发xiàn



此时,妮子听到王禾问“谁”时,也惊醒过来,霎时间,她又抖成一团。一个女孩,天生胆小,夜间有人入室,本身就令人恐怖的事情,这叫妮子如何能不害pà

呢?

自从上次薛峰入室之后,王禾也请剑师教了几手防身的绝招!此时,他先把剑握在手中,然后,才点亮壁灯,随即,剑便迅猛出手,刺向入室之人。

薛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当然,剑到他的面前他再躲开,绝不会迟!

王禾的剑出手之后,一看是薛峰,他顿时吓得瘫倒在床,白眼上翻,因为他知dào

:薛峰已经死了,他曾亲眼见到,挂在县衙工地门上的人头。眼前这个不会是人,定是薛峰的鬼魂。人可怕,但远没有鬼魂吓人之甚,特别是在夜里。

危急之中,倒是妮子勇敢起来,她吸取上次大走光的教xùn

,拿上衣服,在被窝里把它穿好。她搬起王禾的头,尖声叫着:“……王总,你醒醒!你醒醒呀!”

两个侍卫听到楼上有动静,咚咚的跑上楼来。…,

薛峰一见,立即跳出窗外。

“怎么回事?妮子?”两个侍卫见妮子的叫声,慌忙上楼。

妮子嫌解释看见薛峰的鬼魂太麻烦,便道:“你们别问,先救活王总再说。”

这些侍卫,都是从捕快中挑选而来,他们对急救之类的知识,都略知一二。他们搬起王禾的头,手切人中,捣鼓一番,便把王禾给捣鼓活了过来。

神鬼之事,一般情况,不必示意于他人。王禾也是这么想的。他醒来之后,刚才的一幕清晰的记得。他知dào

薛峰死的冤,在这半夜三更之时,来寻自己报仇,虽说意wài

,但也可理解。不过,天下的人,又有谁真zhèng

见过鬼?见鬼之人,阳寿也不会长久,人们都是这么传说的。

要想能活下去,一是求得鬼的原谅,二是请法师驱鬼……不过,请法师驱鬼,这是明天的事,因为法师并非是他的召之即来的侍卫。

王禾懊恼:薛峰本是一个不错的朋友,而如今,却成了一个怨鬼……事到如今,眼前只有祷告祷告,求得他的谅解。

“你们两人出去,刚才我是睡觉睡得沉了……没啥事……”王禾战战兢兢的对两个侍卫说道。

“那这门?”这两侍卫,都是捕快出身,也都是精明侦探,王禾的话,他们当然不能信上半点:因为这门分明是别人从外面打开撞开的。

王禾不耐烦的道:“哎呀!你们真是多事!叫你们出去你们便出去!我还没问你们,你们哪里那么多话的呢?”

两个侍卫听了,也感觉自己失职,门被别人从外面打开,那么,自已这侍卫是干什么吃的?眼下,主人说的那么清楚:叫自己出去,自己偏偏亮出智慧:问门的事,这不是找斥责吗?

如果不是妮子,王禾也许再也醒不过来。妮子在关键的时刻,其胆量超过王禾,这倒是意想不到的。但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她与薛峰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她对薛峰受害的内幕毫不知情,再说,上一次,薛峰也是深夜造访。不过,上一次是人,这一次是鬼罢了。

“……妮子,衣服穿上,上香!”

王禾专门关照妮子穿衣,这是对神的敬畏。烧香拜佛,本是件严肃的事,如果像妮子这样半遮半露的,如果让神看见,好色的神还没什么,如果是严肃的神,那就会认为是对他大不敬了!

里间,供神的神龛,有一尊至尊佛佗释迦牟尼坐像,这尊坐像约二尺来高,在神像前,有一香台,妮子把香插上一把,点燃之后,便呼唤王禾前来。

王禾跪在蒲团之上,尊重的磕了四个头,然后,上身俯地,祷告道:“佛祖在上,小民王禾,无害人之心,无贪财之念。黑吃薛峰地块之事,完全是仇县令所为,小民只是在其胁迫下为之。望佛祖谅之。现有薛峰冤魂,前来找我麻烦,望佛祖显灵,将其鬼魂捉入阴间,不让其为害阳间……”

“佛祖释迦牟尼”声音低沉而舒缓的说道:“薛峰所言,好似证据确凿;如果你真想证明自己清白,你去阎王那里和他一辩是非,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禾虽说没有吓得顿时晕倒,但已是三魂出窍、七魄悠悠。

王禾为何会这样?他不是在求佛祖吗?佛祖与他对话,这不是求之不得的吗?

非也!佛祖能求,但佛祖可不要说话,因为无论佛祖的魔力多大,但毕竟是紫铜铸身,这说话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王禾与妮子被吓得浑身发软,都像摊泥一般,软瘫在地。

他俩本来就吓得够呛,偏在这时,薛峰又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俩按本能应该是惊呼,然而,他俩谁也没有惊呼,因为其身体已经不能自己。

薛峰心想:吓他们也没啥意思,现在关键是要向王禾说明自己的来意。他走到灯前,把灯芯向上拧了拧,屋里顿时亮堂许多。

王禾虽说只有半魂在身,但他还是想不通,不都说鬼怕火吗?薛峰这鬼与其他鬼有什么不同?他为什么不怕火呢?

薛峰坐下后,双眼直视王禾,王禾不想见他那双“鬼眼”,躺在地上,悲伤的转过头去。

“王总监,我告sù

你一件事,如果你想活命的话,你就把购地块的全过程全部写下,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仇县令的身上,这是其一。现在,仇县令因为贪污之事,已经被朝廷派人捉拿,他离死也只有一步之遥,这是其二。其三,属于我的钱,你把它理清楚了,一文也不要少我的……”

面对薛峰的滔滔不绝,王禾惊叹道:“……哎!薛监,你已经死了,还要钱干什么……”

薛峰继xù

道:“王总监,你先不要问我死活,如果你想救你自己的话,你必须按我说的三条去做!你要知dào

,这是你自救的唯一方法……”

为了尊严,王禾几次三番想从地上爬起,但都没能如愿。于是,只好继xù

躺在地上说道:“薛监,你似乎对我有血海深仇,你为何还要救我?”

“你是建筑界的半个天才,是个难得的人才!你虽然随波逐流,但并非是无恶不作之人,你比起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来说,还是不错的!这就是我救你的原因!我说这三条,你可记住了!俗话说,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你这就走吧,我一切照你所说的去办就是了!”王禾心想,这鬼毕竟不是像人那样有理性,还是把他早点儿打发走为好!要不的话,自已被他吃了,想个全尸都难了!

“你记住啊!我的地块所补偿的钱,你全部打入我的名下!仇县令已经被抓,你把所有责任全部推给仇县令!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我们就只有阴间见了!”薛峰心想,再在这啰嗦也没啥意思,于是,便抬腿走人。

还是妮子比王禾要坚强些,她比王禾先翻身坐起,接着,用她那软弱的肩膀想将王禾扶起,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为了给王禾精神注入活力,她道:“王总监,我总感觉薛监并没有死,他并不像是个死鬼!”

第113章 幸福的薛峰

见妮子说薛峰不是死鬼,王禾叹道:“……妮子,你还小,你不懂这些!天地便是有阴阳组成。这白天,是人的天下;在夜里,便是鬼的天下。像薛峰这样,不怕佛祖、不怕灯火的鬼,属于厉鬼……”

妮子听得打了个激灵,浑身寒毛直竖,急忙捂住他的嘴。

……

昨天,王禾找仇县令有事,没有找到,他当时就感到县衙内有异样。现在听薛峰的魂灵说,仇县令已经被抓,这一点应该没错,因为来自鬼间的信息总比人间的来得真实!尽管大家都把鬼话和假话混为一谈!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王禾呢?既然仇县令已经成为阶下囚,这样看来,薛峰鬼魂给自己指的这条道,无疑是条康庄大道!

……

天依旧很黑很黑,但是,薛峰的心里是明亮明亮的!他找不出理由:王禾会不照自己说的去做。如果自己估计没错的话,不超十兆半月,自己盖房、娶亲的一切都将变为现实。如果没有更高追求的话,还有比有房、有马、有漂亮媳妇——还不止一个,更为幸福的事吗?

没想到在后世需yào

多少年奋斗才能得到的事,在这世却用短短的几个月全部得到!开心啊!尽管眼前是一片漆黑。

虽然天黑得很,马倒是认得路的,尽管马行的不快,但一直都是行走在路上。

天亮后,自己干些什么?除练功之外,赶快为建造自家的房屋画图,计算其材料的用量。

……

七天后,薛峰家中房子的图纸已经画好,材料的用量也计算完毕。

初八的早上,他和师傅谈了自己的想法。这样的话,今后,自己也像阿里和阿森那样,不会常来这里了。

葫芦头见薛峰要走,不免心酸。几个徒弟中,唯薛峰最聪明。

葫芦头也有件心事,这心事从未与人道过:他教徒弟有四大武功:龟息功、举石锁、摔木人与跳木桩。然而,他还有四大炼丹秘诀,这是他内心的秘密。按理,这四大炼丹秘诀打算传于阿里的,但是,由于阿里的特殊身份,即使他学会了这些秘诀,也无暇炼丹。

自从薛峰出现之后,他就有了把这炼丹术传于薛峰的想法。

葫芦头的师傅把这炼丹术传于他的时候曾说过,这种炼丹术只能传一个徒弟,传时只宜口述,不能以文字方式相传。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为什么有些秘诀会失传。就像葫芦头所传的炼丹术,它是单传,如果传人发生意wài

,它就会失传。其二是不以文字形式记载,这也是失传的重yào

原因。

葫芦头所炼的四大丹药是:活血化瘀丸、大力丸、迷幻粉和刀疮药。这些练丹的配方到底传于谁,他的内心也相当复杂。人生六十岁是道关口,按老理,所有该传的,在六十岁前必须全部传完。

由于阿里的身份,现在想见上他一面都难,传这些配方,由于不以文字方式,专门靠头脑记忆,没有五七日的时间,被传人是无法记住的。

经过一番内心的痛苦抉择,最后,他决定把炼丹的配方及炼丹术传于薛峰。

薛峰听了,当然不胜感激。

经过一天的传输,薛峰已经能够清楚的记住所有配方的内容,以及炼制的方法。这一点,令葫芦头相当欣慰。

第二天,葫芦头又亲手教薛峰配制,并将其放入炉中炼制。…,

这一炼,薛峰入了迷,这一炼又是七日。白天上山采药,晚上回家炼制,再加上练功,这一来,睡觉的时间就更少了。

到十月十五的晚上,薛峰已经忙得整整十五天没给程序提问题了,这月以来,头七天画图算材料,后八天采药、炼药,每天都要忙到子时之后。程序提示时,他根本就无暇提问。

这十五的晚上,月亮分外的圆……炼丹的方法已经完全掌握,他便有了归去之意。

他久久的凝视着月亮,心中极为宁静,全身陡然放松,便有了困意。

他刚躺到床上不久,那遥远而空灵的程序音像往常一样提示道:“子时到,程序启动!”

有归意的他脱口而出:“明天,我可以回江浦了么?”

“可以!”

听到程序的回答,薛峰异常兴奋!程序曾多次回答他,要他在这练功,他都有些麻木了。这一次的回答,与以往完全不同。这一次的回答,与他的想法完全吻合,这就是他高兴的缘故。

听说明天可以回去,他的困意顿减,因此,他立即起来拾掇衣服,以及自己炼制的丹药……

“薛峰,你没有问题了吗?”

这遥远而空灵的声音响起,令薛峰大吃一惊:“你不是一次只回答一个问题吗?怎么?今天例外?”

程序音提示道:“这十五天来,你一直没有提问,程序在不断的积累。今天晚上,你可以提满十五个问题!”

“你是说程序可以积累?”薛峰兴奋的问道。

“是的!”

“你刚才的回答,也算是一个问题吗?”

“是的!”

薛峰听了,急忙把嘴一捂,心想:坏了,这无缘无故的就浪费了两个提问。

“薛峰,你没有问题了吗?”

“我有!有……”薛峰擦了一把汗,心想,要早知如此,就把十五个问题全部列好,一样一样的问,那比现在没有准bèi

要好得多。“我的地块现在怎么样?”

“你指的是什么?”

“我的钱到我的账上了吗?”

“这你回去可以办理!”

“王禾现在怎么样?”

“他被关押了起来!”

“王禾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吗?”

“是的!”

“王禾有救吗?”

“有!你可以救他!”

“仇县令现在怎么样?”

“他无法忍受失去自由的痛苦,他已经自杀!”

……

“我这次回去顺利吗?”

“你提的十五个问题已经提满,如有问题,明天再提,程序关闭!”

唉!可惜!这十五个问题,有一多半都是说了废话,而关键的问题,却没有能够得到回答……他转念一想:过去的十四天,任何问题没有提问,自己过的不也是很好吗?程序虽然是一种不错的工具,但自己还是不要为它所困为好!

想通了,困意随之而来……

这一夜睡得好香呀!一直睡到日出才醒来,要是在平时,他连想都不敢想!在师傅这里的这些日子,他没有一天不是天没亮之前就起床的。

早上,他告别了阿晨、阿晓,告别了师傅,动身往江浦而去。

……

薛峰在江浦出现,成了一个最大的新闻:谁说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多日的薛峰,不是照样活着回来了吗?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江浦县城半数的人都知dào

了这件事!

如果薛峰并不曾死,那么,被杀的那个十二三的小孩又是谁呢?捕快们又是一阵好忙。…,

仇县令因贪污被免职,县令一职暂时由麻叔谋担任。

麻叔谋对这一案件的来龙去脉比较清晰:薛峰曾详细的告sù

过他。不过,令麻叔谋不解的是:薛峰购这三块地块的钱从何而来?

薛峰贩鱼所赚的钱,都有详细的记录,这些账簿捧到麻叔谋的面前,麻叔谋方打消了疑虑。

这一案件的最后一个证人薛峰的到来,这个案件已变得非常清晰。

王禾听从了薛峰的劝告,及时的揭发了仇县令,他被无罪释fàng

,恢复了总监的职务。当他在白天见到薛峰的时候,才明白:那天出现在自己住处的,并不是什么薛峰的鬼魂,而是薛峰这个活着的人。

释fàng

后的王禾,对薛峰打心眼里感激。要不是薛峰出手相救,自己做个三五年大牢,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弄不好的话,被砍头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隋文帝对贪污是恨之入骨,近年,他更是不按法理办事,想砍谁的头更是随心所欲。

由于仇县令和王禾的阴谋失败,这次拆迁的真zhèng

受益者只有薛峰一人,他不足二十贯买的三块地块,合理合法的得到拆迁补偿近三百贯!这对于一个正常劳动力,一天只能赚三文标准五铢铜钱的时代来说,这三百贯该是多么大的一个数目啊!

正如薛峰所想的那样,随着仇县令的倒台,他的儿子与韩雅小姐的婚约,由白脸师爷出面予以解除。

薛峰用这钱办了以下几样事:给了师傅一些。花一些为阿、阿晓装修和扩租了店面。本来,邹元处心积虑的想吞并晨晓布庄,没想到今天元亨酒楼却被晨晓布庄所吞。把家中旧屋推倒,在西边盖了两幢四合院,在东边盖了一个三进家院的豪宅。

西边前宅四合院是给薛老三、小二、小花红,后宅四合院是给小二未来的,东边三进家院的两层楼房的豪宅,当然是薛峰为自己营造的安乐窝,在仁寿元年腊八前夕,他在这个安乐窝里,先后把韩雅和秋华娶进家门。

薛峰面对着美貌的一妻一妾,他感慨万端:要是在后世,谁有这个福分?两个女人,都有合法身份!在一夫一妻制的后世,这就是重婚,那是要犯法的!而在这世,这是地位的象征!

除了以上花销,自己依旧有富裕的钱,听说监工的薪水将又有所提高。

不算家人的两套四合院房子,仅自己的近千余平方米的、两层楼房的、三进家院的豪宅,在后世,无论你怎么有钱,其住宅的面积都要受到限制的……

在实现幸福的过程中,程序的提示给他提供了相当大的帮zhù

,程序的提示成了他的一项重yào

法宝。

他抽出时间来,仍到师傅那里不停的锻炼,经师傅测试,他的武功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六级。

他休息时,也会时常到山上去采些药材,炼制丹药。

面对这所有的成就,薛峰在心里不停地感叹:幸福啊——薛峰!你这小子,真幸福呀!

第114章 麻叔谋摆擂

隋文帝一生用过两个年号,一个是开皇,共二十年;一个是仁寿,共四年。开皇的意思,是开启千古皇家基业。仁寿的意思,是希望国泰民安,国运亨通永存。也有希望自己长生不老,永远不死的意思。如果真要有死的那一天的话,但也希望自己能够多活几年。

仁寿二年三月初一,麻叔谋接到左仆射、上柱国、越国公杨素的信:杨素被隋文帝任命为云州道行军元帅,带领启民可汗向北进攻步迦可汗,他在隋文帝面前提议,麻叔谋为云州道副元帅,得到隋文帝批准。杨素要麻叔谋把江浦县事情向新县令交待之后,即刻赴任。

麻叔谋到江浦任‘县尉之时,就自带一班人马,这班人马虽然人数不多,但都属精英,为他在江浦县工作的顺利开展,立下了不朽之功。

麻叔谋这次赴任,也想从江浦带几个精英去,如果没有那么多,一个也可以。

他到江浦时间不长,没发xiàn

江浦有啥奇才。怎么办呢?他想起了一个主意:打擂!

在新县衙的工地的东边,二里路开外,有一新建擂台,自擂台建好止,还没有使用过。为了选拔精英,麻叔谋安排人挂起长幅:“江浦县原县令麻叔谋,在此摆擂,如有人能过三招不败,便可得五铢钱三贯!败者一文不输!”

这是麻叔谋在用计:你赢了,你是精英,我带你走,哪有钱给你?如果你就要想钱,但不跟走的话,那你就等着挨揍吧!

麻叔谋摆擂,并非为赚钱,你输了,你当然走人。摔伤了,你自己倒霉,摔死了,更说明你不自量力,摔死是没人偿命的,因为这就是擂台的规矩。这也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仁寿二年三月初二,整个江浦都轰动起来。大清早的,早就有人把擂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说水泄不通,那是擂台前,在擂台后面,还是有通道的。

和风丽日,擂主麻叔谋急着赴任,但这选取精英的事,还得先办了。

林子大了,啥鸟都有,有点力qì

之人,冲着那三贯五铢,报名打擂也竟然有四五十人。

擂主麻叔谋坐在擂台中心,叫这四五十人互摔,一跤定输赢,这叫淘汰赛。当然,你输了,如果不服气,可以再摔。

上擂台的,谁个都不想当孬种,至少是不怕腿断胳膊折的,说到底,都会两下,又都是亡命之徒。四十多人,组成二十多对,互摔,败了你下去,不服气再上来。

这擂台没有那么多规矩,但是,既然上来摔的,都得按规矩立下生死状。

由于是一跤定输赢,因此,不到一个时辰,就淘汰了四十多人,擂台上只剩下了三人,当然,连擂主麻叔谋算上,四人。

剩下的这些人要算是精英,因为他们也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他们的块头,虽说小于麻叔谋,但也与李三一般大小。

麻叔谋唤来李三,与那三人比试。

这三人都是市井之人,虽说也都一付武功架势,但李三根本不把他们看在眼里。李三也是艺高人胆大,自己天生一付蛮力,再经过师傅葫芦头细心调教,其能力非常人能比。

台下前排一人,靓丽的绸缎长袍,头戴瓜皮小帽,其身材也像一成人,不过,你要仔细看那细皮嫩肉的小脸,你就会发xiàn

,这人是青春正年少。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本书的主人公,既是李三的师兄,又是李三继女女婿、县衙工地大堂正监、风流倜傥的小富翁薛峰。…,

见是打擂,薛峰甚感新鲜,在这古代司空见惯的现象,但在他看来,却是新新鲜鲜的新事物。只可惜,这擂台并非按常规设擂,在薛峰看来,这只不过是原县令麻叔谋逗乐子罢了,因为他并不知实情——麻叔谋在赴任前挑选精英……

擂台之上,一大汉光着上身,左右摇晃着脚步,两眼直射李三。李三毕直的站在原处,擂台下欢声雷动,他们看好的是光着上身的大汉——你看人家那架势,确实是行家。

李三慢慢的向他走去,好像不经意的走路人一般。台下有一部分人又看好李三,大赞:这才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你看李三那镇定自若的样子,才是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

看好光身大汉的喊道:这摔跤并非是比气度,还得看是否行家,你气度再大,被人摔倒,还不是个输么?

有人拼命喊安静,大战当前,只管带眼看就是,输赢是立见分晓之事,何必争论?

李三整体武功,经葫芦头全面测试,已经达到了理想的四级。但从摔木头人这个单项来看,他已达七级,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级别,已是一个可以人中为王的级别!

这时,光身大汉刚和李三的身体接近,就被李三闪电般摔倒,台下人真是热情似火,噢噢狂叫。

江浦县的前身是个江浦镇,这里从没有过擂台,这个擂台,是江浦改县后新建的擂台,这擂台的规模气派,都直抵州府级擂台。眼下是新擂台的首场比赛,很自然的事:人人都像是打了鸡血!

那个时代的娱乐,由于时代的原因,严重受限。这大新年的,真是人们狂欢的时刻。有这样的擂台,真是不得了的事情,它是人们情绪发泄的最佳场所。

光身大汉并非怂人,他也是经过战胜四十多强手脱颖而出的,他被李三就这样摔倒在地,他怎能服气?于是,他站起身来再战,结果又是被李三摔倒。

光身大汉此时心里发虚:因为自己并为发力就倒地,这是令人心里发慌的事情!但又不想就此退台,于是,他站起身来,凶狠的向李三扑来。李三向一侧急躲,那大汉从他身边闪过。李三从他身后一手抓住他的裤带,一手托住他的上身,把他举了起来……

擂台下看打擂之人,有些狂热到不能自已的地步,高声狂喊:“摔死他!摔死他——”

也有同情的声音,叫李三手下留情,不过,这声音很弱很弱,被那些狂热之声掩盖得几乎为零。

李三托住大汉,举过头顶,向擂台边上走去,那大汉在他的手上不停的挣扎……

薛峰在下看了,好你个李三,人家和你一无冤二无仇的,你这是干什么?

李三在台上打擂,但眼睛时常瞄向薛峰,他见薛峰向他摆手,便把那大汉轻轻的放下。

“谢壮士手下留情!小的李鬼甘拜下风!”那光身大汉一边说着一边跪下礼拜。

李三见他跪拜,顿感风光无限,于是,大度的把李鬼扶起。

台上还有两个大汉,其中一个见李鬼不堪一击,他也来个好汉不吃眼前亏,偷偷的溜了,即使“偷偷”,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引来一片狂笑声,一片“孬种”的谩骂声。

还有一个大汉,却泰然自若。李鬼下台后,他慢步上前,到李三面前,彬彬有礼的一抱拳:“李三好汉,在下方玄武,敬请赐教!”…,

李三心想:你要打就打,我可不会你这一套呀!你这样酸不溜秋的,我可受不了!他心里虽是这样想,但是面上,还是一抱拳,算是还了礼。

两人对峙站着,谁也没上前。

看台下的人那才叫真着急呀!你们是来打擂的,你们互相看什么?都是老爷们的脸,也不是女人大姑娘啥的,有啥看头:“打呀!快打呀……“你们再不打,台下人可就要急死了,我们这台下人,可要死在你们台上人前面了……”

……

混乱的嘈杂声中,李三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便上前走去。

那个叫方玄武的大汉再一次抱拳行礼,这一下李三可真受不了了,他剑步上前,伸手就去抓,然而,方玄武向侧面一躲,飞起连环腿向李三踢去。

李三跳木桩是弱项,这腿下不能说不灵活,但与方玄武相比,弱了!他托起两手,抵挡着方玄武的双脚。然而,李三双手的力虽大,但比起方玄武的双腿来,还是弱了许多。因而,李三是节节败退,快退到擂台边。而方玄武仍是腿脚并用,仍然步步逼进!

“踢啊!把他踢下台!”“对!踢死他!”“踢呀!踢呀……”那些不怕事大的看客,在看台下怒吼起来。

紧急之中,李三低头转脸一望,吓出一身冷汗,自已已经到了擂台边上,丈二高的擂台,如果跌落下去,非死即亡。

按一般的描述,李三此时应该想起自已的老婆玉春,应该想起自已刚满月的儿子,儿子名叫李明玉,这一名字还是薛峰起的……

在这里,绝不能那样去描述,因为李三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这一些,他已经被方玄武踢下擂台。

擂台之下,慌了擂台保护人员,四个保护人员都做好了承接的准bèi



在李三被踢下台的瞬间,薛峰早就跃起。他也知dào

,谁个在空中也无法承shòu这么大的力,不过,自已上去托一下,缓冲一下,李三跌在铺在地面的被子上,至少不至于摔死!

薛峰飞起的瞬间,台下上千的看客,顿时屏住呼吸,一片鸦雀无声。

在空中,薛峰托住李三,他先落地后,尽管薛峰尽lì

的去托,但李三依旧猛的着地。不过,经这一缓冲,李三并没有伤着。

薛峰朝李三安慰的一笑,然后向上一纵,跳上擂台。

方玄武退到擂台里边,轻轻的坐下。

薛峰上前一行礼,道:“方大侠,薛峰不才,敬请赐教!”

第115章 告别亲人(一)

麻叔谋心想:这小薛正监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勇气可嘉!不过,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他多次被害,都与他的这个特点有关。他也没想想?他哪里是方玄武的对手?他是新婚,又嫩骨嫩笋的,万一伤着了,那可就要违反我的初衷了:“小薛监,还是让我来吧!”

麻叔谋虽然嘴里这样说,但他并没有要和方玄武动手的意思,他打算派人调查一下这个方玄武的来历,赴任时就把他带走。

可既然是打擂,现在是由不得麻叔谋不动手了,因为看台下喊“打”声一浪高过一浪!激动的人,都打算往擂台上冲了。

“少侠,你下去吧!我和你打,别人只会说我欺负少年!我赢你何用?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是想向麻县令请教……”方玄武说着,手指向横幅,念道:“江浦县原县令麻叔谋,在此摆擂,如有能过三招不败,便可得五铢钱三贯……”

方玄武的傲慢,使薛峰怒气冲天,他上前一脚,踢开方玄武的椅子,方玄武差点跌倒。练武之人,在擂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而,方玄武的连环腿便向薛峰排来。薛峰迅速的躲过他那一环又一环的腿,总是绕向他的身后。在这种情况下,薛峰攻击他的机会太多了,但是,他并没有进攻。

方玄武见无法打到他,便更加疯狂的使起夺命腿来。就这样,他的一百多狠招下去,却丝毫没能损害到薛峰。

方玄武尽管是练武之人,但也有累的时候。此时,他全身冒着热气,人已经浸在汗里。而薛峰只是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

台下的看客,有许多人都是认识薛峰的,他们高声给薛峰助威:“薛监,快动手啊!动手打死他!”“打死他你就是江浦第一了,快啊!快动手啊!”“薛监,你打这是哪家子的擂?怎么还不动手啊?”“噢——打呀……”

李三被方玄武打下台之后,万分羞愧!他知dào

,如果不是薛峰救自已,自已也可能呜呼哀哉了!薛峰跳上台之后,他确实为薛峰捏一把汗。他跑到后台,随时都准bèi

冲过去,帮薛峰一起打!他看到方玄武浑身呼呼冒白汽,而薛峰却一手没动,他开心的笑了。

麻叔谋开始的时候还是坐着的,他见薛峰如此灵活、如此跳跃,他惊呆了,他既是为薛峰的灵活跳跃而惊讶,更是感到这种跳跃方法似曾相识,当他想起这种跳跃可能出自皇宫大内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薛峰这种年龄竟然会这样的武功!

麻叔谋感到:自已如果能够抓住他,也许能在三招之内将其制服,如果像他这样灵活,能占据他人身后的有利地形,自已如果要战胜他都在两说。

薛峰面对着浑身发软、大汗淋漓的方玄武,面对着擂台下,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他想,如果自已再不动手,也许真的就不合规矩了,于是,他向方玄武走去。

方玄武笑了,自已终于有了接触这个年轻人的机会了!他使尽最后的力qì

,腿向薛峰打去。

薛峰稍一躲闪,待他立足未稳,他轻轻一摔,便把方玄武摔倒在地。

并非是方玄武不禁摔,而是强弩之末不能穿缟。就是方玄武在状态良好的情况下与薛峰摔,也绝不是薛峰的对手,何况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呢?…,

麻叔谋已经知dào

要带谁走了,便叫人把方玄武抬下去。这时,台上就剩下麻叔谋与薛峰两个人了。麻叔谋从椅子站立起来,近两米高的大个子与薛峰那瘦小的身躯相比,形成鲜明的对比。

麻叔谋的个子虽然很大,但一点儿也不笨拙。他迅速向薛峰扑去,薛峰依旧几步跳开。就这一眨眼的时间,一招就算过去了。他心想,这像这样下去,不要说三招,就是十招也难以胜他。因而,他草率的又进攻两招,他这两招没用心,薛峰当然更能轻易躲过。

说真话,真是惺惺相惜,要说让麻叔谋真的下狠手与薛峰拼杀,他还真的舍不得。作为薛峰,尽管麻叔谋是个武将,尽管他的块头特大,其实,自已要是攻击他,还是有机可乘的。但他也不忍,因为在对付谢利和仇县令的时候,他毕竟是帮了自已忙的。

擂,散了。看客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离去,有些会两下子的,在原地互相摔了起来,用他们的话说,这叫过过跤瘾。

“小薛监,我有话和你说!”麻叔谋一边跨上大马一边说道。

薛峰也跨上大马,随着麻叔谋而去。

两人并排骑着马向江边走去,麻叔谋的卫兵十步开外跟在后边。

“小薛监,你有没有考lǜ

过从军?”麻叔谋眼睛望着前方问道。

“从军?”薛峰愣了一下,他不知dào

麻叔谋为什么要这样问?当然,他也不知dào

麻叔谋即将要任云州道副元帅。

“是啊,从军!这些年以来,突厥虽然在我军的不断打击之下,势力范围越来越小,分化为东西突厥,但他们利用草原优势,时而也会偷袭我们一下……当然,要你从军,只是要你跟在我身边,你不会有危险的!”

“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

“明天?”

“是的!”

“好的,我现在就到工地上和家里去安排一下!”薛峰说着,便打马向沂南’县宝塔镇葫芦头师傅那里而去。

薛峰见到葫芦头,向他说明了来意。葫芦头听说又一个徒弟要离开自已,不免有些心酸。但他从心眼里来说,还是希望徒弟闯荡磨练的。

薛峰随即到晨晓布庄告别阿晨、阿晓,她俩拉住他的手依依话别,望着她俩哭得伤心,他想起了韩雅和秋华,如果说自已要从军,她俩还知要多么难过呢!

薛峰见到李三,把家中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他,要他一定要守护好小二、小花红、韩雅和秋华。

李三听说薛峰要从军,早已眼泪汪汪。他回想起自已从半个要饭的无赖穷汉,在薛峰一步步带领下,成为今天的捕快班头,并娶妻生子,他早已把薛峰的恩情深埋在心里,面对薛峰的托付,他把胸口拍得啪啪响:只要我李三活着,就绝不会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

作为薛峰,把家人托付给李三,他也是放心的!

薛峰向王禾告别,王禾是感慨万千:特别是这一次薛峰把他解救出来,并证明他的“清白”,他打心眼里感恩。

除了家里之外,薛峰该交待的已经交待完毕,该告别的也已经告别。在面对着与家人和韩员外告别的时候,他犹豫了:现在的自已,已经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要早知dào

有从军的这一天,自已也就不会早早的结婚了。

现在,不仅牵挂爹爹薛老三,牵挂小二和小花红,又多了牵挂:韩雅和秋华。…,

他在江边转悠着,甚至有点害pà

回家。望着江上的点点白帆,望着在江边嬉戏的鸟儿,他此时真的有些后悔:那么爽快的就答yīng

了麻叔谋……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他到了家门口,叫小二把马牵进马棚,自已一人低着头向韩员外家走去……他曾经答yīng

过韩员外,一辈子守候着他的孙女韩雅,永不分离。今天,自已食言了!

到了韩员外家,薛峰向韩员外说明了来意,他也做好了被埋怨的准bèi

。没想到的是,韩员外格外的开明,说自已年轻时没有从军就有些后悔,他还安慰薛峰,叫他安心从军,做个将军回来,是对他最大的报答。

其实,韩员外在内心里是感激薛峰的!自已孙女听说与当时的仇县令家的儿子定亲,身体每况愈下,眼看就不久于人世,是薛峰救了她!

韩员外还再三关照要他放心,这使他倍感欣慰!

告别了韩员外,他来到自已的家院的门口,脚步又变得沉重起来。于是,他又退了回来,来到薛老三那里,他把自已即将从军的事,告sù

了他。薛老三知dào

薛峰的翅膀早就硬了,根本就不是自已能左右得了的……

从薛老三那里出来之后,他又向自已的家走去。千难万难,这难关总是要过的!他硬着头皮把这个消息告sù

了韩雅和秋华,两人听说之后,哭成了泪人,埋怨他的心太狠!

他共有三进家院,头进二楼是他的住处,二进二楼是韩雅住的地方,三进二楼是秋华住的地方。以前,他每晚很少单独住,而是来往于韩雅和秋华的住处。

今天晚上,他要好好的静一静。他睡在自已卧室,单独一人,浮想联翩、夜不能寐,不知不觉的夜深了……

此时,那遥远而空灵的程序音准时提示道:“子时到,程序启动!”

薛峰随口问道:“我多天没有提问了,现在也改改花子,不要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把我的问题都提出来,你把欠我的都补上。你依照我的吩咐,就这样办了……我问你:麻叔谋受贬到江浦当县尉,升了县令,为什么被调走?这一次是要去哪里?他要去干什么?我随他去的得和失?”

第116章 告别亲人(二)

薛峰担心无谓的问话,影响其效率,他索性把所想到的一笼统的问了。

程序音依旧那么遥远而空灵:“……说来话长,麻叔谋是上柱国、左仆射、越国公杨素的死党和忠实崇拜者。杨素是一个百战百胜的战神,他不仅相貌堂堂,而且熟悉政治、精通军事、谋略过人、韬光养晦,当然,他也善于见风使舵、更是一位阴谋专家。

他在废除太子杨勇的过程中,他和杨勇玩起了猫玩老鼠的游戏,致使废太子至今仍在羁押之中。在朝廷之中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大红大紫的宰相高颎,也在和他的斗争中败下阵去。可见,这个人的能量之大!不过,最近,他遇到了麻烦。

给杨素造成麻烦的人,名字叫柳述。

说起柳述,必然要提到一个人,她就是隋文殿坚最小的女儿兰陵公主,杨坚共有五个儿子五个女儿。兰陵公主最小,因此排名第五,乳名阿五。

因为最小,又因为阿五知书达礼、温柔贤惠、容貌姣好且刚柔并济,因而深得隋文殿坚和独孤皇后的宠爱,她不仅是父母宠爱的中心,也是兄妹宠爱的中心。

阿五先是嫁了仪同三司王奉孝,可是,时间不长,这位驸马爷缠绵于这位如花似玉的娇妻,因病与世长辞,留下了可怜的阿五苦度时光。

独孤皇后的内心比阿五的苦只多不少,为了让阿五快乐与幸福,她为阿五物色了隋文帝重臣柳庆的孙子——即同是重臣的柳机的儿子——柳述。

柳述风流倜傥、才华横溢、能力卓著,年纪轻轻的就为兵部尚书。能使神灵般人物的杨素感到害pà

,可见他的才能非常人可以比拟!

柳述依仗着老泰山隋文殿坚的宠信,飞扬跋扈,独断专行,杨素见他恨得牙齿都痒痒,但在表面却是笑脸相待。

有这样一个人作对,杨素怕了!他居安思危:他感觉光有太子杨广的势力还远远不够,他要有自已的一批效忠于自已的死党。

正因为杨素百战百胜,这一次突厥犯边,隋文殿坚又想到了他,于是,任命他为云州道行军元帅。杨素接到任命后,他想到了麻叔谋。麻叔谋精明强干,只是脾气直而遭人陷害,实质并无大错。他在江浦县时间不长,又是政绩卓著,因而,杨素便建议麻叔谋任副元帅。

隋文帝深知麻叔谋的为人,精明强干、不拘小节、冷血冷面、不向强者低头,交给他任何任务,他几乎没有完不成的,因此,面对杨素的建议,隋文帝欣然同意。

你,薛峰,要说你跟随麻叔谋会失去什么,那你失去的就太多了:亲情、师门情谊,还有两位温柔貌美的女人,你一旦从军,你就无法和他们朝夕相处。

再者,这个时代从军和后世完全不同!后世从军那是一种荣耀,而大隋朝的军人,比商人的地位还要低下,因为他们的生命没有保障,从军者多数是罪人、以及欠债者、和生活没有着落、以及被强迫去的人。

不过,你的情况稍有不同。你随麻叔谋去之后,你将被安排为督军。看来你的命总是与“监官”有关,在县衙工地,你是大堂正监,你是个监官;从军,你为督军,你又是个监官……要说你的得处,就是你的见识更广了,经受的锻炼更多了,你也就更有可能成为真zhèng

的雄鹰了!”…,

薛峰是学建筑的,对隋朝这段历史细节不甚清楚。他知dào

:隋朝经lì

两世,一世是隋文帝,一世是隋炀帝,至于,还有一些小傀儡皇帝,他就不清楚了。他只知dào

隋朝是篡夺北周而来,后来被唐朝所取代,这大概的轮廓他懂。这些细节他就不甚明了。

此时,薛峰听的正过瘾,突然,程序音中止,他在大呼过瘾之时,又感到有些惆怅。他带着哀求的口气道:“难道你就不能多讲一些吗?”

程序这一次倒是有人情味,并没有对他过分的要求不理不睬:“你明天就要上路,你知dào

吗?你的两个女人现在还在为你哭泣,你还不赶快去安慰她们一下?”

薛峰是得寸进尺:“请问,怎样安慰好呢?”

程序刚才的话已经是额外奖励,此时,它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宇宙之中……

薛峰明知问也是白搭,但还是问了。常言道:不撞南墙不回头……思路回来之后,他想到程序说韩雅和秋华正在为他哭泣,他突然潸然泪下,急忙穿起衣服起身。

初三初四拜月牙,此时的月牙,早已到西山下休息去了,只留下满天的繁星。薛峰从头进家院出来,又从二进家院穿过,来到三进家院。

韩雅的房间内,虽然黑灯瞎火的,但里面的人并没睡觉。

韩雅听说薛峰明天就要走,一直在哭泣。丫环柳丝见自家小姐哭个不停,几次想去找薛峰,但都被韩雅叫住。

小的时候,柳丝一直称薛峰为大伢子,直至韩雅结婚,自已作为嫁妆陪过来,她才别别扭扭的改称薛峰为少爷。她见小姐在哭泣,薛峰回自已的卧室,她虽然嘴上不敢骂薛峰,但心里没有少骂他。

柳丝在安慰韩雅的时候,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透过门缝,望见薛峰向秋华那里去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小姐,你不要哭了!那个没良心的大伢子,你在这哭泣,他倒好,上秋华那去了!他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谁个大谁个小,难道他不明白吗?秋华她算个……”

“柳丝,你别说了!”韩雅听说薛峰往秋华那里,心里也是疼了一下,但是,她不能容忍柳丝一点尊卑也没有,因为,薛峰是自已的夫君,秋华是自已的妹子……

“小姐,你……”柳丝仍然是一肚子的委屈。

……

“咚咚!”薛峰敲响了秋华的门。

“谁呀?”

“我,大伢子!”不要看薛峰在外面,别人一口一个薛监的叫着。就连韩员外、薛老三也改口叫薛峰,可是,还有两个人叫他大伢子,这一个是韩雅,另一个就是秋华,所以,薛峰这样答道。

秋华翻身下床,来不及穿衣点灯,一下子冲到薛峰面前,猛烈的狂吻起来。

“这大冷的天,你这样会冻坏的!”薛峰把她抱到床边,递上衣服,道:“快穿,跟我走!”

秋华还以为要带她私奔呢,于是,惊讶的问道:“上哪里?”

“快穿,上你韩雅姐那里!”薛峰催促道。

薛峰之所以催促,而不是亲热一番,是因为他在路过二进宅院的时候,已经听清了柳丝的说话声。甚至,现在虽说离韩雅房间五丈开外,柳丝的声音很小,他都能隐约听见柳丝的抱怨声。

“大伢子,你明天就要走了,我要你搂我一会儿!”秋华撒娇道。

“你韩雅姐在等着呢!”薛峰实在不忍心叫她伤心,但又不能在这里温存,他担心在这时间长了,韩雅不高兴。…,

女人多了有好处,但自已也得想得面面俱到,要不的话,在这即将离别的关键时刻,自已稍有不慎,就会留下遗憾。

秋华听说韩雅在等,急忙穿好衣服。

她的衣服刚穿好,薛峰抱起她就韩雅卧室跑去。快到时,他才放下。

“咚咚!”薛峰又敲响了韩雅的门。

“谁?”这是柳丝惊恐的问声。她之所以惊恐,是因为她亲眼看见薛峰刚刚到秋华那里去,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我,大伢子!”薛峰是后世之人,在他的心目中,还装着人无论地位如何,但人格上一律平等的思想。他并不因为自已是家主,而在下人面前摆大,所以依旧自称“大伢子”。

柳丝急忙把门打开,她本以为是薛峰一人,没想到后面还跟着秋华,她下意识的道:“秋华,你也来了呀?”

这句话认真分析起来,不好听,怎么叫“也”呢?薛峰当然没有在意,而韩雅和秋华却深感别扭。

柳丝是一句下意识的话,自已回想起来也甚感不妥。自从秋华嫁来之后,韩雅曾对柳丝说过,叫她改口称秋华二娘,可是,柳丝怎么也改不过口来,好在秋华也不计较。

柳丝急忙点亮灯,见人家一家人在这,便急忙告辞而去。

韩雅见薛峰和秋华到来,急忙穿衣准bèi

起床。

“韩雅,你不要起来,大冷的天,我正要进被窝呢?”薛峰那意思是:秋华也可以进被窝,眼下毕竟是子时未过,离天亮还早着呢。

可他这一句话,却羞得韩雅和秋华满脸通红。

“秋华,一起上床吧!”为了解除尴尬,薛峰急忙补上一句。

是啊!这大冷的夜,薛峰明天又要远行,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秋华不上床,又能上哪里呢?人,不能不讲究,但这讲究都是因时、因事、因地而变化的!

韩雅睡在里面,薛峰睡在中间,秋华睡在外面……

三人同是在一个村子长大,当然,韩雅和秋华并不知dào

眼前的这个薛峰,并不是一年前的薛峰。因而,这不妨碍韩雅和秋华谈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薛峰听她们俩人谈小时候的事,甚感新鲜,感觉非常有趣。她俩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越谈越欢……

窗外渐渐的发亮,薛峰起床。韩雅和秋华知dào

天亮意味着什么,也跟着急忙起床!

薛峰梳洗停当之后,两位夫人都已经哭成泪人,无娄峰如何安慰,也无法阻止她们的哭泣。

告别的时间即将到来,薛峰也并非铁石心肠,他虽然心里发酸,也想一哭暢其心怀。但他是男子,他牢记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一古训,他在她们的哭泣声中,用宋朝词人苏轼的词作了告别语:“两位娘子,‘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说完,飞身上马,沿着八卦河边,向县城方向缓缓而行。

第117章 不爱红装爱武装

从去年(仁寿元年)三月份穿越而来,至今年正月,近十月时间,其危险和艰难程度,远胜前生二十多年。

薛峰沿着八卦河,拐向江边道路,他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是他人生的第二故乡,这一去,不知何时回归?回归时,又不知这儿会变成啥子模样。

仁寿四年,老而昏的隋文帝将见他的佛祖,取而代之的是隋炀殿广,这个雄心勃勃的隋二世,一心想超越秦皇汉武,想创大业,想千古永垂不朽,但他却没想到,留下的却是千古骂名。

大运河,是他伟大的杰作,真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大运河的河水里流淌着多少当代人的冤魂。自已来到这个具有非凡传奇、而又混乱不堪的时代,当然,不能仅享shòu

人间富贵荣华,更要与时俱进,投身到时代中去。

作为一个国家,抗御外来侵略,是非常神圣的!无论是后世,还是在当下。这一次随麻叔谋远征,毋庸置疑,大方向是正确的。

自古以来,忠孝不能两全。再者,自已学的武功,只有到战场上,才是真zhèng

有了用武之地……

薛峰一边思考,一边仔细地看着眼前的每一只鸟,每一片帆,每一个人,每一棵树……他不仅与亲人们依依惜别,也在和这里的一切作别……

“薛监——”正前方,王禾飞马而来。

薛峰不知发生啥事,打马迎了上去:“王总,什么事啊?这么急?”

“……好……好事!薛监。”王禾到了薛峰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然后,调转马头,和薛峰并辔而行:“薛监,江浦县成立了工部,州工部下文,我为县工部正工官,你为副工官,负责管理全县所有建筑,你的薪水也由一千二升至三千……”

薛峰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愣了一下:负责全县建筑的工官,不能说对自已没想到诱惑力,只是自已已经决定从军。如果这个消息在前几天得到,自已也许会高兴一阵子。而此时,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王总监,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是说好随麻县令同往从军的……”

“我昨晚接到任命,立即见了麻县令,他说,既然是州工部的决定,他也不想耽误你的前程……他担心县里老百姓会送行,耽误他的时间,天没亮他已经带人走了……”

薛峰一听急了眼,他还没等王禾说完,便道:“什么?你说他已经走了?”

王禾本以为薛峰得到任命会高兴,没想到会是这个表情,“是的!他已经走了!”

薛峰听了,顿时急不可待,打马向前奔去。

“……哎!薛监,你这是要上哪里?”

薛峰已经下去远了,哪里还能听见?即使听见又哪有功夫回答?他一直打马向捕房奔去。他还没到捕房门口,就一边跳下马一边问站岗的捕快:“你们李班头在吗?”

李三正准bèi

到县衙去送别薛峰一行,一听外面似乎是薛峰在问话,急忙跑了出来:“薛少爷,你这是……”

“快!三舅,你叫个认路的跟我走。麻县令他走了,他去云州道赴任,我找不着路,我要去追他。”

“你等着!”李三说着,急忙奔去向副班头打了招呼,牵着马便向外跑来。

“三舅,我叫你找的人呢?”薛峰急不可耐的问道。

“快上马!这一路我太熟悉了!叫谁也不如我呀!”李三说着,便飞身上马。…,

早上的大道上,路上没有什么行人。李三和薛峰快速向西奔去,到了西山边上,折转向北飞奔。

李三自从听说薛峰要去从军,就像塌了半边天似的,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有睡着。自已虽说这么大的人,要没经过这伤心离别之事,千言万语在心中翻腾,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夜里,他躺在床上,也会掴上自已几个耳光:明天,薛峰就要走了,自已竟然不知dào

要做些什么?

此时,李三飞马前行,时不时的望上薛峰一眼,薛峰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

里把路远处,隐约可见尘土飞扬,尘土扬入天空,很快消散开去。

薛峰估摸着,从时间上来计算,前边一行人应该就是麻叔谋等人。

前面,尘土渐渐消失。原来,麻叔谋一行,见有人急赶,作为军人,立即警觉起来,回首望着,见只有两人两骑,才放下心来。

当然,麻叔谋并未想到追赶自已的,是那少年得志,既升官又发财的薛峰。昨晚,王禾来找自已,怕自已带走薛峰,还专门把州工部的任命状也一同带去。他见了任命状,虽有不舍,但也无奈。州工部任命薛峰为江浦县副工官,那是公;自已要带走薛峰,那是半公半私……

待麻叔谋看见来人正是薛峰之时,他立即跳下马来。此时此刻,他并不以为薛峰要跟随自已,只是来送行罢了。

麻叔谋之所以天不亮而行,因为他听说商会、百姓等要为自已送行,他作为军人,不喜欢这些鸡零狗碎之事,虽然是为自已歌功颂德,虽然对自已名声有利,然而,他心里仍然无法接受。

这就是所谓的军人本色吧?要不的话,他当县尉,后当县令,按待遇,那也是出门三步有人抬的,可他偏不,却是以马带步,要是近距离的话,他也就迈起两条腿,只当跑步锻炼了。

薛峰对麻叔谋,心里也有厌恶的一面,因为,他知dào

,这个麻胡子终究是要吃伢子的,你说你吃什么不好?非要吃人家的孩子。孩子是用来吃的吗?孩子是未来,是传宗接代的……说一千条一万条,孩子也绝不是用来吃的!

不过,薛峰对眼前麻叔谋的作风,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的:你看人家也曾相当于司令级的官员,怎么到现在也没变味呢?还像个士兵似的?还有那个杨素,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宰相了,仍要亲自带兵打仗,如果就论这一点,他们还真的不简单!

“……麻县令……说好的……你,你怎么又不带我了呀?”

薛峰飞身下马,来到麻叔谋的面前,气喘吁吁的问道。

“你真的要跟我走?”麻叔谋的块头太大,头也大,眼更是不小,这一翻,就如鸡蛋一般大小,惊讶的问道。

“有谁说我不的走么?”

“那么大的官等着你去当,你会不当?你是嫌钱多咬手?还是王禾没有来得及告sù

你?”麻叔谋依旧瞪着眼睛,不曾眨上一下。

“王禾和我说了……不要说工部副官,就是正官,就是个县令,哪里跟上保家卫国光荣啊?不是有句熟话,叫做: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么?”

薛峰一着急,也不知把哪朝哪代的话也搬出来了。

薛峰这么一说,他自已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是,麻叔谋却不明白了,因为这一句熟话,对于他来说,不仅不熟,而是生得很,从来就没有听过!…,

麻叔谋的脸在抖动,在薛峰看来,他似乎在激动,薛峰感觉好笑:像他这样的冷血之人,竟然也会有激动的时候。

李三在一边直想抽自已的耳光,原因何在?因为眼前一个,是自已的恩人,另一个,也是自已的恩人,面对两个即将远去的恩人,自已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他一着急,整个脸上的肉像是在跳舞。

还是麻叔谋先向李三打了招呼:“李三,后会有期!”

“唉……”

薛峰见麻叔谋上马,他也跳上马去,对李三道:“三舅,多保重!”

“唉……”李三激动的浑身颤抖,一句也说不出来。眼泪倒是勤快,一下子窜了下来。

麻叔谋见李三流泪,很不高兴:“李三,男儿流血不流泪!你这也不明白?”

薛峰听这句话,好耳熟。

“……明白!”李三听了,抬起大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可是,不争气的眼泪随即也流了下来。

薛峰见李三那模样,也是一阵心酸,他这一回也算是感受了一下古代的离别之苦!是啊,在这时代,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这一去,也算是生死两茫茫……可是,严酷的现实却要一个男人做到流血不流泪,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薛峰硬是以惊人的毅力制止住了流泪,如果任其情感,那泪是必流无疑。如果流了,麻叔谋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自已是懦夫?

麻叔谋真是冷血,他见李三又在流泪,极不高兴的边打马边吼道:“走!”

薛峰也微笑着向李三挥了挥手,紧随麻叔谋一行人而去。

李三见他们走远了,才终于放声嚎啕大哭!

其实,人吗?该哭,还是要哭的!不然,真的会憋出毛病,因为哭是人的专利,动物就是最伤心,也是不知dào

哭的!

……

薛峰和麻叔谋并辔而行,他只才注意,麻叔谋那脸就像是雕刻一般,这使他想起了出土的秦代兵马俑。他再向其他士兵望去,他们的脸和麻叔谋一样,也都像兵马俑似的。

从今天开始,自已就是一个军人了。这条路,是自已选择的,就在几分钟之前,自已完全可以做一个县一级的官员,这个官是自已本行,做起来完全得心应手、轻车熟路、荣华富贵、封妻荫子、无限荣光!

那一条康庄大道自已不走,却要去从戎,难怪常人无法理解。细想起来:自已的骨子里,也许真有中华儿女的那份奇志吧?

第118章 杨素,不仅是战神

麻叔谋脸色严峻,并非是他遇到了什么不解不结,而是他在冷酷无情的斗争中,已经养成这么个脸色。胆小的人见了,还真害pà

。对于锻炼胆量的人而言,常看他那张脸,也许是个最好的锻炼。

薛峰就是那个想锻炼之人!为了锻炼胆量,他时常朝麻叔谋那冷若冰霜的脸望上几眼。

突然,麻叔谋的头向薛峰转去。

薛峰冷不丁的见了,倒吸一口凉气:那哪是正常人的眼?纯粹就是两束光。

“薛峰,你说,你师承何人?”麻叔谋的声音像铜锣一般,连空气都随之震荡。

薛峰知dào

,麻叔谋问的是自已的武功。当然,这事,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何况,此时并没有人要打自已。于是,他也打了个麻糊眼:“你说是建筑么……这个么,还真没有老师。听爹爹说,我小的时候,就喜欢和泥盖小屋……”

“我问你那干什么?我问的是你的武功?”

“这个……能不说么?”

“驾!”麻叔谋见薛峰不愿回答,打起马狂奔起来。

怎么?他生气啦?薛峰追上前去,时常向他望上一下,只见他那脸依旧像兵马俑似的,从他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

五天以后的晚上,麻叔谋一行人见到了杨素。

这五天,白天赶路,天黑之后休息,到哪睡哪。

这五天,遭了一场雨、两场雪。

一天下来,那真叫人困马乏。薛峰真zhèng

尝到了什么叫饥寒交迫、鞍马劳顿,什么叫苦不堪言,难怪古代有好儿不当兵一说。

这五天的苦,毫不夸张的说,比自已上一世二十多年的苦加起来都要多。

苦吃了,如果能得到这位麻首长一句安慰、一句夸奖,那也知足了!可结果是:这样的半句安慰、半句夸奖也没有。

再看看这位麻首长,他也应有四十的人了,这五天下来,却看不出他觉得苦。不过,他那一张冷脸,就是苦,也应该看不出来吧?

同来的一行士兵,小的有十五六,大的有三十。从他们的表情中,都看不出一个“苦”字来。当然,薛峰感到的苦,也是深深的埋在心里的。

……

麻叔谋一行,在行军帐篷中见到杨素。两人相见之后,上前就是一个拥bào

礼。

薛峰终于看到麻叔谋的脸部有些变化,好像有些激动。他只是脸部表情有些变化,但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儿水。看样子,他不仅要求别人流血不流泪,对自已也是这样要求的。

“老仆射,你都打了一辈子的仗了,难道还要亲临前线?”麻叔谋激动的问道。

“呵呵,正因为打了一辈子的仗,所以才喜欢上前线呀!”杨素爽朗的答道。

杨素打北齐,镇压尉迟叛乱,平南陈,御突厥,一生中可真谓身经百战,而且百战百胜。对于杨素,在后世,薛峰从历史书中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的父亲杨敷,在北周时是汾州刺史。北周武帝亲率六军攻打北齐时,杨素那时就曾当过先锋官。

当年,北周武帝就非常赏识杨素:“希望你好好努力,不要担心将来不会富贵。”杨素当时回答了一句流传很久的名言:“只怕富贵来逼臣,臣倒无心求取富贵。”

北周大象二年,杨坚掌握了北周的实权,他当然也想要当皇帝,因为,他想当皇帝已经很久了。北周的大臣,相州总管尉迟迥、陨州总管司马消难、益州总管王谦等高呼口号:杨坚当皇帝,我们坚决不答yīng

!…,

杨坚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你们不答yīng

,不答yīng

又怎么着?打呗!当年信州总管、清河公杨素又当了一回急先锋,当然,最后以尉迟迥等三大总管失败而告终。

开皇八年十一月,在当年晋王杨广的带领下,向南朝陈发动进攻。杨广带领五十一万八千人,号称六十万大军,分成三路。一路是杨广大军,直指陈朝的首都建康,二路是秦王杨俊大军,直指长江中游的武昌,三路是清河公杨素大军,直指三峡峡口。

杨素打了平陈战争的第一仗,他亲自率领部分将士偷袭狼尾滩,获得成功。偷袭,是杨素惯用的手法,这说明他是狡猾狡猾的,这也是敌人害pà

他的重yào

原因之一。

狼尾滩大捷,极大的振奋了隋军士气,为平陈战役,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站在高大的战舰之上,八面威风的杨素,被沿江看见的南朝军民誉为“江神”。

杨素不仅会打仗,开皇十三年,建造仁寿宫,隋文帝也把这一重大任务交给了他。当然,他和管建筑的副手宇文恺,是保质、保量,还保豪华、保“奢侈”的完成了这一任务。总之,仁寿宫美观大方、富丽堂皇。

如此的大工程,如此的豪华装饰,从开工至竣工,也只用了两年时间。

仁寿宫建设得史无前例,可是,杨素却差点儿为此丢了脑袋。原因是建得太好了!太好就意味着银子花得多。隋文帝对仁寿宫,虽然打心里一百个满yì

,但一向崇尚节俭的他,心疼银子!可表面上不能说心疼银子,而是说:你这样做,不是叫老百姓骂我么?

要不是独孤皇后,这一次杨素还真的有点麻烦。

独孤皇后虽然也是节约的模范,但这样好的建筑她也从没见过,她一高兴,表扬了杨素几句。

隋文帝是怕老婆的模范,见皇后高兴,这仁寿宫又是人家杨素挂帅建的,再治他的罪,就显得不合时宜。皇上的态度随着皇后的态度而改变,所以,那次,也就皆大欢喜了。

隋朝皇帝、皇后、太子、皇子、大臣的故事个个精彩,当然,杨素的故事也在精彩之列。

杨素的故事精彩,不仅在打仗和建设上,他的私人生活也相当精彩,典型的就要数他与乐昌公主的故事。

著名的破镜重圆的故事,里面就有杨素的名字。

陈朝灭亡后,杨素劳苦功高,隋文殿坚不仅奖赏他官爵、银子、绸缎、土地、古玩、还奖赏他女人。这个女人,就是破镜重圆故事里面的女主人公——南朝陈后主的妹妹——乐昌公主。

南朝陈国破家亡,乐昌公主也成了俘虏。

乐昌公主生于皇家,从小受到良好教育,再加上她是十成的美人,所以,她深得杨素宠爱。

可随着时间的发展,杨素发觉一件事情,有点不大妙:乐昌公主是有老公的人,这事闹的!

原来,陈朝灭亡之际,非常混乱,乐昌公主和老公徐德言也有点先见之明,知dào

自已可能在这场混乱中失散,因为乐昌公主毕竟不是普通的女人。

如果失散怎么办呢?他俩一合计,想出了一个办法:把一面铜镜一分为二,各拿一半。如果失散,乐昌公主定会被掳入大隋的国都长安城。

这地点有了,还有的就是时间了,每月十五日,在市场上,乐昌公主派人卖这半面镜子。徐德言来到长安城,这两个一半的镜子就有可能合上。如能合上,人的团圆也就有了希望,不过,仅仅是希望而已,因为,事情总会变化的。…,

几年过去了,徐德言来到长安。一年,正月十五这个日子里,他还真的发xiàn

有个老人在卖这半面镜子,一打听价格,价格不高,十贯五铢,这些钱够买二百面新铜镜的。听到这个价格的人,无不骂这老人是个疯子。

可有一个人知dào

这老人并不是疯子,这人就是徐德言。

徐德言一打听,乐昌已经是当今大宰相杨素的小妾了,这还有希望吗?当然,他自已的半面铜镜,一文钱没要,交给了这位老人,还带去了一首诗:“镜与人俱去,镜归人未归。无复姮娥影,空留明月辉。”

乐昌公主难啦,杨素是她崇敬的人;徐德言是她爱的人;杨素视自已为掌上明珠,即使能离开他,他也会伤心啊!

在两难之中,她还是选择了向杨素如实相告。

杨素不仅大度,人情味也十足!(不过,要申明一下,他只对这个女人有人情味。因为,在建设仁寿宫的时候,两年时间,在他的手下,死了几万男人。)

经过考lǜ

,杨素答yīng

乐昌公主让徐德言带走。

乐昌公主难啦,不过,再难,仍得面对这样的两个男人:“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作人难。”

故事讲起来很美,结局也不错,但是,也挺悲伤的!

还是这个杨素,把当了二十年的太子杨勇给废了……神马都是浮云,一点儿也不错!杨勇当了二十年的太子,转眼间,也变成“浮云”了。

独孤皇后不喜欢自已的太子儿子杨勇,当年的晋王,杨广对太子这一高位也是虎视眈眈、垂涎三尺,不过,没有杨素,独孤皇后只能是干气,杨广再馋,太子这块肥肉也到不了他的嘴里,杨勇这个太子还是太子。因为有了杨素,杨勇这个太子就变成了废太子,独孤皇后和杨广才如愿以偿。

太子杨勇被废,大隋的国家柱石——废太子杨勇的儿女亲家——杨素的最强dà

的政敌——高颎,也随即倒下。

杨素厉害吧?真zhèng

的很厉害!

前面说过,杨素熟悉政治、精通军事、谋略过人、懂得韬光养晦。这人要好是样样好,他不仅有以上这些优点,而且长得也有优点——相貌堂堂。

第119章 突厥克星

帐篷里,灯火通明。杨素和麻叔谋席地而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见到他们左一碗右一碗的喝,薛峰这才信了:《水浒传》中的武松,一连喝了十八碗,也并不是什么夸张。

杨素和麻叔谋说的尽是些离别这一年来的客套话,常常流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薛峰看得出来,这老弟兄要说知心话,自已在这,人家说话不大方便,便起身告辞。

麻叔谋长得粗,可心眼不粗,他叫薛峰坐下,转而对杨素道:这小子可靠,有些话但说无妨。

杨素听了,这才放开讲来:

突厥的突利可汗,是隋文殿坚亲手培植起来的亲信,也是大隋分化瓦解突厥的重大成果。

隋朝的前身,是北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北齐和北周共存。那个时候,突厥是大爷,北周和北齐成天诚惶诚恐,不知突厥何时要收拾自已,于是,不断的给突厥送钱、送物、送美女,这样,才能安稳上一些日子。

突厥对北齐和北周,也深有自已的一套经验,这经验就是:没事折腾折腾他们,不能让他们安稳了。它今天看北齐不顺眼,就联合北周揍它;明天看北周不顺眼,又联合北齐揍它。

北周和北齐之间,动不动也会互相掐。掐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最后,是一齐讨好突厥。

突厥可汗曾狂妄的说:我有北周和北齐这两个孝顺儿子,我永远也穷不了!

突厥在遇北周、北齐内斗的岁月,它是大爷,可是遇上隋文帝,它可就是倒了大霉了!

隋文帝建立大隋之后,他就不买突厥的账了:你想在我面前称大爷,你也没尿泡尿照照你那影子,我还要做你的大爷呢!隋文帝是这样想的,当然,最终也做到了。

隋文帝说这话,他是有底气的:因为,现在统一了,不存zài

窝里斗了!以前,人家欺负你,那是顺理成章的事:兄弟不和外人欺吗!

突厥见隋文帝要称大爷,要把这身份掉过来,当然是十分的恼火。恼火怎么着?打呗!

仅仅靠打,那是绝对不行的,因为那样做会劳民伤财,最终大家都会吐血而亡,不知哪个又会坐收这渔翁之利。

在这种背景下,大隋出了一个能人长孙晟。这人从一开始,就对突厥又是调查又是研究,成天揣摩突厥内部人的心思,发xiàn

他们有裂痕,就立即给它撕大。

这可是一件最要命的事情:就这样,突厥内部的裂痕,被这个长孙晟越撕越大,后来,突厥互相之间也掐了起来。

大可汗都蓝,攻打由大隋一手扶植起来的小可汗突利,其结果是突利可汗被打得大败,连女人孩子老爹老妈也被杀个净光,更不要说家产了。

这一仗打的,都蓝笑了,突利哭了。突利是大隋的亲信,可是,突利败了,作为大隋的大臣,长孙晟也笑了。他的笑从何来?都蓝杀了突利的家人,突利能不恨都蓝一辈子吗?

突利败的也实在可怜,剩下的将士还有五……作为一个可汗,就是最输,也总该剩下个五千来人吧?不过,这五千要除上一千——他自已不算,只剩下了五个人。

杨坚和长孙晟一样的高兴,他将突利可汗改名为启民可汗。

都蓝可汗见大隋对启民可汗这么好,也有些后怕。他返还了启民可汗一万多人。

启民可汗这人有了,没有地方,隋文帝给了他一个肥沃的地方——河套。…,

启民可汗是个识好歹的人,谁亲谁疏,一目了然:都蓝有杀亲之仇、血海之恨。而隋文帝给钱、给粮、给地、给人、给保卫,真是比亲爹还要亲!

都蓝可汗怕了!

隋文帝想:难道怕就有用吗?怕也不行,这一次要打你,就打你个十二分老实才行!

可是,还没等隋文帝动手,都蓝可汗就彻彻底底的老实了,不老实也不行啊,因为他被刺身亡。

多灾多难的突厥大可汗这一死,突厥内部更成一盘散沙。突厥中势力较大一支的达头可汗,认为天降大任于他了,他勇敢的站了出来,自立为突厥老大,改号为步迦可汗——突厥第九任大可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突厥内部看到启民一天天的好起来,看到步迦一天天的烂下去,有些人就选择了启民。启民当然也热烈欢迎,你们投我吗,那也是多多益善了。

不要看启民当年败落时,手下大兵大将只有五位,但这五位就是五个火种,他借隋文帝的东风,也竟然燎原在突厥的大地上。

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尽管启民可汗的发展势头不错,但步迦可汗的实力仍远在启民之上。如果是步迦可汗与启民可汗一对一的玩,启民还远不是步迦的对手。

启民亲大隋,这给步迦可汗落下口实:启民是出卖突厥的民族败类,突厥全体人民应该共诛之。

不过,双方都需yào

休养生机,在仁寿元年下半年的时间内,双方基本没有打仗。

难怪启民可汗感觉隋文帝比亲爹还要亲,在这一段时间里,隋文帝派人给他修城池、盖房子,基本上是他缺什么,隋文帝就给什么。

隋文帝不是傻子,他给启民可汗这点东西,远比直接和突厥发生战争要省钱的多。和隋文帝相比,启民可汗只是才学手的小会计,而隋文帝却是一个会计师。

启民可汗是突厥,是朋友突厥,步迦可汗也是突厥,是敌人突厥。在大隋的疆域与敌人突厥之间,隔着一道天然屏障——朋友突厥启民可汗。

国家的分裂,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领导人所不能容忍的。步迦大可汗,就是突厥的有远大志向的领导人。他经过一番休整之后,决心消灭卖国的启民可汗,于是,步迦可汗派他的大将,思力俟斤小可汗为先锋,对启民可汗部落发动进攻。

这一次,思力俟斤偷袭成功,掠走启民可汗部落的男女六千人,各种牲畜二十余万头。思力俟斤所到之处,实行了三光政策,杀光、烧光、抢光。

突厥小可汗启民,辛辛苦苦在自力更生为辅,依靠大隋外援为主,而建立起来的美好家园,岂容再遭践踏?于是,他决心要报仇雪恨。

然而,仅靠自已的力量,这仇,报不了,恨,雪不掉,还有被进一步践踏的可能。

这一次又是启民哭了,步迦笑了。不过,隋文帝以及他的手下——突厥的克星们,也笑了。

同前一次启民只剩下五个人的情形,是何等相似:只不过那一次笑的都蓝,这一次笑的是步迦。启民还是个哭者,隋文帝还是在微笑,而且是笑得那样可爱。

以前,都是大隋直接和突厥发生战争,而现在,有了启民,战争的烽火不再在自已的国土上燃烧。

虽然这样,隋文帝多天没有揍步迦了,手也痒痒,正好,步迦的屁股撅了过来,真是不揍白不揍!于是,隋文帝抬起了巴掌:派宰相杨素这个杀神,和分裂突厥高手长孙晟,与启民可汗一道,向步迦大可汗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这一次,麻叔谋的到来,这个军号刚刚吹响。

薛峰的运气真的不错,从乡下的一个穷小子,和当今的宰相同在一起吃饭。本来困乏的身体,听杨素这么天南海北的一吹,顿时来了精神。

到此时,薛峰坚定的认为:自已这一步绝对的走对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从军这一行虽然特别、特别、特别的苦,但内心中也有特别、特别、特别乐的地方,因为他从杨素和麻叔谋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

要不的话,都四五十岁的人了,特别是麻叔谋从天没亮就在马上,到现在,应该很累了吧?

“老仆射,你这儿正多一张床,我就在你这睡了!”薛峰本以为麻叔谋不觉累,其实他真的累了,要不的话,他不可能在宰相面前,提出要先睡觉的。

“你的床为你准bèi

好了,不过,那不是你的床。”杨素笑着说道。

“那,这是谁的?莫非,你打仗还把夫人带了来?”

“哈哈——麻总管一向以冷峻著称,怎么也开起了玩笑?”

“那,这是谁的床?他睡得,我就睡不得么?”麻叔谋这句话就叫不讲理,人家的床是人家的,你凭什么你睡得?

“也许,我说出他的名字,你就认为自已睡不得了!”杨素依旧笑着说道。

“谁的床我也睡得,就是那个可汗什么的,我也睡得。”麻叔谋酒喝得大了,他自已也不知dào

这话该不该说。

“那是突厥听了他的名字,小腿肚就要转筋的,车骑将军长孙晟的床。”

“哦,他在哪?”麻叔谋听了,果然惊了一下。他早就听说过长孙晟的大名,只是从未谋面。

“他带人过了河,到步迦可汗那里转悠去了!”杨素的口气中,带有几分爱惜的口气。从话音中可以听出,他也是很赏识这位长孙将军的。

薛峰一听,心里感觉好笑,一个中央级的大首长,到敌人内部去侦察,这多么像个侦察班长啊?这么大的首长,就不考lǜ

自身安全么?

“那,我就到我该睡的地方去睡了!”麻叔谋起身,对着薛峰道:“走!我的小伙伴!”

麻叔谋这句多少带有点玩笑的话,令薛峰惊讶不已,在江浦县的时候,他也见过几次,可很少听到他说话,要说这种轻松的话语,更是前所未闻。

杨素站起身来道:“麻总管,我对你说,今天夜里,我可不睡觉呀?”

“什么?”麻叔谋站住了,他知dào

杨素话中的含意,他又走了回来,重新盘腿坐下。

“不要问了,继xù

喝酒!”杨素递过酒坛,道。

第120章 投毒

薛峰出外方便,月牙已经落山,外面一片漆黑。一眼望去,只有黑乎乎的一顶顶帐篷,仔细望去,尚有不少哨兵在放哨。

杨素帐篷四周,至少有七八个哨兵。杨素帐篷里面虽然灯火明亮,但从外面看,里面的光亮一点儿也没有泄出……

夜虽然深了,但杨素和麻叔谋还在天南海北的侃着,对于薛峰来说,他们说的,句句都是新鲜事,声声皆为战场情。他们讲的,不是演义,不是虚拟,他们讲的都是实情。这实的东西,总比莫须有的东西更能吸引人……

“老仆射!”随着帐篷外的一声轻轻的喊声,帐篷门被掀开,进来一个威风凛凛、气度非凡的书生模样的人,那张白脸,好像刚搽过粉一般。

“长孙将军,你呀……来!喝两杯度度暖再说!”杨素递过一只大碗道。

“你就是长孙晟将军?”麻叔谋站起身来问道。

“你……麻总管?!”长孙晟亲热的答道。因为,他听杨素说过,麻叔谋不久要来。两人说着,四只膀子亲热的搭到了一起。“麻总管,你来得正好!你正好陪老仆射,我有事,还要出去一趟!”

“什么事,这么急?”杨素不解的问道。

长孙晟望了望薛峰,套着杨素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

杨素听了,哈哈一笑:“哈哈……这样的好事,怎么能拉下我呢?”笑后,见麻叔谋一脸诧异的样子,又道:“麻总管,有没有兴趣……”

还没等杨素说完,麻叔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事?”

杨素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套着麻叔谋的耳边嘟哝了几句。

突然,麻叔谋也喜形于色:“呵呵,这样的好事,我怎能不去?在江浦当县令,快要把我憋死了……眼下,不要说我一天没睡,就是三天没睡,我也得去啊!”

薛峰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他们几人在这夜里,会有什么好事,难道在哪里弄了个漂亮女人?要不的话,麻叔谋怎么能说把他憋死了呢?看来,这班家伙吃苦是一流的,玩女人也应该是一流!

薛峰转念又一想,这荒郊野外,三个这么大的官,会为漂亮女人这么高兴?在江浦这几个月,就从来没见过麻叔谋身边有女人……

“薛峰,你去睡吧”麻叔谋抖了抖肩膀,显得格外精神:“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薛峰的兴趣完全被撩拨起来,此时,一点儿困意也没有。于是,他便胡诌道:“麻总管,我可是你的卫兵啊,你不睡,我怎么能睡呢?”

麻叔谋给他说的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叫你做我的卫兵啦?他想是这么想的,说,没有这样说。

“哈哈——你还做他的卫兵?你这么点的孩子也能做卫兵?”杨素听这小子的口气好大,不禁又是哈哈大笑。

“老仆射,你别看年纪轻,他可是在众人中打擂打出来的!”

麻叔谋说的那样认真,容不得杨素不信。

“哦!年纪轻轻还有这本事?”这时,杨素才仔细地端详起薛峰来:“唔——不错!当年,北周武帝叫我好好努力,求取富贵,当时我在他面前说了一句话:‘只怕富贵来逼臣,臣倒无心求取富贵’,现在,这句话用在你的身上,也倒合适……”

长孙晟见夜已深,便道:“老仆射,今天夜里,你就不用去了,有我和麻总管,你还不放心么?”…,

杨素一挥手:“走!我们一起走……这不是对谁放心不放心的事,是我不去心里就不痛快的事!走吧!”

薛峰听长孙晟说杨素可以不去,这才感到这和女人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哪能对杨素这样说呢?

杨素和长孙晟各带一个卫兵,麻叔谋带上薛峰,一行人向西走去。当然,薛峰至目前为止,并不知dào

他们要去干什么?

到了河边,两只小船,已经有六人在船上,加上他们六人共十二个人,每只小船六人,向河北岸而去。

到了岸边,两个划船的把船糸好,另外四人每人肩上扛着一个口袋,向山上走去。

杨素等六人,也随那四人一起上山。一行十人,走路时谁也没有说话。越往前走,薛峰越是纳闷:他们这到底是干什么?

杨素,是上柱国,也就是开国元帅。仆射,相当于总理,他深更半夜的往山上爬,他到底要干什么?

在后世,说书人说起这一段来,绝不会有人相信!

不过,眼这人,确实就是杨素,他并不是什么特型演员在演戏……

山上密林间,有一小道。车骑将军长孙晟走在前面,知dào

的人,他是中央’首长,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他是向导的干活。

走在最后面的是麻叔谋,他是这支“小分队”的后卫。薛峰想走在后面断后,可他几次都用他那粗壮的大手,把薛峰抱到他的前面。

这叫什么?这叫干部关心战士!

远处,传来哗哗的涧水声,这一行人,已经能够清晰的听见。翻过一座山头,清脆叮咚的涧水声越来越响。

来到涧水旁,黑暗之中,有一声音,道:“就在这儿吧!”薛峰听出,这是长孙晟的声音:“你们四人,每隔半个时辰,就把口袋里的货,倒一袋在这涧水之中,一定要掌握好时间。”

“是!”黑暗中,有一个扛着口袋的人答道。随即,走到涧边,解开口袋口,将口袋中的什物倒入涧水之中。

“好吧!你们四人在这,就这事!”长孙晟交待完毕,转过身来,指着山下道:“老仆射,你看,那有点点微弱亮光的地方,就是步迦可汗的手下思力俟斤的主力部队!向东二里路,是他从启民可汗那里抢去的人和牲畜。”

“步迦可汗的运气不好啊,遇上了你!呵呵——”

薛峰非常诧异:什么运气……这叫怎么回事?三个比天稍小一点儿的大首长,跑了一个多时辰,就这样回去?

薛峰想:这件事,他们应该都清楚,唯有我一人迷糊!问他们不好,不问又憋屈得慌。于是,他想到:我在这看着,我就不相信搞不清这是啥事!

“麻总管,我要求留下!”这是战场请缨,是主动的行为,是好事。作为当首长的,一般都希望手下这样做。

“好!”麻叔谋道:“这次我带你来,也想叫你在督战队中干一段时间,你这个督战队长,今天就提前上任啦!”

薛峰走到麻叔谋面前,小声问道:“麻总管,今天的任务我还不明,我这个队长,怎么当呀?”

“呵呵!这口袋里装的,都是特制的鲜味汤料。突厥将士非常辛苦,你们的任务是:把这汤料倒进涧水之中,犒劳一下突厥将士!呵呵——”麻叔谋说完,也呵呵一笑。

杨素与长孙晟也跟着呵呵一笑,接着,他们一同走下山去。…,

望着麻叔谋一行人离去,薛峰心想:什么鲜味汤料?真是莫名其妙?我看你们的大脑,是不是都出了问题?

黑暗中,薛峰问道:“你们的口袋里,装的是什么玩意?”

一士兵答道:“长官,我们也不知dào

!只听说,叫我们千万不要入口……长官,刚才那位长官不说是鲜味汤料么?”

另一士兵说道:“你是猪啊?我们是打突厥的,我们有什么好汤料让他喝?再说,有这么喝汤的么?”

“你才是猪呢!你长耳朵了么?那位长官是怎么说的,不是说要犒劳一下突厥将士么?”

另一沉闷的声音道:“别吵了,吵什么吵?骂你是猪还屈了你啦?鲜味汤料?鲜不鲜,你到下游去喝一口,不就知dào

了么?”

那个被骂为猪的士兵,看样子也窝了一肚子的火,怒道:“你们都什么德行,张嘴就骂人家猪……我到下游去喝看看就看看,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个士兵,越说火气越大。

那一沉闷的声音又道:“如果你喝了,那你就能见到你的姥姥了!”

“我姥姥已经死多少年了,我怎么会见到我姥姥?要真的能见到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小的时候,姥姥最疼我了!”被骂为猪的那个士兵一边说着,一边向下游走去。

薛峰听到士兵的对话,又想起麻叔谋等人,突然头皮一麻,打了个寒噤!因为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这口袋里分明是什么剧毒,突厥士兵喝了这剧毒的水,一个个都会去见他们最最亲爱的姥姥的。

想到这里,薛峰急忙向那头“猪”追去,那头“猪”正要低下头去饮水,一把被薛峰提着衣领拉了过来。

“猪”没有看清是薛峰,还以为是和他肩膀一般齐的士兵,便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你?”

薛峰见他发怒,心里非常的不爽:“怎么?你还朝我发脾气?你难道真的听不出来,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么?这水是有毒的,喝了,你会死的!”

“……长官,你,你是说口袋里装的是毒药?”被称为猪的那个士兵惊讶的问道。

第121章 遍地死尸

薛峰和“猪”对话结束之后,心中如大海中的滚滚波涛,再也无法平静。这种投毒的行为,纯粹是一种反人类的罪行……在薛峰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来:“杨素这帮混蛋!”

薛峰在心里,骂杨素这帮是混蛋!而就在一刻钟之前,他还把他们誉为最伟大的人,认为他们是最值得尊敬的人,认为他们是最最可爱的人!

此时,杨素等人在薛峰的心中,不过是一群魔鬼,杨素和麻叔谋不过是魔鬼组合!是一班专给下地狱的人发放通行证的恶魔!

此时,薛峰陷入了深思:在历史上,麻叔谋是个恶魔,这是定了性的;杨素,后世对他的评价是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伟大的君子,有人说他是卑鄙的小人;而长孙晟,后世人是把他当作民族英雄来歌颂的……

从各种迹象看来:犒劳突厥士兵“鲜汤”的,显然是这位长孙晟大人的杰作!他不辞劳苦,连夜侦察地形,连夜布置投放美味“汤料”的位置。在这次行动中,他应该是当之无愧的设计师……

“思力俟斤这个狗日的!他抢了我家的马,抢走了我的媳妇,放火烧死我的爹娘和孩子,这一次,叫他也不得好死!”那个沉闷的声音悲伤的说道。

薛峰一听,感到奇怪:不是说步迦可汗派思力俟斤偷袭了启民可汗的部落吗?怎么他家也在烧杀的范围了呢?莫非他也是个突厥胡人?

想到这里,薛峰问道:“你是?”

“我是启民可汗的部下……呜呜……这一次,我家是遭了大殃了!呜呜……”

薛峰听了,对他十分同情!心想:思力俟斤这一班到底叫什么玩意儿,抢人家的马和媳妇,烧死人家爹娘和孩子,这真是畜生!

原来,思力俟斤这一班人早就会这么玩了,看来,小鬼子的三光政策,也就是跟他们学来的!

这个时候的薛峰,心里矛盾极了:眼前,下这些“汤料”,让这些实行三光政策的小鬼子去见他们的姥姥,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死的不仅是士兵,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百姓。他们死了,将变成永不消散的阴魂;他们伤了,就得饱受战争给他们带来的创伤。这些死伤的亲人,心中将带着永久的痛,直至生命结束……就像眼前这个声音沉闷的胡人一样。

没有战争,就没有和平。战争,就意味着一些人要死去……刚才,薛峰还想阻止这次反人类的投毒行为,此时此刻,他犹豫了……

天很黑,三月的天,在这山顶之上,依旧很冷很冷!薛峰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抱着头蹲了下来。这时,一个士兵把皮祅盖到了他的身上……

薛峰突然有皮袄加身,全身暖和起来……

声音沉闷的就是突厥人,他是启民可汗的部下,是步迦可汗此次入侵的直接受害者。长孙晟这次投毒,是要消灭那些入侵者。

这时,离天亮已经不远了,薛峰身体一暖和,再加上这几天来的鞍马劳顿,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睡着皮耶罗,一点梦儿也没有,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目前,他是处于深睡眠状态,即使有梦,他应该也不会记得……

“杀呀——”

“噢噢——”

震天的喊杀声,把薛峰从梦中惊醒。

薛峰处于深睡眠状态之中,说是醒来,但头脑的某些神经并不愿意立即工作,因此,他仍处于迷糊状态,他一个劲的在问自己:“我这是在哪?”…,

“你在山上!”

“你……你是谁?”

“我,就是夜里他们说是猪的那个人。”

薛峰被他说的更加迷糊起来:“你到底是猪还是人?”

“我是人,他们都叫我是猪!”

此时,薛峰稍微清醒了一些,感觉自己的问话很可笑:和自己对话之人肯定是人,不会是猪的。猪是绝对不可能说人话的。像《西游记》中的猪八戒会说话,那是吴承恩的虚构。世上真zhèng

的猪,绝不会说人话的……

薛峰用力搓了搓脸,此时,他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望了那个叫猪的,不禁笑了一下,因为此人的长像确实与猪几分相似:耳朵很大,两只眼睛迷迷糊糊的……

薛峰感觉叫人家猪什么的,那是对人家人格的不尊重,还是叫人家的名字为好。于是,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名字,我姓朱,在家中排行老大,家乡人都称我朱大。我当兵后,人家看我笨,都叫我猪……”

还没等朱大说完,此时的薛峰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听见喊杀声来自西山下面,他立即起身,向山下急匆匆的走去。

“长官,你慢些走,是他们安排我保卫你的……还有,你不能……”

薛峰听到喊声,心想:你来保卫我,你跟我来就是啦,你在那喊什么?看来,你真是个和人不一样猪……这时,他回头望了一下。

此时,朱大正在把身上盔甲脱下,把薛峰弃置在一边的皮袄往身上穿。

薛峰此时有些小激动,其原因是他看见了皮袄——这件夜里使自己全身感到温暖的皮袄。

夜里,薛峰困极了、累极了,当然,他没有仔细去想盖在自已身上的皮袄的来历。原来,这件皮袄是朱大的!夜里,朱大一定也很冷,但他把皮袄给了自己!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这是一种稀有的可贵的精神……自己是“长官”,他宁愿自己挨冻,也把皮袄给别人,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朱大也有一种拍马屁的精神……

无论朱大是什么精神,不过,薛峰还是激动了,而且激动得越来越厉害,于是,他慢慢的走了回来。

朱大正穿着皮袄,他见薛峰的目光有异样,甚感诧异:“长官,你……”

“朱大,这是你的皮袄?”薛峰来个明知故问,因为不这样故yì

问一下,他的心里就不舒坦。

朱大眼睛潮润起来。

薛峰是感激朱大,却不知dào

勾起了他哪家子伤心事,心里甚感不安。他走到朱大身边,把朱大的盔甲从地上拣起,拿在手里。等朱大穿好皮袄之后,再给他穿上。

谁知,朱大却哭了起来,你说这事情,闹心不闹心?

可是,薛峰又转念一想,战场上,闹心的事总会有的,要不的话,后世的部队里面,为什么要设政委和指导员一类的人呢?“朱大,你别哭,你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长官我帮zhù

你!”

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份量,薛峰把“长官”这两个字说得很重。

朱大抹了一把眼泪后,道:“长官,我给你添麻烦了……是这样的:我爹风寒腰,他疼得常常直不起腰来,去年腊月,我十七岁,被摊派来当兵。我妈听说我要到北方来,就把这皮袄给了我……我爹的腰也不知怎么样……”

面对这个小故事,薛峰有些激动,然而,更令他激动的是山下的呐喊声。以前,这样的呐喊声,只能在电影、电视剧中听到,而此时,这种场面就出现在眼前。…,

薛峰向山下跑去,忠诚的朱大紧随其后:“……长官,给你盔甲!”

“你给我,你穿什么?”薛峰看朱大递过自己的盔甲,心想:你这个朱大,尽做让我感动的事!

朱大走上前,一边替薛峰穿盔甲,一边说道:“长官,你们的命比我们值钱!在有一件盔甲的情况下,这盔甲只能给你穿!”

这么好的心,薛峰实在无法拒绝,只是又一次受到小小的感动:“朱大,你听谁说的?长官的命比当兵的值钱?”薛峰感到这是谬论,要把它纠正过来。

“我妈说的!”朱大说的很坚决。

如果要是别人说的,薛峰非要批驳一番不可,一听说是他妈说的,薛峰无语了,因为妈妈的话,无论如何怎样,即使错了,也是用不着去批驳的。

薛峰奋力向山下跑去,只见涧沟边,有许多变了脸色的突厥士兵的死尸——这些死尸,应该就是喝了麻叔谋所说的美味汤的结果。

遍地都是死尸,有的是毒死的,有的是刚刚战死的。

薛峰蹲了下来,看着那一副副死前扭曲的面孔,说不清是啥滋味……

朱大的心里与薛峰有所不同,眼前的一切,最难看的就是这些死人脸了。这位小长官,看啥不好,非要看那些死人呢?

“这不就是那薛小伙子么?”

薛峰从声音里可以听出,这是杨素的声音,他慢慢的抬起头来,见杨素那脸好像过年似的,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麻叔谋与长孙晟的脸,他们都是一样的兴高采烈。

薛峰见了他们,慢慢的站起身来。

人死得多,无人过问的马也多了起来,在薛峰不远处,有一匹白马,薛峰飞身骑了上去。

这时,从北边有五人骑着快马奔来,到了杨素面前,翻身下马……

“前面情况怎么样了?”杨素问道。

“报gào

元帅,我们大军和启民可汗的队伍,正在追杀思力俟斤的主力,思力俟斤他们正在拼了命的向北逃窜!”

第122章 睡在敌帐的元帅

“赶快告sù

前面部队,传我的命令,停止追击!”杨素马鞭指着北方说道。

“是!”五匹快马又向北方跑去。

薛峰没打过仗,但他听说过“宜将乘勇追穷寇”,他不明白:杨素为什么要叫停止追击。

“老仆射,这是为什么?”不仅薛峰不明白,就连麻叔谋也看不懂了。

杨素呵呵一笑,道:“这样追下去,这仗还有什么打头?要想赛马么,我们哪是他们的对手?这样追下去的话,让他们跑了,岂不可惜!”

杨素打仗,早就到了上瘾的地步。突厥就这样跑了,这仗瘾还怎么过?于是,他又道:“麻总管,长孙将军,这部队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去牵制他们。”他又转脸对薛峰道:“小伙子,你还没打过仗吧?你想不想过过瘾?”

“想!”薛峰听了,当时热血沸腾。

“好!换上突厥的衣服,跟我走!”杨素说着,跳下马来,在端详着地上突厥人的尸体,他见到有一个和自已高矮胖瘦差不多的尸体,招呼士兵,将其衣服扒下,然后套在自已的身上。

长孙晟和麻叔谋知dào

杨素又要冒险,都想劝阻,然而,他俩都没有劝。因为,他知dào

老仆射的脾气,他想做的事,别人是劝不住的。

朱大虽说笨,但某些领悟和行动能力却超于旁人。听杨素叫薛峰换上突厥的衣服跟他走,也早已扒下与薛峰差不多高矮胖瘦的死突厥的衣服,让薛峰穿上,自已也换了一身穿上。

这时,启民可汗带着一班人高兴前来。他告sù

杨素,有一班从步迦可汗那里投降来的将士。有两个的武功,还是他特别羡慕的!

杨素听了,一高兴,指着那两个刚投降过来的武功好的突厥人道:“好!你两人也跟我走!”

由于夜间有皮袄御寒,薛峰对朱大存几分感激,便对杨素道:“老仆射,他叫朱大,是个忠心耿耿之人,把他也带上吧!”

“好!就你们四人了!”杨素说完,又是呵呵一笑。

杨素的卫兵一听,说什么也要跟他走,可杨素却说他们不必跟着。

这样,杨素、薛峰、朱大三个假突厥,和刚刚投降过来的两个真突厥一行五人,向北奔去。

他们一直追到突厥的队伍之中。

突厥将士见是自已人,在慌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思力俟斤带着突厥主力,和从启民可汗那掳来的人和马,一直向北逃跑,直跑到太阳落山,才扎下毡篷休息。

可是,谁也不知dào

,大隋的元帅,此时正装成突厥的士兵,和突厥的士兵正混在一起睡大觉。

薛峰心想:杨素纯粹是个打仗的疯子!一个元帅,不去指挥部队作战,却带着人和突厥人混在一起。他难道有一种嗜好:喜欢闻这些突厥胡人身上的味道?

哪知杨素并没有睡觉,睡到半夜,他悄悄的吩咐一个投降而来的突厥人和朱大,叫他们悄悄的向南溜,告sù

麻叔谋,他们现在所在的方位。

杨素无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薛峰都认为他至少是一个不怕苦、不怕死、身先士卒、胆大如斗、保家卫国、抗御侵略的英雄!

