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变之时 - xp1024.com
《界变之时》


第一章 界变

苍穹之下,帝宫之上。

凛冽的冷风吹动着他的锦衣狐裘,如潭双眼望着这纷扰的帝都古井无波。

“帝上,他还是,逃了。”一名将军跪地瑟瑟说道。

终于,他如死水般的心境泛起了点点涟漪。

“逃了?”呢喃而沙哑的声音轻微得欲被风吹散。

这不是他所要的答案,他知道那人恐怖的力量。亦如曾经,一直未变。

“杀~!”

剑刃吻过颈间,利剑划过的寒光相映着飘洒的鲜血。充斥着杀伐的喊声与兵器的碰撞声奏响了死亡的乐章。

一群衣着银色甲衣的士兵犹如一股巨浪,疯狂的席卷。不断向着山峰挺进。

巍峨的山峰上,云雾缥缈,峭壁生辉;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古风建筑群。

“砰!”

终于,山峰上那华丽的大殿被攻破。银衣甲士们鱼贯而入。

大殿内几名玄袍男子不断退后,围成一半圆护卫着中间那衣着华丽的少妇及她怀中拥护着的少年。

“叫你们能管事的来和我说话。”少妇红着眼对银衣甲士喊道,语气透露着生硬与冷淡。

不久,银衣甲士中走出一青年,剑眉星目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好个俊儿郎!

血染甲衣,剑落血滴。好个刽子手!

“你们是谁?为何屠我宗门?”少妇盯着那滴落的血滴,森然问道。

“抱歉了,夫人。”

“你们的存在是个错误。”青年用手轻拭着剑上的鲜血,“而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

“你……”

少妇一时间哑口无言。

“给我杀!”青年剑指向少妇,敕令道。

随着一声“誓死保护夫人和少主!”,几个玄袍男子扑向银衣甲士。

而青年随意挥剑间,几名玄袍男子顷刻死于剑下。

“先天强者!”少妇内心不由一惊,转而向怀中的少年说道:“枫儿,你退后,为娘保护你。”

“娘!”

“枫儿乖,退后。”随及抛开少年,打出一掌柔力,将少年推后。

“夫人,负隅顽抗毫无意义,自裁吧。”青年邪笑着,享受这一时刻瓮中捉鳖的快感。

少妇不理会

青年的话语,娇喝一声,手持佩剑,杀向青年。

青年横剑以对,嘴角始终挂着那丝邪笑。

少妇见剑被弹开,反手握剑顺势刺下。

青年邪笑一声,右脚轻移,侧身躲闪,同时右手耍一剑花收剑,左手一掌拍出直击少妇的后背。少妇反应不及,硬受一掌,扑倒在地。

“娘!”

“别过来!”少妇擦拭嘴角血迹,对远处的少年喝道。

转而少妇用剑支撑起身,再次剑指青年。青年持剑以示,嘴角仍旧微微上扬。

少妇娇喝一声继续刺向青年,青年闪身出剑,欲挑少妇左臂,少妇持剑横档,转身刺其下盘。青年借势空翻躲避。少妇持剑直刺青年。青年侧身反手握剑扣住少妇手中的剑,接着用力一拨,将少妇手中的剑挑飞,随后侧身一脚将其踢出。

“娘,娘!”少年见自己的母亲被踢到在地,不禁连声呐喊,急忙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扑向少妇倒地处。

少妇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满脸泪痕的少年,随后又再次望向那屹立在不远处的青年。

“夫人,事已至此。”青年望着倒地的少妇,嘴角始终勾勒着那丝邪笑,“与其苦苦支撑,不如早入轮回。”

“你!我宗门若还存活一人绝不放过你!”少妇咬牙切齿道。

“哦,无所谓了。”青年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少年,“不过,你倒提醒了我。”

“来人,宰了那个小崽子。”

“是。”几个银衣甲士应声走向少年。

少年望着不断逼近的甲士,惊恐倒地。涣散的瞳孔中,甲士的利剑已然举起,刺向少年。少年猛的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

“嗒~嗒~嗒……”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脸上似乎粘了什么。少年缓缓的睁开双眼。入目的是少妇挡在他身前,利剑已经刺穿了她胸口,剑上的血不断的滴在少年脸上。

“娘!娘~~~”

银衣甲士将剑拔出,欲在次刺下。

“住手!”青年突然喝道,而后饶有兴趣的看着,道:“很有趣,不是吗?”

少年接住即将倒地的少妇,“娘,娘……”因悲痛而沙哑的声音不断传出。

少妇举起满是血迹的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枫儿,不……不哭,枫儿是男……子汉。”

“娘~”

“枫……枫儿,不哭。枫儿……苦了……你……了……”少妇抚摸少年的手垂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娘~~,娘~~,你看看孩儿呀!娘~~”

青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但紧握的拳头和发白的关节显示了他内心绝不平静。

“娘~~,是你们!是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少年将怀中少妇放下,红着眼,缓慢站起。拖着那几乎和他同高的利剑,怒视着青年。

“噢?”青年望着那满脸血迹,却格外坚定的面容,莫名一阵心颤,“斩草除根我还是懂得,给我杀了他!”

几名银衣甲士应命,持剑欲刺那少年。

“咻~~,咻~,咻~”

在甲士即将刺中少年时,几块石子夹杂着破音声打向甲士持剑的手腕。

“当~~”随着利剑倒地声响起,一位身着青袍,手拿拂尘满头白发的男子现身在少年身前。

白发男子年不过而立之年,却已经满头白发,让人心疼。

白发男子环视四周后,将目光转向青年,与其对视了一眼。随后又转过身看着那勉强提着剑一脸倔强的少年,不由一叹。

随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白发男子与少年便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大人?”副官看着青年一脸阴沉的表情,不安的问道。

“这事你们不用管了,他,我们还惹不起。”青年咬着牙说道。“放火,把这里烧了。”

副官领命称是。

青年随意点了一下头,欲转身将要离去,无意间看到不远处少妇的尸体。

“娘?呵呵。”

青年低语道,似讽刺又似苦笑。摇了摇头,便下山了。

“副官大人,大人这是?”一手拿火把的甲士好奇的凑过来,望着青年离去的背影问道。

“不清楚。”副官也望着那背影随口答道,随后斥道:“管好你自己,大人要求烧山,还愣着干嘛?”

烽火连天,浓烟滚滚,大火将整座山焚毁殆尽,一块写着天机宗的牌子也在大火中被烧毁。

新界元年,天机宗惨被灭门,各大顶尖宗门随后被血洗灭门,新政权纷纷出现,建立大大小小的国家,残余的宗门或加入这些国家,或自己改革,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政体,世界也由宗门主导变为国家林立。而这次变革史称“界变”。

第二章 拜师

“嗒~嗒~”

空大的洞穴里,光线昏暗看不清四周,唯有水的滴答声证明着这份存在的真实感。在昏暗的洞穴中,少年凭着自己的感觉一直前行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寻什么,只是凭着感觉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依稀看到前面有点点荧光。荧光时而构成少年母亲的模样,时而幻化昔日宗门景象,少年见此不由加快步伐急忙追赶那份光明。

“啊!”

少年追赶着那荧光,未曾注意脚下,一脚踩空坠入了那无尽的黑暗。

“啊!”

少年从梦中惊醒,回想起自己母亲离世,宗门被灭,不由一阵伤感。又想起宗门只剩自己一人,不得不摆正心态,待有能力之时,为母报仇。少年想通后才发现自己在一茅屋中,不禁打量起四周。一床、一桌、一筵席;一琴、一剑、一摞书。简单质朴。

“醒了,就出来吧。”少年闻声,正了正衣冠,起身快步走出。

只见先前救自己的那白发男子弹琴青石上,翻翻如仙人。映衬着石边高柳,柳旁溪。少年不禁痴了。

忽而琴声骤急,如玉珠落盘,又如铁马冰河刀光血影。少年在这激昂的音韵中缓步走向白发男子。男子恍若未见,琴声持续增高犹如天籁,不似人间声。

“砰!”

在少年走到白发男子面前时,琴弦不堪重负,终于断了。

男子拂须望着欲摇摇欲坠的少年,不住点头道:“心性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努力稳住被琴声震撼到的神经,躬身作揖道:“易枫。”

“哈哈哈”男子却是笑道:“易上九天揽日月,难为晚秋枫落夜。倒是一好名字。”

“前辈……”

“不必叫我前辈。”男子摆手道:“我名穆青,唤我一声先生即可。”

“先生!”易枫再次作揖“刚刚先生听我名字后所吟诗为何意?”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日后你会明白的。”穆青随意回答道,而后起身回屋。

“随我来。”

易枫闻言晃了晃那还有点晕的脑袋,疾步跟上了穆青。

屋内两人对桌相视席地而坐,穆青手持茶杯,举杯慢品。而易枫则正襟危坐,不发一言。

穆青将茶杯发下,问道:“年方几何?”

“七岁。”

“可练过武?”

“初入后天。”

“可知对方为何灭你满

门?”

“不知!”

“可有怨恨?”

“有!”

“可想复仇?”

易枫闻言,不禁起身看向穆青,随后跪地抱拳:“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穆青连忙托住欲行拜师大礼的易枫,说道:“你若想复仇,我可以教你本事,但不会收你为徒。”

易枫闻言一惊,连忙道:“师父……”

穆青打断道:“你不要叫我师父,怪只怪我两无师徒情分,你若执意,唤我一声老师即可。”

“这……”易枫听后不由纠结。

穆青再次说道:“拘礼而不拘行,如若不然,不教也罢。”

易枫虽然年少老成,但终究是个孩子,听此一言急忙道:“如此,易枫便唤先生为老师。师之言即为父母之言,师之教即为父母之教。”说完恭敬一拜。

“甚好!甚好!”听到易枫的言语,穆青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叫我一声老师,老师便给你一份见面礼。”

易枫闻言欣喜万分。穆青接着道:“你醒来后,可曾观察过四周?”

“学生醒来后,确实有观察过四周。简单而又不失典雅。”易枫回答道。

“如此,我便将四周赠与你。”穆青笑道,“即日起,这屋便属于你了。”

“平时我只安排你采茶,取水即可。须知茶要山峰上早晨带露珠的嫩芽,水要十里外山涧中的清泉。剩余时间你自行安排,饮食也自行解决。等到你将这琴上的琴弦弹断,将这剑上的寒光拭去,将这书中知识倒背如流、融会贯通便可下山入世。你可听懂?”

易枫回道:“学生明白。”

穆青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可还有问题?”

易枫一听不禁兴奋道:“请问老师可知害我母亲,灭我宗门所谓何人?”

穆青听后原本的笑容渐渐收敛,说道:“待你下山之日,我自会告知与你。”随及又道“早点休息,明日便按我安排的去做。”

易枫听后,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老师也早点休息。”

……

次日清晨启明星高挂东方夜空,几片颜色较深的云朵在旁点缀,黑色的山脉轮廓与有些泛白的天空犬牙交错。

易枫用清水洗了洗手,便背上箩筐去往山顶。

虽说易枫居住在山腰距山顶不远,但终究年龄太小,又走山路,十分吃力。好在易枫有武学的底子,在云朵由黑转白再到黄直到变红时,易枫也到达了山顶。

望向远处,拂晓云布色,穿浪日舒光,不禁心旷神怡。深吸了一口早晨的气息,易枫也开始采摘茶叶。

只见其用湿毛巾把箩筐包起来,随后双手左右开弓快速下提。不过半响,便已经提满半箩。易枫整了整衣着,便下山了。

回到茅屋,易枫将茶叶晾晒好后,便提起两木桶去往十里外的山涧。这木桶说来也怪,其他与普通木桶无异,就是底座是一圆锥形,这让易枫不禁一阵苦笑,老师这招着实是高。

来到山涧小潭,易枫望着四周景色不禁感叹:“烟笼林间寻路柳,玉泉叮咚谷溪流。翠雀啼鸣伴歌奏,潭深映翠静亦幽。”

“好一幽静美景,若是我无家仇国恨,生活于此也是一幸事。”随及又苦笑一声,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弃,“罢了罢了,我本非自在人,还是快些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为好。”说罢,易枫便挽起衣襟,左右开弓打满两桶水后起身回去。

在返程的途中易枫不得不再次称赞老师的高明,由于木桶底部是一圆锥形,所以在打满水后,易枫只能一直提着水桶回去。提着两桶水走十里山路,中间还不能休息,对于七岁的易枫来说却有苦不堪言。

一天下来,易枫除了早晨的山顶采茶外,便一直往返两地取水,直到黄昏时分,那有易枫人高的水缸终于被注满。

晚上,易枫草草吃了点粥,便拖着身子钻进了被窝,连衣服都未脱便已昏睡过去。

翌日清晨,易枫甩了甩自己发酸的手臂,便将目光投向老师赠与自己的东西上。由于茶叶仅在春夏之际采摘,且三天采一次即可,而水缸满水后也差不多可以用三天,所以易枫在有了自己的时间后,开始研究老师赠与自己的物品。

易枫打量着那琴,只见琴有七弦,桐木琴身,梓木为底,丝质琴弦,玉石琴徽,简单而又古典。纵观琴头至焦尾,宛若凤身,龙池凤沼,凤眼护轸,抹挑拂呤,余音不绝。

随意拨挑了下琴弦,易枫便将目光转向那剑,手持利剑端详,剑长二尺一,剑宽半指,剑身玄铁而铸及薄,木质剑柄,剑透寒光,轻弹下,便有嗡鸣声传出。

“好剑!”易枫不由赞道。随后将剑入鞘,转而看向那堆书。

易枫翻阅查看才发现这一摞书中仅有几本剑谱,几本乐书,其余都是与山川地貌、五行八卦、行兵布阵有关。易枫虽然不解老师之意,也不便去问,于是捧起一本乐书自行研究。

此后,易枫便以采茶、取水、练琴、看书、练剑为主,偶尔与老师论道或打点野味打打牙祭。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不知几何。

第三章 出山

春去秋来,年过十载。

曾经小小少年,到如今风度翩翩。只见其闲坐青石上,起手弹素琴。只是这琴极为怪异,虽为七弦琴,但已经断了五根,独留两根在琴上。

弹琴者即是易枫。十年过去,易枫按老师的要求,剑拭去了寒光,不再锋利。书籍倒背如流,山川地貌了然心中,五行八卦、行兵布阵融会贯通,乐理已知,剑招已学。下山的三个条件唯有这弹断七弦琴还差两弦。

琴声高昂,响彻天际。易枫额头上汗珠密布,脸色通红。

“你的心,不静!”不知何时,穆青手拿拂尘站于柳树旁。

易枫闻声后,停弦起身作揖道:“老师。”

穆青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易枫。半响,转过身去缓缓问道:“是否觉得自己本领够了,想下山复仇?”