有这样的英雄在,难怪大隋的江山固若金汤。在家中热炕头安稳睡觉的人们,你可曾知dào

?你们的平安生活,与这位睡在突厥营里的老宰相分不开的!…,

乌黑的毡篷之中,薛峰心中七上八下,他听到了投降而来的突厥人那不安的气息,他也听到了杨素均匀的鼾声。

薛峰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按他估计,再有一会儿,天应该就亮了。

这时,杨素停止了鼾声,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出还算比较温暖的毡篷,刚走出毡篷时间不长,四下里便喊杀声像潮水般涌来。

思力俟斤懵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四下里都有大隋的军队,莫非我们也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暂时不用去考lǜ

那么多,为什么四面会出现大隋的军队,自已先想办法突围出去再说。

然而,面对四面八方的喊杀声,思力俟斤已经完全无法有效的指挥部队,只好带着亲信往外突围!四面被围,往哪里突围是好呢?北方,北方,还是北方。因为那里还有步迦,那里还有冰天雪地的荒凉……

天色拂晓,近处的人已经可以辨别对方的面孔。杨素跨上一头大马,手却不闲着,一刀一个,杀上一会儿,又跑向另一个地方。他那一身突厥的衣服,混在突厥人中间,他只有杀别人的份,而没有别人杀他的份。因为他杀上几个就会换一个地方,停一会儿再杀。

如果把此时的突厥部队比喻成羊,那么,杨素就是混入羊群的老狼。

在这头“老狼”的感召下,薛峰也变成了羊群中的一头“小狼”,他也时而挥刀把突厥士兵砍下马来!

此时,天已经完全放亮,薛峰杀得正酣,一转脸,见杨素被数名突厥士兵包围在其中。薛峰见杨素的表情,毫无惧色——不仅没有惧色,而且还有一种很享shòu

的样子。

无论你的感觉怎样,但危险仍然会悄悄来到你的身旁,更何况这是在战场?

薛峰来不及多想,当下救人才是重中之重!

身边的一个突厥降,也看见杨素被围,冲去相救。

就在这时,杨素被人从身后挑下马来。

薛峰欠身,一把将杨素拽上马来,在降将的保护下,向南突围。

突厥将士在四面的喊杀声中,早已懵了,更不知dào

那喜欢杀人的老头是大隋的元帅,因而,薛峰突围的还算顺利。

“小伙子,你放下我,给我牵匹马来。膀子上这么点儿小伤,怎么就脱离战场呢?”杨素的右臂上尽管还在流血,但仍然想继xù

拼杀。

薛峰根本就不理会他,继xù

向南奔跑。

“你把我放下!小伙子,你再不放下我,我告sù

你,我将以逃跑罪将你处死!”杨素被薛峰左臂箝制着,动弹不得,于是,他愤nù

的道。

薛峰勒住马,抱着他跳下马来。

杨素以为这小子被自己吓住了,便准bèi

跃然身上马。

薛峰一把将他拽住,将他按倒在地,脱去他身上的盔甲,从他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擦去他右臂上的血,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盒子,从中取出装有刀创药粉的瓷瓶,将药洒在杨素的伤口之上,伤口顿时止住了流血。

“快脱去衣服!”薛峰见大隋士兵涌来,防止误杀,便怒吼道。

薛峰守在杨素一侧,大隋铁骑怒吼着从他们的身边向已被包围的突厥部队急驰而去。

师傅葫芦头传的、自己亲手炼制的四大丹药:活血化瘀丸、大力丸、迷幻粉和刀创药,他用一小木盒装在内衣口袋,这四大丹药之一,首次应用在这个老英雄身上,这使薛峰倍感欣慰!…,

“小伙子,你再不放我走,我现在就杀了你!”杨素也自认为自己力大无穷,谁知dào

竟然被一个小年轻按住不能动弹,因而,他恼羞成怒的吼道。

薛峰心想,对待这样的老狼,如果自己一直装羊,他就真的会把自己给宰了。自已被宰之后,他如果良心发xiàn

的话,大不了挤两滴同情的眼泪了事。也许,他把自己杀了,马上就会忘记,好像其他人的命就该死在他的刀下。

因此,对待狼,你必须变成一只虎,他才会颤抖:“老仆射,我告sù

你,你的伤口上有毒,如果你再挣扎的话,这毒很快就会流到你的心里,你很快就会死去。难道,你英雄一生,想死在突厥人的枪下么?”其实,杨素的伤口上并没有毒,只是薛峰吓唬他而已。

杨素的眼中,突然显示出一丝不安,他急忙把眼睛闭上:“小伙子,你用了什么药?这么快就不疼了?”

“你还在疼!”

薛峰早就发觉杨素有点儿不正常,不过,这是常人难以察觉的。说杨素昨天为了牵制敌人,叫军队停止追击,这说得通。说他为了牵制敌人,跑到敌营里同突厥人在一个毡篷里睡觉,这就有一点儿不大正常。

你一个大隋宰相,领兵大元帅,无论从哪个方面说,你也不应该这么做!即使你是头狼,你睡在羊群里,羊多了,照样会把你踏死……

“老仆射,你负伤啦?”麻叔谋发xiàn

杨素之后,立即跳下马来。

“没事,一点小伤。”

“小薛子,你是怎么搞的?老仆射交给你保护,你是怎么保护的?”麻叔谋怒气冲冲的吼道。

“麻总管,不要怪他!”杨素欠起身来说道。“是这个小伙子救了我……战场上,碰破皮,擦破伤的,实在是正常现象……小伙子不仅会打仗,身上还带着药。如果不是他及时给我上了药,也许,我真的就没命了!”

……

喊杀声渐渐的小了下来,突厥将士该死的都死了,该伤的都伤了,剩下小股部队,一直向北逃窜。

这一次,步迦可汗派思力俟斤入侵启民可汗,以彻底失败而告终。他们掳去的启民可汗的六千男女,以及二十多万头牲畜,全部完璧归赵。

第123章 封赏

步迦可汗这次偷袭行动,他只高兴了一小会儿,接下来就不高兴了。这一次,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掳去的丢掉了,自己的大批部队反成了别人的所俘。

大隋帝国军队做了个顺水人情,把所有被俘人员,交到启民可汗的手中。

启民可汗的人多了,地盘也大了,因而,突厥内部势力也发生了质的变化:启民可汗由小可汗变成了大可汗,而大可汗步迦因此而变成了小可汗。

启民可汗是个有良心的人,面对自已瞬间增大的“财富”,恨不得立即跑到隋文帝面前,给他磕头三个世界上最响亮的头!

不过,隋文帝现在还远在长安城,一时半会的,他还见不到他的最大的恩人隋文帝。

于是,启民可汗把对隋文帝的深厚情感,全部倾注在了大隋的代表人物,杨素、长孙晟和麻叔谋等人的身上。

好酒、好饭、好茶、好马,启民可汗给杨素的,都是突厥最好的。当然,如果好女人杨素想要的话,就是他的妹子给杨素,他也在所不惜。

当然,杨素的军队之所以战无不胜,就在于他有铁的纪律。背地里,不当着士兵的面,喝点好酒是完全可以的。至于女人吗,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地,他都是坚决不要的!

……

到了这当口,世界上最大的大忙人就是长孙晟了,在这个世上,对突厥的地理环境、人口状况、各派特点等方面的了解,没有一个超过他的,就连突厥人也没有他清楚。

这一次战役的胜利,标志着长孙晟对突厥的分化瓦解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这个世界上,永远是能者多劳。长孙晟是突厥民族问题的专家,所以,此时他就是个最忙的人。

步迦可汗丢下的大片土地、大量人口和大批牲畜,大隋是一点儿也不要,全部交给了启民可汗,这表明:我们大隋是完全无偿支持你们突厥革mìng

的。

土地多了,人口多了,牲畜多了,是好事。但启民可汗突然间面对这些,却变得不会管理、束手无策。于是,启民可汗上书隋文帝大大,这些,你们都收归大隋所有吧,我只做你手下一个忠实的臣民。

隋文帝回信说:我们不要你们的一寸土地,如果你不会管理的话,我可以派人教你。

于是,隋文帝把这一艰巨的任务又交到了长孙晟的手里。

长孙晟真zhèng

做到了诲人不倦:手把手的教启民可汗怎么管理,他就像特级教师那样,对启民可汗因材施教,对他不厌其烦的反复讲怎样管理。

说到底,启民可汗不是笨人,他在启蒙老师长孙晟的教导下,一点点的开了窍。

……

麻叔谋面对胜利来得太容易,叹息不止:感觉突厥也太不禁打了,对于这些年来,突厥为什么能这样横行霸道,他确实想不通!

今后的日子里,国家统一了,突厥匪患消除了,今后没了仗打,这多没劲啊!麻叔谋本以为和突厥打仗,至少要打个一年半载,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

长孙晟安抚好了启民可汗,大隋大军便凯旋而归。

薛峰穿着一身崭新的盔甲,骑马与杨素大元帅同行。

麻叔谋这次带薛峰来,本想让薛峰在开始的时候,在后方干个督军,慢慢到前线去打仗。可是,没想到这一切还没有开始,这仗就打没了。

杨素膀子上的伤好多了,他打心眼里感激薛峰。在向隋文帝的请功簿上,也有了薛峰的名字。…,

时近四月,花开遍野,绿水青山,大隋帝国的将士们一个个心情舒畅,兴高采烈的走在返回祖国的大道上。

在大隋帝国的将领中,唯有三个人,无法看出他们是高兴还是忧伤。这三个人就是:这次行军的最高将领,大元帅杨素,副元帅麻叔谋,车骑将军兼受降大使兼启民可汗的老师的长孙晟。

杨素并不因为胜利而欢欣,因为回到朝廷之后,自己要面对那凶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比皇子要难对付十倍的驸马柳述。在这个柳述没有出现之前,最凶恶的政敌,都没有让杨素这样头疼过。

长孙晟对胜利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他只知dào

永远的不知倦的工作。

长孙晟已经经lì

过多次对突厥战争的胜利,然而,可能是自己的官运不佳:按自己的功劳而言,自己现在是一品大员也不为过,然而,经过多次?提升?,至今自已还是个正四品官员,好在他为人豁达,不去计较这些而已。官是上司封的,不是自已要的,要了的结果反而不妙。

至于麻叔谋,那副脸很少有变化,多数情况下,就像个没有表情的兵马俑似的。

……

经过三天行军,四月初一午时,杨素大军来到了距长安城三十里的地方。

望远处,只见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隋文殿坚亲自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

杨素见了隋文帝,立即下马上前行大礼。

薛峰第一次见到了隋文帝,虽说隋文帝已经老迈,但他的眼神仍然很特别,称其为目光如炬十分恰当。

突厥匪患,到隋文殿坚与上柱国、行军大元帅杨素见面为止,告一段落。

这一匪患,曾给华夏人民带来无比深重的灾难。经过杨坚及其将士这些年来与突厥的斗智斗勇,终于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不亲身经lì

这匪患之苦,是无法了解其中痛楚的。

胜利了!老杨坚的脸上再一次焕发出荣光,他紧紧的握住杨坚的手,道:?老伙计,我要好好的奖赏你!我一定要让你得到大隋的最高荣誉,让你享shòu

无比的富贵!老伙计,你说,你还缺些什么??

?皇上,老臣这些年来,受到你的奖赏无数,现在官居正一品、上柱国、仆射。又是家财万贯,现在我什么也不缺了!?得到皇上如此看重,这是无尚的光荣!实jì

上,杨素说的不是什么谦虚的话,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缺了!

隋文帝一生勤俭,以艰苦朴素为荣,不忘革mìng

本色。他这样要求自已,也这样要求自已的子女,也这样要求全体官员。

隋文帝勤俭,甚至达到吝啬的地步;但他有一点却是特别大器,就是奖赏有功之人。

隋文帝听说杨素什么不缺,他想了想,突然高兴的一笑:“你没得赏了,就赏你的家人,赏你的儿子们!”

杨素听了,也是会心的一笑。

隋文帝一高兴,大轿也不坐了,骑上大马,与杨素并辔而行。

……

在长安城,杨素混入步迦突厥内部,成了家喻户晓的佳话,街上那些唱书人,更把杨素说成了是神仙下界,他们说的清清楚楚,杨素是天上某某颗星宿下界。

……

三天之后,仁寿二年四月初四,隋文帝在东城门外,搭建封赏台,奖赏全体这次参加与突厥作战的有功将士,封赏台侧,绫罗绸缎各种布匹堆得像小山一般。…,

隋文帝是特别吝啬与特别慷慨集一身的人物,要说不对杨素封赏,那不是他的性格;如果要封赏,只有封赏他的家人了。

获得最高奖赏的人,不是参加战争的人,他是杨素的儿子们。由于杨素功劳特大,在杨素的眼里,家里再也没有可需yào

的东西。官居正一品,上柱国,宰相,官职也是无法再封了,除非隋文帝禅位,把皇帝封给他。

杨素的一个儿子杨玄感,被封为柱国,官居从一品;他再进一步,就像他的老爹那样,成为极品了。杨素的另一个儿子杨玄纵,被封为淮南公,官居从二品。

功勋卓著,突厥的大克星长孙晟,上升的空间还很大:他经过多次封赏,也封到了车骑将军,正四品;这一次,他荣升为开府仪同三司,从三品。

?……?

这次封赏,隋文帝也得到了。按常规,封赏通常是上级封赏下级,这一次封赏有点颠倒,是附属国的君主封赏宗主国的君主。

启民可汗获得了突厥的霸主地位,对隋文帝感激涕零,此次,他上书隋文帝:称隋文帝为?大隋圣人可汗?。可汗本是突厥首领的称号,启民可汗第一次用在了隋文帝的头上,这说明突厥对大隋帝国的彻底臣服,成为大隋帝国的附属国。

麻叔谋在大臣之中,嫉妒他的人甚多,虽然此次也是皇上钦定的行军副元帅,因此,他这次所赏却不多。

薛峰得了十匹绸缎的奖赏。

封赏大会热热闹闹搞了一天,晚上,隋文帝大宴群臣,宴会闹了个通霄,直至第二天的凌晨。

接下来的第二天,四月初六,杨素宴请这次进攻突厥的搭档长孙晟、麻叔谋,以及对自已有救命之恩的薛峰等人。

杨素在酒宴中,屡赞薛峰年轻有为、精明强干。

麻叔谋视杨素为知己,他见杨素喜爱薛峰,感觉到薛峰在杨素身边比在自已身边有出息,便道:如果老仆射喜欢,那就留在身边使用。

杨素在物质上是啥也不缺,但对人才却有似饥若渴。

经过这次战争,薛峰也佩服杨素的为人,就这样,他成了杨素的一名亲兵。

第124章 悲哀的蜀王

薛峰成了杨素的亲兵,除了杨素进见皇上他不跟着,晚上睡觉他不跟着,别的时间都是跟着。

在杨素府里,薛峰有了自已的一个住处。

没事的时候,薛峰对自已的武功与炼丹,进行了书面总结。只要有闲暇时间,他仍然练功与炼丹不止。

……

仁寿二年八月十九日,大隋伟大的独孤伽罗皇后与世长辞。

杨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成了能够办好事情的代名词。国家只要有大事,隋文帝想到的第一个就是杨素。

因此,大隋皇殿坚,把独孤皇后的葬礼,又交给了万能的宰相杨素。

杨素是完美主义者,当然,这一次,他把葬礼办得让隋文帝十二分的满yì

。因此,隋文帝对杨素又大加封赏:田地三十顷、绢一万段、米一万石、另外还有金银珠宝等。

接下来,隋文帝在废了太子杨勇,三儿子秦王杨俊被其妃子毒死之后,又有人把修理隋文帝四儿子蜀王杨秀的艰巨任务,交给了杨素。这一次交给杨素任务的,不是隋文帝,而是当今大隋的大太子杨广。

薛峰和杨素在一起的日子里,每一天的事情都可谓是惊心动魄。

薛峰通过观察,对杨素有这样的印象:杨素对隋文帝,绝对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忠臣。只要隋文帝说的,他都千方百计把它完成好。不过,叫他修理这些皇子,他就显得特别慎重,不像在战场上打突厥那样放得开。

杨素不仅忠于皇帝,也忠于当今的大太子。

杨素对薛峰也越来越相信,因为薛峰从不与闲人接触,从不多嘴,在他看来,薛峰也是一块保密的好材料。所以,他的心里话,偶尔也会和薛峰说上几句。

……

由于生活节奏的紧张,薛峰已经多少天没有与程序对话了。这天晚上,子时程序又准时提示。薛峰知dào

杨素下一步就要修理四皇子蜀王杨秀,便问道:“请谈一下蜀王杨秀的情况。”

?程序?多天没有和主人对话,此时,它便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

隋文殿坚和独孤伽罗皇后是一夫一妻制的模范,他的五个儿子,都是独孤皇后一人所生。

蜀王杨秀,是他们的第四个儿子。

杨秀,九岁就被封为蜀王。杨秀兄弟五人其貌像都随其父母,都长得漂亮,尤其是杨广和杨秀,更是容貌瑰伟。

杨秀是蜀王,益州总管。他不仅有地位,而且确实有能力,他管辖蜀地,井井有条。

尽管二哥杨广也是有能力之人,但他对杨广篡夺太子之位,仍耿耿于怀。他气不过的时候,就会爆骂几句。

杨秀认为,自已在这蜀地,山高皇帝远的,就是骂上天,谁又会知dào



可他并不知dào

,太子杨广计高一筹:在杨秀的身边,就有太子杨广的眼线。

杨秀的性格与杨坚十分相似,也属大英雄。但有一点,他远不及杨坚。杨坚在北周宇文护时期,他知dào

如何韬光养晦,可杨秀没经过那样的曲折,他不懂这些,他可谓是锋芒毕露。

独孤皇后在世的时候,杨坚就曾对他说过:杨秀太傲,他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等到我死后,他肯定会造反。

杨坚这样的话,当然也传到太子杨广的耳里。

杨广想,大哥杨勇成了废太子,成了瓮中之鳖,三弟秦王杨俊已不在人世,对自已太子地位有威胁的,只有四弟蜀王杨秀和五弟汉王杨谅了。…,

废除太子杨勇,是杨勇的生身母亲??独孤伽罗皇后、晋王杨广、宰相杨素铁三角成就杨勇的。眼下,杨秀不是太子那样不容易搬动,对付杨秀,有当今的太子杨广和大宰相杨素应该足够了!

在废除原太子杨勇的时候,杨广和杨素已经结成死党,所以,杨广有些心事,再也不避讳杨素:他想除掉蜀王杨秀。

其实,杨素更想除掉的是驸马柳述。

不过,眼下杨素要做的事,是太子杨广布置他的任务:除掉蜀王杨秀。

杨素和敌人作战,历来就是强调稳、准、狠这三字经,当然,对待自已所有政敌,他也运用稳、准、狠这一法宝。

除掉杨秀,就要上书告状,上书给谁?当然是上书给杨秀的老爹??当今皇上隋文帝。告杨秀什么?当然原始材料要杨广设在杨秀身边的眼线提供。

有了原始材料,杨素就可以借题发挥了。

杨素上书的第一条,是说杨秀穷奢极欲。这一条,用在哪个官员头上,基本上都适用。然而,就是这一条,是大力提倡艰苦朴素的隋文帝最不能容忍的!杨勇太子被废,其中也有这一条罪名。

杨素上书的第二条,是说杨秀僭越器物。这一条,是说杨秀制造和皇帝一样的车驾、服装、仪仗。这一条更不得了,这是想干什么?这是想当皇帝,这是想谋反啊!

杨坚就是篡位而得皇帝之位的,他对别人谋反倍加小心。自已谋反可以,别人任何人都不行,包括太子、皇子。

于是,杨坚愤nù

之余,一纸诏书,要把杨秀召回京城。

杨秀不想回京城,原因是:蜀地才是自已的天堂,回到京城,上面不仅有老爹皇上,还有二哥太子。

不想回去,就得说个理由:身体欠佳,无法适应远途奔波。

杨坚怒不可遏:你无法适应?你就是死在路上,你也得给我回来。于是,诏书一道道的下。

说什么,杨秀还是不想回去呀!不是官不差病人吗?你这皇帝老爹怎么啦,怎么连病人你也不放过呢?

杨坚自有杨坚的办法,你不回来,那好,我就派人去替换你,不让你当这个益州总管了。

杨坚任命独孤楷任益州总管,前去接替杨秀。

杨秀知dào

自已回京城是凶多吉少,所以,决定干掉独孤楷。

独孤楷能被任命为益州总管,当然也不是凡人,他对杨秀早有准bèi



杨秀一看无法下手,因此,只好踏上回京城的这条黑暗之路。

这一次,隋文殿坚把修理杨秀这一艰巨的任务,再一次交给万能的杨素。

杨素再一次运用了他的稳、准、狠的三字经。如果再说杨秀穷奢极欲和僭越器物,显然不能置他于死地。于是,另一个人暗地里也出手了,这个出手的人,是杨秀的亲二哥,当今的大太子杨广。

在杨素和杨广的紧密配合下,杨广做了两件事:一是做了两个木偶人,两根钢针插在木偶人心中,埋于华山边,这两个木偶人,一个是杨坚、一个是杨坚疼爱的小儿子汉王杨谅。二是诬陷杨秀拟定檄文:皇帝身边的逆臣,架空皇帝,妄图篡夺大隋江山,说他要从蜀地带领军队,清君侧。

这两条所谓证据,都是太子杨广伪造的。是他做了小木人,埋于华山边。那所谓檄文,也是杨广派人模仿杨秀的字所写,然后,偷偷地放进杨秀的文件之中。…,

当然,杨素大张旗鼓的收集这两条罪证,在没有收集之前,杨素就知dào

?罪证?在什么地方,他之所以大张旗鼓,是让大家都知dào

,这是自已收集来的,而不是自已捏造的。

这两条足以置杨秀于死地的?罪证?,摆到了杨坚的面前。

杨坚是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对于自已的儿子,也一视同仁。因此,杨秀自然而然的被关了起来。

杨秀这一关,时间不长:被关到隋炀帝大业十四年,也就是说,杨秀在高墙大院内呆了十六年,他也与世隔绝了十六年。

杨秀被关得时间长了,连东西南北都不知dào

了,更不知dào

世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老爹隋文帝是怎么死的,也不知二哥隋炀帝也已被人勒死。

杨秀被放出来的时候,还莫名其妙的当了一回皇帝,不过,不久,他又被人杀害。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走完了他的一生。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前,杨秀还赖在四川不想回来。

薛峰听完程序所讲的这些,身上一阵阵的冒冷汗。常言不是说世间亲兄弟是最亲的吗?杨广兄弟间怎么会这样?这哪里还像是亲兄弟啊?

就不是亲兄弟,也不能像这样玩啊,这还有半点人情味吗?

?这个世道!?薛峰叹息道。

自从认识杨素的时候起,杨素在薛峰的心目中是伟岸丈夫,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看他作为一个大宰相,亲自上山带人给突厥投毒。为了牵制敌人,作为大隋的大元帅,混入敌营,与敌人在同一毡篷睡觉。在战场上,活脱脱的像个模范士兵。

自从程序讲了杨素在杨秀这件事情上的所作所为,在薛峰心目中,本来形象十分高大的杨素,其形象在他的心目中一点点的缩小。

杨素,作为民族英雄,这一点应该是肯定的!但作为一个大隋的首臣,他只能是一个喜欢耍阴谋诡计的政客。

由于有了程序的提示,薛峰成了先知:杨素修理杨秀的过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薛峰无法辨别杨素陷害杨秀的对与错,虽然在杨广和杨素陷害杨秀之前,杨秀并没有谋反。如果让杨秀任其发展,很难保证他今后不会谋反!

如果杨秀谋反了,那肯定会给国家带来更大的灾难。

第125章 欲杀柳述

蜀王杨秀被禁闭在高墙之内,成了活死人。当下,杨素的政敌唯有隋文帝的驸马柳述。

在给杨秀治罪的过程中,杨素曾多次提到柳述与杨秀有勾结,他想除掉杨秀的同时,把柳述顺带给除了,然而,隋文帝对阿五百般疼爱,阿五与新夫柳述更是情投意合,柳述又无甚罪过,因此,尽管杨素有顺便除掉柳述之意,但终没有被隋文帝采纳。

于是,杨素决定派薛峰干掉柳述。

杨素与柳述的过结,这里面弯弯道大了,其一,隋文帝宝贝女儿阿五,前夫王奉孝死的时候,阿五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小寡妇。王奉孝的老爹王谊,看原儿媳妇——现小寡妇的阿五甚是可怜,就上书隋文帝,说阿五太可怜,不要按老规矩守孝三年,有合适人家,就让她嫁了。

其实,王谊真的是好心。可是,杨素从维护礼教出发,认为王谊这样做有违道德,不像话!

隋文帝听到杨素的话之后,急忙说道:对!王谊这样说是不道德的!

王谊冤呀!不敢在外面发牢骚,就在家里发。牢骚郁积的时间长了,就请巫师算算命,看杨素什么时候死,死的时候是不是很难看。

这件事传到了隋文帝的那里。隋文帝对装神弄鬼是深恶痛绝的,于是就道:你王谊去死吧,死了就不用难过了!

阿五只有十三岁,要守寡三年,说实在的,也太难受。她打心眼里感激老公公王谊叫她不要守寡。她见杨素给老公公下刀子,看老公公死去,不好怪皇帝老爹,怨气都结在了杨素身上:杨素,你是什么玩意儿,叫我守寡!

其二,阿五的后夫柳述的老爹,也与杨素有过结。

杨素劳苦功高,在朝廷中地位显赫,所有政敌统统拿下。可是,有柳述与他作对,他一人独大的好日子结束了。

柳述虽然一点战功也没有,但他是驸马,隋文帝喜欢他,这一条就够了。

柳述是兵部尚书,直接属于杨素领导。要是别的人干这个兵部尚书,与杨素作对,那杨素还不把他给整死。可是,柳述就不同了,我就不听你杨素的,你能怎么着?

柳述知dào

,杨素在废除蜀王杨秀的过程中,曾向隋文帝告过他的黑状,他知dào

以后,当着杨素的面又讽刺又挖苦。杨素那一张老脸是红一阵紫一阵。

至此,杨素叫柳述上东,他偏要上西,叫他打狗,他偏去撵鸡,处处跟他对着干。

要是换别人,杨素来个先斩后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是,对付柳述,他是一点着也没有。上皇上面前告状,现在也告不通:因为说柳述与杨秀有勾结,隋文帝都没有理会,要是拿鸡毛蒜皮的事去告状,那就更告不通了。

再说,现在想见一下皇上都难,因为,隋大皇帝虽然六十多岁的人了,可眼下是宝刀未老,正爆fā

人生的第二春!

伟大的独孤皇后逝世之后,这位大皇帝在男女关系方面再也没人约束,和美貌的陈宣华夫人和蔡容华夫人,成天也玩个疯狂。你说都这么大岁数了,疯狂那事到底干什么?

杨素心想,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我还能在柳述这小小的阴沟里翻船?

杨素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心里却忐忑不安。就连当年整太子杨勇,心里也没有这样不安过。

明的,我治不了你柳述;暗的,我派人把你暗杀了还不行吗?如果不把你杀了,我在朝廷还怎么混呀?杨素是这样想的!…,

仁寿二年腊月的一天早上,天很冷,杨素府中密室内,只有杨素和薛峰二人。

密室内,木炭火烧得正旺,尽管外面寒冷,但室内却温暖如春。

这个温暖如春,说的室温,而不是说内心,杨素的内心,仍然是冰天雪地:“薛峰,你成天练武,我早就看见,你的武功可以和皇宫里的大内高手一争高低……我想,你去暗杀一个人,应该是不费啥事的!他的武功不高,在明处……”

“老仆射,我看你用不着去杀柳述……”薛峰虽说成天练武,却是京城富豪的打扮。

杨素的钱财堆积如山,实在无法用了,对于薛峰,除了固定的高薪之外,钱,只要你需yào

,到杨府总管那里去拿,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薛峰也是爱美之人,那衣服更是一套一套的。

杨素听了薛峰的话之后,有三大震惊:其一大震惊是,自己还没有开口,薛峰便知dào

自己要杀的人是柳述。

其二大震惊是:薛峰说柳述用不着去杀。既然他说用不着去杀,肯定有他说不用杀的理由。

其三大震惊是:薛峰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异,像在说非常普通的一件事。

杨素在震惊之余,他在怀疑薛峰的动机。便道:“你怎么知dào

我要去杀柳述,而不是去杀别的人?”

“你对皇上忠心耿耿,你肯定不会叫我去杀皇上……”

杨素还没等薛峰说完,猛的一击桌子,怒道:“你吃了豹子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

“你既然不杀皇上,那么,废太子杨勇,废蜀王杨秀,废仆射高颎,你看着他们难过,不是比杀了他们更好么?其他大臣,在你的面前,统统不在话下。你不杀柳述,那你又会杀谁?”

杨素被薛峰猜中了心思,茫然地望着薛峰,他不明白,一个身在朝廷之外的年轻人,为什么能够这样清晰的了解自已。自已的弟弟杨约就是个人精,而薛峰不知比杨约又要聪明多少倍!

既然薛峰已经将要杀的人点明,杨素也没了隐瞒的必要:“算你有眼光,我要杀的人,正是他!是凡同我作对的人,都必须去死,除了皇上之外……莫非,你好日子过得舒坦了,已经不是在战场上挥刀杀突厥的那个薛峰,你开始怕死了?”

“呵呵——”,更令杨素惊讶的是,不苟嘻笑的薛峰,此时却笑了。

薛峰笑过之后,道:“老仆射,你看我像是怕死的人么?”

杨素激将道:“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当然,你也不会例外!”

“像老仆射这样,作为行军大元帅,为了牵制敌人,孤身打入突厥内部,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那又作否理解?你的行为,不是与你说的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相悖么?”

“我是一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人,当然,像我和麻总管那样的人,算是例外!”杨素的话中话是,你薛峰还应该在贪生怕死的行列。“你……毕竟还年轻,少去冒险也是对的……”

这样明的话,薛峰当然能够听得出来,其中暗含着讽刺。

“老仆射,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但不能因我的行为,而牵累了你……我不是说大话,我叫柳述今天死,他决不会活到明天……”

杨素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过,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我要的就是他今天就去死!”…,

“不过,柳述今天死了,明天,皇上就会派人查你……你也知dào

,即使你没有杀柳述,查你的人说你杀了,你就是杀了,何况真的是你叫人杀的呢……往后,不仅你受牵连,你的家人也会受牵连,你的所有政敌都会高兴,你这又是何苦呢?”

杨素见薛峰分析的头头是道,觉得拿自已一大家人的命去换柳述这条狗命,确实太不化算。不过,安排薛峰任务,薛峰没有痛快答yīng

,他又觉得心里不爽:“如果你真的害pà

,那就算了!”

薛峰把长袍马褂一脱,扎了扎裤脚,向杨素一抱拳,道:“老仆射,一个时辰之后,我拿柳述的人头来见你!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后悔的话,你一句也不要说!”他说着,拉开门闩就向外走。

“你……你回来!”杨素急忙喊道。

“怎么?开始后悔啦?”薛峰停下说道。

“你刚才说的,有点道理。柳述那小子的狗命,能值几个臭钱,要拿我一大家的性命,去换那小子的狗命,还真的是不化算”

薛峰知dào

杨素怕了,但他还不想就此罢休,便道:“老仆射,你也有保命的方法。我把柳述杀了,你见到他的人头之后,你立即带着你的家人逃跑,一直跑到安全的地方为止!”

“薛峰,你知dào

,你这个玩笑开大了!我一个堂堂的宰相,在大隋国,随便哪个地方跺跺脚,全国都能听到响声。我为了一个柳述,扔下万贯家财,去像鬼一样的去逃跑?”

“老仆射,你既想杀柳述,又不想逃跑,我看这样就难了!”薛峰心想,老狐狸,你之所以处处狡猾而能成功,是因为你没有遇到好的猎手。你在一个还算不上一流的猎手柳述面前,就不知所措,那你就更不要和我耍心眼儿了。

“有什么难?”杨素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前,把门插:“我杨素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遇到过难事!”

薛峰心想:你都六神无主了,还要吹。你要觉得吹着舒服的话,那你就接着吹吧!

“你也看见了,面对突厥数十万大军,我感觉它们就像小菜一碟,我几筷子下去,就把它们吃掉了!面对一个小小的柳述,我会犯难?”杨素虽然心中没底,但不能说没底呀!“天生我杨素,是干什么的?就是让我跟‘难’字斗的!我一生中身经百战,就没有我攻不下的城,也没有我守不住的城……”

杨素虽说心中没了底气,但仍不断的给自已打气。

第126章 缅怀独孤皇后

薛峰此时十分同情杨素:一个大隋帝国的宰相,敌国和政敌,一个个在他的面前纷纷倒下。正当他踌躇满志的时候,没想到给一个没有半点战功的、自已的下级的柳述搞得心神不宁。

……

昨天,柳述上报仁寿三年兵部的费用,竟然比仁寿二年多了一倍。

杨素接到柳述的上报,果duàn

的去找皇上。可是,大皇上正在仁寿宫搂着宣华、容华两位夫人快活,把门的碎鬼,硬是把这大宰相挡在门外,没有让他去皇上。

站在仁寿宫外的杨素,此时真是怀念伟大的独孤伽罗皇后:要是有她老人家在,皇上杨坚决不敢这么玩,除非他想第二次离宫出走……

站在皇宫门外,杨素两眼一黑,差点儿晕倒:有史以来,他还从没有想见皇上而没见到的。眼前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这第一次发生的不幸事件,是发生伟大的独孤皇后逝世之后!

想当年,有一次,独孤皇后生病,这位大皇上跑到仁寿宫,偷偷的找尉迟明月美女快活一下,也就那么一下,把大皇上杨坚搞得神魂颠倒。

因为,他感觉尉迟明月,就是和皇后不一样。他真的希望:皇后隔三差五的病上一场,让自已也像个皇上的样,也能偷偷的快活一下。

尉迟明月,是那个曾竭力反对杨坚篡位,最后被杨坚灭了的相州总管尉迟迥的孙女。尉迟家出美人,尉迟明月更是人中凤,年龄又小,杨坚过着多年一夫一妻制的生活,乍乍幸上尉迟明月,那美好的感觉就无法形容了。

他上朝的时候,也是心猿意马,他把大臣们给打发走了,心中荡漾着情感的波涛,急切的往仁寿宫里赶。

可是,这位皇上赶到仁寿宫一看,却见到了一个死的尉迟明月。

尉迟明月不是暴病而亡,但却是被暴打而死。打死尉迟明月的不是别人,正是伟大的独孤皇后。

独孤皇后虽然病得很重,但是,对皇帝在作风方面问题的管教,还是决不放松的!独孤皇后的伟大理论是:皇帝一旦作风腐化,哪还有心事去管理这个国家?国家管理不好,那哪还有人民的幸福?抓好皇帝的生活作风方面问题,就是对整个大隋帝国负责!就是对人民负责!

大隋帝国的皇殿坚,对独孤皇后的这一伟大理论领会不深,导致犯了严重的生活作风方面的错误,和尉迟明月宫女非法同居,这还了得?

于是,独孤皇后指令:立即把尉迟明月处死,其罪行是危害国家罪!其理由是:皇帝者,是国家的皇帝,随便和皇帝同居,导致皇帝身体虚弱,甚至生个小皇子什么的,这小皇子再来争夺皇位,最终导致。

这危害国家罪有两层含义,一是危害皇帝身体,使皇帝管理国家分心;二是假设有非正统的小皇子争夺皇位,会造成国无宁日。

由此看来,尉迟明月从哪一条来看,都是死罪!

可是,尉迟明月小姑娘苦苦争辩:这犯错误的不是我尉迟明月,是他皇上,是他硬要做这事的,我一个弱小的宫女,怎能挡得住牛高马大的皇上?

独孤皇后的看法和尉迟明月小姑娘的看法不一致:如果皇上要硬来,你不能去死吗,如果你死了,皇上不就不找你了吗?

当然,伟大的独孤皇后也有她不伟大的地方,其实,这种事情,尽管发生在尉迟明月的身上,但是,账怎么也不能算到她的头上。…,

……

这个作风出了问题的大隋皇帝,本想继xù

快活,可是,面对陨落了的明月,他完全崩溃了:他跳上马就跑。至于要跑向哪里,他也不懂。

他一面跑还一面懊恼的想:我一个大隋帝国的皇帝,竟然还不如乡下的土财主。一个土财主还九个老婆不嫌多呢,我堂堂一个大皇帝,连幸个宫女的自由都没有!“独孤伽罗,我,我……”怕惯了老婆的这位大皇帝,想起这位皇后,不知说什么是好。

反正是跑吧……

当时,两位最大的大隋帝国的大宰相:高颎与杨素,骑上大马就追。

这是一位伟大的皇上,不能不追!这是一位统一了祖国的皇上,不能不追!这是一位敌人突厥听了名字都感到害pà

的皇上,不能不追!这是一位使国家变得繁荣和强dà

的皇上,不能不追!作为臣子,在皇上犯了作风方面的问题而不守规矩并乱跑,不能不追!

高颎和杨素两位大宰相一口气追下五六十里,一看,这位皇上骑着马在悬崖边上。两人离他十步开外,跳下马跪了下来。

他们俩在心中默默祈祷:皇上,你算爹还不行吗?你可千万不要往下面跳呀!

杨坚毕竟是杨坚,在遇到如此没面子的重击之下,他没有选择跳下去,但暂时也没有不跳下去的意思。

高颎见皇上望见了自已和杨素,立即组织词语来劝皇上,既不刺激皇上跳下去,又要让皇上能够想得开。

于是,高颎发出了肺腑之言:“皇上,你不能为了一个妇人,而轻视天下吧?”

杨坚见两位大臣跪着也挺可怜,再说,自已确实作风上也出了问题,总叫人家跪着,也不妥当,于是,他就兜马离开了那危险的悬崖。

杨素听到高颎说这话,他的心里笑了:你这个高颎,你说这叫什么鸟话?你说我们伟大的皇后是个妇人?看样子,你是屁眼犯泡——作死喽!

独孤皇后,真的不能用一般的妇人相称,表面上,她从不干预朝政,但在私下里,她对杨坚管理国家方面,确实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她不仅看文、看史、也酷爱兵书,尤其精通孙子兵法。

一个女人怎么看起了这些?原来,她的老爹独孤信是个军人,她从记事起,老爹就不停的打仗、打仗、打仗。她幼小的心灵里,就在思考:打仗是个什么东东?

后来她知dào

了:打仗就是你死我活,要想活,就得动脑子,学兵法。因而,她从小的时候起,就爱上了政治、军事这些东西。

杨坚即将篡位时,还在犹豫不决,独孤伽罗果duàn

的说:篡!杨坚认为,那是女儿夫家的皇位啊,篡好吗?独孤伽罗更加果duàn

的说:好!

在后来管理国家的过程中,独孤伽罗确实算得上是杨坚的高级参谋,她看问题入木三分,有时,比杨坚还看得透彻。

杨素想:面对这样一位伟大的女性,好你个高颎,竟然敢说她是个妇人……高颎,你的这句话,我给你先记着。

后来,杨素果真把这句话告sù

给了独孤皇后。

本来,独孤皇后一直与高颎的关系不错,正因为这句话,后来,引起了皇后女士的一系列报复……

此时,杨素要去找皇上,却难得一见,他不由得不想起这位伟大的皇后!如果有皇后在,皇上不可能沉湎于宣华、容华,不沉湎了,今天,自己自然也会见到他。…,

杨素感慨归感慨,但伟人独孤氏毕竟去了,他无论怎样感慨,独孤氏也不会就此回来。

书归正传:昨天,柳述上报仁寿三年兵部的费用,竟然比仁寿二年多了一倍,杨素当然不能同意!按理,仁寿二年多少与突厥也发生过一些战争,仁寿三年,天下太平了,费用怎么能不降反而大幅增长呢?

柳述为了气杨素,竟然派人模仿杨素的笔迹,把自己上报的文件给批了。没有宰相印章,柳述就找人刻了一个,盖上伪章,批好文、盖好章之后,还把批文拿给杨素看,问模仿得像不像?

杨素给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差吐血了。

杨素没法,只好找太子杨广。可是,太子正在处于母后逝世后的“极度悲痛”阶段,面对杨素的问题,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再也没了下文。

杨素心想:杨广,你这没良心的小子!你在争夺太子地位的时候,我竭力帮你;你想废掉蜀王杨秀,我又竭力帮你,今天倒好,我遇到难题,你却跟老子我玩起了深沉。

杨素见柳述这样无法无天,一门心思想除掉他,但明着杀他,那么,除非自己也不想活了;想找皇上告状,又见不着;找太子给拿个主意,太子却玩起了深沉!

杨素万不得已,才用了下策,找薛峰来,在暗地里干掉柳述。

薛峰确实有真知灼见,认为杀掉柳述,杨素无异于自杀。薛峰的这一见解,使他又陷入沉思,他便有了再忍一忍,暂时放qì

暗杀柳述的打算。

杨素知dào

,如果不想办法治办柳述,那么,自己虽然为大宰相,但自己在朝廷也很难混得下去。政令不通,再有人捣蛋,那还不出乱子?一旦出了乱子,那么,自己吃不了,只有兜着走了。

密室里,杨素苦思冥想,薛峰见杨素不让自己去杀柳述了,又重新把华丽的长袍马褂穿上,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

“薛峰,你年轻,你头脑好使,如果不杀柳述,你看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老仆射,你为什么要急着杀掉柳述呢?”

面对薛峰提出的问题,杨素再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把柳述怎样与自己作对,自己怎样怀念伟大的独孤皇后,以及太子目前的态度,统统的向薛峰讲了一遍。

第127章 另有其人

薛峰听了杨素长谈了自己目前的困境,他也是淡淡的一笑。

在杨素看来,薛峰这一笑,和太子杨广的那一笑是何其相似!因此,他愤nù

起来:“薛峰,我告sù

你,我杀不了柳述,但是,我却是完全可以杀你的!我就不相信,我这条巨舰,会在你们这些小阴沟里翻掉?”

“老仆射,你这是怎么啦?”面对杨素的变态,薛峰毫无准bèi

,他不明白,杨素怎么会有歇斯底里的这样的情况发生。

“我怎么啦?你还问我?你刚才那坏笑,分明是在笑话我无能!”杨素站起身来,愤nù

的来回踱步。

薛峰见杨素难过,便安慰道:“老仆射,其实,柳述不过是跳梁小丑,根本就用不着你去动气……”

杨素余怒未消,还没等薛峰说完,便道:“你给我住嘴!我的一生,从来就没有败过!无论是敌人还政敌还是女人……”一不小心,他把女人也带上了,感觉这样说话有伤雅致,便突然打住。“不过,我也不晦言:眼前的柳述,确实令我大伤脑筋,我想起他心里就难受……”

薛峰心想,你要早遇上有本事的年轻人这样逗你玩,你也早就有所收敛了,也不至于出现你对国家贡献大,却名声差的这种局面

“你怎么不说话?”心情矛盾而混乱的杨素,此时完全乱了方寸,当下,连无声的墙都碍他的事,面对喘气的薛峰,他便怒道。

薛峰知dào

杨素开始不上道了,原因是胸中一口恶气无处出。但,自己决不是他的出气筒子,自己也要运用一些智慧,让他平静下来才是,因而,同样怒道:“仆射,你叫我说什么?我叫你不用动气,你却对我大发雷霆!我要去杀柳述,你却又不让去……”

“你小子敢来顶撞我……来人!”杨素见薛峰敢跟自己这样说话,愤nù

到了极点。

“咚咚——”

因为密室的门被杨素从里面插上,门外亲兵进不来,便急切的敲起门来。

乱了方寸的杨素,此时已经不知如何是好,听到那烦人的敲门声,便怒斥道:“你们给我滚!”

门外,听见杨素怒斥的亲兵,一个个莫名其妙,垂头丧气的离去。

薛峰望着心智失常的杨素,直言道:“老仆射,像你目前的状态,如果你再与柳述同朝为官,用不了三个月,你准会被他气死!”??

杨素被薛峰言中,无赖的语无伦次的道:“小子,你看事情透彻……你说的没错……”

……

薛峰虽然对隋朝历史细节不甚清楚,但通过与程序间的对话,他知dào

,最近杨素要遇到麻烦,但麻烦并非是来自柳述,而是来自另一个人。当然,薛峰也知dào

,在仁寿四年,皇上去世的时候,柳述会栽在杨素的手里。

想到这里,薛峰道:“其实,你完全不用顾忌柳述,因为,柳述对你并无大的危害!”

杨素在心里骂道:你这个小屁孩,你懂个屁!

薛峰看了看杨素的反映:见他表情愠怒,还好,并未发作。便继xù

道:“留着柳述,让他跳一跳,对你没有害处,如果你要动他的话,那你麻烦就大了……下一步,你会遇到麻烦,但这个麻烦制造者,不是柳述,而是另有其人。”???

?“谁?”杨素惊讶的问道。他的惊讶来自于他的疑问:为什么薛峰说柳述对自己没有大的危害?他这个判断来自于哪里?他为什么肯定以后柳述不会加害于自己?难道他会算命?…,

一个疑问,就令杨素惊讶不已。薛峰说下一步会有人给自己制造麻烦,他的这一判断,又是来自于哪里?难道他是巫师、或是妖怪?

“这是我的直觉!至于是谁和你作对,你很快就会知dào

。”薛峰心想,不能太直白了,这也叫天机不可泄露吧!

“你,你是哪方神仙转世?”面对薛峰神mì

的语言,杨素不得不疑神疑鬼。

“哪有什么神仙?神仙,无非是别人想像出来的罢了!”

“如果你不是神仙,怎么会知未来之事?”杨素的心中,仍然充满了迷茫。

薛峰继xù

道:“这次麻烦来了,只要你不加理会,你就会平安的度过这一劫。”?……

不要说杨素,就是换了谁,谁都会考lǜ

:未来自己会遇上麻烦,连面对麻烦的方法都知dào

了,这不是神仙,又是什么?于是,杨素虔诚的道:“你老人家继xù

说,给晚生指条明路。”?

杨素的这句话,把薛峰搞糊涂了:谁是老人家?谁是晚生?

薛峰仔细想过之后,方才明白,杨素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神仙!

其实,自己说的已经够清楚的了,再说下去,就完全是废话。不如就此了结这段对话:“老仆射,你别把当神当鬼的,我不过是悟性比别人高一点儿罢了!”

忽然,外面有人叫道:“老仆射,宫里太监传话,皇上召见你。”

“我该怎么办?”杨素,堂堂一个大宰相,此时像是个不大懂事的孩子似的,望着薛峰道。

“你要像打胜仗时那样高兴,别在皇上面前提柳述的事情,你做到这两条,就不会有麻烦。”

……

尽管薛峰已经叮嘱,坐在大轿中的杨素,仍习惯性的揣摩着皇上的心思。

作为一个老臣,杨素早就有劝劝皇上之意:你这么大岁数了,那美女虽然好,但对龙体毕竟还是有些影响的。他想在劝皇上的时候,尽量把话说的婉转些,防止皇上伤心。然而,前面不知有啥事在等着自己,因此,这一酝酿很久的劝谏,他也打算搁置。

这时,杨素突然想起薛峰的话,有人会给自己制造麻烦,这麻烦制造者,不是柳述,而是另有其人。

在朝廷中,其他大臣和自己的关系,都是猫和鼠的关系,除了和自己作对的柳述之外,不怕自己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尚书右丞李纲,还有一个是大理卿梁毗……

杨素终于又见到了亲爱的皇上,但皇上的脸色煞黄,还有点儿神思恍惚:“杨爱卿,你的年龄大了,万事操劳,你也太辛苦了……”

“皇上,比起你来,我这点辛苦又算什么?”杨素听了皇上的话之后,非常感动!

隋文帝缓缓说道:“现在天下太平了,今后,你也可以放放手,有什么事,让他们年轻人干,你隔三五天的,来转一转就行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也不能过两倍子。你看,我现在就看开了,不像以前那样,成天除了国事还是国事,我比以前也放松多了!”

皇上的这一大段话,杨素没有激动,而是进入了激烈的思考:皇上的意思,明显叫我不要再管事了,这分明是要剥夺我的权力呀!

“杨爱卿,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多谢皇上垂爱!”杨素嘴上这么说,心里想,你的屁放的这么清晰,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杨坚此时突然想起了亲爱的宣华、容华,感觉跟杨素在这磨嘴皮子,确实是耽误了大好时光。便开始打发他走:“杨爱卿,今天早上,梁毗告你的黑状,他被我关了起来。我正色的告sù

他:杨爱卿为大隋帝国呕心沥血,谁个说他的坏话,就是对我的诽谤……好了,最近,我的头晕腿软……”…,

“皇上,你多保重龙体!老臣告退!”杨素听到梁毗的名字之后,心里一惊:这梁毗就是薛峰所说的那个“另有其人”,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薛峰也能言中,由此可见,他是真神矣!

杨素思考非常激烈,忘了抬头,在皇宫门前,差一点和柳述撞个满怀。

“这不是杨素么?”

“……”

杨素一听有人呼自己的名字,惊了一下,猛的抬起头来,一看,正是自己的对头,皇上疼爱的驸马,兵部尚书柳述。

已经几十年没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了,没想到自己五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被自己的下级,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直呼名字,杨素再一次感到无比的屈辱。

柳述看到杨素的脸气得青一阵紫一阵,这正中他的下怀。他便继xù

笑咪咪的道:“喂,杨素,梁毗说你是个营私舞弊、迫害忠良的奸臣,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

杨素真的不想过了,真的想上去一把拧死这小子。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知dào

那么做的后果!因此,他急速的向大轿走去。

“哎,杨素,你别走呀!梁毗还说你废了太子和蜀王,所有大臣悲伤和震惊,他说,唯有你一人得yì

,他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呀?”柳述一边笑着一边对杨素喊道。

在柳述的笑声中,杨素加快了走向大轿的步伐。到了大轿里,他还没坐稳,就气得昏了过去。

杨素的亲兵薛峰,早已在一侧,发xiàn

杨素的神色不对,他一个剑步跳进大轿,把杨素的身体扶正,手切人中,一会儿,杨素醒了过来。

杨素虽然醒了过来,但气息尚不舒畅:“……薛峰,你说的没,没错……果然有,有另外的人,害我……”

“老仆射,你身体有恙,宜静声!”

第128章 未卜先知

“你让我说!”开国老臣,上柱国、左仆射、越国公杨素,被自己的下级,毫无功绩的少壮派驸马活活气昏,其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亲兵薛峰见他昏迷刚醒,极力劝他暂时不要说话。可是,他的心里难受,如果不说出来,将会更加难受!

薛峰点点头表示理解。

杨素艰难的说道:“害我的人是梁毗!”

“梁毗是谁?”

“他是大理卿……皇上就说梁毗被他关了起来,没有说别的。倒是柳述为了气我,说他说我是迫害忠良的奸臣……”

“柳述的声音很大,他说的,我都听见了!”

“我如果在抗御突厥的战争中死去,按我和皇上的感情,他一定会为我立庙的!现在我活了下来,梁毗这一状告的,后世人怎么评价我,就难说了!”杨素感叹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薛峰不解的问。

“你要知dào

,梁毗是大理卿,他为人正直、清廉,他在大臣中的威望是相当高的。虽然暂时被皇上关了起来,但……呼哧……呼哧……”

“老仆射,你还是静一静,好么?”薛峰见杨素说话困难,呼吸急促,急忙劝道。

……

再说隋文殿坚,早上翻看奏折,见到梁毗弹劾杨素的密件,当时气疯了:好你个梁毗,你什么玩意儿,你竟敢诬陷大忠臣杨素,你真是狗胆包天!于是,他立即招来驸马柳述,把梁毗给关了起来。

柳述一看梁毗弹劾杨素,差一点喜晕过去。他把梁毗带入大牢。虽然是在大牢,梁毗受到柳述热情接待。他对梁毗的不畏强权的高贵精神大大的赞扬了一通,他如果有权的话,他一定会把梁毗立为全国的抗暴标兵。

柳述安抚好梁毗之后,又来到老丈人隋文帝跟前,认为梁毗说的话句句是真。所有大臣的观点和梁毗的观点完全一致,只是梁毗为了国家社稷,敢于说了真话而已。

隋文帝一想,自已这位乘龙快婿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对杨素是了解的,杨素为国家出了那么多的力,总会得罪一些人,让他在家休息休息,他也就会少得罪人了。

柳述心想,杨素背后对自已下刀子,何不乘现在也给杨素插上一刀?因而,他严肃的对老丈人道:杨素野心勃勃,他的本意是想篡夺大位,还是趁早把他宰了,以绝后患。

柳述见隋文帝还下不了决心,于是,补上一句:杨素即使不篡位,谁又能保证他的儿子或孙子不会篡位?

这一句,可伤了隋文帝的心了!他一想,这可不得了!是啊,曹操和司马懿,不都是他们的子孙篡位的吗……别的都行,篡位不行!我这位置还是好不容易篡来的,怎么再能让他人篡去?

不过,也用不着把杨素宰了,让他靠边站就得了。他挂个虚名,没了实权,还能篡什么位?于是,就有了他找杨坚谈话的那一段。

柳述心想,来日方长,谋害他杨素的日子还长着呢,眼前,叫他靠边站也是挺好挺好的!

……

大隋太子杨广,他得太子之位,除了自己的文治武功之外,就赖独孤老妈的厚爱,和左仆射杨素的鼎力相助了。可是,老妈一死,杨素失权,他在朝廷中马上也变得孤单起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柳述,见到自已也头仰多高的,好像就是自已的大爷一样。…,

杨广心里也气呀,可是,他却比杨素沉得住气。现在没了仗打了,他静静的看书、练功,虽为如日中天的太子,但却在宫中过起了隐士的生活。

……

薛峰越来越关心起国家政治来了,以上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他通过程序对话,都有了细致的了解,也包括对梁毗为人的了解。

梁毗现任大理卿,他一向以正直、清廉著称。他最出名的故事,不是现在,而是在当年任西宁州地方官的时候。

有一个著名的故事,在大隋广为流传,这个故事就叫“梁毗哭金”,如果仅看标题,还真的不大好理解,你梁毗哭什么不好,你“哭金”干什么?

原来,梁毗初任西宁州官,地方上的一些官员自然的凑些金子给长官,今后办点私事,谋个私利,贪些钱财,杀人放火等等,这一些,都要倚仗这位州官帮些忙,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追究。

如果会当官的,面对这些金子,当然会心满yì

足。偏偏梁毗是个木头脑袋,不知dào

钱好的,面对着金子却嚎啕大哭。

这些送金子的官员一见傻了,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位大老爷在上任的途中中了邪?

胆大的官员上前轻轻的问:梁大老爷,你摸着大堆的黄金哭什么?

梁毗把金子拿在嘴里咬了咬,道:你们看啊,这金子能当饭吃吗?连咬都咬不动,如果硬吞下去,那还不坠死?

他又把金子放在身上,道:你们看啊,这金子又不能当衣穿,如果把它做成衣服,那还不累死?

那些官员心想,坏了,坏了,大隋没人了,朝廷竟然派了个**来当这州官。这金子虽然不能直接吃、不能直接穿,但它不能换吃换穿的吗?像这样的猪头脑也佩当州官?

傻梁毗越哭越伤心:你们这样做,是想用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把我害死啊!别的我不懂,我就知dào

收受这些金子是要掉脑袋的呀!

那些官员一看,不行,还是把金子拿回去吧,要不的话,这个傻子哭死了,我们这些送金子的人都要受牵连。常言说得好啊,这死人头上有糨糊,粘到哪个,哪个都不好受啊!

以上就是著名的梁毗哭金的故事。其实,梁毗脑袋真的有点问题。后来,这个傻子竟然被隋文帝立为全国清廉标兵,号召全体官员向他学习呢!

如果梁毗头脑没问题的话,当年的苏威,身兼国家朝廷五大要职,也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个梁毗怎么在那个时候也弹劾他呢?

今天,又当杨素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又来弹劾杨素了,害得杨素差一点儿丢了老命。杨素的老命虽然保住,但这灰头土脸靠边站的日子过的也没劲呀!

……

杨素的密室里,以前,很少有人光顾,而眼前,却成了杨素经常约见薛峰的地方。

杨素一向以来都是独立自主的人,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发xiàn

薛峰有一大优点:能知未来事情,于是,薛峰变成了他的咨询师。

密室中,杨素注视着薛峰,这样问道:“薛峰,你说,梁毗未来会怎样?皇上会治他的罪么?”

薛峰也不客气,答道:“梁毗不久就会被放出来,官复原职,小日子滋润着呢!就是谁当皇上,也会用这样的人。”

杨素的目光久久的盯在薛峰的脸上,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头脑里的秘密:这小子说没有神仙。街上那些扛着白幡,自称半仙的那些人,都不过是瞎嚼狗屁蛆而已,谁个像他这样,竟然在事前,就能够知dào

有人害我,害我的人不是柳述?…,

“柳述未来会怎样?”

“他会栽在你的手中!”

“你说的是真的?”杨素坚强的神经,在这样的一问一答之下,变得脆弱起来。

“是真的!”薛峰一是对隋朝的这段历史有所了解,二是与程序间的对话,他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有所了解,因而他坚定的答道。

“什么时候?”

“两年之内!”

杨素目前最大的心愿,并不是像柳述所说的那样,想篡夺皇位。但有一点被柳述言中了,杨素不想篡夺皇位,但是,并不代表他的儿子不想篡夺……杨素此时最大的心愿是:干掉柳述,以雪自已心头之恨。而眼下,他想起柳述的那张脸,便不寒而栗。

……

一晃,杨素在家五天过去了,他想起隋文帝叫他隔三差五的到朝廷去一趟,他感觉这是责任,他应该去看一看了。

可是,一到自已的办公房,他鼻子差一点气歪了,坐在自已椅子上的竟然是柳述。当柳述朝他坏笑,当柳述还没开口之前,他立马溜走,溜得比兔子还快!

……

回到家里,密室中,他又问起了薛峰这位高参:“我去上班,没有办法面对柳述;如果不去上班的话,皇上会不会怪罪我呢?”

“你不去上班,皇上对你少生疑,即使你从今不再去上班,他也决不会埋怨你的!你去上班了,他倒会怀疑你别有用心!”

“你是说从今以后,我将要在家中变得无所事事?”杨素真的担心自已的政治生命就此完结,痛苦的问道。

薛峰想起隋文帝去世时,杨素与太子杨广密谋的那件事,便神mì

的说道:“就怕到时候,你会忙不过来的!”

“什么时候?”杨素急切的问道。

薛峰笑而不答。

杨素望着薛峰那张神奇的脸,感觉越发不可捉摸。他不明白,薛峰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以前,薛峰所说的,都是一一验证了。今天,自已去上朝的时候,亲眼目睹弹劾自已的大理卿梁毗,正大摇大摆的向大理寺走去。

第129章 女人是这样偷来的

杨素这个全国第二号人物,一夜间,成了空头宰相,他甚是失落。更令他难过的是,想出去游玩,竟然在城门处,被把门的给拦了下来。问理由,没有!就是不许他出城。

杨素一想,准是柳述那小子干的好事,把自己软禁在长安城了。这件事,不像是皇上干的,如果是的话,自己这个空头宰相也不会让自己挂了。

随着自己的失权失势,弟弟杨约尚书的位置也被拿了下来,被派到伊州去当刺史。杨约赴任之前,杨素甚是不忍:这个足智多谋的弟弟,可是自己的好参谋呀,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杨素想:薛峰说了,不出两年,柳述就会栽在自己的手里,因而,他在心里发狠:“柳述,你这小子,你等着,到时候,有你好瞧的!”

杨素在家无所事事,甚感无聊,因而烦躁不安。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有家奴几千,小妾许多,到底多少?因为太多,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他一想,这么大岁数了,又无所事事,不如向伟大的皇上学习学习,白天听听歌,晚上搂搂妾。享享清福,等待时机,也挺不错的!

他记不得有多少小妾,但最后一个,年初娶的,十三岁,那玲珑可爱模样,他还有点印象。于是,到了晚上,他便往那小妾那里踱去。

到了小妾房前,凭一个老军人的直觉,这小妾屋里有人,这人不是个女人,还是个男的!

杨素顿时火冒三丈:我杨素英雄一倍子,眼下,在全国也能称得上是首富,然而,在朝廷被柳述耻笑,在家里,竟然有人给自己戴绿帽,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想冲进去,把这对狗男狗女给杀了。但转念一想:这样做惊动太大。还不如叫薛峰偷偷地把他们干掉为好。因此,他向薛峰的住处冲去。

薛峰正在练功,见杨素风风火火的走来,心想,这老家伙看样子真是憋疯了,你看那失神的表情,与疯子有什么两样?

“……薛峰,你快……这事丢人……不,不要让外人知dào

……你去把他们给我收拾了……收拾得要干净些!”

薛峰仔细一打听,才明白原来是这回事,他便笑了笑道:“我替你干这事干嘛?你把他们放掉不就得啦!放走了,谁能知dào

?这事传出去,你还有成人之美,多好的事啊?要不的话,你把他们杀了,让柳述知dào

,他治你个杀人罪……”

“别说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道我叫不动你?”杨素已经有过晕厥的经验,这一次,与上次被柳述气晕前的感觉差不多,因而,他立即制止薛峰再说下去。他摸了摸多年不离身的匕首,心想:这事惊动出去,确实不妥,还是自己把他们先送上西天再说。

“老仆射,你别喊了,这也不是公开喊叫的事。我说不去,我就不会去的!”

“你……”月光下,杨素生怕跌倒,扶着墙根向小妾的房前走去。

到了房前,令他更为痛心的事发生了:小妾在房内,痛快的轻声的呻吟着。

他气的刚想踹门,一想,这样动静太大,还是把门轻声叫开为好。他在门外,痛苦的等待小妾的呻吟声停止,然后才轻轻的敲门。

“谁?”这位小妾的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恐惧。

“我!”

这个幼小的妾一听是杨素的声音,哆嗦着往门前爬去。…,

杨素一听屋里没了声音,便道:“怎么?我来了你也不放门?”

这个不知名的小妾,颤抖着拔开门栓,然后,颤悠悠的点亮油灯。

杨素四下里一看,没人!真是出了鬼了!

“老爷,望什么呢?快来吧!”这位小妾拉着杨素的手,往床上拉。

杨素没有坐往床上,而是坐到了椅子上,望着她单薄的衣衫,凌乱的头发,娇嫩俊俏的小脸,心中暗暗的责怪自己:自己这么大岁数,成天在朝廷你争我斗,放着这样的小美妞不用,却让那些不该享用的人享用!

这位小妾紧搂着杨素的脖子,一个劲的撒娇,一个劲的往床上拉。

杨素心想:小丫头,也学会用计了?把我哄到床上,熄灯后,那床底里的家伙悄悄的溜走?小丫头,你去做梦吧!

他抓住小妾胸前的衣服,然后,轻轻向旁一拉,小妾便跌倒在一旁,疼的哎哟的叫唤一声。

那床底的也不孬种,立即钻出来道:“老爷,你要杀就杀我吧,你不要伤害她!”

杨素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你看这事闹的,这成什么了?

他起身与拔匕首同时,将匕首堵在从床底钻出来的男人的脖子上。

“老爷,你不要杀他,要杀就杀我,是我勾引他的!”那小妾刚才还在地上呻吟,见杨素要杀这个从床底钻出来的人,立即上前抱住杨素的腿哀求道。

杨素一看,从床底钻出来的是个小伙子,年龄不足二十,是个小白脸。他又望望抱住自己腿的小妾,再望望自己的花白胡须,一时懵了:我们这三人,这小丫头是谁的女人,我和眼前这小伙子,谁是这丫头的男人?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考,杨素才终于搞明白:自己是这小丫头的男人,这从床底钻出来的小男人,是来给自己送帽子,只是这帽子的颜色有点不咋地。

“你叫什么名字?”

“李百药!”

“干什么的?”

“在府里管理书籍资料!”

杨素又望了望从床底钻出来的、这个叫李百药的小男人,又望了望眼泪汪汪的小妾,心想:他俩在一起倒像个小俩口子,自己和这小丫头在一起,倒更像是爷孙俩。这时,他把帽子颜色的事情给忘了,产生了怜悯之心,接受了薛峰的劝告,收回了小男人脖子上的匕首。

杨素文武全才,他自己有才,也十分爱惜有才之人,于是,他道:“你管理书籍,一定是个有文化之人!你如能作诗,并让我满yì

的话,你立马带她走。否则的话,你把头给我留下!”

李百药,虽然是杨府的书籍管理员,但他来到杨府,那是有动机的。只要提起唐伯虎追秋香,就知dào

他为什么来到杨府了……实jì

上,他是个好材料,他是有大才的人,只是有对漂亮女人的嗜好,才来用这个身份作掩护……这太好理解了!

总之,这个李百药,并非小材。作首小诗就能活命,还能抱得美人归,这真真是太好了!于是,一首诗,他张口就来,用不着像曹植那样,还要走七步。

五言小诗一首八句,尽其对杨素的歌功颂德,然而,却是那样清新自然,看不出半点拍马屁的味道,这个,杨素十分喜欢。

杨素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既然自己对这诗满yì

,便答yīng

他俩走人。

两个偷情人,都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活到明天,没想到老爷大发慈悲,叫他俩走。…,

两个偷情人,为了感谢这位慈悲爷爷的恩情,头与地面亲热起来,“啪啪啪”的磕个不停。

杨素在感到诗的清新的同时,又闻到了两人身上偷情的味道,一阵厌恶,便又怒道:“你们快些给我滚!”

两人一看,刚才老爷的态度还可以,怎么一会儿又变了?不过,暂不问他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快,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衣服……衣服……”杨素看着即将成为他人女人的小妾,在这冰天雪地的,穿着单薄的衣裳,内心甚是不忍,连声喊衣服。

杨素有怜悯女人的天性,是关爱女人的模范,在他手下死的男人数以万计,他从来就没有怜悯过他们,而对于女人,他的关怀总是细致入微。

杨素连这次将女人送人,已经是第二次了。不久前,他也把作为巨妾的乐昌公主,慷慨的送与徐德言,尽管乐昌公主以前就是徐德言的女人。

这个即将成为李百药女人的小妾,见曾是自己男人的老爷爷这么好,也不客气,回来拿了衣服,然后,又抱了一抱衣服,又给这曾是男人的老爷爷磕了三个响头,道一声:“老爷爷万福”之后,匆忙跟着自已心爱的人离去。

也该李百药与这位小妾的命不咋地,出了门,碰见来找老爹的——杨素的大儿子杨玄感。

杨玄感见这一男一女走的慌张,急忙跟了过去。

这一男一女到了大门前,却没有慌张,两人都有杨府的通行证,轻而易举的走出大门。

长安的大街上,要是在其他季节,此时,街上也许热闹非常。然而,在这冬天,大街上却行人寥寥。

一男一女走到南城门,城门尚未关闭,两人又轻松的出了城。这叫什么?这就叫时运,对于李百药来说,这就叫做桃花运。

一路上,一对情人的心情舒畅极了:以前,两人也偷偷摸摸的做过那么两回,然而,终究不仅仅是玩个痛快,两人也清楚的知dào

,这也是玩命!因为,李百药也知dào

:不要说是宰相的小妾,就是普通人的小妾,也不能这样玩呀!因为自己玩的,毕竟是人家的女人。

现在,两人自由了。小女子想:今后,凭自己两人的双手,在这繁荣富强的祖国里,挣碗饭吃是不费劲的,费点劲租个小屋,也是不成问题的。今后,还要怀孩子,当然,那算不上费劲与不费劲的事……

李百药心想,自己当然可以露出庐山真面目,凭自己的文才,吃遍大隋,让自己身边的这个小美人,过上幸福的生活,那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的。

第130章 逆子

这李百药,偷情偷得个中意的美人,他感觉特别的爽!宰相娶的小妾,当然不是一般的美人,而是美人中的美人。

这位小妾认为:要不是与李百药相遇相知,今后,生活条件肯定不会差,但年纪轻轻的活守寡在杨府,那朝朝暮暮数行云的滋味,也是相当摧残人的!

小女子不知要往哪里去,也不知dào

今夜要住在哪,也不知dào

明天要吃在哪,不过,她的心情还非常的激动、非常舒畅的。

李百药的目标,是南面的小镇,今夜在小镇住下。明天,带着漂亮媳妇见爹见娘。他在心里连声急呼:幸福啊……

然而,这种舒畅与幸福将是极为短暂的,因为,后面跟着一个极为了不起的大人物——大隋帝国上柱国杨素的儿子——柱国杨玄感。

杨玄感上前,极为温和的问他们俩是哪里人?要上哪里去?

这位曾经的杨素的小妾,并不认识这个儿子辈的杨玄感,李百药同样也不认识他。但在月光下,他们见到他眉清目秀,满脸找不出一点坏相,他们相信:这人,无疑是个好人。

他俩在杨玄感面前,极力夸奖杨宰相的伟大,慷慨的赐婚。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都说的人,他们并没有说小女子就是杨素的小妾,也没有把钻床底、送帽子一类的事情告sù

杨玄感。

不过,这些不必告sù

杨玄感,杨玄感是绝顶聪明之人,自然明白这些,于是,在他俩正在微笑之时,他一剑向自已曾经的“小妈”扫去,他的这位小妈,便永远的幸福去了。

……

杨玄感去找老爹,发xiàn

了这件事情。他见一个家奴竟敢做这样的事,他并非不气,但别人看不出他在生气,他的脸上,永远都有淡淡的一丝笑容。

但他的内心里,可没他老爹那仁慈的一面……此时,他想:你俩也真是的,既然做了这样的事,还不立马去死,还想比翼双飞?天下的好事,就一不就二,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们也不懂?

他的愤nù

,永远只在心里、在剑上。他的剑法也十分了得,速度之快,远超于人的反应。因此,这一小女子在死前,没有半点儿的惊恐,就这样,“快乐”的去了。

杨玄感的所作所为,并非是天知、地知,及他本人知,还有一个人知dào

,这个知dào

的人,就是薛峰。

薛峰作为杨素的亲兵,杨府发生的不寻常的一切事情,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杨素到小妾屋里去捉奸,他已经在那小妾的房顶,一切经过,他是一清二楚。当然,杨玄感的到来与离去,也尽在他的视野之中。

杨玄感的那一剑,使薛峰彻底理解了什么是蛇蝎心肠。

……

杨玄感一剑斩了曾经的“小妈”,接着,一剑又向李百药斩去。

李百药是个文人,见自已情人的头滚落在地,他彻底吓傻了,愣愣的站在那儿。头脑里还剩下那么一点想法:杨素并非是真的要放自已走,眼前这人,就是杨素派来杀自已这一对恋人的!

哪里都有被冤枉之人,这一次,李百药又将杨素给冤枉了一回,尽管李百药对自已的想法坚信不疑!

杨玄感向李百药斩去的瞬间,蒙着面的薛峰果duàn

出手,剑向杨玄感的剑挡去。

“乒”的一声,杨玄感的宝剑被震得飞了出去。

在杨玄感拾剑之际,薛峰夹起李百药就跑。…,

杨玄感曾自誉为长安第一剑,长安那些剑师,也曾被自已纷纷拿下。他没想到的是,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一个人,竟然能够把自已的剑从手里震得飞了出去,可见,这人力qì

该有多大?

他拾起剑急忙追赶,更令他意wài

的是,自已这个单身飞人,竟然跑不过夹着一个人的人。追的时间不长,那被追之人就在自已的视野中消失。

……

在杨素卧室,薛峰把吓个半死的李百药交给了杨素。

杨素不见了小妾,却见到一个半死的李百药,他大惑不解:“薛峰,这是怎么回事?”

薛峰套着他的耳朵,把杨玄感杀小妈之事,告sù

了杨素。

杨素见薛峰能从杨玄感的剑下救人,感到十分惊讶,因为杨玄感的剑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杨素是个十分爱惜人才之人,仅从李百药的那首小诗之中,他就可以看出,这李百药可是个未来的“文豪”,现在年龄还小,得好好保护。要不的话,李百药再落到自已那个禽兽儿子的手中,他就休想活了。

杨素决心要保护好这个未来的“文豪”,尽管这未来的“文豪”做了一件非常非常对不起自已的事情。

宰相肚里能撑船,从这件事情中,可以看出杨素这个大宰相的胸襟是多么的宽阔啊!你对不起我,我却要保护你,这比孔老夫子的“以直抱怨”的境界,又高了一层吧!

突然,薛峰把已吓得半死,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李百药,夹着就往外跑。

杨素感到莫名其妙:薛峰本是个懂礼貌之人,怎么眼下也变得不知好歹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人夹走了……

“爹!”

薛峰刚走,杨玄感就踏进老爹卧室的门槛。

“玄感,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杨素听说杨玄感杀了自已放走的小妾,这时,又出现在自已的屋里,颇感意wài

。当然,他也知dào

,薛峰是背着他救下李百药的,杨玄感虽然是自已的儿子,但这事不能告sù

他。

“爹,你也太仁慈了!”

杨素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轻轻的道:“仁慈一点儿不好么?”

“人家的刀都快要架到你的脖子上了,你还像没事人一样!”

“我倒没觉得谁个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现在皇上老迈,都昏庸无道了……”

“你给我住嘴!”杨素一听,原来自已的儿子并不是为他“小妈”的事而来,而是说起了皇上。当然,你说别人还可以,说皇上不行!皇上可是亲密战友和领导。

杨素与隋文帝,在二十多年的共同战斗中,凝结成深厚的战斗友谊。隋文帝虽然小气巴巴,但给予杨素的,却是很多很多。

杨素想:当前,皇上叫自己不要过度操劳,那也是对自己的关心!逆子竟敢骂自己的战友与领导昏庸无道,这还了得,便怒斥他,叫他住嘴!

杨素生气还有一个原因:自己既然把小妾赠予李百药,无论对错,那也是自己的决定。这个逆子,却要杀人灭口。小妾被斩,要不是薛峰出手相救,李百药也已死于他的手中。

“爹,你不常常教导我们,要让他人把话说完,并且说,这样天不会塌下来吗?可一到我向你说的是重yào

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呢?”

屋顶上的薛峰一看,这父子俩有意思。还得看看,看这个儿子还要说些什么。…,

到底还是宰相的肚量大,他手一摆,示意逆子坐下。

杨玄感刚坐下,然后,又站了起来,他的情绪很激动:“爹,有历史以来,你听说过偷一文钱就处死的么?可是,皇上他就这么做了。有人渴了,到别人的地里摘个瓜解解渴,你说是偷还是拿?三个人不知是偷还是拿一个瓜,老爹啊,就一个瓜啊,三个人都被处死了呀……”

杨素十分激动,见逆子如此说,他再也忍不住了:“你坐下……在大隋建立之前,在那战乱的日子,多少人战死饿死!人口急骤减少!自从建立大隋之后,皇上实行了均田制。小子,你知dào

这均田制给老百姓带来多大的好处么?你看现在的国家多么富裕?你看现在的天下粮仓,多得就……”

没等老爹说完,逆子就抢着说道:“你说,既然国家那么富裕,为什么还有偷盗啊?如果把人都给斩了,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薛峰听到杨素讲隋文帝搞均田制,在中华大地上实行社会主义,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这个隋文帝,真不是一般的伟大!民以食为天,粮食多是好事!

薛峰听到杨玄感的发言,感觉他说的不怎么样。国家富裕,就没有偷盗,这个论题不成立。后世的米国,那是世界第一富国,并没有听说它和国家杜绝了偷盗。

这个逆子的第二个论题,也不怎么样;说把人都斩了,粮食就没用了。这是典型的偷换概念,斩些小偷,并不是把所有人都斩了,问题就出在这个“都”字上。

不过,这古代人老得快,隋文帝六十二岁的人了,可能也是得了脑退化症什么的。

以前,他呕心沥血制定的大皇律是很不错的,现在却要修改条款,加重处罚,想做到天下无贼,这可能吗?偷一文钱,至于就处死吗?这明显是脑退化症造成的。如果有伟大的独孤皇后在,定会提醒他: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左手搂一个宣华,右手搂一个容华,也是有伤身体的。

皇上老了,皇权至高无上,没了监督,再加上得了脑退化症,出些问题也就正常了。如果有独孤皇后那样有力的民主监督,皇上就不会把错误的当成真理,也不会把天下无贼当成自己的最高追求之一。

不过,杨素也可能是老了原因,薛峰想到的这些,他都没有想到,他在琢磨着逆子的话:是啊,富裕了,还偷盗干什么?是人天生的贱骨头?还是想自杀,没有胆量,想动用别人的手呢?再说,粮食是供给人吃的,把人都斩了,粮食是没啥用!逆子虽逆,说的也不无道理!

既然逆子说的也有道理,就不能采取高压政策,下一步,看这个逆子还有何高论:“那,你是什么意思?”

“为了拯救我大隋,顺应天意、民意,除掉暴君!”杨玄感“大义凛然”的说道。

“你……你,你这个逆子……”杨素气结的艰难的说道。

第131章 散心

从杨素这个气结的表情看,杨素是忠于大隋的,忠于祖国的,忠于隋文帝的。

杨素对逆子有谋反的想法,感到可怕。因为有这种想法,往往是将遭灭门的前兆。

杨玄感并不顾老爹是否气结,而是侃侃而谈:“眼下,凭你的威望,只要你振臂一呼,必然四方响应……”

“你……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定把你送上大理寺……”

“那好啊!大理卿梁毗说你有谋反之心,驸马柳述想把你送上断头台,他们正好缺少证据,如果你把我送去,他们一定高兴!”

“你……你给滚我出去!”无论你个逆子说得多好,但谋反这一条,绝对不行。做人臣,就应该有做人臣的样子。再说,从古到今当皇上的,哪有当今皇上好呀?

“爹,你冷静一点……”

“你这样大逆不道,叫我怎么冷静?”杨素捶着胸口,痛苦的说道。

杨玄感见老爹不买自已的账,便打算作最后的努力:“爹,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其实,皇上早就不再相信你了,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一家就将死于他和他的驸马的手中,与其等死,何不一搏呢?何况,我们是胜券在握的呀……”

“你为什么一定要谋反呢?”杨素痛心的说道。

“现在皇上青红不分,皂白不辩。眼下,他对所有官员都猜忌,所有官员都感到惶惶不可终日。他放纵自已、滥施酷刑。特别是酷刑,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盗边粮一升就得死,还要没收家中财产归官。当官贪污很少的钱,也要被处死。他背地里叫人向官员行贿,官员一旦收受,立马处死……”

杨素到这时才明白,自已不能仅仅耍老爹的派头,还得和这个逆子论论理才是:“我是上柱国,是开国元勋,你是柱国,是国家的重yào

大臣,国家有难,我们理应为国分忧,可你仅看到这些,你就要谋反,你对得起你的俸禄,对得起你的良心么……我告sù

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你胡来……”

杨玄感见老爹这样顽固不化,非常愤nù

:“爹,你现在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你跟我滚!”此时,杨素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愤nù

的吼道。

杨玄感一看,到这个地步了,自已得走,再劝下去的话,也是枉然。但他心里不服气。虽然走,但边走还边嘟哝道:“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在自已的府里,发生小妾跟人的事,还能沉得住气!我都为你感到丢脸……”

“你……”杨素一听,再一次晕厥过去。

屋顶的薛峰,为这个老忠臣的精神所感动,他从屋顶下来,再一次的救了这个保皇派。

杨素醒来,思前想后,不过几日,自已就处处不畅,忆往昔,自已是何等潇洒!逆子们见自已是唯唯诺诺,大臣们见自已是毕恭毕敬,下人们见自已是诚惶诚恐。

而今,逆子欲谋逆还理直气壮,大臣们见自已笑话得心花怒放,就连小妾,在自已这个杨大宰相的府里,也干起了那个勾当。

“薛峰啊,为什么会这样?”被薛峰救醒的杨素,难过的问道。

“老仆射,你也知dào

,人生就是这样,颠颠簸簸的,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其实,其他人也是这样,你还是想开点。”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总像是压着块石头……我不明白……依我的性格,不应该是这样!”…,

薛峰把杨素托到床上,放平,然后,运用气息,将气场集于双手,给他理了理气息。突然间,杨素感觉舒畅了许多。

……

一夜间,杨素反复的思考,也许,自已真的该歇歇了,要不的话,像刚才那样,一口气不上来,完了。还是曹操说的好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啊!”人生啊,还应及时行乐才是。

……

杨素前思后想,还是听从薛峰的劝告,想开为好。想开,自然也不能再纳妾了。眼下兴师动众的纳妾,与自已整个情况极不谐调,娶个丑的没啥意思,娶个美的,遇到不守规矩的,自已也不一定能够独享。福享不成,还容易弄一肚子的气,对于自已这么大年龄的人,再娶妾,实在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自已的那些妾中,年轻的美貌的应该不乏其人……

想想自已这一生,除了打仗,朝廷内斗之外,别的没啥嗜好。一不打牌、二不下棋,喝酒没瘾,虽然喜欢女人,但兴趣不浓。

思前想后,终于想出自已也有爱好,喜欢听歌,不过,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府里家奴几千,但还没听过说有好嗓子、会唱歌的。明天,到街上去转转,看有没有好的歌妓,如果有,买些来家。今后,听听歌,喝喝酒,着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冬日的清晨,外面飘着小小的雪花,地上、树上、屋面上,都裱上了一层薄雪。

想通了的杨素,心情格外清爽,他带上薛峰,坐上大轿,往长安城最大的月色教坊而去。因为,听说教坊里全色全能的年轻歌妓还是有的。

到了月色教坊门前,见教坊的门关着,一问,才知dào

,教坊从午时营业,至第二天凌晨关门。

杨素一看,没了兴趣,便欲回府。

薛峰道:这长安城散心的地方确实是太多太多,何必要非要急着回去呢?

杨素听从了薛峰的劝告,遣回大轿轿夫,两人在街上闲逛起来。

他俩都是富商打扮,礼帽压得很低,他们可以看清别人,别人却看不清他们。

太阳升高,小雪花儿羞得无影无踪。杨素一步三跩,三步两摇,好不自在。

逛上半个时辰,杨素才觉得朝廷太小,街上的天地真大。一路上,遇上糕点类小吃,油馍肉酱之类,总要弄点尝尝,遇上算命打卦之人,也要扯上两句。

遇上卖马卖驴的,也谈个价,当然,他并不是要买这些,只是为了图个乐趣。

“真的没想到,原来,生活是这么有趣!”杨素感慨道:“真是无官一身轻啊,今天,我才深有体会。”

薛峰听了,淡淡的一笑。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带兵打仗啦!”

“怎么?你没当兵就当官?”

“全托老爹的福啊!那时,老爹是汾阳刺史,我从小的时候起,他就教我带兵打仗。我是刺史的儿子,当然不会去当兵啦,我第一次打仗,是带兵伏击敌人,那一次,我就带了五百多人……回想起来,真有趣呀!我从小就琢磨打仗。仗还没打,我就能够预测出这仗的走向,所以,我带兵无论多少,打的都是胜仗……”

薛峰听了,好羡慕:“你这么神?”

“当然,我预测我们将要被打败的时候,我决不硬拼,立即转移,决不损兵折将……没想到,今天,却败在一个从没有带过兵打过仗的小柳述手中,我惭愧啊!”杨素讲得正高兴的时候,柳述像个魔影般缠绕在他的胸头,使之挥之不去,情绪顿时转入低潮。…,

薛峰听了,及时的对他进行了疏导:“你并没有败在柳述的手里,你也是在转移啊……老仆射,你从现在开始,就彻底忘掉柳述这个名字,你的心情就会逐渐的舒畅起来!”

“好的!我听你的,忘了他!”

不知不觉的,两人来到了城东门,这里,有说书的、玩杂耍的、唱小曲的,许多人在这一片热闹的操场之上。

突然,杨素拉住薛峰,道:“你听!”

薛峰站下静听,只听到这个大娱乐场内,啥声音都有,也不知他叫自已听什么。要说声音最大的,还是靠近自已不远的地方,看耍猴的人发出的笑声。

杨素示意薛峰往唱小曲那个方向走。只见唱小曲的前面,围着许多人,他俩向人群中挤去。

“不要挤啊,你们挤什么?”

杨素听到呵斥声,那天下除了皇上,他就是老大的性格又拿了出来,一直往里挤去。

人家一看他俩那华丽的服装,知他们是财大气粗一类的人,就没有和他们多计较。

薛峰和他挤到前排,见一个唱小曲的十三四岁女孩,穿一身红绸,她连鞋子和扎头发的绳子,也都是红色的。两颊搽了胭脂,嘴上搽了口红,手里还拿了一个长拂,这长拂也是红色的。

在唱小曲的女孩身边,坐着一个拉琴的三十多岁的男子。

在薛峰的眼里,这丫头飒爽英姿,一身的武气,全不像那些文质彬彬的唱戏的女孩。丫头正唱着小曲,那一咬牙一跺脚的表情,活像京剧《红灯记》里的小铁梅。

杨素此时有些激动,薛峰能够感觉得到。

薛峰看那女孩的身段和小脸,确实好kàn

,好像过年时家里贴的年画中的孩子一般。

薛峰见杨素激动,心想:这老头儿,莫非又动了凡心?又动了那老牛吃嫩草的念头?

“你听……”

薛峰见杨素又叫自已听,他听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出什么来。

第132章 赋闲在家受诏侍疾

这时,小丫头把红色的长拂一甩,小曲结束。叫好的、吆喝再来一个的声音此起彼伏。当那个拉琴的男,子举着铜盆收钱的时候,一百来号人,只扔了七八枚铜钱。

“你听出来了么?”

薛峰摇了摇头。他见杨素依旧激动,不禁产生疑惑,他到底要叫我听什么?

“你带钱了么?”

薛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那三十多岁的男子停在了他俩的面前。

他们俩的衣裳就是招牌,是有钱人!有钱人,总不能像普通百姓那样,白听戏吧?

杨素此时身上没带钱,如果带钱的话,他就是有金元宝,也会赏给他的。

不要说杨素今天没带钱,他自从当宰相后,身上就没带过钱。他虽是全国首富,但身上的钱,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薛峰见大宰相问自已是否带钱,就知dào

必有“重赏”唱小曲女子之意,于是,他从身上掏出一贯钱,哐当一声,丢在收钱那位的铜盆里。

赏一贯钱,开天辟地第一回,那位收钱的激动得直想哭。

所有人的眼睛都向薛峰他们张望,他们被望得挺不自在,于是,薛峰套着收钱的人的耳朵,低声道:“随后,你们到杨宰相府去一趟,就说找薛峰即可。”

薛峰说完,拉上杨素就挤出人群。他既要让杨素散心,又要保证他的安全。

走到没人注意的地方,杨素低声朗诵道:“漠南胡未空,汉将复临戎。飞狐出塞北,碣石指辽东。冠军临瀚海,长平翼大风。云横虎落阵,气抱龙城虹。横行万里外,胡运百年穷。”

“老仆射,朗诵诗词啦?”

“这是我的出塞诗,刚才那红衣女孩唱的,就是我这首诗啊……薛峰,你认为他们会来么?”

“应该会的!他们在街上唱小戏,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挣些钱么?我们给了他一贯钱,又给他们说了地址,现在叫他们不来都不可能。”

……

杨素回府时间不长,便有家奴禀报,说外面有唱小曲的父女二人求见。

杨素和薛峰见了这父女二人。客厅之中,杨素叫女子把他的那首出塞曲连唱三遍,方心满yì

足。便问是何人作曲。

那女子的回答令杨素吃惊不小:这作曲之人,竟然是这个十来岁的小女子。

问其身世,方知这小女子名叫张出尘,因唱小曲时手持长色红拂,因此人称之为红拂女。

薛峰一听,心想,坏了!这红拂女,后来跟了李靖私奔,由此看来,不远的将来,老仆射又将为失去这个歌妓而伤心一回了。

……

从仁寿二年年底,杨素无所事事赋闲在家,到仁寿四年六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杨素比以前胖了十多斤,成天听听小曲逛逛街,除了偶尔心中感觉空落之外,其他的,要怎么惬意就怎么惬意。

杨素虽然一年多未理朝政,但尚书左仆射的职位,皇上还给他留着。这是他心里空落的原因:这宰相不理政,还叫什么宰相?

杨素这样想:那兵部尚书小子柳述,也还是有点儿本事的,宰相的活儿,他包了。如果没有两下子,仅靠隋文帝宠幸,那些事也是办不好的!

其实,杨素只想对了一半,隋文帝至所以还把这尚书左仆射的职位给他留着,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人选。隋文帝想把这个职位给自己这个亲爱的驸马,但是,他一天仗都没打过,要当百官之首,这怎么能服众?…,

仁寿四年四月,隋文帝急招杨素入宫,这个宫不是皇宫,而是仁寿宫。

隋文帝在仁寿宫病了,要他前去侍疾。侍疾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还有一个,就是太子杨广。为防不测,杨广就住在仁寿宫大宝殿之内。

隋文帝一看,自己病得重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被那个术士章仇太翼言中了,自己真的回不去京城了?

原来,自仁寿以来,隋文帝成天和术士厮混,认为术士是上天的代言人,这些人说话灵验。

仁寿四年正月二十七,他又和术士聊天,说自己要去仁寿宫,到夏天,避过暑之后,再回长安城来。可是,术士章仇太翼却说:皇上,去不得!如果你硬要去的话,那么,就一去不复返了!

“屁话!你再胡说八道,我宰了你!”平时,隋文帝对术士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可是,这一次,他来了个逆向思维:你们这些术士均靠模糊预告一些事情,想来博得我的信任。这一次,你为了让我更加相信,你就来了个明确预告!

隋文帝经过逆向思维,自认为把这件事情分析透了,于是,愤nù

的告sù

章仇太翼:“我告sù

你,你先在大牢里给我待着,你等我八月份避过暑回来的时候,也就是你这头和你的身体分离的时候了。”

没想到的是,这四月份,自己还真的病了,病得还不轻,浑身发软,身上没个发硬的地方。无论什么补药,均无济于事。

隋文帝感觉委屈了日夜侍奉自己的宣华和容华!如果不是这病,两位夫人也能享shòu

一些天伦之乐。

转念一想,这些事暂且不论,先是保命要紧!只要身体好,天伦少不了!

于是,他问医生,医生说,没得好办法;于是,他问术士,术士也说没得好办法。于是,他问巫师,巫师说,这个,我有办法:“皇上,你想一想,你有没有冤枉过什么人,你的病像是冤魂缠身!”

隋文帝仔细的想了一想,还真有。自己大闺女婿一家皇室,至亲的都被自己杀了,外孙儿小皇帝周静帝禅位给自已,也被自已给杀了。再说,天下被自己杀的人可多了!最近两年,偷个瓜的,死!偷一升边粮的,死!官员贪污一贯钱的,死!

死于自己手里的敌人,那应该算不得冤魂,如果那些都算上,那死于自己手里的人真是太多太多,谁能保证里面没有冤死的呢?自己真的不敢保证!

你们这些巫师,不要光给我说那些没用的!你不要谈什么冤魂什么的,我要的是你们把我的病治好!

巫师不会治病,但他们会瞎嚼:冤魂什么的,不足畏惧,关键看天意。

隋文帝对那些巫师说,你们不要光给我说那些没用的!你们就说我的病怎样能好!

巫师们嘴上说:做法场,让上天保佑!他们心里说:拿钱来!

隋文帝一生节俭,到这么大岁数了,要别的没有,钱,实在是太多了!

巫师巫法失灵,隋文帝的病越来越重。隋文帝一想,这个方面的事,求别人干吗?自己不就是天子吗?于是,他宣bù

大赦天下。

当然,这已经不是隋文帝第一次大赦天下了,不过,这次大赦天下的规模,要比以前大得多!

虽然大赦天下,但是,像大儿子废太子杨勇,四儿子废蜀王杨秀这些政治犯,还是不能赦免的。天意无论多么重yào

,但都不能危害国家政治,不能危害安定团结,不能危害来之不易的皇权。…,

然而,大赦天下,也没有减轻他的病情,此时,他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隋文帝一想,还是术士章仇太翼厉害,说我回不了长安京城,看来,还是真的回不去了!

于是,他对太子说,把那个术士章仇太翼给放了,人家既然说对了,再杀人家就没意思了。

不过,虽然病重,但这皇权还是不能轻易放松的!自已的命,一定要与皇权共存亡。杨勇当了二十年的太子,对着皇位也只干望望,杨广虽然已经三十六岁了,都是见孙子的人了,也当了四年的太子,但皇权,仍然不能轻易给他,隋文帝是这样想的。

大隋的皇帝名字叫杨坚,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这个皇帝的名字就一定要叫杨坚。

二十四年的皇帝了,把分裂了三百年的混乱的国家,建成了统一、富强、安定的国家,建立了东亚新秩序。在周边的国家中,大隋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大爷,但这位大爷也厚道,除了用了小计小谋对付他们之外,其他的,并不欺负这些子侄辈小国。

隋文帝,非常的了不起!如果没有隋文帝,中国要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

……

六月一天的晚上,杨素下班,他走出仁寿宫,见到薛峰的第一句话就是:“薛峰,你说这是为什么?”

薛峰笑而不答。

杨素愠怒的道:“你小子,笑什么?你知dào

我说的啥?”

薛峰笑得更欢,不过,依旧是笑而不答。

“你小子,你真是气死我了!”杨素愤愤的道:“我不和你坐一辆马车,你自已骑马回去!”

薛峰跳上马准bèi

走,杨素又怒道:“你,你给我回来!”

薛峰依旧笑咪咪的兜马回来。

“小子,你,你坐到我的边上。”杨素此时把薛峰当鸡肋了,嚼之无味,弃之又觉可惜。

两人默默的坐在马车里,谁也不理谁。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是,小小薛峰的肚量,此时与这位杨大宰相相比,其肚量之大,有过之而无不及。

薛峰心想:隋文帝死也好,活也好,你烦什么呢?你现在烦的,还不是那个柳述?

杨素的心里压抑的,正是薛峰所猜想的。

第133章 柳述恐惧症

杨素见到隋文帝,也不像见到柳述那样害pà

,他大概得了一种医学上没有的病症:“柳述恐惧症”。

这就是薛峰为什么对杨素微笑的原因,因为微笑可以帮zhù

他缓解压力。

造成人的心理崩溃的,往往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个人的心理承shòu能力。

马车中,杨素再也忍不住了:“薛峰,你说这事情该怎么办吧?”

“老仆射,我肯定能帮你。不过,你好像是怕求我丢了你的身份和面子,所以,你不把事情的原委告sù

我,叫我隔皮猜瓜,说真的,你叫我说,我也说不好。”

薛峰的这些话,言中了杨素的要害。不过,杨素依旧不想多说一句,只是道:“你用不着和我卖关子,你现在就给我说,我该怎么办?”

“那我就直言了!”薛峰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道。

薛峰知dào

,仁寿四年,国家将发生变故,那个柳述,年纪轻轻,他就将结束短暂的政治生涯。促成结束的,正是这个杨素。

“老仆射,现在,应该是你两年以来最高兴的阶段……”

“胡说!”杨素听了,立即东张西望了一会。马车篷中,他再望,也不过是篷布而已。“你这小子,你想害死我啊!皇上病重,你却说我是最高兴的阶段,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压低声音,怒道。

“……”

薛峰也是钓鱼高手,又沉默下来。

“你说呀!”杨素最想听薛峰后面的话,可是,薛峰却玩起了深沉,这令杨素心急如焚。

“我不知dào

你叫我说什么?说真话,你不让我说,难道你要我说假话欺骗你不成?”

“当然……要说真话!”

“皇上病重,你当然不会为这事高兴。你和皇上也是多年的战友,说你为他有病而高兴,这也不是事实。但皇上病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虽不改朝、但要换代。换代换谁?按常规当然是太子接位。然而,你也知dào

,有意为废太子杨勇翻案的,也大有人在……”

“难道你说废太子有可能接位?”听到薛峰的这句话,杨素的脸都吓白了。

“谁能接位,这个时候,起关键作用的,就是你和柳述的较量。像你这样谈柳述色变,还怎么……”

“你再胡说,当心我撕烂你的嘴!那个尿斑未干、屎斑未退的毛孩,我怎么会怕他?”杨素被薛峰再一次言中,心里十分彷徨,承认吧,非常没面子;不承认吧,事实就是这样,柳述就像是一团塞在嗓子眼的驴毛,令他十分难受。

“……”

“薛峰,你怎么又不说话?”杨素早已把对薛峰“撕烂嘴”的威胁给忘了,见他又保持沉默,有些焦急、有些诧异。

“老仆射,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家奴了!”薛峰知dào

,平时,杨素心平气和的时候,对自己还比较客气,一旦他心理失衡,说话就随便起来。不过,薛峰听见他不上道的话,心里也并非舒畅。

杨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内心表示决不再犯,因为薛峰,也像术士章仇太翼那一类的人,说话是挺灵的。章仇太翼说皇上回不了京城,看目前皇上的病情,想回去也难了!

“薛峰,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人,不要说我是什么仆射,就凭我这么大岁数,难道我说错了,你还要叫我认错不成?”

薛峰心想,当然,也没那个必要。人吗,还不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况你杨素是个堂堂的大宰相呢?…,

“薛峰,你看我该怎么办?”

“只要你不再打断我的话,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建议的!”

“那好,你说!”

“其实,柳述的气数已尽,你用不着怕他……”薛峰刚才心里不爽,此时也没有忘记刺激杨素一下。“你在家近两年时间里,离开朝廷斗争,开始并不适应。现在,你适应了这种赋闲生活,没想到,又卷入朝廷争斗,而且此次争斗,还是相当激烈的……”

“哦!”杨素不由得惊讶的叫了一声。其实,他以往并不畏惧朝廷斗争,只是得了“柳述恐惧症”而已。

“两年来,对于柳述,你大可不必恐惧,论斗争经验,他远不是你的对手。只是这两年,他在皇上的庇护下,专横跋扈。你又时运不济,这好比打牌,你虽然是打牌高手,但你抓了一手臭牌,而他却抓了一手好牌,所以,你感觉怎么打,也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在你的心目中,他便成了打牌高手……”

“……薛……峰,正如你说的那样!”杨素见薛峰分析得头头是道,终于极不情愿的承认了这个事实。

“而现在,到了重新洗牌的时候了。你的心里不应再有恐惧,谁的牌好谁的牌孬,还不一定呢!在这样的时候,只要你睁大眼睛,无视他对你的轻蔑!你就一定会胜券在握!”

薛峰最后这几句话,太振奋人心了,对提振杨素的信心,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

从那以后,杨素再见到柳述,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恐惧。因为皇上病重,柳述也不像以前那样张狂。即使对杨素发出蔑视的目光,杨素也是泰然处之。

……

七月初,隋文帝感觉到,病如果要是像这样玩下去,可就把自己的小命给玩完了。于是,召集文武百官前来。振作起自己的精神,像个没病人一样,向百官进行了一定要清正廉洁、忠于职守一类的训话。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恐怕是最后一次训话了。

百官之所以是官,他们都不是傻子,他们没见到皇上之时,都知dào

皇上病重,今日一见,那病入膏肓的模样,他们一看就看出来了。他们本以为,在这样的时候,皇上会把交权于太子的事,作为重中之重提出来。如果在这个时候,宣bù

把皇位传于太子,这对国家的安定团结,会起到具大的作用。

百官等到最后,隋文帝也没有吐露半句传位之话。

现在不传,甚至连句话也没有,今后,死了,肯定会有麻烦。大臣们是这样想的,隋文帝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说自己还有气喘着的时候,谈这样的事情,这确实不是隋文帝的性格。

百官们离开他们敬爱的领袖之时,各怀心事,这个事情怎么弄啊?太子的兄弟五个,死了一个,关了两个,还有一个杨谅,对二哥杨广篡太子之位的事耿耿于怀,当家的柳述,与太子又不是一路人,如果领袖撒手西归,这个国家还真有点麻烦。不!不是一点,有可能是大大的麻烦。

不过,领袖隋文帝不说,哪个大臣也不好问啊。如果有人贸然说:“皇上,你快要不行了,你抓紧交待交待后事吧!”

如果要是有人胆敢这样说的话,他还能走出仁寿宫吗?隋文帝就还有半口气,也不会让他走在自己的后头。

为了这件事,有些大臣开始怀念起高颎来了。在杨广争夺太子的过程中,相国司马尚书左仆射兼纳言的高颎,因为得罪了独孤皇后,与当时的太子杨勇又是儿女亲家,便在这次斗争中壮烈倒下。…,

高颎能文能武,文武兼修。有能力是一回事,而且为人正直,并不仅仅是对皇上愚忠。是真zhèng

的治国良相。隋文帝把国家带向繁荣,这里面相当一部分有高颎的功劳。

许多大臣私下里认为:如果高颎还像以前,有那么多高级职务在身,他定会向皇上进言接班人的事。

然而,事物的发展,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

仁寿宫内,以皇上为中心,四个侍疾大臣基本上分为两个派别,一派是太子杨广和尚书左仆射杨素,另一派则是兵部尚书柳述和黄门侍郎元岩。

不要看职位上杨广一派优于柳述一派,实质上,柳述这个新生派还是有较大实力的。例如,隋文帝对柳述的信任就远超杨素。

柳述,家小孩。杨素,梁毗就曾告过他心术不正,这在隋文帝的天平上,是明显朝柳述一边倾斜的。

在仁寿宫内,柳述与元岩之间说话比较自由,而杨广与杨素之间,很少说话,生怕会落下什么把柄。不过,他们也有他们的办法,让宫女传信。

不过,为了防止发生意wài

,就连传信也很少。

仁寿四年七月十二日黄昏,杨素回家,太子杨广路过他的身边,袖笼动了一下,杨素会意,走到杨广面前,两人未搭话,杨素从杨广手中接过信笺。从杨广的目光中,杨素看出了杨广的焦躁与不安。

杨素一边走,一边低头揣摩杨广会给自己写什么样的信的时候,突然听到动静,再一看,这动静并不特殊,这是兵部尚书柳述的脚步声。更让他可怕的是,他看见了柳述那恐怖的目光。

做贼心虚!顿时,杨素倒吸一口冷气,“柳述恐惧症”再一次爆fā

,他浑身哆嗦,捏着信封的手满是汗水。

柳述看杨素模样奇怪,感觉十分奇巧,瞪了他几眼之后,他想:难道他把皇上给杀了?要不的话,杨素怎么会这样?于是,他急忙向隋文帝的病榻跑去。

……

“薛峰,你说,怎么会这样?”马车中的杨素,这几个月成天与柳述见面,心惊肉跳的。被薛峰开导之后,心里刚平静了几天,又遇上太子递信之事。他坚信:这递信的事已经被柳述看见。此时,面对敌人百万大军都镇定自如的他,此时,面对小小的一个柳述,他,再也无法镇定了。

“老仆射,你不要总认为我是算命先生。你不说什么事情,我怎么会知dào

怎样?”

第134章 密信误传

在仁寿宫内,连太子在内的四位大臣,忧虑最严重的唯太子杨广。这么大的国家,自已即将要管理,这千头万绪的,和御突厥,打陈朝相比,那应该难得多。以前,总有老爹在后面唠叨唠叨,而今天,老爹即将西去,竟然没有一句教自已如何治国的话,张口闭口都是勤俭节约,这是自已最不愿意听的。

想到这里,杨广是心急如焚。自已虽说也三十六岁了,但乍乍的要挑起国家的大梁,还是有许多迷惑之处。

于是,杨广就想起了杨素,杨素是治国良才,又是在向废太子哥哥杨勇夺权过程中,杨素是一条战线的老战友,也是整倒废蜀王杨秀的过程中,一条战线的战友。当然,眼下,又是战友;公开的、秘密的战友!

杨广虽然焦虑,但他有惊人的定力。他在过去的日子里,努力、吃苦、节俭、廉洁,还有重yào

的一条,他不搞婚外恋,至少这个婚外恋,绝对不让老爹老妈知dào



杨广和每一个下人的关系都不错,以至天下人对杨广的赞扬声一片。

历史上有许多说法,说杨广的心事这时都扑在老爹的小夫人陈宣华身上,在陈宣华上茅厕的时候,调戏了她,这确实是冤枉了杨广!

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特别是近十年,他也学着老爹在老妈在世的时候那样,实行一夫一妻制。近十年几乎不近萧妃以外的女色,现在国家处于关键时刻,他哪还有心事就考lǜ

那事。

杨广喜欢陈宣华并不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诗经中的这句话,是对这种普遍现象的形象总结。

陈宣华是南朝陈宣帝的女儿,是陈后主陈叔宝的妹子,是位公主,人长得美,气质优雅,是个男人见了她,都会喜欢。

当年,身为晋王的杨广,带领五十一万八千大军,灭了陈朝,把陈朝这个风华绝代的莲花公主,现在的宣华夫人给掳了过来。

杨广对这位倾国倾城的美貌公主一见倾心,美貌的莲花公主也羡慕风流倜傥的年轻、英俊、潇洒、威武的晋王杨广,两人可谓是一见钟情。不过,莲花公主刚刚亡国,其悲伤的心情是可想而知,杨广作为大军统帅,军务缠身,也来不及谈情说爱。

杨广本想忙过这一阵子,再和这位莲花公主来一段轰轰烈烈的激烈的爱情。他和正妃萧氏的爱情也是惊天动地的,不过,毕竟结婚六七年了,这爱情中的激情,难免有些减弱。

谁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杨广对莲花公主下手迟了,让他爹下了先手,导致他后悔莫及。

自从伟大得不能再伟大的女性——独孤伽罗皇后逝世之后,宣华夫人就不离隋文帝左右,杨广遵隋文帝令,驻入仁寿宫。宣华夫人经常和杨广见面,然而,杨广把对这位“小妈”的爱深藏在心里,目光从不与她接触。因为,他要依旧要给全国人民留下好晋王、好太子的美好形象。

宣华夫人也是知识女性,虽然她也喜欢杨广,但自己的“小妈”身份,以及伦理道德的约束,她也把这份爱深埋在心里。

杨广率大军灭了陈朝,至今已经一十五年,这也是杨广和“小妈”相识的年头。以前,他们“母子”很少见面。现在,老皇上有病,宣华作为夫人是寸步不离,杨广作为太子经常到父皇老爹面前问长问短,因此,“母子”见面的频率远超从前。…,

在这样特殊时刻,自制力远超常人的杨广,对这位“小妈”是视而不见,“小妈”对他表面上也视同路人。

并非杨广无情,只是国事实在太令他烦心,还有,担心长着一双鹰眼的柳述搬弄是非。因此,两人都把这份爱,埋起来。

……

杨广文武双全,前朝后代的皇帝,能超越他的,并不多。不过,他也并非是天才,能文能武,除了他的天分之外,主要在于他勤学苦练。

下一步,杨广要学着做皇帝了,所以,他写了封密信问杨素:老爹皇上的走,也就这几天的事,老爹皇上起兵,国家该怎么管理,接班问题,该如何过渡?

杨素府里的密室内,他捧着密信非常激动,连夜写了封回信,全面的阐述了自已的治国理念。管理国家,说到底还是人的问题,首先要严防同朝异志之人,杨素这句话的矛头直指柳述。要选一个办事能力强,能够掌控大局的人来主事。当然,杨素指的这个人,就指的是自已。

在信中,杨素长篇治国理念中,怎样用人、怎样治人,是重中之重。

当然,杨素即使在密信中,也是慎重的,谈到人的时候,他总是含蓄的一笔带过。

这两年来,杨素习惯有事问薛峰,然而,这一次,为了严守纪律,他谁也没找,经过一夜的字斟句酌,终于把回信写好。

老杨素虽然一夜没睡,但依旧很兴奋:有太子和自已同在一个战壕,他的心里踏实多了。当然,他也知dào

,皇上还在喘着气呢,自已的这封信对于皇上来说,那肯定是大逆不道的。

……

杨素与杨广在侍疾期间,也通过几次信。为了谨慎起见,杨广指定了可靠、专门的宫女来当秘密联络员。

……

仁寿四年七月十三日早上,杨素派薛峰带些人,在仁寿宫外,他没有多关照薛峰,他知dào

:他想关照的,薛峰一定知dào

,所以,自已无须多说。

杨素带着密信,心中十分忐忑。

柳述对待太子杨广,他还不敢搞什么阴谋,但对杨素,他还是安排人随时监视他的。当然,也包括安排仁寿宫里的宫女做自已的间谍,因为宫女这种身份,在宫里行事,是最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杨素一进宫里,便有“间谍”宫女迎上前来。

杨素一是年龄大的原因,二是熬了一夜,眼睛也有些迷糊。因为宫女都穿着一色的衣服,看起来差不多,他见一个宫女前来,他很自然的认为她就是太子派来的,因而把密信交给了这位宫女。

这个宫女立即把密信交给了正在侍侯皇上的柳述,柳述看也没看,便立即把信交给隋文帝。

此时,隋文帝正抚摸着大床正面“仁寿”两个字,这两个字是他亲手所书,这两个字也寄托着他老年的理想。

隋文帝不知是回光返照,也不知是别的什么原因,此时眼睛特别明亮,杨素写的信虽然长了点,但他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很快把它扫完。

隋文帝见杨素信中的口气,知dào

这是杨素给杨广的回信。从信中可以看出,杨素杨广怎样做皇帝。

这是隋文帝的软肋,谁个惦记这个皇位都不行,太子也不行!

这个时候,隋文帝是气喘吁吁,对站在一侧的柳述道:“快!一定要快,快召我儿前来。”

“太子就在外面……”柳述见隋文帝喘成这样,还以为他自已感到不行,召太子杨广前来。…,

隋文帝一听,知dào

柳述误会,便急呼道:“不是,是我的勇儿!”

也难怪柳述误会,他的老丈人皇上,开始只说召他的儿子前来,他的儿子一个死了死了的,两个儿子关了关了的,一个儿子远在边关,一个太子儿子正在仁寿宫里。不要说柳述,就是谁来了,也会认为是他在叫他的太子儿子。

柳述一听愣住了,他的头脑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倒是黄门侍郎元岩反映了过来,皇上要召废太子杨勇前来。如果召杨勇,这里面就有戏了!

不过,废太子在押,没有皇上的玉玺,恐怕看守的人不会放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隋文迪厉的责问他俩。

元岩说写个诏书什么的,才好去提人。

隋文帝虽然危在旦夕,但一个政治大家的头脑有别于常人。拿诏书有两个弊端:一是耽误时间,二是太招摇,容易被现在的太子发xiàn

。于是,他责令柳述不得耽误,速去速回。

隋文帝是这样想的:柳述,作为一个兵部尚书,自己的宠婿,本身就是活的诏书。

柳述突然醒悟过来,一阵狂喜,心脏一阵嗵嗵猛跳,立即和元岩一起奔向废太子的抵押处——太子东宫。

……

杨素把密信交给宫女,正在得yì

的思考着自己的那治国事大策,他要在等待太子把信看完,然后,再好好的找太医看一看,伟大的皇上啥时断气。

当他看到柳述与元岩急匆匆离去的时候,杨素凭他一个政治家、军事家、阴谋家、老狐狸家的敏锐目光,看出一定有事!

他以战场上与敌人搏击的速度,向杨广的住处奔去。

“老仆射,太子殿下刚睡下时间不长!”平时负责传送密信的宫女,对杨素如此道。

“怎么?你没有把我的信交给太子殿下?”杨素此时眼睛不再迷糊,认清眼前这个宫女,就是传送密信的那个宫女,他惊诧的问道。

杨素之所以惊诧,是因为杨广如果接到密信,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他也不会在这睡大觉的。

这个宫女听了,冷汗直流,说不出话来,但她心里的话翻译出来就是:老仆射啊,我什么时候拿过你的信啊?

杨素一看她那表情,就已经猜出个七打八了,冲到杨广面前急呼:“太子殿下,你快醒醒……”

第135章 突变

这些天来,杨广总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因为老爹走了,兄弟五人,只有自己一人在他的身边。如果自己夜里不在这守着,老爹一生虽然有五儿五女,那么走时,身边就一个子女也没有了。

他把守侯老爹的任务,全权的担当了起来。

每天夜里,他守着越来越疲软的老爹,心情异常难过。老爹六十四岁,在位二十四年。自已今年三十六岁,自已曾亲见老爹那翻天覆地的篡位,他曾亲眼目睹北齐和南朝的灭亡,他从头至尾都参与了大隋帝国的政治、经济、军事的建设。

自己这个老爹不简单啊!真是伟大!自己做他的儿子,还没有做够,央求他下辈子,还做自己的老爹!当然,青出于蓝胜于蓝,自己不当皇上则已,要当的话,就当一个比伟大老爹还要伟大的皇帝,至于秦皇汉武,统统拿下,自己的功绩,一定要超越他们。

如果这个伟大的老爹皇上走了,自已衷心的祝他一路走好。

此时,杨广听到杨素的急呼声,立即跳下床来,穿上鞋子,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为了应付紧急情况发生,他是和衣睡觉,这几个月来,他是天天如此。

“太子殿下,不好了,我的回信肯定误传到皇上那里去了。刚才,柳述与元岩急匆匆的出去,我想:我们危险了!”

杨广沉着的道:“那我们该怎么办,你安排吧!”这就叫大将风度,这就叫每逢大事有静气!

“立即起草诏书,逮捕柳述与元岩!你在这守着!我去逮捕他们!”杨素果duàn

的道。

“好!我立即起草诏书,另外带上我的手谕,立即叫我的东宫总管左庶子张衡,带一部分侍卫前来。”

起草诏书的纸是真的,墨是真的,玉玺也是真的,但,诏书却是假的,因为它并不是皇上的本意。

很快,诏书起草完毕,杨素带上诏书,直奔门外而去。

杨素接到盖有真玉玺的假诏书,心里要怎么舒服就怎么舒服,他要认真的看一看,被捕后的柳述到底是个啥模样。

杨素立即到仁寿宫外,把仁寿宫的情况简要的向薛峰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薛峰,我们具体怎么办?”

“抓人!”薛峰,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他隔三差五的服上自己炼制的大力丸,现在已长大成人,一个标准的武士。

……

柳述与元岩来到东宫,东宫总管左庶子张衡,接待了他俩。

柳述向张衡说明了来意。张衡把他们引向关押杨勇的地方。

杨广也太虐待这位废太子哥哥了:废太子被关在不见太阳的小屋子里,他的吃喝拉撒睡,都在这小屋子里。

以前,杨勇还是有活动空间的。自从他爬上树,望见老爹皇上,他急呼冤枉之后,他就有了目前这个待遇。

他被关得时间长了,时时刻刻都感觉生命会遇到危险,他感觉这种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想起当年,有以云昭训为首的美妾们耳边厮磨,那是何等的快活!而现在,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呀?

他痛苦,他呐喊!痛苦,自己忍着;呐喊,决没人听。看守的听见了,对他也没啥帮zhù

。于是,他把仇恨深深的埋在心里。他幻想,杨广突然死去,自己的其他兄弟统统死去,自己还是有可能恢复太子的地位,因为老爹辛辛苦苦一辈子,总不会把皇位传给不是他儿子的人!…,

他盼来的,死去的却是三弟秦王杨俊,死的不是那个夺自己太子之位的二弟杨广。

他被关着,也没啥子事,继xù

的盼:又盼来了四弟蜀王杨秀被废,被废的还不是夺自己太子之位的二弟杨广。

于是,他继xù

盼,今天,仁寿四年七月十三日,上午,小妹婿兵部尚书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喜事:老爹皇上决心要废掉夺自己太子之位的二弟杨广,要恢复自己这个伟大的太子之位。

蓬头垢面的杨勇,感觉到真有神灵在帮zhù

自已,要不的话,这个伟大的日子怎么会给自己盼来呢?

“大哥,走!上任去!”柳述喜滋滋的说道。

“慢!”东宫的小小小小的左庶子总管张衡发话了。

慢什么?慢你妈的头啊!柳述在心里骂道。而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怎么?我一个兵部尚书,要带个人走都不行?”

“当然不行!”

这句话,不是太子东宫的那个小小小小的左庶子总管张衡说的,而是大隋帝国的上柱国,尚书左仆射杨素杨大人说的。

柳述心想,你这个没职没权的傀儡仆射,我柳述的手下败将,什么时候挨到你说话啦?于是,他用两眼狠狠的瞪着杨素,还像想以前那样讽刺他几句。

突然,杨素一声怒吼:“给我把参与谋反的柳述与元岩抓起来。”

瞬间,薛峰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他两人给绑了起来。

杨素拿出太子手谕,交于东宫总管张衡,叫他立即带人赶往仁寿宫。至于柳述与元岩,他两人将要被分配到大理监狱的干活。

望着脸色吓得发白的柳述,杨素的心里彻彻底底的乐透了。

杨素摸着花白胡须,笑咪咪的想道:从今之后,我的“柳述恐惧症”将彻彻底底的痊愈了!

要不是怕损害一个大人的形象,他真的想上去抽柳述几个耳光。

柳述还打算作垂死挣扎:“杨素,我告sù

你,我来带前太子,前去见皇上,这是皇上的旨意!”

“有圣旨么?”杨素厉声道。

“……没……没有。”幼稚的柳述想:如果耽误一点时间,拟好圣旨带来就好了。

其实,柳述大错特错了。即使他带着圣旨,也难逃被捕的命运。他就没想一想,他在和谁斗?杨广十三岁被封为晋王,抗御突厥;二十岁就统帅大军平定南朝,就不谈这些战功,论文论武,他也远不是大太子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个如狼似虎的杨素呢!

“柳述,我告sù

你,你谋反,已经是铁定的事实,你目前的选择,就是服罪!”

“你凭什么抓我们?你有圣旨么?”柳述料定,不会是皇上来抓自己的。作这个决定的,只有杨广和杨素。

杨素从身上掏出“圣旨”,大义凛然的在他的面前一抖。

柳述和元岩立即睁大眼睛看,他们总怀疑玉玺是假的,但是,一时,却无法分辨出它的真假来。两人望得眼都发疼,想从这圣旨中,找出里面是否有猫腻,进而能够解救自己。

杨素把“圣旨”贴到柳述的眼前,这时,柳述反而看不清了。

柳述知dào

杨广最狠,但对他的五妹,兰陵公主,即自己的夫人,还是挺好的。于是,他声嘶力竭的叫道:“我要见太子。”

“带走!”杨素冷笑了一声,然后,猛的叫道。

就这样,柳述元岩被押往大理狱,他们的政治生涯从此结束了。而废太子杨勇的愿望落了空,只好继xù

他内心的盼望。…,

……

仁寿宫内,有东宫总管张衡把守,仁寿宫外,以及整个长安京城,宇文述的部队已将其秘密的控zhì

起来。

仁寿宫,隋文帝宽敞的卧房内,只有隋文帝一人,宫内的所有宫女,以及宣华和容华两位夫人也被“请”到隐蔽的房间中不准出入。

隋文帝小睡一会,见周围非常的安静,他并不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像往常一样,他呼唤着宣华和容华。他想知dào

,怎么杨勇还没有来?柳述和元岩哪里去了?

这一些,没有人告sù

他。

他渴了,想喝水,他继xù

呼唤,仍然没人答理。经验告sù

他,出事了!

他的一生,由于经过北周宇文护权臣独裁时期,他处处谨小慎微,养成了稳重的性格。他做事,力求令行禁止,他为了大隋国,可谓是鞠躬尽瘁、呕心沥血。

在和独孤皇后过着一夫一妻的几十年里,他每天都是拼命的工作,恨不得把时间掰开使用。天不亮,他的办公室里的灯光就亮了起来,夜里,灯光也常常是通宵达旦。这位皇帝在这样的灯光下,正在不知疲倦的勤奋工作着。

他勤俭自律,爱民如子。他对有功之臣,必奖得他们心满yì

足为止。

他不仅是武将,也是位文人。是位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勤奋节俭的伟大皇帝。

他实行均田制,使耕者有其田,这很了不起。他提倡农业,提倡桑叶。减轻劳苦大众的徭役,减轻农民的赋税,这一点也很了不起,因为它极大的促进了社会的发展。隋文帝,真的不简单!

他创造的三省六部制,更是不得了,这个编制,一直延续到清朝末年!后世的皇帝们,对他,不服不行啊!

他穿的、吃的、用的,包括以前的女人,其标准绝对低于一般的小官员。

他穿的衣服,只要不是太旧,穿出去太失大隋帝国的面子就行;他吃的饭菜,一顿不过一个肉菜,从这一点来看,其标准绝对低于当时的小官员;至于女人,以前是一夫一妻制,现在是一夫两妻制而已。和那些小官员相比,标准还是低了点。

仁寿四年七月十三日,这个日子,不怎么样,大隋帝国病重的皇帝,想喝口水,作为人最起码的要求,都无人满足!

以往,这位一呼万应的大皇帝,可怜的此时此刻,万呼一应都没有!

如果此时有人前来采访,问:“皇上,你幸福吗?”他一定会回答:“我是痛苦指数最高的人!”

第136章 杀

仁寿四年七月十三日,就这样,大隋帝国首任皇帝——隋文帝走了。他生得伟大,走得痛苦。

历史上,唐朝皇帝为了证明取代大隋是正义的,处处贬低隋家大帝。后世的某些小说家,为了渲染隋文帝的这种痛苦,渲染隋炀帝的残忍,说是隋炀殿广派东宫总管张衡杀了隋文帝,描绘得有声有色:隋文帝肋骨被张衡折断,口喷鲜血,血染屏风,眼睛流血,鼻涕涟涟……

在场的薛峰,作了证明:其实,历史并不是这样的!

是的,薛峰可以作证!

薛峰在杨素的身边,本想作为一个证人隆重出场,不过,他看到了太子杨广很是痛苦,他想:看一看再说吧!于是,他暂时放qì

了作为证人的念头。

杨广此时处于两难的境地:如果不将垂死的老爹皇上软禁,老爹和那些大臣们随便发上两句牢骚,就有可能彻底毁了自已,更重yào

的是:大隋从此将陷入混乱:按目前老爹皇上的意思,让自已的哥哥废太子杨勇继承皇位,那么自已将必死无疑。

拥护自已的部队和人民,必将会和目前的废太子哥哥的拥护者分裂成势不两立的两大派组织。

从此,光明的新中国,又将回到黑暗的南北朝分裂时期,小突厥又要翘起大拇指:我是你们大隋的大爷!在大隋面前称大爷的,有可能不光是突厥,还有许多碎鬼小国在大隋面前称大爷!

这是最最可悲的事情,我杨广,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至于老爹皇上,吸的气已经很少,呼的气远多于进的气,这样下去,那身体里还有多少气?

如果有太医来替他灌上一些药,再按他的意思,恢复废太子的太子地位,他再能活上个十天八天,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这十天八天,对于他杨广来说,对于大隋来说,绝对是个灾难。于是,他狠狠心,让老爹皇上,就这样去吧!

他如果要听到对他弑父的评价,那么,他肯定会对天发誓:我杨广绝没有这么做!如果我要是这么做的话,叫我不得好死!

其实,杨广大必不可这样发誓,即使他并没有弑父。他最终也没有得到好死,不过,那是十四年后的事了。

是的,这一点,薛峰可以作证!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这一句话,是杨广问杨素的,而不是杨素问薛峰的。

“杀!”杨素这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你光说杀,到底是杀谁啊?怎不能连宣华也杀了吧?”尽管杨广此时的心情非常非常沉重,但还是想起了自已的这位美得不能再美的小妈,这个小妈没人照顾可不行啊!

这里尊重声明,在隋文帝去世之前,杨广绝没有趁小妈上厕所的时候调戏她,这一点,薛峰可能作证!

“这个吗……如果,如果的话,这个我不说吧!”杨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儿犹豫,真的,杀不杀宣华和自已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要说以前,还有点儿关系。以前,乐昌公主——自已的爱妾,正是这位宣华夫人的亲姐姐。以前,自已跟隋文帝还有那么一点儿连襟的意思!

不过,下一句话,杨素就说得铿锵有声了:“杀柳述,杀元岩,杀一切与可能成为大隋敌人的人,他们包括:你的大哥杨勇,你大哥的十个儿子,你的四弟杨秀,你的五弟杨谅……”…,

“慢!”杨广听说杀前面几个人,虽然他不能接受,但还想让杨素说下去,当说到杀杨谅的时候,他受不了了!急忙打断杨素的话。

……

现在,要说一说薛峰了。薛峰从后世的带来的高科技的程序,由于这种程序不断的升级,他已经可以和程序自由的对话了,虽然,程序不可能无限制的满足他,但是,他与程序间的对话,已经比以前自如多得多了!

薛峰并不了解杨谅的情况,此时他问程序:“杨谅又是什么东东?”

杨谅是隋文帝和独孤大皇后的第五个儿子,是他两位老人家的爱情结晶。杨谅在男子中排行老五,是杨广的五弟。

阿五——兰陵公主——作为女性,是隋文帝夫妇的至爱。杨谅——汉王——作为男性,同样是隋文帝夫妇的至爱,也是其他八个兄弟姐妹的至爱。

汉王杨谅,以前和二哥杨广关系一直不错,直到二哥篡了大哥的太子之位,废了四哥蜀王杨秀,他才对二哥有些不乐意:因为二哥是哥,大哥和四哥也是哥啊!

汉王杨谅深受隋文帝的宠爱。隋文帝封他为并州总管,这个总管的权力可大啦!崤山以东到沧海,南至黄河的五十二州都隶属于并州,五十二州啊,可见杨谅的势力范围多大呀!

杨谅身边的军师的一句话,使杨谅浑身冒冷汗:汉王,你想一想,你二哥心狠手辣,他把你的兄弟都给废了,你掌握这么大地盘的兵权,可想而知,下一步他会杀谁?

杨谅想起二哥从小对自已那么好,怎么能杀自已呢?因而,他怒斥身边的狗头军师道:“你们纯粹是胡说八道!你们纯粹是挑拨离间!你们纯粹是小人!”

杨谅骂过姓张的狗头军师以后,姓李的狗头军师又来说了,这个姓李的又被杨谅一骂,姓赵的狗头军师并不知dào

姓张的和姓李的被骂,他又说了同样的话。

杨谅不骂了,他在想:也许……他们是对的?也许……他们是对的!

姓张的、姓李的一看,高兴了,刚才被骂,不代表往后挨骂,于是,又来说了。

杨谅说:你们让我好好的冷静的考lǜ

考lǜ



经过考lǜ

,杨谅想:狗头军师们是的!因而,他和狗头军师商量,寻找时机,把自已二哥给废了!

不过,杨谅又在犹豫:我是二哥的对手吗?摔跤,不是二哥对手;击剑,不是二哥的对手;带兵打仗,也不是二哥的对手;威望,也在二哥之下;地位,也在二哥之下;个头,比二哥要矮一点;就是年龄,也比二哥小!要不的话,二哥怎么是哥,而自已是弟呢?

总之,自已包括年龄在内的所有方面,都不如二哥!

但身边的狗头军师不这么看,他们说,你能打败你的二哥!

……

薛峰听了程序一番论述之后,心想,这事惨了,这弟兄五个,都值壮年,像这样斗下去,岂不只剩下杨广一人了。本是同要生,相煎何太急,这不光是曹植的感受啊!

……

杨广听杨素一口气说要杀自已这么多的亲人,坚决不能同意:“老仆射,他们不是你的亲人还怎么的?怎么能把他们都给杀了呢?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

杨素把右手高高举起,然后猛的向下一劈,道:“皇上啊,你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啊!这些人,统统都要杀——特别是那个柳述!皇上……”…,

“你,你,你喊我什么?”杨广一时没有回过愣来,急忙问道。

“皇上,要杀!!!”杨素又重复一遍道。

为了劝说杨素,杨广耐心的说道:“老仆射,除了元岩之外,小妹夫、大哥、我的十个侄儿、四弟、五弟,他们都是我的至亲的亲人啊!”

“皇上,为了大隋帝国,你不要再多说了,杀吧!你想一想,柳述与元岩,是谋反者,不杀了他们,今后,再有谋反者,他们就会心存侥幸。你的大哥,他还是有一定势力范围的,尽管他被羁押,他一天不杀,他的党羽就一天不死心。你大哥的十个儿子,只要你不杀他们……”

“你不要再说了!”杨广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尽管杨素说的有些道理。

“皇上,你让我说下去!你的十个侄儿,如果不杀掉他们,他们做梦都会想着报仇雪恨,那么,你今后还有安宁的日子么?你的四弟,不杀也是个祸患!现在要杀的关键的人物,就是你的五弟杨谅,他手握重兵,是当前最大的危害……”

这时,杨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道:老仆射,“你等一下!”然后,他看身边没了一个宫女,因为所有女人都被暂时关了起来。身边都是忠心于自已的东宫侍卫。于是,他把一个金盒子交给一个内侍,叫他把这个小金盒交给自已的小妈——宣华夫人。

杨素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在这样关键时刻,你还惦记着女人!那女人是你的小妈呀,你能把她怎么着?幸亏我把乐昌公主送还徐德言,要不的话,你娶了你的小妈,你还要和我连襟啊?

不过,杨素毕竟是大宰相,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嘴上决没有这样说。他说的,还是应该必须立即应该死去的那几个人!“皇上,这十几个人,也都是老皇上的亲人,当然,除了那个元岩……他们随老皇上去了,老皇上在黄泉路上,多些陪伴,也不寂寞呀!”

“你不要再说了!你说的那是陪葬!陪葬是一种陋俗,是父皇生前极力反对的……这件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张嘴,就是要杀掉我的十五个亲人啦!”

“皇上,你如果舍不得杀掉这十五个人,可能就要有一万五千人,十五万人,一百五十万人头落地啊!我的皇上,你想过……”

“你不要再说了!”

杨素脸虽厚,但再三被杨广阻止,他也只好作罢。

于是,他提出了当前迫切解决的其他事情:现在有许多问题还没有解决,还没准bèi

停当,所以,老皇上去世的事,暂时不要对外发布。

第137章 同心结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杨广深谙此道,他静静的听完杨素一个时辰的良策之后,得出了重yào

结论:除了杀自已那十五个亲人之外,一切都按老仆射的意见来办!

杨素痛心疾首的道:“皇上,如果不杀掉这十五个人,其他的良策就不是良策了!”

杨广和杨素经过讨论,两人一致认为:现在重yào

的是,要搞好统一战线内部的团结,要求大同、存小异,要同心同德、同舟共济。

经过讨价还价,最后,杨广决定:十五个人的工作安排是:柳述和元岩两人流放,

至于有可能翻盘的大哥,就杀了吧!但,不能以我杨广这个新皇帝的名义杀,这个红脸,还是让死了的父皇唱,就说父皇立下遗诏,要赐死于他。这个白脸,由自己来唱:大哥死了以后,我再赐他个房陵王。

大哥的十个儿子么,不能明着杀,不能一起杀,暗地里制造一些事故,让他们一个个悄悄的离开人间。

废蜀王四弟杨秀,暂时留着,让他不让任何人接触。侍候他的人以及替他看病的医生,和他接触时,不让他们谈任何外界的事情,让他做一个:有些人还活着,其实已经死了的那一类人。

对于汉王五弟杨谅,对他要用计,表面上,我们还是亲爱的兄弟,可是,要将他的兵权全部剥夺,如果他不听话,那么,到时候可以视情而定。

杨广和他老爹一样,对这个万能的杨素办事,百分之二百的放心!他紧握着杨素的手道:“老仆射,你就安排人,按照我们商定的事情去办吧!你办事,我绝对放心!因为我有更大的事情要去办,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杨素对即将的皇上的信任,感到很欣慰:“皇上,你尽管去办吧!”

杨广把所有一切的一切,全权交于杨素处理!他交待完毕,然后,急匆匆的离去。表情像是给尿憋极了,要上厕所的样子。

……

杨素听到杨广的一番高论,疾呼妙哉妙哉!如果按这样的既定方针,新皇上完全可以留仁义之君的美名,完全可以流芳百世!

薛峰闻声,冷笑,不以为然,因为他是从后世过来之人,他知dào

,杨广大帝的中间一个字,被唐朝大帝加了个“炀”字,这个“炀”字可不是什么好字:“好内远礼曰炀,去礼远众曰炀,逆天虐民曰炀。”

这个“炀”字,是专门赏给坏事做绝、丧尽天良、昏庸无道的君王的。杨广曾把这个光荣称号赠与南朝亡国之君南朝后主——宣华夫人哥哥——陈叔宝,十四年后,唐朝皇帝又把这个光荣称号隆重的赠与杨广。

杨素见薛峰冷笑,知dào

这个术士一类人物的薛峰,不同意杨广流芳百世的说法,他不明薛峰冷笑的含意,便惊讶的问道:“薛峰,你对新皇上有不同的看法?”

当然,天机不可泄露。于是,便道:“是否流芳百世,那不是当世人说了算的,那是要让后世人说的。”

杨素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新皇,按理,确实不简单,我感觉他的每一项决定,都是那么的英明。他的思维、勤奋、胆略、见识,一点也不亚于他的老爹皇上。只是,刚才把这事情交办于我之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也许,他可能有紧急的事情要办,才会这样做呢!”

“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可能是一件急事,但这件急事,也并不咋地!”…,

薛峰不解,便问道:“急事就急事呗,这怎么和咋地与不咋地联系起来了呢?”

“说来话长啊!当年,新皇作为平陈大军统帅,灭了南朝。在被俘的大军中,有一位南朝陈后主的妹子莲花公主,就是现在的宣华夫人,新皇与她可谓是一见钟情。没想到,莲花公主给老皇上弄了去,这就害苦了新皇,新皇从二十岁平南朝,至今已经有十五年,这相思十五年之苦可想而知了……”

“但那毕竟是他的小妈呀,这样做不是乱伦么……”作为后世之人的薛峰,对这一点感到不可思议。杨广是即将登基的皇帝,当今的太子,是大名鼎鼎的公众人物,这样做合适吗?

薛峰尚未说完,杨素立即阻止道:“打住打住,背后这样议论新皇,这叫大不敬。大不敬是要‘咔嚓’的,这‘咔嚓’,你懂么?”杨素说这话的时候,还用手对着脖子比划了一下。

这个,薛峰懂。哪朝哪代,在专制社会,为了政治,都会这样“咔嚓”的。

……

大堂内,宣华夫人、容华夫人和宫女计四五十人,上午都被赶在这里。

宣华夫人这一天来没吃没喝,她被赶进大堂,老皇帝生命垂危,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她和容华抱头痛哭。

独孤皇后去世,自己和容华成了大隋的第一、第二夫人,面子上,是有容光的。

老皇上要是死了,那自己成了什么了?决不会有人把自己立为太后,太子杨广登基,如果把自己立为太后的话,杨广就得叫自己类似于妈的词——太后,这样,杨广会干吗?

再说,皇上为什么会病成这样?老了,但这仅仅是一个方面,还不是年轻的自己和年轻的容华,耐不住寂寞,缠绵于皇上那老朽的身体,才加速皇上病成这样的吗?如果太子这样理解,就会把蛊惑皇上的罪名,加到自已的头上,那么,自己离死还有多远呢?

一想到死,她便联想起了自己的以前。

以前,自己也是南朝的莲花公主,过着荣华富贵、无忧无虑的日子,直至自己的哥哥——南朝的皇帝——陈叔宝把江山给丢了,自己才成了大隋国的俘虏。

这俘虏的滋味不是好过的,再说,自己被掳到大隋,在开始的时候,也是过着普通宫女的生活。皇上只是占着自己,但并不享用,直到十二年之后,独孤皇后去世,皇上才敢享用,但享用四年时间,又要丢下自己。

苦啊——

宣华夫人在内心长长的叫唤一声,但她没有叫出声来。因为她说出这句话,身旁的人绝没有同情她的,因为那些宫女才叫一个真zhèng

的苦呢!

“宣华夫人,请!”太子派来送金盒的内侍道。

宣华夫人一听,惊了一下。然后紧紧的抓住身边两个宫女,那意思是:你们跟我走,给我壮壮胆!两个宫女明白宣华夫人的意思,扶着她向外走去。

内侍把她引向她的卧室。

“夫人,太子殿下给你送来金盒!”宣华夫人回到卧室,尚未坐稳,内侍便道。

“是……是什么?”宣华夫人大惊失色,她知dào

自己有可能会死,但没想到死来得这么快!

惊讶之余,她转念一想:死了也好,要不的话,这往后凄凄惨惨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啊!她虽然这样想,但仍然没有勇气接过金盒,因为她此时的心中,已经认定,那金盒中就是毒药,就是送自己上西天的毒药!…,

“夫人,你接下吧,我好回去回命!”内侍见她迟迟不接金盒,有些焦急。

两个宫女头脑要单纯些,并没有朝毒药方面去想:“夫人,你就接下吧!”

顿时,宣华夫人的眼泪倾巢而下,这时,两个宫女才觉得不妙,瞬间也花容失色。

“夫人,你接下吧!我好回去回命啊!”内侍此时更加焦急,再次催促道。

宣华夫人一狠心接下金盒,她见那个内侍还没有走,她更加明白了:他是等自己服了毒之后再走,再回去交差。

好吧!生的时候就没有难为过人,这将要死了,还难为人干什么?

想到这里,宣华夫人接过金盒揭去封条,打开金盒盖,伸手去拿毒药……她拿出的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许多同心结。

后世人关于文盲的定义,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识别现代社会符号的人。”

这两个宫女不是这一类的文盲,内侍也不是,宣华夫人更不是,他们对同心结这个类似于“社会符号”,他们都能够清楚的识别:太子这不是叫宣华夫人去死,而是要她活,要她活在他的怀里。

他们几人虽然对这个符号有深刻的理解,但他们感觉这关系好像有点乱:这么大的儿子活在这么小的妈的怀里,像话吗?

无论像话不像话,有一点是肯定的了,这个宣华夫人要从旧娘即将变新娘,两个宫女喜逐颜开,对宣华夫人表示热烈的祝hè!

宣华夫人在热烈的祝hè声中,她手里拎着同心结,傻了,傻了一会儿,愣愣的道:“太子送这金盒,皇上他知dào

么?”

内侍低下头来,低沉的道:“皇上,他升天了!”

“啊——”随着惊讶声,宣华夫人手里的同心结掉落在地。

两个宫女依旧喜滋滋的从地上捡起同心结,交到宣华夫人的手里。她俩的表情像是在告sù

宣华夫人:皇上六十四岁的人,死了就死了,这太子——即将的新皇才三十六岁,与你多般配啊!

宣华夫人的眼泪流个不停,似乎在告sù

两个宫女:你们懂什么?这并不是般配不般配的问题,这是关系到小妈变媳妇的身份转变的大问题。

那内侍见到同心结之后,把这个消息告sù

了杨广。

第138章 登基

杨广见父皇去世,虽然躺在那还并没有下葬,但该办的事都交于杨素办了。

之后,他的心情突然放松下来。随之,他对宣华埋藏在心中的十六年的感情,猛烈的爆fā

出来,还管她是什么小妈不小妈的,先搂入怀中再说。

开始,宣华还半推半就的,当他闻到杨广那浓烈的男人的气息的时候,她的情感也一发而不可收拾,来的比杨广更加猛烈。

杨广第二次恋爱了。

他第一次和萧氏恋爱,那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当这第一次恋爱的火花慢慢消散之际,宣华这个后补队员的即时到来,使爱情的火花再一次爆fā



有十五年的暗恋,今天终于能够自由的结合,两人都有一种久旱逢甘泉的喜悦。

……

杨素去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大牢里,赏了柳述两个大大的耳光。要不是薛峰说不要虐待犯人的劝告,他会一直赏下去。

杨素要做的事情,主要是军队方面的安全,以及京城的安全,他看到一片安定团结的景象,到处都和以前一样,他发觉,皇上的死讯并没有泄露出去,他对这个保密工作暗暗自喜。

三天过去了,到了仁寿四年七月十六日,杨素把该做的工作做的差不多了,便向杨广汇报,要于七月十八日对外宣bù

皇上的死讯,并让他登基当皇上。当然,龙袍、仪仗等,万能的杨素早已帮他准bèi

好了。

面对朝思暮想的皇上大位,杨广说出了令杨素意想不到的话:“不慌!等几天安定安定再说!”

这时,杨素才深深的感到:爱情的力量就是大!为了爱情,登基当皇上都没有引起他的兴趣。

可是,老皇上一天不对外公布死讯,一天不下葬,新皇上一天不登基,一天老杨素就难以安心。

但是,密月中的杨广,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大有不爱江山爱美人之势。直至杨素反复劝说,他才答yīng

于本月二十一日,向世人发布老爹的死讯,并登基当皇帝。

这几天里,杨广与宣华两人缠缠绵绵。

这一阶段,全国完全掌握在杨素一人手里。杨素真的没有篡位之心,如果有,这时篡位,应该是轻而易举。

八月初三,隋文帝的灵柩,从仁寿宫运至长安京城,八月十二日,在大兴前殿,举行了隋文帝的出殡。十月十六日,隋文帝葬于太陵,庙号高祖。

隋文帝与独孤伽罗合葬,永恒的过起了一夫一妻制的生活。

自隋文帝气急交加,在仁寿四年七月份十三日去世,至十月十六这三个多月里,隋炀帝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柳述流放到龙川,将元岩流放到南海,两人流放都够远的!

阿五爱柳述,二哥隋炀殿广道:“阿五,你不要要他了,哥帮你选个好的!”

“不行啊!我只爱他一人,二哥,我求你了,你让我跟他去吧!我也流放去,还不行么?”阿五撕心裂肺的喊道。

“不行!”隋炀帝怒道。

“二哥,你不是喜欢你的阿五小妹么,你不说过爱我这个小妹一生一世么,你当着母后的面,你曾答yīng

过她,要照顾好我一生一世的,你怎么能违反你的誓言呢?”阿五哭诉道。

“正因为我喜欢你,正因为我答yīng

母后照顾你一生一世,才不同意你去流放,你懂么,如果我今天流放你,百年之后,我怎样去面对父皇,怎样去面对母后?”杨广不愧是皇帝,他考lǜ

的真远,连百年后的事情都考lǜ

了。…,

“二哥,你放我走吧,好么?百年之后,我去向父皇、母后解释,我就说你非常的仁慈,是我这个不晓好歹的小妹硬要去流放的!”

“阿五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固执?”

“二哥,我爱我的柳郎,没有他我就没法活呀!二哥,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还不行么?”阿五的泪水不停的流,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个亲爱的二哥。“二哥,在我的记忆中,你从没有拒绝过我呀?这一次,你是为什么?”

“柳述谋反,罪不可赦!他不配我大隋的公主与他为妻,他是罪人,阿五妹,你不要再固执了!你听二哥的话,二哥一定给你找个好的!天下的男子,除了柳述,任你选!”

“二哥……皇上,没有柳郎,我就没法活了呀!”

“阿五妹,你知dào

,流放是很苦的,不是去旅游呀,五妹,你要想好喽!”

“我的好二哥,我的好皇上,生活无论怎么苦,你的阿五的心里是甜的呀!”

隋炀帝被小妹的坚贞爱情所深深感动,眼睛也有些潮湿。是啊,如果宣华此时被流放,那么,我这个皇帝也不干了,我也会五妹一样,跟着她一起流放去。

杨素见杨广动摇,有点受不了。没有把那个小柳述弄死,就是他万幸了。自已至所以同意他去流放,那就是让他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这下好了,去流放,身边再有个美貌公主妻子陪伴,这哪里是去流放呀,这不是去享shòu

吗?

想到这里,杨素心急如焚,他真的担心隋炀帝一激动,答yīng

了她,那么,事情就麻烦了!于是,他急忙低声对隋炀帝道:“皇上,你千万不能答yīng

呀!皇上,龙川这个地方多瘴气,我们北方人,到那里,更不容易适应,为了你妹子未来的幸福,你千万不能答yīng

呀!”

隋炀帝一听,这怎么得了,万一我这阿五妹死在流放地点,那么百年以后,我如何向父皇母后交待?眼下,我如何向天下人交待?皇帝哥哥流放自已的妹妹,这于情、于理、于法,都是不行的呀!

想到这里,隋炀帝安慰道:“阿五妹,真的不行!”

“勾——勾——”

阿五一听,没希望了,嗓子中发出勾勾的声音,翻着白眼。

“阿五妹,你的身体这么弱,你怎么经lì

流放路上的长途颠簸啊?”为了阿五妹的幸福,隋炀帝最终决定:妹子,等你平静一会儿之后,二哥亲自给你选个性格好的美男子!

……

自隋文帝气急交加,在仁寿四年七月十三日去世,至十月十六这三个多月里,隋炀帝做的另一件事是:将大哥废太子杨勇赐死,不过,不是用自已的名义,而是借用已经死去的父皇的名义。

隋炀帝黄袍加身之后,穿着华丽的龙袍,据说,他这一件龙袍,是杨素亲手安排制作,他这一件龙袍,比父皇一生中穿的龙袍加起来都要贵。

隋炀帝带着杨素,不辞辛苦,一个大皇上,亲自来见一个犯人,这也叫体恤下情了。

大哥的禁闭室里,因为不通风,味道很是不好!但是皇上二弟还是来了。

“大哥,实在对不起!因为父皇去世,我实在忙不开,要不的话,我早就来看大哥你了!”

蓬头垢面的杨勇一听愣住了:“怎么?父皇走了?二弟,你当皇上了,但是,我是父皇的长子啊,你怎么能不让我去见父皇一面呢?”…,

“嗨——”隋炀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里含着眼泪,悲声道:“大哥,你冤枉我了!父皇临走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你去见他啊!”

杨勇两手痛苦的缠着自已的头发道:“都怪我!都怪我伤了父皇的心!呜呜——父皇啊,我对不起你啊!呜呜——”

父子连心,父皇的去世,使杨勇痛苦万分!

隋炀帝见大哥那痛苦的样子,也难过起来。

杨素见了,立即道:“皇上,你一定要节哀啊!”他又转而对杨勇道:“房陵王……”

杨勇没听过这个称呼,但见杨素又正是对着自已说的:“房陵王?仆射,你是说我么?”

“哎!你做的坏事太多了,太伤你父皇的心了!他去世前不仅不让你去见他,还一定要赐你死去。皇上仁慈,无论怎么劝说你的父皇,他就是不答yīng

……”

“杨素,你胡说!父皇他不会这么狠心的,他绝不会叫我死的,这都是你想弄死我……”

“房陵王,你自已看吧!”杨素转过脸去,装着伤心的样子,把他父皇的“遗诏”递到杨勇的眼前。

杨勇并不是傻人,他接过父皇的遗诏,极力的辨别上面盖的玉玺的真假,他熟悉这枚玉玺,是真的,于是,他仰面“哇——”的长啸一声。

杨素安慰道:“皇上仁慈,说你死了之后,一定要封你为房陵王……房陵王,你也知足了!”

杨素对两个侍卫一招手,两个侍卫向这个曾当了二十年的太子,奉上了美味的鸩酒。

由于对死亡本能的恐惧,杨勇挪挪后退,退到墙角处,痛苦的抱着头蹲了下来。

既然杨勇不愿意喝酒,杨素只好安排侍卫勒死杨勇。

……

自隋文帝气急交加,在仁寿四年七月十三日去世,至十月十六,这三个多月里,有一件事,令隋炀帝十分尴尬。

隋炀帝敬爱的萧后,在隋文帝去世这些日子里,十分痛苦,他非常担心亲爱的丈夫隋炀帝的健康。当她得知老公公隋文帝去世之后,知dào

老公隋炀帝日夜守灵非常痛苦,于是,亲自去仁寿宫看往自已恩爱的老公。

萧后到那一看,听到老公那爽朗的笑声,还有一个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她近前一看,自已的老公并非自已想象的那样辛苦,正在跟一个美貌的女子调情呢!

隋炀帝见到尊敬的萧后,表示了自已的歉意!

萧后原谅了老公,老公,日理万机,有个美貌女子调节调节情绪,也是一件好事!

萧后再近前一看,这位美貌女子,却是老公公近几年来特别宠爱的女人——宣华夫人,她万分惊讶:“……你……你……你做的这……这……这……这叫什么事?”

第139章 杨素来了、撤

隋炀帝受到心爱的人责备,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在心里极力辩解:萧妹,我爱你,只是爱的时间长了,其热度有些冷却罢了,并非我不爱你!真的,谁个说假话,叫他不得好死!

正当隋炀帝为难的时候,杨素带着屈突通来了,这个屈突通从杨谅那里刚回来,他这一来一回,已经半个月,屈突通走的时候,隋炀帝还尚未登基。

当时,是杨素催促隋炀帝做出这个决定的,虽然不把杨谅给“咔嚓”了,但,要他回来。为了国家利益,暂时兵权就不要让他掌了,至于怎么安排,一切等杨谅回来再说。

叫杨谅回来的理由是:老爹病重,想见他最后一面。

其实,第十三属相属狐狸的杨素知dào

,杨谅不会回来。

隋炀帝为了让杨谅回来,便惯技重施,用老爹的名义。

这诏书之上,“敕”字是必用字。杨谅和隋炀帝的共同老爹,为了杨谅的安全,有一个约定:诏书中,必写错一个字,如果没有错字,那么,这里就有鬼。

这个错字,就是“敕”字,在敕字上加一点。

杨谅见到这份有水平的,没有一个错字的诏书,真伪立辨。他没有像大哥杨勇那样:只是紧盯着那玉玺,像个考古专家那样辨别玉玺的真假。

杨谅严斥屈突通,你拿一份假诏书来瞒骗我,你的险恶用心何在?是谁叫你这么做的,这叫你做的人,他的险恶用心何在?

屈突通闪烁其词:一切都是真的!是皇上病危,想你了,想见你一面,便叫我前来召你回去。

杨谅没有把与老爹的约定告sù

屈突通,只是在心里骂道:骗子!

杨谅考lǜ

到,屈突通是钦差大臣,不宜久留,便放他回去,当然,他自己没有跟着回去。

……

杨素向杨广分析了其中的要害:杨谅不回,绝对有可能谋反,为国为已,陛下,你都要立即采取果duàn

的行动。

隋炀帝在杨素间接批评下猛省: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奋斗、阴谋、施计,都是为了当皇上,而在这时,却沉湎于母子恋,这是相当错误的!母子恋可以搞,今后,也可以一直这样搞下去,但是,绝对不能沉湎,沉湎了,就是对大隋的犯罪,就是对人民的犯罪,就是对自己的犯罪……

这时,一军卒慌张来报:大事不好,杨谅谋反!

在这危急关头,隋炀帝诚恳的向萧氏承认了错误。

萧氏原谅了他,之后,隋炀帝又向宣华实话实说道:“我虽然爱萧氏,但,目前,远没有爱你之甚!现在,我要去办更大的事。不过,请你放心,我在办更大的事情的同时,兼顾我对你的爱!”

宣华和萧氏一样,都是识大体的女性,她赞扬了隋炀帝。

依隋炀帝的性格,如果不是对宣华爱的承诺,他一定会御驾亲征。

不过,隋炀帝也像他的老爹一样,对万能的杨素的能力是绝对信任的!于是,他任命杨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道安抚大使,率领部队讨伐杨谅。临行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伤害自已这个谋反的小五弟,只要抓住他就行……仁慈的皇上啊!

……

近两年,杨素在与柳述的斗争中,身心交瘁,总是让薛峰给他拿个主意。

这一次,杨素没有问薛峰,因为带兵打仗是自己的强项,自己就是世界第一,因而,谁也无须问。…,

杨素全身铠甲,薛峰也是全身崭新的铠甲,与其并辔而行。

薛峰很兴奋,因为跟着杨素,他也喜欢上了战争。

薛峰这是第二次随杨老元帅出征,心情异常激动:未来,自己又要在战争中,一睹老元帅杀人的风采,也使自己在战争中得到更大的锻炼。

杨素真是宝刀未老,骑马急驰。就是在听取汇报的时候,他的马也并未因此而停下,只是放缓了一些而已。

……

杨谅这次革mìng

的口号,不是打倒二哥杨广,而是“清君侧”,要消灭野心家、阴谋家杨素。

杨谅军队到达蒲州,他派数百名精锐士兵,扮成汉王杨谅的女眷。

城门上的守军远远望去,确实花枝招展,守军们为了尽快一睹花容,匆匆忙忙的打开城门。

城门被打开之后,守军们才发xiàn

,这些穿着花衣服的,一个个容貌不咋地,没啥可以的:一个个都黑着脸,还胡须邋遢的。

就这样,守军们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一个个便死在杨谅的这些男扮女装的士兵刀下。

杨谅旗开得胜,顺利的拿下了蒲州城。

……

杨素听了探马来报,他笑了。

薛峰不解,但没有问。但心存疑问:他笑什么?莫非杨素是杨谅一伙的?如果不是,为什么丢失蒲州城,他不仅不惊不悲,反而笑呢?

杨素笑的原因是:杨谅,你这小子,你也知dào

什么是打仗么?我打仗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里没出来呢!

他笑的另一个原因是:也许,你杨谅这小子这几年锻炼得也可以了,要不的话,怎么知dào

将士兵化装成女人呢?

他的笑,还出于他一个恶毒的想法:小杨谅,这一次,我要叫你比你的两个哥哥、和你的小妹婿的下场一般般!

……

杨谅得yì

洋洋的拿下蒲州以后,把蒲州的领导权交给了纥单贵和王聃。他拿下蒲州,又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向蒲津关进军。

杨谅的部队在胜利的号角声中,士气大振。

主帅汉王杨谅骑在马上,在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拿下蒲津关,就如同钢刀插在敌心脏,这样下去,不久,就会解放全国。到那时候,皇帝就会是姓杨名谅的,而不是姓杨名广的。

整齐有序的步骑兵叛军,浩浩荡荡向蒲津关进发。杨谅骑在他久已不骑的白色战马之上,左边一个姓张的狗头军师、右边一个姓李的狗头军师,在队伍中心,急速前行。

姓张的和姓李的,只是代指,其实他们既不姓张也不姓李,他们一个是萧摩诃,一个是王頍。

这两个都是怀揣大才之人,都自认为是宰相之料,但却在底层军官的位置上苦苦挣扎。他们一个共同的想法就是:要想当宰相,不靠天,不靠地,还得靠自己。

他俩,就是叫杨谅造反的始作俑者。

萧摩诃,原是陈朝大将,在隋灭陈战役中,他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及时走向光明。这一次,他将进一步引领杨谅走向黑暗。

萧摩诃是一个石原一类的人物,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一类的人物。这时,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也相当于后世八十多岁的人。但他的心态特别好,是采用去年七十、今年六十年龄计算方法的人。打败杨广,那么,年龄立马降至五十。

古语云:七十三、八十四,阎王老爷不带自己去,萧摩诃正处于这个关键的年龄——七十三,也许是阎王老爷这样安排他这么做的,安排他的头让杨广砍下之后去见阎王老爷。…,

萧摩诃是诸葛亮一类的思想家,王頍也是。有一个诸葛亮就能打胜仗,何况杨谅有两个诸葛亮呢?

“汉王爷,我们顺利的拿下蒲州,再拿下蒲津关,一鼓作气,天下可就是我们的了!”萧摩诃抚摸着大白胡须说道。

“我们用关中之兵,渡过黄河。他们归乡心切,个个都会以一当十,攻克长安,指日可待!”王頍也胸有成竹的说道。

杨谅也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他早已派探子去探听杨广那边的动静,看对方谁是这次带兵的主帅。

这一点很重yào



因为杨谅怕的人,一个是杨广,一个是杨素。不过,他估计他俩都不会来。理由是:杨广新登基,根本无法分身,他还得到一个消息,这个二哥,和小妈宣华处在热恋之中。热恋中的人有些迷蒙,最厌恶带兵打仗。

杨素也不会来,他当了两年的空头宰相,墙倒众人推,这两年他也够惨的了,他的士气消沉!老爹当年之所以叫他做冷板凳,就是担心他谋反。二哥也担心别人谋反,估计也不会用他,即使用他,我也不怕!我有萧摩诃和王頍,我怕谁?

杨谅久离中央,中央内部的变化,他不甚明了,因而,他是这样想的。

“报gào

汉王,对方带兵的主帅是杨素!”

探马骑着快马急匆匆的从前面奔来,到杨谅面前,跳下马来,单腿跪地,低下头去禀报。

杨谅听说对方主帅是杨素,无异于晴天霹雳,一阵眩晕,差一点儿从马上摔下。

杨谅对杨素太了解了:知dào

他简直是魔术师,无论他带的兵多兵少,地形对他是否有利,他总能打胜仗,因此,他有战神的美誉。

“……我们现在距离蒲津关还有多少里?”王頍曾给杨谅设计两条方案,一是解放全国,二是地方割据,做第二个北齐。在面对杨素的巨大心理压力之下,杨谅心中决定采取第二条方案。

探马答:“还有一百里。”

杨谅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慢慢的睁开。开始,目光还有些游移不定,接着,目光慢慢的坚定起来:“传我的命令,大军撤回黄河以东,烧断浮桥!”

杨谅决定撤军,仅仅是听到杨素这个名字。他这时完全忘了:在他的身边,还有两位诸葛亮式的人物。

第140章 灿烂的笑容

听到杨素领兵,杨谅当时一阵眩晕。听到杨谅决定撤军,他身边的两位诸葛亮式的人物,萧摩诃和王頍,也是一阵眩晕。

他俩怕因眩晕而从马上摔下,便立即跳下马来跪倒在地。

“汉王,胜利在望,我们撤兵,就会功亏一篑呀!”

“汉王,我军进军神速,杨广的大军离蒲津关甚远,我们拿下蒲津关,掌握这个要塞,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下一步,我们可以直取关中。胜利,只离我们有一步之遥了呀!汉王,我们不能撤兵呀!”

萧摩诃和王頍,一直以来,过着“郁郁涧底松”的生活,好不容易成为“离离山上苗”,他俩怎么能接受这个撤兵的现实啊!于是,两人先后劝谏道。

“那个杨素,用兵神出鬼没,我们如果进攻,有可能会全军覆没。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退回来,就有可能坐稳第二个北齐。杨素今年六十一岁了,他还有几年好活?等他死了,我们再攻打关中,进而解放全国……”

萧摩诃听了,伤心的抹起眼泪:“汉王,杨素六十一,我七十三了,论年龄,我肯定死在他的前面……汉王,我们进军吧……”

“你死后,到我大军解放全国之日,我一定把这个胜利的消息告sù

你,让你含笑九泉!”

“汉王……”王頍此时是泪如泉涌,因为他想得比他们更悲观。一旦撤军,那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杨谅也熟知兵法,当断不断必有后患,大战在即,哪能这样犹豫不决?于是,他果duàn

的说道:“撤!”

……

薛峰在一边,一直观察着杨素的表情。杨素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这和他在家的时候判若两人。

“老仆射,这一次,你为何不让麻总管和你一起来?”薛峰想起了麻叔谋,认为有他做杨素的助手,把握更大。

“呵呵!杀鸡焉用牛刀,对付小杨谅,还用得着费那心思?哈哈!”

夕阳快要落山了,黄河的涛声已经清晰可闻。

探马惊慌的从前面跑来,还没有跳下马,就高声喊道:“主帅,大事不好了,敌人烧掉了黄河上的浮桥!”

薛峰心想,老杨素,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如果你再笑的话,我算你有本事……

“哈哈……知dào

了!呵呵!”

听到杨素的笑答声,薛峰心想:这老家伙看来是脑子出了问题,或者是吃了什么容易笑的药。要不的话,就不好理解了。没了桥,怎么渡河,没法渡河,还怎么打仗?

到了黄河边,所有人的神情都凝重起来,只有杨素依旧面带笑容。

太阳还没有落山,杨素命令后勤兵,抓紧做饭,把最好的饭菜做给士兵吃。他是官,有喝酒的特权,于是,他在帐篷内,开始喝酒。薛峰即是侍卫又是高参。也沾光同喝。

以前,杨素总会问薛峰这样薛峰那样,可是,至行军以来,他没有问薛峰一句。因为他自己就是神——战神。

为了赶路,杨素只带五千精锐骑兵。

按理,杨谅如果不是胆怯,消灭杨素的五千兵应该不成问题。不知杨素是不是未卜先知,要不的话,他怎么敢带五千人与杨谅的几十万大军玩呢!

下级官员围绕着统帅的帐篷转了一圈,私下里议论着:今夜,无疑是要在这驻扎了。要驻扎,那大家都得把帐篷搭起才是。…,

于是,几个下级官员来杨素这里询问搭帐篷之事,杨素的回答是:可以沿河搭一些,给河对岸的人看一看,做做样子,但,今天决不在这里过夜。

那些下级军官被杨素留了下来,一同喝酒,一个帐篷,挤得满满的。

别人盼望光明,而杨素盼望黑暗。天刚黑,杨素红着眼道:“快!把附近的商船、渔船通通偷来……”

“我们巡视过了,那些船上都住着人,没法偷呀!”一个下级官员答道。

“好偷就偷,没法偷就抢!把船弄来之后,船舱里全面铺上草,把马和人快速渡过黄河。”杨素站起来身来,做着偷与抢的姿势道。

官兵与强盗,其区别在于:一个是公的,一个是私的。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会偷与抢!

官兵与强盗,还有一个区别:强盗抢劫的财物,一般会据为己有;而此时的官兵,抢这些船来,只是暂用一下而已。完了,当然也不用还给谁,总之,这些官兵是不需yào

它们了。

就这样,杨素带领五千精兵悄悄的进军,打枪的不要,顺利的渡过黄河。明朝诗人沈明臣有一首《凯歌》诗,不知讲的是不是杨素,但,情景有点儿相像:“衔枚夜度五千兵,密领军符号令明。狭巷短兵相接处,杀人如草不闻声。”

这首诗描述一场夜袭战斗,其特点就是奇快、主动、迅速、勇敢,在敌人没有作出充分反应的时候,就被歼灭。

……

杨素五千精兵渡过黄河之后,人不知鬼不觉的向蒲州进发。

蒲州守军无法相像,说今天夜里会有杨素的平叛大军会到达蒲州。因为在黄河边上,蒲州守军将领纥单贵和王聃布置了上千军士监视黄河对岸;黄河上浮桥也被烧毁,杨素无论怎样神,他毕竟不能从黄河上飞过来。

因而,纥单贵和王聃这两位新任蒲州将领,决定绝不辜负美好时光,一定要与民同乐,邀请蒲州城最美的美女共渡良霄。

两位守军将领的做法,是有充分理论依据的,并不是他们心血来潮,也不是他们对女人情有独钟。古诗十九首其中一首说得非常清楚:“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这首古诗对及时行乐者作了高度赞扬,对不知乐趣的人进行了讽刺,特别是那些不知女人之乐为乐的人,更为他们所不齿。

纥单贵和王聃行乐之后,进入梦乡不久,杨素渡过黄河。他们消灭驻扎在黄河周边的叛军之后,又悄悄的逼进蒲州城。

静谧的蒲州城,来了杨素这一支不速之兵。这五千精兵把几万守军打得落花流水。

纥单贵是精通兵法“走为上策”的军事家,他早就模拟过“走”的线路,因此,当杨素精兵到来之际,他及时的一走了之。

王聃对兵法学得差些,不会“走”,被杨素捉了个正着,他及时的做了个识时务的俊杰——向杨素无条件的投降。

薛峰望着杨素那一张脸,就好像是度蜜月的新郎。

接下来的是,杨素与后面增援来的大军会合,向杨谅的老巢晋阳出发。

……

杨谅回军到晋阳,听说蒲州失守,他匆忙把晋阳交给豆卢毓,亲率叛军到介州迎敌。…,

尚未到介州,遇到了一件不顺心的事。听说豆卢毓把还没有来得及清除的、关在大牢里皇甫诞给放出来了,还任命他为指挥官。

杨谅心想:你豆卢毓是什么意思?凡是我拥护的,你要反对,凡是我反对的,你要拥护,你啥意思?我要回去问一问你!

到了东城门,杨谅勒着嗓子高喊道:“我是汉王,你们赶快开门!”

豆卢毓在城门之上,告sù

守城士兵:“你们不要让他骗了,他哪是什么汉王,不过山贼罢了。”守城士兵没有一个认识杨谅的,豆卢毓又说他是山贼,那他肯定是山贼无疑,于是,飞箭纷纷向他射去。

杨谅并没气馁,急忙飞马向南门跑去。他又喊出了在东门同样的话,南门守兵有认识杨谅的,于是,杨谅顺利的进了城。

这座晋阳城,是杨谅经营多年的城,杨广中央军的奸细豆卢毓,远不是杨谅的对手,因此,杨谅一进城,这晋阳城马上又属杨谅了。

豆卢毓和皇甫诞的下场是:头与身体分离。让他们分离的利器,是杨谅手中的大刀。

重新夺回晋阳,杨谅焦躁不安,像这样玩下去,全国解放不了,割据割不成,弄不好的话,小命也玩完了。不行!要拼命,不然的话,自己即将要走大哥与四哥的路——这是一条痛苦、屈辱之路,自己绝不能再走。

于是,他决心主动出击,派大将赵子开十几万大军迎敌于霍邑,自已在后方坐阵指挥。

赵子开十几万大军把住霍邑各个要冲,如果杨素军队胆敢来犯,一定叫他有来无回。

杨素的军队人数,约四万人,而赵子开的叛军近二十万。叛军熟悉这一带的地形,以前练兵就在这一带。

薛峰没有打过仗,但从力量的对比上,知dào

这个仗不好打。赵子开的叛军有许多有利因素:人多,熟悉地形,以逸待劳。而杨素平叛大军人生地不熟,又远途奔波,力量悬殊,这仗怎么打?

想到这里,薛峰不禁向杨素的脸上望去,在没望之前,他估计,杨素不应该再笑了吧?

再一看,杨素依旧笑咪咪的。薛峰经过初步判断,杨素肯定是得了脸部麻痹症,那脸并不是在笑,而是一种麻痹的病症。

“薛峰,你跟我走,我打个漂亮仗让你看一看,让你知dào

,什么叫会打仗!”

薛峰从杨素此时灿烂的笑容中,方才感觉到,自己刚才的判断错了:杨素并不是得什么脸部麻痹症,因为脸部麻痹病症与这灿烂的笑容无法混为一谈。

第141章 未战,先自杀三百

杨素打算亲自带领一个千人小分队,绕到敌人后方去。薛峰听了有些愕然:你这个大宰相总理,又要不务正业,去干小分队队长了……

不过,各个要塞都有赵子开的大军把守,绕到敌人后方去又谈何容易?

喜欢夜生活的杨素,急切的盼望着夜晚的到来。

霍山,除了要塞之外,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杨素选拔的这个千人小分队的成员最起码要求是,每个人必须是攀岩高手。

薛峰现在是第二次跟随杨素出征,第一次是跟他去打突厥步迦可汗。那一次,杨素作为统帅,夜间爬上山顶,亲自察看投毒的地方。后来,带着四个人,混进敌营中跟踪思力俟斤突厥小可汗。这在薛峰看来,这些根本就不像一个元帅干的事。

这一次,杨素又干不是元帅干的事了:他又要亲率千人小分队,跟杨谅的大将赵子开玩。

薛峰见杨素挑选小分队人员的基本要求是,会攀岩。薛峰心想:你要求别人会攀岩,你已经六十一岁了,老胳膊老腿的,你自己又怎么攀岩?难道你手下就没有放心的人吗,你就不能叫别人来当这个小分队的队长吗?你还嫌你的职务少吗?你非要干这个小分队的队长?

你的头衔:尚书、左仆射、上柱国、越国公、纳言,这一次平叛乱军,又被隋炀帝封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道安抚大使。难道,你还嫌这些头衔的份量不够,非要给自己封个小分队队长?

薛峰心想,看你今天怎样攀岩,难道你这六十一岁的人,骨质还没有疏松?万一在攀岩过程中,断了胳膊断了腿的,看你还怎么带兵打仗?

常言道:“跌打损伤一百天”,说的是跌打损伤短时间内不容易好,这个,仆射,你想过吗?

当然,这句话,薛峰并没有当着杨素的面说,而是在心里这样想的。

走过一段比较平坦的山坡,来到陡峭的绝壁之下,这千人,分散开来向霍山山顶爬去。

“薛峰,你如果要是不能爬,你就回去吧!”

黑夜中,薛峰听这像春风般的话语,使他感到十分温暖。他相像杨素在说这关心的话语的时候,应该没有笑,应该像个慈父。为了减少他的顾虑,便道:“老仆射,我这身子骨天生就为这悬崖长的,你放心吧!”

薛峰在他的侧面,时时在注意他的安全。

“嗵——”

“嗵——”

黑暗中,并非是人人都能爬到山顶的,这一声声嗵嗵声,就是小分队成员在攀岩的过程中,摔下山去的声音。

这声音一声连着一声,给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然而,距离山顶还远着呢!

在攀岩中,杨素叫薛峰在自己的前面,薛峰却始终在他的后面。两人这两年来,也有了一定的感情。虽然两人的地位悬殊,但为了消灭敌人,一同攀岩,这就叫战友。互相关心,这就叫战友情。

随着摔落的嗵嗵声,薛峰密切的望着杨素,如果杨素掉下,凭自己的力qì

和武功,应该能够托住他的。

“老仆射,贴紧崖壁!”

杨素虽然比快的人慢一些,但却比慢的人要快得多,爬到一半的时候,他才感觉有点儿力不从心,开始自顾不暇。他听到薛峰的叫声,知dào

上面有人掉下,于是,他猛的向岩壁一贴,随即有人从他的身后掉落下去。…,

“……薛峰,我真的没想到,看来,我们爷们要永别了!”

“老仆射,你这话是怎么是说的?莫非你哪里不舒服?”

“薛峰,爷们,突然间,我感觉没了力qì

。在这地方,我上不来下不去,只有等死了……爷们,以前,我经常夜间攀岩,根本没把这点山岩放在眼里,现在,我才知dào

,我真的老了,老朽了……”

“呵呵!”这时,论到薛峰笑了,这笑声是薛峰对杨素安慰的一笑。“老仆射,有我在,你尽管放心!你现在就这样,不要动,我把绳子扣在你手边,然后,我把绳子的另一头扣到山顶上,这样,你抓住绳子,就可以上去了!”

在后世的电影中电视中,薛峰常常看到这种攀岩方法。

薛峰说完,迅速的向山顶冲去,活像一只猴子。

薛峰来到山顶,把绳子系在一棵大树根上系好,又顺着绳子下来,一直来到杨素面前。他下到杨素身下,托着杨素向上爬。杨素抓住绳子,手脚并用,再有薛峰在下面时不时的托一下,显得轻松多了。不一会儿,也到了山顶。

“嗵——”

“嗵——”

这时候,仍有人不断的摔下山崖。不过,山顶上,已经有了许多人。

杨素坐在山顶,喘息了一会儿,慢慢的感觉身上寒冷起来。这时,薛峰把一件棉衣披到了他的身上。

其他战士,攀岩时,身后都背着一把大刀和弓箭,而薛峰除背着两把大刀和弓箭之外,还背了一根长绳和衣服。这两把大刀,其中一把是自己的,还有一把是杨素的。

黑暗中,有了薛峰给自己披上的一件棉衣,杨素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他感激的望了一下薛峰,当然,天很黑,他也看不清薛峰的面孔。

杨素知dào

,现在不是感激的时候,而是安营扎寨的时候。山顶这样寒冷,如果没有避风的地方,人会冻坏的。

在杨素的指挥下,士兵们砍树的砍树,搭建的搭建,不一会儿,可以避风的简易营房搭建完毕。

营房不大,里面的人都是站着的话,也只能站上二三百人,而且目前还没有房顶。

“也不知摔死了多少人?”杨素感叹道。他并不是在问谁,只是感叹而已。要是在白天,应该不会死这么多人的。他十分爱惜士兵的生命!

不过,说他爱惜,只是相对而言。在战场上,在困难的时候,他几乎不会丢下受伤的士兵不管。他关心士兵的冷暖,同士兵们同吃同住同战斗。他几乎不打败仗,这就是士兵们喜欢跟着他打仗的原因。因为,士兵们感觉到在部队这个大家庭里,有一位像父亲一样的老首长关心自己。

不过,下面的一幕,使人感到杨索也并非是爱兵如子的人,而像个魔头。

小分队,一千人,这小分队也够大的!在攀岩的过程中摔死近百人,剩下有九百人,说准确一点,剩下九百零三人。

这个数字是薛峰告sù

杨素的。杨素听了倍感诧异,因为天下谁也不应该知dào

到底摔死了多少人。因而,杨素不得不这样问薛峰:“是你算命算出来的?”

薛峰练龟息功,并没有时间的推移而减少练习时间,而是练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告sù

杨素自己的统计方法:自己听到九十七声“嗵”声,按一声“嗵”声死一个人,就得出还有九百零三人的结论。…,

这个结论,对杨素很管用!

因为杨素见所有士兵都像受惊的兔子,士兵们认为这一次必死无疑!面对死亡,他们本能上都害pà

起来,这种害pà

,并不是没经过战场的那种害pà

!而是对死亡的恐惧。

士兵们都在算着一笔账:自己这几百人在山上,山下的敌人有十几万,这也太不成比例了,尽管现在自已已经占领了有利地形,尽管在敌人的前面,平叛大军还有近四万人。

杨素此时的心里,不是嫌人少了,而嫌人多了。因为在战场上,怕死的士兵最多,也是不顶用的!于是,他打算杀掉三分之一。

他套着薛峰的耳边轻声道:“薛峰,有些人,在战场上已经失去价值,我要杀掉一部分人……”

薛峰被杨素的话震惊了!现在,敌我力量悬殊,每一个人,都是革mìng

的宝贵财富,没想到杨素却要杀掉这些财富,“这些财富”是经过复杂的攀岩过程保留下来的革mìng

火种,莫非,杨素疯了?

此时,杨素高声说道:“我们现在,还有九百多人!你们知dào

,对于一个部队,无论他们人多人少,营寨都是重yào

的!现在我决定,三百人留下守寨,其他人,天亮之后,下山杀敌!愿意留下守寨的,现在就进入这临时营房!”

杨素话音刚落,士兵们便向临时营房的门里挤去。营房门约一丈宽,按理,够宽的,但这九百来人同时往这门里拥,就显得狭窄多了。

士兵们都知dào

,挤进这营房里的,就有活命的一线希望;挤不进去的,就只有去送死。

这个时候,就看出强壮的士兵的好处了,他们冲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冲进四面用树连接好的,没有房顶的营房之内。

“你们先进去的人,有长官的,负责清点一下人数,三百人,不能多了,你们知dào

吗?”杨素欢快的问道。

听到杨素这欢快的声音,薛峰在黑暗中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杨素又在笑。

薛峰自从刚才听杨素轻声说要杀掉一部分人,就一直毛骨悚然。薛峰清楚的感觉到,这挤进去的强壮的将士,如果自己没有估计错的话,应该就是将被杀掉的人。

开始,薛峰听杨素说要杀掉一部分人,估计他至多只是杀掉十个八个,当他听说要留三百人留守的时候,他惊呆了,这个杨素,他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要把这三百人全部杀掉?

第142章 用计与兵法

薛峰为此而感到震惊:大家不是都说杨素爱兵如子吗?他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的脑子进水了?

“程序,赶快告sù

我,都说杨素爱兵如子,这一次怎么理解?”薛峰紧急的向程序求问。

遥远而空灵的程序音道:“薛峰,你一直以后世人的目光去看待古人,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误区。其实,在杨素看来,士兵是物不是人,仅是他利用的工具。他在打仗前,总是要找部下的过错。错,总是能找到的,特别是新兵,初上战场,浑身颤抖是正常现象,你颤抖吗,他先把你杀了,以杀立威!这是战前。

战场上,他完全变了个人,他关心每一个战士,谁个负伤,他立即实施救死扶伤,在战场上,他决不丢下一个士兵。谁个战士立了功,他就重奖谁。

老百姓和士兵们,都是最善良的,他们只记住杨素的好处,而把他的罪恶忘却,因此,他得了个爱兵如子的美名。

不过,说句凭心话,在他手下的士兵,比在别的将领的手下,伤亡确实要少得多!”

“他会把争着留守的三百名将士全部杀掉吗?”薛峰望着“大营”里的乱糟糟的将士,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便焦急问道。

“这个,不必问,你就将要看到!”

……

天空堆满了乌云,但东边的地平线上,仍然在慢慢的发亮,这说明,天亮了。

大营里的士兵已经挤得满满的,仍有士兵在往里挤。

里面的士兵怒吼着:“不要再挤了,已经超过三百人了!”

怒吼声并没有制止住往里挤的士兵,里面的士兵为了减少压力,把人往外面拥,在门口的顿时被拥倒地。里面的士兵拼命的把倒在门口的人向外面扔。

能挤进去的士兵,都是一些比较强壮的。

里面的士兵把倒在门口的士兵清理完毕,好不容易把栅门关上。

杨素依旧微笑着问道:“里面三百个人够了么?”

尽管人头攒动,不好数,但还是有人数出了个大概:“元帅,已经超过三百人了!”

“多一点也好,守营更安全!”杨素说完,示意身边侍卫,用木棍把栅门抵上。待侍卫把栅门抵上之后,便叫士兵传令,从大营外面的树干之间,射死“大营”里面的士兵。

就这样,命令传下,外面的士兵搭箭齐射。

“大营”的士兵顿时哭爹喊娘,其状甚惨:一个个头被箭穿透,鲜血直流。人与人之间支撑着,死了都倒不下去。

“大营”里的没有被射死的士兵意欲反击,但太拥挤,施不开架势,再加上惊慌混乱,都惊恐万状。

杨素的脸上依旧面带笑容,然后,令侍卫打开“大营”的门,死了的士兵,一下子向门口倒下,还有些没死的,他就令补箭、补刀,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让这些“守营”士兵死得痛快些,死得不要太痛苦。这样看来,他在本质还是关心这些士兵的。

天已大亮,杨素的脚已经浸在这些“守营”士兵的鲜血之中。

通过对受伤士兵的补箭补刀,鬼哭狼嚎声与痛苦的呻吟声慢慢的在霍山顶上消失。

杨素微笑着面对面前的士兵问道:“请问,还有没有要守营的?”

目睹这血腥屠杀,剩下的约六百将士明白,守营,是立即与死亡划等号的,不守营,过一会儿才与死亡划等号。通过选择,他们选择了后者。后者,还能令气暂时延续。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无声的表示是:我们不愿意再留下,我们跟你冲下山去,我们将奋勇杀敌,这些,虽然不是我们自愿的,但我们不这样做,我们就会死去!

杨素听懂了这些无声的表示,道:“所有剩下的将士,如果在这次战斗中存活下来,一律官升两级;如果在战斗中牺牲,一律追认为烈士,其家人由国家抚养!杀敌立功者,报国家统一奖励。这奖励包括银钱、布匹和女人!”

杨素说完,看了看将士的表情。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能够看清楚,因为天已经大亮,尽管是阴天,尽管他已经六十一岁,但他还是看清了将士们的表情。

将士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就冲下山去,杀尽叛军。为了祖国,为了军人的荣誉,更为了银钱、布匹和女人。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疑惑。

小分队的六百将士在死亡的高压下,无人敢开口,但杨素读懂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他读懂了他们的“为了”,也读懂了他们的疑惑。

杨素知dào

,只有当众解开将士们的疑惑,才能让他们以一当十。

“将士们,我从十五岁带兵打仗,至今已有四十六年,你们知dào

我杨素为人,是说话算数的,是有功必赏的人!这一点,你们无需半点怀疑!还有一点,也是你们最为关心的:你们战死了,怎么去安抚你的家人,怎么兑现我对你们的承诺?这一点,你们同样不用担心!”

杨素说着,让人从包里掏出一块白布,这块白布上写着小分队一千将士的名字,名字下面有家族住址。

被射杀在“大营”里的将士的名字下,被打了叉;没有在这霍山山顶的人的下面打了圈,还有的就是眼前的将士。

被打了叉的,是“守营”的,被打了圈的,是爬岩过程中掉下山去的。这个无须解释,将士们也懂。不过,杨素还是作了解释。

将士们见到这份的名单,顿时群情激奋,誓死杀敌报效祖国,他们说不尽对元帅的感激之情。有的干脆向元帅跪下,所有人都认为跪向元帅,最能表达自己的情感,因而,六百将士,除了薛峰以外,全部跪向杨素!

杨素的目的已经达到,立即命令将士们点火,把“留守大营”的三百将士尸体“火化”。

在熊熊的火光之中,杨素高声诵道:“这熊熊的大火,定会烧去你们的胆小和怯懦,你们的来生,定会像我们眼前的这六百勇士一样,成为不怕死的有血性的真zhèng

的男子汉!大火啊,你烧得再猛烈一些吧!把这些胆怯火鸡,全部煅烧成金凤凰吧!”

杨素火化这些将士的尸体,有三个目的:一是作战前总动员:让胆小鬼变成男子汉,让火鸡变成金凤凰。二是放火告sù

山下的平叛大军,我们在敌人的身后,你们可以向敌人发动猛烈的进攻了!三是要所有将士立即离开这霍山山顶,要不的话,大火蔓延,很快就会烧到自己。

“冲啊!”

杨素手持大刀,首先向山下冲去。

六百将士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知dào

自己会胜利,尽管前面是赵子开的十几万大军。因为元帅是常胜将军,从没输过,这一次也一定会和以前一样,不会输!

六百将士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因为他们和老元帅在一起,老元帅还冲在自己的前面。…,

六百将士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们知dào

,保卫好元帅,就是保住了胜利,因而,他们一些人把元帅拦住,不让他冲在前面。他们见元帅被拦下,他们一个个很欣慰。

赵子开的十几万大军,虽说人数数倍于平叛大军。但见山下与山上相互夹击,早已乱了阵脚,互相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天空乌云翻滚,地下刮起狂风,狂风把暴雨催下,暴雨借狂风肆虐,山洪也随即咆哮起来。

赵子开找不着北了,处于上下夹击的境况,又遇上独孤求败的杨素,这仗还怎么打?

在这种情况下,赵子开和一切败军之将一样,立即总结出失败的原因:“天灭我矣!”人灭不至于灭绝,还可以逃脱,这天灭的话,你就一点招数也没有了,只有等待死亡的到来。

杨谅在山洞中见到了赵子开,问战争情况。赵子开为了逃脱罪责,便夸大敌军数量,说敌人不知从什么地方上的山顶,仅山顶上的敌军就足有六万人!山下的人,更是无法统计,现在我们遭遇上下夹击,情况十分危险。

六百人,在赵子开的嘴里变成了六万人。

杨谅分析了形势,果duàn

的决定,撤!

杨谅的军师,诸葛亮之一的王頍听了之后,几乎要哭了。因为根据他所掌握的第一手资料,敌人不过四万,而我叛军,接近二十万。

“汉王,我们不能撤呀!他们长途跋涉,一个个疲劳不堪,而我军却一个个精力充沛,有你汉王亲临战场,只要一个动员,就一定会把杨素的军队消灭在此!”

如果王頍不提杨素还罢,一提到杨素,他更觉害pà



杨素曾得了“柳述恐惧症”,而杨谅得的病和杨素曾得的是一个病,只是名字有些区别罢了:“杨素恐惧症”。

杨谅一听到到杨素的名字,浑身都哆嗦。

一个统帅,要是持续这种心理状态,这仗实在是无法打的!

杨谅在嘴上,当然不能说我怕杨素,但在心里确确实实是怕的!于是,他要撤军,就必须找个漂亮的借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再说,我们撤军,是诱敌深入,到了前面有利地形,我们埋伏下来,再打他个措手不及!在这里和敌人硬拼,实在是一个愚蠢的方法!”