易枫仍在躬身作揖,不回一言。

穆青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让你取水?”

易枫躬身答道:“练轻功。”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看剑谱,却要求练到将剑的寒光拭去?”

“不拘于形,一招制敌。”

“你又可知道我为何让你学琴?”

“……学生不知。”

穆青继续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采摘山顶早晨带露珠的茶叶?”

易枫躬身不语。

穆青继续发问:“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看山川地貌、五行八卦、行兵布阵的书?你又可知道我为何让你弹断七弦才下山?”

易枫不发一言,只是低着的头更往下了。

半响,二人未发一言,只有风吹动的柳絮飞舞着,宣告着这是一个活着的世间。

穆青转过身看着躬身的易枫,眼中透着复杂的情感。叹了口气,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开口道:“你且起身。”

“是。”易枫闻言,站直了身子。

“今日我便告知你一切。”穆青顿了顿,继续说道:“包括你的仇人。”

易枫竭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那颤抖的身体和紧握的双拳表明此刻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穆青拂了拂自己的胡须,望着青天,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才缓缓说道:“曾经的世界以宗门为主,宗门拥有超然的地位,而国家只是依附宗门的存在。宗门有自己的练武体系,享受着数不尽的资源,宗门之人年纪轻轻就能步入后天,更有甚者在刚成年便成就先天武者,成为一

代宗师。而那些在国家中的普通人乃至皇亲贵族穷尽终身,都在武者徘徊,未能叩响后天的大门。”

“极少数的人占有着多数人的资源,而大多数人却连自己的权益都无法保证。宗门私藏自己的武学,霸占着世间众人的资源,喧嚣着自己的优越感。这是何等的放肆,又是何等的不公!”

穆青平复了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接着说道:“之后,有一批人想改变这种状况,他们想让武学普遍存在,只要自己有能力,就能叩响武学的大门;他们想让资源合理分配,能者多得,弱者少得。他们想打破宗门与国家的界限,人人能习武,个个能封侯。”

“他们自称‘变革者’,他们将武学散播出去,他们私自培养武者军队,他们将变革的屠刀指向了宗门。”穆青说到这里,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目光,看着易枫一字一句的说道:“而我是发起人,也是参与者。”

穆青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直击易枫内心,易枫呆呆的望着穆青,脸色苍白,伸手撑着柳树,稳住自己欲坠的身体,“所以,你,就是杀我母亲,灭我宗门的元凶?”易枫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一股森然,犹如地狱哀嚎的喊声。

“不,灭你宗门的是大夏的开国皇帝凌恒。杀你母亲的是凌恒的外甥大夏的将军凌岳。”穆青有些心痛的看着易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虽然未残杀你宗门一人,但我终究是参与了这场变革。”

“我无愧于天地,但有愧于你,有愧于那些因我而冤死的人。”穆青声音有些哽咽。

“哈,哈哈哈!”易枫带着一丝哭腔仰头大笑,双目通红,质问道:“所以你救我是惜我可怜,还是为你那可笑的赎罪?”

穆青不发一言,易枫眼中带泪怒吼道:“说呀!”神情似那离群的小狼,嗜血、凶狠,又无助、委屈。

不久,易枫松开了紧握的双拳,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眼角聚集着滴滴泪珠,顺着脸颊落下。

穆青见此,知道易枫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开口说道:“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也没想过。早在救你的时刻我便知道有今天,所以我,并不做你师父。”

“救你并非怜悯你,我穆青经世之才也不需要那可笑的救赎!”穆青声音有些沙哑道:“救你单纯只是,我看见了一张稚嫩、倔强的脸。”

听到此,易枫一直压抑的哭声终于断断续续传出。

穆青用沙哑的声音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会去复仇,所以教你武学,教你兵法。但我更希望你

能静下心看看沿途的风景,教你瑶琴,让你采茶打水都是希望你看看周围。”

“可你的心中只有仇恨,眼神中永远带着那份阴霾。”穆青眼中也泛着泪花:“十年了!孩子,你累吗?”

“老师!”易枫声泪俱下,第一次,易枫在七岁以后第一次毫不掩饰的表现真实的自我。

十年,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何其漫长,十年的伪装,十年来从未卸下的重担压抑着少年的成长。心非石木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这一刻少年真正开始成长了。

穆青抱着哭睡去的易枫,望着夜空的星星,笑了。

翌日,易枫从穆青的怀中醒来,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起身。整了整衣冠,对穆青作揖道:“老师。”

穆青笑着点了点头,但看到易枫的眼神后不由一叹:“痴儿,痴儿!”

穆青苦笑道:“罢了,你,下山吧。”

易枫有点欣喜,连忙说道:“谢老师。”谢过后又接着道:“老师可还有嘱咐?”

“小滑头。”穆青笑骂道,随及又说道:“你可以去东南的靖国看看,老师与他们有些渊源,或许能助你。”

“谢老师。”易枫欣喜拜谢。

“去收拾下吧,小滑头。”穆青笑骂道。

易枫嬉笑道:“学生这就去。”

待易枫转身回屋后,穆青收敛了笑脸,轻轻一叹。

易枫和穆青的关系已经成了一个死结,虽说是凌恒屠的易枫满门,但不论如何,穆青也是“变革者”之一。易枫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这如父亲般照顾自己十年的长者。穆青同样知道双方这微妙的关系。

双方在互相坦露后,都默契的没有提及这个死结。但一切的嬉笑怒骂都已是勉强。或许,离开,暂时而言是个好主意,这也就是穆青放手让易枫下山的原因。

不多时,易枫便已将行李打包好,到穆青跟前说道:“学生这便离去了,老师多保重。”

“慢着。”穆青说道,只见他随手摘了旁边高柳树的一节柳枝,将其递给易枫说道:“栽一杨柳再走吧。”

易枫鼻子一酸,回声应是。

待栽完柳枝后,易枫对穆青恭敬的拜了三拜,转身,下山了。

断尽柔肠话别离,临歧风催柳成碧。

情到浓时起致辞,可能长作玉交枝。

至此雏凤意展翅,高飞九天衔桂枝。

翼卷风云天下事,后事前身尽成诗。

第四章 初遇君邪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易枫经过几日的跋涉,来到了沐国边境一小镇。易枫见不远处一酒楼,不假思索便提步前往。只因那楼外垂柳千万缕,犹自风前飘柳絮。

进酒楼,宾客并不多,几人独沾,几人相拥。易枫看了看四周便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小二连忙上前檫桌倒茶,“客官要点什么?”

易枫回答道:“特色小菜来其一二即可。”便自个闭目小憩。

小二也是机灵人,见易枫如此便也不再多打扰。

酒楼中有两人高谈阔论,声大震楼,盖过周围碎语之声,视周围为无物。

“你听说了吗?沐国又开始征兵了。”

“嗯,知道,听说去军营有武学可学,立功了还能当将军。”

“是呀,若是以前,这宗门武学如何能轮到我们。”

周围人听此也不禁感慨,纷纷赞同。

易枫听罢,无奈一笑,既不附和也不辩驳,自顾自的喝着茶。

“粗鄙之人,鼠目寸光!”有一人说道,声音虽不大,但在这一片的赞同声中尤为突兀。

易枫也不禁将目光转去打量,只见此人玄衣着身,黑冠束发。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好一个妖冶俊美的少年郎。

少年郎见易枫望向自己,微笑回对,易枫亦笑着点了点头。

“你何故如此说我们?”之前高声阔谈的其中一人不满的问道。

少年郎起身赔礼道:“随意出口,在下失礼,诸位见谅,见谅。”

众人见其如此一说,也不再说什么,各自讨论去了。

少年郎端起自己的酒壶酒杯,径直走向易枫,问道:“可还有座?”

不等易枫回话,便直接坐到易枫对面。

易枫呆了呆,说道:“先生真乃率性之人。”

这时,小二也终于将菜端上。

少年郎自斟自饮,说道:“我名君邪,你我不必计较那些繁文缛节,我今十九,看你模样必比你大,你喊我大哥就行。”

易枫檫了檫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对君邪的跳脱着实无奈。这人的脑子咋长的?易枫暗想道。

君邪又自斟饮了一杯,看向易枫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我

坐过来就是和你聊天的。”

易枫再次檫了檫额头,说道:“先……大哥,有何见教?”

君邪手拿筷子夹菜,嘴里不满道:“我说了我叫君邪,不姓先,你叫我君大哥或者大哥就行。”

易枫连忙回道:“大哥说的是。”

“诶?你的菜你怎么不吃呀?快吃,快吃!别客气。”君邪嘴里嚼着菜嘟囔道。

易枫已经懒得去檫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了,便拿起筷子夹菜。

君邪将口中饭菜咽下之后,不满的看着易枫:“我来找你聊天的,你怎么就在吃菜。”

易枫彻底凌乱了,这人什么人呀?我真的就只是路过吃口饭而已,有这么难吗。

君邪看易枫呆在那里不说话,有些气愤道:“小弟为何呆在那里不说话,莫不是看不起大哥!”

易枫连忙赔礼,说道:“没有,绝对没有!小弟只是被大哥的伟岸风姿所震慑,一时呆滞。大哥有何高见,快说,快说!”

君邪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小弟还是很有眼光的嘛。不错,不错。”

易枫急忙提醒道:“大哥的高见呢?快说与小弟听。”再不把他拉回来,天知道他会扯多远。

君邪满脸疑惑:“高见,什么高见?”

易枫欲哭无泪,说道:“大哥为何而来?”

“找你聊天呀。”君邪满不在乎的答道。

易枫急忙说道:“那大哥快说。”

君邪自斟了杯酒,说道:“我先润润嗓子。”说完便一杯饮尽。随后才开口道:“之前那些乃世俗之人,只见眼前利益,夏虫不语冰,和他们说不清楚,我又憋不住话,看你比较顺眼就过来了。”

君邪又到了一杯酒,饮尽后说道:“你可知‘界变’?”

易枫回道:“略知一二。”

君邪苦笑道:“可惜生不逢时,没能赶上那次变革,少了几分乐趣,但好在那次变革还没有结束。”

“没有结束?”易枫不禁问道。

君邪看易枫一眼,回答道:“对,没有结束。”

君邪起身看着窗外的杨柳,说道:“这次变革想法是好的,也足够大胆,但不知什么原因变革出现了一些偏差。”

“原本变革后建立一个全新的大一统的政权,便能

真正完成变革的初始想法,但变革后期却出现了多个国家的情况。强的有三帝夏、虞、靖,他们曾经是变革的主要领导者,次一级的有八皇风、萧、沐、羽、梓、圭、啼、溟,他们或是变革者或是宗门的变体,以及那大大小小的多个小国家,构成了现在这纷乱的世界。变革并没有多大的成效,只是把宗门领导变为国家领导,扩大了领导范围和能力,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之后各方大佬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便出现了现在年年征战的情况。”

君邪说完便坐回座位自斟自饮。

十年深山老林的生活让易枫对外界知之甚少。至此易枫还是首次听人谈论天下大势,即便是穆青也未曾向易枫说过这些。

易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向君邪问道:“如此,大哥是要顺天下大势,欲做一代英豪?”

君邪鄙夷的看着他说道:“小弟,你有此思想与刚才那鼠目寸光之人有何区别。我辈应该寄情山水,游戏人间,把这当成一场游戏,成意如何,败亦如何,玩的开心就好。”

易枫赔礼道:“大哥教训的是,来喝酒,喝酒。”

“小弟若能如此想甚好。”君邪满意的点点头,随及又道:“你要喝酒自己喊,别碰我的酒。”

易枫尴尬的收回伸向酒壶的手,说道:“大哥说的是,小弟赔罪,便请大哥喝酒吧。”随及大喊:“小二,来两壶酒。”

君邪原本不在意,听到易枫要请自己喝酒,大喜道:“甚好,甚好。”

觥筹交错,两人已经微有醉意,相视而笑。

结账出酒楼后,君邪手里还拿着一酒壶,脸泛桃红,配着君邪那双丹凤眼与精致的脸庞,让盛装出阁的女子都自愧不如。

易枫抱拳对君邪道:“大哥欲去往哪?”

君邪对着酒壶的口兹了一口,回道:“准备去虞看看,你呢?”

“靖。”易枫答道。

“好,我们兄弟有缘再见。”君邪转身便离去了。

“大哥慢走,有缘再见。”见君邪头也没回,只是摆了摆手,易枫也转身离去。

离别后不久,君邪边走着边喝着酒,突然自己拍了下脑门“坏了,还不知道小弟叫什么?小弟也真是的,名字都不留。”随后看着酒壶道:“罢了,有缘自会相见。还是喝酒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第五章 见徐正则

多日的跋涉,易枫终于来到的了靖的都城。

望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听着小贩的叫卖声,江湖卖艺处的喝彩声,易枫不禁感叹:不愧为三大帝国之一的都城,足够壮观,也足够喧嚣。

“咕~”

易枫摸了摸肚子,暗道:“还是先找处地方落脚,再想办法进宫见帝,也不知道老师与这靖有何关系。”

易枫边想边走着,不多时还在思考中的易枫忽见前面有一酒楼,只见其装饰的富丽堂皇,碧瓦朱檐,雕栏玉砌,飞檐反宇;有一金花镶边的牌匾高挂楼阁,题字:醉乡楼。

易枫停止了思考,看着这富丽堂皇的酒楼,心想:我连日赶路,风餐露宿。既然已到目地,便奢侈一把。想罢,便提步进入。

易枫进酒楼,见人声鼎沸,不由感叹酒楼生意之好。易枫随意环顾四周后便去往柜台,“掌柜子,住店,一间上房。”

“好嘞您。”掌柜将手中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小二,带这位客官去一间上房。”

酒楼伙计小跑来,点头哈腰的对易枫说道:“这位公子,跟我来。”

易枫点了点头,跟着小二上楼了。

进客房后,易枫将包裹放下,打量着四周,随手将一点碎银扔给了小二,“随便上点酒菜。”

小二接住碎银,回声应是,便退下了。

易枫走到窗边,打开窗,望向外边,看着远处的皇宫,眉头紧皱,思索着如何才能进宫见帝。

思绪良久也终不得法,恰巧酒菜也已经端上,易枫收回了思绪,转向了那一桌的美食。

……

几日下来,易枫并没有找到进宫的契机。此时的易枫走在靖都城的街道上,眉头紧皱,低头沉思。

“早知道就向老师要些证明了,这样毫无目的寻找机会效果甚微呀。”易枫不禁暗道。几日的打探也让易枫知道自己老师与靖国的渊源,可惜自己身上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导致自己一直无法进宫。

易枫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中,无意间见徐府门旁聚集着不少人,心想闲来无事,便也踱步上前观看。

易枫挤身进去,只见一仆人在唾沫横飞的讲解,周围之人不时应和。

易枫在旁倾听了一会,才知这是徐老先生闲来无事

摆的一残局,破局者可成为徐府的门客。

易枫不禁欣喜,车到山前必有路,原本还苦于无路进宫,现在却有一良机在面前。

想罢,易枫便将目光投向了棋盘。

易枫注目一会后,便已了然于胸。再看旁边,已经有人挑战,有人受挫,不时摇摇头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

易枫看罢,也上前对那仆人作揖道:“在下愿一试。”

仆人打量了下他,说道:“那开始吧。”

易枫直身说道:“不忙。可知徐老先生所谓的破局是定要红方胜吗?”

仆人回道:“不让黑胜即可。”

“可有步数限制?”

“没有。”

“可有特殊要求?”

“没有!”

易枫再次问到:“可有纸笔?”

仆人不耐烦的回道:“没有!你到底下不下?”

易枫笑了笑,转身对周围的人问道:“诸位可有纸笔,借我一二。”

“我这有。”一负书箧的书生回道。

“多谢这位兄台。”易枫上前接过纸笔,便在纸上写了几字。书生在旁看着不禁连连称赞。

易枫写完,将纸折好,对书生笑了笑,便上前将纸递与仆人,说道:“麻烦这位将纸呈于徐老先生。”

仆人面色阴沉,不为所动。

易枫笑了,再次说道:“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请呈于徐老先生。”

仆人听罢,迟疑片刻,还是将纸接过,转身进入府中。

不多时,仆人便出来了。见易枫和那和书生在相谈,上前拱手到:“先生,刚才多有冒犯请见谅,老爷请你进府。”

易枫听罢,笑了笑,对书生拱手说道:“方才多谢大哥所借笔墨,小弟便先进去了。”

书生回礼,却也并未多说什么。

随后,易枫便与仆人进了徐府。

易枫进府内,不由的打量起四周,高低错落的建筑,主次分明。回廊起伏,水影长亭,别有风趣。

易枫跟着仆人左拐右转,走入了那湖心亭。易枫只见一老人坐于亭中,焚香煮茶,怡然自得。

易枫上前,见石桌上摆放着一盘象棋,旁边正是自己之前写的纸,但却没有打开。

易枫作揖道:“见过徐老先生。”

徐正则放下手中的竹镊子,开口道:“此局名为‘马跳檀溪’。你可看出其中凶险?”

易枫作揖回答道:“此局表面红方占据优势,实则其实是万败求一和。”说道这,易枫看了一眼徐正则接着道:“现在徐左相不正是万败求一和吗?”

徐正则哈哈大笑,打开那张易枫之前写的纸,上面正好写着:万败求一和。

徐正则笑着说道:“我现在的处境,只要稍微了解点政事的人都知道,你这有点取巧了。来!陪我下完这一盘残局,看看你是否有真材实料。”

易枫听后,说道:“那晚辈就献丑了。”随及坐于石凳上,持红子先行炮二进六,随后对方马6进4。

兵五进一,将4平5;前平五,马4进5……最后易枫六退六,起身拱手道:“献丑了。”

徐正则大笑,说道:“好棋艺!还未请教先生名讳?师承何处?”

易枫回道:“不敢,小生名为易枫。”

“好名字。”徐正则知道对方不愿透露太多,随及又问易枫“先生可愿在我徐府做一客卿?”

易枫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徐左相可想解决现在所苦恼的事?”

徐正则一听,不禁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针尖麦芒,需要的是势均力敌。而我能造那势。”易枫看着徐正则说道。

“先生所谋不小呀!”徐正则面色有点阴沉了。

易枫再次坐回了石凳上,指了指自己最后下的,“徐左相可还有高招?”

徐正则看看那红,又看看易枫,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易枫松了口气,“请徐左相为我引荐,我要见帝。”

徐正则惊讶的看着易枫,见他表情严肃,没有开玩笑,自己低头思索了会,才说道:“可以,我会为你举荐的。你等我消息便可。”

易枫欣喜道:“那就多谢徐老先生了。”

“哈,哈哈哈”徐正则听到对方对自己称呼的改变,笑道:“你个小机灵鬼!来,陪老夫好好下上几盘。”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你来我往一直下到了天黑,之后易枫谢绝了徐正则留宿的邀请,回酒店等徐正则的消息了。

第六章 一发千钧

易枫摇了摇有点胀痛的脑袋,看着昏暗的四周,眼中带着丝丝的冷冽。

易枫知道这是梦。事实上这昏暗的洞穴在过去的十年里不断的出现在易枫的梦境中。它是如同梦魇般的存在,不断地侵蚀着易枫。易枫也曾向穆青请教过,但穆青也不知所云,只说这其中隐藏着与易枫特殊的联系。具体是什么,穆青也无从知晓。

“嗒~嗒~”

一如既往的水滴声响彻着整个山洞。易枫虽然看不清洞内四周的情况,但十年来断断续续的梦到这里,从惊讶、惊奇到恐惧再到习以为常,已经让他对四周烂熟于心。

此时的易枫正在等待,等待那点点荧光的泛起。多年的接触让易枫知道,自己无法逃离这个梦魇,只有荧光泛起,汇聚成自己生活中的某些片段或者人物后,自己才能从这梦境逃回现实中去。

终于,有一两点荧光泛起,随后越来越多,越来越聚集。慢慢的汇聚成一个人,易枫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老师穆青。

随后光点分散,又再次汇聚成了一个人。易枫不禁傻眼,这次汇聚成的居然是自己。只见荧光汇聚成的易枫邪魅的笑着,透露着诡异和阴森。

易枫看着自己的“镜像”,不寒而栗,这是荧光第一次形成自己的形象。荧光汇聚成的“易枫”将手抬起伸向易枫,而此时的易枫犹如钉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啊~”

怪叫一声,易枫终于从梦魇中挣脱了出来。呆滞片刻后,易枫起身下床,倒了杯茶,坐在桌旁。一夜无话。

翌日,酒楼的小二告知易枫有人寻他。易枫简单的洗漱后便下楼,却见寻自己之人竟是几日前徐府门前的那个仆人。

“先生。”仆人见易枫下来拱手道。

“嗯。”易枫用手揉揉额头,随意道:“我们走吧。”

仆人知趣没再多说什么,只管在前带路。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徐府。易枫望着徐府的大门,暗想这徐老爷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可以把那位请到家里。

“先生?”仆人见易枫望着大门没有走动,不禁问道。

“没什么。”易枫摆了摆手,接着说道:“进去吧。”

进府后,同样的格局,再次来到了那湖心亭中。

湖心亭中已有两人在对弈,不时传来落子声和笑声。

易枫走进亭中,观棋不语。下棋双方你来我往,马行二步,将守三宫,连车重炮,马跳卧槽好不精彩。

不多久,车临头,马挂角,结束了这盘棋。

“帝上的棋艺越来越高了。”徐正则不声不响的拍了个马屁。而穆尘却不置可否。

易枫在旁看完这盘棋后,才首次将目光转向这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而对方

也首次看向他。

易枫心中不禁暗赞,风姿奇秀,神韵独超,真男人也。

“哈哈哈,好。”穆尘笑声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错不错。”

易枫作揖道:“帝上谬赞了。”

穆尘不满道:“贤侄,朝堂之下称呼我帝上可是太见外了。”

易枫一听,便已知对方已经查明了自己的底细,也不在矫情,行礼道:“侄儿拜见师叔。”

穆尘接着道:“你并未拜我大哥为师,师叔一称恐有不妥,你便唤我一声叔叔吧。”

徐正则在旁诧异的看了穆尘一眼,易枫不觉有他便唤了一声叔叔。

“哈哈哈,先坐下吧。”穆尘拂了拂胡须高兴道:“前几日我收到我那大哥的来信,告知我他那弟子已经下山,想在我这求个一官半职。因此你进都城后我便开始关注你了,到现在我发现你并非如你老师所说的那般不成器。”

易枫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徐正则在旁适时说道:“此子我那日初见便觉其非凡人。”

易枫在旁有些尴尬,便道“叔叔、徐老先生,两位莫在抬高小子了。小子的确如老师所说的不成器,所以……”易枫有些贱兮兮的看向两人。

两人见易枫如此顺杆上爬,不由觉得好笑,随后穆尘开口说道:“若是你无任何功绩,我也不好为你谋取官职呀。”

这老狐狸,真和老师一样老奸巨猾。易枫无奈道:“叔叔认为如何?”

“这样吧。”穆尘笑道:“东北方向有六个称王的国家,你若能拿下他们,我就授你一官半职。”

易枫一听,苦笑道:“叔叔倒是打了好算盘。”

“哦?”穆尘问道:“贤侄何出此言呢?”

易枫分析道:“靖国东北角乃溟梓两国夹缝之地。这两国贵为八皇,实力虽不能与靖相比,但也不弱,若两国合力,靖的东北面必受牵制。如今有这夹缝地为缓冲,靖、溟、梓三国又相互猜忌,还能相互牵制,若靖国取这夹缝地,那便切断了其他两国之间的联系,逼迫两国联合攻靖,那夹缝地未及时取到,便会深陷其中。而靖国南有萧国,西有沐国,都为八皇之一,到时萧沐两国若趁势攻起,靖国将腹背受敌。”

“不错,不错。”穆尘品了一口茶,“这茶真不错!徐爱卿这茶初品虽苦,回味却着实甘甜呀!”

徐正则也回应道:“帝上所说甚是,老臣也觉得这茶不错。”

易枫听二人对话,暗骂老狐狸,不得不说道:“侄儿有一计,能让这夹缝之地如此茶一般初品苦涩回味甘甜。”

穆尘听此,才将目光转向易枫,笑道:“贤侄深得我心,速说与我听。”

易枫装作没听见,望向徐正则:“徐老先生,那日对弈一日,颇不尽兴,

今日再战一日如何?”

徐正则满头大汗,你们叔叔侄两谈条件为什么都要拉上我。

穆尘也看不下徐正则左右为难的样子,开口道:“贤侄若能得这夹缝,我拜你为将。”

“还有!此次征战我要全权指挥。”

“好好好。”穆尘满口答应,“如此,你便将计谋说出吧。”

易枫见自己的要求都已经达到,便开口说道:“象棋似布阵,点子如点兵。你们应知有一残局叫‘一发千钧’,自己虽只有一兵一帅,却能与对方和棋。而靖的实力可不止一兵,若将一兵改为一。那么……”

穆尘听罢,说道:“你的意思是极快的夺取这夹缝之地?”