王頍一直以自己是诸葛亮自称,只是手里缺一把羽扇而已。此时,才感觉到自己原来什么也不是!因为杨谅不是刘备,根本就不听自己的,还什么诱敌深入、措手不及什么的!

既然主帅决定,自己这个姓王而并非姓诸葛的人,也只有跟着跑了!

大雨中,杨谅带头逃跑,其他全体叛军将士听到逃跑命令,也争先恐后的跑去。

跑,在古代叫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们目前逃跑,也是与孙子兵法的基本精神相一致的。

第143章 活捉杨谅

八月的天气,雨水浇身,冷风吹来,平叛大军的将士一个个都瑟瑟发抖。

按照常规打仗,这种天气,对敌不利,对已同样不利,将士们找个地方避避雨,生个火取取暖,找点食物祭一祭五脏庙,这些都是正理。

可是,杨素却没按这正理去做,因为他是专讲歪理的人。

他骑着大马站在暴雨之中,天已过午,他也已经两顿没吃饭了,一个六十一岁的老人,经过这么严酷的战斗,应该被折腾得不行了,可是,他却精神抖擞,叫人寻找小分队的六百将士。

其实,说实话,这六百将士与被他杀掉的“守营”的三百将士相比,都是弱者。因为在挤营之时,只有强者才能优先挤进去。

而这六百“弱者”,在杨素的眼里,他们是世界上最强的将士。

暴雨中,找人特别不方便,再加上战死战伤的,六百将士一时没有找齐,只找到了二百来人。

这二百多将士见老元帅在暴雨之中,一个个热泪盈眶。但这眼泪是没有办法看出来的,因为泪水和雨水和在了一起。

不过,有一个人看出他们在流泪,这就是杨素。

暴雨山洪声音太大,杨素不得不提高嗓门:“小分队的将士们,你们是大隋军队中最强的!”

那二百多将士倍感诧异,我们什么时候变成最强的了?我们不过是攀岩方面有点优势,其他方面,我们和别的将士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呀……

“小分队的将士们,我知dào

你们一天没吃没喝,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一直都在战斗,也没有来得及闭上一会儿眼睛。但是,就是你们,即将创造奇迹,你们将青史留名!”

这二百多已经疲惫不堪的将士听了之后,顿时像打了鸡血,一个个斗志昂扬。

在这暴雨中,别人看不出这二百多将士的表情,但有一个人看出来了,这就是杨素。

“你们的任务是,追上杨谅,活捉或者打死他,整个战斗就将结束!这样的话,敌我双方至少要少死十万人!将士们,十万人的性命呀,全部掌握在你们的手中了呀!如果抓住杨谅,那么,你们就是大隋的功臣,你们一律官升三级!”

紧接着,杨素对他们进行了编制,然后,亲自带领这二百多将士冲在大部队的前面。

薛峰跟随杨素左右,亲眼目睹他的所作所为。他对战神是怎样炼成的有了初步总结:一、不怕死,二、不怕苦,三、鬼点子多,四、会忽悠,五、敢于冒险,六,行动迅速……

应该还有一些什么,但薛峰就不会总结了。

薛峰心存疑惑,像他这样,从十五岁带兵打仗,现在六十一岁,这四十六年之中,也是身经百战。像他这样始终冲在最前面,甚至混入敌人内部,为什么就没有战死呢?甚至伤都没有听他说过。

二百多人的小分队,在杨素这个小分队队长的带领下,一路向前狂奔,尽管暴雨依旧下个不停。

一路上,路边到处都是叛军的伤兵。

杨队长带领的小分队的铁蹄毫不留情的从这些伤兵的身上踏过。

杨素一个元帅,自任小分队队长的原因有二:一是只有活捉杨谅才能结束战斗。自己带来的四万将士,除了死伤之外,都极度疲惫了。如果没有自己在,他们很难活捉杨谅。二是杨谅是汉王爷,这些下级将士没有认识杨谅的,而自己,和杨谅是熟人。…,

顺着叛军逃跑的方向,一路上叛军的伤员,为杨素追击杨谅指明了方向。

据杨谅的战斗经验,自己在清源这个地方,是百分之二百的安全的,原因是,杨素是疲惫之师,绝不会在暴雨中追击他们。再说,他们即使追上,自己这么多士兵,对付他们也是绰绰有余。

“薛峰,这一次要看你的了!”杨素知dào

薛峰的身手,也知dào

薛峰跟随在自己的身边并未参加什么战斗,也知dào

薛峰的身体特别好,也知dào

薛峰特别年轻。整个战场上,精力最充沛的唯薛峰莫属。

“看我什么?”薛峰摆了摆头上的雨水,问道。

“活捉杨谅,挽救十万人的生命,全看你的了!薛峰,你知dào

,如果让杨谅缓过劲来,你想一想,他在这五十二个州中经营多年,如果再想消灭他,没有一年的时间,不死十万人,就很难结束这场战斗!”

薛峰见杨素从战争开始到现在,一直不断的忽悠将士。那些将士被他忽悠得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把这些将士归结为弱智,归结为这古代人的思想单纯。

薛峰在问杨素“看我什么”的时候,就知dào

杨素要忽悠自己了,他心想:老狐狸,你省点儿劲吧!我可是来于后世的人啊,我的头脑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你忽悠他们管用,忽悠我就是白费口舌了!

可是,面对杨素这一番忽悠,薛峰开始迷糊了:杨素说的话句句是实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能够救十万人性命的话,那么,真的功德无量啊……

正在薛峰思考之时,杨素的忽悠又开始了:“薛峰啊,你也是结过婚的人了,你知dào

,生一个孩子,到把他抚养成人,他们的父母要付出多么艰辛的劳动啊!更何况,这些士兵的命,都是连着他们父母的心,连着他们亲人的命啊!此时,我心急如焚,如果能消灭杨谅,我这条老命立即死去都心甘情愿啊……”

“老仆射,那你在霍山山顶,为什么微笑着杀掉自己的三百将士呢?那三百将士,谁个不是父母辛勤养大,谁个的命不连着他们的父母的心啊……”

“孩子,如果不杀掉那三百人,我们就有可能全军覆没!今后,更要有数以万计的人为平叛而死亡,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三百人和数十万人相比,毕竟是太少了。在战场上,常常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你不要看我在微笑,实jì

上,我的心里在流血呀……”

薛峰被他忽悠得一阵阵心酸,一阵阵难过,如果再听下去,自已必将流泪。于是,立即打断他的话道:“老仆射,你不要说了,这些,我知dào

了……见到杨谅,只要你指认给我,我保证活捉他!不过,不知你怎样奖励我?”

杨素动情的说:“孩子,你要活捉杨谅,我向皇上请功,封你个将军也不为过。不过,孩子,我还是劝你不要这个功名为好!”

薛峰本以为杨素一定会封官许愿,因为不论是真是假,抓住了杨谅,无论皇上怎么封赏,那都是后话了。他真的没想到,杨素亲切的叫自己“孩子”,还叫自己放qì

功名。

薛峰不解,突然好像不认识杨素一样:“老仆射,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不为功名,那我为什么?我既然立了功,我也应该高官厚禄、衣锦还乡、封妻荫子才对啊!”…,

“孩子,你错了!你只看到好处了!杨谅被消灭,但他的势力并不会一时半会的消失。如果你得了活捉杨谅的美名,那你离死也就不远了……像我这样,名声大了,我的生活就好像在刀口枪尖上!你知dào

,功臣有几个是善终的么……”

“老仆射,那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条路呢?”薛峰知dào

杨素忽悠人的水平太高,为了防忽悠,他便反问道。

“孩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驰骋于沙场,我也盼望着建功立业。不过,我要是重新活一次,我绝不会选择这一条路的!你见到了,战场上险恶吧,不过,孩子,我告sù

你,官场上比战场上更加险恶呀!我能在沙场上活下来,全在于我的运气,我在官场上生存下来,全在于我的心计啊……”

“老仆射,如果你感觉累了,那么,这场平叛战争结束以后,你就退下来吧,好好在家养老!”薛峰还是担心杨素把活捉杨谅的功劳据为己有,便道。

“孩子,我已经退不下来了!我退下来,就意味着死!我的死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的全家人的性命都会不保呀……不过,你要是想封赏的话,我绝不隐瞒你的功绩!在我的军马生涯中,我最不愿意埋没的就有立功的将士了……我是把你当成我的孩子才说这样说的呀!”

“老仆射,你不要再说了,你的话,我懂!”终于,薛峰被杨素的真情所感动!

“我的儿子们,没有战功,因为我,最高的都被封到了柱国,孩子,那不是为他们好,那是我害了他们呀……”

“老仆射,你说的这个,我懂!”此时,薛峰对杨素是心服口服了!他在霍山顶上那些杀死三百将士的恶迹,在薛峰的心里,也变成了美丽的光环。

薛峰心想:我现在的这个心态,是不是被这条老狐狸给洗了脑?如果被洗脑的话,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不过,孩子,以我的为人,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的。你如果活捉杨谅,你是全国最大的功臣!当然,你会得到高官,不过,你今后再也得不到安宁!你如果愿意过这样生活的话,我会为你请功的!如果你不要这个功的话,你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的!我的心愿是:你过一个无忧无虑的富裕生活。”

到此时为止,薛峰已经确认,杨素是真情流露,并不是什么忽悠。至少,对自己是这样。

……

在清源,杨素的小分队追上了杨谅,薛峰活捉了他。

杨谅凭借自己的实力,如果运用得当,即使不能拿下全国,但是,割据半个中国,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而事实上,他遇上了杨素,从起兵到被活捉,只有一个多月时间。

第144章 仁慈的二哥

天空碧蓝、秋高气爽、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经过一夜休息,杨素和薛峰身着崭新盔甲,骑着战马,踏上凯旋的道路,他们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杨素表情冷峻,一脸的深沉。

薛峰观察杨素表情,令他疑惑:战场上,杀已、杀敌,他始终面带笑容。那笑容,纯粹是发自他的内心,没有半点矫揉造作之态。即使在昨天,在暴雨中,在狂风中,他的脸上仍然带着星级饭店迎宾小姐的笑容,甚至比那些小姐的笑容更真实。

然而,胜利了,大大的胜利了,出人意料的胜利,杨素的脸上却失去了那可爱的笑容。

这是为什么?

看来,他是战场上的尤物,他适宜在战场上生活,就像水稻适宜在水里,苹果适宜在树上一样!

这是一条通往长安京城的砂石大道,暴雨过后,路面分外洁净,不像泥路那样有烦人的泥土粘脚的现象。在杨素前面,两丈开外的,有一辆囚车,囚车中坐着曾经大名鼎鼎的汉王爷杨谅。

大囚车中,有一张漂亮的床板,床板上铺着漂亮的被褥。杨谅在里面可卧、可坐、可站。在囚车内壁,悬挂着酒、肉、鱼,还有杨谅喜欢吃的各种水果。

杨谅在囚车内,其舒适度,远远超过在马上颠簸的杨素。何况,杨素六十一岁了,而杨谅只有三十岁。

优待俘虏,是杨素的一贯风格。优待杨谅,不仅仅是他的皇上二哥曾关照自已不要伤害他的这个小五弟。

不仅杨谅舒适,所有被俘的将士,都得到了妥善安置。杨素不是第一次这样做,每一次战争胜利结束,他都会这样——优待俘虏。

但他并不优待自己,作为一个带兵打仗的元帅,他完全可以享shòu

坐在马车之中的待遇,不要说他,就是下级的军官,享shòu

这个待遇也不为过。可是,他不去这样享shòu

,其他人谁又敢这样去享shòu



杨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集凶残与温柔、暴戾与和蔼于一身。

以上,是薛峰对杨素的总结。

“薛峰,这一次,不是你,就无法抓住杨谅,你可谓是劳苦功高。你对我本人也是有恩的:上一次打突厥,你救了我的命;这一次攀岩中,你又救了我的命……再说,如果不是你抓住杨谅,我想,我将看不到抓住杨谅的那一天……”

“老仆射,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以前,我从战场上下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疲惫过……我,毕竟老了!如果今天抓不住杨谅,再打上一年半载的仗,我想,我一定会死在杨谅的前面……”

“老仆射,现在胜利了,不要说那沮丧的话!”薛峰想,如果没有亲眼见过他带人给突厥将士下毒,没有见过他在山顶亲自令人杀死自己的三百将士,肯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如果进一步联想,这一位老人一生中,连一只蚂蚁都没有伤害过。

所以,薛峰认为:他的话,是无法辨别其真假的;他的话,是无法辨别其善恶的;但,自己有一点要牢记,绝不被他的话语牵着走。因此,他打断了他的说话。

“不过,我对你也有交待,回去之后,我赏你三千两白银。你用这些银子,可以在京城盖豪宅,可以把家人接来。可以做一个京城富翁!”

“谢谢老仆射……”一听说三千两白银,薛峰急切的答道。他想,三千两,这可是个大数目!自已要是还在江浦县城卖鱼,那该要卖多少年呀!…,

……

三天后,杨素带着队伍回到了京城,完满的完成了隋炀帝交给他的艰巨的平叛任务。

通过这次战役,街头巷尾的人们,都把杨素传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人。

杨素,处于紧次于皇上的高位,已经无法再封。隋炀帝一看没招了,他的儿子杨玄感,曾因杨素的功劳,被隋文帝封为柱国。他的另一个儿子杨玄纵,曾被封为淮南公。现在,隋炀帝只好封赏杨素的另外三个儿子,每人封了个仪同三司。

当然,杨素还是要赏的,官没法赏,像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漂亮女人,这一些,还是要赏的。

奖赏的结果,一点也不出人意料,杨素的三个儿子没有参加战役,但比所有参加战役的人都赏的多,其原因,就是有一个能干的老爹。

……

惩恶扬善,有赏有罚,赏罚分明,是大隋的一贯方针。各位有功之臣都赏了,被封赏的,也包括个别有功之臣的儿子。现在论到罚了,大臣们朝议一致通过,处死杨谅,采用处死萨达姆一样的刑罚——绞刑。

但是,杨谅仁慈的二哥隋炀帝,内心里真的不想叫小五弟死去,即使这个五弟犯的十恶不赦的谋反大罪。

仁慈的隋炀帝,对自已的小五弟和小五妹,以前是那样的疼爱,眼下,确实是恨铁不成钢!

就拿五妹来说,柳述被流放,那是法律对他的制裁,也是他罪有应得。

作为五妹,你的觉悟呢?怎么想和罪犯一起去流放,你被流放,于理,不通!你又不是罪犯,你流什么放?

于法,不通,罪犯带老婆去流放,这是法律严厉禁止的。

于情,也不通,柳述,一个流放的罪犯,是个什么东西!比平民还要低贱!而你阿五,则是我的妹妹,我隋炀帝的妹妹,我一个天子的妹妹!你怎么能去流放呢?我对你说了,如果你缺爱,哥再帮你找,可你就是不听,现在憔悴得像个枯树枝,这叫你哥如何是好?

面对一个小五妹,隋炀帝的心碎了一半;面对锒铛入狱的小五弟,他的心全碎了。这很好理解,小五妹令他的心碎了一半,小五弟又令他的心碎了一半,两个一半加起来,正好是他的全心。

碗碎了,可以用胶把它胶起来,心碎了,只要没有烂,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可能长好。隋炀帝正是怀着这种乐观主义的精神,向往小五弟不被处死。

小五弟虽然是谋反,虽然按照法律应该处死,但是,如果小五弟死了,那么,自己在情感上无法接受。

可是,大臣们却要维护法律的尊严,却一定要置自己的小五弟于死地。

自己兄弟五个,除了自己以外,处境都不咋地,都壮年夭折,四弟虽然活着,但和夭折差不多。

谁知dào

自己今后会怎样,如果自己再有闪失,弟兄五个就都没得好死了,想到这些,也够凄凉的。因此,自己真的不愿自己这个昔日疼爱的小五弟就这么死去。

于是,隋炀帝又想起了万能的杨素,招他前来,问他有什么方法保住自已小五弟的性命,又能够让大臣们服气。

虽然,此时天已经黑了,他还是招杨素前来。

此时,杨素来了,穿着一身洗的有点发白的旧官服来到隋炀帝的身边。

杨素来隋炀帝这儿之前,心里非常矛盾:穿华丽的衣裳好?还是穿朴素的衣服好?他很是矛盾!要是隋文帝在世,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穿朴素的衣服,因为隋文帝提倡艰苦朴素,提倡勤俭节约。…,

而新皇上,不是和老皇上走的一条路线,他是提倡消费,以消费来拉动国民经济的发展。这是杨素最近几天和这位新皇上的交谈中得知的。

既然提倡消费,那么,自己作为宰相,理当穿华丽的官服。但是老皇上新丧,如果穿得太华丽,那么,就是对老皇上的大不敬;如果穿得太差,又是对新皇上的不恭。

在大不敬与不恭之间,杨素选择了不恭,因为从法律角度来说,大不敬是入了刑的,不恭,暂且还没有。

果然,隋炀帝有些不高兴了,他坐在龙椅上,连身体都没有欠一下,要是以前,他见到杨素,总是要站起来的:“老仆射,朕大隋帝国,国家昌盛、繁荣富强,你更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富豪。听说,新封赏你的财物,你都没地方堆了……你怎么穿得这么寒酸?”

“陛下,老陛下新丧,全国素服,我穿着太艳丽,不妥啊!”杨素见隋炀帝没有站起来接待自己,心里不悦。他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这倒也是!”此时的隋炀帝,想起了招杨素前来的意图:“老仆射,杨谅谋反,于法就该处死……依你的看法?”隋炀帝的意思,是由杨素出面让杨谅不死,比自己出面要好些。

没想到的是,杨素把右手向上一抬,立起成刀状,然后向下一劈,拖长声音道:“杀——”

这个鸟人,不懂我的意思还是怎么的?

隋炀帝愤然的想到。

“老仆射,你看,朕的大哥被勒死;三弟被他妃子下毒,没毒死却被父皇言语吓死,四弟被幽禁,如果五弟再死了,朕的几个兄弟……”

杨素听隋炀帝这么一说,心想,也真够可怜的,于是道:“如果处死他,陛下有所不忍;如果不处死他又于法不容……我看这样好了,先判他死刑,但是,不立即执行。等到大赦天下之时,再赦免他的死罪,”

仁慈的二哥隋炀帝抚掌道:“妙哉妙哉!老仆射,你终于解开了朕的心结!”

第145章 修治洛阳还晋家

这时,杨素才发xiàn

,隋炀帝平时黑白分明的眼睛,现在,白的部分充满了血丝:“陛下,你可要注意身体啊!”

“老仆射,朕现在每天夜里睡觉不到两个时辰,还是总觉得时间不够,朕恨不得从今之后不再睡觉了!”

“你主要想些什么?”杨素心想,你老爹的小老婆,就这么好?你成天拿着当个香饽饽似的,你呀……

“暂时朕还没有考lǜ

成熟,等考lǜ

成熟了,会告sù

你的!”隋炀帝说着,眼睛不由自主的朝南面的墙上望去。

杨素顺着他的目光,朝南墙上望去。

南面整个一面墙上,挂着一块大大的白布,白布上有许多弯弯曲曲的线条,在墙边的地上,乱七八糟的摆着各种书籍。

杨素站起身来,向南墙边上走去。近前,他才看清是一幅画,画的是一条大河,大河的的边上,标满了地名。

杨素是一个不轻易激动的人,他望着这幅壮丽图画,他懂得是什么意思!他一时激动得颤抖起来:陛下呀,我还以为你不睡觉,是为了与宣华热恋呢,看来,老臣是冤枉你了!

杨素虽然看懂了是什么,但他没有吱声。他知dào

,挖这么个大河,绝对不行!但他不能这么说!做一个大臣,总是和皇上对着干的话,那还要你干什么?

……

杨素刚要步出门外,隋炀帝叫道:“仆射,你等一下。”

杨素转身回来。

“朕看你穿的这样寒酸,甚是不悦,从明天起,父皇新逝,除朕一人穿着素服之外,他人可正常穿着。”

……

离开皇宫,夜已经深了,京城已经实行霄禁,街道上空旷旷的。杨素在心中呐喊:陛下啊,现在天下是你的了,那么多美女你不去眷顾,那么多美味你不去品尝,那么多美景你不去观赏,你刚跟我说要营建东都洛阳不久,又要修建大运河,这样,你哪还有时间睡觉呀?

不过,皇上,你知dào

吗?国家的建设,要和发展经济相协调,国家的建设,要和人民的承shòu能力相适应,这样,国家才能长治久安呀!

皇宫前的道路两旁,风灯把街道照得明亮,薛峰和其他几个侍卫,在宫外静静的等待着老仆射的到来。

三辆马车,前后两辆是敞蓬的,前后车上各站着六名侍卫。中间那辆马车里,坐着杨素和贴身侍卫薛峰。沿着街道向西,走下四五里路,薛峰透过车窗,望见道路北面的一处宅院上空五彩缤纷,他感到奇怪:要是在后世,这没什么奇怪的,霓虹灯闪烁的光芒就是这样。

可是,这是古代呀,没有电,哪来的电灯?没有电,哪来的霓虹灯?

薛峰仔细望去,宅院上空不仅有五彩缤纷的光芒,还烟雾缭绕。这烟雾如同水蒸汽一般,在五彩缤纷的光的照耀之下,甚是好kàn



宅院上空,好似仙境;这宅院里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更是沁人心脾。

“这是哪里?”薛峰置身于这样的境地,突然间,头脑里发出这样的疑问。

“这是章仇太翼的府上,现在这个术士已经被皇上封为国师了!”杨素漫不经心的答道。

薛峰知dào

,术士无非是玩些骗人的花招,就像魔术师一样,魔术自身是假的,不过,给你看起来像真的一样罢了。因此,他不服气的说道:“章仇太翼何德何能,被封为太师?难道就凭他说老皇上去仁寿宫,再也回不来的话?有正常医学方面知识的人,都可以看出这些呀……”…,

“看出来又怎样?”

“看出来,就不应封他为国师了!”

眼下,杨素知dào

薛峰耳朵听到的事情,是有进无出。开始,有些国家机密对他说,他还有些顾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他越来越信任,基本上有啥说啥了。

说基本上,是说对薛峰还是有一定保留的。例如:隋炀帝画的大运河图。因为隋炀帝啥话也没有对他说,他自然不会像长舌妇那样啥话都说。

“皇上是绝顶聪明之人,他会相信章仇太翼那雕虫小技?”

“那,为什么还要封他为国师?”

“皇上是在利用他!现在,街头巷尾已经把章仇太翼传为神人了!说抓住杨谅那天,狂风暴雨大作,那风和雨就是章仇太翼搞的,要不的话,决不会抓住杨谅。还传说霍山之山,突然出现六万大军,这些大军都是他撒的豆子变成的……”

“呵呵……”薛峰听了这些无稽之谈,不由得呵呵大笑。

“要不是我们亲历,如果我听到大家都这么说,也会将信将疑。可是,皇上却半点儿也不信这些。他想营建东都洛阳……”

“东都洛阳?”在后世,薛峰对这个东都洛阳常有耳闻,但惭愧的是,并不知dào

东都洛阳这座历史名城是隋炀帝所建。

“是啊!这可是个英明的决定啊,洛阳是交通要道,水陆交通发达……它是天下之中,可以兼顾东西南北。”

薛峰不解:“建洛阳城,和章仇太翼又有什么关系。”

“朝廷里,每做一件大事,都会有许多大臣出来反对。建设东都,这么大的工程,当然也会有人反对。不过,理由越多越充分,反对的人就会越少,拥护的人就会越多。皇上利用章仇太翼神神鬼鬼的名望,由他来首先提出建东都洛阳的必要性,那么,反对之声就会嘎然而止!”

这不知叫诡计,还叫英明,薛峰一时很难分清。

……

章仇太翼的特点是胆大,如果不是胆大,当隋文帝从大兴城到仁寿宫度假,谁有胆量敢说他回不来了?

章仇太翼也应该作好了死的打算,他这样说,如果隋文帝一不高兴,他的这一句话,也就有可能使他的狗头落地。应该是人头,但术士胡说八道,自然还是以称狗头为宜。

章仇太翼不甘寂寞。要是一般术士,凭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再加上一些玄之又玄的话语,混个不错的生活就行了,谁个拿命去这样玩啊?

章仇太翼的运气好。他说隋文帝回不来,隋文帝真的没有活着回来,这个,被他言中了。他这个言中并不是空穴来风,也是根据客观的观察和一些规律的总结。不过,你一个术士,隋文帝就是相信你有一些魔力,即使被你言中,不过,隋文帝照样赐你去死。

晚年滥刑的隋文帝,没有叫去他死而是放了他,这也说明他的运气好。

章仇太翼被人们传为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上天入地、降龙伏虎的神人,有广泛的社会基础。那时的人们不知dào

有地球,更不知dào

地球是圆的。绝对相信天上有神仙,地下有小鬼,这就是章仇太翼迅速成名的社会基础。

其实,隋炀帝建东都的出发点是:从国家政治、经济、安全等各方面考lǜ

的。他正是看中了章仇太翼神神鬼鬼的这个特点,所以,在他的面前撂了一句话:“国师,在洛阳营建东都,你看怎么样?”…,

章仇太翼绝顶聪明,他理解了隋炀帝的用意,便以此制造舆论,于是,营建东都洛阳的第一舆论,就从他这里造起:

根据周易推演,皇上是木命。长安京城,从地理位置上看,在八卦卦象中的酉位,酉属金,金克木,皇上在长安,虽然可居,但不宜久居。而洛阳的地理位置,正与皇上的木命相合。

谶语曰:“修治洛阳还晋家”。这个谶语可不得了!谶语是什么?是天意呀!

因此,这个谶语得好好解释解释。由谁来解释?当然由通鬼通神的国师章仇太翼解释最为恰当:修治洛阳,无疑是在洛阳建设新都。还晋家,这得需yào

来点联想:隋炀帝十三岁就被封晋王,隋炀帝的长子杨昭,现在也是晋王,如果在洛阳建立东都,那么,国家的江山将永远与大隋杨姓同辉!

章仇太翼的这几句鬼话,不是人人都能够编得出来的!

仁寿四年十一月初一早朝,章仇太翼把这个呈折呈报皇上,由太监当廷朗读。

杨素听后,知dào

章仇太翼在迎合皇上的旨意,在编造鬼话。不过,杨素也深深的感到:自己打仗行,其他方面也不差,但在编造这鬼话方面,自己与这个国师相比,还略逊一筹。

隋炀帝听了,在心里说:正合朕意……你章仇太翼还行,虽然说的都是鬼话,但我喜欢!

隋炀帝虽然心里满yì

,但表面上却若无其事。不过,他不仅是一个理论家,更是一个行动家,他的心里立即有了规划,先不动声色的把图纸拿出来,自己审上一遍,然后,再大张旗鼓的组织领导班子,这个领导班子的班长,自然是万能的杨素,而画图纸搞设计,当然是非匠作大师宇文恺莫属。

什么叫胸有成竹,隋炀帝的这一构想,可以作为胸有成竹的一个释义。

……

几天之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营建东都洛阳之事。

一些寺庙道观的僧人、道士、尼姑,通过对章仇太翼这段高论的学习,深感自己的知识,与鬼神大师相比,差距太大,他们纷纷认为,一定要努力学习、迎头赶上,使伟大的鬼神事业,更上一层楼。

通过以上的认真总结:薛峰得出这一个结论:这古代的政治,是需yào

鬼神相助的!

第146章 再三送女人

杨素两年赋闲在家,侍疾、平杨谅,这七八个月的时间里,他忙的不亦乐乎,彻底忘却了赋闲时期闲逛、听歌的乐趣。

至十一月,他最忙碌的生活已经过去,初六休息,突然,他想起自己这一生,赋闲在家的那一段时间是快乐的!

早饭后,这位大宰相突然想起家中还曾有一个会唱歌的红拂女,便与薛峰约定:今天哪也不去,就在客房内听红拂唱歌。

一个身着全身红绫的妙龄少女,手持长拂,从外面飘然而来。

杨素虽老,但见她花冠金光闪闪、明目皓齿、面如白玉,浑身还是一激灵。此时,他甚至有了纳她为妾之意。

杨素两眼色迷迷望着红拂,见其表情不悲不亢,顿时又产生一种想法:这妞,听她的歌还可以,纳妾的话,情趣还少了一点。

同红拂一起进房的,还有她的父亲。他手提着琴,低头弯腰,与其女的气度相比,显得有些猥琐。

红拂的父亲拉起琴来,像是变了个人。

红拂声情并茂的唱着杨素诗词歌曲,使杨素一下子又回忆起战争时的情景。杨素听着听着,闭上眼睛,随着红拂的歌声节拍,他的手指轻敲着椅子扶手,

红拂在杨素闭眼之际,一边唱歌,一边不停的给薛峰抛媚眼。

红拂的一双眼睛,有异于别人,它能看到未来还未发生的事情。她看透杨素的前途暗淡,所以,在杨府里当歌妓,她拒绝杨素的一切诱惑,她要把自己的最美好的青春,留给自己最心爱的人。

薛峰知dào

这一段历史传说,对红拂一直心存好感:穷人家的孩子,人长得美,歌唱得好,又有志气,又有特异功能,从这两点看,这是个闪光的女孩。

此时此刻,红拂的媚眼引起了薛峰对历史传说的责疑:红拂勇敢的追求李靖而不选择杨素,并不说明红拂的双眼有特异功能,如果真的有,此时,她就不该对自己抛媚眼,因为,自己的心里,对她仅有好感,并无爱恋。

如果她有特异功能,应该能够看得出来,也就不会抛那自作多情的媚眼,如果自己是个好色之人,自己现在下手,定没有未来李靖的份!

红拂的几个媚眼,换来的却是薛峰冷峻的目光,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一下。

不过,她的脸红是没有办法能够看得出来的,因为她一身红绫,再加上涂着胭脂的双颊,任凭你的眼力再好,也看不出她自然流露的红脸。

至少,此时睁开双眼的杨素,没有看得出来。

这七八个月,杨素无暇顾及听歌娱乐,家中养着的这些“娱乐圈”的人,是最惬意不过的了!不过,对于与光阴赛跑的红拂来说,她并没有闲着,她不断的在谱新曲唱新歌。

接着,红拂把自己七八个来的创作成绩,向杨素作了汇报:新歌一支接着一支,支支都美妙动听,支支都扣人心弦。

杨素聆听这些歌曲,情感顿感升华,本来就非常崇高的他,更觉自己崇高起来。不过,身体有个部分,虽然高了,但无法与“崇”字相联结。

杨素算得上是武豪,虽然称不上文豪,但也“文”得可以,红拂的歌能够得到他的欣赏,这说明,红拂的歌还是可以的。

薛峰在心里告诫她道:小丫头,不要见到帅哥就抛媚眼(薛峰始终以帅哥自称的),因为,你遇到我这样的帅哥,你是那媚眼,不仅不会替你增分,反而会减分的!你尽lì

展示你自己,不必卖弄风骚。如果杨素再年轻个三五岁,看他那“崇高”的样子,你今天就会成为他的菜了!…,

一个十七八岁,身着淡绿色长裙的大脸盘女子,在客房门前显得有些焦躁,望了杨素一眼,又怯生生的低下头去,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抬头低头。

因为,杨素正微闭着眼睛,沉浸在他的崇高之中。

薛峰见了,轻轻起身,向那大脸盘女子走去。

“薛爷,府外宇文恺大人求见宰相,我……”大脸盘女子本是来向杨素告知这件事的,但总见杨素眼睛半睁半闭的,他睁眼的时候,她想禀报,可是,当欲禀报时,他的眼睛又会闭上。她担心打挠杨素遭其训斥,于是,就焦躁的转着。

薛峰一听说宇文恺,不由惊了一下,立即道:“快请!”

大脸盘女子向他射来疑惑的目光:你那小样,你能当宰相的家吗?

“快去啊!望什么?”

大脸盘女子一吓,慌忙向门外跑去。

薛峰走回座位,对着闭目“崇高”的杨素道:“老仆射,宇文大人求见!”

“我知dào

了,他是来找你的!”杨素半闭着眼睛轻轻的说道。

“……”

这鸟人,像是睡着了一般,怎么会知dào

?还说来找我的,莫非他也变成章仇太翼了?

“爷们,看来,你要离开我了……哎……待会,我关照账房先生,给你支一千两银票……还有……你还想要点什么?”说话时,杨素的眼睛依旧闭着。细心的薛峰,发觉他的眼角儿有点潮。

“我没什么可要的!”

一贯以淡定自称的薛峰,听说给自己这么多银票,突感心潮澎湃。对于杨素问他还要点什么,他想:有钱就有了一切,还要什么呢?

刚才,薛峰听说宇文恺要来,有了一份激动。现在,听杨素说给自己一千两银票,又有了一份激动。这两份激动加起来,并不等于两份,而是远大于两份!

“薛峰,你今天就有可能离开我,难道你真的不打算要点别的?”杨素睁开了眼睛,望着薛峰再一次问道。

杨素曾这样无数次这样问过自己身边的人,那些人都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想要的说出来!要钱的,要房子的,要女人的,要车的,要官的,啥都有。而薛峰,却啥也不要,这一例外,令他感到惊奇。

“老仆射,你打算再给点什么给我?”薛峰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有了钱,就有了一切。这一千两银子,数目已经很大很大,自己可以完全可以用它来为所欲为。

“你把红拂她带上吧!”

这八个字,尽管杨素说的很轻,但对于薛峰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夸张了吧?为什么要这么说?

薛峰的震惊,是有他的理由的:正常人,谁个也不愿意把自己心爱的人送人,特别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但是,杨素是能够做到把心爱的女人送人的。因为,杨素知dào

,自己喜欢的女人,在她们的心目中,她们并不真zhèng

爱他!

如乐昌公主,老杨素示其为掌上明珠,但他还是“无私”加“无奈”的送给了徐德言。

如那个偷人的小老婆,老杨素也视其为至爱,但他也是“无私”加“无奈”的送给了李百药。

如红拂,他对她的爱,从他那老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个爱是无尚崇高的,但,他又要把她送给薛峰……他闭着眼睛听歌的原因之一,就是不忍心看见红拂向薛峰抛媚眼!

薛峰迅速的得出这样的结论:杨素能够把心爱的女人送人,其动机是相当崇高!因为作为一个能喝动天下响的大宰相,他完全可以把背叛自己的、给自己戴不好kàn

颜色帽子的女子统统杀死。…,

可能,杨素知dào

:美丽的女人是稀有资源,毁之可惜,自己得不到的,留给别人,这和那些自己得不到的,一定让别人也得不到的人相比,可要崇高得多!当然,这和他看见红拂而生理上的崇高,说的不是一码事。

尽管杨素说的那句很轻,通常人在两步开外,决不会听到!但是,距离杨素五步开外的红拂,她是听到了,随即,她的歌声嘎然而止。

谁说红拂没有特异功能?如果没有,这么轻的声音她怎么会听到?

红拂听见杨素要送薛峰千两银子,又听说要把自己送给薛峰,顿时激动得不能自持:薛峰风流倜傥无人能比!自己打内心里爱他!她自小就有爱年轻英雄的情结,在她的心中,薛峰就是一个少年英雄!

红拂早就想过:薛峰符合我的择偶标准!既高又帅!

红拂总是把钱看得很低,要是图钱的话,她就跟杨素了,因为她也知dào

,杨素是全国的首富!

不过,她也不厌恶钱。像薛峰那样,在符合自己标准的情况之下,又有钱,这样,高、帅、富,当然更好……

面对杨素说要把精致美女歌唱家兼作曲家送给自己,薛峰的回答是:“老仆射,谢谢你的好意!千两白银,我收下。其他的,我一律不要!”

这个其他的,当然也包括红拂。

第147章 回归本行

一直以来,红拂自我感觉良好,虽说自己没有见过当今的第一夫人美萧妃(暂时称萧妃,因为,虽然她的地位是皇后,但此时还没有受封),虽说没有见过老皇上以前的女人——现在属于新皇上女人的宣华,但她认为:她们的美貌不会超过自己。即使超过,但在才情上不会超过自己,即使超过,但在年龄上绝没有自己的优势!

红拂坚定的认为,像自己这样一个粉嫩美人,薛峰拒绝自己,只有一种可能:他的性功能可能出现障碍,一种严重的障碍,一种百药难医的障碍——其实,她并不认为他真的有什么问题,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慨而已!

薛峰从红拂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语言。说别的,薛峰也许一笑了之,笑话一个男人这事,确实是大伤自尊的事情,于是,他瞪了她一眼!

红拂心想:你瞪什么?不行就是不行!再瞪,依旧是不行!

……

杨素要把风情万种、能编会唱的白、才、美送给薛峰,薛峰的回答是不要,这使杨素回想起了徐德言与李百药当时受赠的眼神:那种眼神里充溢着一万个感激,而从薛峰的眼神里,找不到半个这样的感激,这巨大的反差,令这位老宰相深感诧异。因为,就拿自己来说,年轻时,不算好色,但对美女从不拒绝!

杨素想不通,但此时也来不及想了,因为,宇文恺此时已经跨进门来。

宇文恺没穿官服,淡蓝色青衣镶着黑色宽边,腰间束一条三寸宽的黄色腰带,外面着一件淡黄色的长褂,头发在头顶高高束起。

如果要是在平时,宇文恺的这一身素服,会给人感觉他是对主人不敬,但是,老皇上七月去世,这几个月里,大家看惯了穿素服的,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再加上他本身是个文人,倒觉得恰如其分。

薛峰最后一次见到宇文恺,至今也有三年,他也曾有找他的打算,但都因故而没有成行。

薛峰见宇文恺到来,微笑着迎上前去。宇文恺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伙子长成大伙子了,长高了,也长得壮实了!”

“宇文大人,先坐下,我们一起听一会儿歌。”杨素站起身来,指着身边的一把椅子说道。

红拂父女见有人来到,急忙站到一侧,见杨素要听歌,便又来到客房中间。

宇文恺刚坐定,红拂父亲的悠扬的琴声便拉响起来,红拂随之翩翩起舞。随着琴声,红拂像蝴蝶一样飘了一会儿。之后,她便把最美的歌声献给了客人。

歌声虽然妙不可言,但这还要看谁去听。在宇文恺听来,红拂的声音纯粹是一种噪音,令人缩短寿命的噪音!在主人的家里,他当然不能阻止这种“噪音”的持续,他唯一的办法就是:默默的忍耐!

“啪啪——”

杨素听到高兴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拍起巴掌:“宇文大人,你感觉如何?”杨素以为,人的情感是共通的,自己听着好听,宇文恺自然也受用,这样,自己既欣赏轻歌曼舞,又不失招待客人的热情,确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好!好!”宇文恺违心的答道。其实,宇文恺的心里认为,这歌是用来要自己命的,有什么好?

宇文恺烦心的起源,不是这歌声,而是接受了兴建洛阳城任务带来的压力。…,

据章仇太翼说,隋炀帝是木命,不宜在长安久居,这命,适宜在洛阳。虽然这是章仇太翼的胡说八道,虽然隋炀帝也并不相信,然而,隋炀帝为了国家的政治稳定,为了国家的经常繁荣,决定建设新洛阳。因此,前期设计的紧迫任务,就落到了宇文恺的身上。

前期所有准bèi

,只给三个月的时间,而且要一次完成设计,这个,真够难的!不要说那时候采用落后的人工画图,就是后世电脑作图,这个时间,也是相当紧张的。

于是,宇文恺想起了薛峰,因为,他知dào

薛峰的能耐。

他早就知dào

薛峰在杨素的身边,没有大事的时候,他当然不好意思朝杨素要人,现在,事情忙了,他只好厚着脸向杨素要人。

宇文恺来要薛峰,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杨素不需yào

任何理由,就可以拒绝。

眼下,宇文恺的事情是多如牛毛,夜里,他也只能打个盹。他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要人,杨素却叫他听歌!

这样的时候,不要说红拂唱歌跳舞,就是仙乐,他也没有心事听呀!

杨素瞥见宇文恺那一脸的晦气样,心里非常的痛快!其实,宇文恺不来要人,他也会把薛峰安排给他的,因为,隋炀帝曾对他说过,明年三月,组织营建东都洛阳的班子,这个班长,正是自己。虽然,杨素并不希望薛峰离开自己的身边。

此时,杨素无非是个乐字,听红拂唱歌,自然很快乐,现在逗弄一下宇文恺,也是一件乐事:“宇文大人,你感觉这歌儿不好听?”

“好听!好听!”宇文恺再一次违心的说道。

“既然好听,你愁眉苦脸的,什么意思?我借过你的钱不曾还?”杨素皱着眉头,装着思考的样子问道。

“老仆射,你怎么会向我借钱呢……是这样的,老仆射,我想向你说件事……”

“事情急吗?”

“……不……不急!”文人就是爱面子,虽然心急火燎,但碍于面子,却说不急。

“既然不急,那就先听歌,吃过午饭后,下午再谈!”

宇文恺心里苦道:这一下完了,这半天的时间完了……没得办法,他只好来一个既来之、则安之,也装着认真的听歌儿的模样。

杨素道:“这就对了!工作哪有忙完的时候?该休息的时候,就得休息!”

……

中午,杨素留宇文恺吃了饭,对于宇文恺来说,大宰相留吃饭,这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

饭后,他转弯抹角、非常为难的向杨素提出:为了东都洛阳的建设,他想要薛峰去他那里工作。没想到的是,杨素爽快的答yīng

了,这一点,令他很高兴。

杨素表面上虽然爽快,但心里却十分的不舍。他每一次送人的爽快背后,都是这样的不舍,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在那个时代,只有像他这样的宰相才能有。

……

这三年的半军旅半侍卫生涯,薛峰过的非常踏实。这一次工作上的转变,他也很欣然,因为建筑是自已的老本行,建设东都洛阳这样名垂千古的工程,更是他的向往。

杨素的管家,将一千两银票,当着杨素的面,交到了薛峰的手中。

两次战役,薛峰两次救了杨素的命,又无数次的替他出谋划策。再者,薛峰又自认为是最称职的侍卫和参谋,所以,他没有客气,将其银票纳入囊中。…,

……

在设计工作中,通过接触大量文件,通过与宇文恺的交谈,通过与程序间的对话,薛峰对洛阳又有了新的认识。

设计中的洛阳新城,四面的城墙的长度为两万七千五百一十六米,它建在原洛阳城的西边。

新的洛阳城的建设的开始,由隋炀帝设计序曲,这个序曲由术士章仇太翼主奏。

洛阳新城,“北据邙山,南直伊阙之口,洛水贯之,有河汉之象,东去故城一十八里”。

这个范围,是章仇太翼这个术士所无法把握的,但有一个人能把握,这个人就是宇文恺。宇文恺规划之后,大术士又进行了一番科学的总结,得出这样的风水,极宜隋炀帝,可保大隋江山万年万年万万年。

薛峰认为:章仇太翼是伪科学,不过,这个伪科学,在当前的情况下,比真科学更具权威性,更令人折服。

真科学依旧是有的,它掌握在隋炀帝这个伟人的手里,他并不据天下之功为已有,而是默默的做巩固国家的实实在在的工作。

隋炀帝建东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考lǜ

的并不是与他自已的命宜与不宜,而是与国家的命宜与不宜。

洛阳,本来就是古都,从曹魏至西魏建立之前,它就是国家政治、经济、军事的中心。这次建设洛阳,是安抚东部地区的需yào

,是安抚江南的需yào

,因为洛阳离这些地方与长安大兴城相比,要近得多。

洛阳相对来说是天下之中,形势险要,运输十分便利,特别是漕运。天下一旦有事,便于调动协调全国的力量,这个好,隋炀帝看出来了。

隋炀帝要创大业,因此,他把自已的年号,就称作大业,这个年号,他将要向全世界尊重宣告!

他要在有生之年,创出令前朝后代的皇帝都望尘莫及的伟大业绩!

……

洛阳新城,由宫城、皇城、郭城三部分组成。

新的洛阳城的主体是宫城,这是创大业的主人隋炀帝及家人吃喝拉撒睡的地方。至所以没说吃喝玩乐,因为隋炀帝的主要心思并不在这四个字上,他的主要心思是创大业。

大业要创,不过,体现自已是世界的主人的这个谱,还是要摆的。这不仅是在全国人民面前摆,更主要的是要在世界面前摆——我大隋兵强马壮,富裕且有智慧,你们头上长着反骨的国家,还是老实一点为好,不要不知好歹!

第148章 美哉,洛阳新都

洛阳新城宫城楼阁众多,要高度有高度,要数量有数量,这些数量众多的楼阁,形状各异,钩心斗角,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隋炀帝如此想:建高大雄伟的世界名城——洛阳新城,并不是我隋炀帝个人的狂妄(当然,当时他并不会自称隋炀帝,“炀”字可不是什么好字。“炀帝”,是唐皇贬低他这个伟大皇上,追封他的谥号。这里,之所以称隋炀帝,因为“隋炀帝”太有名了),而是我国富裕与智慧的象征之一。

宫城、皇城、郭城三部分,宫城是主体,因为宫城是皇权的象征,它体现了皇权的至高无上。在自己没有与阳光世界拜拜之前,自己这个隋炀大帝,便是至高无上的!

长安大兴城,是由老爹皇上于开皇二年兴建,至今有二十三年。自己——作为历史上最辉煌的皇帝——隋炀大帝,一定要超越所有前人,包括超越自己的老爹。洛阳新城气派上超越了大兴城,也就超越了所有古人,因为,大兴城的手笔,已经够大的了。

大兴城实行的里坊制度,是一个成功的制度,宫城皇城郭城三大部分之一的郭城,也实行这一成功的制度,整个郭城分成一百零三坊。

洛阳新城方圆五六十里,禁苑方圆为约二百里。乖乖,这禁苑是什么东东,这么大!禁苑名叫显仁宫,是人间仙境,人造自然,这是大自然的仿真地,它的灵感源于自然,它的建成高于自然。山河湖泊,各种名贵树种,要啥有啥。

不得了啦,还有湖啊?有!禁苑内海岸线十余里,海中还有方丈、蓬莱、瀛洲等仙山——从前,有这么几座山,几座人造的最大的山——上百米的高度!

春夏秋冬四季常青,鲜花四季常开。

胡说!鲜花在冬季怎么还会盛开?那时也没有塑料大棚。

如果解释一下,这胡说就将变为正说,到了秋冬,百花凋零,这倒也是现实。不过,各种鲜艳的彩绸在宫女们巧夺天工的手上,自然就将变成仿真鲜花,远远看去,这仿真的花,也如鲜花怒放。

鸟类,是景致中动感部分之一,这样的仙境,没有鸟是不行的。不过,鸟是不用养的,这样的人间仙境,各种和皇族一样会享shòu

的名鸟,见到这人间仙境,它们自然会冒充仙鸟而捷足先登。

人,永远是景致中最最美丽的部分,如果仅有这人造仙境,而没有人,这景致就会暗然失色。

美丽的女人本身,在男人们的心中,本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因此,历史上著名的十六苑应用而生。十六苑里的主人,是从全国选来的才、美兼备的绝代佳人,这十六个美人,就是隋炀大帝的几个大夫人之外的可心的小夫人,当然,服侍这些小夫人的,选的也是一些小美人儿。

有人问:十六苑美丽的主人有官衔么?假如有,能有多高?

“正四品!”乖乖,真够高的!突厥克星主将之一的长孙晟,把突厥打得哭爹喊娘,把一个大突厥打得四分五裂,把突厥打得喊大隋亲爹,后来,他多次受到升迁,也不过长个正四品而已。这些美人儿,就凭那长相,就封个正四品,真够牛的吧!

隋炀大帝的大夫人为萧皇后和宣华夫人(宣华虽然曾是老爹的夫人,但此一时彼一时矣,这个时候,宣华就这位新皇帝名正言顺的夫人了)。…,

隋炀大帝的小夫人是这十六苑夫人。当然,服侍大小夫人的诸多的小美人,如果有大帝看上眼的,那也是她们三生有幸。

……

通过设计,薛峰深深的感到,这十六苑,隋炀帝用来享shòu

的成分肯定是存zài

的,但是,他更多的是用来摆谱,他想叫前朝后代各个方面都不如自己,包括在女人以及女人的待遇方面。

不过,据了解,隋炀帝是最勤奋的皇帝之一,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奔波于祖国各地,特别是西域那样令人望而生畏的险境,他为了开拓边疆,竟然冒死前往。由此看来,他这么多女人放着经常性的不用,这说明,他的摆谱成分,有时重于现实利用的成分。

不过,萧皇后和宣华夫人要是看到这一设计的人文部分,又会作何感想?

从这禁苑的设计来看,可见隋炀帝是多么的仁慈:禁苑的名字就叫显仁宫,在这古代社会,他就这么重视妇女的就业问题,把关心民生作为重中之重,这是多么伟大的胸襟呀!

妇女,在古代,是就业的弱势群体。这十六苑的设立,就解决了十六个妇女就业,这十六个妇女,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妇女为她们服wù

,这又要带动许多妇女就业。从注重民生,注重就业这方面来看,他也比其他皇帝高强得。

……

在设计中,薛峰处处都看到隋炀帝这个洛阳新都总设计师的影子,因为从设计的粮仓的规模中可见一斑:一个含嘉仓,可储粮二十三万六千吨,洛阳周边的洛口仓可储粮一百万吨,回洛仓小些,也可储粮十万吨。

民以食为天,隋炀帝在抓妇女就业小事方面不遗余力,在抓民食这一天下大事上也毫不含糊!仅就这一点而论,他应该属于好皇帝之列。

这些大粮仓,如果不是隋炀帝这个总设计师设计,无论宇文恺这一神作大匠的想象力多么丰富,他也不会管那粮仓的事,更不会知dào

它应该储存多少吨粮食。

洛阳新城的重yào

部分是宫城,薛峰带着两个设计大师,专门设计这一部分。这一部分的楼阁,其高、大方面要超过大兴城,因此,原大兴城无参考可言,这样,薛峰的设计量就大了。

薛峰的设计理念是高标准,严要求,处处本着节约的理念,去掉可有可无的钩心斗角、雕梁画栋。

……

宇文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后生。薛峰一看,这个后生,比自己这个美男子要漂亮。仅就面貌而言。他心里顿时有点儿失衡:怎么能比我漂亮呢?不过,论魁梧、健壮的身材,他还是比自己要差上许多,论武功,这个面面的后生,就更不要想比了!

通过这么一想,薛峰的心情顿时舒服许多。

再看那后生,腼腆的红脸背了过去,薛峰更加巧不起他了:温室里的花,没用……

“看什么呢?”

宇文恺在看薛峰设计的图纸的时候,见他痴痴的盯着那“后生”望,便问道。

“看一下,不好么?”薛峰也感觉自己有点儿失态,含糊其辞的道。

宇文恺微笑道:“很好!”

宇文恺并没有听清薛峰说一些什么,只是感觉薛峰的这些设计理念,和自己惊人的相似。其设计的速度和质量,也令他十分满yì

,便回答了一句很好。

薛峰问的是看一下这小男孩有什么不好,宇文恺的回答却是很好。他不明白,自己的这位上司为什么会这样回答,便疑惑的望着他。…,

宇文恺看他疑惑,便又补充说道:“你设计的这些内容,真的很好!”

薛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裤裆儿放屁——两叉了!

虽说两叉,虽说设计过程很苦,但是,自己的设计得到上司的肯定,他的心里还是很甜的。不过,宇文恺下一句的一个“但是”,令他吃了一惊。

“但是,你可能是兼顾美观、经济的原则,看上去并不豪华,而建设洛阳新都的理念,从表面上看,是注意节约,这一点,是皇上明确表达过的,但我从他谈话的一些细节中得知,他要的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所以美观——经济的原则,应该是美观——美观的原则……”

“那这些怎么办?”面对已经设计好的部分图纸,薛峰心疼的问道。

“改一改吧!”

“难道在不违反美观的原则下,节约一点不好么?”薛峰还是想坚持一下,因为下一步的设计量还很大,现在回头改,确实令自己已经紧张的神经更加紧张。

“老皇上一生注重节约,建立大兴城的时候,他常常亲临现场指挥,他强调的节约第一,废物利用,要把拆迁下来的破旧材料,全部利用上……由于老皇上注重节约,现在国家的仓库堆满银子、粮食和布匹……好了,我不再说了,你只管设计高、大、美就行!”

宇文恺说着,匆匆要走,却把那个漂亮的后生给留下。

薛峰心想:这么年轻的后生也会设计?如果会的话,宇文大人怎么连交待一句都没有,就这么要匆匆离去呢?

“宇文大人!”想到这里,薛峰急呼已经迈出门槛的宇文恺。

宇文恺回头道:“怎么?你还有事么……有事等下次再说吧,我还有急事!”

“你把这后生留下,叫他干什么,你还没交待一声呢?”薛峰急切的说道。

“噗哧——”

宇文恺猛笑一声。如果他此时吃饭的话,准会把米粒喷出三尺开外。他笑过之后,头也不回的快速走了。

“这……”望着宇文恺远去的身影,薛峰感觉莫名其妙。

薛峰回身,见那后生依旧背脸朝墙,更是诧异:“你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难道宇文大人没有和你说过?”

薛峰听了,更是诧异不已,心想:这宇文大人让我猜什么谜语。“难道,你也懂得建筑设计?”

“杀鸡?”这时,论到这个后生诧异了。

薛峰听他那尖细的声音,心想:什么玩意儿,男不男女不女的!于是,他坐下,依据美观——美观的原则,仔细的揣摩起来……

“薛爷……”

第149章 傻姐儿之恋(一)

薛峰听那尖细的声音,头也没抬,心里怒道: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给我滚!

那后生见薛峰没有理他,便抬脚转身离去。

薛峰见那个家伙走了,心里觉得清爽不少!

突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宇文大人,他送这么个东西来干什么?不来做设计,又不能吃不能用的!不过,别人送东西,总该是有一点儿用处才送的吧!那么,自己目前最缺的应该是什么呢?是设计人员,可是,从各个方面来看,这人不是!

那自己还缺什么呢?

自己单身一人在外,要说缺,那当然是女人……莫非那家伙并非男不男女不女,而是个女人……对了!她就是个女人,要不的话,怎么会比自己好kàn

呢?

想到这里,他急忙追上已经出了建筑总部大门的那个“家伙”,他抓住她的肩膀,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心中高声叫道:“美哉……”

那“家伙”被他有力的手抓住之后,头一直往怀里埋。薛峰伸手抓去她的帽子,我的乖乖,还真是个女的,女人的花发卡,还在头上呢!

担心搞错,薛峰的咸猪手儿向她的胸前摸去……

那“家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薛爷,你……你这是干什么?”

薛峰这才感觉到自己失态,为了掩盖这种尴尬,他强颜道:“我们男人之间,摸这个部位,算不得什么……不好……我……”他,有点语无伦次了。

“薛爷,男人之间,摸这个部位,也不合适吧!”

薛峰见她那妩媚的一笑,立即将她抱起,向自己的办公室里跑去。在他办公室的里间,就是他的卧室,他迫不及待的将她抱到床上……

那“家伙”微笑着道:“薛爷,男人之间这样,不好吧?”

去你妈的!你装什么装?

薛峰在心里骂道,但在脸上还是一付尊重女性的模样,行动上则是如狼似虎。

“哎哟哟!薛爷,你这是干什么……”

……

薛峰在跟着杨素这些年里,除了上战场以外,在家里,杨素是替他配了女人的。

更换工作之后,有十多天了,他虽然偶尔也会想想女人,但由于工作忙、压力大,他几乎要把女人给忘了,在这个时候,宇文恺却送了个女人来,而这女人还像是怕人打劫似的,来了个女扮男装。

此时的薛峰,表面上还像是尊重女性,而在行动上却不那么尊重了……

一番那个之后,薛峰突然从政治家的目光来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政治人物腐败,往往从这里开始!不过,自己也不是什么政治人物,只要对得起这美好时光,也就行了!

他转念一想:自己是对得起这美好时光了,可自己在家的两位夫人呢,自己这近三年没闲着,可两位怜的夫人呢?她们连天上的织女都不如,牛郎织女一年还能见上一面,还能快活一下,她们两人呢……自己缺德不?

薛峰心里发酸,直想哭。可是,伤心了好一会儿,却一滴眼泪儿也没有,甚至,眼睛一点儿也没有潮湿。

“你偷笑什么?”这时,这个经薛峰验明正身的女子开口了。

“……”

薛峰听她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我都快要伤心死了,她还说我在偷笑,难道,难道我也成了冷血人,表情的痛苦在脸上也没了表示?

“你偷笑,是不是我很适合你呀?”那女子见薛峰没有吱声,又说了句让薛峰啼笑皆非的话语。…,

“你不错!真的很不错!”薛峰说这话,并不是虚伪,而是真情流露。

那女子听了,从床上坐起来,娇嗔的搂住薛峰的脖子:“你满yì

就好!宇文大人就是这么关照我的!他说了,如果你满yì

,他就给我钱;如果你不满yì

,他就不给我钱,还叫我立马滚蛋!”

薛峰听她说这么几句话,心想:我算是遇上头脑缺筋的那种傻姐儿了。

“你会娶我做老婆吗?我长得这么美,人见人爱的!我想,你肯定会的吧?”

“你认识字么?”薛峰像是想起了什么?

傻姐儿摇了摇头。

如果不说话,就这么摇头,不仅看不出是姐儿傻,还一脸聪颖的样子。

薛峰初步断定,宇文恺怕泄露机密,又认为有必要给自己配备女人,所以就找这么个人来。从这里,可以看出宇文恺的用心良苦啊!

“薛爷,你说,我怎样才能让你满yì

啊?”这女子大概又想起了宇文恺嘱咐,问道。

薛峰一想,自己那么多图纸要改,还有许多图纸等着自己去设计,家中写来的信还没有回,不能再让这傻姐儿把事情给耽误了,于是,他从笔筒里拿出两支新毛笔,递给她道:“这是毛笔,你在这玩,我不喊你,你就一直在这玩,我就会很满yì

的!”

“真的呀!就这么简单呀?”傻姐儿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去,玩起了那两支毛笔。

……

薛峰走出卧室,坐到桌前,看起图纸,看哪些需yào

修改一下。

在修改之前,薛峰仔细的思考起来:隋文帝好比计划经济,隋炀帝好比市场经济。隋炀帝是想用消费这辆马车来拉动国民经济!所以才有这一高、大、美的要求。如果完全忽视经济去设计,那倒是省去不少事情!

说到经济,薛峰感觉自己是个外行。要谈设计,自己可是个内行。至于这种高消费是否真的能拉动大隋国民经济的发展,自己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一点非常清楚,这个非常喜欢折腾的隋炀大帝,最终的下场,不咋地,实现了他自己五个兄弟都不得好死的哥德巴赫猜想。

……

不顾经济来设计,薛峰设计的速度果然快了许多,从早上到天黑,不仅修改完了原来的图纸,而又设计出了许多。

望着这一摞设计好的图纸初稿,他感觉很欣慰。他继xù

画图时,才发觉看不清楚了,才发xiàn

天逐渐的黑了下来。

薛峰这时才感觉到肚子很饿,这饿的滋味可不是好过的,于是,他立即出门,把门锁上,向酒楼走去,打算好好的犒赏一下自己。

锁了门锁,迈出建筑大院的大门,他才想自己的卧室内,有个傻乎乎的美姐儿,出于对弱者的同情,薛峰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回来,打开门锁,冲进房去,在这一连串的动作时,他有一个担心:傻姐千万别出啥事儿啊!

他进了房间,看到傻姐儿的表情非常痛苦:“你怎么啦?你是饿的么,你饿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傻姐儿伤心的哭着说道:“你说得很清楚,我在这玩,你不喊我,我就一直玩,你才会很满yì

……”

“你真是个傻姐儿,你饿也不说一声?”薛峰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我现在饿还不是主要的,我想小便,我一来的时候,就想小便了,到现在,快憋死我了!你再不来,我就会尿裤子了!”…,

“真是个傻姐儿……快走小便!”薛峰说着,将她轻轻抱起,向茅房跑去。

傻姐儿在茅房里方便,薛峰在外面等候,心里不是滋味:宇文大人从哪里选这么个人来,也没有一句交待,如果她要憋出病来,这如何是好?

他决定:今晚吃过饭,就把她送回去!

薛峰把她送进茅房,退到外面,认真地望着满天的星斗,他想看看哪一颗是像傻姐儿这一类型的……这么长时间了,傻姐儿怎么还没有出来?

“傻姐儿!”

薛峰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儿,便喊道。

“你等等!我还要大便呢!”

哎!时间越是紧张,宇文大人又安排这么个人来……

“好了,好了!”傻姐儿的声音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薛峰怕傻姐儿给自己添乱,一手挽着她,在星光中,迈步向酒楼走去。

薛峰有千两白银,就是在长安城,也算是富翁。他问傻姐儿喜欢吃什么,傻姐儿的要求极低:猪肉馅的水饺儿。

说她的要求低,那是薛峰的感觉,而对于傻姐儿来说,只是一种享shòu

了!

薛峰在一个小包间里,和傻姐儿对面坐着。他凝视着她的脸,想从中看出一点儿什么:这次出门,傻姐儿依旧是女扮男装,深桶一样的灰色帽子戴在她那秀美的头发上,她的两眼儿不是很大,但充满了灵气,如果不知dào

她是傻姐儿,那准认为她是一个大才女,智商足可以与李清照相比美的那种才女。

那鼻梁,就像刀削过一般,标致极了。那美丽的樱桃小口,足可以作为美人儿的参照物。那小脸儿,属瓜子脸儿中的极品。

男人,看到这样一张脸,都有一口想将她吞进肚里的欲望。

薛峰,并非圣贤,他也有这样一种欲望。他站起身来,伸出两手,把傻姐儿从桌子对面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放在别的地方不合适,唯有放在腿上,才觉得合适。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小二从外面送菜进来,见到这一幕,立即低下头去,装着什么也没有看见。不过,心里滴咕着:这小爷,还有同性恋的癖好!上哪里弄个姑娘,不比大小伙子在一起玩好?

薛峰将傻姐儿抱在怀里,觉得她头上的深桶帽儿特别碍眼,于是,将她的帽子取下,装进口袋。他的头低了下去,嘴唇套在了傻姐儿那樱桃小口儿之上。

老小二端来水饺,想告sù

他们一声,水饺儿趁热吃,要不的话,会冷的。不过,老小二知dào

这方面的规矩,这个时候,不宜说话,于是,他放下水饺,轻轻的咳了两声,走了出去。

第150章 傻姐儿之恋(二)

好一会儿,薛峰才把傻姐儿放下,将她放到自己的左边,而不是对面。

老小二再次送菜进来,才见傻姐儿并不是什么大小伙子,而是一个美人儿。突然,他惊了一下:自己的目光太放肆了!这都是富爷儿们宠物,哪里挨着自己这些小二盯着看的?

傻姐儿一边吃着水饺,一边不停的说道:“真好吃!”

薛峰知dào

,这古代的人,无论男女,饭量都特别的大,所以,他要了一大碗饺子,这饺子的个数足有五十个开外。

薛峰听见她夸说好吃,接道:“好吃你就多吃点儿,不够吃再要!”

“嗯!”

薛峰由于天天练功不止,自已炼制的大力丸,隔三差五的吃上一粒,现在都变成超级食肉动物了。牛肉要了一斤,大猪蹄要了两个,大刀鱼要了一盘。酒葫芦里酒就从没空过。

薛峰右手用来吃菜喝酒,左手搂信傻姐儿的腰。回想起自己这一生的女人,也有几个,有明媒正娶的一妻一妾;在宰相府里,杨素也为自己配了一个。这几个人,加上眼前的傻姐儿,个个的都是美人,要说哪个更美些,说不好,在他的心里,各有千秋。

要说和谁更亲近些,对妻子韩雅,和妾儿秋华,虽然无限温情,但并没有离不开的感觉。在宰相府里的那一个,说不上感情,只是生理上需yào

而已,而对于傻姐儿,认识不到一天,却有一种离不开的感觉,薛峰为有这种感觉而感到奇怪。

突然,薛峰心里凉了一下:傻姐儿是不是曾和宇文恺有过关系?这一点,虽然在他的心里不是太重yào

,但他还是希望,傻姐儿的第一次是自己的。于是,他问道:“傻姐儿,宇文大人和你有没有过什么关系?”

“什么叫关系?”傻姐儿睁大眼睛疑惑的问道。

薛峰想,这话本来就难以开口,如果是明白人,点破就懂了;可是,傻姐儿是点破而不懂的人,这可怎么是好……“你有没有和别的人,和我在床上那样?”

傻姐儿把筷子含在嘴里,开始深思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道:“没有……薛爷,你坏!”

薛峰虽然被傻姐儿道很坏,但是,他很开心。他的独自占有欲得到了满足!他坚信:傻姐儿的话是真的。人类的一大恶疾:说谎,在傻姐儿这类天使的身上不会出现。

傻姐儿吃着吃着停了下来,薛峰见一碗饺子,她只吃了十来个,心想:她说饺子很好吃,中午又没吃午饭,怎么吃到现在只吃这几个呢?“傻姐儿,饺子不好吃么?”

“很好吃!”

“你不喜欢吃么?”

“我很喜欢吃!”

薛峰刚才还想,像傻姐儿这样的人不会说谎,看来自己是想错了!傻姐儿这样的人也会说谎!嘴上说很好吃,很喜欢吃,可是,吃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吃了那么几个!还有一种可能,傻姐儿不大好意思吃。

如果是这种可能,那么,自己就应该劝她多吃一点:“傻姐儿,你多吃一些,我会满yì

的!”

“哦!”傻姐儿的回答声音里,有一种痛苦之音,薛峰没有感觉出来。常言说得好:“十个男儿九粗心”,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薛峰桌上的酒菜扫荡得差不多了,见傻姐儿还在用筷子摆弄着饺子,一点一点儿的往嘴里吃,他驻目细看,一个饺子,她足足吃了二十多口,才把一个饺子吃下去。…,

“饺子是不是冷了,这碗不吃了,我再替你上一碗?”

“呜呜——”傻姐儿一听,哭了。

这一哭,哭得薛峰莫名其妙,外面的窗檐上落着小鸟,正在觅食,听到哭声,呼啦一下飞跑了。

“傻姐儿,你哭什么?”

“我……我早就吃饱了,我不吃,又怕你不满yì

!我听你还要替我上一碗,我害pà

了……薛爷,你不会不满yì

我吧?”

原来,她的饭量很小!

薛峰心里酸了一下,不过,他自己估计,流泪肯定很难,因为多天没有流泪了。他想:宇文恺的一句让她叫我满yì

,这给她带来多大心理压力呀?为了让我满yì

,她的小便差一点憋得尿在裤子里。为了让我满yì

,她吃饱了,还要硬吃,以至于哭了!

一个人做一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难的是时时想着做好事。自己现在要做好事的话,那就是解决掉宇文恺的那句话给她带来的心理压力。

想到这里,薛峰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傻姐儿,你记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是你想的,你干什么我都会满yì

的!就像刚才,你如果吃饱了,你就告sù

我,说吃饱了,这样,我会很满yì

。你在我卧室的时候,你想小便,你就马上说,或者自己去方便,这样,我也会很满yì

,你知dào

么?”

“我想小便!”傻姐儿的回答非常及时。

“对!这样就很好!”薛峰说完,结了账,便把她带向酒店的茅房。

……

回去的路上,薛峰很是开心。东边,月亮探出她那皎洁的脸盘,薛峰本来就喜气的内心,见到天上这大脸盘儿姑姑,心里又增添几分欢喜。

他一路上,把傻姐儿的手攥得很紧,生怕丢失了一般。开始还想把她送回去,这时候,回头一想,感觉这个想法很可怕!

“薛爷,抱我!”傻姐儿记住了薛峰的话儿,只要自己想干什么,马上去说或做,薛峰就一定满yì

,这个时候,自己走累了,想要他抱着,告sù

他,他肯定会满yì

的。

当然,薛峰抱着她,真的很满yì

。不过,走了一条街道之后,就不大想抱了,于是,他招呼了一辆人力车停下,他刚要把她往人力车上抱的时候,傻姐儿发话了:“我不坐车,我要你抱着!”傻姐儿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她牢记薛峰说过的一句话:自己想做的,就是薛爷所喜欢的。

薛峰听了,只好打发人力车儿离去,继xù

抱着她向前走。这时,薛峰看见天上那大圆盘脸姑姑在微笑,像是在笑话自己。

来来往往的人群儿,看着一个小伙子抱着一个姑娘,都在朝他张望。

为了实现对傻姐儿的承诺,薛峰决心就这样抱着走下去。

回到卧室,青春期的傻姐儿,又想起了那件好事儿,便道:“薛爷,我想……”

“你想什么?”

“你白天和我在床上做的那事!”

“……”

屋外树上的老鸦,也不知是听懂了这句话给羞的,也不知是另有隐情,“呱呱”的叫了几声。

薛峰心想:这傻姐儿,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听话的人。我说她想的,就是我满yì

的。看来,往后的生活中,只要她想的事情,她就会说出来。

“薛爷,你怎么啦?”傻姐儿见薛峰迟迟没有反应,便疑问道。

“好的,来吧!”…,

……

事完之后,傻姐儿很满yì

,她表扬了薛峰一句:“薛爷,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喜欢!”

外面树上的老鸦又“呱呱”的叫了起来,薛峰此时确信:老鸦一定听懂人的话语。

这几天,薛峰设计得很是辛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在睡梦中,被傻姐儿摇醒:“傻姐儿,你不睡觉,又要干什么?”

“薛爷,我还想……想你和我刚才做的那件事!”傻姐儿极为认真的说道。

“我的妈呀!”薛峰听了这句话,叫了一声,急忙拉被子包住了头,外面树上的老鸦,又呱呱的叫了起来。

……

隋炀帝于仁寿四年七月二十一日登基当了皇帝,当年没有改年号,这一年是公元六零四年。

公元六零五年一月一日,改了年号,名曰“大业”,从这响亮的年号中就可以看出,这位身手不凡的大帝,将要在中华大地上大手笔的出手了,他要建超越前人的大业。

这一日,封多年的恩爱妻子萧妃为皇后,封长子晋王杨昭为太子,拜万能的杨素为尚书令,授予宇文述为左卫大将军,这个宇文述,可不是一般人,这可是隋炀帝的一很好的军师。在向废太子杨勇夺位过程中,他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在皇帝之位和平过渡时期,也立下赫赫之功。

这一日,隋炀大帝废除了总管制度。隋炀帝曾担任多年并州总管、扬州总管,他深知这总管制度的利与弊。总管,实jì

上就是一个地方王,在他那一块地盘,他上管天,下管地,管军管民管一切,这样,就容易直接危害中央集权统治,作为总管,想谋反很容易,杨谅就是典型的例子。

这一日,大赦天下。当然,杨秀不在赦免之列,因为他是政治犯。杨谅因谋反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这一缓期,到这大赦之日,就可以不执行了。上面说过,皇上仁慈,不忍杀害自己的手足兄弟。不过,杨谅被判不准姓杨,终身监禁,就是今后国家再遇大赦,也没有他的事了。

……

大业元年二月初,洛阳新城及其配套的显仁宫设计初步完成,薛峰非常畅快的舒了一口气。

到二月中旬,图纸修改完成,只待报于隋炀帝审核。

在这个工程中,隋炀帝不辞劳苦,又干起了“总工”的工作。

这一阶段,薛峰开始认为,设计一定很苦,没想到,紧张是紧张了些,不过,有傻姐儿相伴,苦中有乐,基本上是愉快的度过了这一设计阶段。

第151章 麻叔谋“抢人”

“不行!一定要签我的名字!”长安京城工部大楼二层会议室里,薛峰固执的说道。

原来,图纸审毕,到设计人签字的时候,宇文恺叫把设计人签名这一栏空下,薛峰甚是不解,经解释他才清楚:这一栏的签字人是,负责设计工作封德彝。

开皇十三年建仁寿宫时,宇文恺为检校将作大匠,封德彝为土木总监。

杨素在朝廷里专横跋扈,大臣们在他的眼里,他没有几个看得上的,他对封德彝却十分青睐,屡次在隋文帝面前赞扬封德彝,因此,随文帝提升封德彝为内史舍人。

这一次,封德彝为了显摆自已,因此,所有图纸的设计人一栏,全部签上他的名字,这明明是争功,却说是为了承担责任。

前一次,薛峰亲手擒获杨谅,从道理上讲,自已是立了首功,由于杨素说是为了爱hù

自已,叫自已放qì

这次荣誉。后来,擒获杨谅的这一战誉,不知怎么弄到了宇文述的头上。

这一次,封德彝又要把设计的荣誉据为己有,薛峰当然不能同意。

宇文恺没想到薛峰会这么在乎这签字权,在这之前,封德彝提出要承担设计的全部责任,因此,设计图纸的签名,全部要签上自已的名字。当时,宇文恺认为有人承担责任,这是好事,于是,爽快的答yīng

了封德彝。

“既然是我设计的,我为什么不能承担这个责任?”这一次,薛峰很是窝火。

“如果你一定坚持的话,那我再去找封德彝商量商量……”

就在这时,会议室门外走进一个黑铁大汉,进门就叫道:“哎呀!小薛子,你小子又跑到工部来啦!”

“麻总管,你怎么来啦?”薛峰多天没有见到麻叔谋了,听他这么称呼,感觉甚是亲切。

麻叔谋没有回答薛峰,而是与宇文恺寒暄几句之后,才又转向他,道:“你不要再称我麻总管了,陛下已经取消了总管制度,你今后称我将军就行了……小子,我请你喝酒!”

“要喝,上老仆射家去喝,还用得着你请?”

“好啊!”

宇文恺听麻叔谋与薛峰的对话,心中敲起了小鼓:麻叔谋专门来找薛峰,莫非他要有事,他要来挖薛峰走?

为了稳住薛峰,宇文恺急忙道:“薛峰,我不用找封德彝商量了,你负责设计的宫城部分,就由你来签字吧!”

薛峰当时只出于一时气愤,现在,见到麻叔谋,他也没有心事去签什么字了,他拉上麻叔谋就往外走:“麻将军,走!我也几个月没见到老仆射了!”

“慢!”麻叔谋接触到薛峰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像铁钳子一般,便惊讶的望着他:“小薛子,来,我们扳一下手腕!”

“麻将军,你开什么玩笑?我哪是你的对手?你看你的手,伸开就像蒲扇一样,握起像榔头似的,我怎么敢跟你扳手腕啊?”薛峰笑着说道。

麻叔谋也不搭他的话,早已在凳子上坐好,手也伸了出来。

薛峰一看没法,只好伸出手来。

宇文恺在一旁简直不敢相信,薛峰竟然敢坐下来。在他的眼里,麻叔谋的胳膊好比粗壮的柳树树干,而薛峰的胳膊就好像是这柳树杆上的枝条,这谁胜谁败,一看便知,这还要比吗?

宇文恺见这场不成比例的较量,心头也是一热,主动的当起了裁判的角色。他走上前去,两手扶住麻叔谋与薛峰的手,随即喊道:“预备——开始!”…,

奇迹出现了!麻叔谋那粗壮如柳树杆般的胳膊,无论怎么用力,可就是无法将薛峰的手腕扳下去,而薛峰却感觉并不这么吃力。

就连作为外行的宇文恺都可以看出,只要薛峰用力,输的一定是麻叔谋。

“小子,你真行!”麻叔谋松开手,向薛峰竖起了大拇指,因为麻叔谋这一生,扳手腕从没遇过对手,他和薛峰的手接触之后,就知dào

薛峰有多大的力qì

了。薛峰知dào

好歹,让着自已,要不的话,自已今天就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扳手腕失败了!

薛峰为了给足麻叔谋的面子,便道:“麻将军神力,小辈哪是你的对手?”

薛峰这么一说,宇文恺有些诧异了,他刚才还认为必胜的是薛峰,现在说不准了!

“薛峰,你下午早点儿回来啊,下午还有紧急会议呢!”宇文恺望着薛峰和麻叔谋一同走去,有一种失落的感觉,便道。

薛峰回头笑了笑,算是作了回答。

接着,薛峰道:“麻将军,你稍等我一会儿,我立即就来!”

“你干什么?”

还没等麻叔谋说完,薛峰便一溜烟的向卧室跑去。到了卧室,他见到傻姐儿还正在卧室里玩毛笔儿,便上前就去脱她的衣服。

“薛爷,你这是要干什么?”这时的傻姐儿,穿戴得就如同娘娘儿一般:头上有金冠,身上穿着是最时髦服装。

“快!换上男孩儿的装束,跟我去赴宴!”薛峰知dào

,必须清楚的告sù

她,要不的话,傻姐儿辨别不清这大白天的自已要对她干些什么。

“我不要穿男装儿,丑死了!”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傻姐儿虽然傻点,但和其他人一样,也知dào

什么是美,什么是丑。

薛峰来不及向她解释,因为麻叔谋还在外面等着自已呢,叫他等久了不好。

薛峰替她穿好以后,又把深桶帽儿戴在她头上,望一望,还是太俊,于是,他点燃一张纸,把纸灰在手上搓了搓,然后,沾些水抹在傻姐儿的脸上。

傻姐儿急忙拿过大铜镜一照,叫道:“这么黑,真是丑死了!”

“傻姐儿,是这样的,黑一点,才更像男子汉呀!”他一边说着,一边拉上傻姐儿往外跑。

薛峰拉着傻姐儿来到工部大门外面,见麻叔谋依旧像以前那样,骑着高头大马,便道:“麻将军,把马系在这里,我们坐轿去吧!”

麻叔谋眉头一皱:“这怎么能行?一个军人一旦坐轿,那就意味着军旅生涯结束了……你小子,干什么去了?磨磨蹭蹭的?”

“……是这样的,我在街上,看见一个傻小子,找不着家了,我看他怪可怜……”

“薛峰,我告sù

你:天下没有任何人是可怜的!你要永远记着……”

“麻将军,你等一会儿,我去牵匹马来!”薛峰说着,拉着傻姐儿,转身向马棚跑去。不一会儿,薛峰骑着大马,怀里搂着傻姐儿随麻叔谋向杨素家而去。

马蹄踏在街道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有节奏的“得得”声。

“薛爷,你听,这多像唱戏打板子的声音啊!”

傻姐儿女孩儿家的声音,引起了麻叔谋的注意。薛峰怕露了馅,轻声道:“傻姐儿,你不要吱声,要不的话,薛爷我会不满yì

的!”

傻姐儿点了点头。

“薛峰,你知dào

我找你什么事么?”麻叔谋的声音像敲鼓儿一样,他的两眼直视着前面,问道。…,

“麻将军,难道你非要有事才找我么?这些年了,我真的想你呀!以前,我给老仆射当侍卫,这个活儿虽然清闲,但这是个走不开的活儿!最近几个月,设计东都洛阳新城,我的头都大了,每天也睡不了什么觉,就更没有时间去找你了!我早就有打算,我一有空儿,就立即去找你,没想到,你先来了!”

“我和你一样,也是时时不得闲啦!今天早上,皇上召我进宫,说大运河就要开挖了!你也知dào

,我现在在征北大总督的位置上,虽然没有战事,但我每天抓紧练兵。你也知dào

,我不能做到像老仆射那样用兵如神,今后遇上战事,只有靠平时多练兵……”

“麻将军,莫非你想叫我去带人练兵?”

路上的行人,见一个大汉将军和一个富家儿郎搂着一个黑脸小子,感觉甚是惊奇,一个个都驻足凝视。

麻叔谋根本就无视这些人的存zài

,可是,薛峰却做不到,他看到傻姐儿的脸给自已抹得斑驳陆离,心里甚是不忍。而傻姐儿自已曾照过镜子,知dào

自已“丑死了”,她时不时的低下头,但听见人们议论,又好奇的抬起头来。

“当然不是叫你带人练兵!”麻叔谋说后,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道:“我最近一段儿也没在部队……这一次,皇上调我为开河总都护,调荡寇将军李渊那小子为开河副使,可是那小子太狡猾,推说有病,不去。因皇上和他是姨兄弟,皇上看在他是皇亲国戚的面子上,只好作罢,便安排左屯卫将军令狐达为开河副使……”

“你那意思去叫我当监工?”

“是啊!再有一个月,运河就要开工了,这监工队伍要我来组织,这开河方方面面的要我来规划,我忙不过来啊!你年轻,有冲劲,随我和老仆射打过突厥,你又随老仆射平叛过杨谅,现在我正需yào

你这样的人啊!我想安排你打头阵……”

“麻都护,监工都是一些如狼似虎的人,你看我行么?”薛峰是第一个称麻叔谋为麻都护的人,因为他听麻叔谋说他已经为皇上所任。

“我知dào

,你不跟我走,去建东都,你也是监工,也是如狼似虎的监工!我想,你即使喜欢建筑,但在我这个武人和宇文恺那样的文人之间,让你选择,我想:你一定会选择我而不会选择他吧?说白了,我这一次是抢你来了!”麻叔谋翻着像鸡蛋白般大小的眼睛望着薛峰问道。

薛峰一时决定不了跟谁走,便道:“这……我们到老仆射那里再说吧!”

两人不再吱声,只有马蹄的清脆的“得得”声。

第152章 回家

傻姐儿一听,麻叔谋是来抢薛峰的,有点儿受不了,她激动而低声的道:“薛爷,你听见这大黑个说什么了么?他说要来抢你,你可千万不能让他抢啊!”

她之所以激动,是因为她把薛峰看作是她自己的,自己的心爱的人被别人抢去,她难免激动。她之所以低声,她认为不能让麻叔谋听见,这说明她并不是傻得不透气的那种。

薛峰理解傻姐儿的情感,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以示安慰。

……

杨素的宰相府,也是一个小皇宫。皇宫有的,他家基本都有,他家有的建筑,比皇宫还要华丽。

薛峰在杨府三年,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他领着傻姐儿和麻叔谋,一直奔杨素的会客室而去。

然而,杨素还没有回来。

在会客室坐定,薛峰想起了什么,问:“麻将军,你说你最近一段儿也没在部队,那你去了哪里?”

“你听说过要营建东都洛阳么?”麻叔谋随口问道,他把薛峰是干什么的给忘了。

“呵呵,麻将军,我设计的图纸,全是新都洛阳的呀,我怎么会不知dào

?”

“不过,在新都洛阳的北面,约二百里的地方,挖的一条长沟,你就不清楚了吧?”

“这个,听说过,但不清楚!”

此时,麻叔谋向薛峰讲起了有关挖长沟之事:

去年十一月,他奉隋炀帝之令,组织五十万男丁,挖掘长沟。这条长沟,从龙门起,东起长平、汲郡,至临清关,渡过黄河,至浚仪’县,向南至襄城,西边到上洛。

这条长沟是隋炀帝上任以来的第一把火——第一个工程,这个工程浩大,从男丁的数量上就可以得知。

这条长沟是未来的洛阳新都的配套工程,长条弧形长沟,主要用来保护未来的东都洛阳。在长沟沿线,设置许多关防和岗哨。长沟的作用是防止敌人骑兵的长驱直入,主要是用来对付北方游牧民族的铁骑。

不过,眼下并无战事,也无骚扰边关的事情发生,隋炀帝这样做,主要是居安思危,这些,充分体现了一个政治家的高瞻远瞩。

麻叔谋历来以凶狠、高效著称,这一点,在军队中广为流传。

以前,隋炀帝对麻叔谋就有深刻的了解,这一次叫他带人挖这条长沟,是对他的一次升级考试,经过这次升级考试,隋炀帝发xiàn

麻叔谋确实是一个超级人才。

于是,这一次挖掘大运河的超艰难的工作,又落到了麻叔谋宽阔的肩膀上。

在战场上,面对的是敌人。而挖长沟,面对的是泥土。对付敌人,用的是战士,对付挖沟,用的是民工。对付敌人,死人是必然的;对付挖沟,民工可不必死,这些,只是麻叔谋开始的想法。

现实,让麻叔谋惊呆了:隋炀帝要的是多快好省,特别在快字上狠下功夫。这五十万人参加挖这条长沟,其中搞后勤的人数就有数十万。虽然全国的人力紧他用,可怎么用?

泥得一锨锨的挖,挖上来的泥得一车车运走。这十个人就有九个喊病了,工程这样急,哪有人替这些人治病,哪有人去辨别这些人病的真假?因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叫监工们高高的举起皮鞭。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

开始的时候,见死了那么多人,麻叔谋还有些儿心疼,可是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他的眼里,只考lǜ

工期的快慢,不考lǜ

人的死活,于是,死的人越来越多。…,

护城长沟尚未挖完,隋炀帝早已开始布置建设东都洛阳。在这更早的时期,甚至在他年轻的时候,就想着要开挖一条大运河了。

当然,麻叔谋在讲这些的时候,主要讲这些工程的重大的现实意义和造福后代的深远意义,他并没有刻意去讲述死人的事。

薛峰只知dào

麻叔谋平时寡言少语,却不知dào

他还有健谈的一面。东都洛阳和大运河,都是名垂千古的伟大工程,大运河尤甚,此时,薛峰的天平有些向大运河倾斜了,他已经作好打算,跟麻叔谋挖这条大运河去!

杨素回来了,他见到麻叔谋,便知dào

他的来意。

杨素即将被隋炀帝任建设东都洛阳的总统帅,他当然希望薛峰留下,还有一点,宇文恺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夸奖薛峰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建筑天才。

论关系,杨素与麻叔谋的亲近程度远胜于宇文恺,论他的心里所想,他更愿意薛峰建设完东都洛阳后,回到自己的身边。

不过,杨素还是尊重薛峰的意见,同意他跟着麻叔谋去挖河。不过,他有话在先,当挖河监工比做建设洛阳的监工要苦得多。

……

工部大楼,薛峰的办公室里间的卧室内,灯烛明亮。温暖的床上,薛峰浮想联翩:自入这世以来,已经有四个年头,自己已从十二岁的小伙子变成十六岁的半大小伙子。

有一点非常重yào

:这就是快要回家了。据麻叔谋所说,挖河在下月下旬,如果顺利的话,自己明天把图纸的事情交待一下,后天即可起程回家,再有半月,即可到家。

现在的家,与来时的家相比,已大不相同。韩雅生了个小子,秋华生了个姑娘,都已经三岁。两个孩子这么了,自己还从没见过。自古忠孝不得两全,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夜已深了,他在极力的想象着两个孩子的模样。

三年没见师傅了,真的好想啊!

在和师妹的通信中得知,阿晓前年已婚,阿晨却尚未婚配,这一点,令薛峰不解:这么大的大姑娘,不嫁人干什么?

在京城这几年里,薛峰时常想寻找师兄阿里,然而,却因诸多因素,却一直没能如愿。他知dào

,阿里在皇宫的骁果卫队,但皇宫并不是一个能够自由进出的地方,虽然有名有姓,但想找他又谈何容易?

“你怎么还不睡觉?”傻姐儿一觉睡醒,见薛峰翻来覆去的,便问道。

“后天,我要回家了!”薛峰轻轻的道。

“你回家会带上我么?”傻姐儿一个翻身坐起来,穿着个红小肚兜及上半身玉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此时的薛峰,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的一部分,一个重yào

的部分,虽然他没有考lǜ

这个问题,但是,自然而然的要带她走的。

于是,他答道:“那是当然!”

“假如宇文大人不让你带我走呢?”傻姐儿的声音依旧急切。

“你这个傻姐儿快要变成精灵姐儿了,这个事情,我都没想过,你都想到了……”这时,薛峰才注意,傻姐儿依旧光身坐着面向自己。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道:“你进被窝吧,这样会冻坏的!”

“薛爷,你还没回答我呢,假如宇文大人不让你带我走怎么办?”

“你愿意跟我走么?”

“……”

傻姐儿没有回答,而是轻声抽泣起来。…,

“傻姐儿,你别这样……只要你愿意跟我走,谁个也拦不住的!”为了让她安心,薛峰坚定的说道。

傻姐儿听了,像只小鸟儿一样,伏入他的怀中。

……

第二天,薛峰见宇文恺,将其图纸交给他,宇文恺以为薛峰还在为图纸签字的事生气,便说明自己已经和封德彝说妥。谁知,薛峰提出要离开他,隋麻叔谋去当河监。

宇文恺一听火了,说什么也不许薛峰走。未果,他又去找杨素,仍然没起作用。他见薛峰与傻姐儿处得火热,最终拿傻姐儿的去留作为威胁。然而,薛峰去心已定,不是一个区区宇文恺能够把握得了的。

正当薛峰和宇文恺吵得火热之际,一个信差将一封急信送到薛峰的手里,薛峰打开信封,一看信的眉头,突然紧张起来:

“大伢子,见信迅速回来!

家中的情况不是太好,不是信中能够说清楚的……”

这是韩雅的寄来的信件,信中,说的很少,没有提任何事情,这对离家三年的人来说,无异是晴天霹雳,他急忙把信递到宇文恺的手中,宇文恺一看,见他家遇事,情况危急,再争论便没有什么意思,也放qì

了留下傻姐儿的打算。

薛峰托付宇文恺,叫他派人告sù

杨素和麻叔谋,以及自己的亲朋好友。然后,简单的收拾一下,买些路上必用品,带上傻姐儿,骑上大马,便向家的方向赶去。

出了长安城,下起了大雨,薛峰将备好的蓑衣和斗笠,与傻姐儿各自穿戴好,继xù

在雨中奔走。

“薛爷,你多长时间没有去家啦?”傻姐儿不知薛峰家里出了事,见他在雨地里急驰,不禁有点儿埋怨。

雨声不小,傻姐根本没有考lǜ

薛峰能不能听见。不过,薛峰倒是听得清楚,这全都要归功于他不间断的练习龟息功,由于不间断的练习,使他的耳朵变得非常灵敏。他见傻姐儿问话,便答道:“三年了!”

“你说什么?”雨声中,傻姐儿没有他的耳朵那么灵敏。

“三年了!”

这一回,傻姐儿听清楚了。“薛爷,不是我一个下人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三年不去家呢?你这样做能对得起你的爹娘?对得起你的妻子?对得起你的孩子么?”

第153章 雨中

薛峰听到傻姐儿的抱怨,深以为然。心里一酸,傻姐儿说的对呀!

他好长时间不流泪了,即使心酸的时候,也没有流过泪。这当口,他估计,自己应该是流泪了。不过,他也无法确定,因为即使戴着斗笠,由于要望着前面的路,雨水打在脸上!自己无法分辨是否流泪。

“薛爷,你不要生气。心里再急,也不适宜在雨地里赶路,要是激出病来,有个三长两短的,反而会迟到家的!”

在这个世上,除了傻姐儿这样唠叨,薛峰不会生气,换了别的人,薛峰真会生气的。

……

家中情况不明,始终是薛峰的一块心病。万般无奈之下,他又想起了那久违的程序。自己从后世带来的这个程序,与后世依旧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当自己困惑的时候,它总能给自己答疑解惑,就像一个诲人不倦的老师一样,薛峰打心眼里,很感激它!

于是,他问道:“程序,请你告sù

我,我的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这一次回家顺利吗?”

遥远而空灵的程序音变得低沉而嘶哑:“程序穿越时空以来,一直比较正常,最近,出了点问题,暂时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你说什么?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最近我很少问你事情,等到我问你时,你却装病,你什么意思?”薛峰与程序间的对话,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应,并非是发声的。

“唏嘘……”

程序见薛峰的责备,不停的发出唏嘘声……

“薛爷,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时,傻姐儿突然问道。傻姐儿的声音混杂在雨水之中,显得有些模糊,但是,薛峰还是听清了。

薛峰想:傻姐儿也不知是听到雨声中的异常声音,还是听见了程序的声音?如果是听到程序音,那简直太神奇了!