“正解”易枫回答:“在两国未反应过来之际迅速夺取,便如扼住两国之咽喉。随后我们再放出消息,同时交好两国,而两国消息沟通的通道即夹缝地已经被我们早早拿下,如此两国无法沟通,又再听到我们放出的消息,不管消息真假,两国必心生疑虑。如此便能拿下夹缝之地。当然若两国中真能交好其中之一,自然最好。”

穆尘听罢,说道:“此计虽妙,但早已有人想到,问题在于夹缝之地的六国无法短时间拿下。”

易枫笑了笑说道:“叔叔忘了我之前说的残局‘一发千钧’了吗?诚然,小股兵力无法短时间拿下夹缝之地,而大兵力的投入会造成靖国其他地方兵力空虚。如此不正像残局‘一发千钧’吗?对方士象齐全,五卒压境,双马双炮连带一,象征着夹缝之地六国强大的兵力。而我们仅有一兵,如今若将这一兵换成,便可一击必杀。”

易枫品了口茶,继续说道:“下棋除了看棋局如何外,还要看下的人是谁。还有,关键是这一,兵力贵精不贵多嘛。”

穆尘听罢,爽朗的大笑道:“不愧是我那大哥教出的学生,够自信,也够睿智。”说完丢给了易枫一块令牌,接着道:“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上朝,我便允你那一‘’。”

易枫收好令牌,眼巴巴的看着穆尘二人。

徐正则见状说道:“先生吃完晚宴再走吧,来与老夫下上几盘。”

易枫连忙欣喜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惹得旁边的穆尘直翻白眼。

饭后,易枫先行告退,徐正则望着无边的夜色,“帝上,臣内心有一疑惑。”

“说!”

徐正则拱了拱手,说道:“让其称呼帝上为叔叔,莫非此子身份不简单?”

穆尘冷冷的看了徐正则一眼。

“臣惶恐,不应妄加猜测。”

穆尘冷哼一声,“你既然已经站位了,就安心的站你的位。”

徐正则冷汗直冒,“臣知罪。”

穆尘也未再多说,拂袖而去。

第七章 命运的相逢

苍松翠柏立群山,清澈湖波水面宽。

官道上,易枫掀开帏裳,望着连绵的群山,嘴角勾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俊逸的面容带着那丝笑容让坐在旁边的菀青不由看呆了。

穆菀青至记事起就生活在深宫中,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的记忆中只有那高高的城墙和那个叫“义父”的男人。那个爱扮鬼脸,还强迫自己学习琴棋书画。

后来直到菀青长大,才知道这个男人叫穆尘,是靖国的最高权力者,而她自己只是一只在笼中的金丝雀,打扮的光鲜亮丽,但早晚是要送人的。

菀青认为自己的一生就将如此度过,直到有一日,菀青在宫中晃荡,见一年龄比自己略大的少年在几人的簇拥下走过。

常年居住在深宫的菀青除了自己的几个皇兄,就再也没有见过同龄人了,不由多看了那少年几眼。少年若有所感,转过头看见了菀青,愣了下,随及对其笑着点了点头。

菀青慌忙撇开目光,再转回来时,少年已经不知去向。

菀青昏昏沉沉的在宫中继续游荡,不知不觉来到奉天殿外,耳边充斥着群臣的议政声。猛地,菀青在这些声音中辨认出了一个比较稚嫩的声音,便偷偷的猫到奉天殿后面。

只见一少年在群臣中侃侃而谈,两旁大臣不时点头,不时摇头,随后她的义父拍案定论,留下了那少年便退朝了。

在菀青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穆尘与易枫两人相谈中便已走到菀青之前。

菀青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与两人迎面相撞,自己只好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易枫好笑的打量着这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而穆尘却满脸怪异,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穆尘互相介绍了双方,随后推脱自己有事,便让菀青领着易枫参观四周。

穆尘走后,菀青领着易枫参观四周,易枫也不时调笑着这个容易害羞的小女孩。年龄的相近,让两人有了更多的话语。不多时,两人便已经无话不谈。

易枫跟她诉说着外面的花花世界,这也是菀青第一

次听人说起宫外的世界。而菀青也对易枫倾诉着自己的遭遇与希望。

两人在宫中到处观览,直到晚霞漫天。

这将是菀青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也是她最痛苦的一天。若她没有遇到易枫,或许,她还会在平淡中收取那一丝平淡的快乐。

几日后,易枫誓师出征,军队人数不多,仅有三万骑兵,但这三万骑兵却是由后天武者组成的军队。

军贵精,不贵多。

菀青作为皇室成员也参加了誓师。

易枫在众人面前没有放豪言壮语激励士气,也没有缅怀抒情。只是单单说了一句:“我不会骑马,需要一马车。”

逗笑了众臣,也让穆尘尴尬不已。

马车备好,出征之际,易枫又要求公主穆菀青随行以鼓舞士气,众臣惊恐。而穆尘却像早已约好一般,并未多言,将菀青交于了易枫。

菀青还未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也踏上了征程。

如此,一坐马车的将军,一个公主带两丫鬟,三万精悍的骑兵,如此诡异的阵容洋洋洒洒的出发了。

“看什么呢?”易枫放下帏裳,见菀青双手托腮直直凝望着自己,不由问道。

菀青眼睛一眨不眨的回道:“看你。”

易枫被菀青看的有些尴尬,又掀开帏裳,假意看着车外的风景。

菀青看着尴尬的易枫,不由扑哧一笑,双手叉腰,傲娇道:“说!你是怎么把本公主骗出来的?”

易枫放下帏裳,配合道:“启禀公主殿下,我和帝上略微沟通了一下。”易枫笑了笑接着说道:“公主殿下就像小猪一样被卖到了宫外。哈哈哈。”

“好你的易枫,咬死你,咬死你。”

“公主殿下,在宫外你要叫我哥哥或者将军哦。哈哈哈……”

几月后,在易枫与菀青一路的嬉笑打闹中,军队终于来到了靖国东北角的边塞“翼郡”。

在郡内安置好军队后,易枫带着林浩宇三人去勘察地形。林浩宇三人为这三万骑兵的万夫长,同时也是三兄弟

易枫带着这三兄弟登上了城墙,立于女墙边,望向城外,一览无余。

“说说吧。有什么想法?”易枫转向三兄弟问道。

“将军。”林浩宇先开口道,“此郡以北皆一马平川,适合骑兵作战,不过……”

易枫接口道:“但说无妨。”

林浩宇抱拳道:“我方皆为骑兵,机动性强,可以以此处为中转站,快速出击攻打六国,但却无法迅速拿下全部六国。”

易枫沉思片刻,看着手里的地图和资料开口道:“我之前估计有误,帝上也仅能抽出三万精兵,而三万精兵兵力仅有这些小国总兵力的一半,若稳扎稳打,在拿下两国时,溟梓两巨头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靖国东北角必受牵制。若同时引战六国,假设六国每国仅调出一半的兵力也有近二十万的兵力,也不是我们能力敌的。”

“唉。”易枫叹了口气说道:“这六国没有表面弱,这棋也由‘一发千钧’变成‘千钧一发’了。”

“将军。”三弟林浩文不禁出声道。“不如我兄弟三人各带士兵一千,绕过城池,直袭其中三国的都城,控制他们的王上,再故伎重演,如此,六国不就被我们所控制?”

“不可。”易枫听罢,说道:“其一,我们不知其中虚实,若有先天武者,你三人便命丧黄泉;其二,即使无先天武者,你们千人与万人激战,也是凶多吉少;最后,这种小国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因此他们的王权不牢靠,你们即使成功劫持,他们也会另换新王。”

林浩文听后,抱拳道:“是属下孟浪了。”

易枫连忙道:“林将军不必如此,此计一改便能使用。”

三人一听忙问如何更改。

易枫回道:“将六国大军全部调出,你们便可趁虚而入。再驱狼吞虎,如此这般,我方便占尽优势,又能掩人耳目。”

三兄弟似懂非懂,易枫见此,只好说:“我今晚会考虑出具体步骤,明日再议。”

商定后,四人又省察了郡中粮仓、练武场等地后,易枫便先行告辞离去。

第八章 摆空城

次日清晨,郡守府衙内。林家三兄弟在一旁等待着易枫的命令。

易枫思绪良久,开口道:“林浩宇听令!”

林浩宇上前抱拳:“末将在。”

易枫道:“即刻起,你同时下战帖于六国,声势要大,不必顾忌溟梓两国。同时你放出消息,就说靖国率三十万大军前来,靖国公主亲自督战,势要拿下六国土地。”

“得令!”林浩宇抱拳退下。

“林浩轩、林浩文听令。”易枫接着道。

二人上前抱拳。

“你二人即刻起各率五千人绕过城池,进入六国腹地。在听到我们放出消息后,你二人派人放出我军仅有两万人的消息,势必造起声势。随后我会给你二人一张地图,先佯攻地图上标记的城池,若能拿下便拿下,拿下后夺取物资迅速撤离,不可恋战。以林浩文为总指挥。”易枫说完,对着林浩文道:“机灵点,见机行事,尽量破坏六国关系。最重要的是把人都活着带回来。”

“末将领命!”两人抱拳道。

易枫接着道:“在浩文二人率人离开后,降低我城巡查能力,允许敌方部分斥候搜查情报。”

“是!”林浩宇抱拳道。

易枫将手里的地图递给林浩文,说道:“即刻执行军令。”

三人抱拳行礼便下去了。

几日后,六国均得到战帖,同时得到消息靖国率三十万大军前来攻取六国,靖国公主亲自督战。这让六国惶惶不安,连忙聚集商讨。而溟梓两国得到消息后也暗自调整军队。

随后六国同盟各派一半国力前来抗靖,溟梓也警告靖国若再一意孤行,将援助六国一同抗靖。

当近二十万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压境翼郡,又传出消息说靖国此次仅派出两万骑兵来郡,随后各国斥候纷纷传回消息,翼郡中明面上的军队仅有两万。

溟梓两国如哑巴吃黄连,靖国如此兵力如何拿下六国同盟,出师无名呀。

同时六国同盟也列兵于翼郡城外,翼郡城门大开,却无人进攻。

城墙上,易枫与菀青在焚香煮茶。

“好你个死易枫,打着本公主的名号做坏事。”菀青噘着嘴,“这可是近二十万大军呀!”

易枫悠闲的品着手中的茶,说道:“说了多少遍在外面叫哥哥或者将军,还有你好歹是一帝国的公主,还怕这区区二十万人?”

“二十万,二十万呀!你才多少兵力,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易枫不为所动,继续悠闲的品着茶

,“所以兵力不够智商来凑。你放心,他们不会攻城的。”

“为什么?就凭你这空城计?”

“空城计当然只是摆摆样子。”易枫回答道:“关键是利益。天下事皆为利也,有利聚之,无利散之。我只不过是把利益摆于他们面前而已。”

易枫闻了闻手中茶杯的茶香,抬头道:“我们先放出我们率三十万大军攻打六国的消息,更拿你为挡箭牌坚定我们讨伐他们的决心,此时的六国都在生死存亡之际,有统一的目标,更确切一点是统一的利益。此时的六国可谓众志成城、上下一心。”

“随后当我们再放出我军仅有两万军队,再经过六国自己的斥候的确认,就这么大点城池,三十万的军队能藏在哪?即使藏着一些军队,也藏不了多少,六国知道自己的威胁消失了。此时原本的众志成城、上下一心成了笑话。各国本来就互有猜忌,此时本因事聚在一起,事情已经结束,各国需要提防的不是我们,而是自己的同盟。我摆出空城计只是给他们个台阶下,怕他们狗急跳墙。”

“若不摆空城计,他们可能一起攻打我们。我不敢下注赌博,所以,如今摆出空城计,他们便可以说怕城中有埋伏,不敢入内。毕竟谁也不想成为第一个进城的人,他们同样不敢赌。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只要托住他们的大军就好。”

菀青听得迷迷糊糊的,问道:“那他们现在互相猜忌,你为什么不主动出击逐个击破?”

易枫无语的看着菀青:“公主殿下,我一进攻,他们不是马上同盟打我了。二十万人呐,我还不够塞牙缝。”

菀青不满易枫这种态度,噘着嘴道:“那现在你们这样僵持着有什么用?”

易枫嘿嘿一笑:“你不觉得我放出消息的时候少说了一万人吗?那一万人确实被我藏起来了。”

之后在菀青的百般逼问下,易枫仍不透露任何消息。

夜晚的北风,苍凉中透着一丝冷冽。

“怎么样?”林浩文猫在一土丘后问道。

“嘿嘿!”林浩轩搓了搓手,有些兴奋,“弄来了两百套甲衣,还有三千兄弟在那打着游击。”

林浩文点了点头,说道:“想不到这里还有如此兵力,也好!我们来个驱狼吞虎。”

“待会你找几个轻功好的,箭法精湛的兄弟换上那两百套甲衣,射上几箭就跑。顺便叫另一边的那三千兄弟且战且退,将对方引来,我们坐看好戏。”林浩文顿了顿,又说道:“记住别恋战被拖进去,特别是你。”

“知道了,知道了,嗦!”林浩轩不耐烦的道:

“没什么事,我这就去安排了。”

说完便不再等林浩文答复,转身离开。

十几日后,易枫观察到对面二十万大军似乎出了点情况,军营的搭建有了点泾渭分明的味道,易枫嘿嘿一笑,让周围几个将领感觉莫名其妙,又有点毛骨悚然。

又几日过去,这种泾渭分明的现象更加明显,甚者爆发了几个小摩擦。

易枫摸了摸鼻子,也该动动了。“林浩宇听令。”

“末将在!”林浩宇抱拳道。

“你派人摸清对方粮草位置,尽快完成。”

“得令”林浩宇抱拳后便退下安排人员了。

易枫望着远处的二十万大军笑的更加阴险,让周围的几人不寒而栗。

晚上,易枫的桌上摆着一份对方的军事布妨与粮草位置的地图。易枫观察地图半响后,指出了几处粮草位置,“就烧了这几个地方,其他的碰都不要碰。”

安排好事后,易枫悠闲的喝着茶。旁边的菀青看的直咬牙“这家伙这几天神经兮兮的,还笑的那么阴险。迟早要他好看,哼!”