于是,他的贴着她的耳朵问道:“傻姐儿,你听见了什么声音?”

“开始说程序什么的,后来,停了一会儿,又好像叹气的声音似的。”

“难道,你不认为是我的声音么?”

“那个声音像个害病的老头儿的声音似的,哪会是你呀?”

为了确认傻姐儿是否能感觉到程序的声音,薛峰再次问声音道:“程序,你告sù

我,我回家会顺利么?”

“唏嘘……”

“薛爷,你听,又像是一个老头儿在叹气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傻姐儿怎么能够听到程序的声音?这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不大好解释呀!虽然有特异功能一说,但人的许多特异功能,被揭穿之后,都是虚假的。有一些虽然不好理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科学的发展,终将被揭露其虚假性。

以前,自己一直就是这样想的,但眼前的傻姐儿能够听见这种程序音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从一切都物质的这一点来看,程序也并不是什么神mì

的东西,它也是物质的,这种物质被某些人特殊体质的人感受到,这一点应该可以作科学解释的……

“薛爷,你说会是谁呢?在这么大的雨中,好像又离我们很远的样子?”

为了去掉傻姐儿的疑惑,薛峰便道:“这个,我也听见了,这是大风刮着大树发出的声音!”

“是这样的吗?”傻姐儿疑惑的望了一薛峰,薛峰用力的点了点头。

“哎呀,你别……”薛峰点头,雨水洒在傻姐儿的脸上,傻姐儿被激得一激灵。…,

……

前面不远的地方,离开路边有百步开外,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屋,傻姐儿急忙喊道:“停下!薛爷,快停下!”

“怎么?”薛峰还以为傻姐儿要方便,便勒住马问道。

“我隐约的感到,前面有危险?”傻姐儿由于害pà

,颤抖的道。

“你不是要方便?”薛峰简直不敢相信,傻姐儿竟然会说前面有危险,她凭什么有这样的感觉?难道她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就像鸡能比人或者别的动物更能感受到黄鼠狼的存zài



“我不是要方便!薛爷,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感觉到一种凶险,这种危险,我也说不清楚。”

“傻姐儿,我的本事你也许不知dào

,什么样的危险我也不怕的!”薛峰说着,打着马急驰起来。

在接近前面路边小屋的时候,薛峰也感觉到有些紧张,但想停下已经难了,因为马跑得太快。

马被两侧抬起的绊马绳绊倒,薛峰和傻姐儿从马上像箭一般的被甩向前去。

薛峰紧搂着傻姐儿,即将落地的霎时,他为了减少硬着地,起身向上,然后,把傻姐儿转到自己的身上。着地之后,他又迅速的把傻姐儿转到自己身下。

雨水,拍打在身上,从身边流过。他要迷惑敌人,于是,便装着像死去一样,一动不动的趴着。不过,他的两只眼睛始终睁着。他此时担心的是:傻姐儿禁不住这样的刺激。

他望了一眼身下的傻姐儿,他放心了:傻姐儿很安详,那表情安详得就像坐在闺房中绣花一样。

身边站着四个黑衣男子,他们身上没有穿任何雨具,雨水顺着他们的身上向下流。

“头,怎么办?先卸了他们?”其中的一个男子问另一个男子。

那个被称为头的男子二话没说,举起大刀便向薛峰砍去。

薛峰的四边,站着四个男子,此时,又有大刀向自己劈来,情况十分危急!他本来想,既然自己装着死去,这些杀手必不会再向自己下刀,而是把自己处理掉什么的。在那个时候,自己再下手,就会容易些。

不过,他想错了,那个被称为头的男子举起的大刀即将落下,容不得他再有一点儿时间遐想。他搂着傻姐儿向南侧滚去,滚到一个男子脚下,一把抓住他的脚脖,猛的站立起来,把傻姐儿转向身后,抓住那男子的脚脖,把他整个人当作武器,向其他三人平摆过去。

那三人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那个被他抓住当武器的人,来不及啊上一声,整个头部和上身就散了架。由于气愤,薛峰举起手中那人,分别向被撞倒在地的三人打去。

那个头儿一看不好,急忙滚向一边,撒腿便向北跑去。薛峰举起手中的人,向后一摆,然后向那个头儿砸去。噗哧一声,被当作武器的那个人整个身体都散了架。尽管薛峰用力向前砸,但离那个头儿仍有一步之遥。

薛峰不顾一切的向那个头儿追去,追下五十多步,即将追到的时候,那个头儿突然转身,大刀向薛峰猛劈过来。

薛峰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向他攻击的人的刀法有相当凌厉,他只好躲避后退。然而,那人的大刀每一刀都有砍到自己的可能。这样,再躲下去不是办法。

薛峰急忙转身向西边的山上跑去,然后,猛的一个转身,将脚下的泥向那个头儿的脸部旋去。泥打在那头儿的眼上,封住了他的视线。…,

那个头儿一下子慌了,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他的大刀胡乱的挥舞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薛峰收拾眼前这个家伙便容易多了。他从容的从地上拣起碗口大的石头,瞄准他的膝盖猛的砸去。

“哎哟”一声哀吼,那个头儿的大刀撒了手,抱着膝盖在泥水里哀吼。

薛峰冲上前去,扒下他的衣服,将他反绑起来,然后,拖着他向回跑去。

薛峰心里发慌:傻姐儿不知怎么样了?

这时,薛峰才感觉到,在冷酷的争斗面前,杨素的那份从容淡定的微笑是多么重yào



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他的面前,躺着一个曾被自己当作武器的已经散了架的人,还有一个人在雨水里爬行,看样子,他的两条腿也伤了,他爬到路边的那个草屋。

还有一个人和傻姐儿都不见了,他放下那个头儿,急忙向那个小草屋奔去。到小草屋里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急忙回头向马路上看去,那个头儿也不见了。

真是出了鬼了!

他奔回马路上一看,上面除了那具死尸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雨下得很大,把地上的血迹冲洗得干干净净。他只好趴在地上静听,凭借自己超人的灵敏的耳朵,看能不能听出点什么。

在雨声中,夹杂着微弱的呻吟声。为了避免干扰,他捡起大刀,切断那具死尸气管,又将爬行的那个凶手的气管切断,然后,又贴地静听,那恐惧的呻吟声依旧可以听见。

他循着声音寻去,这个声音是在路西面沟中的草丛中发出的。

他跳入沟中,从草丛之中把那个头儿一把拽出。这条沟本是条干沟,由于下雨,这时,里面积满了雨水。

那个头儿全身已经被雨水淋透,全身冻得瑟瑟发抖,再加上腿被薛峰砸伤,这时的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薛峰把他拖到草屋中朝地上一扔,扳起他的头怒道:“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你们的另一个同伙在什么地方?”

第154章 河里

那个头儿两眼失神的望着薛峰,嘴唇不停的抖动,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薛峰心如火烧:家中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现在傻姐儿又不知去向,天,眼看看就黑了,尽管自己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上半身的衣服仍然湿了不少,下半身已经湿透。眼前的这个人又什么也不说,因而,他手持大刀,指着那个头儿怒道:“如果你不立即回答我,我立即就剁下你的头!”

面对大刀,那个头儿已经不知dào

了什么叫害pà

,轻轻的闭上眼睛。

薛峰把大刀放在他的脖子上,一点点向下压去。那个头儿突然睁开惊恐的眼睛,猛的抬了一下头,脖颈正好迎合锋利的刀刃,咔嚓一声,气管被当时切断。

“你就是死了,也休想在这小屋中避雨!”薛峰的大刀继xù

向下压去,那个头儿的头立马与身体分离。他提起他的头和身体向雨中扔去。

天逐渐暗淡下来,当下,前不巴村,后不着店。雨还在下个不停,阴风依旧在怒吼。

这条蜿蜒向南的马路,依傍在西山麓下。向东,是一条河,向西,是大山,山上树林密密麻麻,此时,要想找傻姐儿,完全没有目标。

现在离开长安已经五六十里,无论是向前,还是退后,还是找傻姐儿,都很难很难。

不得已,薛峰回到小茅屋中。这一小茅屋,可能是樵夫或者猎人修建的临时落脚处,小茅屋年久失修,破笆门在风中哐哐作响,完全挡不住风雨,茅屋顶上不停的往下滴水。

他找了个不漏雨的地方,蹲了下来,思索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这种处境,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薛峰在和杨素告别的时候,杨素当时的安排是:派一个八人的卫队保护他,路上带足食粮,他可以坐在马车,无须鞍马劳顿。

当时,薛峰并不以为然,认为自己有官符在身,一路上住店,到驿站换马,随心所欲,凭自己的本事,遇上些毛贼足以应付,带着卫兵反而觉得累赘,于是,拒绝了杨素的安排。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杨素英明啊!

和杨素在一起的日子里,杨素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有备无患,防患难于未然。而自己却从没有把这句话往心里去,以致于落到这个地步。

他冷静下来一考lǜ

,是要好好的琢磨杨素的这两句话了。现在要做的是,必须立即把这三人的尸体抛于河中,否则,官府发xiàn

这三具尸体,无论什么原因,调查下来,自己或受牵连,一时半会就连家也去不了了。

因此,他决定:先处理掉这三具尸体之后,再寻找傻姐儿的下落。

想起傻姐儿,薛峰心里不禁酸了一下。这些天来,傻姐儿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重yào

部分,没了傻姐儿,自己这一生心里也会有个死结。

自己追那个头儿,是向北追的,那一个杀手不可能带着傻姐儿向北逃。如果那个杀手从长安来的,那么,他也不会向南逃。向东是一条河,根本就没有藏身的地方,现在剩下的唯一就是上山了。

薛峰把三个死尸的衣服扒下,系上石头,然后,把三具尸体分别抛于河中。他在抛尸的时候,曾听到一一声惊呼。由于雨声太大,惊呼声极轻,薛峰也没大注意。他处理完尸体准bèi

上山寻找时,突然想起那奇怪的惊呼声。于是,他向河边走去。…,

他把大刀扔入河中两把,自已手上留了一把。

这时,在大雨之中,他手提大刀,走向河边,一眼望去,河边尽是一株株枯蒿。在一个凹处,离自已十米远的地方,好像动了一下。他认为,那或许是风刮的,或许是兔子什么的,因而没有在意,便向山上寻去。

走下二十多步,他又把那惊呼声与动的地方联系起来,于是,他又转了回来。

……

那唯一剩下的杀手,见薛峰向他们的头儿追去,他便想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因为他亲眼见到薛峰凶猛异常。

他想隐蔽,担心傻姐儿说出自已的下落,便抓住傻姐儿,那个杀手上前一抓,便知dào

眼前是个无力之人。于是,他一手蒙住傻姐儿的嘴,一手将她朝胳肢窝里一夹。这时,薛峰已经从北边返回,因而,他急忙躲在河边一处蒿地凹处。

因为傻姐儿是扮男装,那个杀手由于情急并未发觉。

傻姐儿被他这一折腾,又惊又怕,早就没了力qì



那个杀手担心傻姐儿喊叫,从傻姐儿的身上撕下一块布塞在她的嘴里。

那个杀手躲在傻姐儿的蓑衣之下,两眼恐惧的盯着薛峰,当薛峰把系着石头的死尸抛入河中之际,他被吓得不由自主的惊呼起来。

他怕自已的声音会惊动薛峰,因此,张嘴咬住身边的蒿草。

傻姐儿的两眼也在盯着薛峰,只是被那个杀手按住动弹不得,嘴又被塞住喊不得。她见薛峰望她这边张望了一下,于是,她攒足劲想跃起,但被那个杀手死死按住。傻姐儿的力qì

和那个杀手的力qì

悬殊太大,所以,只挣扎了一下,就再也动不了。

……

薛峰一想起傻姐儿,心情越加急切,他返回迅速向曾动的地方走去。

那个杀手见薛峰急速的向自已这边走来,以为薛峰发xiàn

了自已,放下傻姐儿,一个猛子扎入河中。

傻姐儿身上没了那有力的手臂,一下子站起身来,向薛峰跑去。

这一切,薛峰看在眼里。他见到傻姐儿,心里一喜。不过,眼前他来不及安慰她,他要逮住那个凶手。于是,他脱下蓑衣,取下斗篷,手握大刀,也一个猛子扎入冰凉的河中。

所谓艺高人胆大,薛峰回家途中,即没带刀也没佩剑,他现在的大刀,是从凶手那里缴获来的。这个凶手是个好水性,一个猛子扎下去,向北游了三十多米才露出头来。

薛峰扎进水里,一下子迷失了方向。开始,他只顾钻入河中抓人,却没想到在下雨天的河水中,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他急忙从水里钻出来,抬头四处张望。

在北边三十多米处,他发xiàn

了那个凶手。这时,他又急忙返身上岸,沿着岸边向凶手追去。那个凶手见了,又一个猛子钻进水里。

这时,雨渐小了,但风并没有减弱,薛峰身上的棉衣早已湿透,冷风吹来,浑身上下颤抖个不停。不过,他顾不上这些,两眼警惕的望着河面。

在河北面的二十多米处的河中,那个凶手又露出头来,薛峰又急忙向北边追去。

那凶手的身上也是棉衣,尽管他的水性不错,但穿着棉衣在冰冷的水中游泳,早已累得不行。他浑身没了力qì

,他再也不敢再扎猛子,他担心这一猛子扎下去,就永远的出不了水面。于是,他向东边的岸边爬去。…,

他爬的这一处河边较陡、很滑,他的浑身已经冻得发紫发麻,再加上高度紧张,他爬上河岸就滑了下来,这样,反复了好几次,依旧没有爬上去。

薛峰见了,跳下河去,向箭一样向他冲去。冲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腿就向河西岸拽去。

薛峰也知dào

,自已也被冻得够呛,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抓捕任务完成,要不的话,在这冰冷的河水中,自已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傻姐儿站起身来之后,拽去口中的破布,大骂那个杀手是缺德鬼。在雨声中,她的声音微弱,也只有她自已能够听见。

她拾起薛峰丢在地上的蓑衣和斗篷,抱着向薛峰的方向慢慢的走去。

薛峰抓住那个凶手的腿,奋力向河西岸游去。到了岸边,他没撒手,一只手将他提上,向茅屋里走去。

那个凶手在河里的时候,还想着侍机向薛峰发动进攻,到了岸边,见薛峰轻轻的将自已提在手中,才知dào

这人的力量简直是牛,这才打消进攻的念头。

到了茅屋里,薛峰本想把他扔进去,一想,不行,要把他给掼死了,那什么也别想从他嘴里问出来了。想到这里,他把这个凶手轻轻放下,然后把他放到茅屋里不漏雨的地方。

“薛爷……给你蓑衣和斗篷……”傻姐儿的怀里抱着蓑衣和斗篷,递给薛峰说道。

薛峰见了,心里一热,尽管自已被冻得发抖,尽管今天夜里可能在这寒冷中度过,但是,此时,见到傻姐儿,他还是非常高兴。

假如再也见不到傻姐儿,即使这时并不寒冷,但心里也会冰凉的。

薛峰从傻姐儿的手里接过蓑衣和斗篷儿,将其穿戴在身上。斗篷,能够挡住茅屋上面滴下来的雨,蓑衣,能够增加身上的重量,这个重量虽然不能给他带来丝毫温暖,但这重量在心理上能够带来些温暖的感觉。

雨越来越小,外面的天,也越来越黑。这个把时辰,全部在打斗中度过,消耗太大,肚子也饿了起来。尽管薛峰的口袋的油布里包着千两银票,尽管袋子里有十多贯五铢铜钱,但这些,虽然能买到堆得像山一样的大米白面,但是,此时却依旧饿着肚子。

第155章 初春寒夜(一)

薛峰也学会优待俘虏。眼前的这个凶手,他没有将他绑起来,还将他放在不漏雨的地方,尽管这个凶手还有可能伤害自已。

傻姐儿衣服要干燥些,薛峰的衣服湿了个透,他只好把傻姐儿连同蓑衣一同抱住。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薛峰开始问话了。

“……”

杀手搭拉头,没有吱声。

“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

杀手还是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来,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一下薛峰没招了,审人这一套,他还真不懂。俗话说:三声不开口,神仙难下手。面对这个不吱声的家伙,薛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把这家伙杀了,并不费事。不过,杀了就更没人回答自己了。也许,就永远不知dào

指使杀自己的是谁。

吓唬,是审案的一个方法,这是个常识。想到这里,薛峰吓唬道:“如果你再不回答,我就把你杀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也会和他们一样,沉到河底,成为鱼食,你知dào

么?”他的这些话说得很是威严,像个政法战线的人。

“你要杀,就快点动手吧!”那个杀手颤抖着说道。

原来,这个家伙不怕死,那么,以死来威胁他是没用的!他既然不怕死,就不能这么优待他,他如果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那样的话,自己也许没什么,傻姐儿会不会受到伤害就难说了。

因此,薛峰站起身来,脱下那个家伙的一层外衣,把他的手反绑起来,又将他的双脚并拢,也给绑了起来。

薛峰想,他不怕死,那么,难道他没有家人?难道他会不为他的家人着想?“你死了倒没什么,你爹你娘怎么办……你如果没爹没娘,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亲人么?”

“……”

那个杀手依旧不为所动……

“你既然想死,那么,我成全你!”薛峰说着,站起身来。抓住他的衣领,提着他向山上走去。

外面黑咕隆冬的,阴风,像鬼哭一样,偶尔,也能听到一两声野兽的叫声。傻姐儿紧紧的抓住薛峰的手,一时跑到他的前面,一时跑到他的后面。

山上也不知有没有路,即使有路也无法看清,他们走下不远,就遇到了陡坡。

“就在这里了!”薛峰丢下那个杀手,脱下他身上的衣服,将他捆在树上。道:“我们走了!我估计,不到半夜,你就会成为野兽口中的肉。你到了阎王那儿,可不要说是我杀了你呀……傻姐儿,我们走……”

那个杀手听薛峰喊傻姐儿,才知dào

她原来是个女的,要是早知dào

的话……想这些,现在可没用了!望着漆黑的周围,他真的有些害pà

了:“喂!你们等一下。”

这时,薛峰走下有十来步,那个杀手惊恐的叫声他听得清清楚楚。他想,这个杀手既然开口,说明他并非是顽固不化分子。即使他顽固不化,也有可能周围的黑暗以及本能的害pà

,使他有所软化。

不过,现在还不能轻易答yīng

他,要让再恐惧一会儿,到那时,问他也许会更好一点。

那个杀手拼命的挣扎,想挣开捆绑,然而,一切努力均归于失败。恐惧感油然而生,因而,他高声喊道:“这位爷,你快回来,我说!”

其实,薛峰已经回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只是天黑,他没有看见罢了。

“你要说,就快说吧!”…,

“这……”

“这大冷的夜,我可不想在这陪你,你要说快说,你不说的话,我要是再走了,你就是喊爹,我也不会再回来的!”

“是这样的,我们都是杨谅的追随者。最近,我们知dào

是你抓住杨谅之后,就准bèi

随时对你下手。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我们得知你今天要回家,我们就在这里截杀你……你即使躲过了我们,但你不会逃脱追杀的……”

薛峰想,杨素说得没错,如果当时公开杨谅是自已抓的,也许自已早就没命了!即使当时没说是自已抓的,但最终还是被人知dào

。杨谅这些年苦心经营,不可能没有死心塌地追随他的亲信,自已这一次大意,差一点儿丢了性命。

“傻姐儿,我们走!”薛峰并不因为那个杀手说了,而放走他。他挽起傻姐儿的手,向山下走去。

那个杀手见薛峰走了,不因为自已说了而放了自已,绝望的叫道:“薛峰,你快放我走!”

薛峰一边走一边低声对傻姐儿说道:“傻姐儿,原来他知dào

我叫薛峰。”

“嗯……你不打算放他?”傻姐儿疑惑的问道。

“这些人太坏了,对他们,我可不能做个好人啊!我把他放了,他会怎样?还不是再继xù

追杀我……”

天太黑,那个杀手很快就不见了薛峰他们的踪影,他又焦躁的挣扎了一会,当确信自已无法挣脱捆绑的时候,他彻底绝望了:“啊”的惨叫一声,接着,他低下头来,然后,猛的抬头,后脑勺向树上撞去,“嘭”的一声,后脑勺撞碎了……

听到这一连串的声音,薛峰和傻姐儿就知dào

那个杀手自杀了。傻姐儿一吓,急忙躲进薛峰的怀里。

薛峰挽着傻姐儿,一步步的试着向山下走去。每走一会儿,就会发xiàn

一些小动物倏忽从面前窜过,遇到这种情况,觉得挺吓人的。好在傻姐儿并不怎么觉得害pà

,这使薛峰安心不少。

在黑暗中走完崎岖的山路,来到马路上。此时,薛峰茫然不知所措:往前走,还是向后退?处于两难的地步。现在离长安与离前面的小镇,各约五六十里,往前,凭两条腿,在这黑夜中,走到前面的小镇,不走到天亮也差不多。往后,也是一样。

再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走上一夜,自己还能忍耐,傻姐儿能忍受得了吗?

往前,据那个杀手所说的含意,仍可能有截杀自己之人;往后,求助于杨素,让他派人护送,好是好,但又觉得没面子:当时杨素这样安排,被自己拒绝……

“薛爷,你怎么不走了?”傻姐儿望着薛峰道。

“……”

薛峰想,我正处于两难境地,怎么回答你?

“薛爷,大丈夫做事,就要劈得响打得快,不能婆婆妈妈的!”

傻姐儿的这句话给薛峰增添了力量。但是,他觉得这话儿从一个傻姐儿的嘴里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这得问问清楚,于是,他一边挽着她向南走去一边问道:“傻姐儿……”

没等薛峰说完,傻姐儿便打断他的话道:“薛爷,你这个称呼,以前好,往后再这样称呼不好……”

“为什么呢?”

“你听啊,这其一呢,我是女扮男装,你叫我傻姐儿,就暴露了我的身份。其二呢,当着别人的面叫我傻姐儿,会丢你的面子。你一个少爷,带着一个傻姐儿,你什么意思?别人就认为你有拐卖妇女之嫌,这其三呢,我一个大姑娘,姐儿面前多了个傻字,也挺没面子的……”…,

薛峰万万没想到,傻姐儿竟然能这样一二三条分缕析,而且句句在理。他不禁惊呼:“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傻姐儿诧异道:“我为什么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说,你在我的印象中,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姐儿,也就知dào

吃喝拉撒睡,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孩,根本就不懂人间更多的事情。从你刚才的其一其二中,我看出你原来是个有智慧的女孩,既然这样,你平时怎么就装疯卖傻呢……”

“薛爷,你说什么?你说我装疯卖傻?”

“不不不!傻姐儿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说在我的感觉中,你就是个傻乎乎的,不谙人事的小女孩,由于我用词不当,把你说成装疯卖傻了,真的对不起啊!”

“你的语言表达是差点,我原谅你……”

“你到底还是不是傻姐儿呀?”薛峰没想到,傻姐儿这样能言善辩,当听到傻姐儿这句话的时候,他惊讶不已。

“薛爷,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这四面黑咕隆冬的,到处都是坟地,在这深更半夜的,你说这样的话,好吓人哦!你说我不是傻姐儿,那我又会是谁呢?难道我还是鬼魂附身不成……”

听傻姐儿说到这里,薛峰打了个寒噤,急忙捂住她的嘴道:“傻姐儿,你别……”

“呜呜……”傻姐儿连忙摆头,摆脱了薛峰的手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薛爷,没想到,你的心这么狠,你想捂死我啊?”

薛峰这才意识到,慌乱之中,他的手头重了。他听到傻姐儿这样问话,他感觉用世间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鲁莽,因此,他抱起她,嘴向她的嘴儿吻去,黑暗中,他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的心灵中却清晰的看见她那粉嫩的小脸、粉红的唇。

两人的心都这么激荡着,一边吻着一边向前走去。

第156章 初春寒夜(二)

薛峰本以为对傻姐儿已经十分了解,可是,今天他才知dào

,原来自己对傻姐儿一无所知。自从宇文恺把她送给自己之后,自己便投入紧张的设计工作之中。每天,傻姐儿只是玩着毛笔儿自得其乐,自己也无睱注意她的表情,只有到了晚上,困极了的时候,才上床睡觉。

今天回想起来,至今,自己连傻姐儿的身世都没有问上一句,不知她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想到这里,他一边摩挲着她的嘴唇一边问:“傻姐儿,你是哪里人氏?”

傻姐儿听了,抽泣起来,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抽泣更加猛烈。

薛峰知dào

,这是一句早就该问的话,自己着实大意,这些天来,一直同床共眠,却没有问上半句,在这深更半夜、黑咕隆冬的夜晚的路上,才想起问这事,自己确实有点儿唐突了。

过上好一会儿,傻姐儿才停止抽泣。

她没有回答薛峰的问话,而是轻轻的道:“薛爷,夜里,我们不能这样走!你的鞋子湿透了,再走的话,脚会磨破的。磨破了脚,再想走的话,就困难了!”

薛峰听了,也深有同感。这时,他已经不觉得她傻,而是将她奉作智慧女神。他诚恳而虚心的求教道:“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个歇脚的地方,不走又怎么办?”

“在这山上,找个背风的地方……如果有干燥的地方就更好了……燃上火,暖和暖和,回家再急,也得歇好了,等明天天亮了再走!赶路人,慢一些儿,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病了!没病,怎么拼都行;一旦有病,就没了招了!”

薛峰听了,感觉甚是有理!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时,他想起了伟人的一句话:群众是真zhèng

的英雄,而我们往往是幼稚可笑的!就拿傻姐儿的这句话,虽然从中看不出什么智慧,但说的却是合情合理。

谁说得对,我们就照谁的办。这是薛峰近来的行事准则。既然傻姐儿说得对,自己照她说的去办了!于是,他爱怜的抱起她,默默的向山上爬去。

向山上爬去不远,虽然没有找到山洞,但遇见一块突兀悬起的大石头,这块石头下面,是避风的极好的地方。

他把她放下,找些枯树枝和松籽,取石点火,燃着之后,一股温暖扑面而来。篝火,顿时驱赶了浑身的寒冷。

通过刚才一段时间,薛峰的内衣已经晤干,外衣在篝火前,冒着腾腾的水汽。他们先把蓑衣斗笠烤干放在一边,然后,烤身上的衣服。

衣服干得差不多了,他们把蓑衣铺一件在地上,盖一件在身上,此时的感觉,比以前盖的锦缎棉被还要舒坦得多。

“薛爷,刚才你问我的身世,我甚是伤感!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傻。第一天我见到你的时候,我鼓的小便虽然难受,但我很好的隐瞒了自己,我就是一个傻子……”

薛峰听了,受到很大的震惊,不傻的人装傻,这里面肯定是有苦衷的:“……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傻姐儿伤心的说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失道呢,同样,是鸡犬遭殃啊……我说起一个人,你会懂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二十多年前赫赫有名的尉迟迥。

尉迟迥是我的太爷爷,他在北周时期,是太保、太师、大右弼、大前疑、蜀公、相州总管。这么多官衔……最终也没有保住他的命……北周时期,太上皇去世之后,太爷爷知dào

杨坚会篡夺大位,便秘密起兵讨伐,最后,失败了……那时,我还没有出身。…,

从那时起,我家就被诛连,灭门九族……我爹每当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会脸色发白,浑身抽筋……在战乱中,我的家族的人并没有被斩尽杀绝。也有个别人逃了出来,我爹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在长安京城的穷人区里隐姓埋名。

大家都说,我尉迟家出美女,我的姑姑尉迟明月因为漂亮,被选入皇宫。她在仁寿宫里,千方百计想接近杨坚,目的是想杀他报仇。谁料想,刚接近他时间不长,就被独孤皇后发xiàn

。独孤皇后不是发觉我姑姑对杨坚有什么不利,而是她容不得杨坚有别的女人,她把我姑姑活活的给打死了……

我爹把报仇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我姑姑身上,我姑姑死了之后,我爹禁不住这次打击,自杀身亡,丢下母亲和我。

我爹在世的时候,家里的生活来源,全靠逃难的时候带出点钱,我爹死了以后,家里剩下的钱,全部用来埋葬我爹,我爹死后,家里的生活来源就几乎断了。

我爹死了,我娘伤心,一病不起,时间不长,也死了。因此,埋葬我娘就成了我的事情。我一个小丫头,拿什么来埋葬我娘?于是,我就到奴隶市场自卖自身。我的条件就是把我娘给埋在爹爹一起。

我不敢把自己抹得太丑,怕太丑了没人要;我在自卖的时候,刻意打扮了一下。但我见到那些男人对我不怀好意,就连那些乞丐都望着我流着口水……我怕了。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如果不尽快把我娘埋了,恐怕我来不及埋葬我娘,我也被别人糟蹋死了。

见一个大人的大轿过来,我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勇气,我扑到轿边,哭诉着要大人埋葬我娘。

那个大轿里正是坐着宇文大人,我是遇上了好人,他听说了我的情况之后,派人将我娘埋了。我就到了她的家里当奴仆。

我年轻,暂时还不想死,我到他家刷碗、扫地什么的我都抢着干,可是,我哪里会干呀?就这样,我硬撑着。

宇文大人见了我,对我有好感,说真话,我也想报答他。宇文太太见了,就千方百计的要把我挤走。说我啥事也不能干,今天打了碗,明天摔破碟,一定要宇文大人赶我走。

我打破过碗,摔破过碟子,这也是实情。不过,我看出来,宇文太太赶我走的真zhèng

目的,还是怕宇文大人纳我为妾。

自从我进了宇文大人家的门,宇文太太就对我看得很紧。一来宇文大人也算是正人君子,二来无法接近我,后来,就把我送给了你……”

薛峰听了,流下了眼泪,这一次的眼泪是真的!

傻姐儿在抽泣声中睡去,薛峰起身,拾了一些柴禾,添在火堆上,也沉沉的睡去。

突然,薛峰感觉很冷,他猛的睁开眼睛,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切。他坐起身来,发xiàn

篝火已经熄灭。

他起身走出一看,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上的几颗寒星,眨巴着它那半僵的眼睛,那星星像是在对薛峰说:太阳出来了,我就不冷了,你呢?

两世以来,真zhèng

的寒冷,昨天,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以前,他曾读过唐朝诗人罗隐的《雪》:“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今天,他才真zhèng

的感觉到“为瑞不宜多”的深切含义。

“薛爷……”傻姐儿迷糊中,一把没有抓到薛峰,惊呼道。…,

“傻姐儿,别怕,我在这儿呢!”薛峰听到她的惊呼声,知dào

她害pà

,立即走回来答道。

“……我……我还以为你抛下我自己走了呢!”傻姐儿惊愕的说道。

“傻姐儿,你今后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一辈子也不会抛弃你的……”

“韩雅、秋华,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你不照样离开她们三年……”傻姐儿突然感觉自己说的点过了,立即捂住自己的嘴。

“……我,我没有抛弃她们……不过,也确实对不起她们!”

“我说错了,你为了事业,这算不上抛弃!”

“谢谢你……傻姐儿……”薛峰感激的说道。刚才,傻姐儿提到韩雅,这使薛峰顿时感到心里堵得发慌。他感觉傻姐儿看事情挺透的,便问道:“傻姐儿,你认为我的家里会出什么事情呢?”

傻姐儿略一思索道:“你的家在千里之外,按理,杨谅的亲信不会找到你家里去报复你的……你在家乡,有没有别的仇人呢?”

薛峰这时想起了仇县令和其子舅他们,又想起邹元邹通兄弟,道:“仇人是有的,不过,他们死的死抓的抓了,他们这三年多都没有危害我家,这三年后又会怎样?”

“这一次大赦天下,你的仇人会不会……”

傻姐儿的话还没有说完,薛峰立即想了起来:“坏了!这一次邹元、邹通兄弟,他们不是政治犯,充其量不过是地痞流氓,他们应该在大赦之列……”

傻姐儿见薛峰惊慌,便安慰道:“薛爷,你家不会有事的!我观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你是个吉人,吉人自有天相,你不会有事的!”她说完,闭目祷告起来。

薛峰当然不会相信迷信一类的话语,不过,傻姐儿的这一番安慰,确实令他很是受用,心里顿时安定许多。

第157章 艰难险阻

天空其他地方还算晴朗,但东方的地平线之上,仍然堆积着许多乌云,虽然如此,天还是逐渐的亮了起来。

早上,天气还是很凉,不过,马路上已经有了来来往往的人群。

薛峰挽着傻姐儿的胳膊,向马路上走去。

傻姐儿突然站住,道:“薛爷,我有一种感觉:我们走马路依旧会有危险……”

“我家还在千里之外,不走马路,哪还有别的路可走?走山路、走小道,那要走到猴年马月呀?”

“依我看,我们不如走小路回长安,依老仆射先前的安排,多带些护卫,这样,回家会顺利一些。现在,我们没了马,再遇上危险,回家就困难多了!”

“这个,我也想过……不过,回去的话,不好意思见老仆射不说,还要耽误一天的时间。眼下,我的家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心急火燎,哪有心事向回走啊?真要是回去的话,急,也把我急死了!”

“……”

傻姐儿知dào

薛峰归心似箭,不劝,肯定会遇上麻烦,劝又没用,只好无奈的跟着他一同走去。

路上挑担的或赶车的所有行人,见到这两个年轻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篷,感到诧异:天上没有火毒的日头,戴什么斗篷?天上也没有雨雪,穿什么蓑衣?

原来,他俩想把蓑衣和斗篷扔了,但脱下之后,感到寒冷,一时又舍不得脱下。再说,就是顺利的话,没有个十朝半月是到不了家的,在这段时间里,难免要风餐露宿,蓑衣和斗篷都是要用得上的。

来的时候,有马。马背上多两个斗篷多两件蓑衣,也累不着马。如果人把它背着,长途跋涉的,可就要累人了。总之,他们暂时还舍不得抛弃这两件东西。

扔也不是,背着也不是,所以,只好穿在身上。

身边有骑马的经过,薛峰几次想抢一匹,但自己在傻姐儿的面前,一直正人君子的,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妥。

“注意,薛爷,后面有骑马的来了,我们向他借用一下!”傻姐儿轻声对薛峰说道。

借用?这不就是抢吗?原来,傻姐儿是赞成自己抢的呀!

薛峰将傻姐儿掺着,让她贴着路的右边沿上行走,他站在她的左侧,放慢脚步。他用那超乎别人的耳朵静听,后面骑马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二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五十米,为了不让后面骑马人发觉自己有什么不轨行为,他没有回头,竖起耳朵聆听。

傻姐儿知dào

薛峰要干什么,心情不禁紧张起来。

四十米……十米……五米……

薛峰猛一转身,飞身上马,右手反身向骑马人打去。

那骑马人双手托薛峰的右臂,紧接着四只胳膊缠在一起,马,仍然在急驰。

薛峰没有想到,凭自己的力qì

,尽然没有把这人推下去,就连麻叔谋那样臂力过人的人,都弱于自己,这天下,还有谁能和自己匹敌……

“师兄?是你?”薛峰同时看清了那骑马人的脸和腰间的酒葫芦,一看,竟然是阿里,他大声惊呼道。

“师弟?是你……快跟我上山!”阿里不容分说,调转马头,向山上就冲!

“师兄,快停下,你看见后面那个穿蓑衣的了么?她是我带来的!”

阿里一听,调转马头,向回冲去。

傻姐儿从薛峰抢马那一霎时起,心就一直悬着。见薛峰没有得手,她更是焦急万分。她见他们上山之后,又向她冲来,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愣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薛峰竟然与这个过路骑马人认识。…,

薛峰见阿里焦急的情态,知dào

事情紧急,到傻姐儿的面前,一把将她提上马来。

“坐好!”阿里大声喊过之后,便调转马头上山。

阿里的马术确实娴熟,马一路上山,竟然如履平地。直至半山腰的密林深处,才停下马来。

三人下马,拴马之后,走上一个小山包,回头望去,只见十六七个人的马队,从北面向南急驰。

突然,这支马队停了下来,向山上开始搜索。

阿里一见,急忙道:“他们要搜山?”

“这是些什么人?”薛峰不解的问道。

突然,阿里的马一声长嘶,它想告sù

阿里:主人,有人上山来了!

阿里气的,走上前去,一个耳光。马惊疑的望着他,那意思是:怎么?我告sù

你有人来了,难道错了?

“你这个畜生,你这样嘶叫,岂不是故yì

暴露了我们的目标?”马感到莫名其妙,反正,它觉得自己是错了,要不的话,主人怎么会抽自己的耳光呢?

山上的十几个人,都是军人,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听见马的叫声,立即向这边围拢过来。

“师弟,我要把他们引开,你迅速隐蔽起来,前面的镇子你也不要去了,那里有围堵你的人!你设法走小道,或者走水路……”阿里一边说着,一边牵着马走出森林,向南走去。

“师兄,你怎么知dào

?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薛峰问话的时候,阿里已经走得远了!到京城四年,他一直没有见到阿里,今天见了,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分开了。

“这里……”

“看呀,在那里!”

……

那十几个人不仅看到了夜里在树上自杀的那个杀手,也看见了阿里骑马出现在南面的半山腰上。

密林中的薛峰和傻姐儿,已经能够清晰的听到那些人的喊声。

紧接着,那十几个人便向阿里追去。

薛峰这时真想问一问阿里: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还在皇宫骁果部队里吗?这些年,你有没有回去看过师傅、师妹?在我没有拦截你之前,你骑马急匆匆的向南急驰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引上山来?你怎么知dào

会有人要来追击我们?你又是怎么知dào

前面的镇子有人拦截我……

“薛爷,你别急!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会有办法的!”傻姐儿见薛峰焦急的样子,便安慰道。

薛峰皱着眉头,两手托住傻姐儿的脸,道:“我怎能不急?这一带的水路、小路,我根本就不熟悉,我们怎么走?再说,我们要吃饭、要喝水,我们现在已经饥肠辘辘!我们不是神仙,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照样活着……”

“不过,你急有用吗?人在情急之下,总会失去理智,会做出一些错误的事来……”

“不要你来教xùn

我!一个女人……”薛峰心情非常糟糕,再听到傻姐儿啰嗦,不禁动起怒来。其实,他也知dào

自己目前的愤nù

和焦虑于事无补,但是,如果硬压制自己的情感,准会出事的!

傻姐儿顿时脸上发红,像火烧的一般,怒道:“薛峰,我是教xùn

你的么?”

薛峰吓了一跳,连退两步,惊异的望着傻姐儿:这四个月以来,傻姐儿始终是一付傻乎乎的、极为平静的样子,自从和她认识以来,见她说话始终是细声慢语的,更没有见她生过气………,

在自己入这世以来,见过的女人不多,韩雅、秋华、阿晨、阿晓、妮子、红拂等,这些人,谁也没有敢和自己大声喊过,而这些人,都极有可能跟自己喊,可是,从没有过。他从没有想过傻姐儿这一辈子会跟自己动怒,而她,却动了怒……

傻姐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拿下斗篷,脱下蓑衣,整了整衣服,把深桶状的灰色男儿帽扔在一边,取下发夹,双手十指当成梳子,把头发梳了个顺。接着,用发卡把头发卡好,一个人轻轻的向山上走去。

“……你干什么去?”薛峰一看,傻姐儿的表情,就像要英勇就义前的那些女子一样,眼睛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里面没有一点儿泪花。他知dào

,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他急忙跑到她的前面,拦住她的去路。

“薛峰,你……”

为了缓和气氛,薛峰连忙道:“怎么?薛爷也不叫了?”

“我叫你薛爷的时间长了,你还真把你当作爷了!”傻姐儿低下头去,她怕接触薛峰那火一样的目光。

“傻姐儿,难道你生我的气了?”其实,薛峰并不想争什么爷,只是目前的气氛不大好,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你一个毛嫩小伙子,我和你生什么气呀……”傻姐儿依旧低着头说道。

“什么?我是毛嫩小伙子?”薛峰感觉傻姐儿的这一句话太惊人了!“傻姐儿,你要知dào

,老仆射杨素,一个大宰相,可谓是大智之人了,我和他在一起,特别是他和柳述争斗时期,他几乎每天都要问我许多遍,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能从容的回答他,他总是能照着我说的去做……”

“薛峰啊,我看你真是个井底之蛙呀!”傻姐儿轻轻的抬起头来,望着他说道。

本来,薛峰心里就像是塞了棉花一样难受,一听傻姐儿这话,就越加难受!他转过脸去,张开大嘴,猛的呼出一口长气,想让自己的心情好受一些!他知dào

,他已经离不开傻姐儿了,傻姐儿就像磁铁一样,牢牢的把自己这个铁块给吸住。此时,他真有一种四面楚歌之感!

突然,他听见身后有声音,他猛一转身,只见傻姐儿向北跑去。

第158章 抉择

薛峰知dào

,巨大的危险可能随时发生,如果这个危险发生的话,对傻姐儿来说,将是毁灭性的。对自己来说,同样也是毁灭性的。因为没了傻姐儿,自已就将失去灵魂,至少,在最近一个时期是这样。情况危急,容不得他细想,他的脚向地上猛蹬,然后,像箭一样的飞了出去,紧接着,一把抓住飞奔中的傻姐儿。

薛峰抓住傻姐儿之后,他转身回望,他不明白,自己距离傻姐儿十多步开外,傻姐儿还在奔跑,自己怎么一伸手就能抓住她?莫非自己能飞行?即使能飞行,又怎么感觉不到飞行的时间?

“薛峰,你放开我!”傻姐儿转身愤nù

的吼道。

“傻姐儿,我只想知dào

,你想干什么?”薛峰哀求道。

“我干什么,与你有什么相干?”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说与我没有相干?”

“薛峰,你太无耻了!谁和你是夫妻?”

薛峰气急了,猛的抬起右手,向她的脸上掀去。

傻姐儿十分平静,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薛峰在自己的手即将接触傻姐儿脸的霎时间,猛的停下,他知dào

,自己这一巴掌下去,傻姐儿的脸定会像西红柿被摔在地上一样,那就彻底给毁了!他停下的手转向自己的嘴里。

他的手指被咬破了,满嘴都在向下流血,可是,他一点儿没有觉察。

傻姐儿惊呆了,她一下子跪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他的双腿:“薛峰,我求你,你把你的手从你的嘴里拿开!”

薛峰急忙将手从嘴里抽了出来,一看,才发xiàn

手指已经被自己咬破,正在向下滴血。薛峰的眼泪一下子窜了出来,他蹲下身体,望着傻姐儿那极美的脸庞:“傻姐儿……”

“哇哇……”傻姐儿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傻姐儿在心里,从没有埋怨过薛峰,她知dào

,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不过,她知dào

,前面还有许多艰难险阻,薛峰带着自己,自己纯粹变成了一个累赘。如果没有自己的话,薛峰很快就会回到家中,回到他的亲人的身边。

正因为自己绊住了薛峰的腿,于是,她决定离开自己心爱的人。然而,离开是痛苦的!她便想把痛苦由自己一人承担,便对他冷言冷语。

在这些都失效的时候,她决定趁他不注意跳崖自杀。当薛峰的巴掌向她打来的时候,她感觉这个结局很好!他是个有情义的人,打死自己以后,会把自己埋在这山上,自己的将来,就与这青山绿水相伴,直到永远,也是挺好的!

当她看见薛峰痛不欲生的样子,她的心碎了,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傻姐儿,如果我有什么不好,请你原谅!”薛峰一边从身上取出刀疮粉洒在自己的手指上一边说道。

傻姐儿依旧哭个不停。

他被她痛苦的哭声,哭的心儿都碎了,他还真以为是自己得罪了她,是自己伤了她的心:“傻姐儿,请你原谅我!”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薛峰,你让我去死吧!我跟着你,是你的累赘!你的家人……现在正需yào

你,你不要管我,你快点儿走吧!”

“傻姐儿,你就是我的家人!我连眼前的家人都照顾不了,怎么照顾远方的家人?傻姐儿……”

“看来,我想的没有错,我只有死了,你才能安心的快点儿回家!”傻姐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好不伤心。…,

“傻姐儿,你错了!你真的错了!如果你要死了的话,我也决不会活的!你死了,我活着也是痛苦……傻姐儿,我清楚的告sù

你,我,绝不能没有你,你不要再傻想了!”

“……”

两人双流泪,四行。

“程序,你告sù

我,我如何才能解脱目前的困境?”

“唏嘘……”

听到程序发出的唏嘘声,薛峰的心里空落落的。自己从后世带来的程序,一直没有发xiàn

,直到自己被伤害而激活,几年来,程序给了自己帮了很大忙,它就像答疑解惑的老师一样,处处都在自己的身边。

以前,在程序没升级之前,还固定在子时回答自己一个问题,自升级之后,自己和程序间的对话方便多了。自己利用这个程序,为杨素出谋划策;利用这个程序,解开了许多疑问;利用这个程序,自己的一切变得得心应手。

据程序所说,它出了故障。可是,怎样才能修复这个故障,自己一无所知。在后世,出现这种故障,可以请专家,可以上网求助,可以提出来让大家讨论,然后,在当世,所有人并不知dào

程序为何物。天下之大,但却没有自己可问的地方。

如果程序正常的话,它一定会给自己一些提示;如果程序正常的话,自己会知dào

家里发生了什么;如果程序正常的话,自己会知dào

阿里在忙些什么;如果程序正常的话,自己会知dào

师傅和师妹现在怎样了。

然而,程序没用了,它出了问题,也许就是某一点小问题,导致程序出现异常。所谓知识就是力量,可是,自已无法获得这方面的知识……

他还想作一些努力,虽然他知dào

无用,但还是疾呼:“程序,你的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难道你自已不能自动修复吗?难道从此你就要在我的生活中消失吗?”

“唏嘘……”

“薛峰,我看你还是不要求它了,与其无用的求它,还不如用这时间来想一些办法呢!”傻姐儿替薛峰擦干了眼泪,柔声说道。

又是一个神奇!

薛峰感觉到!自已与程序的对话,以前,经常在其他人的面前发生,因为这种对话完全是一种精神上交流,别人,完全无法感受到!然而,傻姐儿感受到了!

在薛峰的眼里,傻姐儿自身,也是一个谜,至少,自已在短期内无法解开这个谜,也许,永远也不会解开。

人生难得一知己,如果自已把傻姐儿认作知己,就应该把自已知dào

的一切,用来和她交流,包括自已来于神奇的后世:“傻姐儿,看来你天生就是我的知己,我有一个秘密,时常和一种程序对话,这个程序,它不是人……”

“那它是什么?鬼吗?”傻姐儿听了,突然,浑身毛骨悚然,不是人又能对话?这薛峰是什么人?

听到傻姐儿这句问话,薛峰才认识到,把自已来自于神奇的后世这一想法与人交流,这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啊!要想解释清楚一个词,都很难很难,如果硬要解释的话,即使是实话,在别人看来也完全是鬼话……现在还不是考lǜ

这些事的时候,还是要考lǜ

怎样才能回家:“傻姐儿,我们走吧!”

“薛峰,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它不是人,那又是什么?不是鬼,难道是神吗?如果有神相助,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傻姐儿依旧想弄个明白。…,

薛峰知dào

,这是一个无法说明白的事!从这一点来说,在这个世界上,自已还没有可以称为知己的人!解释,完全是徒劳的,因此,他挽起她的手臂,向马路上走去。

“……薛峰……你那个师兄……曾告sù

你,走小路,或者走河路,叫你不要走大道的!人家说的对的……我看,还是听人家的为好!”傻姐儿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走哪里为好,因而,重提他师兄说过的话,以示提醒。

“做事最怕犹豫不决,走小路、河路,我们吃什么……走大道,就这样决定了!你就围绕我这个思路去想办法,别的,不要再提了。走大路,虽然有危险,但如果能够迅速排除障碍,无疑是一条捷径。”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大路上。

“不是有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么?薛峰,我看你还是应该三思而后行啊!”

“走大路,这就是我的抉择!是福是祸,暂且不论,未来也不会后悔!因为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抉择!”薛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中露出坚定的目光。

第159章 娘儿俩(一)

他们俩到了路上,又成了所有行人注目的重点。本身两人就身处危险之中,如果再被人家这样关注,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不是做广告,关注的人越多越好!

“……傻姐儿,你冷吗?”为了减少这种被人无益的关注,薛峰决定脱掉蓑衣和斗篷,但他又担心傻姐儿冷,便问道。

“有点儿冷,不过,这蓑衣和斗篷不能穿了!不穿虽然有点儿冷,但穿是不行了!这些人看着我们,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傻姐儿和薛峰想到了一处。

他们俩取下斗篷,脱下蓑衣,几次想扔都没舍得扔掉,因而,薛峰将它捆了捆背在身上。

傻姐儿既然是男装,薛峰从身上脱下一件外套,套在她的身上,两人继xù

向南快速走去。

然而,虽然他们俩换了行头,但关注他们俩的人一点也没见减少。薛峰夜里在河里与杀手搏斗,绸缎的服装上满是泥浆,如果是捞鱼摸虾之人身上有这些泥浆,倒也正常,如果高档绸缎服装有这些泥浆,就叫人无法理解,越是不好理解,别人就越加关注。

“薛峰,如果大家都像看猴子似的看着我们,到了前面镇上,那就等于告sù

他们,我就是你要找的薛峰!”傻姐儿看着那些人异样的眼光,担心的说道。

“这个,我也知dào

,你也不用尽说那没用的,你看怎样才能叫他们不这样看我们呢?”薛峰也知dào

别人看自已的原因,关键在自已的这一身衣服上,不过,自已总不能脱光衣服走路。话再说回来,衣服真的脱光了,那样,看的人就会更多了。

傻姐儿听了,觉得薛峰说的在理,说对了不抬杠。因此,她仔细的观察起身边的人来:从南向北走来一行赶着牛车的,四辆牛车,牛车里装着炭,前面赶牛车的老汉穿一件到处露着棉花的破棉袄,腰间勒一根草绳,胸口都露了出来,他的两手抄在袖笼里,破棉帽把头裹得严严实实。

再看后面几个赶牛车的装束,和前面那个都差不多。这些人显然是把炭拉往长安城里去卖的。

一路上,有挑粮食的;有一头挑的是石头,另一头挑孩子的;有扛着耙子带着绳子去耧草的;还有一个儿子将老母推在独轮车上的,总之,形形色色的,啥人都有。

傻姐儿的目光,最后落在这个推独轮车的小伙子身上。这小伙子身高粗细与薛峰接近,而这位母亲的身高粗细又与自己相当。

傻姐儿示意薛峰将蓑衣斗篷给这小伙子,薛峰还以为她叫他把蓑衣让这小伙子推着。薛峰感觉这样做不好,经傻姐儿再三示意,他才将蓑衣斗篷放到独轮车上。

小伙子长头发很乱,皮肤黝黑,见人把蓑衣丢在他的车上,眉头一皱:“你们想干什么?”

这时,傻姐儿才发觉那小伙子的母亲脸上也露出痛苦之色。

傻姐儿见小伙子不乐意,急忙解释道:“我们是想把这个送给你,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不要的话,我们就把它扔了。”

这两件蓑衣和斗篷,颜色煞黄,虽然有些脏,但一看就知dào

是新的。小伙子听说是送给自己的,眉头逐渐的松弛下来:如果真的给自己的话,这两件东西,刮风下雨的,自己还真用得着。

小伙子走得头上冒汗,停下车来,脱下灰色布外套,放在车子之上。这小伙子见母亲脸上冻得发白,于是,便把蓑衣围一件在她的身上。…,

“大娘,你这是干什么去?”傻姐儿和她聊开了。

大娘痛苦的说道:“哎!我的心口胀得慌,吃饭吃不下去,自己倒腾些草药吃,一直不见效果。今天,我儿子带我去拜拜菩萨……”

“没有去看医生么?”

傻姐儿问道。薛峰瞧着她心想:没想到以前很少说说话的她,还是位聊姐儿呀。

大娘叹了口气道:“以前也看过,也吃了一些药,可是,吃了就好上几天,一不吃又那样。我们百姓人家,哪有钱长年累月去看这半死不活的病呀……再说,人家过日子,到处都要花钱……”

傻姐儿向薛峰伸出手来。薛峰不解,心想,你这是干什么?

傻姐儿的手又向他伸了伸,薛峰心想:这丫头莫非想要拿我的钱,做慈善事业?想到这里,他从袋子里掏出一贯钱来,放到她的手上。

傻姐儿将这贯钱又放到大娘的手里:“大娘,菩萨要拜,这病,该看医生,还是要看医生啊!”

“这位哥,怎么好要你们的钱呢?”傻姐儿男装,大娘还以为她是个小子。大娘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两手却紧紧的捂住那贯铜钱。

“娘,钱还给人家,不能要人家的钱!”那小伙子推着车,本来就流着汗,见他母亲收了人家的钱,汗一下子多了——满脸是汗。

大娘偷偷地瞪了儿子一眼,一会儿,脸上装出笑容道:“人家是好心,你如果要是真的不收的话,也不好吧?”

小伙子一听不高兴了,这无缘无故的收人家钱,还说不收不好。顿时,他的脸胀得像紫猪肝一般,停下小车,直起腰来说:“娘啊,要是我爹知dào

了你收人家的钱,去家非要和你吵不可!”

大娘不高兴了,脸也没有装出笑容,喊道:“你都十七了,他也没能挣钱给你娶媳妇,我的病多年了,他也没钱给我看病……遇到好心人,给些钱,他还有什么脸面找我吵?”

“……你,你还是把钱还给人家吧!我会苦钱替你看病的!”小伙子也是个犟精,气呼呼的站在那里,望着他娘,看样子,他娘不把钱还给人家,他就不走了。

大娘着实舍不得到手的一贯钱就这样没了,见儿子那样,她只好在心里埋怨儿子,可是,终究没有要还钱的意思。

太阳高了起来,他们的身上都暖和了许多。

傻姐儿见他们娘儿俩争执不下,便笑盈盈的说道:“大娘,这钱,你们是排上用的,要不的话,我们也不会给你们……如果你们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你们就将你们两人的外套脱给我们,你看怎样?”

那推车的小伙子的外套脱在小车上,大娘穿着蓑衣避风,暂时这外套都用不上。

小伙子一听,这样也好,总没有白拿人家的钱。他把外套褂子递了过去。傻姐儿指了指他的腿,示意他把外套裤子也脱下。小伙子听了,脱下外面的套裤,里面露出了破棉裤,小伙子似乎有点儿难为情。

大娘一听,心想:中!这一贯钱,做自己身上的这样的衣服,二三十套是够了。突然,她灵机一动:这两人原来不是专门来行善的,原来是有所图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还能多要点儿。她脱下外套,拿在手里,似笑非笑的对着傻姐儿说道:“你这小伙子,我看你这样,也是面善之人……”

“大娘,你的意思是……”傻姐儿的目的,是想花点钱,换下他俩这身不惹眼的普通衣服,可是,大娘把衣服拿在手里,却没有给的意思。

“这位小哥儿,人吧,就是重个感情。说真话,我们这两套衣服也值不了一贯钱。不过,我这身衣服,还是我出嫁的时候,我娘陪我的嫁妆,我……”大娘说话很有艺术,欲言又止。

“大娘,如果要是这样,那就算了吧!”傻姐儿可不想做那强人所难的事情,便道。

“不不!大娘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大娘捂住心口,痛苦的说道。

第160章 娘儿俩(二)

知娘莫如儿,他的儿子知dào

他母亲的意思,他胀红着脸说道:“娘,你不能再向人家要钱了!”这小伙子说话,是有根据的:他娘的这身衣服是大前年做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并不是什么他姥姥给的什么嫁妆。

小伙子的这句话使傻姐儿豁然开朗,急忙把手伸向薛峰。

薛峰对这衣服的价格不是外行,他曾为小妹买衣服,深入的了解过它的价格,再说,自己的两个师妹就是开布庄的。像他娘儿俩的衣服,就是新的,一百文连手工也能做上个三套……

傻姐儿见薛峰还在犹豫,便朝他瞪了瞪眼。

薛峰一想,现在不是算细帐的时候,又掏出一贯钱,递给了傻姐儿,傻姐儿又把这贯钱递给了那位大娘,道:“大娘,这样,你就不吃亏了吧?”

大娘刨下那一贯钱,放在屁股下,颤抖得无法回答傻姐儿的话,好不容易把外套裤子脱了下来,连同衣服一同递给了傻姐儿。然后,转向儿子道:“快些走,我们早点儿去菩萨……哎哟!”

他的儿子看他娘的这一番表演,实在看不下去,不过,她是自己的娘啊!他看娘收了人家那么多的钱,不大好意思面对薛峰和傻姐儿,推着小车,飞一般的离去。

大娘这心口胀,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胃胀,这胃胀是有点神经性的。她得到两个斗篷,两件蓑衣,两贯钱,失去的只是总价值不到五十文的两套衣服,失去的与得到的相比,实在微不足道,因此,心里充满了喜悦。这一喜,把心口胀也给喜好了。

“儿子,快,快点儿回去!”大娘的心口不胀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这拜菩萨的事,就只有等下一次了。

“娘,怎么?不去拜菩萨了,你的心口不胀了么?”

“菩萨显灵了,我的心口儿好多了!”大娘的心口好了,在车子上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她跳下车来,向回走去。

……

“快!脱!”他们娘儿俩走后,傻姐儿一边说着一边山上一棵大树后走去。

薛峰紧随她走去,他知dào

她这一番的用心,在于换下他娘儿的衣服,不过,这个本钱也太大了。

到大树后面,傻姐儿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把大娘那身外套换上。把脱下的外套撕了撕,做了个三角头巾和面罩,将头扎上,将脸蒙上,接着,拿根树枝当拐杖,弯腰驼背的向山下走去。

薛峰也按傻姐儿的做法,把外套脱下,穿上那小伙子的一身灰布衣服,他朝身上一望,像个庄稼汉,衣服也合身。

薛峰把换下的衣服放在一个坑里,埋起来。抬头望着傻姐儿那样,甚是好笑,他一边追着一边道这:“傻姐儿,你看你那模样,笑死人了!”

傻姐儿回头,将树枝在地上捣了几下道:“薛峰,从这刻起,不许你再乱叫,现在,我就是你的娘,你,就是我的儿子。”

薛峰听了,没好气的道:“我从小就没有娘,你想当娘,也是个后的,你可不要让我老爹讨了这个便宜啊!”

“哎呀,薛峰,你胡说什么呀……你看过唱戏么?女儿还能装成她爹的娘呢!”傻姐儿见薛峰的话说的这么难听,急忙道。

薛峰心想,这个巧送来了,不讨白不讨,于是,笑了笑说道:“哦!原来你是我的女儿,你在假扮我的娘啊,这个行!”…,

“你胡说什么呀?”傻姐攥起拳头向他的身上打去。“哎哟哟——”谁知,薛峰的身上像石头一般,她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他没感觉疼痛,她的拳头却疼得急忙缩回。

“快些走吧!不要再开玩笑了!”薛峰感到,刚才难得轻松一下。不过,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现在关键的是赶路。

“薛峰,你看,他们俩怎么回来了?”傻姐儿指着他们娘俩道。

“你还是问他们吧!”

傻姐儿本想上前问问,可是,他们俩向望着怪物似的望了她一眼,然后,快速从她身边走过。

傻姐儿本想客气一声,上前打个招呼,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尴尬的望着薛峰,难为情的道:“你看,这叫什么人哎?”

“你那样子,没有把人家吓着就是好事,还说人家是什么人?”薛峰看着她那包头裹脸的样子,甚是滑稽,没好气的说道。

傻姐儿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这一身装束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这包头裹脸的自己即使看不见,但自己想像也不咋地。因此,她也苦笑了两声。

……

一辆拉着几捆芦苇的马车从后面得得而来,薛峰上前拦住,示意那赶马车人停下,那赶马车的大汉虎着脸瞪着眼,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干什么呀?找死啊!”接着又嘟哝了几句,薛峰没听懂,但知dào

他肯定是在说不好听的话。

“喂……我娘走累了,坐你一下车行吗?”薛峰拦车,想找个理由,他看傻姐儿那身装束,再看她故yì

弯腰驼背的样子,便只好将她说成是自己的娘了。

傻姐儿听了,暗自发笑:自己今后要牢牢的记住这句话,这娘,是他自动喊的。

那赶车的大汉道:“你也没看看,这上面净是芦苇,这上面能带人么?跌下来怎么办?”

“我们不白做你的车,给你钱。”薛峰心想,还得使钱,空嘴说白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赶车的手摸着胡须迟疑了一会道:“坐车可以!不过,有两条,一是你们摔着了不要找我,二是得先给钱。”

“行!”薛峰说着,给了他十个铜钱,然后,将傻姐儿向车上一托,接着,他也翻身上去。

他们俩趴在芦苇垛上,薛峰紧紧的抓住傻姐儿,担心她滚下去:“傻姐儿,你抓好这绳子,注意不要掉下去呀!”

“薛峰,我都不喊你薛爷了,你也不要再喊我傻姐儿了,好么?”

“你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叫傻姐儿不是很好么?”

“……薛峰,我是有名字的,你想知dào

么?”

薛峰是一个不懂风情的男人,一个女孩主动要告sù

他名字的时候,这是多好的事啊,而他的回答却是:“你就是个傻姐儿,我只知dào

你是傻姐儿就足了!”

“……我是女扮男装,你总叫我傻姐儿,这不是告sù

别人,这是个假男人,是女人扮的,再说,你刚才已经叫我娘了!就更不能叫我傻姐儿了,这姐与娘差着辈分呢……”

傻姐儿说着高兴,她以为,薛峰就是不高兴,他也不会生气的。她见自己说他这样的话,他应该该反驳了,不过,她却没听见回音,于是,她急忙朝他望去,见他也不朝自己望,脸板得像个街道主任似的。

薛峰感觉到了异常:在芦苇垛下,似乎有人的呼吸声。傻姐儿说什么娘啊姐的,他并没有注意……

“咳咳……咳咳……”

薛峰正在思考这呼吸声来自何方,突然,听到赶车的大汉连续咳嗽几声。这赶车人咳嗽的声音,总像是装出来的,当他感觉奇怪之时,突然,发xiàn

两捆芦苇之间,有一东西发亮,而自己正趴在这芦苇之间。

他急忙离开两捆芦苇间的缝隙,示意傻姐儿抓好捆芦苇的绳索,身体不要接近芦苇缝隙。就在他俩离开的霎时,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缝隙间伸出。

第161章 周旋

薛峰抓住从芦苇缝隙间伸出的手腕,用力一勒,咯吱一声,下面的人一声惨叫。

赶车大汉听到叫声,急忙回头,薛峰拿起匕首向那大汉的脖子上猛扎过去,匕首插进大汉的喉咙,匕首尖从脑脖后露了出来,大汉还来不及叫唤一声,便倒于车下。

薛峰急忙跳下车,把傻姐儿从芦苇垛上抱下,把马与车卸开。然后,把那大汉扔到车上,将芦苇车调整方向,对准河道……

“别……别呀……我在芦苇下的箱子里呀……啊!救命啊!”

芦苇下隐藏着木箱,木箱中隐藏着一个杀手!这个杀手看见薛峰要做的一切,他终于明白了,因此,他大声喊叫起来。

薛峰冷笑一声,道:“哼哼!假如你不在里面,我还不把你推进河里呢!”

躲在木箱中的杀手可怜兮兮的道:“这位壮士,你救救我吧!我家中还有七十岁的老母呢,我要是死了,他可怎么办呀?”

薛峰本想把他推进河里了事,一听他说的与情理不合,便责问道:“你家有七十岁的老母,难道你杀人的时候,你没想过,别人家就没有七十岁的老母么?”

“壮士,我知dào

你有老母,可她不是真的,她是你的傻姐儿扮的……”木箱中的杀手,在生死关头,苦苦辩解。

薛峰一听,他这话从何说起?再朝傻姐儿一望,从她的眼睛变小的这个表情中,就知dào

她在笑,那种得了便宜的笑。

从北面,来了两个骑马的,一身衙役打扮的人。薛峰朝车子芦苇垛上一看,那赶车大汉的头歪在芦苇之上,脖子上还在向下滴血。

薛峰一想,这衙役是办案的,看见这死尸,定会问个子丑寅卯,到那时,免不了又要耽误时间。眼下,自己正饥肠辘辘,再与衙役啰嗦,那就大大的苦了自己这五脏庙……来不及多想,他把大车往河里猛的一推,大车便淹没在河中。

两个衙役见了,迅速的跳下马来,这时,薛峰抱着傻姐儿跳上马去。

“喂……你们站住!”那衙役一看满地是血,知dào

出了大事,再看见两人跑了,于是急呼!

那些过路人,在薛峰与赶车大汉较量的时候,他们目睹了这一切。这时,见了衙役,像是见了亲人似的,急忙跑上来说这说那,把他们看到的一切,添油加醋的抢着说了一遍。

这些过路人知dào

衙役也没有多少是好东西,但善良的过路人,此时都他们当作好东西看待。

两个衙役一下子没了主意,从旁观者的言语中得知,那骑马跑了的人,正是凶手。他们意识到,此时此刻,捉拿凶手比听取案情更加重yào

。于是,他俩跳上马去,向薛峰他们急追而去。

过路人当时在一边听得清楚,这芦苇垛中还藏着个人,这个人还挺孝顺的,他在临死前还想着他那七十岁的老母。

……

薛峰带着傻姐儿向前急驰,他回头望去,那两个衙役从后面向他追来。

看来,今天薛峰注定要成为大家关注的中心,先前,路上的行人总是关注着他俩,原因是服装与身份不谐调。他们换了那娘儿俩的衣服之后,被人关注刚刚解除,现在,又成了过路人关注的焦点:原因仍是那服装与骑马急驰的身份不谐调。

一个乡下小伙子,带着一个老母在马上急驰,这应该是不谐调的原因。…,

傻姐儿忘记了身处危险,望着过路人的表情,道:“薛峰,你也看到大家的表情了!我想,你再叫我傻姐儿,真的不合适了,我看,今后你还是叫我别的什么吧?”

“你想说什么呢?”薛峰在想着如何摆脱那两个衙役,傻姐儿却不停的嘟哝着称呼问题。他知dào

,对付衙役可不能对待那些杀手那样。杀了那些杀手,到头来,自己充其量不过是自卫,杀死他们也是为国除害。可是,要是杀死衙役就不同了,这叫武力袭警,这可就叫犯罪了!

傻姐儿并没有看见后面衙役追逐,只是听到薛峰的声音里充满了埋怨,于是,她想,不如直截了当的和他说算了!因而,她不高兴的说道:“我说什么你还不清楚么?我们两人现在扮演的身份,我是你的娘,你是我的儿子,你就是演戏,从现在开始,也应该叫我娘,而不应该叫我傻姐儿!”

薛峰终于听清了她说的是什么。他心想,你真是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姐儿了,现在身处危险之中,还想着讨巧。因而,他极不高兴的道:“傻姐儿,我告sù

你,你如果真的想当娘的话,你就好好的侍候我,到时候,我让你生个小宝宝,到时候,就有人叫你娘了!”

傻姐儿一听火了:“薛峰,我告sù

你,我的太爷爷曾是柱国,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后代,你呢?不过是乡下的一个穷小子,你张口闭口叫我侍候你,你也太不尊重人了……你让我下去!”

眼看,两个衙役已经追到面前,傻姐儿却呕气,在怀里挣扎着要下去。薛峰一着急,苦道:“我的亲娘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任性?”

傻姐儿一听,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不少。不过,气还是有一些,为了发泄,她故yì

的道:“嗯!不错!这才像我的好儿子!”

两个衙役已经一前一后的把他们拦住,前面的那个衙役听见傻姐儿的话,怒道:“你这个娘是怎么做的?你的儿子杀了人,你还夸她是你的好儿子!老婆子,我告sù

你,你这样袒护你的儿子,你也是有罪的!”

这几句话说的薛峰真是哭笑不得,可是,现在又不是哭笑不得的时候,他们想的是设法尽快摆脱困境。

薛峰明白,自己的武功再高,也不适宜打这两个官人;自己的武功再高,自己骑着马带着傻姐儿,也难逃被衙役追上的命运,因为自己的武功高,马却和衙役的马一样,并不是什么千里马。如果自己强行逃跑,这些衙役就会采取包括伤害在内的各种措施。

傻姐儿心想,该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了。“你们两位官人,你们听着,那马车上的人,是我老婆子的仇人,是我叫我的儿子杀的。只要你们放了我的儿子,我跟你们走!”

薛峰见傻姐儿说的义正辞严的,低声怒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谁是你的儿子?”

那个衙役哈哈一笑:“即使你这老婆子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凶手仍然是你的儿子,话再说回来,即使官府判你儿子无罪,现在,你的儿子也应该跟我们走一趟的!”

“你想带走我的儿子,你们休想!”傻姐儿指着他们俩怒道。

傻姐儿裹着脸,那两个衙役真当她是他的老母。再看她指着他们的手,他们愣住了:这老太太是怎么回事啊?声音像个小姑娘,这手怎么也像个小姑娘呀?

傻姐儿见他们盯着自己的手望,慌忙把手缩了回去。

薛峰被他们俩拦住,为了防止他们伤害到傻姐儿,他下了马,以便周旋。他想:到万不得已,这衙役也不是完全伤害不得的。

想到这里,薛峰抱着傻姐儿跳下马来。

傻姐儿低声道:“你犯什么傻呀?你把我放下,你一个人跑,他们俩能不追你……我在这,你,快点儿上马!”

第162章 方便

薛峰低声喝道:“废话!我怎么能丢下你,让你一个人在这呢……从现在起,你给我闭上嘴!”

傻姐儿心想:我是大将军之后,骨子里就懂得带兵打仗,在运筹帷幄方面,总比你这普通人要高强些吧?想到这里,便趾高气昂的道:“你可真是个傻儿子!你先跑走,等他们追你了,我再设法去找你,这不比两人都困在这里好么?”

薛峰没想到关键时刻,傻姐儿竟然添乱,为了彻底让她服帖,他低声威胁道:“如果他们发xiàn

你是小姑娘,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到时候,你要是失了身,那怎么办?”

薛峰这一招真厉害,傻姐儿一听到可能会失身,顿时傻了,呆呆的愣着,只往薛峰后面躲。如果薛峰的身体里好躲,此时她也会躲进去。

傻姐儿不添乱了,薛峰在思考着对付两个衙役的方法。

两个衙役一付大意洋洋的样子,认为对付这个小子应该是小菜一碟,瘦弱的老婆子无须对付,走路带起的风也能把他刮倒。因而,他们掏出绳子,打算先把这个儿子给捆了。

薛峰上前一步,一脚步踩住其中一个衙役的脚面,拉住他的膀子上前一拉,那个衙役便跌倒在地。另一衙役冲上前来,双拳合拢,向薛峰的头上砸去。

薛峰接过他的双拳,向地上一拉,脚步向他的腿上踹去,趁他将要跌倒之际,将他拉在先前跌倒的那个衙役身上。然后,迅速将绳子向他们俩网去。

只一会儿,两个衙役的上身被背靠背的绑在了一起。

那些过路人,早就在这看起了热闹。即不靠近,也不离远。靠近怕伤着自己,靠远了又怕看不着热闹。

薛峰心想,趁这个时候,得快点儿走!不过,他又担心过路人禁不住两个衙役的威胁,将他们放了,便对那些过路人道:“老少爷们,这两个衙役无恶不作!看他们挺面善的,其实,昨天,他俩还糟蹋过人家的媳妇。”

过路人一听,纷纷吐着唾沫离开。

两个衙役听了,在地上噢噢直叫。他们动用了全部法律知识,向薛峰讲明他和这一行为的危害性,以及这一行为造成的恶劣后果。

薛峰哪有心事听他们胡扯,将傻姐儿向马上一抱,打马奔去。

一路上,还算太平。说还算太平,说明还有不太平的地方:傻姐儿一路上不停的预测,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叫薛峰千万小心!遇到一行背着背篓和鱼网的打渔人,傻姐儿就坚决的预测:这一行人就是杨谅的死党,他们的背篓里藏的都是大刀。

这些预测,给薛峰造成的心理压力不小,不过,傻姐儿预测的那些,都没有发生。

他俩比较顺利的到达了小镇。

虽说是小镇,但因距京城不远,也是十分的繁华。酒楼布庄等七十二郎的当,一样不少。

到了镇边,已经是午时。眼前关键的关键是解决吃饭问题,因为薛峰的肚子已经是前胸贴后胸了。

薛峰抱着傻姐儿跳下马来,随后,巴掌向马的屁股拍去。

薛峰的巴掌就像石头一般,马受到这重重的一击,撒蹄奔去。路过的人见了,都十分的不解:有的人说:这人也太糟蹋财产了,自己的马也随便抛弃。也有的人说,老马识途,它或许回家,或许送信!

薛峰心想,现在自己要隐蔽一下,不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于是,他拉起傻姐儿就跑。…,

过路人见这个老娘一样的人腿下跑得飞快,都望着她啧啧稀奇。

傻姐儿感觉薛峰这样做很是鲁莽!不过,她为了既能告诫他,又不让他太没面子,便道:“薛峰,你给我停下!你听见他们的议论了么?像你这样带着我狂奔,你倒像个四肢健全的青年,可是,像我这样奔跑,就不像你的老娘了!”

薛峰一边拉着傻姐儿奔跑一边道:“你个傻姐儿,你要想活得自在些,就别老想着讨我的巧!”

“哎呀,你想哪里去了?现在我不是正在扮演你的老娘么,怎么能叫讨你的巧呢?我就是再傻,我也不会让你爹占这个便宜呀……”

傻姐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他俩的面前出现一个横着的拐棍,这拐棍挡住了他俩的去路。

薛峰仔细看去,这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一付绅士的派头……

这个老者一左一右有两个丫环掺扶,他拿着拐杖指着薛峰教xùn

道:“你看什么看?你这小子也太懂好歹了!你知dào

老人最怕跌么?像你这样带着你的老娘奔跑,万一将你的老娘跌出个好歹来,你说你怎么办……你为什么要跑?你做贼啦?后面有人追你?”

薛峰实在不想再耽误时间,便道:“这位老爷,我的老娘她有点儿急,又找不着茅房,听人说,在南边五十步远有个茅房,所以,我就带着老娘跑了。老爷,你让我们过去吧,万一老娘……尿了裤子,那不就……”

“你这毛头小伙子,要是这样,就更不能带你老娘这样跑呀……这是酒楼,你快点进去,里面有茅房的!”那位老爷指着身边的一个大酒楼道。

薛峰此时还真有些便意,便挽着“老娘”向酒楼里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店小二,叉开双腿,挡住了他俩的去路。

傻姐儿是个诚实的人,她实话实说道:“想方便方便,小二,你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方便方便吧!”

小二是个肉头肉脑的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一听傻姐儿这话立即火了:“什么?这是大酒楼哎!你把它当成什么地方了?你把它当成茅房了呀……快给我滚!”

小二说着,就把薛峰往外拥。薛峰抓住他的手腕,一个反拉,小二的手臂转到了后面,腰也弯了下去,随即“哎哟”一声。

酒楼里坐满了客人,他们听说这娘儿俩要来方便,不觉大倒胃口,一个个的嚷嚷起来。

酒楼老板是个老实人,专门算算账,做点死事,前面的活跳活,全由老板娘打理。

其他小二见前堂出事,急忙去找老板娘。

在后堂的老板娘已经听见前堂吵吵,听小二这么一说,急忙从后堂急走而来。

薛峰一见,出来个女人,这女人长得丰腴,年龄在四十开外,头发油光发亮,脸上粉嘟嘟的,手里拿着手帕扭着粗壮的腰肢,上前说道:“这位后生,你这样扭着我店里的人,不合适吧……你先放手,有话慢慢说!好吗?”

老板娘看这个青年穿得寒酸,身边还有个寒酸的蒙着脸的老太婆。她一见这老太婆蒙着脸,便把她与那些瘟疫病人联系起来。她本想叫人把这两人打出去的,可是,她见自己店里的镇店肉小二,竟然被他反手扭着,就知dào

这青年是功夫了得一类的人,便上前和他理论起来。

老板娘从客人们七嘴八舌的话语听出,这母子俩是要来酒楼方便的,也不由得愠怒起来:“这个后生,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不要说我们酒楼是受官家保护,就是没有,我们酒楼也有七八个男子,他们一人一刀也把你给剁了……你想想:我们这酒楼是你们方便的地方么?”

薛峰越是不想惹人注目,越是处于注目的中心。他也想即时息事宁人,便道:“我们是来吃饭的,也是顺便方便的!”

那个被扭着的肉脸店小二,丢尽了昔日的威风。在老板娘面前,更是觉得颜面扫地,弯着腰在那哼哧哼哧的说道:“这样高档的酒楼,是你们这些人能吃得起的么?”

第163章 护送

薛峰听到到哼哧哼哧声,才注意自己还在扭着这个肉脸而壮实的店小二。他松开手,从衣服里解下钱袋,打开钱袋口,往地一扔,就听“哐当”一声。

薛峰指着钱袋说道:“这些钱,吃不起你们一顿饭么?”

那小二头伸向钱袋一望,伸了一下舌头。他那舌头也比别人的肥硕,足有别人的舌头两个大。

老板娘急忙对小二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带客人去方便?”

……

薛峰和傻姐儿方便之后,好酒好菜吃了个肚儿圆,走出酒楼。南面街东五十步开外,一面杏黄色黑边“成衣店”旗子映入眼帘。

薛峰见旗后,首先想到的是要尽快把衣服换掉,不能总让傻姐儿这样裹着脸装老娘,这样装着别扭不算,也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进了成品衣店,免不了又有一阵不快。布店的店小二和酒楼那店小二长的是一副眼睛,见着他们那寒酸相,直把他们往外面赶,直至薛峰又把钱袋扔在地上“哐当”一下,他才笑着把他们引进店里。

薛峰不禁感叹:看起来,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狗眼看人低是普遍现象!

他们俩买的衣服真全,从里面的裤衩,到衬衣、夹衣、外套、呢帽、鞋子,全身换了个遍。进去时是“娘儿俩”,没出门就成了两个后生。

店小二殷勤的端来一个紫铜盆,盆里放了不冷不热的洗脸水,傻姐儿刚要洗,一把被薛峰抓住。傻姐儿非常诧异:“你,你要干什么?”

店里人一个个都感到惊讶:进来是娘我俩,没出门就变成两后生。这小一点的后生还长着一副宜人的女儿嗓子。

薛峰把身上脱下来的衣服打个包,拉起傻姐儿就走。一个人力车儿从门前向北匆匆跑去,薛峰招呼了一会儿,那人力车才知dào

是喊他的。他急忙转身,来到他们俩面前。

他俩坐上去之后,薛峰道:“街南头!”

“街南头什么地方?”人力车夫望着薛峰问道。车夫见布店的人都出来张望,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拉起他俩就走。

一路上,车辘轳“嘎吱嘎吱”的响着,傻姐儿极不高兴的低声道:“你怎么能这样?我洗把脸你都不让?”

“我叫你傻姐儿,你还不高兴,我看你纯粹是头脑缺根筋!你那细皮嫩肉的,脸上脏一点,装成个男人还勉强能瞒过人眼,你要洗干净了,那白脸杏眼小嘴巴,不分明告sù

别人,我是漂亮的女孩啊!”

傻姐儿觉得薛峰说的有理,不过,嘴里仍然硬道:“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时间长了不洗脸,不难受么?”

“我这是为你……”

还没等薛峰说完,傻姐儿便抢辩道:“你讲那都是蛮理,不和你说了!”

“我看你不仅傻,而且有点儿蛮……”

“要不的话,你们汉人怎么把我们称为胡人呢?你知dào

我蛮就好了,你今后得让着我点!要不的话,没你的好果子吃……”

“别说了!”薛峰看见左前右后不三不四的人越来越多,警惕的注视着周围。这时,薛峰已经做好了打斗的准bèi



街道北面,一行骑马人从北向南快速而来,街道上的人纷纷躲避,近前才发xiàn

,这一行六人,五个骑马的,当中一人赶着马车,马车有黑色布蓬。

一个骑马人走到薛峰面前,一把抓住薛峰的胳膊提了起来,然后就往马车里塞,薛峰刚坐下不久,傻姐儿也被抓住塞了进来,正好坐在薛峰的身边。…,

薛峰这么就被人轻易的塞进马车,是他配合那人进来的,因为他看出拧自已的人,腰间也挎有雄鹰图案的酒葫芦,和自已腰间的一样,这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已的师兄阿里。

“师弟,你快点走!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出来打斗!”阿里从外面告诫道。他这告诫并不多余,因为这个时候,阿里的一伙人已经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打斗起来。

马车载着薛峰和傻姐儿向南急驰,不一会儿,就出了小镇。下去有十多里路,薛峰望见阿里骑着马带着一行人已经追来护送。

薛峰连在江浦县那一次,多次被阿里所救,他非常过意不去。虽说是师兄弟,但在一起的时间却不多。要不是在江浦县那次巧遇,至今还不认识他呢!

他几次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想跳到阿里的马上,和他畅谈一番。但多次被阿里笑着制止。

……

天黑了,薛峰终于有了和阿里畅谈的机会。

原来,阿里一直在调查杨谅余党的情况。这一次,杨谅余党的行动,很快被朝廷掌握,朝廷便派骁果卫队调查。

在调查中,阿里意wài

的遇上了薛峰。

杨素得知薛峰处境危险,便安排阿里负责护送薛峰回家。

在旅馆中,薛峰从阿里那里得到了不幸的消息:半月前,阿里去探望师傅,到了师傅那里,看到的是已经烧毁的房屋,局部,还有尚未熄灭的火星。师傅和阿晨不知去向,阿晓因身孕在夫家躲过一劫。陪伴自己从小练武摔跤的木头人被烧为灰烬。

晨晓布庄店门板被敲,里面的布匹被抢劫一空。

阿森现在也在骁果部队,和阿里在一起。阿森得知情况后,几次想回去寻找师傅,都被阿里劝止。因为他们并没有自由,擅自离开那是死罪。

据阿里判断,干这一切的,极有可能是邹元、邹通一伙干的。仇县令倒台后,谢利等势力消失,江浦县新的黑恶势力尚未形成。大业元年一月一日大赦天下,邹元一伙被赦,他们迅速扩大势力大杀仇家。

烧毁师父的房屋及抢劫晨晓布庄,就是邹元在开元亨酒楼时和晨晓布庄结下的恩怨。

薛峰听阿里所言,心中如波浪般起伏。师傅与阿晨不知下落,让他揪心。据阿里所言推测,自己家中遭殃也应该是邹元所为,如果是这样的话,李三也应遭到了报复。

阿里的任务是,将薛峰送回家后,须立即返回。

一路上,他们半夜睡觉,天不亮便赶路。无论是晴空万里,还是大雨滂沱,他们都马不停蹄的赶路。马跑累了,到驿站换马后继xù

赶路。一路上,天的因素除外,人为的阻碍因素消失,这样,总的来说还算顺利。

一路上,师兄弟之间有说不完的话语,从师门讲到国家,从过去讲到未来。

解决邹元一伙的事情,因为阿里没有时间,这个任务全都落到薛峰的肩上。不过,大运河开挖在即,薛峰是否有时间也在两说。前途扑朔迷离,师兄弟俩不禁忧心忡忡。

由于忧心,薛峰恨不能一步回到家中。

……

初八晚上,薛峰一行人终于到了八卦村东边的江边处,阿里与薛峰依依惜别……

一个个都疲惫不堪,唯有傻姐儿精神头儿很好。一路上,薛峰净和阿里说话,她被晾在一边。可是,她倒并不寂寞,白天,她透过马车的车窗观察外面的风景,夜里,她睡觉养精神。

路上,薛峰望着她那怡然自得的样子,偶尔会调侃她一下:傻人自有傻人的好处,傻人的本质是没心没肺。傻姐儿见阿里在面前,也不跟他计较,显得特别大度。

在江边,薛峰挽着傻姐儿向八卦村急匆匆的走去……

天上,月光如水,今天的晚上,与四年前的晚上特别相似,那天晚上,自己穿越,来到了这片古老的中华大地上……

第164章 小二没了

八卦河里,不时的传来鱼扑通扑通的跳动的声音,树上,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天上的星星也不安分,猛的从天上窜下几颗,它们划过天空,在天上划出几道美丽的亮光。

“薛峰,你看啦,天上的流星多么漂亮呀!”傻姐儿的心情像是旅游赏景一般,她从小在城市长大,从来就没有和大自然这么贴近过,看到乡村夜晚的美景,她的心情不由得兴奋起来。

尽管薛峰没有回答她的话,但她的兴致并没有减弱,她依旧指着河里的闷鱼子问道:“薛峰,这是什么?”

“闷鱼子!”薛峰闷声闷气的答道。家,就在眼前,但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却一无所知,这令他心里甚是忐忑,傻姐儿欢快的语调,自然引起他的不快。

傻姐儿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薛峰的这种不快,又问道:“闷鱼子是干什么的?”

“逮鱼的!”薛峰又是闷声闷气的答了一句。

“怎么?我又得罪你啦?”这时,傻姐儿才感觉到薛峰的话语中充满了冤气。“薛峰,是不是我来了,会引起你家夫人们不快?”

“少废话!”薛峰的心,离家越近悬得就越高,他多么希望傻姐儿一句也不说,就这样快点和自己走啊!

“你……”傻姐儿突然停下脚步:“你如果嫌我是个累赘,你就放开我!我现在就走!离开你,我也死不了!”见薛峰呵斥她,她的心里顿时失去了平衡。“无论怎么说,我也是个高官的后代,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的也是高贵的血,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乡下小伙子要呵斥就呵斥呢?”

“你高贵,我低贱,这样行吧?”情急之中,薛峰不知如何是好,拉着她快些走。他本来就烦躁,见傻姐儿在这个时候耍起了脾气,他更加烦躁不安!

“哎哟——”谁知dào

薛峰动怒,拉扯的力量大了,傻姐儿疼得难过的蹲下身来,啜泣道:“你……你算一个什么男人,你就知dào

欺负女孩子家!”

“傻姐儿……我……”薛峰听到这句话,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觉。他蹲下身子,把她抱起。

“放我下来!我不需yào

不尊重我的人的怜悯!”傻姐儿在他的怀里挣扎着说道。

薛峰见她耍赖,真的想放下她不管!刚要放下,还没有着地,又把她更紧的搂在了怀里。他这才知dào

:他根本就不能没有傻姐儿!

傻姐儿还在怀里挣扎,薛峰知dào

自己再动怒只会使事态越来越坏!

在前世,他就曾对网上流行的:对“教你哄女孩的几手高招”特别感兴趣,他细想想,现在,是理论联系实jì

的时候了!

他蹲下身来,把傻姐儿揽在怀中,轻轻的道:“傻姐儿,你知dào

我为什么动怒么?”

“……”

傻姐儿作了无声的反抗,她知dào

:此时无声胜有声!

薛峰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他知dào

,这种男人的痛苦之音最能博得女孩子的同情:“傻姐儿,在你问我闷鱼子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了般的疼痛……”

“为什么?”傻姐儿果然被他那痛苦之音所感动。还没等薛峰说完,她就急忙问道。

“四年前,月亮也像今天晚上这般明亮,这么含情……我一人带着背篓,脱去鞋子,卷起裤子,到河里取鱼。我提起一个鱼闷子,发xiàn

里面的鱼好多呀,当时,我真的高兴!就在这时,有人拿着一根大竹竿子向我的头上打来……”…,

“啊——”傻姐儿听到这里,往薛峰的怀里一缩,惊的大叫一声。随即哆嗦着问道:“是……是谁?”

薛峰的声音变得更加悲怆:“这是一般人无法想到的,害我的人竟然是我爹的亲哥哥,我的亲大爷……”

“他,为什么要杀你?”傻姐儿惊恐的问道。

“……傻姐儿,这些,以后我慢慢的跟你说。现在,我的家人可能有的遇难,我的家就在面前,还是先回家吧!傻姐儿,请你原谅我!”

“……薛峰,是我不好!”傻姐儿诚恳的承认了错误,然后站起身来,和薛峰一起向八卦村走去。“薛峰,我有名字的,为了纪念被独孤皇后打死的我的姑姑尉迟明月,我爹把我的名字尉迟慕云改叫尉迟敬月……你今后,不要再叫我傻姐儿了,就叫我尉迟敬月吧……”

“啊——”

“薛峰,你怎么啦?难道你认为我的名字有哪里不好么?”

傻姐儿说到自己的名字,薛峰惊讶的叫唤,令傻姐儿十分不解!谁知薛峰的惊讶,与她的名字完全没有关系,而是与他看见的一幕有关。

皎洁的月光之下,薛峰望见了河南岸薛老大家的影子,他朝河北岸望去,河北岸上空荡荡的,这就说明:自己的家没了!

他猛的惊了一下,怀疑自己走错了路,于是,他抱起傻姐儿往村里狂奔。这是一条熟悉的路,随着离村里越来越近,大爷家房屋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还有大爷家房屋后的那几棵老榆树的模样,虽然三年过去了,那模样儿并没有变化。

还有联结南北岸的这杆艞,是自己叫人加了宽的,就连村里面狗的吠声,自己都是那样的熟悉。这就是说,自己并没有走错!

薛峰颤抖着抱着傻姐儿过了艞,只见自家房屋的废墟上,搭着一个小棚。他放下傻姐儿,一个人向小棚走去。

薛峰离开小棚有五尺来远,突然从屋里冲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着菜刀,恶狠狠的向他砍来。薛峰猛的惊了一下,他本能的跑向傻姐儿,将她挡在身后。

月光下,薛峰看清了砍自己人的面孔,一边向后退,一边急忙喊道:“爹,你快住手!我是大伢子呀!”

薛老三一愣,紧接着,把菜刀砍向地面,吼道:“你……我的小二呀!”

薛峰听到薛老三喊小二,心里一惊,头皮一麻“小二……小二?爹,薛原他怎么啦?”

“大伢子,你回来就好!你小妹托付给你了,你要把她好好的照顾她……我,我找小二去了!”薛老三悲痛欲绝的说完,迅速的把菜刀从地上拔出,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薛峰没想到薛老三会寻短见,当薛老三向他自己脖子上抹去时,猛的惊了一下,随即抬起一脚,将菜刀踢飞出去。菜刀咚的一声飞入八卦河中,平静的河面顿时泛起道道涟渏。

“你……你让我去找小二呀……我要和他去作个伴,你拦我干什么?”薛老三痛哭流涕,一边说着,一边将拳头一下下的砸向地面。

薛峰听说小二没了,伤心的流下了眼泪!本来,弟兄两个,自己常年在外,这一次他回来,就打算替小二重新盖套房子,给他娶个媳妇,家里家外的事全部托付给他,自己也好安心在外。这一下,小二没了,他的眼泪倾泻而下。

傻姐儿一看,眼前的情景虽然够惨的,但比起自己一家曾被灭门二百多口,要好多了!

“呜呜——”

小棚子里,传出小花红凄凉的哭声。

薛峰冲进小棚,抚摸着她的脸道:“小花红,你别哭,大哥来迟了!”

“啊——”

小花红听了,猛的向外面冲去。

“妹妹,你怎么了?”薛峰一把抱住哭喊着向外冲的小花红。

“你放开我!你不是人……爹……”小花红拼命的挣扎着,她看见薛老三之后,大声的尖叫。

薛峰听了,心像刀扎一般难受!他不明白,小花红为什么要说自己不是人!

薛老三踉跄的走过来,抱住小花红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哥哥?”