易枫似乎察觉到了菀青的愤懑,随便饮了几口茶便急忙逃了。让满是疑惑的菀青气的直跺脚。

夜晚,二十万大军的军营火光冲天,随后传来各种嘶吼声和兵器的碰撞声。

次日清晨,原本的二十万大军军营处只留下了些许的帐篷和尸体,二十万大军已经各自撤回了自己的国家。

众人惊讶的看着这场景,林浩宇不解的问:“将军,我们烧了对方的几个粮仓,对方为何没有合力攻打我们,反而相互血拼,今日还撤走了呢?”

“是呀,死易枫快说。”菀青也在旁边帮腔道。

易枫瞪了菀青一眼,说道:“之前我让林浩文等人先绕行进入六国腹地,之后六国才合围我们,所以他们算一奇兵,六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而我交于他们的地图中所标注之地皆是利益的冲突点,如此一来,六国首先想到不是我们袭击他们,而是他们原本的敌对国家,如此便产生了间隙。”

“之后这间隙越来越大,从他们分开扎营就可以看出,也由此我判断出了各国各自的粮仓。让林浩宇烧的是几个利益冲突国家的一方粮仓,在另一方粮仓没被烧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不是我们,而是对方烧的,如此便产生了混乱,我们却完全置身事外。这属于六国内部矛盾,溟梓也不好插手,否则我们就会插手。”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

易枫却望着后方靖都的方向,嘴角扬了扬:鱼来了,该收网了。

第九章 班师回朝

深夜,靖都城内。

穆尘看着手中易枫传回的信,笑了笑,对边上的人问道:“从西方军团和靖都禁军中抽调的十万武者大军出发没?”

“回帝上,昨日已经出发。”那人回道,看了看穆尘,欲言又止。

穆尘说道:“禁军长,有话直说便可。”

禁军长称是,问道:“帝上既然已经将六国交于易枫将军,为何现在又再派兵前往?”

穆尘奇怪的看着他,“你不会真以为三万后天武者大军就能拿下六国吧?”

穆尘起身,望着窗外的月色说道:“那日在徐左相府中,易枫说了一名为‘一发千钧’的残局。当时,他便已将自己所想全部告知于我。他会负责对付‘将’,现实不是棋局,总要有人来打理剩下的马炮的。”

“过来。”穆尘走到墙上挂着的地图前,对着禁军长说道:“这,这,还有这,这三个国家两个跟溟相连,一个跟梓相连,易枫要做的就是搅乱六国的水,而我们则顺势先拿下这三国,形成对外防守溟梓两国,对内围歼余下三国。”

“如今六国这潭水被易枫这么一搅,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们可以毫不费力的迅速拿下六国,溟梓两国想秋后算账,到时便可看成入侵我国领土,相信他们还没有那么笨。”

禁军长听后,不解的问:“那此次为何要任命易枫将军这闻所未闻的人前往?”

穆尘犀利的眼神瞬间盯着禁军长,禁军长吓得忙跪地求饶。

穆尘犀利的眼神转瞬即逝,和颜悦色的扶起下跪的禁军长:“爱卿说笑了。之所以任命易枫,其一,此计是他想出。其二,此次易枫计策环环相扣,若换一人中间难免出现偏差。即使易枫本人也未料事如神,迫不得已摆下空城计。爱卿多心了。”

同样的对话发生在一座府邸中。

“帝上可曾派出过军队?”一男子听到身后有声响,头也不回继续摆弄着自己的盆景。

“昨日已派出。”后方的人恭敬的道。

“哦?”男子放下手中刚折的枝叶,转过身露出了他那俊美绝伦的面容,“不出所料。”

“右相大人?”后方的人不解的问道。

男子洗了洗自己的手,“清辉,你是我的心腹,有话直说。”

清辉开口道:“此事透露着诸多疑点,虽说这易枫也有几分才情,但此事也可交由他人去办,为何帝上要选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男子擦干手看着清辉:“清辉,你成长了,直接看到了事情的本质。不过,这易枫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他这次的计谋可是环环相扣,还让外人不易看出。”

男子走到茶桌旁坐下,继续说道:“而且,我曾经调查过这小子,结果关于他的信息全部被别人掩盖了,此子如凭空蹦出一般。”

“此次他给别人制造了一种假象,待帝上派出的大军收取六国后,别人便会看到是帝上的大军收取了六国,而他只是走个过场,让人感觉他只是有点小聪明,难等大雅之堂。殊不知,在帝上大军到前,他已经内部瓦解了六国势力。此子不简单呀!”

“属下明白了

。”清辉给男子沏了杯茶,问道:“那这易枫可和徐左相有关?”

男子品了口茶,笑笑:“徐左相与他最多仅有举荐之情,我更担心的是帝上此次帮其背黑锅,让众人认为他无大才可言。这颇耐人寻味。”

“大人是说此子与帝上有关?”

男子看着窗外月色回了句:“今晚的月,很圆!”

翼郡,林家两兄弟率人回城。

数日的敌国奔袭,万人精兵死伤过半。

易枫看着归来的众人,嘴角一阵抽搐,“林浩文!”

一身着布衣满脸尘土的男子从众人之中走出。

易枫盯着他,森然道:“给我个解释。”

林浩文不发一言,易枫气急,“五十大板。”周围人欲求情,易枫吐出军令二字便拂袖而去。

夜晚,易枫来到林浩文的门外。

“老三,那将军太不讲情面。我找他评理去。”林浩轩看着林浩文躺在床上,后背皮开肉绽,愤懑道。

“呵呵,老二,你刚刚那句话第一次让我觉得你像个二哥样。”

“老三,你!”林浩轩被抢了一句,不由怒目道。

“好了!”林浩宇在旁终于发话,“老二,老三还躺着,你瞪眼给谁看!还有老三,都躺着床上了,你就消停会。”

此言一出,林浩轩与林浩文瞬间安静了。

“至于将军……”

“至于我如何?”听到林浩宇的话,易枫步入房门说道。

“将军!”林浩宇一惊,“末将……”

易枫摆了摆手,“我的确做的有些不近人情,你们三兄弟抱怨几句也正常。”

“末将不敢。”林浩宇抱拳道。

易枫玩笑道:“这可就显得有些虚伪喽。在下这不是前来请罪了吗?难不成还要负荆?”

四人相视,哈哈大笑。

谈笑后,易枫正色道:“林浩文,此次罚你,你可服气?”

林浩文也收敛了笑容,“末将自知没保护好兄弟,没完成将军的嘱托。末将,服气!”

易枫点了点头,疑惑道:“按理你们不应有此损失,为何如此损兵折将,还灰头土脸的跑回?”

“末将原本也欲将此事告与将军。”林浩文回忆道:“我们按将军所托,兵分两路进入夹缝之地,一边散布消息的同时,也在佯攻着将军所标注的城池。”

“那日我们如往常一般佯攻敌方,却发现敌方实力极强,兵力也不是小数。无奈之下我联系了老二林浩轩,我二人兵合一处,派三千骚扰一方,再集结两百好手穿上那方的甲衣去佯攻。”

“驱狼吞虎,借刀杀人!”易枫赞道。

“不错。”林浩文接着道:“事实也如我们所想,两方误认为是对方先行攻击,计划如约执行。只是……”

“只是?”易枫皱眉道。

林浩轩在旁急不可耐,“我来说吧,说件事慢慢吞吞,娘们一样。”

“只是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先天武者,并且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我和老三合力对他也着实不敌。而交战双方也发现我们

,停战合击我们。无奈下,我和老三等二十个后天后期的合攻那个先天武者。其他兄弟趁乱逃离,在之后我们兄弟散的散,死的死,重聚时不足半数!”

林浩轩一口气将全部讲完,谈到万人死伤半数时,双目赤红。

易枫叹了口气:“浩文啊,我错怪你了。”

林浩文眼睛有些泛红,“将军,末将本来就有罪,是末将自己没保护好他们。”

“放心!此仇必以血偿!”易枫注视着林浩文。

“将军,对方有人已知你的计划,是否?”林浩宇在旁担心道。

“无妨,大势如此。仅他一人所知又如何?”易枫满怀豪情道:“今日我便立誓,必拿下夹缝,诛杀先天!”

林家三兄弟见此,亦在旁重复易枫刚才话语。

几日后,易枫得到大军到来的消息,亲率全部兵力两万四千骑兵与之配合,三管齐下,同时攻打三国城池。

因之前六国间的相互消耗以及靖国强大的兵力,靖国如入无人之境,在短短一月时间迅速侵占三国土地。随后在警告溟梓两国此三国已为靖国领土的同时,围歼余下三国。

短短半月,靖国顺势拿下余下三国,让还在与靖国谈判的溟梓两国措手不及。

一个半月,迅速拿下六国,虽然之前六国已经有了很大的内耗,但不可否认靖国的强大。

期间,那先天武者也曾出现,是一王国王上老祖,最终也被万箭穿心而死。

此次靖国拿下六个王国也是变相的向八皇警告,三个帝国与他们八个皇国实力上依旧有不小的差距。

在周围的强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仍能抽出兵力灭掉六个王国。这,就是帝国。这,就是实力。

而本次战争的主人公,易枫。被世人认为只是走个过场的将军,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那派去的十万大军,靖国的帝上穆尘似乎也默认了这种说法,这让易枫多了个外号“便宜将军”。而这也是易枫所需要的。

班师回朝,十万大军被留在那里镇守新得的土地,。而易枫则率着自己刚到两万的骑兵慢悠悠的回靖都。

马车上,易枫和菀青依旧嬉笑打闹,但似乎总是菀青吃亏。

这是菀青第一次出宫,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见战争场面……太多的第一次。这些在她记忆中的四角天空是不曾有过的。也正是这么多的新鲜感,让她更加喜欢呆在易枫身边。在两人不知不觉的相处时命运的齿轮已经运转。

若没有认识易枫,没有与他有那么多的美好回忆。或许,那一剑在刺穿心脏的时候,心,就不会那么痛。

可惜,没有如果。

“想什么呢?”易枫见菀青眼里泛着泪,不由问道。

“没什么。”菀青拭去眼角的泪水,“易枫,我真的好开心,这一次我见到了好多自己没有见到的东西。”

易枫宠溺的笑了笑,捏着菀青的脸说道:“提醒了多少次,叫哥哥。怎么说在关系上我也算是你哥哥。”

“我就不,死易枫。”菀青张牙舞爪的扑向易枫,易枫侧身闪躲,提手按着她头乱揉一通。看着菀青生气的样子哈哈大笑。

第十章 叶清川

新界十一年初,易枫班师回朝,官拜三品平北将军,赐府邸一座,奴仆千人,赏金百两。

适夜,易枫约了林家三兄弟去往醉乡楼。一来,庆祝此次四人建功,从此林家三兄弟也归于易枫旗下;二来,易枫也将度过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醉乡楼,碧瓦朱檐,雕栏玉砌,飞檐反宇,非达官显贵富甲一方之人难以消费。

四人结伴,入一雅间,叫了几碟小菜,几坛酒。

醉乡楼位于夜市之中,花楼之旁,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好不热闹。

“清辉,他们可是进了这酒楼?”一男子站于醉乡楼前,望着匾额问道。

“是的。”叶清辉在旁恭敬的道,随及问道:“大人为何如此煞费苦心?”

男子笑着走进酒楼,“他值得如此。”

易枫四人在雅间中高谈阔饮,适时,传来敲门声,开门后,两人走入。

“在下叶清川,希望没有叨扰各位。”叶清川作揖行礼,打量着易枫。如墨眼睛,剑眉星目,薄唇白齿,脸庞还略显稚嫩,一件白衣加身,身上再无过多装饰,简单、英气。

易枫起身回礼,“右相大人过谦了,前次未能在朝堂上与君相识,我曾深感遗憾。”说话的同时,易枫也在打量着叶清川,邪异的重瞳,高挺的鼻梁,面若明月,眉如画,一身蓝色的锦袍,手持白扇,头束金冠,腰束龙纹蓝带,配一双蛟玉扣,雍容华贵亦温文尔雅。

“请坐!”易枫先收回了目光,转而说道。

众人入座,易枫对这清辉问道:“还问请教先生名讳?”

“小人叶清辉,怎敢在易将军和林家三将军面前妄称先生。”清辉回道。

“先生,客气了。我也只是一‘便宜将军’而已。”

清川听闻接口道:“易兄这‘便宜将军’可是一点也不便宜。”

易枫问道:“右相大人何出此言?”

清川笑眯眯的看着易枫:“我唤你易兄,你却称我官职,似乎不妥。”

“叶兄。”易枫也笑了笑,“如此这般,叶兄可告知于我,这如何不便宜?”