第165章 家,变成一片废墟

小花红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薛峰的心里。他把小花红抱在怀里,站起身来,小花红挣扎着两手摆动。

“花红,你不是最喜欢大哥了么,你今天怎么会对大哥这样?”三年没有见到妹妹了,尽管她在怀里挣扎,薛峰也没有松手。

“你已经不是人了!”小花红两手搓着眼睛说道。

“谁说的?”

“大爷说的……他说你不是个人,本来就是个野鬼转世,说你到这世上专门祸害人的!我家这样,都是你祸害的……呜呜……”

“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被阎王老爷收去了,你已经死了……你现在已经是鬼了!”

薛峰放下小花红,转身向南面走去。

薛老三追上前去一把抓住他道:“你要干什么去?”

薛峰想起自己从没有得罪过这个大爷,也不知他为什么总和自己过不去!他,曾杀害过自己,自己没有和他计较。现在,自己家中遇难,他又在一边说这样恶毒的话。面对薛老三的问话,他转过身来,凄惨的道:“我去把他宰了!”

“不!你不能这样做……我家遭殃,不是你大爷干的!他不过是说两句风凉话而已!现在,你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做事不要冲动!小二没了……我的心也碎了,最近,我也做不了什么,这个家就全指望你了……你要是有钱的话,你再盖个房子,让家里人有个落脚的地方。如果没有的话……”

“爹,钱,我有……韩雅、秋华她们呢?还有孩子,现在在哪?”

“韩雅没事,带着孩子回家去了。秋华……你替李三盖的房子,也被人烧了。玉春以前的住处,三年来没有住人,也早就倒了。她没了住处,带着秋华和孩子们投奔亲戚去了!”

此时,刮起了微风。微风吹着八卦河的河面,河面的水与月光一起,泛起了微波。

薛峰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回家,身揣千两银票,竟然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有。

“大伢子,天不早了,上小棚子里来挤挤吧!”薛老三看夜深了,薛峰望着河面发呆,便说道。

傻姐儿急忙拽了薛峰一下衣服,薛峰不明其间,其实,傻姐儿也不知自己所要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意思。她只是感觉,和薛老三挤在一起睡觉,太不合适!不过,眼前除了这个小棚,也没有个睡觉的地方。

傻姐儿此时想起自己曾要做薛峰的娘,想起薛峰说不要他的老爹占了便宜!此时,她拽薛峰这么一下,所要表达的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感情。

眼下的薛老三伤心欲绝,并没有要讨什么样的巧一说,他只是在月光下看不清傻姐儿的脸,傻姐儿又是男装,他根本就不知dào

她是个女孩。

薛峰知dào

,虽然到了家里,但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没有个像样的床睡觉,薛老三的安排就是最妥当不过的了。小棚子虽小,但挤一挤睡上一觉,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即使睡不着,但歇息一下,也是完全必要的。

傻姐儿拉着薛峰,人向后面赖,她也不明白自己要干什么,尽管她也认为,现在夜深了,该是睡觉的时候了!她虽然出身名门望族,但她并不嫌弃这小棚子。如果这小棚子里没有薛老三,她还是十分乐意睡上一觉的。

薛峰低声说道:“傻姐儿,我家的情况你也知dào

,眼下,你只有随遇而安了。”…,

傻姐儿一想起要和薛老三挤在一起,浑身鸡皮疙瘩都起起来了。没法,只好向小棚子里走去。

傻姐儿第一个钻进小棚子,睡到里面,和衣躺下,圆脸朝里。

“这位小哥,你衣服脱了睡吧!穿着衣服,被子不够盖的呀!”薛老三见傻姐儿和衣躺在里面,便轻声的道。

傻姐儿一听说叫她脱衣服,她的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薛峰见了,便道:“爹,她害冷,就让她穿衣睡吧!”

“好吧!挤不下的话,我就在这坐,反正也睡不着。”薛老三小棚的门口坐下说道。

傻姐儿一听薛老三要坐上一夜,甚是过意不去,便坐起身来道:“我脱!”她脱了外裤,然后,又脱去棉衣,她朝自己胸口一看,一个宽阔的白布束胸带束在面前,她又急忙将棉衣套在了身上,接着又和衣躺下。

外面,月光很亮,但小棚里是阴影,根本就没有人看见她的束胸,不过,由于是心理过度紧张的原因,她又下意识的又穿上了棉衣。其实,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她是否脱衣,当薛峰脱去衣服躺下之时,才知dào

她依旧穿着衣服。

里面是傻姐儿,外面是薛峰,再外面是小花红,被子,就这样被分割了,薛老三摸了摸被边,感觉没了地方,倚着小棚子睡了。

傻姐儿两眼紧闭,紧贴里面的棚边,她根本无法知dào

薛老三是睡是倚,她也不管他是睡是倚,只是紧张的紧闭着眼睛。

薛峰根本无法入睡,他想要了解情况,以利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薛峰还没问,薛老三就开口了:“三天前,八月初五的夜里,大约过了子时,我家的房子被人点着了火。那天晚上风很大,我被烟呛醒,我发xiàn

失火,抱起小花红就往外面跑。还好,我跑到了家天里。第一时间,我想起了孙子孙女,我就把小花红抱到河边,叫她别动。

我朝东面一望,你那房子也起了火,我就跑过去大喊。好在你那边是后起火的,韩雅秋华和孙子孙女,以及丫环们都跑了出来。这时,我才想起小二在屋里,待我回头时,我的屋子已经被烧塌了。我拼命的喊小二,没有应声,我一下子慌了,我拿铁锨拼命的把火往两边挑。

发xiàn

我家失火,全村人都起来了。他们拿桶的拿桶,拿盆的拿盆,一起舀河里的水救火。火被救了下来,一看,小二被烧死在床上……全怪我啊!我救出小花红之后,就喊小二,小二也不至于死啊……你那边是后起火的,迟一点儿也伤不着人啊……都怪我啊……”

薛老三一边拍打着脑袋,一边埋怨自己。

薛峰听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立即坐起身来,披起棉衣。

薛老三继xù

伤心的说道:“我该死啊!都怪我啊!我先是想到了孙子孙女,只想,他们还小……小二,他的年龄大了,我当时连想都没想……可我忘了,他正是睡觉的年龄。他这个年龄,一旦睡下,往往是打雷也惊不醒的……我真诨啊!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166章 风水不可斗

薛峰见薛老三伤心欲绝,便安慰道:“爹,人死不能复生,你埋怨自己也没有什么用的!你当时先想到你的孙子孙女,这是很自然的,这不是你的错……”

“都怪我啊!当时我喊醒小二,再去喊韩雅她们,完全来得及呀……大伢子,你要知dào

,我们这边是先起火的……都怪我啊……小二……”薛老三讲着讲着,痛苦的叫道。

薛峰泪水直流,他仰面望了望小棚的顶子,棚顶上的缝隙里射下微弱的月光。

薛老三哭了一会儿之后,继xù

讲道:“这一次,多亏了李三……总共有四个放火人……李三家起火之后,他就冲了出来,他不顾他自家,发xiàn

失火后便往我家这边跑来。来后,他发xiàn

了放火人,他就和他们打斗起来……”

薛峰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他重新穿上衣服,弯腰走出小棚,蹲在薛老三的身边。

此时,薛老三哽咽着说道:“那四个人手里都是拿着大刀,由于情况紧急,李三手里什么家伙也没拿,他赤手空拳和四个手拿大刀的拼杀起来……”

薛峰听到这里,猛的站起身来,往李三家的方向一望,他家也和自己家中一样,废墟上有一个小棚子,这时,他真的想跑去看一看,那个小棚子里有些什么?李三还在里面吗?

过了一会儿,薛峰的思路又回到了薛老三讲的事件中。

薛老三坐着,一方面有些冷,一方面有些激动,浑身不停的哆嗦:“……那四个人,放了火之后,本来打算:把我家从屋里逃出来的人全部杀死,如果没有李三的话,我家的人除了你之外,就要被斩尽杀绝了……

李三面对四个手拿大刀的人,毫不畏惧,眨眼间,他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他打倒了其中的两个。在他转身的霎时间,背后有人给他一刀,他听到刀的风声,急忙朝旁边一躲,但是躲迟了,他的整个右胳膊被人砍了下来……”

“什么?他的右胳膊没了?”

“是呀!他失去一只胳膊,还和其他两个打斗,后来,那两人被庄里来救火的人给打死了!李三也疼得晕了过去……”

“那他家里的人呢?”薛峰忍不住的问道。

“他和那四个放火的打斗,没有去管家里的事……庄上人扑灭了他家的大火。从火中救出了被烧伤的玉春。玉春以前的孩子,她和李三生的那个小子——是你替他起的名字——李明玉,也被烧死了……”

“什么?”薛峰听说李三的儿子被烧死,心中突然有灼痛感:李三中年得子,又丧子,这种打击,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按理,这次报复,应该是邹元对准自己的,李三受到殃及,自己也有责任。

“玉春的家被烧,身上被烧伤,自己原来的房子又倒塌,孩子只剩下秋华一人……她没了去处,前天,她带着秋华和你的女儿上亲戚家去了……”

薛峰此时真的想活扒了邹元,他再也蹲不住了,便向李三家的房子废墟走去。他围着李三家废墟上的小棚转着圈圈。不过,他没有进去打扰,他知dào

李三喜欢睡觉。他不忍心打搅,他想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

其实,李三在小棚中,早已发xiàn

了薛峰。自从断臂及儿子被烧死之后,他就没有踏实的睡过觉。他已经不容易入睡。偶尔睡着,每遇风吹草动,他都会醒来。…,

……

开始,薛峰和薛老三对话,李三都听在耳里。他竖起耳朵,仔细的辨别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三年没见面了,如果没有这场变故,李三一定会欢笑着跑去和薛峰拥bào

,然而,此时,自己被断臂的血迹都还在身上,自己都感到自己的身上又有了异味。

望见薛峰往自己的小棚子走来,他没有勇气去喊一声薛少爷,尽管以前他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此时,李三的身体的病痛已经令他难以忍受,眼下,巨大的心理压力,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望见薛峰围着自己的小棚转了几圈之后,又转了回去,他的心快要裂开!

李三此时已经没有了眼泪,家被烧毁,玉春被烧伤,玉春的以前孩子被烧死,自己和玉春的孩子李明玉也身亡。还有一件可悲的事:玉春已经又有了身孕,在这次被烧事件中,也已经流产……他的眼泪已经流光了,只剩下一颗被火灼一般的心。

……

这几年,除了近几天之外,是李三一生中最快活的几年。

多少年来,人们都在传说,房子盖在八卦村的这个巽风恶地上,会带来大的灾难,可是,当时盖房子,孟学士家不让盖,后来,薛峰就选了这块巽风恶地的地基。

第一年,李三的心里还有些忐忑,到第二年、第三年,他的心里就踏实了,过了三周年那一天,李三的心彻底躺平了!因为,要是出事的话,那就是在三年里,出了三年,一切就变得平安无事,这是风水界的公认。

谁知dào

,刚过三年没多长时间,就出了家破人亡这样的塌天事情。

出了这件事情之后,风水先生争先恐后的来到八卦村,对这一风水事件进行了透彻的剖析,所有风水先生得出的结论惊人的相似:恶地向善地转化,那是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完成的,如果想人为的改变风水,那纯粹是痴人说梦。

这一最终结论是:人,不能与天斗!风水,不可改变!

李三家出了这样的大事,李三没有因为什么巽风恶地而埋怨薛峰。当时,薛峰无偿资助自己盖房,自己也是同意盖在这块恶地上的,何况,薛峰的弟弟小二,也在这次大火中丧生!

……

薛峰在李三的小棚子周围转了几圈,又回到了家里的小棚子里。他脱下衣服,然后,又钻进被窝。

薛老三又说道:“风水先生和村里人背地里,说你是个灾星!要不是你把李三家的房子盖在那块恶地上,李三家也不会遭遇这么大的灾难……我们村子,四十年没有遭遇这样大的灾难了……这一次,你也不要怪你大爷,说你是野鬼转世,说你到这世上专门祸害人,因为,这话不是他一人说的……”

“还会有别的人说?”薛峰纳闷:自己在这一世,说句良心话,也没得罪过多少人呀?

“这话,自然是风水先生说的,大家都这样传的……要不的话,要不……”薛老三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爹,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薛峰本来就心里难受,看薛老三这样吞吞吐吐的,心里难受又加一层。

“要不……请个老道给你看一下?”薛老三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这纯粹是迷信!

薛峰心里想。哪有这样的事?明明是邹元报复杀人,这怎么能和自己是什么恶鬼转世什么的联系起来呢?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鬼,即使在这遥远的古代!

第167章 纠结,先做什么

薛峰一夜之间,仇恨满胸膛,怒火高万丈。他是彻夜未眠,天微亮,他便起床。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多得他也分辨不清先应该做些什么:找邹元报仇,看小二埋在什么地方,找李三,找师傅师妹,家中盖房子,李三家盖房子,去见韩雅,去见儿子,找回秋华,找回女儿,去钱庄兑些钱,去洗澡,去换身干净的行头,托人去告sù

麻叔谋,自己要迟一点去工地……等等琐事,令他心如乱麻。

因此,他只好跟着感觉走,两条腿走向哪里,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扑通——”

听到声音,薛峰这颗脆弱的心惊了一下。他急忙朝河里一望,见河里鱼跳了一下,河面的水,正一圈圈的荡漾开去。按理,这初春的鱼是很少这么早就运动的,一般待日头高起,水面温暖些时才会活跃一些。他想:莫非这鱼儿认识我?见到我要跟我打个招呼?

傻姐儿迷迷糊糊了一夜,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她长这么大,睡眠特好,就是在随薛峰颠簸这些天里,她也睡得踏实。这一夜,是有生以来最不踏实的一夜。她见薛峰起床,立即跟着起床。她见薛峰发愣,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薛峰的第一感觉是,有人在攻击自己。他急忙回头,见是傻姐儿,他凄然一笑:自己实在是过敏了!

“你今天打算干什么?”傻姐儿弱弱的问道。

今天的事情多如乱麻,薛峰来不及回答傻姐儿,便快速的向李三的小棚子跑去。

李三,自从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有睡好过觉,他自知dào

薛峰回家,感觉实在没有脸面去面对他。他望见薛峰向自己小棚了跑来,便转过脸去,回脸朝里。

晨曦中,薛峰望见李三圈在被窝里,回脸朝里在睡觉。他轻轻的蹲了下来,他好像有了穿越来时看李三的感觉:那一天,李三也是独自一人睡在小屋里,薛老大和薛老三拿着绳子和向他扑去。

只是,和以前相比,李三没了那如雷的鼾声,一片废墟上的小棚,比以前,更觉凄凉。

薛峰不知如何面对没了胳膊的李三,退着向回走去……这时,薛峰又想起了自己逼着李三去洗澡的情景:自己见李三那肮脏的模样,就硬是逼着他洗澡,然而,他就是不洗,自己耍了个手段,把他骗上艞,把他磨进了河里。自己拿着竹篙,硬是不让他上河……

小棚中的李三,听见薛峰退去的脚步声,心如刀绞。他也知dào

:如果自己沉沦下去,那就是死路一条。自己想振作精神,但一想起活泼可爱,时常喊着自己爹爹的儿子李明玉的时候,他便痛不欲生。有一点,他也清楚:就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要看到邹元死去,最好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向回退去的薛峰,这时才感觉到:只有杀了邹元一伙,这一切的一切,才算有个交待。这个时候,不是去看小二的埋地,不是找李三,不是找师傅师妹,不是去见韩雅、儿子,不是找回秋华、女儿,不是去钱庄兑钱,也不是去告sù

麻叔谋什么,更不是考lǜ

家中、李三家盖房子等,此时,最迫切的是找邹元算账……

“扑通——”

薛峰听到身后河里有声音,惊了一下,猛的回头,只见李三光着身体跳进河里,激起的浪花迅速向四边散去。河里的鱼受到突然惊吓,也在水面来个几连跳,离开跳进河里的这个庞然大物。…,

八卦村,在这个时候,家家都起来做饭了。看见有人跳进河里,吵吵声一遍,有的喊救人,有的不知情况吆喝着跑来……

李三整个身体都像在燃烧,自己觉得无脸面对薛峰,这使他无法忍受。他跳下河里,一是想用冰凉的河水浇灭心头的怒火,二是想把身上洗得干净一些,因为薛峰他喜欢干净。他在河边站住了,他站在河里至腰眼深水的地方,断臂上还裹着布,左手洗着头发和搓着全身,皮肤冻得发紫,浑身不停的哆嗦着……

薛峰本能的第一反应是救人,当他辨清跳进河里的是李三,知dào

李三并不是要自杀而是洗澡的时候,他的心里酸极了,因为,他知dào

李三为什么要跳下河去洗澡。于是,他知dào

蹲在河边,轻轻的说道:“三舅,这么冷的天,你的胳膊的伤很严重的,你不能这样折腾,你快些上来,要洗澡,我们到县城里去洗,好吗?”

“薛少爷,我对不起你!你把你的家托付给我,我没有照顾好!”李三用单手胡乱的搓着身体,仰起头来向薛峰说道。

清晨,八卦村互相传说着两件重大的事情,一是薛峰回来了,二是薛峰又把李三逼进河里洗澡。全村人除了不会走路的孩子和走不动的老人,全都来到。二百多口人站到一起,形成黑压压的一片。

“大伢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家了,怎么也不告sù

我一声?啊?”韩雅流着眼泪责问道:“这三年,你来信总说走不开,我不怪你!可你来家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薛峰一眼望见柳丝,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绸缎服,脚著虎头鞋的男孩,薛峰没有回答韩雅的问话,而是望着韩雅,急忙问道:“他是?”他一面问着,一面把手伸了过去。

那小男孩瞪眼道:“你干什么?”

“小少爷,他是你爹呀!”柳丝一边抱着一边颠着对那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爹。

薛峰此时确定,眼前的这个柳丝抱着的白胖小子,就是自己的儿子。他看儿子那一身地主羔子似的打扮就不乐意,再看柳丝一边抱着一边颠着,就更不乐意了!像这样娇生惯养怎么得了,这哪能培养出好孩子?“柳丝,你放下他,让他自己走!”

韩雅不高兴的道:“大伢子,你要干什么?孩子这么大了,你才见第一眼,就对他这么凶,你这是……再说,孩子今天刚穿的新鞋,怎么能下地?”

面对妻子的抱怨,薛峰感到无话可说!说千条说万千,自己没有做到一个做爹爹的责任;说万条说千条,孩子决不能娇生惯养!不过,他感觉在乡邻们面前,他不好争执什么,于是,他转向河里,道:“三舅,你的伤口才几天,像这样会撂命的!”

韩雅的心里感到一阵透心冰凉,她感到薛峰太不近人情。哪有三年不见妻儿,不问寒问暖,却去关心一个外人?她噙着眼泪,低声对柳丝道:“我们走!”

第168章 救人如救火

全村二百多口人,都在静静的看着薛峰,没有一个说话的。那些成人的眼中,薛峰即是一个好人,但,又是一个不祥之人。

韩雅走下不远,突然想起薛峰身边的一个陌生人,她急忙走了回来。她以一个女人独特的目光,很快就辨别出这个陌生人虽说是男人打扮,但却是个女人气质。突然间,她的心头像被什么塞住一般,喘不过气来。

傻姐儿自看到韩雅那一刻起,就有一种本能的恐慌。当韩雅的目光紧盯自己,像是看一头怪物似的时候,她便不自主的向薛峰的后面躲去。

韩雅从陌生人的这个举动中,像是找到了答案:这三年,大伢子并不是什么因事情走不开,而是他的身边有了别的女人。

韩雅心里难过,不过,她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头也不回的向娘家中走去。

这一切,薛峰看在眼里,他当然知dào

韩雅在想一些什么,他想向她解释……

“不好了!李捕头倒进河里了!”

“快救命啊!”

……

八卦村的人,以前大人小孩,都称呼李三为李三,自从李三当了捕快之后,八卦村的人对他也改了称呼。

薛峰想向韩雅解释一下,听见叫声,他惊了一下,猛的转过身来向河里望去,只见李三倒在河里,只有头发露在河面,头的部分“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

薛峰距李三五步开外,他脚一蹬地,跃进河里。一把将其托起,匆匆向岸边走去。

全村二百多口人,见薛峰竟然能在河里把那么重的李三托出水面,一个个不由得惊叹不已!

薛峰把李三托着走上岸去,直奔李三住的小棚。小棚外,他提起李三的两条腿,李三喝进肚里的河水从嘴里喷了出来。

由于抢救及时,李三很快苏醒过来,他慢慢的睁开眼睛。

薛峰衣服上的水向下直流,他虽然是练武之人,但此时也冻得直哆嗦。不过,他来不及换衣服,而是迅速去脱李三身上的衣服。李三的衣服沾在断臂之上,薛峰急着要替他替他换衣服,因此,这一细节,薛峰并未注意。

“哦……”

李三疼得叫唤半声,立即咬牙挺住。那前半声是在下意识情况下喊出的,当他发xiàn

自己因疼而叫唤时,他觉得这种叫唤对于男子汉来说,是一种耻辱,于是,立即打住。

围拢在前面能够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揪心,都像是自己疼痛一般,小孩子吓得从人群中向外挤去,妇人们吓得急忙打着寒噤背过脸去。

薛峰望着李三的伤口,也吓得愣了一下:李三的伤口处,白的是脓,红的是血,脓和血混合着在流淌……他急忙把手伸向李三的额头,额头烫人,李三在发烧。

薛峰愣了一下之后,迅速替李三脱去衣服,然后,给他换上干衣,接着,在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扒去皮,把他伤口处的脓血往下刮,刮了之后,白的脓少了,可是,血却流淌不止。薛峰从怀里掏出刀创药,将其全部倒在他的伤口之上,然后,找了块布将其包扎起来。

薛峰知dào

,仅靠自己的刀创药,很难保住李三的性命,这一切处理完之后,薛峰仍然没有给自己换衣服,而是抱起李三向韩员外家奔去。

薛峰吩咐韩员外的管家快些套上马车,他要带李三到县城医院。薛峰知dào

,如果迟了的话,李三很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在管家派人套马车之际,韩雅含着眼泪,亲自抱来衣服催薛峰快些换上。薛峰这才进屋,脱去湿衣,换上干衣。

薛峰来不及和韩员外打招呼,亲自驾起马车,将李三拉着向县城方向奔去。

“等等我!”

傻姐儿见薛峰所做这一切的时候,浑身一直在哆嗦,当薛峰驾着马车离去的时候,她望着周围陌生的目光,惊慌的大声叫道。

她叫唤的这个声音,是标准的女孩子家的声音,她身上男子的服装,也掩盖不住她是一个女性。村里的人,特别是好些妇人们,纷纷议论开了。

薛峰只顾尽快救治李三的性命,把一同带来的傻姐儿给忘了,当傻姐儿这一声惊恐的叫唤,他才想起应该把傻姐儿也带上。

为了不耽误救治李三的时间,薛峰让马继xù

前行,自己则跳下马车,跑向傻姐儿。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抱起,向无人驾驶的马车追去。

他猛追一会儿,到了马车前,将傻姐儿放到马车之上,然后,自己跃上马车继xù

前行。

傻姐儿看见躺在马车里的李三,立即想起他的胳膊上的脓和血,恶心的转过脸去,拉住薛峰的衣服。

薛峰见傻姐儿那惊恐的样子,一手将她抓到自己的身前。傻姐儿一下子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

日上三竿,整个大地都沐浴在它的光和热中。

随着江浦县的建成,这条通往县城的道路也扩宽了许多,道路上商人的车辆来来往往,江面上的商船也比以往多了许多。

在急行中,薛峰望着眼前的情景,曾与李三贩鱼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在自己认识李三之前,他知dào

,李三是个无赖懒汉,但,他见李三的本质并不坏,在与他的进一步接触中,发xiàn

他的身上也有许多善良的特质。在这一特定的环境中,李三成为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

薛峰想,不能让李三就这么死去……李三是自己的乡邻,是自己的岳父,是自己的师弟,是曾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兄弟,世上少了这样一个人,对自己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

傻姐儿的头慢慢的从薛峰的怀里抽了出来,她一眼望见大江,望见江中的船,江上的鸟。她。

她在城里长大,从没有见过江,初次见江,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新奇。她不认识李三,李三的死活与她没有关系。她只是感觉自己眼下的心情,非常的好,她想把这种心情与别人共同分享,不过,她一看薛峰那紧皱的眉头,心里紧缩了一下。

傻姐儿那红扑扑的脸,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薛峰紧锁的眉头慢慢的松开。

傻姐儿见他的眉头松开,脸恢复了常态,便朝他微微一笑。

第169章 病重,欲寻短见

薛峰的眉头又慢慢的紧锁起来,傻姐儿不知何故,她不忍看那道愁眉,她转过脸去,继xù

欣赏江上美景。薛峰的这般模样,傻姐儿也能理解。她小的时候,她的爹爹就时常这样。

“巡捕房真他妈的不是玩意!一个捕头,被伤成这样,怎么就撒手不管了呢?”薛峰的怒气终于从口中喷薄而出。

傻姐儿正在欣赏江景,突然见薛峰怒气冲冲,脖子僵硬的不敢再回头。

“薛……少爷,不……能怪他们,是……我不愿治……治疗的!他们待……待我不错!”李三发着高烧,此时意识还算清醒,他担心薛峰跟巡捕房过意不去,便艰难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放qì

治疗?”薛峰希望李三好好活着,说到底,李三是自己的师兄弟,好兄弟。不过,他也理解李三,这事放在谁的头上,谁也难扛过去。

“薛少爷,我……我家李明玉死……死了,从那一刻起,我的心也死了!我没有照……照顾好你的家……你家小二……我对……对不住你……”李三说话的时候,脖子越缩越短。

“你快别说了!”李三的话语,像刀子一般割裂着薛峰的心。

薛想:天下还有像邹元这样如此狠毒之人!按理,他们打伤八卦村卖鱼的人,邹通等被抓,也是他们罪有应得。李三执行公务,曾将他活捉归案,并未伤及他的家人,也算不得深仇大恨,他怎么会杀人放火,还要斩尽杀绝呢……

“……小……小二……”躺在马车中的李三,抬起右臂指着前面艰难的说道。李三感觉自己的右臂很轻很轻,他感到奇怪,一眼望去,只有空空的袖笼,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这只右胳臂已经离开自己三四天了,在这些天里,他时常还感觉到它的存zài

,常常忘了它已经丢失。此时,他的心疼得在流血。

“小二什么?”薛峰听到李三提到小二,每一根毛孔都在竖起,他紧张的问道。

“南面的小渠边上的那座新的小坟,就是小二的,我的明玉,就埋在他的西边,没留坟……薛少爷,你让我去看看我的明玉!”李三左臂撑起全身,激动的说道。

“不!先带你去看病再说!”薛峰听说小二的坟就在不远的地方,他真的想奔过去告sù

他:小二,哥回来了……不过,他一想到李三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于是,忍着心疼赶着马车继xù

向前。

为了李三,薛峰不愿意就此停下,不过,他的目光仍在南面的小渠边上搜索着,他要把它记在心里,等把李三安顿下来之后,就来看他。

薛峰望见了那座小坟,很小,上面插了什么树的枝条。小渠边上,有许多坟,但,那是一座唯一小的新坟,那无疑就是小二的坟了。

薛峰本来打算一个心思——抓紧把李三送往医院,别的,等这件事做完之后再说。然而,当他看到小二坟墓的时候,他的心里开始像猫爪抓的一般,开始烦躁不安,好像有一种力量把他从马车上拉下,他只能跟着这种力量跑。

马车停下来了,薛峰剑步向小二矮小的坟墓奔去。跑到墓前,他双腿着地,双手抚摸着坟土,哀声说道:“薛原,哥回来了……”他想说对小二说的话很多、很多,然而,还没等往下说,他已经哽咽不能语。

薛峰想起穿越来之后,与小二相处的日日夜夜,他再也无法控zhì

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傻姐儿见薛峰下马,她也紧随而来,见薛峰痛哭流涕,一时间,她手足无措,焦急的东张张、西望望,她不知dào

怎么劝说是好,她向他不停的伸出双手,又不停地缩回,像是在跳一种不知名的舞蹈。

薛峰哭了一会儿,这才发xiàn

小二的坟土被自己抓得坑坑洼洼。他擦干泪水,用两手从坟边向上把坟土抚平。没有锨,他用两手从旁边挖些新土洒在坟上……

“啊——”

突然间,傻姐儿一声尖叫:她在东张西望之时,只见李三走下马车,没走几步,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

听见傻姐儿的叫声,薛峰立即向傻姐儿望去,他顺着她的目光,这才发xiàn

,李三挣扎着想站起来。这时,薛峰才清醒的认识到,如果不抓紧给李三看病,李三真要出事的!于是,他向李三奔去。

薛峰奔到李三面前,弯身抱起他放到马车之上,驾起马车就走。

傻姐儿见了慌不迭的爬上马车,坐到薛峰的一侧,嗔怪的望了他一眼。

……

到了医院,医生的一番话,令薛峰的心凉了半截。医生说,李三的存活的可能性很小,虽说尚未病入膏肓,但也已经相当严重。

薛峰本想将李三放在医院救治,自己去寻找邹元的踪迹,这样一来,自己又走不开了。

“薛少爷,你……你有事去办吧!不……不要管我!”医生的话,虽然是背着李三说的,但李三听得明白。

薛峰知dào

,如果丢下李三不管,去办其他的事,也不会安心。因而,他劝慰李三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李三理解薛峰为人,他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这时,他正躺在低矮的病床之上,左手搭拉在地面。地面是用小青砖铺的,他用力的从地面扣起一块砖,抓在手里,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见薛峰没注意,手握着青砖,用尽全力,向自己的头上拍去。

医院的草药味儿很浓,傻姐儿闻到这种气味就想呕吐,她走出医院来到门外。门外几个乞丐手拿打狗棍,睁圆眼睛望着她,她见了,打了个寒噤,急忙退进医院。她在进入医院诊室的时候,正好kàn

见李三拿砖拍头,她两肩一缩,啊的尖叫一声。

在傻姐儿的尖叫声中,李三手中的砖落了地。

本来,李三由于高烧,全身松软无力,他想用砖结束自己的生命。从地面扣砖拿砖在平时不叫事的事,在此时却非常的艰难。突然听到傻姐儿的尖叫声,他的手一软,砖头落了地。

薛峰顺着傻姐儿的目光望向李三,望向李三床边的砖头,他一切都明白了。

第170章 在持续,李三的痛

为了防止李三发生意wài

,薛峰交给傻姐儿一项任务,看好李三。紧接着,又交给她一项更为艰巨的任务:在李三康复之前,李三的吃喝拉撒睡,全部由她负责。

“别的都行,他要拉屎尿尿怎么办呀……这不行呀……”傻姐儿听了,急得叫了起来。

老医生声音沙哑的说道:“不要吵啊!病人需yào

安静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傻姐儿望去!“你一个爷们,他拉屎尿尿,你帮他端端盆,拿一拿,弄一弄,有什么不行的呢?”

老医生把傻姐儿当成男的了——傻姐儿自身就是女扮男装。她的这一装束,瞒混不了少数目光敏锐之人,但瞒混大多数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傻姐儿听了,这才想起自己是个爷们装束。自己在心里曾多少次反复的告sù

自己:我不是个姐儿,我是个爷们,我做任何事,都要保持爷们的风格!可是,要真的在人前做爷们的事,还真的有些困难。

“这位小哥,请帮个忙,我想尿!”李三全身松软无力,浑身就像棉花一般。本来还不想尿尿,经他们之间言来语去的一提醒,还真的想尿了,而且越来越紧迫。

真是怕事有事,怕什么来什么!傻姐儿一脸窘迫,一脸尴尬,两眼不安的望着薛峰。

这时,老医生又开腔了:“你这个小哥,你没听见吗?病人在发烧,自制力差,弄不好的话,会尿湿裤子的!你还不赶快给他递尿盆……尿盆,门外墙边就有!”

薛峰知dào

,傻姐儿必须要过这一关,因为自己不可能在这一直看着李三,自己必须尽快找到邹元,血债要用血来偿。消灭了邹元一伙,事情才能终结,自己才能布置给家中盖房子,才能赶往河工工地,……想到这些,他到门外拿来尿盆,递到傻姐儿的手中,道:“你快呀!”

“你……”傻姐儿被迫接过尿盆,说不尽的辛酸苦辣:我一个柱国、将军之后,怎么能做这等下贱的事?

薛峰心想,仅指望傻姐儿,李三非要尿裤子不可。他紧急迈步,来到李三面前,解开他的裤带,把他的裤子往下扒了扒,李三的玩意儿露了出来。

傻姐儿一手递着尿盆,脸痛苦的变了形,转过脸去。

老医生不乐意的道:“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像个姐儿似的!”

“你快呀!”薛峰两手扒着李三的裤子,催促道。

傻姐儿咬了咬牙,浑身颤抖着,把尿盆塞进了李三玩意儿的下面。

李三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要别人服侍尿尿,绝望之中带着深深的遗憾,浑身除了不由自主的哆嗦,别的,自主想动一下都很难。外不能动,而内心却翻江倒海:自己当捕头这几年来,是何等的威猛!抓盗贼、斗歹徒,自己处处一马当先,大显身手,威震江浦。可到如今,却像一条死狗一般万般无奈!

痛定思痛,此时,李三尿意甚急,然而,面对着薛峰等人,却尿不出来!于是,他哀求薛峰道:“薛少爷,我求你,你还是让我去死吧,好吗?”

薛峰听了,愤nù

至极!但想起李三正经lì

着丧子之痛,便强压着怒火道:“现在,仇人还逍遥法外,你却一口一个死!你的仇指望谁替你报?难道你不想报仇了么……现在,你就是还有一口气,也应该做到,你没力qì

和他打,就是咬,也要把他给咬死!难道你……你想当孬种吗?”…,

李三发烧,本来就脸红,给薛峰一激,给小便一急,脸更加红胀起来。他闭上眼睛,扭过头去,用尽气力,解了小便。

李三小便解完,喝了汤药,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你在这照顾三舅,我到街上去打听一下邹元的下落。”医院外面,薛峰这样对傻姐儿交待道。

“……不!”傻姐儿一想起李三尿尿的情景,便生恶心。她十分不情愿的拉住薛峰的衣服说道。

“你不要任性,你知dào

,三舅这里是离不开人的!你也知dào

,我现在必须立即找到仇人,报了仇,才能安心!现在只有委屈你在这照顾一下三舅了!”薛峰耐心的说服道。

“不!我要跟你走!”

“你……”薛峰此时脸都变了色:“如果你再任性,再不听我话的话,我就叫人把你送回到宇文恺的身边!”

“呜呜——”

傻姐儿两个手背贴着眼睛,不停的搓着,嗓子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本来安排好好的,没想到傻姐儿任性,此时还哭了起来,这令薛峰一时不知所措,他抚摸着她的背部说道:“好了,你如果真不愿意留下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我也不把你送走,这样行吧?”

“行!”随着话音儿落下,傻姐儿的呜呜声嘎然而止。她抬起头来,朝薛峰灿然一笑。

薛峰朝她脸上一望,见她脸上没有半点儿的泪痕,又动起怒来:“你没哭?”

“我为什么要哭?我也是柱国、将军之后,我的眼泪就这么容易掉?”傻姐儿依旧笑着说道。

薛峰刚想斥责她,说她那太爷,北周时期的柱国、将军,都因为他,你的全家被灭门了,还有什么好摆的?可是,一想到这样说出的话,会刺激傻姐儿,再想到目前自己的处境,便无可奈何的说道:“你呀……”

薛峰想:傻姐儿既然不愿服侍李三,总得安排个人服侍他才行。这“和兴”医院,是江浦县最好的医院,既然这里没有把握看好李三,因此,还得寻找名医高手给他诊治,这样,才有可能保住李三的性命。

薛峰此时焦急万分!所谓急中生智,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巡捕房,李三,作为一个捕头,他受了重伤,他们总不会不管不问吧?

想到这里,薛峰卸下马车,一手抱着傻姐儿一边跳上马,然后,直奔巡捕房而去。

捕头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派人去侍候李三。

经过薛峰打听,八卦村遭焚事件,并没有得到县里的重视,他们只是派人作了调查,并没有把目标锁定在邹元身上,说目前还缺少邹元作案的证据。

第171章 断腿可怜人

薛峰一听,连肺都要气炸了!他想去找县令、找县尉,然而,他对他们并不熟悉。再说,他实在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离开巡捕房,薛峰思索着如何寻找邹元。以前,在江浦县,他本来认识的人就不多,现在,几年过去了,要想打听一个人,也并非易事。

突然,他想起在建设江浦县衙的时候,自己的顶头上司王禾来。于是,他骑上马,带着傻姐儿向王禾原来的住处而去。

一路上,许多人都盯着自己的酒葫芦儿望,又朝自己的脸上瞧,他们露出几分惊讶之色。这样看来,这些人是认识自己的——薛峰如此想到。

为了减少别人的注意,他把酒葫芦装进袋里,买了两顶礼帽,自己一顶,给傻姐儿也戴上一顶。礼帽半盖着脸,这样,望的人果然少了。

靓丽的街道,整洁的马路,繁华的商店,花枝招展的人群,以及自己建设过的县衙大堂,都引不起他的兴趣。他的头脑中,只有复仇、复仇、复仇。

在薛峰的记忆中,长安路与江浦路交叉口,向西五十米,有一条小巷,再向北五十米,小巷的西边,那就是王禾的住处。

很快,他到了记忆中的这个地方,但是,长安路北边的这条小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商店。以前杂乱的居住区,现在变成了整齐的数栋两层小楼——这里,变成了富人们的居住区。

薛峰本想找王禾了解一下邹元的情况,现在,一下子没了目标。于是,他跳下马来,牵着马,边低头思索边走。

傻姐儿东张张西瞧瞧,看着一切都觉得那么的新鲜。不远处,两个孩子拖着一个柳筐,这也引起了她的兴趣。这是一个浅浅的柳筐,里面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这人没了双腿,左手拿着带柄的木板,配合两个拖筐的孩子向前挪行。

走近一看,那柳筐的底部绑着两块木板,坐在柳筐中人,伸出满是黑灰的右手,见到路过注视他的行人,拿着一个缺边的黑窑碗,向行人抖动着,头也随着手的抖动而抖动。

缺边的黑窑碗中有两枚铜钱,和半个黑窝窝头。这破碗多天没刷了,碗里碗外满是黑黑的糊糊。

那人向傻姐儿点了两下头,抖了两下又破又脏的碗。傻姐儿见他那脏兮兮的样子,浑身一紧,打了个寒噤,急忙转过脸去。

傻姐儿在即将转身的时候,突然发xiàn

这人看见薛峰,全身颤抖起来,慌忙的低下头去。见他这一表情,傻姐儿断定:这人应该是认识薛峰的,于是,她推攘了一下在思考中的薛峰。

薛峰望向傻姐儿,顺着她那触触点点的手,也望见了柳筐中没腿的残疾人。薛峰的理解是:傻姐儿见那人可怜,要自己帮帮他。

薛峰心想:眼下还有比我更可怜的吗?家,被烧毁,家没了;小二被烧死,人,亡了;李三家更是如此……家破人亡,还有比这更悲惨、更可怜的吗?

傻姐儿见薛峰没有反应,又推攘了他一下。

为了减少傻姐儿对自己的干扰,也出于对断腿人的同情,薛峰把钱袋子掏出,将钱袋子里的一贯多钱,哐当一声,全部倒在柳筐里。

断腿人把碗丢在一边,把铜钱拨拉在自己的屁股之下,耷拉着头,两手交叉着紧抱在胸前。

拖着残疾人的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见到这位好心人给这么多钱,两人放下绳子,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突然,他俩站了起来,放下绳子,两手从腰间拔出二尺来长的棍来。…,

原来,路边的四个小叫花子,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有七八岁,他们听到哐当一声,见这位爷给了那断腿人那么多钱,便凑了过来,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拉断腿人柳筐的两个孩子,在薛峰的眼中,刚才还是那么谦恭,而此时,两人手持短棍,怒目圆睁,站在断腿人面前,护住断腿人。

四个叫花子中大一点的一个孩子,瘦得皮包骨头,他的脸骨小,头就像被挤过一般。其他三个叫花子都手持打狗棍,唯有他,身前的小褂口袋中,放着十几个石子。

头像被挤过的叫花子,见两个孩子手持短棍护住断腿人,二话没说,从口袋中摸出一块石子,对着他们砸去。

这个小叫花子的速度太快了,护住断腿人的两个孩子根本就没有反映过来,如果这块石子砸到他们其中一个的头上,他们其中的一个必定头上开花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薛峰一跃上前,伸出右手,接住石子。随即,把石子摔在头像被挤过的小叫花子的脚下。怒道:“你这孩子,这般小的年纪,怎么这样心狠手辣?你想把他们打死不成?”

头像被挤过的小叫花子硬嘴道:“见面有一份。他平白无故的得到你那么多赏赐,我们为什么不能分一点?”

“你们好腿好脚的,而他断了腿。就是要饭,你们也比他方便,是不……说千说万,你不该伤人,是不是?”面对这些小孩,薛峰知dào

他们还很幼稚,只能说服他们。如果不说服他们,等到自己离开之后,他们还会跟这两个孩子和断腿人过不去的。

头像被挤过的小叫花子道:“天下是打下来的,不是等来的!要么就死,要么就生!死要死得壮烈,生要生出个人样。要想有个人样,就得不怕死,敢拼,敢杀……”

薛峰一听,这孩子人不大,小叫花子一个,也不可能受过什么教育,说话却一套一套的,他们的背后定有“高人”指点。便问道:“你这话是谁教你的?”

“这你别管,你如果有钱的话,你给我们一些,这事就拉倒,如果不给我们钱的话,你走开!这事我们自己解决!”

“你……”薛峰听了这话,感到着实可气!打吧,又感觉他们可怜,不打吧,自己走后,这两个孩子和断腿人肯定吃亏……

“当……当……”

随着几声清脆的响声,地上洒了许多铜钱,这钱,是断腿人撒的,他留了一半,撒了一半。几个小叫花子见了,急忙趴地拣起钱来。

第172章 故人情

薛峰下一步的打算是:到钱庄兑些钱,然后,到黄家村饭店黄胖子那里吃饭,顺便向黄胖子打听一下邹元的情况。

断腿人抬头偷看了一薛峰,正好被傻姐儿看见,断腿人急忙低下头去。因此,傻姐儿更加确定,这个断腿人一定认识薛峰。于是,傻姐儿推攘了一下薛峰,薛峰向她望去。傻姐儿朝他挪了挪嘴,示意那个断腿人可能与他相识。薛峰向断腿人望去,断腿人的头一下子埋进了柳筐。

薛峰站住了,断腿人的眉鼻,他是那样的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因为有事,他没去多想这人到底是谁。而是想:零用钱花完了,先兑些钱再说。因而,他带着傻姐儿骑上马,快速向钱庄奔去。

钱庄的老板还是以前那个老板,只是门面、厅堂比以前漂亮许多。钱庄老板见了薛峰,少不了寒噤几句,薛峰也向他打听了邹元的情况。

钱庄老板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薛峰便向黄家村饭店而去。到了黄家村饭店门前,刚跳下马来,他突然想起那断腿人的面貌与陈坤极为相似。因而,他又急忙抱着傻姐儿骑上马,回马急速而去。

傻姐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他突然间发什么羊角疯,惊异的望着他那张像是冻结了的脸。

薛峰远远的望见断腿人被两个孩子拉着继xù

乞讨,他离他有十步开外,便跳下马来,向断腿人跑去。

断腿人见薛峰转来,慌的急忙趴下,结成块了的头发遮挡着他的整个头脸。

薛峰走到跟前,蹲下身来,伸出两手,欲捧起他的头。

断腿人的头拼命向下低,可是,其力量比薛峰的力量要小得多,头,终于被薛峰搬了起来。断腿人被迫抬起头来,双眉紧锁,双目紧闭,咬紧牙关,泪水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流了出来。

“陈监,你……”薛峰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发xiàn

他确实是陈坤。

想当年,薛峰在县衙工地,和陈坤负责大堂项目。薛峰任大堂项目正监,陈坤任大堂项目副监。陈坤是一个建筑行家,但不能适应复杂的人际关系,不能应付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他曾想到过自残。他曾对薛峰讲过:自残,可以享shòu

工伤待遇,如果被逼疯、开除或坐牢,那么,想自残也来不及了……

莫非,陈坤的腿是由于自残造成的?按他所说,每年可享shòu

四百文的工伤待遇,那么,他为何落魄到这个地步?

薛峰没有问陈坤,他知dào

,问,陈坤什么也不会说的。

这时,四个小叫花子站在不远的地方,并没有走开。薛峰朝那个稍大一点的,头像被挤过的小叫花子招了招手。

四个小叫花子知dào

眼前这人是个财神,因而,他们一窝蜂的向薛峰跑来。

薛峰对那个头像被挤过的小叫花子说道:“你们四个,把他带到澡堂里去洗澡,洗完了,到黄家村饭店找我。到那里,大鱼大肉紧你们吃!还赏你们些钱……要快……”

四个小叫花子一听,两人帮着拽柳筐的绳子,还有两个扶着陈坤往前推。他们四人此时一点也不猥琐,因为他们口袋里都有钱!

薛峰对陈坤说道:“陈监,你洗过澡后,买些衣裳穿上,速来,我有事求你!”

薛峰之所以说有事求他,因为他了解陈坤的为人。要不这样说,陈坤肯定不会来,说求他,他就一定会来。…,

傻姐儿睁圆眼睛看着这一切,他不明白,薛峰为什么和这个要饭的这么亲切,莫非,薛峰以前也是个要饭的?不过,她知dào

薛峰心情不好,她只是这样想,嘴上并没有问。

大中午的,正是吃饭的时候,黄胖子也不去招待客人,站在店门前,呆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南面。刚才,他在大堂里招待客人,突然,见两个人从马上跳下。他惊喜的认出,这两个人中,有一个就是以前供应自已饭店鱼的、后来当了县衙工地大堂正监的薛峰。

黄胖子对薛峰有很深的感情。以前,薛峰供鱼的时候,他知dào

薛峰是一个守信用的小伙子,一直对他有好感。后来,薛峰当了大堂正监,他没有少带人来照顾自已的生意。几年不见了,他多方打听他的下落,却一直杳无音讯。今天,突然见到他,心头一热。但是,当自已跟他要打招呼的时候,他却又跨马而去。

薛峰走后,黄胖子又回饭店里忙活,觉得不是心事,过一会儿就跑出来一趟看看。后来,他干脆就站在店铺的外面,向着南面痴望,家里老婆子喊他多遍,他也不应声。

正当黄胖子心灰意冷之时,突然,见南边有人骑马而来。近前一看,这不正是薛少爷么?因而,他撒腿跑向薛峰,向他迎去。

见黄胖子这么热情,薛峰的心头也热乎乎的。他急忙跳下马来,近前一看,只见黄胖子比以前瘦了一圈,肚子挺得也比以前低得多。

薛峰心想,这江浦县城建成了,城里变漂亮了,怎么人一个个都薦了?李三缺了只胳膊,生命危在旦夕。陈坤断了双腿,也成了活着的死人,这黄胖子精神好像也有些萎靡不振。

“黄老板,你这是……”

黄胖子愣了一下,这才急忙道:“薛监,快请!我好想你啊!”

薛峰听得出来,黄胖子的这句话,是出自肺腑,因而,他不免有些激动。

黄胖子带着薛峰来到二楼的一个小包间,接着,急忙去忙活饭菜。

薛峰吃完饭后,从窗户中望见陈坤来了。陈坤确实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脸也焕然一新,只是仅三年不见,只见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皱纹也多了几道。他,是被拖着他的那两个小孩和四个小叫花子抬来的。

薛峰早已和黄胖子打过招呼,因而,黄胖子知dào

这些小叫花子和这个断腿人,都是薛峰的客人。因此,他见断腿人到来,把绳子收拾一下塞进筐里,然后端起柳筐,连同陈坤一起,端到了二楼。

一楼大厅的一角,一张小桌上,盛着四大碗米饭,四大碗菜。这四个菜中,对于四个小叫花子来说,其中有一道特别靓丽的大菜——红烧肉,四个小叫花子见了,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二楼的小包间中,那两个拖柳筐的孩子享shòu

着和四个小叫花子同样的待遇。当然,同样享shòu

这个待遇的,是陈坤。不过,陈坤眼前主动放qì

这个待遇,他没有吃饭,而是低着头颤声问道:“薛监,你有什么事,需yào

我效劳的?”

此时,陈坤坐在柳筐之中,他被黄胖子连筐端在椅子上。

薛峰望着陈坤,心里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第173章 天下是打下来的

陈坤讲得泪水涟涟:各方面重压如潮水般涌来,终于导致自已精神崩溃,自残,成了顺理成章的结局。

陈坤站在一丈多高的脚手架上,眼一闭,选择了一个沙堆,跳了下去!先前,他估计,最多摔成个轻伤!然而,结局是:两条腿骨折,到了不截肢不足以保命的程度。

县工部并没有按工伤处理,因为有人证明,他并非是不慎摔下。这个证明导致他没有得到工伤待遇,而是被扫地出门。

陈坤的薪水收入几乎是全家唯一的收入,现在没了,由于过度贫困,女人忧劳过度死亡,小女儿也饥饿去了她的母亲那里,一个十二岁和一个十岁的儿子拖着他在江浦县城乞讨。

陈坤伤心之际,又一个伤心人也悄悄的坐到了薛峰的身边,他就是这个饭店的主人黄胖子。

这几年,黄胖子的生意不错。乘着江浦县大建设的东风,他乘风破浪,从小老板赚成了中老板。然而,自大业元年以来,有人打着邹元的名,在他这吃喝不算,还要每月收取一贯钱的保护费。

说实话,这一贯钱,也穷不了他,他只是心情憋闷、难过。他也打算过拒绝,不过,棺材铺的老板因为拒绝他们,致残在他们的手下。有人告官,可是,官府中的人也被他们收买。这一来,这事成了黄胖子的一块心病,把一个黄大胖子变成了个黄小胖子。

要是减肥,这个变化对于黄胖子来说,当然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然而,他的瘦来自于心病,这就不是快乐而是痛苦的事了。就在现在,隔壁的房间中,正有两人在大吃大喝,这两个人,就是邹元手下的人。

薛峰听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两个拳头攥得嘎嘎直响。

黄胖子一看,心想,小不忍则乱大谋:“薛爷,我只是在你面前发发牢骚,心里好受一些,如果你在这一动手,今后,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薛峰心想,黄胖子说的也对,那么,这手还是要动的,不过,还是以不牵涉到黄胖子为好。

薛峰向黄胖子打听邹元的情况。黄胖子说,虽然江浦县到处都传说着邹元、邹通,但谁也没有见过他们。那些人行事,都打着邹家兄弟的旗号。

……

“黄老板……快,有六个军人来了!”店小二急着说道。

“他们来了,你去招待他们吃饭就是了,你慌慌张张的来找我干什么?难道又是吃饭不给钱的?”黄胖子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儿气短,他不知dào

,又将要发生一些什么。

“他……他们要找老板!”小二担心老板训斥,低下头说道。

黄胖子颤抖着急忙下楼,薛峰早就冲在他的前面。

薛峰心想,黄胖子把自已当朋友,朋友有困难的时候,自已不能袖手旁观。还有一点,他历来不能容忍那些胡作非为的人,特别是那些吃官饭的人!

“薛峰,这么巧,原来你在这里吃酒寻乐?”这六个军人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惊喜的说道。

薛峰指了指了黄胖子,对那个军官道:“你看,这是你哥?”

“我哥?”

“我弟?”

那个军官望着黄胖子,黄胖子望着那个军官,然后,都莫名其妙的望向薛峰。

“他,黄团长。他,黄老板。你们都姓黄,三百年前是一家,不是兄弟么?”薛峰这样说是有原因的,他的意思很明确:黄团长不要难为这位黄老板,这位老板是我的朋友。…,

黄胖子一见,急忙招呼道:“黄团长,楼上请!”他本以为会遇到麻烦,没想到这位黄团长,薛峰认识。这样,麻烦是没有了,破费一点那是小事。

“薛峰,我们吃过饭之后,你立即跟我们走!我们是奉麻都督的命令来找你去工地的。麻都督说,让你立即去工地,大运河即将开工了!”黄团长一边上楼一边急着说道。

“我现在不能去!”

“什么?这可是麻都督的命令啊!”

“他的命令,我也不能执行!”

……

到了二楼包间,陈坤及两个儿子已经吃过,薛峰告sù

陈坤,叫他在外面等他,他等会儿有事和他说。陈坤的头不再低下,他感激的望着薛峰,重重的点了点头。

黄胖子端起柳筐,连同柳筐中的陈坤,一起端下楼去。

傻姐儿见了六个军人,极不自然。她是藏没地方藏躲没地方躲,她随着陈坤他们,走下楼去。

薛峰向他们讲了自已的境况,定要杀了邹元之后,才能到工地去!六个军人一个个摩拳擦掌,但是,却不知dào

薛峰的仇人在哪里?

薛峰见这些军人,多天没打人了。隔壁,正好有邹元手下两个混吃混喝的人,何不让他们热热手呢?他们打了,这账也算不到黄胖子的头上。因为,军人打人,打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般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人追究他们责任的。

薛峰告sù

黄胖子,他要让这几个军人替他出出气。如果邹元手下的走出这个门,就是他们断腿折胳膊的时候。黄胖子一听,吓坏了!他央求薛峰,千万别惹他们!

薛峰见黄胖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便再一次放qì

了教xùn

那两人的想法。

六个军人见劝不走薛峰,便猛吃一顿,然后与薛峰告辞。

薛峰下楼,带着傻姐儿,走出酒店。黄胖子拉着薛峰的手,叫他一定要常来,以解他的思念之苦。

薛峰与黄胖子告别之际,他突然见到从楼上摇摇晃晃的走下两个人来。其中一人薛峰认识,是钱七。钱七的脖子上有一块伤疤,这块伤疤正是被薛峰在八卦山顶砸伤的。

四个小叫花子吃得太饱喝得太足了,他们以他们的独特方式,感谢赐给他们饭菜的恩人。他们在薛峰的身前身后,不断的挥舞着打狗棍。薛峰打量着这打狗棍法,见那一招一式无一是花架子,都是实打实的好棍法。

薛峰轻声对那个瘦得头像被挤过的小叫花子说道:“小伙子,你不曾说过:天下是打下来的,不是等来的吗?”

头像被挤过的小叫花子不明其意,停下手中挥舞的棍,惊讶的道:“是啊!”

第174章 有智慧人不吃亏

薛峰指着钱七和另一个向南走去的人,道:“就用你们手中的棍,去狠狠的揍那两小子!”

“这……”头像被挤过一样的小叫花子犹豫了一下。

“怎么?你这点胆量也没有,还想打天下?”

“……”

那个小叫花子心想,我为什么要去打他们呀?我打他们与打天下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们即使打了,能打过他们吗?我们留个好腿好脚的,要饭也比缺胳膊少腿的人强呀!

小叫花子的那点小心事,被薛峰看得一清二楚。薛峰想,不妨刺激他一下:“你这点胆量都没有,凭什么喝酒吃肉?凭什么要好kàn

的丫头儿给你做媳妇?”

那些小叫花子被薛峰这么一说,一个个的脸胀红着。不过,他们热情归热情,职业的原因使他们时时保持冷静:喝酒吃肉也好,娶个媳妇也好,都与这些没得关系啊!

“好了,不和你们多说了!我给你们机会,如果你们不要的话,那么,过一会儿,我自己动手,你们就别想在我的面前要什么酒肉,更不要提什么媳妇了!”薛峰说着,把马绳交于傻姐儿,自己搓了搓手向前走去。

头像被挤过一样的小叫花子一见,立即拦住薛峰道:“爷,这点小事何劳你动手呢?”其实,他的心早就被薛峰的酒啊肉的,还有小媳妇什么的给勾引起来,只是出于自我保护,出于对乞丐小组的负责,才在犹豫。眼下,看薛峰自己要动手了,酒、肉、媳妇眼看没自己的份了,因而便准bèi

出手。

“你要去便去,不必多话!”

听薛峰这么一说,头像被挤过一样的小叫花子用手示意,叫其他三个小叫花子站住,他拿出“英雄一去兮不复返”的架势,向钱七他们追去。

离钱七约五步远的地方,他原本一双正常的腿,突然,左腿装着瘸了起来。他左手拿着打狗棍,“艰难”的支撑着身体,右手从布袋中摸出石子,对着钱七的头上狠狠的砸去。他的准线也不咋地,明明砸的是钱七的头,却砸中了他的脖子。

他砸过之后,坐在沿街的石台上,若无其事的两手抱在胸前。

钱七脖子前面的那块伤疤,是曾被薛峰砸而留下的,今天,那倒霉的脖子上又挨了小叫花子一石子。

“哎哟!”

钱七一声惨叫,伸手向脖后捂去。猛的回头,两眼向过路人扫去。他感觉手上有些异感,抽回手到眼前一看,满手都是血。

自从大业元年一月一日,隋炀帝大赦天下以来,已经过去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中,钱七又跟上了邹元。平时,他走路都是晃着肩膀,横着走的。今天,无缘无故的吃这个亏,那还了得?他一手捂住脖子,另一只手对着在他身后的男子,不问三七二十一,抬起巴掌就打。

钱七的同伙手也不闲着,一面打着一面狂吼:“是谁砸的?如果你们不说的话,我把通通你们宰了!”

“是我砸的!”薛峰看他们胡乱打人,便挺身而出。站在钱七同伙的面前。

“你特妈的想找死?”钱七这个同伙并不认识薛峰,他拔出腰间的大刀,一边吼着一边向薛峰扑去。

薛峰一把接住他举刀的手腕,用力一折,钱七这个同伙“哎哟”一声,跪倒在地。

钱七对薛峰有些眼熟,见自己同伙一照面便被薛峰制服,知dào

自己不敌,便一边捂住脖子一边狂奔起来。…,

薛峰知dào

,只有痛打钱七一伙,才能引出邹元。因而,他急速追上钱七,抓住他的头发向后便拖。钱七疼得像狼一般吼叫。

薛峰将钱七拖到那个同伙身边,向他身上一扔。他们两人都受了伤,在薛峰强dà

的力量威慑之下,他们不再敢反抗,两人只剩下了呻吟的份儿。

最受到鼓舞的莫过于那四个小叫花子了,他们看到钱七两人瞬间被薛峰制服,不由得眼睛发亮,在一旁唏嘘赞叹薛峰不已。

望着遍地的鲜血,傻姐儿的心头一阵紧似一阵,她转过身去,脸紧贴着马的身上,不敢转头。

……

邹元的手下已经发展到四五百人,他在江浦县,不仅向商户收取保护费,也经营各种实体,如建筑、运输、赌场、擂台等。

钱七被打的消息迅速传开,钱七原来的搭档周八,带着五六十号人,手拿着各种武器向出事地点冲来。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惊慌失措,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各个店铺纷纷关门,只有个别胆大的后生贴着街边张望。

黄胖子远远望去,就知dào

发生了什么。他不敢近前,只是在自己的店前焦急的走来走去。他感觉对不起薛峰,不应该多年不见,一见面就向他发这样的牢骚,导致薛监冒着危险替自己出气。

“傻姐儿,你丢下马,赶快上黄老板的饭店躲躲!”薛峰郁积心头多天的闷气,即将爆fā

!为了傻姐儿的安全,他命令道。

傻姐儿虽说不愿离去,但是,她知dào

自己在这,只会给薛峰添麻烦。至于自己骨子里有运筹帷幄的本领,在这街道上完全无法应用。她含着眼泪说道:“我听你的!不过,你一定要好好的活呀!要不的话,我一人是没法活的呀!”

薛峰向她笑了一下,道:“我会的!”

混乱中,傻姐儿应用自己的智慧,沿着店边,挤出人群,向黄胖子寻求保护。

黄胖子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望着她,那意思是向她表明:你和薛峰是一起的,你不去帮他,却要来向我寻求保护,你还是个男子汉吗?

傻姐儿无可奈何的想,我不是男子汉呀,真的不是……她见黄胖子不愿接纳她,有些着慌,急道:“是薛峰叫我来找你的,你如果这样的话,我只有回去告sù

他了!”

黄胖子一想,自己也帮不上薛峰啥忙,薛峰的托付,如果自己再做不到的话,那么,就真的对不住他了。想到这里,他急忙吩咐小二,安排她到客房中歇息。

四个小叫花子看到薛峰一人要对付那么多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相互滴咕:酒也好,肉也好,媳妇也好,这些都暂且放一放,还是躲得远远的,眼下,保住自己的小命,比什么都好,有智慧人不吃亏。

不过,他们的心中,都在默默的祈祷薛峰平安无事。薛峰活着,就是他们的希望。

钱七他俩被前来的同伙救走,薛峰被拿着武器的五六十号人围在中心。

第175章 粘乎乎的是血

钱七的大刀血淋淋的躺在地上,薛峰抓起带血的大刀,提在手中,用眼梢瞅着他们。他的心中,只有小二的坟墓,只有家中被烧毁的房屋,只有韩雅那忧郁的眼神,只有断臂的李三痛苦的表情,没有半点儿恐惧。不过,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知dào

,和这些人无谓的拼杀,意义不大。

“杀!”

周八一声吼叫,带头迈着快步举着大刀向薛峰砍去,其他人也蜂拥而上。

包围的半径越来越小,薛峰平摆大刀,一个三百六十度急转身,大刀砍到兵器,发出乒乓的声音,砍到邹家兵的身体,被砍之人发出噢噢的惨叫。

薛峰摆动大刀,向西砍去,到了西边商店的墙角,扔下大刀,两手扣着墙角的砖缝向上爬去,到了屋檐,抓住挑出的檐砖,两腿向上一摆,跃上了屋顶。

“快!快找梯子!”

周八红着眼睛,用大刀指着身边的人吼道。

薛峰到了屋面,左手揭起屋面的小瓦,右手从左手接过小瓦,向邹家兵一块接着一块的砸去。

周八一边用两手护着头,一边指挥手下搬梯子爬屋。

擒贼先擒王,薛峰发xiàn

周八之后,手中的小瓦便向他砸去。小瓦砸到周八的手臂之上,立即变成碎片。周八忍着疼痛,仍在吼叫着搬梯上屋,捉拿薛峰。

薛峰见周八仍能顽固抵抗,两手搬起一块大脊瓦向他砸去,脊瓦正好砸在周八头顶的位置。周八虽然两手护着头部,但脊瓦太重,周八被砸倒在地,他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头便被砸得血肉模糊,仰面倒在地上。

周八手下见了,慌乱抢走周八的尸体。

薛峰俯视着街道,只见能跑的人都跑了,被砸伤在地跑不了的,都两手护着头在哀吼。

街道上,遍地都是小瓦碎片,遍地都是血迹,小瓦的碎片都染成了红色。

街的南面,二十多个捕快,吹着哨子,列队向出事地点跑来。

薛峰两手交错的拍了拍手上泥土,踩着连成一片的瓦屋屋面,向西侧走去。

薛峰一面踩着屋面向西走一面想:打这些邹家兵,不是自已的目的,在这里与捕快纠缠,也不是自已的目的。自已的目的是消灭邹元的同时,保存好自已。所以,自已现在必须寻找个地方歇歇脚,然后再从长计议。

他漫无目的的在屋面上走着,他的下一步目标虽然是找地方歇脚,但具体到哪里,自已心里并没有数。

薛峰猫着腰轻轻的走在瓦屋面上,突然,听到女子的嘎嘎的笑声,他顺着笑声望去,只见一个小花园中,两棵树之间,挂着一个秋千。两个穿绿衣裳的女子,站在一个穿红衣裳的女子两侧,扶着那个红衣女子,轻轻的荡着秋千。

薛峰停了下来,蹲在屋面之上,见那红衣女子有些面熟。定神一瞅,认出那女子是惠妮。几年不见,惠妮的胸前高,其他地方也变得丰满了,现在更像个女人。

薛峰跳到绑着秋千的其中一棵树的树梢,然后,顺着树滑到地面。

“啊——”

“啊——”

两个绿衣婢女看见从天上下来个人,吓得先后两声尖叫。惠妮一眼认出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已经常思念的那个美男子薛峰,她不禁眼前一亮。

听到尖叫声,门前跑来两个穿着紧口鞋,腿上打着绷带,身着一身青衣,勒着红腰带,头戴马桶帽,手提宝剑的保镖模样的人,一边跑着一边问道:“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二楼的楼道上出现了江浦县工部总监王禾的身影,问着和两个保镖同样的话:“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绿衣婢女,一个婢女手指含在嘴里,另一个婢女把两手放在身前乱搓。

惠妮听了,平静的答道:“没事的!她俩以为我从秋千上摔下来,吓的!”

“真的没事么?”王禾又问了一句。

“我在这不是好好的么,你没看见?”惠妮的口气生硬的说道。

“没事就好!”王禾说着,转身去了屋里。

薛峰这时正躲在惠妮的身后。他听见他们称惠妮为夫人,就知dào

惠妮现在的身份不再是王禾的侍女了。他听她对王禾的口气,也知dào

她不再是王禾以前的那个乖乖女了。

薛峰在惠妮的身后,望着她那丰满了身体,想起自已曾经见到她胴体的心跳的感觉,此时的感觉,与那个时候十分的相似。

“薛监,你怎么会在这里?”惠妮躺在秋千上,因惊异而睁大的眼睛现在开始慢慢的闭上。

“想你了,不许来看看你么?”薛峰见两个保镖走了,轻轻的站起身来,望着她说道。

“你……你敢么?”惠妮在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睁开。

“……”

薛峰看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她的眼角处,流下了泪水。薛峰见了,微微一愣:这女人,满头的珍珠首饰,从侍女变成了夫人,还有两个婢女服侍,还有哪里不知足?竟然还流眼泪?如果这种生活都要流眼泪的话,那么,天下其他人不要把眼泪当成洗澡水了吗?

惠妮轻轻的睁开泪眼,深情的望着薛峰,两片红唇轻轻的颤动。她见薛峰愣愣的望着自已,又追问了一句:“你敢么?”

薛峰上前抓住她的手,冷笑了一声道:“有什么样的事情,是我薛峰不敢的?”

惠妮站起身来,眼睛左前右后,楼上楼下迅速扫视一番,然后,急忙牵着薛峰的手,向楼里跑去。

两个绿衣婢女听见他们俩的对话,脸都红到了脖子。出着肩膀轻摇着身体,显得躁动不安。

惠妮带着薛峰走进屋里,两个婢女随即进了屋。惠妮的嘴对着一个婢女撅向门闩,示意她将门栓好。

婢女会意,栓了门闩。

“你们俩在这,有人来,就说我午睡了。”惠妮慵懒的说道。随后,将薛峰推进房里。

薛峰进了房里,鞋也没脱,朝床上一躺,两手托在脑后,枕在被子上,轻轻的闭上眼睛。

惠妮半跪着,替他脱下皂靴。她闻到一股腥味,仔细向皂靴看去,皂靴的白色边缘不见了,只见尽是泥土和斑驳陆离的暗红颜色。突然,她感觉手上有些儿粘乎乎的,她举手一看,只见手上鲜红的一片。她“啊”的轻叫一声,皂靴掉落在地上。

第176章 金屋藏男

惠妮惊恐的望着薛峰,手中皂靴落地,屁股跌坐在地,两手反撑着地面,向后挪去,挪到窗前梳妆台与墙角的空档处,慢慢的低下头,浑身不停的战栗。

“怎么啦?”薛峰依旧枕在被子上,微睁着眼睛,轻轻的问道。

“薛……薛监,你走吧!”惠妮慢慢的抬起头来,眸中泪水流过脸上的浓妆,在粉与胭脂上,冲出两道沟痕。

薛峰从床上坐了起来,弯身拾起在脚板上的皂靴,穿在脚上,然后站立起来,向房门走去。

惠妮突然站了起来,拦住薛峰的去路,两手抱住他的腰,仰望着他那白净的、没有表情的脸。

三年前,薛峰和惠妮还一般高,而现在,他比她已高出半个头。

薛峰伸出右手,替惠妮擦去泪水。泪水是擦干了,惠妮的脸却被妆和泪水和成了个花脸儿,薛峰扑哧而短暂的笑了一声,然后,在惠妮的拥bào

下,从毛巾架上取下毛巾,替她擦了擦,顿时,她就露出了比妆前还还要白净的脸儿。

“其实,你不化妆,也许更好kàn

!”薛峰望着她那端庄而白净的脸庞,真情的赞美道。

瞬间,惠妮的两行热泪再次倾泻而下。

惠妮刚才的泪水,是被惊吓出来的,这一次的泪水,是对薛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和对她赞美的感激而流。

……

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咚咚的向楼上跑去。

薛峰听到这异常的脚步声,知dào

有异常的情况发生,他进而判断,这楼上并不是王禾一人,还可能有其他的人。

他的嘴唇依依不舍的从惠妮那柔软滑腻的嘴唇上移开,两手扶着她的头,问道:“楼上,除了王总,还有谁?”

惠妮眼睛发直,不愿回答薛峰的话,挣脱薛峰的双手,继xù

向他吻去。

“告sù

我!”薛峰扶着她的头,轻轻的道。

“……上面还有三个人,是和老爷……打牌赌钱的。”惠妮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答道。现在,惠妮和王禾,已经相互以老爷夫人相称了。

“他们是谁?”

“庄县尉,宁捕头和邹老板。”

薛峰听到邹老板三个字,头皮阵阵发紧,睁圆眼睛,抖着惠妮的胳膊两侧问道:“你说邹老板……他叫什么名字?”

“……我只听别人称他邹老板,名字,我就不知dào

了呢。”惠妮的眼中,薛峰的脸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平静:脸胀得通红,两只眼睛闪着精光。她不知dào

薛峰为什么会这样,愣愣的望着他。

此时,楼上发出了粗大的吼叫声:“你说什么?周八被打死了?”

“是的!”这是钱七弱弱答道的声音。

“薛峰被抓住了么?”粗大的吼叫声再一次响起。

“他跑了!”

“什么?你也受了伤,周八死了,你们那么多人,抓不住一个薛峰,还让他跑了?”

“我们还被他打死了二十多个弟兄,伤了十来个……”钱七颤抖的声音越说越低。

有一个外地口音的人大声的道:“宁捕头,你赶快带人捉拿凶手,全城戒严……这事怎么搞的,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这个说话人,显然就是惠妮口中的庄县尉。

惠妮竖起耳朵听楼上的对话,从他们的对话中,她明白:薛峰杀了许多人。自已把他叫进房来,这纯粹是引狼入室,三年多不见,薛峰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薛峰了,如果他性起的话,随时都会杀掉自已。想到这里,她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向下瘫坐下去。…,

薛峰两手抓住她的两个胳肢,将她抱到床上躺下……

楼上,响起了咚咚的急促的脚步声。

薛峰从刚才楼上的对话中判断,那个粗大声音的人,就是自已要找的仇人邹元……

“嗵嗵!”

“夫人,白天怎么把门关上呀?”王禾拍了拍门,接着又道:“你把门开开呀!”

两个婢女听到王禾的叫声,在房里的外间急得团团转:放门吧,夫人带着个男人在屋里,不放门吧,王禾发xiàn

自已两人在屋里,对自已不会善罢干休的。

王禾朝家院中望了望,家院的小花园中空无一人,他有些着慌,到西边的婢女的卧室一看,里边也没有人,他知dào

惠妮在楼上的可能性不大,但仍然跑到楼上,见楼上卧室的房间锁着。他突然想起薛峰曾两次深夜造访自已的家,又慌忙往楼下跑来。

……

是现在就杀掉邹元,还是等待更好的时机去杀,薛峰刚才犹豫了一下。他估计,这会儿邹元已经出了王禾的家。

这时,薛峰拉开房门门栓,吩咐两个婢女把门打开。两个婢女听了,才慌忙拉开门栓。

王禾从楼上跑下,又急忙跑到楼下卧室。他还以为门还被栓着,于是,身体便向门撞去。这时,一个婢女正好已经把门栓打开,王禾一用力,扑了个空,随着惯性,身体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地上用小青砖铺成,王禾跌在小青砖上跌得重了,哎哟哟的叫了一声,随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向一个婢女的脸上打去:“你这个贱人,你在屋里,为什么不答yīng

我……”

“啊——”

被打的婢女被打得叫着向后退了两步,摇晃了两下才稳住身体没有跌倒,随即两手护着脸。另一个婢女见了,慌忙跑出门外,往绑着秋千的大树后面躲去。

王禾的火直往上冒,指着躲在大树后面的婢女道:“你给我过来!”他一边喊着一边冲上前去,到了跟前,他一手提住她的头发,另一手赏了她一个大耳光。

眼下,又抡到了这个婢女在哭叫。

惠妮知dào

,尽管王禾至今对自已还不错,但远没有以前那样对自已亲热了。自从旧居拆迁,搬到新居以来。王禾虽然对自已以夫人相称,但他是三天两头不归家,来家了,经常带着人来家赌钱。从王禾一次酒后乱言中得知,他经常来往于各大教坊,经常和外面的女人混在一起。

惠妮本来是和王禾住在楼上的,王禾带人在楼上赌钱,惠妮嫌在楼上被吵得慌,就搬下楼来住。王禾已经多天没有和自已住了,在这春天里,正是少妇思春的时刻,今天她意wài

的遇上薛峰,满心欢喜。她见薛峰这么轻易的答yīng

自已,更是欢喜不叠,她打算冒些风险欢快一场的时候,没想到又遇上这么倒霉的事情。

惠妮知dào

,王禾正在气头上,如果他冲进屋来,发xiàn

薛峰,他有可能会和薛峰拼命。刚才钱七说,二十多个人都死在薛峰的手下,那么,王禾拼命的结果只有丧命。有王禾,才有自已的一切,没有王禾,自已一切都没了。

听到两个婢女被打,她抱着能掩护薛峰在房里的幻想,从床上挺身而起,趿着绣花棉鞋,跑出门外,对着王禾喊道:“……老爷,你疯啦?你打她们干什么呢?”

第177章 智斗

王禾回身,看见惠妮头发凌乱,首饰不整,再看她的脸,半妆半素颜的,样子滑稽而可笑。不过,王禾没有笑,他想要揭开惠妮这模样背后的谜团。

薛峰在房里,知dào

自己的这个老上级不久就要进入房里。他脱下皂靴,上床后,抽出一床被子盖在身上,另一床依旧枕在头下。

薛峰知dào

,被王禾发xiàn

不如不被他发xiàn

的好,不过,要想不被他发xiàn

,现在已经是不可能了。

薛峰对这个上司有几分敬重,也有几分鄙视,敬重他是建筑界的前辈,在建筑方面有一定的建树,和其他当官的相比,基本上算个好人。鄙视他为人太过油滑、欺软怕硬,因此,他的心情很是复杂。

惠妮见王禾愣在那里,痴痴呆呆的望着自己,身上有一种凉水浇身的感觉。她一边关门一边道:“老爷,你不要随便打人……我……我要睡会儿午觉。”

王禾急着想知dào

两个婢女不放门的原因,急着想知dào

惠妮明明在屋里,却不叫婢女放门的原因,他早就对她的房里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产生疑问,因此,当惠妮关门的时候,他急忙向门前冲去。

门被他撞开,惠妮被撞了个屁股墩。

王禾推开房门,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男人正在惠妮的床上,回脸朝里睡觉。王禾见了,头上的火腾腾上冒,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梳妆台上的铜镜,向床上那个男人的头上砸去。

那个男人并没有转过脸来,从被窝中伸出右手,接住铜镜,然后,将铜镜哐当一声扔在地上。接着,把手缩进被窝,像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xù

睡觉。

王禾急速的搜索全房,发xiàn

没有一件打人的凑手的家伙。于是,他捡起那个男人扔在地上的铜镜,对着那个男人的头,连人向床上扑去。

王禾这么大的块头,如果真的要让他扑到,镜子再砸在那人头上,那么,那人非死既伤。在这霎时间,王禾在高度紧张中带着窃喜。

睡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头朝床里面一挪,王禾扑了个空,顿时,王禾的心里一塌,本来就颤抖的手,此时颤抖得更加利害。他握住铜镜,向那个男人身上乱扑,连续扑了四五下,也没有扑到。这时,王禾连急带累,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王禾经过这一折腾,魂魄即将离体而去,他想,这人不望我,都能轻松躲避,如果他要攻击我的话,那么,我的小命休矣。不过,自己就是死了,也要死个明白。他瘫坐在脚板之上,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人的后背,一边剧烈的喘息着一边问道:“你……你转过脸……来……”

那个男人每个字都拖着长音说道:“你真的想知dào

我是谁么?”

“……你是薛监……薛峰?”王禾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寒噤,浑身更加哆嗦个不停。

薛峰转过脸来,坐到床边,把瘫在脚板上的王禾扶起,让他坐到床上,两手扶着他的两个肩膀,笑了笑说道:“王总,几年不见,就这样对待你的老部下?”接着,他拿起变了形铜镜说道:“这镜子是用来照的,你怎么用它来当作打我的家伙呢?”

“你……”王禾的脸,连吓带气,似紫猪肝一般他,望了望薛峰,又望了望站在房门前瑟瑟发抖的惠妮:“你……”

薛峰听得明白,王禾的第一个“你”,是说自己太藐视他了。第二个“你”,则是说惠妮竟然把自己藏进房里,看他那样,大有是可忍、孰不可忍之态。…,

薛峰见惠妮吓成那样,感到甚是可怜,遂产生怜悯之心,便磨着弯子说道:“王总,你刚才打那两个婢女,可有失风度啊?”

“风度?自家的女人和两个婢女串通一气,私藏男人,还说什么风度?你也是有家有口的人,难道你遇到这样的事,也注意什么风度?”王禾的脸色依旧紫猪肝色,没有半点缓解的迹象。

“你错了!是我把她们挟持到房里来的,并非你想像的那样!”

王禾愣了一下,心想:如像薛峰所说,那么,自已的惠妮是清白的。因而,他的脸色稍解,道:“你杀了那么多人,你跑到我的家里,你……你这不是坑害我么?”

“哈哈——”

薛峰一边笑着一边站起身来,站在王禾的对面。

王禾坐在床上,看着满面喜气的薛峰,诧异的道:“你真的不怕死?现在,你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

“王总,死到临头的不是我!”

王禾听薛峰话意,还以为薛峰要对他下手,骇得两眼发直,上下牙齿不停的磕踫着说道:“薛……监,我们无……无怨无仇,你……你为什么要……要杀我?”

薛峰听了,一愣,随即,又笑呵呵的说道:“王总,你又错了!我是来救你的!”

王禾的双眼睁得像鸡蛋般圆:“救我?如果你不伤害我的话,谁又来伤害我?你这救字又从何说起?”

薛峰想:自已和王禾说到现在的废话,其目的是让他好好的配合自已:“王总,我和你说实话吧!麻总管现在是开发大运河的都督,我是麻都督派来的,专门对付邹元一伙的。我为什么敢杀邹元手下的人?是麻都督授意我这样做的!现在,麻都督的部队已经把江浦县包围了,不久就要收网!”

“你……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王禾强作镇静的问道。

“刚才我说过,我是来救你的!不过,救你还得靠你自已,你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薛峰说话的声音,越说越高,越说越激昂。

“薛监,你的话重了!我犯法事不做,麻都督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跟我过不去吧!”王禾虽然嘴硬,但心里却慌得厉害,坐在床边之上,慢慢的向床下滑去,手撑了几撑,也没撑住身体,最终还是滑到了脚板之上。

“王总,你有没有犯法,你自已最清楚!要说犯法,你几年前就犯了,在拆迁的时候,你中饱私囊。虽然被我及时制止,但,你已经犯了法了!现在,你和邹元混在一起,你说你没有犯法,你能说得清楚……”

王禾几次挣扎着想坐到床上,都没有成功,后来,他放qì

了努力。乞怜的目光望着薛峰道:“那,你要我怎样……”

王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和吵杂的吆喝声。

第178章 如鬼使神差

王禾望了薛峰,他知dào

,外面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肯定与薛峰有关。他镇定了一下,整理一下衣服,便向外面走去。

“王总,我们奉命前来检查,请你多多包涵!”钱七的腰弓了一下说道。

王禾一看,有两个人是捕快,还有钱七和他的一个手下的人。王禾知dào

,如果让他们进去检查,那麻烦就大了,暴露了薛峰,那么,自己就有窝藏之嫌。眼下的情况是,自己谁也得罪不起。邹元、县令和县尉成天在一起,自己当然得罪不起邹元。当然,薛峰是有来头的,自已也得罪不起。

不过,凭自己的地位,能把这班人打发走,不存zài

得罪谁的问题,邹元也不会因为阻碍搜查而怪罪自己,因为刚才他和县令、县尉他们还在自已这里打牌赌钱。

想到这里,王禾怒喝道:“钱七,你什么意思?你是奉谁的命令要来检查我?”

“不……”

钱七那意思,自已是奉命挨家挨户的检查,这挨家挨户,当然也包括你王禾家,并没有谁指定要检查你家。于是,他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摆动着另一手向王禾走去,他想要向王禾解释。

原来,王禾和钱七是相识的。邹元每一次来赌钱,钱七都是他的保镖,所以,王禾对钱七并不陌生。

“不什么?要是没人下指令的话,你现在就给我滚!”王禾长的是大块头、大头、大脸、大眼,发起怒来,也挺吓人的。

钱七脖子受了伤,脖子疼,带起头也疼,他捂着脖子的伤口,总感觉脖子转筋的感觉。他自我感觉,像这样下去,自己能不能支撑到天晚都难说。面对王禾发火,他一时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了,于是,他一边退出门外,一边像呻吟般的声音,对其他几人道:“走吧!”

王禾虽然将他们吓走,但仍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县令、县尉及邹元他们转来,那自己这不自然的表情,他们也会看出事来……他想,自已还是一走了之。今天也不是休息日,自己还是去到工部上班为好。

于是,王禾回身进了房里,对薛峰打了招呼:工部有些急事,自已要去处理一下。王禾说完之后,望着坐在床边的薛峰,又望了望自己那粉嫩的站在房门前的女人惠妮,方才后悔。自己这样顾头不顾腚的跑开,万一惠妮让薛峰沾了便宜,那怎么办?自己对惠妮疼爱有加,她就是出了轨,自己也不忍心休了她呀!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刚才说有事要走,眼下再说留下当然不合适。不过,他此时希望薛峰叫他留下,或者,惠妮叫他留下,因为,他们两人要留自己,那都是有充足理由的:如,薛峰担心自己去告密,如,惠妮说感到害pà



王禾在房门前尴尬的站了会儿,试探着说道:“我走了啊!”言外之意,你们不留我吗?

他们俩谁也没说留他。从薛峰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中看出,那意思是,就是借你王禾一个胆,你也不敢去告密。从惠妮那凄然的表情中可以看出,那意思是,你王禾好好想一想,最近两个月以来,你尽到一个做男人的责任了吗?

王禾此时的感觉是:这里,虽然是自己的家,但却因自己的一句话,这个家里却没有了自己立足的地方。他感觉心里憋得发慌,只有到外面才能喘过气来似的,因而,他匆匆向外面走去。…,

他见到两个被他打肿了脸的婢女,本想吩咐她俩给自己照看一下,可是,这样的话哪里能张开嘴啊?自己平时对这两个婢女还算不错,今天打了她俩,她俩虽然低头弯腰一脸恭敬的样子,但她们心里,肯定是恨自己的……别想了,还是走吧!

……

惠妮用手指把窗户纸戳了个洞,向外望去,见王禾那脚步向是喝醉酒一般。待他走出大门,一个婢女上前插了大门的门闩之后,惠妮转身向薛峰冲去。

薛峰望着惠妮,吓了一大跳:只见她的脸和脖子,刚搽过胭脂一般;几步开外都能听到她那急促的脚步声,她那眼神中在急切的渴望着什么?她的渴望,薛峰懂。

惠妮继xù

猛的向他身上冲去,意欲将他冲倒在床上。

薛峰暂时还没有考lǜ

清楚要不要跟她上床,所以,惠妮在激动的情况下,其冲击力对于她来说,是凶猛异常,对于薛峰来说,则好比棉花一样柔软。

为了制止她的冲动,又不伤她的心,他扶住她脸的两侧,轻轻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惠妮向后连退三步,睁着惊异的眼睛,颤声道:“我……我的模样儿,是不是已经不值得你们男人亲近了……我真傻呀,我还自以为自已人见人爱,自以为自已很美呢……”

薛峰并非是安慰,而是实话实说:“你真的很美!”

“……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王禾就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就不会那样问我……”惠妮一边说着,一边蹲了下来,两手抱住胸前,好像很冷的样子,她流着泪水继xù

说道:“王禾比我大二十多岁……你要知dào

,自从我见你第一眼时候起,我就打心眼里喜欢你的……”

美人本来就让男人动心,惠妮的这一番话,再加上她泪水涟涟的样子,薛峰也不禁蹲下身体,想近距离的安慰她几句。

惠妮抬起头来,那泪水还在一个劲的往下流,薛峰看得心里不禁乱了起来。他想:这事,我应该做!对于王禾来说,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三年前,王禾背着我霸占我的地块,我为此付出了巨大牺牲。此时,我如果不做,确实对不起惠妮的一片痴情……

薛峰在这样想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爱怜之意。女人,只要不是笨到无可救药的女人,都是懂得男人这种眼神的。惠妮紧紧的盯着他的那一双色迷迷的眼睛,脸向他的脸凑了过去。

薛峰感觉自已太优柔寡断了,既然决定了,还这样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随即,薛峰如同晴朗的天空,突起一块乌云,然后,随之而来如狂风暴雨。

惠妮虽然和王禾在一起有几个年头了,但这样风雨雷电的,她还是第一次,她醉了……

……

王禾本来无事,到了工部,心里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总感觉有不祥的事情发生,他被这个第六感牵着,鬼使神差的坐着大轿又返回家门。

“咚咚!”

落轿后,王禾敲起了自已家家院的大门。

一个婢女对着门缝一望,心里一惊,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度:“老爷,回来啦!”

另一个婢女的声音比以前也高了几度:“夫人,老爷回来了!”

王禾从她们那高了几度的声音中,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急忙向惠妮的房间冲去。

房门敞开着,惠妮坐在床上,头发比刚才更乱。薛峰坐在妆台前,阳阳如平常。

王禾用鼻子鼻子带着响声,用力的闻了几下,皱着眉头,表情痛苦的望着惠妮。

薛峰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处境,为了做到先发制人,他站起身来,怒道:“王总,我把你当作自已人,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竟然出卖我!我苦口婆心的,什么话都和你说了,难道你不要命了么?”薛峰说着,两个拳头握得嘎嘎直响。

第179章 心猿意马

铜镜,弯曲了的铜镜,像躺在街头的乞丐一样,扭曲的瘫在墙边,王禾真的想拿起它来和薛峰拼了!气愤中,他想起几年前刚认识这小子时的情景,那时候,这小子,怎看怎顺眼,自已对他说一不二。现在,这小子不知在哪里学点臭功夫,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

不过,气愤归气愤,他终究没有敢拿起铜镜,想拿铜镜出出气,他高高的抬起脚,又慢慢的放下。随即,他像猎犬一般,打着响鼻,又闻了闻,那味儿,他熟悉,他想责问薛峰,可是,这怎么能够张开口呀?

王禾狠狠的瞪了惠妮一眼,眼睛中射出冤毒的光:你太没良心了!你从一个侍女,我把你抬举成为高贵的夫人,你还不知足,你竟然三番五次的给我戴那青青树叶一样颜色的帽子,你到底对得起谁?

惠妮和王禾的目光刚一接触,便低下头来,望着脚下红漆脚板。

面对薛峰,王禾怒不得,没想到用目光责备惠妮,都没有得逞。

他转向薛峰,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他虽然心里虚得发慌,但也有扑向薛峰致他于死地的念头。

薛峰一直在琢磨着让王禾配合自已说出邹元的下落,不过,自已连人家的女人都睡了,人家不用眼睛,用鼻子已经琢磨透了一切,此情此景,还想人家帮zhù

自已?

人与人自已是有帮zhù

的,一般来说,帮zhù

的都是亲戚、朋友、家人,至少帮zhù

的是那些和自已没有深仇大恨的人,在这样的时候,再求他帮zhù

,这可能吗?何况,他正为自已帽子的颜色而忧愁不已呢?

突然,薛峰想起李三的病情,想起医生说的那些话,这些话,相当于后世的病危通知书。自已还是趁早去看看李三,否则的话,也许朋友一场,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上,这会后悔莫及的。

想起李三,紧接着又想起傻姐儿在黄胖子的饭店,紧接着又想起断腿陈坤的柳筐,想起自已有意想帮他的忙。想到这些,他站起身来,准bèi

向门外走去。虽然他知dào

到处都是抓自已的人,但他实在呆不下去了。

他抬脚到房门口,回头看见王禾那气急败坏的神情,为了给一些警告,他用脚将那破铜镜用脚一旋,挑在脚尖,向窗户砸去。铜镜砸断几根木栅,从窗户中飞了出去。薛峰知dào

,对于有嘴没胆的文人,这是最好的警告方法。

薛峰走出惠妮的卧室,突然听到门前动静特大,听声音,外面不下五六十人。他一急,快速冲入婢女的西屋卧室。

……

邹元随同庄县尉到江浦路上一看,在黄家村饭店南面二百步远的地方,遍地是血和碎瓦片,他顿时气的连眼都绿了。自已手下这些人,十个有八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凭薛峰一个人,就是不反,手让他打,他也不会打死自已这么多弟兄呀?

然而,真实的情况就是,自已手下的人死了二十多,伤了十来个。

邹元听钱七汇报,说各家都搜查了,就是不见薛峰的踪影。邹元也不顾钱七的脖子疼痛,又赏了他几个大嘴巴,痛骂他是个没用的人,骂他应该像周八那样死去。

这几巴掌赏过之后,钱七彻底不知dào

东西南北了。他像猪一般吼道:“弟兄们,跟我走!再回去搜,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小杂种挖出来!”他虽然叫别人走,自已却举着大刀在原地打转。不一会儿,头转晕了,重重的摔在地上,嘴里还一个劲的吼叫着“搜!搜!”…,

邹元看钱七那疯疯癫癫的样子,真的想一刀将他劈了。他从一个喽啰的手中夺过大刀,站到钱七的身边,怒道:“你带人去搜,你睡在地上干什么?”

“老大,这回你可不要冤枉我呀!我正在跑呢……弟兄们,冲啊!”钱七随着头晕目眩的,以后脊梁为圆心,在地上划起圆来。

邹元一看,指望钱七是指望不上了。自已的得力大将共有三人:自已的弟弟邹通,还有周八和钱七。邹通在牢中被狱卒打伤了腰,现在腰弯的,整个人就像是个“七”字似的,周八死了,钱七连病带急,再加上自已训斥,眼下已经不怎么清醒,因而,带领人搜索薛峰的任务,就落到了自已的肩上。

为了减少重复搜索,邹元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一瓢凉水,对准钱七的头泼了下去。

钱七被冷不丁的一激,浑身颤抖个不停,在地上好长时间才喘过一口气来。

邹元在钱七的气还没喘匀之际,怒声问道:“你还有哪些人家没有搜?”