“三品职位,府邸一座,仆人一千,黄金百两,可还便宜?”清川笑着看易枫。

易枫一愣,随及哈哈大笑,“哈哈哈,确实不便宜,叶兄高见。”随后一转说道:“可惜如此财富在叶兄眼里却如九牛一毛,还是太便宜了。”

“积水成渠,多多益善。我可不觉得这财富便宜。”

两人相互对视,随及同时移开视线,哈哈大笑,惹得周围四人莫名其妙。

之后觥筹交错,几人也相谈甚欢,不知时日。

离别之际,清川忽问:“今晚可也是易兄的生辰?”

易枫回道:“正是。”

“易兄今年几何?”

“十八。”

“十八呀。”清川嚷嚷道,又问道:“易兄似乎与穆菀青公主很熟?”

“不是很熟。”易枫看了眼清川,说道:“或许我与公主年龄相仿,而公主又未曾出过皇宫,因此与我有些亲近,帝上见此,便让我带公主外出一番。”

清川看着易枫,“原来如此。易兄倒是好运,能得公主青睐。”

“叶兄说笑了,我仅将公主当妹妹看待而已。”易枫笑道。

“哈哈哈”清川说道:“能把公主当成妹妹,我也能沾沾易兄的光。”

易枫回敬道:“莫非叶兄平时不敢?”

清川大笑不做回答,便告辞分别。

几人分别后,易枫回府途中问林家三兄弟:“你们感觉今晚这叶清川如何。”

林浩文思考了下说道:“这人着实不简单,谈吐得体,心思缜密,城府深不可测呀。”

易枫说道:“这是自然,从他来醉乡楼便可见一斑。朝堂之上,众臣未必全部熟识,更何况他这种身居高位的。能入他眼的人少之又少。他既想了解我,又拉不下面子来我府上,便安排了此次‘巧合’,让外人感觉是与我们在醉乡楼相遇。”

林浩文接口道:“而且那个叶清辉也是滴水不

漏,交谈间熟轻避重。他们主仆二人,看似主仆,实际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呀。”

易枫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个难缠的对手,而且已经开始注意我们了。今天晚上,他明显有备而来,言语间也有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就像一只潜伏在深渊里的蛟龙,风平浪静的水面下,已经开始显露嗜人的獠牙。”

“可惜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今晚也没有打探出来。”易枫抬头望了望夜色,“不过我想,今晚他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叶清川与叶清辉也在对话。

“你今晚觉得他们四人如何?”叶清川问道。

“大人,那易枫果真狡猾,说话滴水不漏。而那林家三兄弟,林浩文也有一定城府,曾多次试探。至于林浩宇和林浩轩他们虽无城府可言,但也知道谨慎而言减少错误。”

清川点点头,“的确如此,这易枫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仍能稳扎稳打甚至倒打一耙,由此可见一斑。那林家三兄弟也是聪明人,特别那老三林浩文,假以时日又是另一个易枫。”

清川合上扇子,“今晚未能得到理想的全部,不过好在也不是毫无收获。我应该知道这易枫的身份了。”

清辉一喜,问道:“大人知道他的来历了。”

“**不离十了。”清川说道:“当今乱世如此年轻便有如此才能,据我所知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能教的出来,再加上他与帝上的关系。只可能是那个人了。”

“他虽否认了与帝上之间的关系,还反将我一军,不过终究还是让我抓到了破绽。”清川自信的说道。

清川说完,沉思了片刻,才继续道:“若一切真如我所设想,那么这个人将和徐正则一样棘手,甚至犹有过之。希望他不要和徐正则一样碍眼。”

同样的话也从易枫口中说出,初次的正式见面,与生俱来的默契使得两人便已将对方摆放在了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位置。

命运的交织,见证了他们默契的产生。而这份默契成就了他们两人,也让他们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第十一章 惊变

一凛玄毛,点点的白雪散落在额头处,黑夜映衬着那双双碧绿的眼。

猛然,一声长啸贯彻丛林,群狼伺机而动,撕咬、嚎叫,弱肉强食,不过如此。

新界十一年初,仅在靖国夺取夹缝之地后,夏国借道啼国直袭羽国。打破了世间表面的和平,宣示着三帝最强的实力,更标榜着,乱世!

各王国人人自危,帝国与皇国摩拳擦掌,而作为率先受到冲击的羽国,也应措手不及而节节败退。

靖国朝堂上,死一般的寂静。

“说说吧,如今羽国求援,我们如何以对?”穆尘打破了这份寂静。

众臣仍低头沉默以对,穆尘无奈将目光转向清川。

清川见状,沉思片刻,便上前说道:“帝上,臣认为不妥。”

穆尘眉头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清川侃侃而谈:“众所周知羽国前身是宗门云宗,先天武者不在少数,实力不弱,现今若贸然插入羽与夏的战争实属不智。其次,我们若要援助羽国势必借道沐国,这又是一隐患。”

“臣复议。”

“臣也认同叶右相的看法。”

几个叶清川阵营的见此,忙表决心。

徐正则轻蔑的看着趋炎附势的几人,站出来持笏道:“臣认为叶右相所言不妥。”

穆尘看向徐正则:“徐左相有何见解?”

“臣认为我国理应援助羽国。”徐正则用余光扫了清川一眼,清川微笑以对。

徐正则接着说道:“羽国居于大陆中央地带,夏若攻下羽,则进可攻退可守。羽虽有先天武者数名,但终究双拳难得四手。而且啼借道于夏,此乃危险的信号,如此我国可以借道于沐,一来援助羽与之交好,二来我国可借此与沐国相交。”

清川笑了笑,“左相好计策!放着强大的夏国不交好,却要去援助一弱国,真乃良策!”

徐正则针锋相对:“右相与虎谋皮,小心被虎反弑。”

“左相未尝不曾与虎谋皮?”一站在清川边上的官员出口道。

“你是?”徐正则看向那官员。

官员不满道:“右都御史赵平之。”

徐正则笑道:“原来是都御史大人,老朽老了,分不出都御史与叶右相仆从,望都御史大人见谅。”

“你……”赵平之咬牙看着徐正则。

清川用眼神制止赵平之,笑着对徐正则说道:“徐大人老了,不

如早日解甲归田。”

“够了。”穆尘不怒自威:“朝堂之上如此吵闹如泼妇骂街,成何体统!”

穆尘扫视了众人,“易枫,你来说说。”

易枫原想自身世外,却不料穆尘突然问他,便毫不犹豫站出道:“臣认为,战!”

清川听此,眯着眼看了看易枫。

易枫接着道:“臣愿请战,助羽抗夏。”

穆尘沉默以对。易枫见此,也退回不再言语。

穆尘又询问几人,皆各执一词,一日朝无果而终。

“大人,帝上请大人到书房一叙。”散朝后,一公公在易枫将离去之时对其说道。

易枫听后便提步走向书房。

书房内,穆尘率先开口道:“听闻前几天叶清川私下与你在醉乡楼偶遇?”

“是。”易枫随意的回答道:“那日是臣的生辰,特此前往醉乡楼,不想与右相偶遇。”

“真是偶遇?”穆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是。”

“今日朝堂之上,你可曾看出什么?”穆尘开口问道。

易枫想了想,说道:“朝堂之上叶徐两党针锋相对,不过臣不明白,今日所见,似乎叶清川他们更有权势,帝上为何还要打压徐正则?”

穆尘笑了笑:“贤侄,你想看懂一个人,先要了解他。了解他的所作所为,了解他的性格,了解他所需要的。”

“叶清川此人所作所为只顾利益,只求利益的最大化,他的功利心从不掩饰,他所求的无非是表现自己。他若为将,可镇一方;若为官,可国强民富;若为君,便是亡国之君。”

穆尘说道此处,忽然问道:“贤侄,你老师可曾教你为君之道?”

易枫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老师不曾教过。”

穆尘盯着易枫看了会,才笑道:“贤侄不必紧张,再说这徐正则。”

“徐正则表面一团和气,看似忧国忧民,实则城府极深,若非我发现他参与了皇权的斗争与太子暗中勾结,我或许也认为他是一为国为民的好官。”

说道这,穆尘再次看向易枫道:“易枫,你的目的我知道,希望你的目的一直如此,也止步于此。”

易枫笑了,“帝上放心,我是表里如一。”

“哈哈哈。”穆尘笑道:“如此甚好!”

忽然听见门后有动静,穆尘笑道:“有空多陪陪菀青,这孩子挺喜欢和你相处的。”

易枫也是会心一笑。

右相府中,清川摆弄着盆景。清辉站于一旁。

“清辉,你看我这‘白鹤亮翅’如何?”

叶清辉在一旁恭敬的道:“大人这‘白鹤亮翅’不但身具其形,更具其神。”

清川笑道:“你何时也会拍马屁了?”

“白鹤亮翅虽展现了白鹤的美丽,也将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下。”

“大人的意思是帝上终会出兵对夏?”清辉猜测到。

清川揶揄的看着清辉说道:“清辉,我可没说帝上会出兵。我所说只不过是徐左相既与虎谋皮,便应弊去锋芒,仅此而已。”

清辉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大人,随及似乎想到了什么,“大人,那易枫在朝堂之上站在徐左相阵营,是否?”

清川转身再次摆弄自己的‘白鹤亮翅’,“你这次猜错了,易枫的态度仅是验证了我心中的猜想。”

皇宫中,菀青正撅着小嘴,双手使劲的捏着易枫的脸颊,“死易枫,你是不是忘记我了,回靖都以后就没有来找过我。”

“疼,疼,疼,轻点。”易枫只觉自己两颊被捏的疼痛不已。

菀青听到易枫的求饶,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在加力了几分,嘴上也不轻饶。

一会,易枫也不再喊叫求饶,疼麻了。

菀青自觉无趣,便也松手,不过却要求了一堆条件。

易枫据理力争,最后在对方同意叫自己哥哥而不是死易枫的前提下,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易枫摸了摸自己泛红的双颊,痛!

“死易枫,要不是……”在易枫瞪眼之下,菀青改口阴阳怪气的道:“哥哥……要不是你不来看我,我也不会这么用力。”

听着那声怪里怪气的哥哥,易枫直翻白眼,认识你是我的错。随及易枫似想到什么,问道:“菀青,听说你是帝上认的义女,你可知你的身世?”

菀青听言,茫然的摇了摇头。

帝上刻意安排易枫与菀青相处,易枫虽知其中有所蹊跷,但也不解其意,加之他对这初见胆小如鼠,如今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也是真正的喜欢。

菀青看易枫在发呆,问道:“易……哥哥,在想什么?”

“没什么。”易枫看着有点阴沉的天空道:“要下雨了。”

“嗯,要下雨了。”菀青在旁附和道。

话语刚落,天空下落小雨几滴,随后淅淅沥沥下起了初春第一场雨。

第十二章 离去

狼的本质就是嗜血,没有猎物它们会去寻找猎物,发现猎物它们会去追逐猎物;狼的本心就是野心,面对猎物它们会凶猛的奔跑,面对强敌它们明智的对抗;斗勇斗智,为了领地,也为了生存。

看着城外的遍野尸横,折戟沉沙,沅芷沉默。

何须马革裹尸还,青山处处忠骨埋。

沅芷默然的看着一切,云宗宗主之女,羽国正统公主,羽国未来女皇,多么光鲜亮丽的称号。

这一刻,如此的可笑、苍白。

“虞、靖可有消息?”沅芷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愤怒、以及那份不言的恐惧。

“启禀公主殿下,靖国与我国相隔一个沐国,如今还未有消息传回,虞国似乎也在观望靖国的态度。”沅芷旁边的一名侍卫回道。

沅芷轻蔑一笑,他们都是一群狼,没有利益的战斗他们是不会参加的,不过好在,这次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所缺的只是时间。

三帝迟早要分高下,羽国处各大国中间,谁取了羽,谁就先有了主动权。如今,将三大帝国都拉进羽的这场战争中,才可能在旋涡中寻一救命水草。

只是这水草的代价太大。

靖国朝堂上,穆尘已经下定了决心,虽与夏结盟无疑强强联合,但作为三帝的尊严让他知道,自己不会与夏妥协。尊严有时高于利益。

“我决定助于抗夏。”穆尘的话已经决定靖国将不再安宁。“任大将军严奕为助羽正将,统兵十万前去助羽,平北将军易枫为助羽副将,辅助将军严奕。”

一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男子与易枫一起走出,“臣领旨。”

穆尘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任徐左相为监军,并负责借道沐国等问题,可先行出发。”

徐正则站出,“老臣领旨。”

“其余大臣各司其职,退朝。”说完,穆尘便拂袖离去。

这便是帝王,平时似一蛟龙蛰伏于深渊之中,或明或暗维持着官场势力的平衡,让人难以看清其真实面目;待蛟龙出渊便是雷霆万顷,势如猛虎气吞山河。

“易将军真是年轻有为呀!”易枫一看是严奕正向自己走来,龙行虎步,好不威风。

易枫行礼道:“老将军客气,老将军才是老骥伏枥,宝刀未老。”

严奕大笑,拂须道:“我乃粗人,不会咬文嚼字,不过你小子对我胃口,这次远征可还坐马车?”

“当然!”易枫理所当然道,“小子不会骑马,自然是要坐马车。”

严奕如被扼住喉咙,笑声截然而至,原本想挤兑这小子,想不到对方还打蛇上棍,只好无奈的摇摇头,“你小子可不要拖我军行程。”

“小子知道。”易枫笑着作揖道。

“哈哈哈,看来易将军的‘便宜将军’要改成‘马车将军’了。”徐正则的声音适时的传来。

易枫也不禁有点脸红,“二位不要在挤兑小子了,小子此次还得仰仗二位。”

徐正则笑道:“好说,好说,如今我将先行一步打通关卡,你可与我一行?”

严奕在旁笑看着,未曾搭腔。

“如此小子先多谢徐左相了。”易枫笑道。

“客气客气。”徐左相回道:“再怎么说也是老夫将你引入官场的,如此说来我们可是颇有渊源。”

易枫在旁点头:“那是那是,徐老说的对。”

徐正则大笑,随及说道:“两位你们聊,我这监军要先行一步了。”

严奕看着徐正则的背影说道:“易枫,你小子行事合我胃口,我给你提个醒,这徐左相是在与虎谋皮,虽然这虎还只是小老虎,但老虎终会咬人。还有如今这靖国还是帝上的,你小子要机灵点便离他远点。”

易枫听闻开口称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大将军不简单,粗中有细。

平北将军府中,易枫在与林家三兄弟商议此次远征,忽闻阵阵喊声。

“易枫,死易枫,本公主来找你玩了,你在哪?”

待易枫听清喊话的内容,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就先说道这,后面再商议。”说完,便走了出书房。

“死易……哥哥,原来你在这,我来找你玩了。”在易枫的目光下,菀青生生把那枫字咽了回去。

易枫撇了撇,问道:“你怎么来了,帝上让你出宫了?”

一听此,菀青立马道:“死……哥哥,你还好意思说,这次去助羽怎么不告诉我?”

易枫疑惑道:“告诉你干嘛,又不是去玩。”

“那上次你还带我去玩了。”

易枫不禁有些头大,“上次是上次,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菀青撅着小嘴不满道。

“上次我们有把握保证你的安全,这次没有,而且也不是本土作战,再者……,说不清,反正你不能去!”易枫解释的时候见菀青懵懵懂懂的,就知道解释不清楚,与其如此,不如不解释。

菀青眼角挂这两点泪,楚楚可怜,“我就知道你不想带我去,要不是父皇告诉我,我都还不知道。死易枫,你最坏了,我恨你。”说完,菀青便转身跑开。

林家三兄弟在一旁挤眉弄眼示意易枫快去追,易枫撇撇嘴,“无聊,小孩心性。”说完便转身进屋了。

三兄弟有些凌乱,小孩心性,好像你与公主是同龄,好意思说人家。

菀青跑出府外,见易枫没有追出,擦去了挂在眼角的两点眼泪,心里恶狠狠的想到:死易枫,你死定了,那些“条约”你全部违背了,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边想着边走入轿中,咬牙切齿道:“回宫!”

左相府中,徐正则正与一青年交谈。

“徐老,我父皇似乎很器重那个易枫,你可知他的来历?”青年开口道。

徐正则回道:“老臣不知,帝上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而且老臣曾派人查过他的底,却发现有多方势力在阻挠。”

“多方势力?”青年疑惑道:“除了父皇,还能有谁?这易枫不简单呀!”

“的确不简单,此子虽年轻但才思过人,而且极会隐藏自己,从‘便宜将军’这个称号就可看出。”

青年皱了皱眉,问道“徐老,你说他会不会是父皇的私生子,若真是如此,照现在看他可是威胁到我的地位呀!”

徐正则思考了下,说道:“虽然可能很小,但不无这种可能。”

青年一听,道:“如今老二老三被我死死的压着,如若他真是,那多少有些变数。”

徐正则道:“太子请放心,老臣会尽力拉拢他,即使拉拢不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而已,对我们的计划也无关紧要。”

青年有些不高兴,“我要的是万无一失,再小的变数都不能忽略,先尽量拉拢他,套他的底,实在不行,借这次机会,把他……”青年做了一手势。

徐正则感到丝丝杀意,后脊背不由一凉。

第十三章 易正

夜晚,月如钩,晚风冷冽,易枫独自一人坐于庭院中,桌上摆放着一壶浊酒,三两碟小菜。

易枫看着桌上的酒菜,“娘,这是孩儿自己炒的几碟小菜,您尝尝吧。”

易枫说着,把菜夹到旁边的空碗之中。眼中泛着点点泪花,易枫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挤了回去。

“娘,你知道吗?孩儿这些年过的很苦,孩儿忘不了那日,忘不了我们的宗门,忘不了你。”眼泪再次在易枫的眼眶中打转。

“娘,你知道吗?孩儿忘不了你,忘不了宗门,可孩儿却不敢想你们;大仇未报,孩儿不敢想你们。”

“娘,你知道吗?孩儿想你了,真的好想好想。”终于,眼泪从易枫的眼眶中流出。

“直到今天,直到今天,孩儿终于要去面对我们的仇人了。娘,孩儿终于要面对我们的仇人了,孩儿会为你报仇的,孩儿一定会为你报仇。”易枫眼泪还在流淌,却神经质的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易枫又哭了起来,“娘,孩儿过的好苦,孩儿好想你。”

哭哭笑笑,易枫如失心疯般疯狂的发泄着内心的情感,多年的积压,让他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似疯癫般的发泄之后,易枫坐在石凳上,看着面前碗里的菜,如孩童般痴痴的笑着。

“娘,好吃吗?”

靖国发檄文正式谴责夏国的行为,并将排兵前往羽国支援,随后虞国也呼应靖国,同样谴责夏国的行为,并将援助羽国。一时间,各国的焦点全部聚集在了羽国,三大帝国都已经卷入了这场纷乱中。

乱世,来了。

靖国出征台上,严奕望着七万英杰子弟,英姿飒爽,器宇轩昂,满腔的热血迸发出两个字,“出发。”

旌旗蔽空,战鼓闷雷。金戈铁马,手中剑,出征台上将军立。美人泪,英雄酒,万里赴关斩敌寇,百战沙场黄金甲。笑青天,傲骄阳,欲上九天揽日月,狂风当歌雄鹰翔。

穆尘等人在城墙之上看着严奕的风采。他立于那,就是一面旗帜,就是一把利剑。将若猛虎,士如群狼,这就是靖国大将军严奕。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易将军再想什么?”徐正则看着易枫掀起帏裳望着外面,不又问道。

几日之前,易枫便带着林浩宇三人及其部下先行借着护送徐正则的名义,向穆尘辞行。

而徐正则也想试图拉拢易枫,便同意与其一同前往。结果,路上易枫并未开口与自己交谈,徐正则无奈,只好主动开腔,打破沉寂。

易枫发下帏裳,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正则,开口道:“没什么,徐监军,我只是觉得崇山峻岭,松柏直立,风景不错多看两眼罢了。”

徐正则一听,开口道:“将军可喜欢这风景?”

“谈不上喜欢,美好的事物看多了也会厌烦

。”易枫笑眯眯的回答道。

徐正则又问道:“那将军喜欢什么?”

易枫回问道:“不知徐监军有什么?”

徐正则一愣,没想到易枫会这么问,随及反应过来,说道:“将军喜欢什么我就有什么。”

易枫一笑,“徐监军说笑了,我若喜欢天上的星星明月,监军还能有?”

徐正则自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将军喜欢这星星明月有何不可。”

易枫笑道:“可惜这天下是帝上的天下,还不全是,而且星星明月可不是天上,它们可在天上。”

徐正则吃了一个哑巴亏,也不气馁,继续道:“将军说的是现在的天下,将来谁又说的清呢?”

易枫笑着回道:“我更喜欢活在当下。”

听到此,徐正则也知道没什么希望了。“罢了,过几日再劝劝他,实在不行,就只能……”徐正则内心想道。

易枫看了眼徐正则,便拉起帏裳将目光再次转向外面。

几十日的跋涉,众人终于来到了靖国边境。期间,徐正则曾多次暗示拉拢易枫,可易枫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不由让徐正则直恨的咬牙切齿。

因之前已派人联系沐国,因此,当易枫等人来到边境时,沐国已有人恭候多时。

“大人,他们这是?”林浩轩问道。

易枫撇了一眼,说道:“来谈判的,这沐国临近羽国,羽国如若被灭国,下一个就是他们沐国,他们不欢迎我们也就罢了,还想从中获利,可笑。”

林浩轩听后说道:“大人,那……”

“不急,这是归徐监军管,我们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就行。”说着,易枫还特意看看徐正则。

徐正则见易枫看向自己,无奈摇头,只好走上前去客套。“在下为此次靖国派往羽国援助的监军徐正则,阁下是?”

“在下沐国左相易正,徐监军幸会。”对方一个方正国脸,满身贵气的男子说道。

易枫听到对方名字,不由看向对方。

“巧了,易左相,我这边有个姓易的将军。”徐正则笑着看向易枫,“说不定,你们曾经还是一家。”

徐正则说话的同时,还在观察这两人的表情,却发现没有什么异样,不由有些失望。

“见过易左相。”易枫抱拳道。

易正回礼:“易将军客气了。”

随及,两人相视而笑。

“来,众人也不要在外面,进城中一叙。”或许是因为姓氏的相同,易正对易枫等人亲近了许多。

城主府内,易正设宴款待易枫等人,而对于借道之事只字不提,易枫等人虽然疑惑,但也不便说什么。

次日,易正才邀请易枫等人来详谈借道问题。

见那地图上的勾勾画画,易枫与徐正则会心一笑,知道了昨

日为何款待他们,却拖到今日才商讨借道。

易正见易枫二人看着地图,知道自己等人的心思被看穿,不禁有点脸红,开口道:“徐监军、易将军,这借道不是小事,你们……”

徐正则插口道:“易左相放心,我们理解。”

易正闻言,松了口气。随及开口道:“徐监军、易将军,正如你们所见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是你们可以前往补给的地区,至于其他地区,你们不得踏足一步。”

徐正则点点头,“理应如此。”

“还有,”易正继续道:“你们的补给不能过多,仅供满足你们行军要求。”

“这是自然。”徐正则再次点点头。

“再者,你我须签订条约,未来十年互不侵犯。”易正再次开口道。

徐正则不禁皱了皱眉,十年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如果放任对方十年,终究是养虎为患。

易正见徐正则皱眉,问道:“怎么?徐监军有困难吗?”

徐正则思索片刻,开口道:“如若贵国能与结秦晋之好,修同盟之义,你们的条件未尝不可。”

这回轮到易正皱眉了,“你是说把贵国公主嫁于本国?”

“非也。”徐正则说道:“是将贵国公主嫁于本国。”

“这不可能。”易正知道当今沐国皇上有多喜欢这个唯一的小公主。

徐正则言辞色力道:“难道你要堂堂一帝国公主下嫁给到一皇国?”

易正苦笑,他自然知道这不可能,三帝从没把八皇放在眼里,让一帝国公主嫁到皇国,对他们帝国来说是耻辱。

易正苦涩的开口道:“如此,那贵国此次借道问题,在下无能为力了。”

徐正则开口道:“易左相何必操之过急,既然不能结秦晋之好,我们还可以修同盟之义呀。”

虽说,联姻比一纸盟约更可靠,但如今双方都不同意,不如退而求其次。

“你是说?”

“只要贵国与我国修同盟之义,我国便答应与贵国十年互不侵犯,即使百年互不侵犯也未曾不可。”徐正则开口道。既然无法得到稳固的关系,我也要占据大义,让你十年发展又如何,这就是帝国的自信。

易正一思虑,便已经看出徐正则的想法,不过他不会说出,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你能占据大义,我就不能吗?皇国始终与帝国有本质上的区别,当年界变,帝国所获得的资源远高于皇国和王国,十年的发展,谁又知道如今三帝实力如何。所以交好一个帝国,总归是好的。

易正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思绪良久,徐正则见状,再添了一把火,“夏国如灭掉羽国,下一个就是沐国。”

易正假装一惊,随后无奈道:“好吧,我国答应与贵国结盟。”

一纸盟约便也形成,双方都以为从中获利,可结果谁又能知晓。

第十四章 抵达

“公主殿下,靖、虞已经派兵前来,不日便到。”

沅芷点了点头,许久不见笑容的脸上终于绽放淡淡笑容,面若桃花,一笑倾城。

周围的侍卫不由看痴了,沅芷似乎意识到什么,收敛了笑容。

“公主殿下一笑实乃倾国倾城,连老夫都不由为之恍惚。”

一笑声传来,沅芷无奈的摇摇头,“博文先生取笑了。”

“哈哈哈哈。”一青衫老者,随着笑声走来,“公主殿下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沅芷没有接话,反说:“博文先生请坐。”

博文闻言,坐于偏侧,拂着胡须,却再无笑颜。

沅芷见状,不禁问道:“先生可觉有何不妥?”

“公主殿下才思敏捷,不觉得此次夏有点操之过急了吗?”博文缓缓说道。

沅芷黛眉微皱,沉思片刻:“先生是说此次夏表面攻羽,实则另有原因?”

再一细想,沅芷恍然道:“一国灭,他国危,列国定群起而攻之。再则,夏若想灭羽,倾尽全力,那今日羽可能已经痛失大半土地。”

博文点了点头,“公主殿下果然聪慧过人。”

“先生不必再取笑我了,今日若非先生提醒,沅芷还未能看透。”

“关怀则乱,公主殿下未能及时想到也是担心羽国。”

沅芷黛眉紧皱,“那先生认为夏此次所谓如何?”

“不知。”博文摇了摇头,“不过在下知道如今一切都按照夏的想法进行着。”

“是呀!”沅芷不禁感叹,“若不按他们所编排执行,羽国将危。”

“阴谋易破,阳谋难解呀!”