被冷水一激,钱七清醒了许多,但仍分不清自已在什么地方。不过,邹元问话的内容他清楚,他颤抖着答道:“王……王总家,还有宁后捕头家……没……没有搜。”

“你为什么不搜?”邹元暴声喊道。

钱七此时处于半清醒状态,也跟着喊道:“是啊?我为什么不搜……老大,你让我想一想……”

“疯子!”邹元听钱七一半说的不是人话,感觉在这是白浪费时间。不过,他目前至少清楚,王禾家和宁捕头家没有搜。

邹元带着人急匆匆的向王禾家走去。

邹元到王禾去搜,说心里话,他并没有希望从王禾家搜出什么。他知dào

,王禾平时也喜欢吃喝嫖赌,但是,他在骨子里还是一个文人,一个老实人。就这么个老实人,身边却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这个女人,确实令男人发馋。因为这个女人不仅美,而是她经常流露出乐于跟男人上床的眼神。

这个女人的眼神,经常令邹元心猿意马。邹元虽然暴戾,虽然缺少人性,但他却秉持一种朋友妻不可欺的信念。不过,当他心神不宁的时候,他又在想,虽然朋友妻不可欺,但只要朋友妻愿意,一回两回总是没得关系的。

邹元这时带人奔向王禾家,他自已也说不清楚,是为了搜薛峰,还是为了看有没有机会可乘。

对于文人,老实人,最好的办法是吓唬!因而,他带着包括捕快在内的五六十号人来到王禾家大门前,他抬起一脚,“哐当”一声,大门被踹开。

两个婢女见这么多人气势汹汹而来,吓得呦呦叫着跑进卧室,钻到床底之下,她俩在床底下,窥探到薛峰正躲在她们卧室的门后。

王禾感觉自已是一个县的工部总监,这样被人糟蹋,心里气愤到了极点。他走出门来,一看是邹元,他也顾不上他们人多,他怒道:“邹元,你这是干什么?”

第180章 退避

邹元冷冷的笑了一声,道:“王总,你的胆子不小啊!薛峰是什么人?他是重罪杀人犯,你有几个脑袋,你竟然敢窝藏他?难道,你不知dào

窝藏他也是犯罪吗?”

王禾先是愣了一下,原来,邹元已经知dào

薛峰在自已的家里?不过,他转念一想,邹元如果知dào

的话,他就不会在这里大喊大叫。王禾虽然对邹元傲慢的态度,卑劣的手段非常气愤,但是,他又感谢邹元此刻的到来。此时,王禾想告sù

他:薛峰就躲在婢女西屋的卧室,你们进去抓吧!

王禾想,如果这样说的话,薛峰定会与自已结仇,定会说是自已出卖了他。事实上,自已真的想把他出卖给邹元,不过,眼下,完全没有向邹元明示的那个必要。如果自已做的巧妙,既能达到出卖薛峰的目的,又能让薛峰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王禾的嘴朝薛峰隐藏的卧室撅了撅嘴,大声对邹元道:“邹元,你有什么根据说我窝藏了薛峰?啊?你说啊?如果你怀疑我窝藏了他的话,你就把我所有的房间挨间检查!”王禾又对着邹元向西边的卧室撅了撅嘴,继xù

大声说道:“你检查呀!”

王禾示意,薛峰就在这西屋里,邹元并没有懂,这让王禾很是着急,他在心里暗骂道:你个笨蛋,你快去抓呀!

不过,邹元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王禾在向他发脾气。

邹元完全不顾这个赌友是否发脾气,他的手向后一招,道:“你们几个人,跟我上去搜!”邹元说完,一马当先,冲上楼去,楼上的门被推开,房间里一目了然,并无藏身的地方。他搜查完毕,又带人向楼下搜去。

王禾重重的跺了几下脚,红了的两眼紧盯着邹元,只要邹元向他望,他将会给他一个更加明确的暗示。可是,邹元的心完全没有在王禾的身上,他的心已有所属。因此,他连半眼也没有给王禾,王禾在一旁急的干跺脚。

邹元带人冲进惠妮的卧室,惠妮没有像平时那样向他投来热烈的目光,而是低着头,邹元带人进屋了,她完全的无视他们。

邹元望到着惠妮坐在乱糟糟的床上,望着惠妮的花冠不整,也像王禾刚才那样,抽着响鼻闻了几下,然后,发出一声淫笑,道:“王总,你的雅兴不浅呀?这大白天的,还……哈哈……”

邹元又是说又是笑的,但是,见到惠妮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便无趣的退了出去,他退出房门之后,对王禾道:“……哈哈……王总,你不错啊!”突然间,他的脸色一冷,对着手下招呼道:“走!”

王禾甘心想叫邹元把薛峰抓走,只是不便明说,便怒道:“邹元,你给我站住!”王禾急了,再次将嘴撅向西屋,由于撅得急,整个脸儿都变了形:眼也斜了,鼻子、嘴也歪了。

邹元还以为王禾气的中了风,他想,王禾真的死了,自已少不了要担责任,因为死人头上总是有犟糊的。

因而,他想,还是避开王禾的为好。这时,他又急忙带着人是向宁捕头家而去,说心里话,他对宁捕头也有气的,这几天,宁捕头竟然赢了他近三贯钱,实在可恨!

他敢于搜查宁捕头的家,那都是由庄县尉套着自已的耳朵偷偷嘱咐的:除了他自已的家和县令的家以外,其他所有人家,全部搜查,一家不留!…,

薛峰在屋里,几次想冲出来与邹元拼命!不过,他认为杀死邹元的把握,自已是有的,但是,面对五六十号手持武器的人,自已也不能保证自已不受到伤害。秋华还没有回来,自已还从没有见过自已的女儿,这样死了,确实对不起众多的亲人,而还有许多亲人等着自已去求助!

邹元及手下的脚步声,渐渐的远了,薛峰走出门外,狠狠的瞪了王禾一眼。

王禾见了薛峰,不寒而栗,为了掩护自已的尴尬,目光闪烁不定,装着一脸怒气说道:“我……你不要不识好人心啊,是我把邹元他们吓唬走的呀!”

“谢谢你的好心!”薛峰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王禾,王禾见了,挪挪后退,薛峰一个颠步向前,取下他头上的礼帽,向他摆了摆,转身大步而去!

“你……”王禾气的气也喘不匀了,他估计薛峰走得远了,听不见了,便低声嘟噜道:“特妈的,你这个小畜生,叫你不得好死!今天,就让你死在邹元的刀下!叫你的尸体四分五裂,你死后,让你下到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

“说什么呢?老爷?”惠妮扭着腰,一边从屋里出来,一边嗲声嗲气的说道。

“你……”王禾高高的举起巴掌,然后,巴掌轻轻的落到自已的大腿之上。

……

薛峰戴着礼帽,半盖着脸,急匆匆的向和兴医院走去,那里,有李三,有即将离开人世的李三,这一次,自已见到的李三,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已经离开人世,一是他已经奄奄一息。

薛峰这样戴礼帽,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道路上像他这样打扮的男士还有很多。

在江浦路与长安的交叉道口,薛峰也见到了和自已一样这样戴礼帽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的步伐非常急促。

薛峰对这两个的身形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自已也不知dào

是否真的与这两人相识。

他定下步子目送他俩的身体从街对面向北走去,他刚要走,那两人突然停下。

薛峰因为要急着去看望李三,他决定放qì

自已的好奇,而是去和兴医院。

那两人回转身来,向自已这边急奔而来。

在目光的边缘,薛峰见这两人的步伐是那样矫健有力,从这步伐中,他就断定这两人是武功高手,其功夫远在邹元那班人的功夫之上。

为了避免纠缠,薛峰的步伐变得更快了。虽然如此,有一个人已经跳到自已的面前,拦住自已的去路。薛峰知dào

这人在自已前面,另外一个人应该在自已的后面,自已是前后受敌。他在想办法避开他们,可是,拦住他去路的人并没有留时间给他思考,已经挥拳向他打来。他被逼得不得不应战。

薛峰应付前面的人都有些困难,要想应付后面的人就非常困难了。他知dào

自已在处于危险之中,如果身后的人再向自已攻击,自已是必败无疑。好在,后面那人并没有攻击自已。

第181章 火中余生

几个回合,拳来脚去之后,薛峰的体力渐渐不支。他气馁的想道:早知这样,遇到邹元的时候,自己应该出手,这样,自己死了,也没有太多的遗憾!而现在,仇未报,却要不明不白的死于这个人的手里。

薛峰以为,天下的人,在自己功夫之上的,不会有几个,而今天,却在这里踫上了。他想利用自已力大的优势,近距离的接触,制服他!不过,眼前这人的身形比自己要瘦弱,但力量却比自己的力量要大一些。

他俩的打斗,并没有太多的围观者。因为在此之前,在江浦路北侧,发生严重的伤亡事件,这令整个行人都感到恐怖而不敢停留。

薛峰已经精疲力竭,他不愿再作无谓努力。但是,他在死前,要看一看,对方礼帽之下的那张脸。他想揭去他的礼帽,可是,手却无法沾他的边,他迅速蹲下身子,向那张脸望去……他望到对方的下巴上面鲜红的嫩肉,知dào

这人的脸曾被火烧过不久。

在打斗中,薛峰感觉到,对方并不想取自己的性命,这一点,让他非常疑惑。由于太累了,他索性停下。闭上眼睛,两手合十,祈祷上苍保佑。他知dào

,这种祈祷方法,是最原始、最没用的方法,不过,眼前,这只能是他唯一可以方法。

耳边,飘来一阵抽泣声,这令薛峰惊诧不已。他猛的睁开眼睛,只见和自己打斗人的那个同伙,背过脸去在抽泣。再望那刚才与自己打斗的人,也已经转过脸去。

薛峰凝视着与自己打斗人的后背,感觉他是那样的熟悉。

猛然间,薛峰对着那人的背影扑了上去,紧紧的搂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之上……

薛峰的后面,有一个人,也像自己抱着面前的这个人一样,抱着自己。

前面那人像一棵桩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师傅……”

“师兄……”

薛峰终于认出了和自己“打斗”的人,是自己的师傅葫芦头。一声师兄,他听出这是自己师妹阿晨的声音。

薛峰急忙转过身来,用袖头擦去阿晨的泪水。紧接着,紧紧的与这位大自己两岁的师妹拥bào

在一起。阿晨浑身剧烈的颤动,这种颤动猛烈的传给了薛峰。薛峰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结了婚的人,而阿晨,还是个黄花姑娘,是禁不住自己这样的搂抱的。

想到这里,他将两手握住她胳膊的两侧,小退一步,与她保持有半尺距离,问道:“晨妹,你和师傅怎么会在这里?”

“……”

阿晨将礼帽向上扶了扶,将眉毛之下的整个脸庞展示给薛峰。

薛峰看见她那一张脸,依旧像蛋白那般粉嫩,见她一双特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他真有一种再次将其搂入怀中的冲动。不过,他没有那样,而是再次替她擦去泪花。

“晨妹,你和师傅怎么会在这里?”薛峰再一次问道。

“一言难尽……我们……遭到纵火……”阿晨一边望着师傅的背影,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刚才,我和师傅在安昌路上,突然听到你在这里杀人的情况,于是,我和师傅便急匆匆的赶来助你,却见你一人在这里……几年不见,于是,师傅想试试你的武功……就这样……”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刚才,还在打斗,现在,在路边又是搂又是抱的,这倒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这时,北边,一群捕快吹着口哨向这边跑来。…,

“我们走吧!”葫芦头低声说后,便向南大踏步的走去。

薛峰的心里,像明镜一般:在这个法律社会里,特别是隋炀帝的大业元年,法制建设朝着更健全方向迈进的时刻,自已杀了人,往后,自已在这个社会是没了立身之处。和邹元一伙斗争,从道理上讲,应该在法制的范围内进行斗争,然而,随着自已杀了二十多个人,按法律来讲,自已已经成了罪犯……

想到这里,薛峰一下跪倒在地,向着师傅磕了三个头,然后,轻轻的站起身来,道:“师傅,我的家被邹元烧了,我的二弟死于火中,我的妻儿也没了归宿,我刚才又杀了许多人,师傅……”

葫芦头听出薛峰的话外之音,一把上前抓住他的胳膊,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快点走!”

薛峰猛的一下挣脱葫芦头,急退三步:“师傅,你带着阿晨走吧!我的死,也只是这早晚的事,我与其苟且偷生,还不如和他们拼了算了!”

葫芦头急了,有自已在,怎么能让徒弟去冒险呢?他低声但坚决的道:“阿峰,你还年轻,你未必会死……”

“我就是活着,也会受到官府的追捕,过着逃亡的生活,生,不能与妻儿老小团聚,只能给他们带来麻烦……师傅,我不多说了,你们快走吧!”

薛峰说完,转过身去,拦住追来的捕快。

“薛峰,跟我们走吧!”十几个捕快,一字排开,离薛峰有十步开外。宁捕头上前两步,说道。

薛峰的眼中在冒火,他已经把一切彻底丢下,紧握两个拳头,怒视着他们。

捕快们,包括宁捕头在内,都知dào

薛峰厉害,一个个的目光,惊恐的望着他。

要说有立即死去这种心的人,薛峰远没有葫芦头之甚……那天夜里子时左右,葫芦头睡得很熟。直到穆头全身冒火,扑到他床前的时候,他才被惊醒。

葫芦头惊醒之后,愣了一下,尽管他年轻时是经lì

过惊天动地的事情的人,然而,多年的平安生活,使他逐渐的松弛下来。

眼前,葫芦头见到穆头着成了一个火球,在地下翻滚,自已的整个屋顶也都着了火,这时,有一根椼条已经被烧断掉落下来,他这才抱起全身是火的穆头向外冲去。

葫芦头的身上也着了火,不过,他没有顾自已,他脱下衣服,不停的给穆头身上灭火,直到他想到阿晨,他才冲到井边,打起一桶水,浇在自已的身上。他连打起三桶水,把自已身上浇了个透,身上的火也被彻底浇灭。随后,他忍着全身的剧痛向阿晨的卧室冲去。

当他把阿晨从大火里救出来的时候,再看穆头,正在大火中熊熊燃烧。

第182章 带血的礼帽

一场大火,把葫芦头的所有财产全部烧光,唯一留下的是,薛峰给他的那本千字文。就是这本千字文,也烧掉了一角……他身上脸上多处烧伤,他带着阿晨,连夜来到南边青龙山山顶的一个山洞里。

葫芦头采药给自已疗伤,刚好一些,他就下山寻找仇人,正好,在这里遇上了薛峰。

……

葫芦头经lì

这次火灾,遭遇毁容,肝胆俱裂。此时,他感觉心里在流血,他开始否定自己这些年来只求平安的观念,他此时认为,活着应该痛痛快快的活着,如果不能,还不如死去!

想到这里,他忘记了自己因火烧伤而难看的脸,他抓下头上的礼帽,重重的甩在地上,目光怒视着宁捕头。

宁捕头一望,吓出一身冷,连忙倒退几步,被后面两个捕快一把扶住,才没有跌倒。他之所以害pà

,是因为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恐怖的面孔:半边满是皱褶的,那是好脸,另半边脸被火烧得全部变了形,连同头发,也被烧掉一半,原来头发位置,剩下坑坑洼洼的鲜红的肉,好像刚被剥去壳的海蛎。

其他捕快见了,无不惊恐万状,一个个浑身瑟瑟发抖。他们之所以害pà

,是因为在紧张之中,他们无法辨清眼前这位,到底是人还是鬼。

有的捕快,从葫芦头那原来的半边脸中,认出眼前这人曾经是个卖葫芦的,于是,他望着宁捕头,瑟缩的说道:“这不是葫芦头么,他……他怎么变成这样?”

葫芦头在即将以最快速度消灭眼前这些捕快的时候,突然听到这句话,这才想起自己这张已经变了形的脸。他一阵心痛!他想,如果我这张脸要是让阿晨看见,那可就糟了!自从被火烧之后,他还一直没有让阿晨看到自己这张变脸。

这些年来,葫芦头始终在徒弟们面前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长者形象:从头发、到帽子、到衣服、到鞋子,到和徒弟们交谈的语言,他都力求做到完美。

阿晨和阿晓,从小是他带大的,他即是她们的师傅,又是她们的父亲。

葫芦头最不愿意她们看见自己这张恐怖的脸庞,由于是最不愿意,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这张脸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时候,第一眼下意识的就向阿晨望去。

葫芦头从阿晨那惊恐的目光中明白,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永远也回不到从前!在接触到阿晨目光的霎时间,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迅速弯腰捡起礼帽,重新遮住自己这张丑陋的脸庞。不过,当他的手接触到礼帽的一霎时间,他的手停住了。他知dào

,这张脸即使重新盖上,阿晨对自己的印象,也将永远也回不到从前。

葫芦头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他把伸去拿礼帽的手缩了回来,捂住心口。

“给我上!”

在惊恐中稍稍缓过劲来的宁捕头,挥着大刀,向手下人一招呼,手下人便手持器械蜂拥而上。

葫芦头接住最先到达自己身前的棍,他两手接住棍头,向上用力一挑,一个身重约一百五十斤的握着大棍的红脸大汉的捕快,被他挑到离地一人来高的空中,大汉一双手离开了大棍,身体砸在一个手持双锏的墩实的矮个的身上,矮个被砸到在地,那个红脸大汉砸在他的身上,双锏的锏锋扎进了大汉的肉里。

接着,葫芦头对着宁捕头的脖子一个横扫,宁捕头被扫向东边,头撞在茶叶店前的砖头墙上,头上顿时爆流出红的血,白的脑,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

葫芦头抽回棍来再次寻找可以攻击的目标,只见薛峰飞身而起,在空中摆动双腿,连续击倒五个捕快。阿晨手里的飞刀出手,两把飞刀击中两个捕快的喉咙,手中的飞刀正在向另一个捕快甩去。

一个瘦高个儿捕快,迈着他那瘦而长的双腿,向北面跑去,葫芦头掷出大棍,那大棍正好打在他的后脑勺,瘦高个儿被大棍带着飞向前两步,扑倒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

还有两个捕快,慌不择路,胡乱的向南逃去。

葫芦头此时,最怕目光与阿晨接触,他感觉与她目光接触的霎那,心儿就像爆裂一般。然而,他又忍不住不去看一眼自己心爱的女儿般的徒弟。

可是,在他望向她的瞬间,他们的目光再一次相遇。他望见阿晨那复杂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头像是被棍击打那样,昏了一下。

他非常惧怕这种感觉,他两手颤抖的抓起在地上沾了血水的礼帽,捂在头上,忍着心痛,和薛峰与阿晨向南追去,离安昌路与江浦路交叉口的地方,还有二十来步,他们停了下来。

他们望见了一个独臂人,甩动那一只健全的、也是唯一的一条胳膊,将那两个捕快打倒在地,然后,他站在原地晃了几晃,仰面倒在一个捕快的身上。

“是三兄!”

阿晨惊讶的叫道。

薛峰离开王禾家的目的,就是想到和兴医院,见李三最后一面。没想到的是,在这里见到了李三。

开始的时候,薛峰已经看到一个独臂人打倒两个捕快,不过,他绝没有想到那是李三。他听到阿晨的叫声,才愣了一下之后,向李三飞奔过去。

薛峰跑到跟前,见李三的脸紫里带黑,双目紧闭。他呼喊了一会儿,没见回声。他便把他一把抄起,背上就走。他要责问和兴医院,这样危重的病人,你们为什么要放他出来?

“快放下!”

葫芦头看见李三那死人般的脸色,急忙说道。

薛峰虽然听到葫芦头的喊声,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想:如果李三有个三长两短,自己非要像邹元烧自己和烧师傅的家一样,将和兴医院烧个精光。

“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叫他早点死么?”葫芦头跑到薛峰前面,伸出双手拦住他的去路。

薛峰这才注意,李三的脸像块炭一样烤在自己的脖后,他这才明白,李三很快就要不行了!

薛峰怀着与李三告别的心情,找了个平坦的草地,将他放在上面,然后,趴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脸贴在他的脸上……

“让开!”

葫芦头高喊一声。

薛峰急忙闪过身来,愣愣的望着带血的礼帽盖住了脸的师傅。他只见师傅找到李三头顶上的一处,迅速的旋转着按压起来。就这样,师傅在李三的身上,从头向下不断的寻找穴位,不停的按压。

第183章 心里,极度矛盾

葫芦头按压一会,李三的脸上的紫色慢慢的消退。

薛峰见了,心头一喜,有师傅在,李三有可能还会活下来。刚才,他还在怨恨和兴医院,这时,他又庆幸李三从和兴医院出来,否则的话,李三此时可能已经死在医院……

葫芦头按摩了一会儿之后,下意识的两手向衣服的两个内口袋里摸去,一摸才发xiàn

,口袋里并没有丹药,一把将已经烧掉了角千字文掏了出来。

“师傅,你留着吧!我不要了!”薛峰见葫芦头递过来的书,急忙道。

葫芦头是在下意识中摸出这本书,他目前心里想的,与这本书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听薛峰这么一说,把书装进口袋,向他伸出手来。

“师傅,你要干什么?”

“药!你有么?”

“有!你要哪一种?”薛峰从怀里掏出木盒,将活血化瘀丸、大力丸、迷幻粉和刀创药递到他的面前。

“这……”

葫芦头接过木盒,望着木盒之中“十”字形的格子里,四种药安详的躺在里面,在时刻听从主人的召唤。

葫芦头拿过这四种药,两手颤抖起来,他的心里像是油煎一般。他知dào

,天下人虽多,没有一个知dào

自已此时的心情。本来,李三断臂之后两天内,只要用刀创药,就可治愈。只要他不拒绝治疗,一般的医生也能将他治好,他不明白李三为什么没有治疗,他是一个捕头,治疗是有条件的啊……

薛峰本以为葫芦头要药,是为了给李三治疗,但望着葫芦头浑身战栗,捧着那盒药久久凝视不动,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道:“师傅,你怎么啦?”

葫芦头将礼帽向上推了推,露出一只好眼和另一只烧得眯了缝的眼,这两只眼睛中同时流下了泪水,颤声问道:“阿三的膀子是怎么断的,他为什么不治疗呢?”

“几天前,我还在回家的路上……我家的房子被人烧没了,他家的房子也遭到了纵火,他的唯一的一个儿子被烧死了,他……”

“别说了!”葫芦头听到这里,头皮阵阵发紧,如果薛峰再说下去的话,他准会疯掉不可。

薛峰望了一下李三,只见他的脸又在慢慢的变紫变黑,于是,薛峰急忙叫道:“师傅你看!”

“只有这样了,再迟来不及了!”葫芦头终于下了决心给李三服药,自言自语的说道。

薛峰听了葫芦头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甚感诧异,睁圆双眼,急忙问道:“师傅,你说什么?什么叫只有这样了……”

“不要问了!”葫芦头说着,拿过一粒活血化瘀丸和一粒大力丸,将其揉搓在一起,然后将其捏薄,像包饺子似的,将迷幻粉和刀创药倒在中间,包了起来。

葫芦头将这些事做完,又犹豫了一下,之后,将李三的牙齿掰开,将混合药丸塞进他的嘴里,低下头来,套着他的嘴,猛吹一口,混合药丸滑进了李三的肚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葫芦头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嘴唇上下颤动着,口齿不清的道:“这……这……”

薛峰看见葫芦头这一怪异的现象,问道:“师傅,你怎么啦……你想说什么?”

“……眼下,唯一能治阿三病的,就是这四种药的混合。要不的话,阿三就会死去……可是,他的这个病治好了,他就可能有了新的病……”葫芦头噙着眼泪无力的说道。…,

“……新的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病?”薛峰惊的心里砰砰直跳,急忙问道。

“……可怕呀!失去人性!”

“这是为什么?”没了人性,这太可怕了!薛峰问过之后,屏住呼吸,等待着师傅的回答。

“这就是药呀!药能治病,也能致病呀!天啦……”葫芦头抚摸着李三那慢慢的褪去黑紫色的脸,痛心的说道。

……

阿晨自从看见葫芦头的那张被烧伤的脸之后,心中就一直在颤抖。她的脸上苍白,头上一直在冒着虚汗。她一闭上眼睛,就是师傅那张像海蛎肉般的半张脸。

她把手指塞进嘴里,如果出现半点不接受师傅那半张脸的想法,她就咬一下手指,然而,她的手指被咬出了血,那血顺着手背流到了手腕处,她仍然无法接受师傅那被烧伤的半张脸。

她把礼帽盖住了整个脸庞,任凭眼泪一个劲的流。她恨自已有害pà

师傅那被半张脸的想法,她痛苦极了,她想哭,想喊,想像刚才那样去杀人……自已在不懂事的时候,师傅就收养了自已。到今天为止,自已也没有能够做一点儿报答师傅的事情。

在那场大火中,如果师傅只顾自已,那么,他的那张脸就不会被烧伤,他的那张脸还会像以前那样慈祥。如果师傅只顾自已,那么,在那场大火中,被烧伤的绝不是师傅,而是自已。如果自已的脸烧成那样,师傅绝不会嫌弃自已,而且会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已。而自已呢?想起师傅的那半张脸,就感到恶心!

阿晨任凭手指上的血向下流淌,血从手腕顺着膀子,一直向胳膊流去……她在心里痛苦的呐喊:我一定用我整个生命,来照顾好师傅,来报答师傅,让他有一个还过得去的晚年!

阿晨跪倒在地上,手指从嘴里抽了出来,用手抓住心口。内心里在咒骂自已:阿晨,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师傅为你付出了一切,你怎么会有对师傅的脸感到恶心的感觉呢?你还是人吗?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阿晨被自已的想法折磨得死去活来,如果再这里呆下去的话,自已一定会疯了不可!因而,她趁师傅和薛峰替李三治疗之际,她退着向山上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望着师傅和两个师兄,在内心里呐喊道:峰兄,你一定要照顾好师傅啊……师傅,我阿晨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是……师傅,请原谅我。

阿晨退开师傅有百步开外,正当她打算转身跑开的时候,突然,感觉脚脖上一紧。她惊了一下低头一看,自已的脚脖子被一只大手紧紧缠住。她抬起另一只脚步,猛的跺向那只大手的手腕,她听到哎哟一声惨叫。这时,她才注意到,这里有许多人,全都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上。

阿晨感到师傅和师兄们有危险,情况相当危急,她来不及多想,飞一样的向师傅跑去。她一面跑一面喊道:“……峰兄,我们被包围了……我们被包围了……”

第184章 包围圈

阿晨是个女孩,虽然是练武出生,胆子比一般女孩大些,但毕竟没遇过大事,见有这么多人拿着各种武器埋伏,早就吓得腿下发飘,虽然跑得也快,但步伐却像是个醉汉。

薛峰望着李三,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不知dào

,没了人性的李三该是个什么样子……突然,他听到阿晨的叫喊,立kè

转过身来。

薛峰扫了一眼阿晨,紧接着向南山——青龙山,望去。山麓下,从地上站起一百多个士兵,他们的盔甲、头盔、钢刀、宝剑、长矛、锏、戟、斧等武器,发出道道寒光。

士兵们一字排开。这一“字”,很快变为弧形、半圆。最后,形成以葫芦师徒四人为圆心,这一百多个士兵为半径,形成一个圆的包围圈。

包围圈的直径慢慢的在缩小:十丈、九丈……四丈、三丈……

薛峰的礼帽盖着脸,只能抬起头来,视线从礼帽下射出。突然间,薛峰感觉自己太可笑了!到这个时候了也许是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怕别人认出来吗?

薛峰望向李三,李三的脸上的黑与紫已经褪去,脸变得灰白,就像死人的脸一样。李三脸上唯一动弹的,是眼皮下的眼珠,那样子挺吓人的。薛峰担心阿晨害pà

,便取下礼帽,将它盖在李三的脸上。

薛峰望向葫芦头,见葫芦头紧捏着李三手腕的脉,像根本就没有看见那些士兵一样。葫芦头的礼帽上,有一个东西特别抢眼,那是血凝聚成的鸡蛋团大的血块。

薛峰望向阿晨,见她躲在自己的身后,背对着葫芦头,身上抖个不停,她把这个抖动传给了他,他长袍的下摆,像是被风刮的一样抖动。

面对这么多强悍的士兵,薛峰心里也感到紧张:俗话说:好汉不敌双拳,自己就最能打,又能对付几个?何况自己赤手空拳,而他们都是当下最先进的武装起来的士兵……师傅在照顾李三,阿晨自顾不暇,唯一闲着的,只有自己。

那些士兵围成的圆,在直径三丈的地方停住了,没有再向前进。

士兵站成里外三层,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师徒四人。

薛峰的目光在这些面孔中和服装中,寻找与众不同的人,即寻找这班士兵的头领。然而,这些人除了武器不同、长相不一、盔甲新旧、高矮胖瘦有异之外,根本看不出哪一个是军官。

“师傅,怎么办?”薛峰低下头来,低声问道。

“等一等,他们的头领,应该很快就会出现!”

……

突然,在正北方,士兵的包围圈,让出一道一丈宽的口子,从这个口子中,并排走来四个人:东边一个,是邹元,他穿一身紧身紫红色衣服,头、手腕、脚脖处都打着黑色绷带,一看,就知dào

他不是来游玩的,而是来拼命的。

东边第二个,穿一身官袍,头与邹元的肩膀平齐。从他的官服来看,薛峰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应该就是庄县尉,因为麻叔谋当县尉时,就是穿的这样的官服。

站在庄县尉西边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道士,这道士在六十岁上下,他的一身白色道袍,在这穿着盔甲的士兵群中特别抢眼。他的腰间挎一柄刻有阴阳图案的宝剑,宝剑柄上,系一束白色穗子。

西边一个穿一身黄色道袍,胸前黑白的阴阳太极鱼的图案特别鲜艳,他的背上,背着两把像镰刀似的弯刀。…,

薛峰从那两个道士的气质上来看,他们都是高手。他们绝不是打酱油的,应该是邹元请来专门对付自己师徒的。

在邹元、庄县尉及两个道士后面,跟着八个捕快,他们手拿四付镣铐。

庄县尉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眼睛快要贴到白纸之上。随即念道:“有三个不明身份的人,打死捕快、坊兵等共三十二人,打伤十六人,为了维护法制,立即将凶手缉拿归案……现查明,其中一人,名叫薛峰,三年前,在县衙大堂当监工,这几年不知去向……凶手如有半点反抗,当场处死!”

庄县尉念完,和其他三人让出一条路来,八个捕快从这条路,向薛峰他们走来。

薛峰伸出手来拦住去路。

这八个捕快,都亲眼目睹薛峰杀死他们同伴的情景,知dào

稍有不慎,就有死在他手里的可能。

薛峰虽然表面镇定,但心里也敲着小鼓:眼前,如果自己图一时之快,干掉邹元,大仇便可报。不过,自己师徒四人,再想活命,就难了。

如果此时不干掉邹元,自己命丧在此,那岂不做鬼也难安心?一边是自己,一边是师徒四人,薛峰顿时举棋不定,不知该怎么做是好。

通过这条通道,薛峰向北一望,只见安昌路北,黑压压的人群。这些不规则、乱哄哄,显然是在看景致,在看这场舞台中看不到的大戏,虽然有捕快们拦阻,但从城北向这里来的人却越来越多。

望见这些人群,薛峰心里一亮:如果自己师徒四人能冲进前来围观的人群,那么,就能保住性命,就有机会干掉邹元,就有可能为二弟、为师傅、为李三报仇!想到这里,薛峰突然兴奋起来。

就在这时,葫芦头低声对薛峰说道:“阿峰,注意,从他们的身上跃出去!”

他们师徒练的功法之一是龟息功,所以,他们的耳朵都特别灵敏。师傅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薛峰听懂师傅在说什么,因此,他急忙低声应道:“那李三怎么办?”

“有我呢!你带着阿晨快冲出去!”葫芦头低声怒吼道。

在薛峰听来,师傅的这声音,就像是受伤的老虎在哀吼。

“阿晨,你扶着我,我带你从他们的头上跳过去!”时间太紧迫,没了思考的时间,薛峰低声而严厉的说道。

一直处于紧张之中的阿晨,听薛峰要带她跳过去,下意识的嘎嘎一笑。她是笑薛峰不太自量:你薛峰的武功应该早就在我之上,这一点我承认,但你的轻功哪及我阿晨?

那些士兵、捕快们,突然间,听到一个女人的笑声,都愣了一下:四个大老爷们,哪来女人的笑声?莫非躺在地上,脸上盖着礼帽,少了一个胳膊,腰像水桶,脚像小船般大的人,是个女人不成?

就在这些人愣着的霎时间,薛峰和阿晨纵身一跃,跃出了包围圈。

白衣、黄衣两道士,一个持宝剑,一个持双镰弯刀,向薛峰和阿晨劈去。

第185章 如此剧变

薛峰在两个道士的快速的不停的劈、砍、剁、挑之下,他护着阿晨节节后退。

捕快们挡住安昌路北面的围观者,见到打起来时,一个个才惊慌起来。有的沿安昌路向东、有的向西,更多的人沿着江浦路向北跑去,也有的在纷纷扰扰的人群中,被挤到薛峰的身边。

有个上了年纪的男子,被人挤到薛峰的前面,当时就被黄衣道士的弯刀拦腰斩断。

……

在薛峰和阿晨跳出包围圈之后,葫芦头挟着李三猛的跳起,从邹元和庄县尉的头上跃过,一个胳膊挟着李三,另一只手腾出直击白衣道士的后背。

白衣道士感觉到后面有人攻击,这攻击的速度之快,使他大吃一惊,他回身将剑平摆过去。

这一剑直向葫芦头的脖子方向,葫芦头急忙向下一蹲,礼帽的顶部被削了下来,同时,礼帽被剑带了下来。

葫芦头最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他担忧、害pà

自已这张被烧得变了形的脸,再次让阿晨看见。他观察到,阿晨第一次见到自己这破了像的脸,就痛苦万分。

当礼帽离开头顶的霎时,他的脸像是火烧一般。那像海蛎肉似的半边脸不停的抽搐。更让他吃惊的是,这白衣道士竟然是那样的面熟,他顿时忘记了自己身处危境,痛苦的低下头去,极力的思考着,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突然,葫芦头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在北周皇宫骁果部队的日子。那时,自己是中士的时候,眼前这位白衣道士是士兵,当自己是上士的时候,他是下士。葫芦头不明白,他怎么当起了道士?

白衣道士看见葫芦头的那半张恐怖的脸,一下子惊呆了。还有那半张脸,他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黄衣道士在进攻薛峰的时候,在他的视觉范围内,白衣道士发生了什么意wài

,他急忙转过脸来一看,他也望见了,葫芦头那半张凹凸不平的鲜红嫩肉的脸。

趁他们发愣的时候,薛峰挥拳,向黄衣道士的背后击去。

黄衣道士在惊讶的望着葫芦头的时候,没有转身,他的两把弯刀向身后交叉劈去。

薛峰的手贴近弯刀时,急忙缩了回来。

阿晨腾出手来,从腰间拔出飞刀,接连向白衣道士的后背连发三刀。白衣道士并未转身,将三把飞刀全部夹在三个手丫之中。

薛峰和阿晨互视了一下,两人都大惊失色。他们俩知dào

,像他们这样身后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的人,其武功,都是和师傅一般的人。

……

邹元从大业元年元月元日,被大赦之后,回到江浦县城,在不到三个月中,杀了许多仇家,直到别人提起薛峰的名字,他才想起,八卦村的薛峰和李三家被他派人纵火,并命令灭掉其家人,别的,自己就不知dào

了。

此时,邹元隐约的感觉到,薛峰是冲着自己来看。不过,在江浦县,谁也别想把自己怎么样,他根本就没有把小小的薛峰放在眼里。

当薛峰跳出包围圈,邹元才知dào

,这薛峰的武功可以,应该在自己手下的钱七周八之上。当葫芦头挟着人从他的头顶上跳过,他当时恼羞成怒:在江浦这个地方,谁要跟我邹元过不去,那就是一个字:死!

邹元从腰间拔出宝剑,向葫芦头砍去。与此同时,那些士兵也向葫芦头杀去。

葫芦头虽然低着头,但他根据听觉,清晰的辨别到,危险来自身后,他抱起李三,一个蛙跳,跳出五步开外,跳到两个道士的东边。…,

……

李三服了药之后,头像炸开一般疼痛,他只听身边嘈杂的声音,却不知dào

眼下是身在何处。他忍着疼痛,极力的回忆……

在和兴医院,李三躺在木板床上,听见两个人在对话,说自己不会活过今天。他一听,虽然大仇未报,但是,心里还算平静,因为,自己可以安心的去找自己的儿子了。

当他等待着死亡到来的时候,又听到许多人在说话,那大意是:一个叫薛峰的人,在街上杀死了许多人,有的是邹元手下的,有的是捕快。听到这里,他的心像是被火烧了一下,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他想:自己要用活在世上的最后一点时间,帮帮薛峰,因为自己欠薛峰的太多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医院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走了尸呢,他们吓得谁也没敢阻拦。

他记得,自己来到一个四叉路口,有两个捕快,曾经是自己手下的。他想问,薛峰在哪里?还没等他开口,有个捕快急道:李捕快,薛峰追来了!

李三头脑此时不是太清醒,但听捕快这话音,他能听出他们成了薛峰的对头。于是,他挥起拳头,在两个捕快毫无准bèi

的情况下,用尽平生力qì

向他们头部击去,后来……自己就昏迷过去……

李三想:现在,难道自己已经死了?自己已经到了鬼门关?

李三的头部剧烈的疼痛之后,突然,全身又胀痛起来,他的骨骼嘎嘎的响。随后,感觉全身特别有力,于是,他猛的跳将起来。

李三站起身来之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的衣服紧绷绷的,好像一个大人穿着小孩子的衣服似的,他长高、长粗了,像座塔一般,他比一米九的大个子邹元,还高出半个头来,他的两眼全是红的,根本性看不见他的眼珠子在哪。

薛峰见了,愣了一下。他随即想到:李三变成这样,全是药物的作用。这时,他才知dào

,师傅给李三服药前,为什么那么痛苦。

阿晨一看,刚才明明是三兄,现在怎么出现了这么一个人来?这一吓非同小可,她在薛峰身后,直往他的胳肢窝里钻。

其他所有在场的人,都吓得够呛,特别是那一双没有眼珠子的红眼,令他们俩不寒而栗。包括那些士兵,一个个都被吓得都挪挪后退。

其他所有的人都诧异:这人躺在地上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呀?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大了呢?他是人?是鬼?是神?还是妖怪?

第186章 杀人魔头

薛峰知dào

,仅靠自己、阿晨和师傅的力量,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是难以应付的。多一个李三,虽然起不了大作用,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这一点,是肯定的。不过,李三内心到底是什么状况,尚不清楚,但必须清楚的告sù

他,谁是敌,谁是友。

“三弟,在你面前的,是我们的师傅。在我身边的,是阿晨,其余的,都是我们的对头……在你的西边的,就是杀害我们家人的邹元……”

在药物的作用下,李三身上的肉在抖动,在膨胀。他的眼前,红蒙蒙的一片:天是红的,地是红的,一切都是红的,包括人。当然,他并不知dào

自已的眼睛已经变成红色。此时,他的两只眼,像两个红色的小灯笼,挂在他的两道弯眉之下。

李三听了薛峰的话之后,他知dào

了哪是敌、哪是友。他趁所有人发愣之际,他一手抓起一个士兵,像普通人抓鸡一样,轻松向邹元猛掷过去,邹元突然见李三那奇怪的模样,正在发愣,他还没有反映过来,便被砸倒在地上。

薛峰从捕快的手中夺过手铐,将邹元两手扳在身后,将手铐铐上。

钱七等人,早在远处埋伏。按事先约好,他们在远处静观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无须露面。眼前,邹元被捉,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因此,他带着二十多人,拿着刀枪剑戟,一齐向薛峰冲来。

薛峰将邹元交给阿晨,左一拳右一脚,和钱七一伙对打起来。

李三夺过一个士兵手中的大刀,对着士兵们猛砍,被他大刀碰到的士兵,无不被砍翻在地。很快,大刀卷了口。他把大刀向一个士兵的头上砸去,随即,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向士兵群中挥去,不一会儿,一百多个士兵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这些士兵如果齐心合力,李三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他们搞不清李三的状况,因而谁也不敢恋战,纵然人多,却没有敢去拼命的。

钱七一伙也是乌合之众,不一会儿,也被薛峰打的跑的跑,逃的逃。

葫芦头两眼向四周扫视着,发xiàn

被削掉了顶的礼帽,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他慌忙跑到跟前,抓住戴在头上,拉下,盖住了脸。

黄衣道士见白衣道士突然收手,惊讶的向他望去。

黄衣道士见薛峰和李三占了上风,便有收拾掉葫芦头后,再对付李三和薛峰的想法。想到这里,他也来不及考lǜ

白衣道士突然住手的原因,挥起两把弯刀向葫芦头扑去……

“住手!”

白衣道士一声断喝,黄衣道士的两把弯刀,一动不动的停在半空。

白衣道士将剑插入剑鞘,走到葫芦头两步远的地方蹲下,道:“你是杨文祐……杨上士么?”

葫芦头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白衣道士急忙上前,蹲在葫芦头的身旁,全身因激动而颤抖着,道:“不!你就是杨上士,我们在一起共事多年,我不可能认错人的……那年……你没有死?”

“他……他早就死了!”葫芦头因为自已没了人形,遇见故人,极度痛苦,他回答之后,把头垂得更低。

“你既然说他早就死了,那说明你认识他?他是怎么死的?”白衣道士见他不肯承认是杨文祐,便道。

“……”

白衣道士见杨文祐没有回答,便道:“看得出来,你被火烧伤不久,你的心情很痛苦,不过,都这么大的人了,无论脸面怎样,又能有多大事?再说,用药得当的话,将你的脸复原,也不是不可能……”…,

葫芦头猛的站起身来,一把抓住白衣道士的手,异常激动的道:“独孤老弟,你说的是真的?”

白衣道士原姓李,在跟随独孤信打仗的日子里,得到独孤信的赏识,赐信独孤,单名清。后来,由于其武功高强,被选入皇家骁果部队,与杨文祐在一起。独孤信在北周是元帅,上柱国,是大名鼎鼎的大隋独孤皇后的父亲。

独孤清一把将葫芦头推开,随即道:“杨文祐,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随即,他指向被李三打死的那些士兵,厉声道:“你顾你的脸面,难道这些年轻人的生命,不比你的脸更重yào

么?你……”

“独孤弟,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葫芦头受到接二连三的刺激,此时,他并不明白独孤清为什么要骂自已。

独孤清手持宝剑,突然抵住葫芦头的喉咙道:“你的这个徒弟,为什么变得又粗又高又大,两眼变成血蒙蒙的一片,难道你不清楚?你如果不让他服了混合药丸,他会变成这样?”

“……你听我解释,我是在万不得已……”

“不要解释了!你忘了武林界的约定:永远不能让任何人服用混合药丸么?谁这样做,谁就是武林界的死敌!难道你不知dào

?你既然知dào

,为什么还要这样?”

“……”

葫芦头面对独孤清的责问,无言以对。当时,不这样做,李三就没了命。让李三服混合药丸,让李三活下来,是他经过痛苦的思考后进行的抉择。

“杨上士,你曾在我的心目中,是我哥,是英雄……”

“你别说了,我错了,我的错由我自已来承担……”葫芦头说着,脖子猛的向独孤清抵住他喉咙的剑挺去。

葫芦头的速度快,独孤清的速度更快,他迅速将剑撤向一边,道:“你的徒弟还在杀人,你想制造一个杀人魔头之后死去么……你还不将功折罪,叫他停下?”

葫芦头见独孤清说的句句是理,不得不顺从的喊道:“阿三,阿峰,你们住手!”

李三听到葫芦头的喊声,停下手来,将劈人太多,卷了刃的宝剑,扔在地上,然后,一步一步的向薛峰走来。他踩在草地上,每一脚,都在地上踩出脚面深的坑来。

一百多个士兵,被李三一人打得死伤过半,剩下的,再也没了士气,他们救起伤员,掩埋掉同伴的尸体。

此时,躺在地上的邹元,脸被吓得蜡黄。他见钱七一伙被打败,见庄县尉没了踪影,见两个道士与那个丑人在聊天,他彻底的绝望了。

李三一步一步的走来,来到邹元面前。望着颤抖的邹元,仰面呵呵一笑,那笑声,粗壮得如牛鸣一般。

邹元听得心惊肉跳,绝望的想到:这一回可真的完了!

第187章 你,会要我么

邹元望见李三向自已走来,脚蹬着地面,胳膊肘当支点,向东挪去。邹元虽然拼命的挪动自已的身体,但挪的距离比李三走的,要慢得多。

李三追上邹元之后,抬起脚猛踩他的左脚踝,随着咯嚓一声骨折声,接着,就是邹元的疼痛的叫喊声。

李三踩住邹元的左脚踝,蹲了下来,抓住邹元的衣服,将他上身拉着坐了起来,闷声如雷:“邹元,你为什么要烧死我的儿子?”

邹元疼得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叫人放火杀人,是他叫的,但并非他亲自参与。为了活命,他拼命的辩解道:“壮士,你认错人了!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你的儿子……我没有杀你的儿子呀!”

李三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继xù

道:“你为什么要砍掉我的胳膊?”

“壮士,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没有砍掉你的胳膊呀!”

“你为什么要烧我的房子?”

邹元大汗淋漓,嗓子干得像是在冒火,说话也变得困难:“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没有烧你的房子呀!”

李三瞪着血蒙蒙的、从外面看不见眼珠的眼睛,继xù

闷声道:“你为什么烧了薛少爷家的房子,为什么烧死他的二弟?”

邹元心里清楚,这些,都是他叫人干的,但是,如果承认了,就会被立即处死,只有继xù

抵赖,等待庄县尉来救援,才是唯一出路。想到这里,他继xù

狡辩道:“这些,真的不是我干的呀!”

阿晨将头上礼帽缓缓摘下,露出脸来,她甩了一下头发,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和师傅的房子烧掉,为什么要把我的师傅烧成那样……呜呜……”阿晨的心里最为痛苦的,仍是比父亲还要亲的师傅,被烧伤的那半边脸。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

邹元见是阿晨,惊了一下。李三踩住他那被踩断的脚脖依旧没放,邹元的整个嗓子像是在冒火,他说话都感觉困难,他痛苦倒向地面,嘴唇对着地皮猛吸潮气。

李三伸开手指,扣住邹元的衣领,向下猛的一拉,咔嚓一声,邹元的衣服被拉开,露出了胸口,李三抓住他的胸脯,猛的一抓,抓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闷声道:“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吱声?”

邹元哎哟一声惨叫,这惨叫声与李三的问话混和在一起。他知dào

自已活不成了,眼前这三个人,薛峰、阿晨和李三,个个都想叫自已死。现在,至所以还没有叫自已死,那是在折磨自已,折磨够了,他们定会杀死自已!于是,他睁着恐怖的双眼望着薛峰,用尽lì



叫道:“你杀死我吧!”

“那不太便宜了你?”李三睁着血蒙蒙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说道。

薛峰听到李三的这一句话,才想起葫芦头的话,李三服了混合药丸之后,就会失去人性。因而他仔细的观察李三,只见他的脸像兵马俑一般,冷冰冰的毫无表情。

李三把从邹元身上抓下来的肉,塞进嘴里,咀嚼起来,不一会儿,满嘴都是血渍,胸前的衣服上也滴满血滴。他把带血的手,在邹元的衣服上擦了擦之后,手又向他的胸脯伸去。

薛峰恨透了邹元,也想到不能让邹元轻易死去,在他死前,一定要把他折磨个够,以解心头之恨,给自已死去的二弟报仇,给家人报仇,但见到李三如此残忍的折磨邹元,他再也受不了了,他在李三的手再次伸向邹元的时候,他的脚踏在了邹元的头上,一用力,咔的一声,邹元的头被踏成了一块肉饼。…,

薛峰抬起脚,在草地上踏了又踏。然后,他纵身向上一跳,折断一枝槐树枝,扔在邹元的尸体之上。

西边的地平线上,晚霞红艳艳的一片,太阳,在天上跑了一天,此时累了,它想好好的到黑夜中休息一下。晚霞,知dào

自已失去太阳,自已就会暗淡无光,于是,拼命的捧住太阳,不让它坠落。

无论晚霞怎么想,太阳并没有多停留在它上面一会,而是继xù

向下坠去。

阿晨向西边望去,她不明白,落入地平线之下太阳会去哪里?想到这里,她感到一阵寒冷,今天晚上,从今至后,自已晚上将住在哪里……太阳,你住在哪里?我随你一起去好吗?

上几天,阿晨和师傅住在青龙山顶的青龙洞里。在这几天,她没有看见师傅的面目,在她的心目中,她虽然知dào

师傅的脸可能被烧伤,但是,她一想到师傅那礼帽下的脸,就坚定的认为,师傅的脸,肯定还会像以前那样慈祥。

自从今天见到师傅的脸的时候起,阿晨的心里就像被塞了团棉花,觉得呼吸不畅。一想起师傅那像海蛎般的半边脸,她就不寒而栗。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阿晨双手抱住胸前,将头缩进衣领,对着西边,慢慢的蹲了下来。

阿晨痛苦的想:师傅为了救自已而遭遇毁容,师傅本身就非常痛苦。如果师傅知dào

自已有害pà

他的脸的想法,那他该有多么痛苦啊?不过,自已的内心,确实是怕呀……这时,她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洒在满是血迹的绿草地上。

薛峰早就看见阿晨那痛苦的表情,他望到阿晨不停滴落的泪水,他感到,自已这个师兄,应该安慰她一下了:“阿晨,邹元死了,我们的仇也报了,天也黑了,你和师傅暂时回青龙洞里,明天,我帮你盖房子,你要在哪里安家,我都替你把漂亮的房子盖在哪里……”

“呜呜……”

阿晨终于哭出声来。

薛峰听到阿晨的哭声,有些慌了。和阿晨几年不见,自已毕竟不是太了解她。眼前,就是要让阿晨冷静下来。于是,他劝道:“阿晨,你……你别哭!你想什么,你告sù

师兄,好么……你以前说过,你小的时候,总有里兄、森兄照顾你。现在,他俩不在身边,你的峰兄,我,一样好照顾好你的!”

阿晨猛的抬起头来,抖动着的两手,猛的抓住薛峰的手。两眼泪汪汪的,紧盯着薛峰的眼睛,她想从他的眼睛中,找点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急切的道:“峰兄,你会要我么?”

薛峰听了,猛的挣脱她的手,站起身来,向后倒退两步,紧闭着眼睛。自已,是有了两个夫人的人,后来,又有了傻姐儿。由于自已不懂拒绝,同惠妮也发生了暧昧关系……自已已经有了这么多女人……说心里话,自已又是喜欢阿晨的……不过,阿晨是当今皇上的私生女儿,她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第188章 钱,他用不着了

薛峰双手攥着拳头,上下牙关,因激动而不由自主的上下打架。他甩了一下头发,右拳变掌,捂住心口。

我薛峰扪心自问: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道德问题?用后世的话讲,是不是滥情?是不是伤害和侮辱了女性?而自己却自以为是……

他再一次过虑自己这一生的女人:韩雅,秋华,那是自己合法的女人,这是古代,是允许的,自己并无过错!惠妮,她是有夫之妇,不尊敬的说,她是有些放荡的。不过,如果把她的放荡的责任,全部归结为她,那是不公平的。她的男人——王总监——王禾,在外面花天酒地,难道她就应该独守孤寂……

薛峰把左拳变掌,按在正捂在胸口的右掌之上,继xù

自己像乱麻一样的问题:怡人的惠妮喜欢自己,不能仅归结为她的放荡,她年轻,在几年前,她的目光中就曾流露出对自己深沉的爱……这样说,自己做的,就是对的吗……

薛峰把双手向胸口压了压,这个,我不懂……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潮润的眼睛向阿晨望去:她继xù

流着泪水,继xù

盯着自己的眼睛,那眼睛中,像是在重复着刚才那句话:“峰兄,你会要我么?”

他的耳朵中,也响起了阿晨刚才的那句话:“峰兄,你会要我么?”“峰兄,你会要我么……”这些话语,像针一样刺着他的耳膜,他立即把双手从胸口捂向耳朵。

阿晨见薛峰的表情,望了望西边:晚霞即将褪尽……她双手抱胸,再一次蹲了下来。

“阿晨……”

薛峰见阿晨可怜的样子,想起刚才自己要好好照顾她的话,双手向她的两个肩膀伸去。距离她的肩膀还有一指的距离,他的手突然像被开水烫了一般,急忙缩了回来。

薛峰继xù

想这一世的女人:杨素给自己配备的那一些女人,自己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算不上谁欠谁的,自己就像穿衣吃饭一样,只是一种需yào

而已……还有一个就是傻姐儿了……傻姐儿是那样的清纯,在京城的一些日子里,是她给自己带来幸福和快乐……

……傻姐儿,傻姐儿现在在哪里?

经过一天的颠簸,这时,薛峰突然想起傻姐儿——这些天和自己寸步不离的傻姐儿……

从安昌路上,有一个人向这边跑来,她的身影和傻姐儿极为相似,薛峰还以为自己是发生了错觉。他想,不可能这么巧,自己刚想她,她就来了,再说,自己关照她,好好的呆在黄老板的饭店,自己会去找她的……

“薛峰!你……”

傻姐儿把帽子取下,把辫子一甩,咬在口中,望了一眼蹲在他身边的女孩,她咬着发梢,从发梢和牙齿缝中蹦出这几个字来。

“傻姐儿,是你?”薛峰看到真的是傻姐儿,又是意wài

又是惊喜:“我不是叫你等我的吗?你怎么一个人跑来呢?”

“你不是去找我么?那你在这干什么?”

薛峰向前迈了一步,抓住她的胳膊,道:“傻姐儿,你听我解释……”薛峰说话的时候,感觉到两手粘乎乎的,他抽回手来一看,全是血。“傻姐儿,你受伤啦?”他惊讶的问道。

“多谢你的关心!这血,是别人的,不是我的!”

薛峰从傻姐儿的话语中,听出她的抱怨:“傻姐儿,你不要怪我,这一天,我一刻也没闲着呀……”…,

傻姐儿望了一眼蹲在那里的阿晨,冷冷的说道:“你这么多女人,你怎么有可能有闲着呢?”

薛峰一把上前抓住傻姐儿,怒声道:“你不要闹了!”随即,他拖着傻姐儿,来到躺在地上的槐树枝前,一脚旋去槐树枝,槐树枝下露出了邹元的尸体。

薛峰一手抓住傻姐儿,一手指着邹元的尸体道:“他——邹元,就是他叫人放火烧我家房子的,叫人杀了我的二弟……这一天,我们终于杀死了他,就在刚才……傻姐儿,请你相信我,这一天,我谁个女人也没为……”他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和惠妮的那一幕,感觉自己是说了谎话。

“啊——”

薛峰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傻姐儿的表情。谁知dào

,她看见邹元的头,只是块带血的肉饼,紧张的叫唤起来,她一头扎进薛峰的怀里。

阿晨从薛峰和傻姐儿之间的搂抱中,猜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同伴关系……自己刚才那么说,确实是自作多情……想起这些,她感觉羞愧……她知dào

,薛峰的两个女人都不叫傻姐儿,这样看来,薛峰是一个有许许多多女人的人……自己还曾经常梦想……梦想成为峰兄的女人……

想到这里,阿晨再也呆不下去了,她快速的向青龙山上跑去。她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她想,自己这会儿的脸,一定会像大公鸡的鸡冠那么红。

薛峰知dào

,在青龙山顶有一个山洞,那是阿晨和师傅何处的地方,阿晨见自己和傻姐儿搂搂抱抱,肯定是跑向山洞了,他,没有去追她,拦她,任凭她跑去。

其实,阿晨并不是要跑向青龙山洞,她只是想离开这里,离开薛峰,至于要跑向哪里,她自己也不知dào



薛峰望向师傅,见师傅和两个道长坐在路旁的一块青石板上,在谈论着什么。

薛峰望向李三,见他像一棵木桩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这时,薛峰想起了断了腿的陈坤,和拉着他的两个孩子。自己也叫他们在黄家村饭店等自己的,自己要给他买两间门面房,让陈坤办个写字铺,让他有个生活的地方,有个安定的地方。

“傻姐儿,你来之前,陈坤还在饭店么?”

“在!”

“走,我跟师傅打声招呼,然后,我们去找他们。”

“你找他们干什么?”

“陈坤是个好人,是个可怜的人。他断了双腿,靠沿街讨乞生活……在县衙工程大堂工地,我和他为正副监,我和他是有感情的……我要给他钱,要安排好他,让他有个生活、安身的地方。”

“薛峰,你做的是对的!不过,你给他找个安身的地方就行了,不用给他的钱的!”

“我的钱也用不了,不给他点钱,他又怎么能安身呢?”

“你要给,你给就是了!反正,钱,他也是用不着了!”

薛峰感觉傻姐儿净说些傻话,人,活着的时候,怎么能用不着钱呢……突然,薛峰想起傻姐儿那一身的血……这血,不像是傻姐儿流的,现在,她的话又是奇奇怪怪的,他把她身上的血,和陈坤联系了起来。

第189章 血染的饭店

大仇已报,薛峰本以为可以轻松一下,谁想到,此时更加紧张。傻姐儿那奇怪的话语,他不禁为之震惊:“傻姐儿,陈坤他……”

“哇——”

傻姐儿想起那血染的饭店,颤抖着猛叫一声,扎进薛峰的怀里。

黑夜,把整个大地吞没,它似乎像在骄傲的告sù

人们:我总会回来的!

整个大地,没有了和黑夜抗争的力量,只有那萤火虫,对黑夜宣战:我依靠我自己的力量,散发出我全身的光芒!在我的周围,是一片光明。我把我无私的光芒献给了他人。如果人类不是自私,也像我这样,尽lì

散发光芒,你,黑夜,有什么了不起!

黑夜中,萤火虫旁,傻姐儿整个身体,埋在薛峰怀里,也把衣服上那粘乎乎的血,也沾到薛峰的身上。

“……傻姐儿,你慢慢的说……不!你快点儿告sù

我,陈坤他怎么啦?”薛峰抱着傻姐儿的双臂,渐渐的向下,他的头低于傻姐儿的头,他的眼睛,几乎贴在了傻姐儿的唇上,他急切的盼着她那软软的红唇中,吐出陈坤还很好的活着的这样的话语。

“……你听我慢慢的告sù

你,好么?”

“你先回答我,他现在,是否还活着?”薛峰再也等不及了,单刀直入的问道。

“不仅他死了,还有……”

傻姐儿的话语,像剑一般,插入薛峰的耳膜,他双手从傻姐儿的腰间缩回,捂住耳朵痛苦的说道:“……你,你别说了!”

在离薛峰二十步开外的地方,葫芦头与两个道人争吵了起来。

薛峰从地上拣起一把大刀,准bèi

向两个道人冲去,他打算砍下他们的头,以泄自己心里的愤nù



傻姐儿走上前去,抱住的手腕,轻声的道:“薛峰,你先把我杀了吧!如果我再看到打杀,我准会自杀的……”

薛峰听到傻姐儿的话,强忍着怒火,将大刀砍向地面……这时,他望见李三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的向葫芦头他们走去。

风,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对着黑夜说:哥们,你看我的,看我是怎么收拾他们的!它说完之后,便向傻姐儿他们扑来。

“冷!”

傻姐儿的衣服几乎被血液浸透,被冷风一吹,浑身哆嗦一下,向薛峰的怀里钻去。

薛峰的怀,对于傻姐儿来说,是温暖的被窝,是天下最为安全的地方。

薛峰一手搂着傻姐儿,另一只手从遍地死人的身上,拽下一件件衣服,把它全部包裹在她的身上。他抱着她蹲了下来,他即想从傻姐儿嘴里知dào

,还有哪些人死了,但他也怕。经过一天的血战,他的心也变得非常的脆弱,他想像婴儿那样,躺在母亲的怀抱……

“……邹通……”

傻姐儿的身上逐渐暖和起来,她忍不住的想告sù

薛峰,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邹通?邹通怎么啦?”薛峰知dào

,在自己的仇人中,邹元、钱七、周八等都死了,唯有一个邹通,现在还不知他的死活。听傻姐儿提到邹通,他激动的问道。

“……我……你不要打断我,慢慢的听我说……头像被挤过的叫花子,和其他三个小叫花子一起,看到你和那些人打仗,他们对你的武功赞叹不已!有一个说,要拜你为师傅,头像被挤过的叫花子道:‘什么叫拜他为师傅呢,他早就是我们的师傅!’…,

就这样,那四个小叫花子,在和别人的讲话,以你为师傅相称,他们逢人就讲,他们的师傅的武功如何如何的高。

我看你杀了那些人,我的魂快要没了。我知dào

,他们这样讲,对你是没有好处的!我便劝他们:‘你们不要称他为师傅,他杀了人,你们称他为师傅,这样,对你们是没好处的。’

可他们四个,不了解我的心思,拿着棍对我冲来,他们骂我是废人,说我和你是一起的,遇到事情,只知dào

向后躲,说我是贪生怕死!

陈坤的那两个孩子,见他们要打我,便拦住他们,后来,他们打了起来。陈坤在一旁拼命的喊,叫他们不要打。黄老板听见叫声,知dào

我们都是你托付给他的人,他就劝住四个小叫花子,把我们叫进屋里。

这时,一个弯着腰的人出现了,他的屁股一摆一摆的向这边走来,他见人,便询问刚才在这里发生的情况。别人都知dào

他是邹通,知dào

他也曾是一个杀人魔鬼,只是在监狱里被狱卒打伤了腰,才老实下来。不过,行人们见了他,依旧是纷纷躲避。

我站在黄家村饭店门口向外张望,见四个小叫花子闹得正欢。邹通从怀里掏出四块银钱,扔在地上,叫花子便把我们这几个,是你认识的人,全都告sù

了他。

邹通向饭店里慢慢走来,我由于害pà

,饭店里面的通道退去。通道边的门后,有一口死猪躺在地上,我急忙躲到门后,在死猪旁边,向外观看。

邹通进了饭店,黄老板正要上去打招呼,邹通从身前拿出大刀,拦腰一砍,黄老板断成了两截。陈坤的两个孩子,见了,吓得直往陈坤的两个胳肢窝里钻。

‘你这个断了腿的臭叫花子,也是薛峰那臭小子一伙的?’邹通拿着滴血的大刀,指着陈坤问道。

还没等陈坤回答,邹通的大刀已经向他们砍来……陈坤的尸体倒在了我的身上。血,也都喷洒在我的身上。

邹通朝我望了望,我心想,完了,今后,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他朝我望了望之后,却向饭店门外走去。

当时的门后,有点儿暗,再加上我和死猪和陈坤伴杂在一起,全是血糊糊的一片,邹通他没有看出我来。

头像被挤过的叫花子堵在饭店门口,拦住邹通的去路,手持打狗棍,指着邹通,道:‘你胆敢杀死我师傅的朋友?’邹通冷冷的笑了一声,随即大刀向他砍去。

头像被挤过的叫花子对着其他三个叫花子,高叫一声:‘弟兄们,这个龟腰子敢杀我们师傅的朋友,我们杀死他!’他的叫声没停,四个小叫花子的棍一齐向邹通打去。邹通的头上被打得到处流血。

不过,邹通毕竟是会武功之人,他虽然残废了,但对付四个小叫花子,还是游刃有余,不一会儿,四个小叫花子都被他砍死了。

小叫花子死了,邹通也仰面倒在地上喘粗气。我被四个小叫花子的精神感动了,我推开倒在我身上的陈坤,从死猪身边爬了起来,举起柜台上的酒坛,向惊恐万状的邹通的脸上砸去……邹通的脸,顿时开了花,血喷得到处都是……后来,我听说这边有人打仗,我就向这边跑了过来……”

讲到这里,傻姐儿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薛峰揪着心听她把话讲完,他的眼前,清晰的浮现出傻姐儿讲的画面:黄老板死了,陈坤父子三人也死了头像被挤过的叫花子等四个小叫花子死了,邹通也死了……看到这些画面,他的心一阵比一阵紧……

第190章 夜晚,山路

西边,响起了刀枪击打的声音,闪出互相撞击的火花。葫芦头不停的叫喊着:“停下停下!”

薛峰放下傻姐儿,打算过去看一看,但,两条腿却被傻姐儿紧紧的抱住。

薛峰知dào

,如果挣脱,就会伤害傻姐儿,如果不挣脱,在黑暗中,就无法看清师傅为了什么喊停下。

薛峰估计:看样子,是李三与两个道长打斗,但他不明白,李三为什么不听师傅的话。

薛峰弯下腰来,着急的道:“傻姐儿,师傅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我能在这里袖手旁观么?”

“……”

薛峰见傻姐儿没有应答,将她抱起身来,像抱孩子那般,抱在左胸前面。

打斗声与师傅的喊叫声已经结束,薛峰快步走上前去一看,两个道长已经倒在地上。

“阿三,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我再三叫你住手,你这是为什么?你要知dào

,他,他可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啊!”葫芦头痛心的说道。

李三一字一顿的说道:“师傅,什么叫朋友?”

“哎……”

葫芦头刚要作解释,但他不清楚李三目前的智力状况,却不知如何解释是好,于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三见师傅叹气,又是一字一顿的道:“师傅,杀了多省事,也没人和你争吵,没人和你闹了!”

“哎……”

黑暗中,葫芦头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薛峰放下傻姐儿,走到葫芦头面前,道:“师傅,我们一起走吧!要不的话,阿晨一人在山洞里,她会害pà

的!”

“阿晨……阿晨……”葫芦头想起青龙山顶那黑咕隆冬的山洞,立即惊慌起来。阿晨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边。他想到阿晨此时肯定会害pà

,于是,高一脚低一脚的向山上奔去。

薛峰挽着傻姐儿,紧跟在葫芦头的后面。山上,到处是杂树杂草藤蔓,傻姐儿被角针刺得连唤疼痛。

到了一个一人高的陡坡,薛峰抱住傻姐儿跃了上去。到了坡上,他放下她,挽着她向师傅追去。

随着“咯吱”一声,傻姐儿“哎哟”一声。

根据这连续的两种声音,薛峰判断,傻姐儿定是崴了脚了。

黑暗中,薛峰只能看见师傅模糊的身影。他并不知dào

师傅住的山洞在哪里?他担心追不上师傅,迷失方向。于是,来不及问傻姐儿的为什么叫唤,背起她来就跑。

薛峰背着傻姐儿,到了半山腰,就不见了师傅的身影,他只好背着她继xù

向山上爬去。

薛峰突然想起李三,李三的步伐缓慢,此时不知在哪里?想到这里,他猛的回头,只见高大的黑影就在自己的身后。

薛峰见了,猛的一惊:“三舅,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少爷,我不在这里,我应该在哪里?”李三一字一顿的问道。

薛峰想起,李三服了混合药丸,性情大变,还不知dào

他的心里变成了啥样。为了不耽误时间,他没有回答李三的话,而是说道:“三舅,你先走!追上师傅!”

“薛少爷,我看你带着这人,挺费力的!来,给我吧!”李三说着,从薛峰的背上抓过傻姐儿,像提只小鸡一般提在手里。

李三的步伐虽然不快,但他的步距却非常的大,一米高的陡坡,他不用跳,不用爬,脚一抬就跨上去了。

傻姐儿后背的衣服被李三抓在手里,脸朝下悬在半空,被吓的,浑身颤抖个不停。脚脖子崴伤的疼痛,也使她痛苦不堪,但她不敢哭,不敢喊,在爬山的过程中,被如此悬着,她的魂魄被吓得眼看要离体,她的手在空中不停的乱抓,像是要把魂魄抓在手里。…,

没了傻姐儿的负担,薛峰身上轻松了一些。但是,他望着悬在李三手里的傻姐儿,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

来到了青龙山顶,李三不知要去哪里,便把傻姐儿放了下来。

薛峰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他急忙抱起傻姐儿,问道:“傻姐儿,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么?”

“……”

傻姐儿没有回答。

黑暗中,薛峰无法看清傻姐儿的脸……他慌忙把手伸向她的鼻孔,他的手指感觉到,她的呼吸极不均匀,而且微弱。

傻姐儿昏过去了。

薛峰急忙将傻姐儿平放在山石之上,嘴对着她的嘴,反复的呼气、吸气。

“薛少爷,你做这样的事,怎么也不讲究个场合?”李三站在一旁,依旧冷冰冰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从李三的话语中,薛峰知dào

,李三,再也不是以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那个李三了。李三说自己不讲究场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没有理解我是在给傻姐儿做人工呼吸吗,难道他把我解释成接吻了吗?

李三虽然理解错了,不过,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能有这样的理解,说明,他的智商还没有到那种特别糕的程度……

李三的话语,打断了薛峰的思维:“薛少爷,这样的好事,你怎么也不和我客气一声?要不,你过来,让我……”

薛峰一直以为,李三无论变成什么样,但绝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不过,他听到李三说这样的话,他吓出一身冷汗,如果李三此时真的要抓住傻姐儿蹂躏,那么,自己很有可能跟李三来一场你死我活拼杀了。

然而,这是薛峰最不愿意做的事情,李三和自己一路走来,到今天这样,不容易!要不是李三相救,自己的妻子儿女,就有可能全部被烧死。

薛峰看李三一步步的向傻姐儿走来,他紧急的思考着对策。两个拳头紧握着,随时准bèi

战斗。

不过,薛峰一想起两个道长,他们的身手和师傅的身手不相上下,但他们都轻易的死在李三的手上,这说明:自己这会儿,远不是他的对手……突然,他急中生智,在李三嘴即将接触到傻姐儿嘴的瞬间,薛峰急忙喊道:“三舅,师傅住的山洞在西边,他在喊你呢!”

李三一只胳膊撑着身体,抬起头来,聆耳静听了一会儿,道:“我怎么没有听见师傅的叫声?薛少爷,你不会骗我吧?”

“三舅,你想过没有?我练的龟息功的水平,远在你之上,所以我听的比你听的远,要不的话,师傅怎么叫你喊我师兄呢?”情况危急,薛峰不得不对自己这个服了混合药丸,失去部分理智的朋友,说了假话。

“哦!”

李三答yīng

之后,站起身来,向西边走去。

薛峰望着李三的背影,想到:他找不到师傅,他还会回来的。如果他回来,就不会再相信自己的话,即使,他现在有些混混沌沌的……

第191章 阿晨啊,我的女儿

“嗞——”

薛峰的头脑中,像拉警报似的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吵得他心神不宁,他惊慌的捂住头部。他以为这声音来自于外部,他把耳朵急忙捂住。当耳部被捂住之后,声音更响。他又急忙松开手。

为了保持镇定,他双手紧紧的抓住身边的一棵小树,他极力想搞清这声音的来源。

此时,慢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轻轻的道:“薛峰,你的头脑里怎么有这么大的声音?吵死我了!”

“怎么?我头脑里的声音,你也能听见?你听到的,它是一种什么声音?”

还没等傻姐儿回答,遥远而空灵的声音便在他的头脑中响起:“我是来自于遥远后世的程序,我自从产生故障之后,一直处于混乱之中……嗞……”

“你别再叫了!如果你再叫的话,我大不了撞死在这树上,于你同归于尽!”薛峰再也忍受不了这刺心的噪音,他在心中愤nù

的喊道。

傻姐儿猛的站了起来,一个踉跄,然后扑到薛峰的怀里,抬起头来。在黑暗中,她紧盯着薛峰的脸,哀求道:“薛峰,你……你可千万不能死呀!我……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没有了你,我可怎么活呀……如果,如果你真的决定死去……薛峰,我求你,你一定带上我!好吗?”

薛峰不明白,为什么自已内心和程序间的对话,傻姐儿竟然能明白?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知己?

慢慢的,程序音在头脑中消失了,傻姐儿的哀求声,久久的留在薛峰的耳边。他抓住傻姐儿的手,深情的说道:“傻姐儿,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请你放心,好么?”

……

“啪……啪……”

李三迈着沉重的步伐,从西边走来,他的声音像钟一般洪亮:“薛少爷,你实在不应该,我和你一个村子的……我不多说了……你为了做那不讲究场合的事情,竟然欺骗我,说师傅喊我……”

李三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葫芦头在东边的方向,带着哭音喊道:“阿晨,你在哪——阿晨啊,你在哪呀——”

刚才,面对李三的责问,薛峰着实有些尴尬。这时,他听到葫芦头那伤心的哭喊声,即感到悲伤,又有一种解脱感:“三舅,现在,你这是怎么啦?你怎么能说我欺骗你呢?你现在听见师傅喊阿晨了么?师傅在喊阿晨之前,确实是喊你的呀,你怎么能说我欺骗你呢……傻姐儿,我们走!”

“啊——”

李三听到薛峰的责备,感到非常的内疚,他仰起头来,对着天空高喊一声。然后,他拣起一块石头,对着自已的头脑“啪”的一拍,石头顿时被拍得粉碎。可是,他一点儿没有觉得头疼。他想:怎么还死不了了我。于是,他头一低,猛的向身边的一棵树上撞去……

“咔嚓——”

大树在李三头撞的部分,向另一侧倒去。李三摸了摸头,头却依旧好好的。“怎么,还死不了啦,我!”

李三向南面冲去,到一处悬崖前,粗声吼道:“没想到,我还真的死不了啦,我!我跳下这悬崖,我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死去?”

为了制止李三做出傻事,薛峰指着李三吼道:“李三,你这个自私自利鬼,你只顾你自已痛快!你听见师傅那悲哀的喊声了吗?难道你有精力,不能去找一找晨妹么?”…,

“我……”

“你跟我走!”薛峰继xù

吼道。

李三垂着头,跟在薛峰的后面,向东方,向师傅喊叫阿晨的方向走去。

“阿晨啊——你在哪里啊——”葫芦头的哭喊声,一声比一声凄凉。

薛峰顺着葫芦头叫喊的方向奔去。

葫芦头在一个山洞的前面,跪在地上,向北面哭喊着。

薛峰在葫芦头所在的上方,约三丈多远,他被师傅那真情的叫喊声所感动,他从山上向下跳去。他跳到师傅的身边,激动的说道:“师傅,你千万别着急!我和三弟会把阿晨找回来的!”

“阿峰啊!阿晨她肯定是出事了!她是往这山上来的。在山下,我一直以为她累了,我以为她是回山洞里休息来了!可是,我回来一看,连她的影子也没有!我怎么这么傻呀……”

薛峰见葫芦头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发酸,他抚摸着葫芦头的胳膊安慰道:“师傅,你别说了,阿晨她不会有事的!师傅,你说她会有什么事呢?阿晨的武功特别棒!特别是她的轻功,更是在我们之上,在这山上,有什么能伤害她呢……师傅……”

“阿峰,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阿晨是受不了我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的内心里,是尊重我的……阿峰啊……她……她只是不能接受我这张像鬼一样的脸啊!阿峰,我真傻啊……”

“师傅……”薛峰知dào

,现在,一切安慰的话语,在师傅的心里,都是废话!让师傅的内心发泄一下,会比一切安慰的话语,要好的多的多。“师傅,你有什么心里话,你就喊出来吧!”

“阿晨啊,我的女儿——”葫芦头一面喊着,一面用巴掌,把膝下的石头,拍得啪啪响。

在葫芦头三丈开外的东边的一块岩石后面,阿晨听见葫芦头的哭喊声,要不是薛峰的到来,她早就跑出来了!现在,她不仅害pà

见到葫芦头,更害pà

见到薛峰。

此时,阿晨听见葫芦头喊自已女儿,猛的惊了一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了:难道?难道师傅是我的爹?那为什么?他不与我父女相称,却要以师徒相称呢?这时,她听到师傅在一边痛哭一边诉说,她屏住呼吸,贴住石头静听。

“阿晨啊——我的女儿啊——你知dào

么?你是当今的大公主啊……”

阿晨惊的全身的毛孔都乍了起来:什么?我是公主,那么,师傅,难道你曾经是皇上……

“阿晨啊!你知dào

么?你是当今皇上的亲女儿呀!阿晨啊——师傅一直不敢跟你说呀!我担心你年纪小,怕你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一直没有说呀——早知dào

这样,师傅我早就和你说了呀——阿晨呀——你听到师傅和你说的话了么……呜呜……”

阿晨突然听说自已这个身世,两手抓住自已的头发用力猛拽。然而,师傅说到这里,哭了起来。她急切的想把一切搞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顿时,她忘记了一切,不顾一切的向葫芦头跑去。

第192章 英雄就死地

阿晨心跳加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经过一段时间的忍耐之后,再也忍不住了,一边喊着一边向师傅跑去:“师傅——”

“阿晨——”

葫芦头感觉阿晨从天而降,一边叫着,一边惊讶的伸出双手。

阿晨连退两步,跪了下来:“师傅,我真的如你所说,我是当今皇上的亲女儿么?”

“这……”

葫芦头犹豫起来。

阿晨向山顶跑去。向南、向下,不远的地方,就是悬崖峭壁。

葫芦头连翻几个筋斗,一把抓住阿晨的后衣襟,紧张得舌头都团了起来:“阿晨,你,你要干什么?”

“师傅,我已经没了耐心,我连一点儿时间也无法等待了,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跳下去……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

“阿晨,你千万别干傻事!我想,师傅该是向你讲明你身份的时候了……走,外面凉得很,山洞里说去。”

阿晨一个筋斗,向山洞前跳去。然后,走进山洞,点燃一根松树明子。顿时,山洞里亮了起来。

薛峰带着阿晨走进山洞,见山洞里面很大,进深约十多米,宽约五米,顶部从两米至四米不等。薛峰从外面捡些树枝,点燃,不一会儿,山洞里便暖和起来。

葫芦头依旧用礼帽盖住那伤心的脸,端坐在山洞里面的一块石头上,面向北坐,阿晨坐在葫芦头的西侧,侧向葫芦头,薛峰和傻姐儿坐在葫芦头的东侧。

坐定后,薛峰才发xiàn

李三没有进来。他走出山洞,黑暗中,只见李三两腿叉开,面向山下。他对着他的后影,说道:“三舅,山洞里来吧,你站在外面,不冷么?”

“冷?什么是冷啊?”李三的口气中满是诧异。

“……”

薛峰听了李三的话,第一感觉是:坏了,真的坏了!连冷热都不懂了,这还是人吗?

“薛少爷,几年不见,我发觉你变了,尽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李三依旧面向着北方,没有转头,一字一顿的说道。

“……进去吧,师傅叫你呢!”薛峰的话刚一出口,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如果李三进去,问师傅,有没有叫他进去,自己又将要陷入尴尬了。

薛峰忐忑不安的向山洞里走去,李三也跟着走了进来。李三坐在火堆边上,盘腿打坐,像一尊菩萨一样。

薛峰坐到傻姐儿的边上,一边听葫芦头讲述阿晨的身世,一边在思考着李三服药后的种种变化。

葫芦头的声音低沉,断续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的回忆。他向三个徒弟,不仅讲述了阿晨的身世,也讲了自己的一生。

听着葫芦头的讲解,阿晨一声不吭。尽管山洞里不再寒冷,但是,她的心,却是拔凉拔凉。接着,她的内心,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薛峰总是感觉到:葫芦头那哽咽的语气中,有一种交待后事的意味;阿晨的眼里,从悲哀逐渐变为愤nù

;李三脸上毫无表情的闭着眼睛,依旧端坐在那里;傻姐儿在自己的身旁,倚着石壁,发出轻轻的鼾声。

……

薛峰听葫芦头讲述阿晨的身世,见他同样的内容,已经讲到第五遍了。阿晨瞪着双眼,其惊讶的程度一点儿也不低于第一遍。

夜深了,薛峰困了,连续打了三个哈气,进入了梦乡……

他一觉睡醒,见葫芦头哑着嗓子,还在讲;见阿晨倦了的双眼,还在用力的睁。…,

他有了便意,便起身走出山洞。

东方,露出了晨曦。他望了一眼,打算回山洞,突然,感觉山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凝神望去,才发xiàn

山下动的黑点儿,像是人,正在向山上移动。有几处,还冒起了浓烟。

从这么多人来看,他明白,这些人不是捕快,应是士兵,应是县里请求来抓捕自己师徒的士兵。

回到山洞,他把发xiàn

的情况告sù

了葫芦头,然而,葫芦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xù

重复着讲述着;阿晨继xù

的认真的听着,李三继xù

他的鼾声。傻姐儿醒了,听明白了薛峰的话,但她一点儿也不惊讶,闭上眼睛,继xù

她的睡眠。

……

薛峰担心被越来越近的士兵发xiàn

,吹熄了松树明子,扑灭了火堆,顿时,山洞里一片黑暗。

此时,山洞里,已经可以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薛峰在山洞口,随时准bèi

出去拼命。

一个破锣一样的声音在山洞外面响起:“薛峰,你快出来!我们已经看见你们了!如果你们不出来的话,我们就放火烧了!”

薛峰知dào

,外面绝不会发xiàn

山洞里有人,他们胡喊乱叫,完全是瞎咋唬,山下多处的浓烟就是证明。他们一定是见到山洞等隐蔽的地方就烧,因而,没有理会他们俩。

过了一会儿,那个破锣一样的声音又在山洞外面响起。

这一次,“破锣”声音刚落,有人在向山洞门口扔树枝,接着,树枝在山洞门口燃烧起来,一股浓烟直入山洞。

薛峰清楚,如果不出去,自己几个人很快就会被浓烟呛死在山洞里。

“住手!”

薛峰一声怒吼,从火上穿了过去。接着,扑打着树枝上的火苗。

火被扑灭了,葫芦头和李三面无表情的走出山洞,阿晨的眉头紧锁,紧随其后。

傻姐儿还在熟睡,一股浓烟把她呛醒,她见山洞内一片漆黑,慌忙向有亮光的山洞口跑去,和进山洞里来找她的薛峰撞了个满怀。

慌乱之中,阿晨和傻姐儿也没有忘记,把自己伪装成男人。

薛峰等五个“男人”,除了傻姐儿有点惊慌之外,其余几人都如平常一样,脸上没有半点儿惧色。

他们五人衣服上,都是像在猪血料中浸泡过一般。山风,把那股血腥味带,进了士兵们的鼻孔。

围在前面的士兵见了他们那恐惧的样子,吓得一个个挪挪后退。

士兵们这次任务,就是抓住薛峰等人,他们发xiàn

目标之后,便四面八方向这里涌来。

薛峰知dào

,这是自己最后的时刻了:自己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难逃这么多人的重重包围!他在心里默默的道:薛老三,我这一世的父亲,永别了!小花红,我的妹妹,永别了!韩雅、秋华、儿子、女儿,永别了!小二,哥对不起你……

薛峰的心里翻腾着:自己和他们战,是个死。不战,也是个死。无论战与不战,自己都是必死无疑!这些士兵,和自己无冤无仇,不过,自己在死前,又绝不会束手就擒。因而,自己在临死前的这场战斗,是和和自己无仇的人的战斗……因此,自己这一生,将要在无奈中死亡!

第193章 除恶功臣

“哈哈——”

葫芦头知dào

自已的最后时刻就要到来,他想:既然是生命的最后时刻,再顾虑,也没了意义。于是,他站在山洞前的石台之上,将礼帽取下,向士兵群中扔去,露出像海蛎般的、半边能吓死小孩子的脸。

不过,在临死前,他还是有些顾虑的,他把半边好脸对着阿晨,而把那半边孬脸,留给山坡下的士兵。

有的胆小的新入伍的新兵,看到他那恐怖的脸,吓得“哇哇”直哭。

薛峰见葫芦头这一举动,心中特别爽快!能和葫芦头这样的豪杰在战斗中死去,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想到这里,他把身上带血的长袍脱去,扔进了士兵群中。

他脱下里面夹袄,刚要扔出时,一摸,左边的口袋里有自已炼制的丹药,再一摸,右边口袋里还有千两银票。他想扔出去,又有点儿舍不得!不扔,他感觉自已又有些可笑,对于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来说,药也好,钱也好,还有什么用呢?

他犹豫了一会儿,一想,还是留着的好。药与钱,对死人虽说没用,但也没坏处!想到这里,他把夹袄重新穿到身上。然后,把腰带束了束,拉开架势,作好拼杀的准bèi



在以往的打斗中,薛峰感觉没有兵器在手,打仗是很吃亏的。因而,他的目光向士兵群中扫去,准bèi

寻觅一把称手的武器,准bèi

夺过来,作最后的厮杀。

他的目光,落在从山下跑来的一位当官的身上。

这个当官的身高一米八以上,身上斜挎一把长剑,这把长剑足有一米五长。他想,如果有这把长剑,那么,杀死个百来号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人在士兵的后面,薛峰去夺剑,突然,见那人拔出长剑向自已挥舞。

那人奇怪的动作,引起了薛峰的注意,他朝那人一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麻都督身边的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见薛峰望见了他,频频挥舞着长剑向他致意……

此时,葫芦头吼道:“薛峰,做好准bèi

了么?”

“师傅……”薛峰此时已经认出那挥舞着长剑的大汉,是麻都督身边的武平郎将狄去邪。

葫芦头见薛峰犹豫,整个脸烧得通红,怒道:“怎么?怕死么?”

“师傅,我们可能不会有事!”薛峰从狄去邪的表情中,看到了希望。

说话的时间,狄去邪已经挤到了士兵的前面,他拿着长剑,一个人走上石台。

“你怎么到这里来?难道你也是来抓我的么?”到目前为止,薛峰还吃不准,狄去邪到底是来捣蛋的还是来烧香的。

“薛峰,恭喜你!”狄去邪嘴巴没动,却发出了声音,虽然这声音很低。

薛峰感到奇怪,难道这个家伙会什么腹语?嘴巴不动也能说出话来?为了避免别人的注意,他也用极低的声音回应道:“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恭喜的?难道你知dào

我上的是天堂,不是去下地狱?”

“天堂、地狱,你们暂时都不用去,你们依旧在人间……薛峰,请你绝对相信我,我是麻都督派来,他就在县衙。不过,为了你的安全,你现在要听从我的指挥,我要蒙上你们的眼睛……”

尽管狄去邪的声音极低,尽管他的嘴唇没有动弹,但是,他所说的一切话,葫芦头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听说要蒙眼睛,不屑的道:“你这哄小孩子的把戏,还是回家留着哄你的孩子吧!来欺瞒我们,你还嫩了点!”…,

狄去邪诚恳的道:“老人家,薛峰虽和我没有深交,但他知dào

我是麻都督身边的人,他知dào

我不会害他……”

葫芦头冷笑道:“嗯嗯!你少在这浪费口舌了!如果你再不走的话,那么,今天,第一个死去的人,肯定是你!”

薛峰知dào

,狄去邪的话,基本上是可信的!现在的关键是说服葫芦头:“师傅,他叫狄去邪,他是麻都督身边的武平郎将……我想,我们今天听他的话应是上策。要不的话,我们死了,尚不足惜,如果阿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在九泉之下,心也难安哪!”

“这……”葫芦头想到,如果硬拼的话,阿晨也有可能死去,他的心终于软了下来:“阿峰……这件事,我也有些迷茫,你安排吧!”

薛峰说服了葫芦头,然后,又依次说服了阿晨和傻姐儿。

葫芦头、阿晨和傻姐儿的眼睛,被狄去邪身边的士兵用黑布蒙上。转而,薛峰对李三道:“三弟,眼睛蒙上,是挺好玩的哟!你看师傅都蒙上了,你还不赶快蒙上?”

李三听了,傻傻一笑,低下头来,让士兵蒙住了眼睛。

最后,薛峰也被蒙上了眼睛。

葫芦头师徒及傻姐儿,被士兵牵引着向山下走去。

葫芦头师徒被牵到县衙,眼睛的黑布被解开。睁眼一看,他们来到一个大房间,大房间的五个大木桶里腾腾的冒着热气。县衙的勤杂人员,上来就扒他们的衣服,傻姐儿被吓得“哇哇”直叫,阿晨一掌将上前扒自已衣服的人打倒在地。

经过一番争论,才知dào

,这些人并无恶意,是帮他们洗澡的,只是这些并不知dào

阿晨和傻姐儿是女的,才带来一番误会。

误会消除之后,阿晨和傻姐儿被带到另外的浴室。

葫芦头师徒及傻姐儿被洗净之后,一律被穿上大红长袍,被人带着向县衙外面走去。

县衙大堂前面,搭着一个彩台,彩台四周,挂着花花绿绿的彩绸和彩旗。

彩台正中,坐着县令和麻叔谋都督。

葫芦头师徒及傻姐儿一行五人,被带到彩台之上,彩台前面的长安路大道上,挤满了观看的人群。

葫芦头懵了:以往斩决犯人,都是在西城门外,犯人都是被戴了枷的。今天怎么和以往不同?怎么刑场搭在县衙门前?怎么不戴枷不上刑,还穿着大红长袍呢……这些人想的真周到,担心自已这脸把人吓着,还专门为自已戴了一顶可以遮脸的红礼帽……

葫芦头正在诧异之时,突然锣鼓喧天,县令亲自走上前来,在他们几人的胸前,一人系上一朵铜盆口大的大红花。

听了县令的致辞,他们几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场表彰大会,表彰他们几人在铲除以邹元为首的黑恶势力中,立下的赫赫之功。

令薛峰更加意wài

的是:自已的身份,竟然成为当今宰相杨素秘密派来侦破这一案情的特使。

第194章 踏征程

薛峰在表彰台上,县令说些什么,他一点也没听进去,他的思想很散、很乱,他极力的想理出个头绪。就目前来说,结果是意想不到的好。如果不是出现这个情况,按自已早上的想法,自已此时,很有可能已经战死了,自已的一生中,也将留下诸多的遗憾。

从罪犯到功臣,是一个质的飞跃。一人犯罪,九族受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果自已是个罪犯,那么,家中人有可能受到诛杀,即使有的能活下来,但要想过一个舒适体面的生活,是很难的。

刚才,在来的路上,狄去邪说,大运河三月二十一日开工,今天已经是三月十八。想到这里,薛峰向麻叔谋望去,只见他坐在那里,脚不停的抖动,一脸烦躁不安的样子。

薛峰见麻叔谋那表情,知dào

表彰会一完,他准会来找自已,到那时,再想脱身就难了。而自已紧要的问题是:快些回家把事情安排好,最好能见上秋华和女儿一面……

正在薛峰苦思冥想的时候,麻叔谋站到了他的面前。

麻叔谋从身边的一个公差手中接过一个盘子,盘中盛着十两银子的一个布袋,递到薛峰的手里,道:“快拿去!做好准bèi

,快点跟我走!”

薛峰接过银子,才想到,原来这是颁奖呢!

麻叔谋又把装银子的布袋分别给了葫芦头、阿晨、傻姐儿,当他站到李三面前的时候,他一下子愣在那里。接着,他围绕着李三转了一圈,问道:“你是谁?”

“我是李三!”李三目光呆滞,一字一顿的道。

“你是李三?”麻叔谋至所以围着他看,是因为眼前这个独臂人,确实与李三相像,但其块头却比原来的李三要大得多。

“是的!”李三又是冷冷的答道。

麻叔谋眼睁得如铜铃一般,转向薛峰道:“他是李三?是那个李捕头?”

“是的!”

“好啊!”麻叔谋突然兴奋起来,一把拍在李三那没了的胳膊位置,当他拍了个空的时候,这才注意到,李三少了个胳膊,他惊讶的望向李三的脸。

……

薛峰轻声对傻姐儿道:“傻姐儿,注意,快跟我走!”

傻姐儿正陶醉在受表彰的气氛中,见薛峰叫她走,极不愿意的皱了一下眉头。

薛峰低声说道:“你不走,我走啦!你可不要后悔啊?”

薛峰趁麻叔谋惊讶的望着李三之际,迅速的向台下走去。

薛峰见到人群的东边,路边的树上拴着许多马。他掺着傻姐儿的手,向拴马的地方走去。

在马路边树上,拴有上百匹马,他瞅准一匹高头枣红色大马,走到它的面前,从树上从容的解下马的缰绳,然后,抱着傻姐儿一起飞身上马。

他在看马士兵的吆喝声中打马而去。

他沿着江边这条熟悉的大道,直奔自已的家——八卦村而去。

八卦村的人都知dào

薛峰成了全县表彰的重点,并且知dào

李三突然间长得更加高大。当他们看见薛峰到来的时候,整个八卦村都沸腾了。

薛峰在家中的废墟上,见到了薛老三、小花红、韩雅和自已的儿子。他知dào

,留给自已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他当着全村人的面,紧紧的拥bào

着韩雅,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他把八百元银票交到韩雅的手中:“韩雅,整个家,就交给你了,这些钱,替我们盖个家,为秋华妈盖个房子……抚养我们的儿子……”…,

“为什么要把它给我?这些事……你呢?”

薛峰痛心的说道:“韩雅,我就要去大运河工地了……我对不起你!”

韩雅本以为,从此,夫妻可以团圆了,可以过上美满的生活了。当她见薛峰把银票交到自已手里的时候,她惊讶了。当薛峰说到“我对不起你”的时候,她的头一阵眩晕。

薛峰知dào

,留给自已在八卦村的时间,已经很少很少,他一手搂着韩雅,一手将一百元银票交到薛老三的手里:“爹,这个……是留给你和小花红的……”

“快看啊!江边的大道上,大兵来啦!”

不知谁个高喊了一声,人群顿时混乱起来。

薛峰紧紧的拥bào

着韩雅、儿子,和妹妹小花红。

……

麻叔谋骑着枣红色大马,第一个来到薛峰的面前,他望着与妻儿妹妹相拥的薛峰道:“薛峰,走!”

“麻都督,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薛峰感觉有千言万语要和亲人们诉说,他更有一种令他痛苦的感觉:这一次,可能要与亲人们永别了!

麻叔谋的手向后一招,一个骑兵把一身监官的衣服和皮鞭,抛到薛峰面前。

麻叔谋骑在马上,朝薛峰望了一眼,从鼻孔里哼出一句话来:“薛峰,记住:三天后,是三月二十一,在这三天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做……走!”他的话刚说完,挥起鞭子对着自已的马屁股就是一鞭。

薛峰知dào

,三天后是三月二十一,是大运河开工的日子,大运河开工,自已这个监官,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缺席的。

他紧闭着眼睛,松开与亲人相拥的手,转身挟着傻姐儿,飞身跳上大马。韩雅和小花红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拴马的缰绳,将他拴在那里动弹不得。

自古以来,忠孝不能两全。此时,薛峰深深的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与亲人分离,这是最为痛苦的一刀,这一刀,是迟,是早,总会到来的。

想到这里,他强忍着内心的剧痛,催马前行。

“爹爹——”

“大伢子——”

他还没行下二十米,突然听到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女子的声音,他猛的一惊,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秋华抱着一个孩子从江边的路上向自已跑来,在后面,还有秋华的母亲。

薛峰在马身上站了起来,翻着筋斗向秋华和从未谋面的女儿飞去。他“飞”到她们身边,右手抱起秋华,左手抱起女儿。

“哇哇——妈妈——”

女儿从没有见过爹,猛的有个爹将自已抱起,她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大伢子——呜呜——”秋华顾不上女儿害pà

,一个劲的痛哭。

……

太阳,迅速向大地下面坠落。薛峰把身上剩下的一百两银票塞到秋华的手里,他的整个心都在激烈的颤抖。他在亲人们的哭声中,踏上了去大运河的征程。

薛峰的泪水,从八卦村向大运河工地上一路洒去,他在内心里痛苦的喊道:“大运河啊!你知dào

吗?你尚未开工,你就已经吞噬了多少人的心啊!”

第195章 会议,在马上召开

“我饿!”

傻姐儿忘了是什么时候吃的饭,总之,今天一天没有吃饭。这些天来,她生活在高度紧张中度过。其实,她早就饿得嘴里冒清水,但是,看到薛峰痛苦,她心里也不好受。她虽然早已饿了,但一直没有说。太阳快要落山了,薛峰仍然没有提吃饭的事,她饿得昏昏沉沉的,几次出现要昏过去的感觉。

如果再不吃点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饿得摔下马去。万不得已,她才极度难为情的告sù

薛峰,自已饿了。

薛峰的头脑里,尽是家人,特别是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儿。女儿的鼻子和眼睛,和自已太像了……想起她那撇嘴哭的可怜楚楚的样子,常有立即打马回去的冲动。

然而,他心里有一个目标,暂时还无法动摇,这就是:立即追上麻叔谋。

他想起麻叔谋那心急火燎的样子,他想:再也不能叫他着急了!否则的话,这位大运河的主帅,将没到大运河,便急倒在路上。

他听到傻姐儿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望着有半截落在山下的太阳,便焦急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饿……呜呜……”

傻姐儿说完,饿得哭了起来。

“忍着!”

薛峰怒喝一声!他真的没想到,在这样紧急的时刻,傻姐儿提出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呜呜……”

傻姐儿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不要哭了,再哭,你给我滚下去!”薛峰心想,当时自已曾答yīng

过麻叔谋,叫他先走,自已马上就到。如果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追不上他,那么,自已就食言了。他不想给麻叔谋留下一个不守时的印象。

傻姐儿头一昏,身体向前一倾。薛峰急忙伸出手来将她扶住,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傻姐儿没有回答,她的身体在马的颠簸下,或前或后,或左或右。这时,薛峰才意识到,傻姐儿饿昏过去了。

薛峰心想,顾一顾不了二了,现在还是救傻姐儿的命要紧。

他刚要抱住傻姐儿一起跳下,这才注意,前面半里路的光景,那面“麻”字大旗,正在晚风中飘荡。

自已现在就是下去,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吃的。追上麻叔谋,在他那里,也许能够找到吃的东西。

“驾——”

薛峰两只脚打了一下马的肚皮,高喊一声,催马前行。

马猛的一个急驰,差一点把薛峰从马上掀下。

眨眼功夫,薛峰便追上了麻叔谋。

麻叔谋烦躁的想到:自已这个时候,本应该在工地上。不过,他指望薛峰替他打先锋,没想到,薛峰却迟迟不来报到,他一打听,才知dào

薛峰遇到了麻烦。他知dào

,没有自已亲自来,薛峰的麻烦就没法解除。

这一次的到来,唯一令麻叔谋欣慰的是,在这里遇上了李三,一个变化了的李三,一个冷了血的李三。当监官,首先一点,必须是冷血!

麻叔谋看薛峰有没有到来,都说薛峰还在后面,这一点,令他大为恼火!今天夜里必须赶到大运河工地,作为大监官之一的薛峰迟迟没来,自已还有许多话,必须在马上作交待,明天,就来不及了!

麻叔谋见薛峰迟迟没来,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当他看见薛峰的时候,立即向他吼道:“薛峰,你怎么搞的?你的军装为什么不穿……你带了个什么人来?”…,

薛峰搂着饿昏过去的傻姐儿,心急如焚,他没有回答麻叔谋的问话,而是急切的问道:“麻都督,你有吃的么?”

“要什么吃的……我问你为什么不穿军装?你带的这是个什么人?”

这些年带兵打仗,麻叔谋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烦躁过。自已带兵打仗,自已是内行,可这开挖大运河,自已从没有干过。当今皇上,派杨素负责建设东都洛阳,派自已负责开挖大运河,那是对自已的信任。可是,自已外行呀!此时,一听薛峰说要吃的,麻叔谋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薛峰心想,如果傻姐儿再不补充一点饭食,再经连夜奔波,可能就要死在路上。听到麻叔谋的训斥,他头上的火腾腾向上直冒,他此时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跟自已说话的是开发大运河的大都督,他怒声问道:“麻都督,我问你有吃的么?我的这个兄弟已经饿昏过去了,如果她饿死了,我跟你没完!”

麻叔谋见薛峰跟自已怒吼,强压着心中怒火,对身边的侍卫道:“把我的干粮递过去!”

侍卫犹豫了,就剩下一块饼了,如果给了别人的话,那么,麻都督就要挨饿了。麻都督顿饭都要吃三大碗饭,由于着急,中午在县衙,只吃了小半碗……

“你耳朵是聋了还是怎么的?”麻叔谋一边怒吼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皮鞭。

侍卫一见,慌忙把干粮递给了薛峰。

薛峰接过干粮一看,原来是一块饼,已经干得和石头差不多硬的饼。薛峰见了,苦笑了一下:就是好好的人,吃这种“石头”饼也得用力,这昏过去的人,怎么吃这样的饼呀?

薛峰把饼咬在嘴里,用力的咀嚼起来。这时,薛峰才感觉到,自已的嘴里干得厉害,嘴里没有能够溶解这干饼屑的唾液,他没有办法,只好把嚼碎了饼屑,一点一点的吐进她的嘴里……

“你们几人离我近一点!”麻叔谋招呼着身边的人道。“狄去邪负责粮草供应,所有负责粮草人等,全部由你组织……上百万的人,一天吃下来,那可要吃多少东西呀!你必须给保证充足的供应……我们的任务是,今年开挖第一段运河,运河要连接黄河和淮河,我们要利用原有的水道……”

“哦——那,我们干些什么?”李三嫌麻叔谋说的麻烦,自已听得心烦,便问道。

“不许打断我的话!”麻叔谋愤nù

的吼道。以前,从没有部下,敢像薛峰和李三这样对待自已!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洪野寿,为第一段河道监官;李三,为第二段河道监官……苟雄为第十段河道监官。你们每人的手下,配备两千个监工,管理十多万个民工……薛峰,为副总监官,全部河道各段,均由他负责……”

薛峰听了,头上直冒冷汗:按麻都督所说,这工地上,运粮草的不算,仅监工,就得两三万人,民工就得一百多万人,叫自已管理这么多人,自已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第196章 灰头土脸

饥饿、口渴、劳累、苦闷、思家、盼傻姐儿快点儿醒来。三天三夜的赶路,薛峰长这么大,第一次尝到什么叫真zhèng

的苦。痛定思痛!其他那些,暂时还能忍受,唯独傻姐儿迟迟不醒,令他心神不宁。

他一边催马向前,一边在傻姐儿的耳边不停的呼唤:“傻姐儿,你醒醒,你醒一醒呀!”

几百声的呼唤,终于把傻姐儿唤醒过来。

薛峰继xù

把饼放在嘴里咀嚼,继xù

一口一口的吐入她的嘴里。

傻姐儿望着薛峰那流血的嘴唇,激动得眼泪汪汪,泪水流到了嘴里,伴着饼屑,又咽进了肚里……

三月二十日早上,东方的太阳,顶破重重云层,露出了小脸。那小脸刚露出来,就向天空射出道道光芒。

在奔向工地的小道上,前边有一行人骑马而来。

“苟雄,你快点上前,叫他们让到路边!”麻叔谋用嘶哑的声音吼道。

“是!”

苟雄打马向前,向前面那一行人奔去。

前面的人并不让路,还和他打了起来。

麻叔谋的心里像是在燃烧,工地上,今天上午,大运河的总设计师——当今的皇上杨广,亲自主持大运河的开工典礼,自已这个大运河的总指挥,如果迟于皇上到达,那可就糟了!

麻叔谋见苟雄和人打了起来,便吼道:“薛峰,快上!”

薛峰一边打马急驰一边喊道:“你们是那部分的?我们麻都督在此,谁敢这么放肆!”

“快住手!误会了!误会了!我是副都督令狐达啊!”

这时,令狐达见了麻叔谋,急忙跳下马来,一个跪拜,然后,一个翻身又上了马:“麻都督啊,快……快呀!皇上车驾已经到了呀!”

“驾——”

麻叔谋满嘴生疮,嘴唇干裂得向下流血。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本来他就心急火燎的,一听说皇上到了,他的头轰的一声,差一点儿从马下摔下来。

他手捂着头告诫自已:“麻胡子,皇上在等你呢,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啊!”虽然他不停的告诫自已,然而,他还是一头向马下栽去。

侍卫吓得魂都飞了,紧急向麻叔谋扑去。

薛峰一手抓住傻姐儿,一手向麻叔谋伸去,马贴到他马的侧面,将他身体扶住。

“我这是怎么啦?”麻叔谋双眼一闭,紧紧的闭了一下,紧接着猛的睁开,一看薛峰托住自已,很是感激。不过,心中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我麻叔谋,曾几何时,也变成了要别人来照顾的人?”

麻叔谋一把甩开薛峰的手,晕乎乎的骑马向前奔跑,他的两只眼睛冒着金花,仍然睁圆望着前方。

前面,是一片彩旗的海洋。两万多个监工,一律穿着绛红色的监工服,每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皮鞭。数十丈方圆的彩台之上,坐着三四百名中央的和地方的各级官员。

在彩台中心,坐着隋朝大殿广,他透过皇冠上的珠帘,时常扫视着周围,看麻叔谋来了没有?他本以为麻叔谋带人在此迎接自已的到来,没想到的是,自已倒是比他还先到。

麻叔谋迟迟不来,杨广头皮一乍一乍的,他想好了,这么大的工程,交给麻叔谋这样一个不守时的人,怎么得了?杨广作好了准bèi

,麻叔谋一到,立即把他处死!大运河的开工典礼,就以杀大运河的主帅开始!…,

杨广紧急的思考着由谁来代替麻叔谋,可左思右想,国家各级官员不少,但能担当此重任的,却不多。此时,他再也坐不住了,猛的一下站起身来。

杨广这一举动,把周围的官员吓了一大跳。

杨广感觉有些失态,又慢慢的坐了下来。他的手撑着头,闭上眼睛,痛苦的想:能够担当这一重任的,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宰相杨素。然而,杨素刚刚接手洛阳新都的建设,现在根本不可能再来管这大运河的事……

麻叔谋见皇上已经坐在彩台中央,急忙翻身下马,冲到杨广面前,晃了几晃,轰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杨广听到轰通声,猛的睁开眼睛站起身来,见麻叔谋倒在地,便怒道:“来人,给我把麻叔谋绑起来!”

从杨广的身后,窜出十几个皇家卫兵,向麻叔谋扑去。

薛峰这时也已经从马上跳下,他一个筋斗,跳到麻叔谋的身边,双手撑开,挡住卫兵的去路。

李三也站到麻叔谋的一侧,伸出单臂,护住麻叔谋。

麻叔谋栽倒在地,并未昏过去,他以顽强的毅力站了起来。一看眼前这情形,喝道:“薛峰、李三,给我滚开!”

杨广见麻叔谋的说话非常艰难,抬头向他的脸上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麻叔谋那脸膛上厚厚的一层灰层,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嘴唇上的裂口处流着鲜血,浑身摇晃着站都站不稳。“你……”

“……陛下,我的副总监官,在地方上遇上了麻烦,非我亲自去不行……我来迟了……陛下,请让我带罪开发大运河吧!等到大运河全线贯通,再处置微臣不迟啊!”

杨广一想: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麻叔谋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杀了也确实可惜。不如按他所说,等大运河开发完了说。

想到这里,杨广指了指身边的坐位。

麻叔谋晃晃的坐到杨广身边,极力把自已的喘息声放轻,然而,从他的喉咙里依旧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在杨广的印象里,麻叔谋从来都是精神抖擞的。此时,他的眼瞅了麻叔谋一下,道:“你怎么变成这样?”

“陛下,我在马上已经三天三夜了……”

“我也是一夜没睡呀……手下的人都组织好么?”

“组织好了……我兼总监官,副总监官,薛峰……”麻叔谋说着手向薛峰指去。

薛峰听见麻叔谋的说话,和见到他用手指自已,立即朝前跨上一步:大声的道:“到!”他这样做,其目的是想让自已在众人尽量保持精神一些,特别是皇上面前。

杨广一看,一个满面灰尘、疲惫不堪的少年映入他的眼帘,他皱了一下眉头。

薛峰看了看自已满身的灰尘,估计自已这几天没洗脸,没睡觉,再加上自已的个头与其他监官相比,要小得多,看来,这位大皇帝是对自已不满yì

呀!

第197章 臀部的力量

日上三竿,大运河开工典礼正式开始,悠长的长号声和监工们的呐喊声,震颤着人们的心灵。

隋殿广,嘴巴对着三个太监捧着的三米长的喇叭筒,喊出了明天,三月二十一日,大运河正式开挖的震撼人心的吼声。两万多个监工举着手中的皮鞭,在空中抖响。“万岁”声震耳欲聋。

一个时辰之后,的开工典礼结束。监工们各自奔向自己所在的工段。

杨广依旧坐在台上没动,

皇上没动,所有大臣也都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处。

杨广指了指副总监官薛峰,然后,又指了指第十段河道监官苟雄,然后,两个食指来了个交叉,接着,将两个拳头的平面对顶在一起。

薛峰早就看出杨广对自己的不屑。他也知dào

,开发大运河,决不比战场上轻松。自己,作为整个大运河的副总监官,(即实jì

上的总监官,因为总监官是由麻叔谋兼任,副都督令狐达主要抓后勤以及与中央的联系,自己是实jì

管事者。)必须在各个方面强于他人。

自己这个身板骨,那些大监官对自己肯定不服,这一点,薛峰知dào

,皇上看出来了。要不的话,皇上也不会叫自己与苟雄对抗。

苟雄,体重近三百斤,身体的厚度比薛峰的肩还要宽,屁股如果好卸下来称的话,其重量绝对超过薛峰的体重。

苟雄自从知dào

薛峰的职位在自己之上,心里早就不舒服了。他的心里早有打算,在恰当的时机找个恰当的理由,非要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不可。此时,皇上的安排,正中他的下怀。他的内心里一阵狂喜,尽管他也三天三夜在马上,但此时仍然精神抖擞的向薛峰走去。

薛峰见苟雄得yì

洋洋的样子,望着他那臃肿的大屁股,真的想上去猛踹几脚。不过,皇上的意思,明显是要叫自己和苟雄文斗,而非武斗。

薛峰望着苟雄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他把双手紧紧握着,随时准bèi

战斗。

苟雄在离薛峰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两条腿叉开,超级大屁股撅向薛峰,脸上一阵窃喜。

那三百多个大臣,有离这里远的,慢慢的向这里围拢过来。在他们所有人的心里,这是一个无悬念的对抗,他们只是出于对皇上这个点子的好奇,才围拢过来看热闹的。

麻叔谋清楚,皇上这样做,是对自己挑选的监官的不满。这些监官,是花了自己几个月的心血才精心挑选出来的呀!论武功、论智慧、论文化、论能力,薛峰都远在苟雄辈之上。不过,这身体与身体的对抗,薛峰又怎么能是苟雄的对手呢?

此时,麻叔谋感觉自己在流泪,他的心里惊了一下:“如果让皇上看见,这可怎么得了?”于是,他伸出手来,急忙擦了一下。

皇上在面前,麻叔谋擦眼泪这个动作,当然不希望皇上看见。他快速的擦了一下,然后,放下手来。周围的人都惊讶的朝他的脸上和手上望,麻叔谋见到周围人的表情,急忙朝手上一望,他惊了一下,手面尽是鲜血,原来,自己眼里流出的不是普通的眼泪,而是带血的眼泪。

薛峰看见麻叔谋满脸都是血水,那带血的目光中带着无奈和悲哀,他知dào

,与苟雄的这一对抗,对自己、对麻叔谋,是多么的重yào



薛峰上前两步,扎下马步,屁股接触到苟雄的屁股,发瘆的打了个寒噤。…,

杨广的手,始终高举在上方,当他们两个屁股接触之后,他的手狠狠的向下一挥。

苟雄咧开大嘴,屁股奋力一撅。他这屁股上的力量,不要说是人,就是一头牛也难以抵挡。

薛峰清楚的知dào

这一点,他没有和苟雄的屁股硬抗,而是向下一用力,将两只脚生根在泥里。由于用力过猛,两个脚脖子完全在地面以下。

苟雄这一屁股抗过去,见薛峰并没有被撅走,他的心里一下子慌了!因而,他用尽全力,屁股接二连三的向薛峰抗去。

薛峰在他的抗击下,晃了几晃之后,终于站住了。

苟雄是个年近四十的人,也是三天三夜没有睡觉,连续几次抗击没有击倒薛峰,他早已累得是气喘吁吁。

杨广看得早就浑身紧张起来,他见薛峰竟然没有倒下,紧张的站起身来。

薛峰知dào

,苟雄尽管是强弩之末,但在皇上面前,他仍然会作最后一搏的。薛峰同样是筋疲力尽,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反架之力。

苟雄张开大嘴,喘着粗气,待稍稍平息一点儿之后,再作最后一抗。不过,苟雄也知dào

,如果薛峰的屁股抗向自己,哪怕他的力量很小,自己也会趴倒在地。

苟雄明白这一点,其他的大臣也看出了这一点!那些大臣因皇上在面前,不好大声喧哗,但都焦急的挤眉弄眼的朝着薛峰,那意思是:“你这小子,你快抗呀!”

麻叔谋见到薛峰戏剧般的沾了上风,他激动得浑身哆嗦,他见薛峰站在那不动,在心里怒骂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怂呀……”

苟雄急促的连喘三口气,然后,屏住呼吸,用尽全力,连屁股带人向薛峰撞去。

薛峰极度紧张的思考到:这么重的身体撞向自己,自己如何能吃得消?这个时候,只要自己轻轻的向旁边一躲,苟雄必定撞到地上爬不起来!不过,这是对抗赛呀,自己怎么能够躲开?霎时间,薛峰在紧张之中,调动自己的所有能量,屁股奋力向苟雄抗去。

“噗——”

随着一声声响,苟雄重重的跌倒在地,半侧脸朝下,嘴里吐着血沫,眼睛痛苦的闭上。

“好——”

那些大臣终于暴发大声喊道。

杨广将拳头紧紧的握了一下。

薛峰喘息了一会儿,两只脚动了一下,身体向上一纵,两只脚从土里拔了上来。

“啊——薛总监,接招!”

随着一声叫喊,第一段河道监官洪野寿,挥拳向薛峰扑来。

洪野寿没有去江浦县,他的精力充沛,再加上他是打擂高手,因此,所有人都不在他的眼里。他见薛峰在皇上面前抗败苟雄,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再加上他和苟雄一样巧不起薛峰这个总监官,再加上他本身有一股野性,便出现他不顾一切扑向薛峰的一幕。

第198章 多少人将死在河里

薛峰发出粗重而短促的喘息,望着向风一样刮来的洪野寿。他摇晃了一下,勉强撑住身体。

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洪野寿这一击,对于自己来说,可能是致命的。危急之中,他的目光望向李三。

李三迷惘的目光中,充满闪烁不定的红光。在薛峰望向他的那一刹那,在洪野寿的拳头距离薛峰的脸部还有一尺之地,李三伸过长臂,抓住洪野寿的头发,一把将其提了起来。

洪野寿疼得龇牙咧嘴,两手抓住李三的手,两只脚胡乱地蹬着。

李三将他提到苟雄的身上,放下,道:“不许动啊,不听我的话,我会揍你的,懂吗?”

洪野寿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李三的劝告,他一个鹞子翻身,左拳在前,后拳在后,对着李三拉开了架势。随即望向李三。他见到李三看不见眼珠、像小红灯笼一样的一双眼睛,吓得连连后退。

李三迈着大步,缓慢的向洪野寿走去,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叫你别闹,你不愿意听,是么?”

洪野寿虽然恐惧,但也清楚:如果在皇上面前屈服于李三,那自已这一生也就完了,现在唯一的办法是作困兽斗。

洪野寿假装吓得躺倒在地,待李三还有一步之远,他的右脚直奔李三的腿裆踢去。

李三屁股向后一躲,一把抓住洪野寿的右脚脖,右脚踏住他的左脚,手向猛的一提,洪野寿一声惨叫,肠子流了一地。

“好!”

杨广看到这里,激动的大喊一声。

“好——”

三百多个大臣,听到皇上叫好,随即喊了起来。

麻叔谋心知肚明,皇上的这一声叫好,是对这些监官的满yì

。自己这些天来苦心寻求这些监官,心事没有白费。他的身体处于极度衰弱的时候,一激动,突然,眼前一黑,身体向后倒去。

李三擗了洪野寿之后,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他见麻叔谋即将倒下,他伸出手来将其托住。

麻叔谋虽然头晕,但神智还算清醒,他对李三很是感激。如果自己倒下,在皇上面前,那就丢人丢大了。

……

时近中午,杨广及随行人员,浩浩荡荡的向回开拔。

工地上一片炊烟袅袅,民工们正一拨一拨的向工地而来。

长方形的帐篷内,草地上,躺着大运河工地的总指挥,都督麻叔谋,他的脸上的血刚刚被擦去,脸上露出一遍潮红。

薛峰伸手向他的额头摸去,手像摸在火炉的边上一般。

黄胡须的七十多岁的先生喘着粗气来到麻叔谋的身边,他坐在小药箱上,伸出枯干的老手,将手指搭在麻叔谋的脉上。

过了一会儿,黄胡须老先生颤颤的道:“此病乃劳累加上急火攻心,导致晕厥;长时间夜行军,致使湿邪侵体……”

“好了好了,快下药吧!”薛峰见先生那颤抖的样子,担心他发生意wài

,而耽误了给麻叔谋的治病时间,便催促道。

老先生虽然老态,但并不像薛峰想像的那般羸弱,只见他铺开黄裱纸,麻利的开下一剂药方。

麻叔谋的侍卫接过药方,递到薛峰面前,道:“这羊肉……”

“快去抓!”薛峰吼叫道。

……

侍卫惊了一下,急忙离去。

老先生那瘦弱的手,抓住麻叔谋的大手,大手指向他的拇指与食指间的手面切去,还没用力,便气喘起来。…,

“你要干什么?”薛峰不解的问。

老先生指着麻叔谋拇指手面上方道:“这个地方叫合谷穴,用力切住按揉,可缓解麻都督的病情。”

薛峰望着在一旁呆看的苟雄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来将功折罪?”

苟雄开始的时候,看不起薛峰,和薛峰交手失败之后,对薛峰早有了怯意,听薛峰叫他,慌忙上前,按照老先生的指点的穴位,替麻叔谋按揉起来。

……

洪野寿被擗身亡,第一河段监官,由副总监官薛峰兼任。

从洛阳西苑向东南,每二十里化为一个工段,每工段十万民工,最南面的为第一工段。计划每个工段完工后,民工向南开挖新的河段。

首批工程,通济渠,又称汴水,全长一千三百里;邗沟,近四百里面;这么大的工程,计划在二十个月之内完成。首批百万民工,两万监工,是开挖大运河的主体。

开始,主要利用旧有河道,挖深、拓宽、取直。河道宽度统一为一百米,中心深度为十五米。

……

三月二十一日早上,身体尚未恢复的麻叔谋和薛峰,骑着马由北向东南,沿着运河一路巡察而去。

“看来,监工还得增加呀!”望着不断挥舞皮鞭,仍然顾此失彼的监工,麻叔谋感慨的说道。

“……”

时近中午,麻叔谋和薛峰来到第五河段,见有三辆板车从河道内向岸边艰难的行走。每辆板车有七个人,一人驾把,每边三人推车。这三辆板车和其他板车不同的是,别的板车拉的是泥,这三辆板车上盖着草帘。

板车来到岸边,薛峰走上前去,好奇的揭开草帘一看,惊了一下,这辆板车里拉着六具尸体,尸体上全是淤泥和鲜血。薛峰揭开其他两辆板车一看,草帘下依旧是淤泥和鲜血包裹着的尸体,薛峰倒吸一口凉气,仰望着天空,心里一酸,眼睛似乎有了眼泪。

他咕咚的咽了一口唾液,他想把眼泪咽进肚里,但是,眼泪还是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麻叔谋眉头一皱,怒声问推拉板车的河工道:“怎么搞的……他们是怎么死的?”

河工们没有一个敢应声,低着头,继xù

推着板车前行。

“啪!”

麻叔谋挥起皮鞭,对着一个全身是淤泥的十五六岁的男孩的身上抽去,那男孩被抽倒在地,衣服被抽破,淤泥和血混合在鞭痕之上。

一个同样是全身淤泥的四十多岁的河工跪倒在地,道:“……老爷,他们有的是被监工打死的,有的是淤泥塌方砸死的!”

麻叔谋听了,没有应声,催马而去。

薛峰跳上马去,见一路上,有许多盖着草帘的车子,从河道中拉出,心里不由感叹,这样下去,该有多少人将死在这河里呀!

第199章 飞夺皮鞭

麻叔谋与薛峰两人,骑着马一路前行。几个侍卫,跟在他们的后面。

薛峰的心里一直在掂记着傻姐儿,现在傻姐儿被自己安排在第一段河道。他怕傻姐儿被人认出她是个女的,便叫她把脸抹黑,穿上监工服,冒充监工,便再三关照,叫她不要生事。他知dào

傻姐儿有一股傻气,便关照再三:如果有人认出你是个女的,你就惹上麻烦了!

当时,傻姐儿是傻傻一笑:我会惹什么事呢?

……

麻叔谋的心里,最最关心的是工程的进度。虽说这是大运河开工第一天,但他的心情焦急的程度,不亚于事情繁杂即来不及竣工时的焦躁。

麻叔谋的心情,同带兵打仗时的心情一样,他见到那些河工忧伤的、病恹恹的样子,恨不得跳下马去,狠抽他们几鞭,他见到那些监工跟哪些河工论理而不动鞭子,他又恨不得狠抽那些监工几鞭。

“薛总监,你看,这可怎么办呀?”他一路上唉声叹气,不停的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完全没了带兵打仗时候的那大将风度。

“都督,先看一下,慢慢想办法……像你这样急,可不行啊!你的身体,那位替你看病的老先生反复关照,你急不得呀!”薛峰对管理这么大的工程,也毫无头绪,麻叔谋的话,使他徒生许多烦恼。不过,谁都知dào

,着急,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的。

此时,薛峰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安慰麻叔谋,而不是和他一起发牢骚。

到了李三管理的第二段河道,麻叔谋的眼前突然一亮:所有河工都在拼命的干活,所有监工都时不时的抽打着河工,李三的皮鞭,也时常落在那些河工甚至监工的身上。

“好啊!要是都像李三这样,我们何愁进度不快呀?”麻叔谋一高兴,无意中一皮鞭打在马上,马受了惊,一下子向前窜去。

薛峰心想:好什么啊?好?这些河工,都是从各个村子里抓来的,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子女,也有许多和他们连着心的亲人!他们死了,有多少人的心,将要跟着碎了呀?

薛峰望着从河道里拉着盖着草帘的板车,他就知dào

,那板车里面的人,是死去的人!早上,他们还是好好的……这死人,他是某个妻子的丈夫,是某个孩子的爹爹,是某位老人的儿子呀!想到这里,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麻叔谋的马窜下去远了,他回头望着薛峰慢吞吞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快。

薛峰擦干眼泪,打马前去。

一路上,麻叔谋并没有注意薛峰的表情,不停的夸奖李三。突然,他看见薛峰的眼里的眼泪,他知dào

,薛峰的眼泪,是为了那些被抽打的人流的。他想,应该到好好教xùn

一下这小子的时候了:“薛总,你要知dào

你的身份,你不是哪家姑娘、哪家媳妇、哪家老太,你是总监官,你怎么能有妇人之仁呢?”

“麻都督,我怎么啦?”

“你不要和我打马虎眼了,你那眼泪,你那表情,我还看不出来?”

“哦!你说我这眼泪呀,飞进了个虫子……”

“你看!”薛峰的话还没说完,麻叔谋便将皮鞭指着前方说道。

薛峰听麻叔谋这么一说,才发xiàn

河道两边,到处都挂着“薛”字大旗,这就是说,到了自己兼管的河道工段了。

薛峰顺着麻叔谋的皮鞭望去,见到一个反常的现象,一个监工,正挥舞着皮鞭抽打着其他监工,那些被抽打的监工,被抽得到处乱跑。…,

薛峰仔细一看,抽打其他监工的,正是傻姐儿。他一看就明白,傻姐儿心疼那些被监工们抽打的河工,所以把自己薛峰这个名字扛出来,抽打其他监工。如果傻姐儿没有扛着自己的旗号,那些监工又怎么会怕她呢?

那些监工跑开了,傻姐儿见那些停下手来张望的河工,不停的催促着:“你们快干呀!手不要停下来呀!你们没有看见么?那些骑大马的来了,如果你们再不干的话,他们抽打你们,我就管不了了!”

无论傻姐儿怎么求他们,他们就是不动。

薛峰在一旁暗暗叫苦:自己带着个傻姐儿,可是惹大麻烦了!不带她吧,她又没个安身之处;带她吧,她是个女的,在男人堆里又怕出意wài

,给她个监工服穿着,本来是用来隐瞒身份的,没想到她却在这里惹事!麻叔谋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怠工,给她这一闹腾,河工们都停下了手,这可怎么收场?

麻叔谋见到的第一河段的河工,与李三管理的第二河段的河工干活,简直是一地一天。再见到一个监工不去抽打河工,却来抽打监工,气便不打一处来。

当然,麻叔谋也清楚:这第一河段的混乱怠工的现象,其罪过是不能算到薛峰头上的,因为,薛峰近几天始终和自己在一起的。

突然,麻叔谋对着自己的马屁股就是一鞭,受了惊的马猛的向前冲去。

薛峰愣了一下,忽然,他醒悟过来,看来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他也猛抽了一下马屁股,马也向前猛跑起来。

麻叔谋离傻姐儿还有十步开外,便把皮鞭高高竖起,离傻姐儿还有五步远的地方,皮鞭猛的抽了下去。

皮鞭斜抽在傻姐儿的上身,她顿时被抽倒在地,上身衣服也被皮鞭带起的锋芒拉开,前胸,露出白晃晃的一片。

麻叔谋第二鞭直指天空,即将更狠的抽出第二鞭的时候,他被傻姐儿那胸前给搞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监工,怎么长着女人的上怀?

此时,麻叔谋也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监工是个女的。时间太短促,容不得他多想其他的。他只是想,管他长个什么上怀,先抽上他三鞭以后再说。

薛峰骑着枣红大马急驰,心里痛苦的呐喊:傻姐儿妹妹,我来迟了!

薛峰见麻叔谋第二鞭直指天空,即将抽出去的瞬时,他站到马的身上,脚猛蹬马的脊梁,向前飞去,一手抓住麻叔谋的皮鞭夺了下来。

一时间,麻叔谋感到莫大的耻辱:自己一生中杀人无数,死在自己钢刀与皮鞭之下的人多如牛毛。每一次杀人,都是那样的干净利落,从没有人阻挡。没想到今天,自己的皮鞭,竟然被自己一手提拔的手下人,从手中夺下。

麻叔谋本来身体没有恢复,再加上气急,再加上薛峰从他手里夺过皮鞭的惯力,他一下子从马上向下栽去。

第200章 皮鞭,给你

薛峰一个颠步上前,麻叔谋倒在他的怀里。四个侍卫慌忙跳下马来,拿出药,塞进麻叔谋的嘴里。

傻姐儿也坚强,尽管被抽得皮开肉绽,但仍咬牙坚持着,只是衣服怎么掩盖,也难完全掩盖住上怀,这使她感到非常尴尬,她不由自主的向薛峰的身后躲去。

河工们靠的近的,拿着锨镐拄在手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傻姐儿的那个地方,那些监工们,更是两眼发直。

薛峰把傻姐儿飞快的抱入帐篷,从身上掏出刀疮粉,洒在她的鞭伤处。一带眼,他发xiàn

傻姐儿的嘴里冒着血。

薛峰慌了:怎么?这一鞭子把她的内脏抽坏了?他急忙掰开她的嘴一看,原来是傻姐儿疼痛,嘴唇咬出的血。

……

夜里,薛峰异常焦虑:这些河工,仅一个“苦”字,已经不能形容他们目前的灾难,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死去。如果对这些河工不动用皮鞭,工程就不会有大的进展,麻叔谋也不会放过自己。如果动用皮鞭,自己又确实不忍。

……

夜深了,月亮被乌云覆盖,整个天空阴暗一片。被痛苦折磨着的薛峰,自己也搞不清楚,眼下是不是要离开这吃人的运河。他感觉胸口闷得难受,带着傻姐儿走出帐篷。

帐篷外面,一眼望去,有很多黑团。薛峰知dào

:这些黑团,是河工在抱团取暖。帐篷,没有他们的份。只有监工,才有帐篷。监工们也辛苦,白天,催促河工们干活,夜晚,巡逻警戒,防止河工们逃跑。

“这天晴还能将就,要是遇上下雨天,这些河工睡在雨地里,可怎么办呀?”薛峰正在痛苦思索的时候,几滴大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心一塌: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渐渐的,雨点越来越密集,薛峰这才慌忙掺着傻姐儿跑进帐篷。

“这些河工,在雨地里……他们该怎么办呀?呜呜……”傻姐儿听到越来越响的雨声,失声痛哭起来。皮鞭的抽打,自己的痛苦,她坚强的忍耐着。面对在雨地里的河工,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

天还没有亮,雨还在下,伙夫们起来忙活开了。仅一个河段,就有十万河工,两千监工,这吃饭绝对是一件大事情。但是,由于时间急促,伙夫们没有备足足够的干柴禾,面对粮食和水,但没有干柴禾,伙夫们仍然急得团团转。

麻叔谋听到下雨声,他在帐篷内再也呆不住了,他早就想到要覆盖好柴禾,以备下雨天急用,然而,从开工到现在一天多的时间,就两次昏厥,事情又多如牛毛,他根本就无法顾及这些。

他冒着雨巡视各处伙房,几乎所有伙房都没有备干柴禾。这一来,麻叔谋头上的火,又蹭蹭向上直冒。雨地里,他望着在雨地里的河工,知dào

他们早上没有饭吃,他拽掉侍卫给他盖在身上的油布,任凭雨淋。

“麻都督,你的病还没有好,你不能这样淋呀!”侍卫们给他跪下了。

麻叔谋的头一晕,急忙扶住身边的侍卫,慢慢的走向帐篷。他也知dào

,如果自己不顾自己,很有可能很快的死去。为了不辜负皇上的信任和希望,自己首先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帐篷内,他紧闭双眼,反复的告诫自己:麻胡子,你不要着急上火!千万!千万!

……

听着钻心的雨声,薛峰无法入睡,他明白,如果在这里不走,就意味着每天都要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河工的生存环境这样恶劣,他们就有可能大批的死去。如果自己不督促监工将皮鞭落在可怜的河工身上,自己管的这段工程就会拖整个工程的后腿。…,

薛峰想把这些事一个人憋在心里。因为告sù

任何人,都于事无补。渐渐的,他实在无法忍受了,他便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向傻姐儿倾诉。

听了薛峰的倾诉,傻姐儿哀求道:“如果你这样为难,那么,我们就逃走吧!逃到山里没有人烟的地方,过一辈子……薛峰,如果我再在这里的话,我会疯掉的……我们走吧!我们现在就走,好么?”

薛峰也曾想过要离开这里,但是,最后还是被自己否定了:“傻姐儿,你别犯傻了!你认为我们这样做,不是太自私了么?我如果逃走的话,那么,我的家人将被全部诛灭!我不能为了我一人,而害了他们啊!再说,我逃走,这叫什么?要是在战场上,这叫逃兵啊!如果那样的话,我将会在痛苦中度过自己余生的!”

傻姐儿听到这些,紧紧的闭上眼睛,依偎在他的怀里。

薛峰,上几天是三天三夜在马上急行,昨天夜里也睡得不好,今天夜里又是一夜没合眼,此时,困神,凶猛的向他袭来,他无法抵御,一下子睡着了。

……

天亮了,雨停了,麻叔谋的头,昏沉沉的。自从被侍卫扶进帐篷,他就处于半昏迷状态。迷糊中,他望见帐篷外的亮光,他突然跳起来。由于起来的猛,他差点儿晕倒,于是,他急忙扶住帐篷的篷壁。

侍卫上前扶他,一把被他推在一边。

麻叔谋走出帐篷,见浑身湿透围在伙房前呦呦叫的河工,他心都要碎了,他知dào

,皮鞭无论怎么狠,但是,河工肚里没饭,可还是干不了活呀!

麻叔谋踉跄的向薛峰的帐篷走去,他自己没了主意,他想看薛峰有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他走到薛峰的帐篷前,侍卫替他掀开帐篷的门。眼前的一幕,令他惊呆了:薛峰正搂着昨天被自己抽打的那个监工在睡觉!

“这个小子,难道有怪癖?喜欢同性的?”一个疑问涌入麻叔谋的脑子。紧接着,他想起这个在薛峰怀里的监工,昨天上怀那白晃晃的一片,他到这时才明白:“这个,不是和他同性的,应该是个雌的!”

麻叔谋想到这里,怒不可遏,把手高高举起,猛的向他俩抽去。他发xiàn

,皮鞭并没有落在他俩的身上,他向自己右手一望,这才发xiàn

:手里并没有皮鞭,他睡觉都不离手的皮鞭,在刚才晕厥的时候撒了手。

“快给我拿皮鞭来!”麻叔谋颤抖的手向身后伸去,怒吼道。

“给你!”薛峰突然听到麻叔谋的叫喊声,一下子被惊醒,他并不知dào

麻叔谋要抽自己,把自己的皮鞭一下子塞到他的手里。

第201章 青鱼荡起的水花

麻叔谋抓过皮鞭,高高举起。薛峰一看,顿时一惊,完全清醒:怎么?这是要抽我和傻姐儿呀?

眼看麻叔谋的皮鞭即将落下,薛峰急忙回身,一下子扑倒在傻姐儿的身上。他听见皮鞭“啪”的一声声响,浑身一紧,眼睛一闭。

响声过后,可是,薛峰并不感到身上疼痛,他急忙回头一看,原来麻叔谋情急之中,用力太大,将皮鞭劈在帐篷沿口之上。

麻叔谋连气带急带病,眼前一黑,倒退两步,手里的皮鞭落了地,他被侍卫及时扶住,才没有跌倒。

麻叔谋慢慢的睁开眼睛,随即,眼中射出愤nù

的眼神,大手颤抖的指着薛峰说道:“看在我们这些年交情的情分上,我不处死你……你现在就给我滚!没有你,大运河照样按时完工……”

“麻都督,这是为什么?”

“姓薛的,你出来!你睁开眼睛看看:河工们身上都湿透了,伙房里没有干的柴禾做饭,河工们饿着肚子,怎么干活?可是你,你作为一个整个大运河的副总监工,第一河段的总监工,工地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情,你却搂着个女人睡觉!你……”麻叔谋气急,说不下去了。

薛峰一听,急忙向伙房跑去。伙房内弥漫着浓烟,湿了的蒿类在锅堂内光冒烟不冒火。伙夫们一个个惊慌失措,河工们坐在伙房外面,用筷子把碗敲得叮当直响。

薛峰见了,十分焦急,他站在伙房的烟雾中,本想叫伙夫们抓紧想想办法,可是一想,说也是白说,如果他们有办法的话,他们早就想了。

突然,薛峰身后的衣服被什么抓住,他猛的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蓬头垢面、一口黑牙、六十岁左右、全身衣服还在向下滴水一个老河工,脸色灰而惨白,嘴唇不断的嚅动。

薛峰蹲下身来,想听他说一些什么。

那老河工的头突然向后一样,嗓子中发出“勾勾”的声音。

薛峰站起身来,心里怒骂道:这些没人性的家伙,怎么连这么大岁数的人也抓来做河工!

“薛峰——”

傻姐儿的一声惨叫,把薛峰从深思中惊醒过来。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麻叔谋的两个侍卫骑在马上,一人抓住傻姐儿的一只膀子,向东边的草地上而去。

傻姐儿被抓,薛峰顿时怒火中烧,向他们追去。可是,人哪里能跑过马呀!薛峰迅速向左右一望,就近的地方,没有马,情急之中,他来不及多想,甩开双腿向前追去。

突然,麻叔谋的另外两个侍卫手持大刀,拦住他的去路。为了救傻姐儿,薛峰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在薛峰的面前,交叉出现两把大刀,挡住他的去路。

薛峰猛的跳起,踩住左边那个侍卫的头,向前方跳去。两个侍卫紧追不舍。

前面,已经看不见傻姐儿的身影,后面又有人追赶。他愤nù

的纵身向上,折下一根手脖粗的树枝,向两个侍卫打去,经过五六个回合,两个侍卫被打倒在地。

“薛峰,难道你为了一个女人,就敢置章程不顾了么?”麻叔谋怒声道。

薛峰此时哪里管得了什么章程不章程,他只知dào

,丢失了傻姐儿,他将终身难安!他拖着树枝,继xù

向东方奔去。

跑下有二里路光景,还是没有见到傻姐儿和那两个侍卫的身影。

他想,这个时候,傻姐儿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不过,即使她死了,自己也一定要见到她的尸体。…,

远处,出现两个黑点,黑点越来越近,变得越来越大。薛峰看清楚了,这是两个把傻姐儿架走的那两个侍卫。马上,不见了傻姐儿。

他迅速伏在地上,待他们近前,手持树枝跃起,对着北边马上的那个侍卫拦胸一下,那个侍卫从马上坠落。他牵过马的缰绳,纵身跃上马去,掉转马头,向东奔去。

突然,一条小河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正准bèi

打马从小河上跃过去,突然见到水面有几个鱼花。待他再度望去,那是两条十来厘米的小青鱼,在水面上跳上跳下,平静的小河面上泛起道道涟渏。

见不着傻姐儿,薛峰心乱如麻。见到两条小青鱼在水面跳动,他突发奇想:难道傻姐儿被他们扔在这河里?小青鱼在给自己报信?

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小青鱼又不是人,怎么会给自己报信呢?真是无稽之谈!

然而,他还是跳下马来,他有一种感觉,傻姐儿就在那小青鱼跳跃的地方。

他的这种感觉与认为是无稽之谈的感觉同时出现,他顿时头脑大乱!

无论是真是假,还是跳下去看看再说,如果傻姐儿真的在这小河里,她不会像鱼儿那样呼吸,她是要喝水的,时间长了,是要死的!想到这里,他两手前伸,两脚蹬着河岸,跳了下去。

到了河里,他伸手摸去,他右手摸到了像皮球一样的东西。他不禁感叹:皮球好大啊!这么大的皮球怎么会在河里呢?接着,他左手摸去,这一摸,他吃了一惊:这是一条人腿。

他立即拖着那条人腿向西岸边走来,到了岸边一看,他惊恐的发xiàn

,那圆圆的,并不是什么大皮球,而是盛满了水的人的肚子,而这个人,真是傻姐儿。

他立即提起傻姐儿的两条腿,河水随即从傻姐儿的肚里窜了出来。他提着傻姐儿的两条腿,颤抖着向岸上走来。

他不知dào

,傻姐儿是否还能活过来,顿时,他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薛峰,没想到,你一个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还是背叛了我!”

刚才,薛峰只顾悲伤,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麻叔谋带着二十多个骑兵,骑兵手里各握一把宝剑,宝剑闪着令人生畏的寒光。

要说就薛峰一人,他也并不惧怕。自己夺取一匹马一把剑,并非难事,与这些人打斗,不要看他们人多,鹿死谁手也还难说。

不过,眼前不同了,自己如果和他们打斗,傻姐儿是必死无疑!

不得已的情况下,薛峰冲着麻叔谋高声喊道:“麻都督,她不是别人,她是我的亲小妹啊!”他说完之后,脸上装出悲戚之色。停了一下,又伤心的说道:“没想到,我的小妹没有死于恶霸之手,却死于你麻都督之手……小妹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第202章 变身

麻叔谋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上前几步,来到薛峰面前。

薛峰还以为麻叔谋要害傻姐儿,提着她躲向一边,这时,傻姐儿口里的水已经吐完,挂在她嘴边的,只有黏涎。

麻叔谋轻轻的蹲在地上,道:“你把你老妹放下,像你这样总是提着,她会死的。”

薛峰对麻叔谋的这一古怪举动及“老妹”这一称呼感到迷惑,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难道你真的想叫她死去么?”麻叔谋蹲在那里没动,直着嗓子向薛峰怒吼:“你还不把她放到我这里……你要再耽误的话,她会死掉的……你这小子,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么?”

薛峰也知dào

,傻姐儿如果仅由自己来施救,生还的可能性已经很小。眼前,麻叔谋显然打算救傻姐儿。因而,麻叔谋的话还没说完,薛峰便把傻姐儿平放在他的面前。

麻叔谋伸出他那粗壮的大手,速度飞快的在傻姐儿的身上按揉着。

薛峰看得舌头都伸了出来,他知dào

,麻叔谋这是在按揉傻姐儿的穴位。他朝麻叔谋的脸上望去,只见他豆粒大的汗珠滚滚下落,从麻叔谋那治病救人的一脸认真的劲儿看,他知dào

,他并不是在害傻姐儿。

刚才,傻姐儿连嘴唇都惨白的吓人,在麻叔谋一阵按揉之后,慢慢的,傻姐儿的脸,依旧是白,但那白,已经不再吓人。

“得——得——”

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打断薛峰的观察,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四个穿着监工服的人,飞快的向这边跑来。

那四人近前,马没停稳,便跳下马来,跪倒在麻叔谋的身前,其中有一个道:“麻都督,河工们夜里淋了雨,早上没饭吃,他们都开始逃跑啦?”

麻叔谋怒吼道:“你跑来告sù

我干什么?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说话的时候,手仍没有停下。

“……我们拦了,可是河工们太多,我们拦不住呀!”

“你们是第几河段的?”

“第一河段。”

“你们就认识我麻叔谋么?你们第一河段的薛总监工在这,你跟我报gào

什么?”麻叔谋吼声,震得在场人的耳朵嗡嗡直响。

薛峰听麻叔谋这么一说,深感责任重大,单腿跪地,向麻叔谋一拜,道:“麻都督,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的……我恳请你,一定要把傻……我的妹妹一定救活……我去了!”

薛峰说完,立即起身,接过一个监工递过来的马的缰绳,飞身上马,向西边运河工地而去。

薛峰曾告诫过监工,任何情况下都不得伤害河工。

眼下,出现在薛峰眼前的是:在河道两侧,出现监工与河工对抗的混乱局面。一时间,他的头都大了:这从什么地方下手呀?

薛峰毕竟是后世之人,对这些河工,有着朴素的感情。怎样对付这些公然逃跑的河工,他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突然,薛峰的头脑中再一次出现“嗞嗞”的响声,他非常的清楚:自己从后世带来的程序,由于出现故障,以前还属于帮zhù

自己的“朋友”,而此时,却成了与自己捣乱的“敌人”。

现场的混乱,头脑内程序的紊乱,令他痛苦不已。当他痛苦焦急的时候,有六个河工手里拿着棍棒向他冲来。有两人强拉马的缰绳,其他四人拿着棍棒向他砸来。

就在薛峰犹豫思考之际,他的身上被砸了七八棍。…,

棍棒打在他的身上,他并不感觉怎么疼痛,疼的是他的心:一个总监工,自已的任务就是多快好省的挖好运河。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麻叔谋应该是有办法的,他叫自已来,目的也是考验自已的能力。然而,自已却手脚无措。

更加倒霉的是,程序的“嗞嗞”声不规则的响起,更使自已神不守舍,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河工见无论怎么打,薛峰仍然牢牢的坐在马上,于是,棍棒更猛烈的向他砸来。

此时,薛峰想到了李三,也许,要想当好监工,非得要像李三那样几乎丧失人性才行!李三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哦!就是同时服用混合药物,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想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盛药的盒子,将活血化瘀丸、大力丸和刀创药揉搓在一起。他刚要向上洒迷幻粉的时候,他停住了:“这种迷幻粉应该主要起迷糊麻痹人神经的作用!不行,无论如何,我也应该保持一个比较清醒的头脑!”想到这里,他把那三种混合药物吞进了肚里。

顿时,他感觉身上像火一样在燃烧,棍棒打在自已的身上,再也感觉不到半点儿疼痛。眼看着自已的个子在长高,人在长壮,手在变大,身上衣服在发紧。

霎时间,他长到足有两米高,他再看其他人,那些人都变得那么的矮小,头脑中程序的嗞嗞声也随之消失。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人。

这个杀人的念头一出来,把他自已吓了一大跳!这个念头,与他这些年来的观念是严重的相冲突的!

尽管有这样的念头,但是,薛峰还在告诫自已:千万不要那样做,如果开了杀诫,自已可能会后悔终生!尽管这样想,可是,手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他夺过一个河工手中的大棍,向身边一个河工的头上砸去!

在薛峰变得高大粗壮的时候,附近的那些河工早就吓得愣在那里。

薛峰在他们发愣之际,连续砸死七八个河工。终于,他以极大的毅力控zhì

住了自已。

那些监工见总监工动了手,便不再和那些河工推推攘攘,也开了杀诫。那些逃跑的河工见死了人,一个个便吓得不再骚动。

……

麻叔谋叫薛峰去处理这样的事情,说真话,他也并不像薛峰所想的那样有办法应付,他是想叫薛峰先应付,自已腾出时间来想办法。

他把傻姐儿救活之后,把她交于侍卫,让他将其安全的交到薛峰手里,他骑上马,随薛峰而来。

在远处,他见薛峰打不反手,他在心里恨得痒痒的,他认为选择薛峰作为自已的助手,是个天大的错误:薛峰不是个称职的监工,简直是一个平庸的懦夫!当薛峰大开杀诫的时候,他立即推翻自已刚才的全部想法,在一旁满yì

的笑了!

第203章 凶险的信

薛峰两眼通红,挥动着长长的手臂,怒吼一声:“快去上工!”

饿着肚子,身上流着雨水的河工,拿起工具向河道走去。

麻叔谋虽然也饿着肚子,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他见到这里的一切,在非常短暂的时间里被摆平,便和侍卫们悄悄的离开,返回向其他河段而去。

麻叔谋经过李三的第二河段,虽然大清早的,就有板车向外面拉尸体,但全体河工也已经上工。他继xù

下面的河段巡视,见到其他河段没有上工,他又开始着急上火。

傻姐儿活过来了,她见到薛峰变成如此模样,她不惊讶,也不诧异,不过,她渐渐的变得沉默寡言了。虽然每天她也穿着监工服,但成天却宅在帐篷里无所事事,望着帐篷顶发呆。

……

三个月过去了,薛峰所在的第一河段二十里旧河改造圆满完工,十万河工,死了约五万。不过,每天都有新的河工在补充。

面对那些河工的死尸,薛峰彻底的麻木了!他每天想的,就是在十个河段中,怎样保持自己河段的速度要是最快的,质量是最好的。麻叔谋常常以他是整个运河的副总监工,要他一起巡视,也被他断然拒绝。

李三河段的速度,几乎与薛峰的速度是平头并进。其他的河段与他俩河段的速度相比,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薛峰所带领的所有第一河段的河工和监工,又继xù

向前挖河。旧有的利用的旧河道结束了,面临的是要开辟新的河道。一个河段依旧是二十里,原来十万河工,虽然死了五万,现在是十二万多人。

新的河段开工的第三天,新的河工又补充来了。上午,在新补充的河工中,薛峰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八卦村的村民。

在这些人中,有薛老大,孟学士等,不过,在人群中没有薛老三的身影。薛峰知dào

,上河工的,一家暂时只摊一人,因为有自己在这,所以,河工中没有薛老三的身影,也属正常。

薛峰没有和同一村子里的人打招呼,因为他知dào

,自己虽然是总监工,但自己并没有能力保护他们。

午饭之后,薛峰巡视工地,见有一处河工十几个人坐在那里没动,两个监工站在一边干跺脚。薛峰听了汇报才知dào

,这十几个人都是八卦村的人,他们听说薛峰在这里是总监工,便蹲在一起下起棋来。监工们知dào

他和薛总监是同一个村的,拿他们也没办法。

薛峰听了监工的汇报,冷笑了一下,想起四年前的事来:那是一个月色很美的夜晚,自己穿越后附身于大伢子——薛峰的身上,那个薛峰,正是被自己的亲大爷薛老大给打死的。当自己知dào

真相之后,为了薛老大的一家,才没有和他算账。

今天,老天爷将薛老大安排到自己的手下,又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其他河工,望见薛老大他们在下棋,也都放慢了手脚,有的甚至还停了下来。监工们的皮鞭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依旧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薛峰本想走开,本想离开自己村子里的这些人,但见村子里的这些人仍然若无其事的下棋,便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

薛峰变了形体,八卦村的人虽然感觉这一大汉与薛峰有些相像,但终究不认为他就是薛峰。

“你们,棋不要再下了!”薛峰走上前去,闷声说道。…,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薛老大抬头望了望他,嘟哝了一句,然后继xù

下棋。这种棋很简单,在地上画横竖几道,就是棋盘。搓点泥蛋,就是棋子。

薛峰气的,将大脚踏在棋盘上,用脚一踏,棋局便被彻底破坏。

薛老大跳将起来,指着到处都是“薛”字的大旗说道:“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那些‘薛’字,你应该认识吧?你这狗东西,你知dào

我是什么人么……”

“你不是河工么?”

“我是总监工薛峰的大爷……小子,你要想在这好好混的话,你现在就给我滚……”

薛峰再也忍不住了,薛老大的话音未落,便对着他的身上一鞭子抽了过去。

疼痛中,薛老大看眼前这大个子的脸,越看越像薛峰,便惊恐的问道:“你……你是谁?”

“我,就是薛峰!”

薛老大一听,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

孟学士战兢兢的道:“薛峰,我是孟学士,是你的老师啊……这挖泥的活儿,我也不能干呀!”

“那你能干什么?”

“我……写写画画什么的,我都行啊!这个,你是知dào

的!”

“你向周围望一下,你看哪里需yào

写画的地方?”薛峰说着,转过脸去,心里酸了一下。他知dào

,这里成天都有大量的死人和不断的增加的活人,凭自己的能力,是无法保护好村里这些人的。“我告sù

你们,在这里,只有监工和河工,你们既然是河工,就得听监工的!”

薛峰说完,大踏步的离去。在他的身后,随即传来八卦村来的那些河工,被皮鞭抽打的惨叫声。

薛峰的心真的很累、很累,他打算回帐篷,与傻姐儿聊上几句,聊什么都行。

他刚到帐篷门口,一个邮差举着信来到他的面前。他接过信封一看,信封上那清秀而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他把信捂在胸口好一会儿……这封信,是阿晨寄来的,阿晨一直和师傅在一起的。阿晨来信,自己就可以知dào

师傅的下落了!

他走入帐篷,坐在桌边,匆匆忙忙的打开信封,一看信中内容,他惊呆了:原来,阿晨给他写信,是叫他和她一起去刺杀当今皇上杨广的。

信中说:师傅、和师兄阿里、阿森,都参加这次行动。

薛峰苦笑了一下,开发大运河,这可是国家的大事,而刺杀皇上,只属于个人恩怨,自己无论怎么糊涂,在这大是大非面前,自己也知dào

怎么抉择呀!

阿晨是皇上的私生女,皇上当年为了争夺皇太子的位置,而叫人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作为阿晨,报仇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师傅疼爱阿晨,他本来就是北周的旧臣,他当然愿意帮zhù

阿晨。师傅对阿里、阿森有养育之恩,阿里和阿森对师傅,更是惟命是从。

虽然自己师傅和师兄妹们武艺高强,但他们能够杀得了皇上吗?如果他们成功了,就不应该有大业十四年的这一历史记载了!

第204章 等着去死吧

薛峰看了信之后,立即将信烧掉。然后,铺开纸张,给阿晨写了回信。

信中,薛峰分析了这次行动可能会失败的因素,他盼望阿晨和师傅回到江浦县,自己可以资助他们生活的一切费用。

信写完之后,薛峰感到:这样劝说是完全徒劳的,阿晨和师傅不但不会听自己的劝说,反而会认为自己胆小怕事。想到这里,他把信付之一炬。

就这样,他写了烧,烧了写,经过多次反复,他决定放qì

劝说,当然,也不会参与。

他的心情烦躁不安,想找个人诉说。于是,他望了一眼傻姐儿,只见傻姐儿躺在床上,望着帐篷顶部的一个小洞射进来的阳光发呆。

于是,他悲愤的走出帐篷。

一辆板车拉着尸体从他的身边通过,他习惯性的揭开草帘,和死者告别。

草帘揭开之后,他惊呆了:上面的一个是孟学士,他搬开孟学士的头,下面一个是自己的大爷薛老大。

他迟疑了一下,考lǜ

是否给他们埋葬的地方做个记号,以便他们家人来祭奠。

得得的一阵马蹄声,打断了薛峰的深思。

“薛峰,听说孟学士也来上河工啦?就在你的河段?”李三跳下马来,两眼依旧红得看不见眼球,看来,他的眼睛是变不过来了。

薛峰知dào

,孟学士现在死了的好,要不的话,李三也会叫他死的。

薛峰指了指草帘,道:“他在这里!”

李三揭开草帘之后,哈哈一阵大笑!道:“孟学士,你这小子,算你讨巧!你要不死的话,我抽死你,也不会有人追究我杀人的!哈哈——真痛快啊!我现在每天都在杀人!哈哈——真痛快啊!”

薛峰听了,头皮一阵阵发紧,他知dào

,李三已经不是自己四年前认识的那个李三了,此时的李三,已经脱胎换骨,成了典型的恶魔。

毕竟李三是自己同一个村子里的人,薛老大的死,自己不能不告sù

他,因为薛老大不仅是同一个村子的,还是李三的亲姐夫。

“李三,你再看一看孟学士的下面,他是谁?”自从李三服了混合药之后,李三便不再称呼薛峰为薛少爷,而薛峰也不再称他为三舅,而是称他为李三了。

李三把孟学士的头搬向一边,下面,露出了薛老大的脸,他惊讶的叫了一声:“姐夫!”

随即,李三那没有眼球的血红的眼睛望向薛峰,疑问道:“薛峰,是你害死我姐夫的?”

“不……”

“薛峰,你还是个男子汉么?你是总监工,杀死一个小河工,算不了什么!不过,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李三说着,咬着牙,握紧单拳,一步步的向薛峰走来。

薛峰见李三将要向自己挑zhàn

,手指着他,义正辞严的吼道:“我正因为是男子汉,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薛老大不是我杀的!”

“薛峰,你这个胆小鬼,你还是不敢承认!当年,是薛老大的错,是他害你。现在,他落在你的手上,你杀死他,也无可指责。不过,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李三,你给我站住!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好你个大伢子,你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了,是吧?你对我不客气?你对我不客气,你又能怎样?哈哈——你说,你对我不客气,你又能怎样?嗯?”李三说着,挥拳向薛峰打去。…,

薛峰急忙伸开左臂挡住,急忙道:“李三,我警告你,你不要胡来!”

李三飞起一脚向薛峰蹬去。

薛峰根本没想到李三能对自己这么狠,因而没有防备,被李三一脚蹬下十多步远。薛峰身上带起的风,将身边那些监工和河工带倒一片。

李三又是哈哈一笑,紧接着向薛峰冲来。

薛峰这才明白,李三是想杀死自己,他杀了自己之后,他决不会后悔,决不会心疼,他会感到骄傲,他会因为杀死我薛峰而感到骄傲。今后,他更会以杀人为乐。大运河,正好为他提供了杀人的最佳场所。他杀死河工,谁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只会有人记住他的功劳。

看来,今天是除掉李三的时候了!

薛峰给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似乎又听到了李三“薛少爷”的称呼,似乎又看到了那对自己忠诚得不能再忠诚的面孔。

薛峰刚站起来,还在思考之中,被李三又是当胸一拳,薛峰再一次被打下十多步开外。

“哈哈——大伢子,你今天死在我李三手里,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是吧?哈哈——”

薛峰知dào

,自己已经别无选择,李三打死自己,他今后会更加祸害别人。自己打死李三,虽然自己今后也会祸害人,但至少自己的头脑要比他清醒。

“哈哈——大伢子,你给我跪下,看在我们是一个村子里的份上,我饶了你!否则的话,今天,我定将你碎尸万段!”李三狂笑着继xù

向薛峰走去。

本来,薛峰还在犹豫:是否要除掉李三。李三叫他跪下的这句话,彻底的将他激怒了!“李三,你可别忘了,我们不仅是同村人,我们还有点亲戚关系,我们还是师兄弟的关系……”

李三打断薛峰的话道:“什么狗屁同村人?孟学士、薛老大不是你的同村人么?你不是照样的杀了他们?你和我什么狗屁亲戚!薛老大还是你的亲大爷呢,你不照样杀了他?什么狗屁师兄弟,这纯粹是糊涂蛋葫芦头的胡说八道!我的岁数比你大一半,我怎么就成了你的师弟呢?”

“……”

薛峰感觉到,李三服过混合药之后,情感少了,但逻辑思维能力强了。自己说的那些,都是从情感出发的,而他却一条条的驳斥……

“哈哈——”李三见薛峰无言以对,再一次哈哈大笑,随后,他挥起单臂道:“大伢子,我李三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我还是那句话,你给我跪下,我就饶了你!你官报私仇,杀死我姐夫的事,今后,我也不再提起。否则的话,你就等着去死吧!哈哈——”

第205章 麻胡子吃伢子

两个河段的总监工打起来了,河工们停下手中的活儿,监工们也无心监工,往这边凑了过来。

他们俩打得不可开交,早有监工快马速报麻叔谋。

他们俩从上午打起,直至傍晚时分麻叔谋赶到,两人仍在打。

“停下!赶快给我停下!”麻叔谋距百步开外喊起,同样的话,一直喊到他们跟前。

他们俩听到麻叔谋的喊声,停了下来。两人都像喝醉了酒一般,摇晃了几下,之后,仰面朝天倒下。

薛峰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向体外飞去,他想,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自己眨眼之间就将死去。他吃力的从身上掏出除了迷幻粉之外的其他三种药,揉搓在一起,塞进嘴里,竭尽全身的气力,将其吞进肚里。一会儿,魂魄好像又慢慢的回到了体内。

薛峰望着麻叔谋的眼睛,只见那已经变清的眼睛又开始混浊,又开始出现血丝——并且,越来越红。

麻叔谋提着皮鞭指着薛峰,颤抖的说道:“薛峰,你怎么这么混呀?据我所知,李三的关系和你最好了,你们又是同一个村子的……你虽说暂时专抓第一河段,但谁也没有撤销你整个运河副总监工的职啊!从这一点来说,他可是你的下级啊!你……你,为什么和他打呀?”

薛峰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艰难的站起身来,走到麻叔谋的身边。向他讲了李三服了混合药物以后的变化,讲了自己大爷薛老大的事,讲了今天早上的情况,讲了李三要他跪下的事情。薛峰在向麻叔谋倾诉的时候,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李三没有站起来,眼睛似乎始终在望着薛峰。

麻叔谋走到李三面前,他突然觉得李三的眼睛有些异样:眼皮一眨不眨,平时血红的像灯笼的眼睛,颜色在渐渐的变淡、变暗。他蹲下身来,手伸到李三的鼻前,发xiàn

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麻叔谋的心一酸,然后迅速的在李三的穴道上按揉起来。

太阳有半个脸已经在山下,麻叔谋伸出大手,似乎想要把太阳托住。太本不理会他的请求,仍把脸全部埋到山下。

麻叔谋缩回手来,继xù

按揉,不一会儿,他大浪淋漓。当他发xiàn

李三仍然没有回转的迹象的时候,他抱着他放声痛哭:“李三啊!你是我的最好的监工啊!运河开挖还在开始阶段,你……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死去呀!”

极度疲惫的河工,在麻叔谋的哭声中收工,他们面无表情的向伙房拥去。

麻叔谋哭了一会儿,道:“给我快些制作棺木,我要把李三埋在这运河边上。他在生前,对运河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死后,让他一直在这为运河祈祷,当运河通航以后,让他的神灵永远守护着运河!”

……

李三下葬完毕,已经是下半夜了。在下葬的过程中,麻叔谋和薛峰一直守在身旁。

麻叔谋的临时帐篷里,灯火通明,帐篷中心简易的木桌边,对坐着麻叔谋和薛峰。木桌上,摆着三个青铜酒樽,里面倒了满满三樽酒。

三樽酒,一樽是麻叔谋的,一樽是薛峰的,另一樽象征性的是李三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麻叔谋从宽大的官服里面,摸索出个油布包,打开,从中摸出一块薰烤好的带骨肉来。

薛峰是生于后世之人,早就在各类野史小说中知dào

麻胡子吃伢子的典故。说句心里话,他对这些并不相信,总认为是后世之人积怨于运河,便编出这个典故来骂这些当官的。眼下,桌上也有几道菜,麻叔谋从怀里掏出这块带骨肉,不由得不引起他的注意。…,

麻叔谋见薛峰的眼睛紧盯着,不由自主的惊慌一下,随即镇定下来,将肉折了一截,递给薛峰,道:“这是我用于治病的做药引子的羊肉……吃惯了,现在有些离不开了……你,也来一块?”

薛峰仔细看去,这哪里是什么羊肉?这不分明是小孩子的前腿骨吗?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个寒噤,急忙摆手拒绝。

麻叔谋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有求于薛峰,只是感觉现在还没到时候。于是,便再一次将“羊肉”递到薛峰的嘴边,道:“不要婆婆妈妈的,来一块吧!啊?真的很好吃的!”

薛峰一阵恶心,急忙跑出帐篷之外,呕吐起来。

麻叔谋见薛峰出去呕吐,倒满一樽酒,道:“薛总,你看你那点酒量……一个总监官,没有个二斤酒量,那怎么能行呢……李三,来,他不能喝,我们弟兄喝!”他饮完一樽酒之后,把李三那樽酒洒在地上,道:“李三,你一定要尽兴啊……”

“麻都督,你在和谁说话呢?”薛峰在外面呕吐完了,顿时感觉清爽不少。进帐篷时正遇麻叔谋说话,便问道。

“李三!”

薛峰听了,毛孔都乍了起来:“李三?他在哪?”

麻叔谋指了指酒杯道:“在哪?那不在你的身边么?”

薛峰见他说的是酒樽,便坐了下来。

薛峰知dào

,麻叔谋后来是有人举报他吃孩子,被隋炀帝斩于大运河边。他想起他的结局,不禁有些感慨:如果我今天劝他不要再吃孩子,也许,历史可以改写。要不的话,这样一个为了大运河而呕心沥血的人,最终被斩了,岂不可惜?

想到这里,薛峰便道:“麻都督,你吃的那是什么肉?”

“薛总,你好健忘啊!刚才,我不是和你说了么?这是小羊羔子……我这个病,幸亏由这个,要不的话,早就撑不下去了!”麻叔谋说着,连啃几口“羊肉”,之后,又说道:“你没说,替我看病的那老先生,他的医术还真的不赖!”

薛峰喝了酒,胆子比平时又大了许多,再加上劝说麻叔谋心切,便道:“麻都督,你吃的是什么,你知dào

,我也知dào

……麻都督,我劝你几句,你可千万要听啊……”

“你……你说什么?”吃小伢子的事,麻叔谋已经吃有十多天了。第一次吃这伢子,是一个叫陶榔儿送的。陶榔儿家的祖坟在规划的河道上,他为了保住家中祖坟,请求麻都督把运河偏一偏,绕过他家的祖坟,故把蒸熟的伢子当羊肉送给麻叔谋。

当时,麻叔谋觉得好吃,再吃那羊肉,便感觉索然无味。于是,他就喜欢上了这一口。

第206章 打造超级监工(一)

薛峰想,自己在大运河工地,可谓是罪恶滔天。不过,他自信自己的良心并没有泯灭。此时,他正在为麻叔谋的前程担忧,劝道:“麻都督,我说你,不要再吃伢子了……你这样做,皇上知dào

了,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样做,会带来千古骂名的!你这是何必呢……”

麻叔谋伸出大手,道:“自从来大运河开挖的第一天起,我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挖好大运河!别的我不管!我就知dào

,我现在如果没了这一口,我就会死去的……皇上要是杀了我,我还求之不得呢!至于后人说什么,那我就更无所谓了!”

麻叔谋说完之后,又喝了一樽酒,然后,跪向薛峰。

麻叔谋还没有跪到地上,一把被薛峰扶起:“麻都督,你这是干什么?我只尽到我的力量劝你,听与不听,那全是你的事。难道,你还怕我举报你不成?”

“你错了!现在的我,砍头只当风吹帽。你举报我,我根本不会在乎……我在乎的是,我还活着,我活一天,我就要为大运河拼命一天!我图的就是这个……”

“你死都不怕,那你一个作为我父辈的人,你又何必要失节向我下跪呢?”

“薛总,今天,在没有接到你和李三打仗之前,我早就安排好了!你不再担任第一河段的总监工,李三也一样。我打算任你为整个运河的总监工,任命李三为副总监工!李三死了,我非常伤心……你知dào

,你和李三是我的左膀右臂啊……”

“麻都督,人死不能活生。李三已经死了,你要节哀呀!”

“薛总,你还是让我向你跪一下吧!”

“麻都督,我告sù

你,这绝对不行!如果你有什么事有求于我,你尽管说,只要我薛峰能做到的,我姓薛的不说孬话,坚决帮你!如果你要向我下跪的话,我立即离开这大运河……麻都督,你知dào

么?你在我的心目中,是多么高大呀!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将你当作我的楷模啊……”

麻叔谋站起身来,大手抓住薛峰的大手,道:“以前,我也握过你的手,你的手是那样的小。现在,你的手比我都大一个轮廓了。我知dào

,你和李三身体的变化,都是服了一种混合药物,我也知dào

,这种药物,只有你有……”

“你什么意思?”薛峰挣开他的大手,惊讶的问道。

“我刚才要向你下跪,就是求你给十个河段的总监工,都服上你的混合药物!这样,我就可以造就世界上最强的超级监工,就可以尽早完成这世界上最长、最大、最美的运河!如果这样,我死也足矣!”

“……”

“怎么?你要反悔?你说过要帮我的!薛总,难道你真的要反悔?”

薛峰轻咬嘴唇,目光变得严峻起来:“……麻都督,为了我们共同的大运河,我答yīng

你!不过……”

麻叔谋听到“不过”二字,心里陡然塌了一下。他知dào

,这“不过”的后面的词,就是用来否定“答yīng

”的。这怎么能行?要制止他:“古语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yīng

我了,又哪来的‘不过’?”他说到这里,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这个‘不过’是必须的!”

“这个‘不过’可以去掉!”

薛峰同样端起酒樽一饮而尽,道:“麻都督,你听我说!我答yīng

你的要求,但这个‘不过’又是必须的!因为,我身上的丹药已经用完了!我要上山采摘药草、重新炼制……”…,

“……难道你要离开工地么……这不行!”

“如果我不离开工地,又怎么采药、炼药?”

“不行!李三刚死,你又要离开工地,那这工地交给谁……这绝对不行!”

薛峰站起身来,弯着腰向帐篷外面走去。

“你回来!”麻叔谋把酒樽猛的向木桌上一放,顿时,碗碟震得乱响。

夜色中,薛峰头也没回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你……”麻叔谋追出帐篷外,吼道:“你给我站住!”

睡在帐篷里的监工听到喊声,跑出帐篷外面张望。躺在露天的河工翘起头来望了一望,嘟哝了一会儿,以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薛峰帐篷里的灯还亮着,傻姐儿坐在铺上,望着油灯的灯火发呆。薛峰走进帐篷,她面无表情的像没有看见一样。

麻叔谋冲到薛峰帐篷口,一把抓住薛峰的衣服便向外拖。

黑暗中,两个大汉站到了一起。麻叔谋一向以高大威猛著称,而薛峰的头,比他还要高出半个来。

荒凉的工地上,没有月光,两人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但他们都知dào

,对方有气。

令麻叔谋没想到的是,薛峰说出的话非常的平静:“麻都督,我听你的!你如果不让我去采药,又叫我拿出这种混合药物,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把药草列个清单,两天内,我叫人采购给你送来!你,不能离开工地!”

“麻都督,这个清单我不能开!现在,我每天都要杀害那些手无寸铁的河工,来保证工程的进度。我,已经没有什么良心可言!但是,这丹药的配方是师傅传给我的,他传的时候对我说,要我不许传给任何外人……再说,有些药草,药店是买不到的……麻都督,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你去睡觉吧,多保重身体……”

麻叔谋一着急一上火,头脑又隐隐作痛。他颤抖的从怀里掏出“羊肉”,咬了一大口,一边咀嚼着一边道:“好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你的河段由我代管!”为了打造一代天下最强的运河超级监工,他终于妥协。

薛峰犹豫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回答。他知dào

,这三天时间太紧了!不要说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就是找,这三天时间,有些药草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呢……他再次弯腰进了帐篷,对着望着灯火发呆的傻姐儿道:“走吧!”

傻姐儿一听,头脑胀一下,他睁着惊异的目光望向薛峰,那目光在寻问:这半夜三更的,你要上哪里?

帐篷外面,薛峰望着黑黝黝的东面的高山,在心中祈祷:但愿三天内能把药草采集齐。

第207章 打造超级监工(二)

几个月来的运河工程,薛峰已经习惯了没日没夜的工作。

薛峰心里清楚,自己采的这些药草,都是稀有品种,都在山的高而险的位置。自己这一趟出去,时间至少得三天,带着傻姐儿,采药是一种负担;不带傻姐儿,思想上会产生负担。在带与不带之间,他坚定的选择了带上。

自从被麻叔谋的侍卫扔进河里,被救活之后,傻姐儿的话少了;慢慢的,薛峰也适应了她的沉默寡言。

薛峰骑着马带着傻姐儿向东急驰,一道带状的微弱亮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是一条小河,是差一点淹死傻姐儿的小河。傻姐儿意识到了这一点,急忙把头埋进薛峰的怀里。

“坐好了,把我搂紧!”薛峰对傻姐儿说完,提着缰绳,让马向后倒退,他对马说道:“马啊,跳过河去!这一回,就看你的了。”

马像是听懂了薛峰的话,打了两个响鼻。

“冲过去!”薛峰一抖缰绳,向马发出了指令。

马像箭一样向前冲去,到了河边,前蹄向上一抬,跃过河去。

“咯吱”一声,马一声惨吼,两条前腿当时折断,薛峰随着惯性,抱着傻姐儿向前滚去。

马疼的在地上打滚,薛峰放下傻姐儿向马儿奔去。他急忙向怀中掏出药盒,想找一粒跌打损伤的药丸让它服用,可是,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只剩下了迷幻粉。

他不忍心见到马的痛苦,掰开马的嘴巴,将迷幻粉倒了进去。

马轻嗯了一会儿,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望着主人。

没了马,再想快速赶路,就只有靠两条腿了。

薛峰脱下褂子,把傻姐儿背到身上,将她固定在身上。他望着马儿说道:“老伙计,一定要坚持住啊!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呀!”他说完之后,迈开两条长腿,向东边的高山上跑去。

脚下凹凸不平,到处是杂草和碎石。他还时常踩到滑而动的东西,他知dào

,那是蛇。

到了半山腰,怪叫声充斥其耳,一些黑团快速的移动着,他知dào

,那是野兽。面对这一些,他没有一点儿恐惧:无论是生是死,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每天,都有上千具河工的尸体从河道中拉出,对于死,他早就麻木了。

天亮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山的最高峰。

他解下身上的衣服,放下傻姐儿。望着东边冉冉升起的太阳,他舒展了一下身体。之后,立即开始寻找药草。

……

第三天晚上,药草才采齐。薛峰拖着疲惫的身体,望着一处处陡峭的山崖,他甚至无法理解,背着傻姐儿,自己是怎么上的山来。

他身上背着药草,手中握着木棍,带着傻姐儿小心翼翼的向山下走去。行得慢了,野兽找的麻烦也多了。一路上,他既要护着傻姐儿,又要同野兽拼斗。

……

经过一路拼杀,他终于来到了河边。这时,他想起了舍命带自己过河的马。经过寻找,他发xiàn

了一堆马的尸骨。

薛峰带着傻姐儿游过河去,到了岸边。此时,他无法确定自己的帐篷在什么位置,只是按照大致的方向,向前面艰难的走去。

此时,是天最黑暗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西边,很远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亮光,他估计是磷火什么的,因为工地上到了下半夜,通常是没有火光照明的。…,

他带着傻姐儿一路向前。慢慢的,脚下有了路,在路的两边可以看到埋葬尸体隆起的一个个高堆……前边,那火光儿越来越亮。走着走着,他看清楚了:那是一群人。

“会是谁呢?”薛峰惊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道。

“是麻都督!”傻姐儿轻轻的答道。

听到傻姐儿的说话,薛峰很欣慰。这几个月来,她的话很少,每一次冒出这么一句两句,他的心里都有这种欣慰的感觉。至于前面到底是不是麻叔谋,至于她离这么远是怎么看清是麻叔谋的,这一点,不太重yào

。重yào

的是傻姐儿说话。只有当她说话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她是一个正常人。

离火光越来越近,薛峰也认出了麻叔谋。

麻叔谋也看清了是薛峰,他狂奔着向薛峰跑来,一把紧紧的抱住他,久久的不愿撒手。

“麻都督,你怎么会在这儿?”薛峰知dào

,谁都知dào

,麻叔谋近乎是个冷血动物。然而,从他的拥bào

中,薛峰感觉到了他也有热血的时候,至少,此时的血是热的。

“……”

麻叔谋没有吱声,他旁边的侍卫答道:“从昨天晚上开始,麻都督就一直站在这里,给他凳子他也不坐,他一直站着等待你的归来!”

……

在薛峰帐篷边上不远的地方,搭起一个炼丹炉。白天,薛峰配好丹药之后,看炉的任务就落在了傻姐儿的头上。夜里,薛峰通霄守着丹炉。

一个星期过去了,薛峰瘦了一圈。十颗混合药丸终于炼成了。

小河边上,这里,共有十二个人。一个是麻都督,一个是运河总监工薛峰,其他十个,是十个河段的总监工,其中,有两个是新提拔的。

在这里,麻叔谋举行了在他看来是极为神圣的服药仪式。

十个河段的总监工服下药丸之后,浑身疼的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半个时辰过去了,十个粗壮高大的超级监工,在麻叔谋的精心策划下打造成功。

这时,天已经大亮,只见西边河工工地的方向,有上百个骑兵向这边奔来。

“谁个这么大胆!竟敢往这里乱闯!”麻叔谋怒吼道。

十个刚刚打造成的冷血超级监工,握着榔头般的大拳头,向那些骑兵走去。

那些骑兵离五十步开外,停了下来。他们望见除了麻叔谋以外,其他都是两米以上的大汉,他们见了,一个个不寒而栗。

有一个骑兵首领,跳下马来,向麻叔谋跑去。

这个一米七多的首领来到这些大汉面前,就像一个小学的学生来到老师中间,显得那么矮小。

“你们是哪里的队伍?你们到这里干什么?”麻叔谋拿着皮鞭指着那个首领怒道。

“报gào

麻都督,我们是皇家骁果部队,来捉拿钦犯的!”那骑兵首领单腿跪地,低着头大声说道。

第208章 大运河(大结 局)

情况紧急,没有给麻叔谋留有思考的余地,他脱口而出:“谁是钦犯?”

“薛峰!”

薛峰怎么会是钦犯呢?麻叔谋迷糊了:“薛峰?”

“是呀!”那骑兵首领站起身来,道:“薛峰的师傅,是二十年前朝廷捉拿的钦犯杨文佑,他伙同其师徒三人刺杀圣上,未遂。经查,薛峰和李三均是杨文佑的徒弟。现在,杨文佑、阿里、阿森、阿晨师徒四人全都被皇上下令处死,窝藏在江浦县的杨文佑的徒弟阿晓也被处死……”

麻叔谋听出了眉目,便故意问道:“你是说薛峰也参与了谋杀圣上?”

“没有!”

“既然没有,那他怎么成了钦犯?”

面对麻叔谋的责问,那首领从身上掏出一纸公文。

麻叔谋接过公文一看,只是皇家骁果部队捉拿薛峰的文书。面对这纸文书,麻叔谋紧张的思考对策。作为他,作为大运河,绝不能没有薛峰!眼前的问题是:对于这班队伍,在不发生严重冲突的情况下,怎样才能将其打发走?

麻叔谋将公文还给那首领,从身上拿出圣旨,递了过去。

那首领见是圣旨,吓得急忙跪了下来。他双手颤抖的接过圣旨一看,只见这是四个月前的圣旨,他看了之后,将圣纸还给麻叔谋,疑惑的盯着他。

麻叔谋从那首领的目光中解读出:这是什么意思?

麻叔谋将圣纸缓缓装入怀中,道:“你说薛峰是钦犯,我不追究你用词合不合适。但我只知道,运河方面的一切事情,皇上要我全权负责!既然我负全责,那我告诉你们,大运河需要薛峰,薛峰不能离开大运河!”

“那……”

麻叔谋突然抬高声音:“我清晰的告诉你们,我决不会让你们把薛峰带走!”

“麻都督,依我看,用不着和他们废话,我们十个弟兄把他们收拾算了!”刚被打造成十大超级监工之一的苟雄说道。

“是啊!麻都督,让我们把他们收拾算了!”

“我们的身上胀得难受,正好让我们活动一下筋骨吧!”

“……”

其他九大监工附和着嚷道。

皇家骁果部队,在他们的眼里,除了皇上,天下人都是微不足道的,包括麻叔谋和变了形的十个监工,包括薛峰,全不放在他们的心里:“好啊!如果你们要真的要活动一下的话,那么,我们奉陪到底。”

苟雄走上前去,那些手持各种武器的骁果部队士兵,立即拉好各种战斗姿势。

苟雄一巴掌压在那首领的马的头上,向地上按去,一时间,马蹄乱蹬。苟雄用力向下一按,马头在地上变成了一摊血饼。

就一只手,这该要有多大的力量呀!一人的力量就这么大,还有那十个人呢,加起来的力量该有多大呀!那首领知道,如果硬碰硬的话,今天,不要说自己会不会受伤了,自己能不能回去都还难说!为了保命,只好带着人马溜之大吉。

薛峰听说师傅,阿里、阿森、阿晨和阿晓已经死了,他的眼前一阵发黑。自己师兄妹几人,包括李三,除了自己以外,全部死了!

师傅和师兄妹们的音容笑貌,一一在他的头脑中闪过,他想,与其窝囊的活着,还不如痛快的死去……这时,他想起了家人,想起了傻姐儿……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想到:一个人在作出重大的决定的时候,是无法兼顾一切的!自己今天战死了,亲人们虽然伤心,不过,他们也许会活得更加坚强!

想到这里,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作好拼杀的打算。睁眼一看,骁果部队的人已经走远了!

……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来到工地上找薛峰的麻烦。

……

首批工程,通济渠,全长一千三百里;邗沟,近四百里;这么大的工程,计划在二十个月之内完成,在如狼似虎的超级监工们的监督下,通过几百万河工流汗流血,历尽千辛万苦,经过十八个月,于大业二年八月提前完工。

……

大运河通航了,运河两边,整齐的栽着杨柳。隋炀帝带着大臣、皇妃、美人,乘坐在高大的龙舟之上,带领大小舟船5191艘,威严而气派地在运河之上。这些舟船在男女纤夫的牵引之下,向南方而去,其目的地是美丽的扬州。

……

隋炀帝本是满心喜悦,听说死了几百万人,突然心里一沉;他也曾想过,这么艰苦的环境,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大的工程,肯定会死人的,但是,没想到死了那么多人。不过,过了一会儿,他望着流淌的碧绿的运河水,望着神话般的龙舟,他的心情又慢慢的好了起来。

想起麻叔谋和那些超级监工,隋炀帝的心里充满了安慰。虽然对他们进行了已经大大的奖赏,然而,他此时仍感奖励不足。在他的心目中,今后,还要挖许许多多条运河,让大运河流遍全国,甚至流向全世界……

远远的,隋炀帝听到哭声,尽管这声音很远,但是充斥与耳、络绎不绝。在他听来,这哭声与首批大运河通航的喜庆气氛极不谐调。

因而,他上了岸,循着哭声而去。他了解到,家家在哭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河工呢!家里人死了,哭,有情可原;但人死不复生,眼下唯一可做的,就是要求各级官员要做好安抚工作。

他继续循着哭声而去,听说大运河都督麻叔谋吃人家的孩子。他事先还不大相信,但一路上还有许多人在说,他深感诧异:这麻叔谋到底吃了人家多少孩子?

把麻叔谋带来一问,麻叔谋说确有此事,自己吃了许多孩子,至于吃多少,自己也不记得了。

麻叔谋说得很坦然,隋炀帝听了非常气愤,要杀他。可是,麻叔谋心想:如果死了,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大运河开挖的日日夜夜里,他如同在炼狱里生活一般,这十八个月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隋炀帝为了减少民愤,满足了麻叔谋的要求,在麻叔谋带领人挖的大运河边,将其斩首!

……

薛峰作为大运河的总监工,得到了万两白银的奖赏,于是,他成了大隋国最有钱的人之一。

他在八卦村盖起了豪宅,家人都过上了天堂般的生活,他正式纳傻姐儿为妾。

就在举行纳傻姐儿为妾仪式的这天夜里。从后世带来的程序音在他的头脑里“嗞嗞”的响了起来,他无论怎么服用混合药丸,也无法阻止这巨大的噪音。

傻姐儿流着眼泪,抚摸着薛峰说道:“也许,我们能够找到回去的路线,我们有可能修复程序……”

程序折磨得薛峰痛不欲生,不过,他以巨大的毅力强行忍着,没有嗯一声,豆粒大的汗珠从头上滚滚而落。他听到傻姐儿说什么程序,他震惊了:在这个世界上,程序是自己唯一的秘密,傻姐儿怎么会知道呢?

薛峰在痛苦中,一字一顿的问道:“傻姐儿,你说什么?”

“薛峰,在你的梦话中,我早就了解到你是穿越之人。我之所以知道穿越,因为,我也是穿越之人。你的头脑中的程序的响声,我也能感觉得到……”

“你纯粹是胡说八道!”事情太突然,薛峰一时无法接受傻姐儿这一说法。“如果你是穿越之人的话,那你就应该知道,隋朝以后是什么朝代了……”

“唐、宋、元……”

“你……”听了傻姐儿的话,薛峰除了震惊之外,不能不相信了。

“……”

“傻姐儿,你也知道,我现在痛苦极了,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穿越之人,头脑中带有程序,这是正常的。不过,程序出错,也是正常的,这就好比电脑死机一样正常,只要修复了,程序依旧可以为我们服务……”

“怎么修复?”

“我常常做梦,梦见我们跳进大运河里,回到了我们穿越之前的地方。后来,程序修复正常了,我们就自由的来往于这古代与后世之间……”

薛峰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傻姐儿的手,激动的说道:“傻姐儿,你的这个梦,我也经常梦见,难道,这是巧合吗?”

“如果我们两人有同样的梦,那么,这梦就应该是真的!”傻姐儿也激动起来。

薛峰穿好衣服,铺开纸张,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自已这一世的父亲薛老三,一封给自己的妻子韩雅,叫他们将这万两白银,除了留足给家人之外,剩下的,分给八卦村的人。并写道:自己和傻姐儿都得了不治之症,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为了不使家人伤心,自己和傻姐儿去了。

留下两封信之后,薛峰和傻姐儿向洛阳出发,准备从大运河的源头,寻找修复程序的艰巨之路。

太阳升起来了,碧绿的大运河水在向他们俩召唤。

站在大运河边上,薛峰和傻姐儿的眼里,那碧绿的运河水,慢慢的变成了红色,他们俩再注目一看,那红色的水,正是几百万民工流的血。

过了一会儿,薛峰和傻姐儿一眨眼,大运河的水又变成了碧绿,他们俩搂抱在一起,激动而满怀希望的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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