沐国官道上,易正陪同易枫等人一路西行。

“易将军真乃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已是将军职位。”易正在马车内跟易枫客套道。

“易左相客气,在下只是徒有虚名罢了。”易枫不咸不淡的回道。

易正碰了个钉,有些尴尬,却继续问道:“易将军可有婚配?我沐国与羽

国都是水乡,水乡女子可是眉目如画,温柔长情。”

“哈哈哈。”徐正则插口道:“易左相如意算盘可打错了,我国公主可是与易将军情投意合,形影不离。”

“噢?”易正不惊有些惊讶,讨好易枫乃是传言易枫实无大才却能得靖国帝上穆尘青睐,如此足以令人浮想联翩。若穆尘青睐易枫是因靖国公主,极力讨好则有些得不偿失。

易枫不知易正心想,开口辩解道:“我与公主只是兄妹之情,徐监军如此说法有失偏颇。”又对易正道:“在下若有中意之人,定叨扰易左相。”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易正听后,愈发觉得这是易枫在暗示自己,同时也在间接表明身份。“如此易将军若有所求,尽管来找在下。”

易枫随意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易正见状又将话语转向徐正则,两只老狐狸貌合神离,勾心斗角。易枫自觉无聊,便闭目休整。

沐羽交界处,两年轻的男子凌风而立。

一男子头戴紫金冠,身着靛紫色直襟长衫,腰束金丝蛛文带,其上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紫罗兰玉。全身透着一股富贵的气息。

而在他旁的男子衣着却简单许多,黑冠束发,身着玄色长袍,再无过多装饰。只是那双丹凤眼配上那妖冶的面容,格外引人关注。

“先生,我们为何不直接驰援羽国,反而要来这羽沐边境等靖国援兵呢?”衣着华丽的男子问道。

君邪笑了笑,说道:“太子殿下,可知所谓‘趋合倍反,计有造化,各有形势,反复相求,因事为制’?”

虞国太子沉思片刻,说道:“先生所说可是世事变化万千,要用多个计谋去应付变化的情况。”

“太子悟性很好。”君邪听后笑了笑。

虞国太子却紧皱眉头,“可先生此时的所作所为却不是反复相求,反倒是坐以待毙。”

“那太子以为如何?”

虞国太子有些兴奋,说道:“先生既已经说道要反复相求,应该即刻前往羽国支援,在与夏对战因事为制才是。”

邪眯着那双丹凤眼,看向太子,“太子是想支援羽国,还是想支援羽国的公主?”

太子听闻,脸色有些难看,暴怒道:“君邪!我父王敬你,让我凡事听命于你,但你也不要拿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

君邪听后,却是爽朗大笑。太子一怒,拂袖而去。

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易枫等人也在沐国境内会和了严奕所带的军队。

值得一提的是易正见严奕身为正将,在易枫面前毫无官架,仍旧和颜相谈,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也更加坚定了讨好易枫的想法。

到了沐羽边界,看到在不远处驻军的虞**队,易枫几人相视而笑,“虞国也来了个聪明人。”

易正对易枫几人作揖道:“如今已到沐国边界,在下也要告辞了。希望两国会盟后能互通有无,到时诸位再来我沐国,在下必扫榻欢迎。”

易枫几人也是客套了一番,便率军告辞过境,去往虞军驻地。

“来着何人?”虞军望塔的士兵见严奕大军压近,便高声问道。

严奕驾马朝前:“靖国援军,特求见虞军将军。”

那士兵怪异的看了靖国大军一眼,后转身进营通报。

“报!将军,外有一自称靖国援军的队伍要见你。”士兵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太子停止了原本欲迈出的步伐。

士兵回复道:“不过他们大军中好像有不得了的人物。”

“不得了?的人物?”太子不禁疑惑。

“是!那大军中竟有一马车,如此行军闻所未闻,若非大人物,如何这般。”

听闻此言,君邪看似昏昏欲睡的面容瞬间红润起来。

太子却是一笑:“什么大人物,那只是靖国一不会骑马的将军罢了,不过传闻他是靖国帝上的私生子,如此这般,也算是大人物。”

随后太子憋笑着对君邪道:“先生可否一同陪我去看那‘大人物’?”

君邪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对太子的询问回道:“好!”

第十五章 山人自有妙计

营外,易枫严奕等人已在恭候。

易枫忽见出来之人中有一长相妖冶的少年郎,依旧是那对丹凤眼,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虞国太子出来后便将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易枫上,二人的隐晦交流也被太子尽收眼底,太子不由眉头一挑。

“在下虞国太子,现任虞国援军将军。”虞国太子介绍道,“这是我军军师君邪。”君邪朝易枫等人微微点了点头。

“幸会!”严奕抱拳道:“在下严奕,现任靖国援军正将,这位是副将易枫,这位是监军徐正则。”

易枫、徐正则亦点头示意。

双方简单寒暄后,便入营详谈合兵援羽的相关事宜。谈妥后,靖国大军也在旁安营扎寨,整休一晚,以备明日的千里驰援。

羽国的夜晚,没有靖国北部夜晚的那种寒冷,也没有虞国夜晚的那种闷燥。清凉的晚风中带着一丝丝乡土的气息,这就是羽国的夜晚。

君邪趁着夜色,迎着晚风,哼着小曲,手提着两小坛杜康,来到易枫帐外。

“咳咳。”

“咳!咳!咳咳!”君邪先咳了两声,见里面的人没回应又故意再咳了几声。

“不进来坐?几年不见得了痨病?”易枫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

“咳咳,咳咳咳!”这次是真的咳了,被呛的。

入帐,君邪笑眯眯的道:“小弟说笑了,哪有几年,仅一年不见而已。”

随及又感叹道:“一年呀,小弟都从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变成了人尽皆知的将军,即使我上次未问小弟姓名,如今也知道小弟的威名。”

“大哥过奖了,此名声还未曾人尽皆知,况且这名声也不是好名声。”易枫说到这眉头一挑,“大哥自言并非追名逐利之人,如今为何如此感叹?”

君邪闻言,假装悲痛欲绝道:“我自然是视名利如粪土,之所以感叹,因是岁月如梭,我的小易枫也长大了。可悲韶华白首,我也老了。”

易枫望着戏精般的君邪,内

心不无想到“人果然不会变,还是那副死德性。”

实在看不下君邪那副悲痛欲绝的惨状,易枫不得问道:“大哥今晚来可是想与我商量破敌计策?”

“迂腐!”君邪大喊道,“相聚不谈名与利,杯杯浊酒祝康宁。”说着还提了提那手中的两小坛酒。

易枫也是一喜,能从这嗜酒如命的人手上捞点酒难如登天,但捞到必是好酒。易枫连忙赔罪,势欲扑向那两小坛酒。

君邪却忙把酒藏于身后,在易枫怒目注视下,满脸不愿的交出了一小坛。

两人抱酒相视大笑,一切话语尽在酒水中。

“如何?”虞军军帐里,太子问身边的人道。

“回禀将军,军师夜晚持两坛小酒去拜访靖国援军副将。”侍卫在旁说道。

虞国太子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知道了,没事你先下去吧。”

侍卫却又小声说道:“将军,小的认为军师这有通敌之嫌。”

“砰~”

太子拍案而起,“胡说,军师乃是帝上亲任,是我军军师。再者即使军师与对方有什么,靖国现在也算我们盟友,何来通敌?”

“小的知错,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侍卫连忙跪下求饶。

“下去,自行领罚。”太子挥了挥手,便不再说什么。

等到侍卫下去后,太子怒拍桌案,“君邪!”

故友相逢,笑饮杯酒。

一夜的对酌,一夜的促膝长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有时候,友谊很简单,仅是一杯酒,经的起时间的发酵沉淀便能成佳酿;亦或许这一刻的佳酿在下一刻会变成酸人的醋。

友谊是美好的,也是丑恶的;它或许如三月的春风,也会像腊月的寒冬;它此刻是防守保护的盾牌,彼时也将成为刺穿胸膛的利刃。

次日,两军集结,一路西行,而羽国也给援军开了方便之门,让其在羽国境内畅通无阻。

而援军也竭力赶往交战点,易枫的马车也由一马变成两马,如此,勉强跟上众人

行军速度。

多日的奔袭,春夏交际之时,援军也渐渐靠近交战点。

“军师,你虞国可直接直线支援羽国,为何还要绕道来等我们?”援军在距交战点不远处停止。

“哈哈,易副将,夏朝有能力打下大半个羽国,现如今却一城未破,围而不攻,等着羽国求援。如此这般意图过于明显。”

“是呀。”易枫说道:“羽国受攻,能最直接与夏抗衡的唯有虞和靖两个帝国,而靖和虞怕夏吞掉羽实力大增,不得不支援,夏也定算准了这点,只是不知夏意味为何?”

严奕接话道:“不管夏意味如何,一切都按照夏的计划实施着。**裸的阳谋,避无可避。”

徐正则亦插口道:“如此请君入瓮,既已知是阳谋,避无可避。不如我们就做君入这瓮。”

“正解。”君邪说道:“也因此,我军便不得不去沐羽边境等你们,不然这‘君’不齐,恐生事端。”

太子在一旁听着众人分析,不禁着急道:“如此,既然已齐,如何入这瓮?”

众人相视一眼,君邪开口道:“这瓮肯定是要进的,不过照目前这种围城战术来看,夏肯定不会让我们简单的进。”

易枫也说道:“逼着我们入瓮,又让我们不那么容易入瓮,我突然有点想知道这夏国领军的是何方神圣。”

“叶鑫。”太子开口道,“大夏的丞相。”

“虞国的情报组织似乎很完善。”徐正则不明意味的说道。

“丞相?”易枫在旁疑惑道,“这么说夏没有左右丞相,他一人独做丞相?”

“何止,”太子回答道:“他还是夏的大将军,握有夏朝一半的兵权。”

“如此对手,值得一战!”易枫有些兴奋了。

“嘿,就你。”君邪泼易枫冷水道:“想到怎么入瓮了吗?”

“没有,”易枫低头回答道,忽然又猛地抬起头,“难不成?”

众人皆将目光转向君邪。

“山人自有妙计!”

第十六章 终于到了

夏天的雨没有春雨那般润物无声,夏天的雨是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雨相交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时而夹杂着阵阵的雷鸣与肆虐的电闪。

夏天的雨,一点也不温柔。

君邪等人在那次商讨之后,便令人寻了一处地势较平坦的小丘陵在半坡驻军,防雨,也防人。

帐内,几人围坐一旁。

君邪望着帐外,暴虐的雨点打在军帐上,落在地上,滴在那用于防御的拒马上。

众人围坐,沉默不言。

援军已经抵达战场,羽国知道,夏国更加知道。

几日下来,已经有不少斥候好手前来打探。一切的行踪昭然若揭。

已是局,既不能破局,那便入局。

靖虞援军着急,羽国也不安,唯有夏仍怡然自若,本便是布局之人。

当然,君邪也不着急。

“看着他们个个如此作态,我悠然喝茶。嗯,这茶真香。”君邪内心不无想到。

那依然自得的模样令焦躁的众人咬牙切齿。

太子本已经是焦急万分,见君邪如此作态,怒不可遏,“你当日所说有应对之策,为何时至今日仍不告知于大家?”

君邪依旧悠闲的喝了口茶,“是太子将军急了,还是大家都急了?”

“你……”太子被抢了一句,看君邪那贱样更是恼怒,但也只是无奈一叹。

易枫见君邪的直言,适时出声解围道:“虞**师,你便告于大家,实话说,我们大家都很好奇。”

君邪抬头看了易枫一眼,回了个字:“等!”

太子大怒:“等,等到何时?等到夏国把羽灭掉?”

“太子将军息怒,如今之际,只能等。”

“你……”太子怒指君邪,最后无奈愤而挥袖,冒雨离开。

嘈杂的雨声此刻更加引人心烦,喧嚣,暴躁。

帐内余下几人面面相尬,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又无良计。如此,便等吧。

战局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夏对羽国城池围而不攻,摆局请靖虞入局;靖虞亦不入局,也不攻夏;夏既不攻城,也不袭击靖虞;羽既不突围,也不求援。

请君入瓮君不进,引台唱罢不唱呤。

战局的

胶着,表面的一切风平浪静,让人的心如死水一般,无波而压抑。

“报,启禀公主,城中储粮以日益锐减,恐坚持不了一个月了。”侍卫报告道。

至夏突然攻城,而后围城至今,粮食已经渐渐减少,战争表面的宁静,暗中却隐藏着汹涌的波涛。

“将粮食用度缩减,号召城内百姓,非常时期,粮食统一上交分配。告诉他们,事后,若这国还在,国家会回报他们的。”一道道命令从沅芷口中发出。

博文在旁听着,拂了拂胡须,“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公主所做皆合乎情理,英雄出少年呀。”

沅芷转向博文,巧言笑道:“先生此刻莫再取笑小女了,若我真有经世之才,何故现在被围于此,落得如此境地。”

博文听到沅芷的自谦之词,不由正色道:“常言道,人无完人。天下诸事,皆因选择,皆由因果。随波逐流为庸人,逆流而上为痴人,趋利避害为智人。这些都是人,或庸、或痴、或勇、或智,皆为人。强行调转,逆天改命,水往高流,不谓之人,而应称神。”

“神,古今从未所见,亦不曾耳闻。公主知晓趋利避害,因事格物,可谓之智。若一再纠结因,公主便也俗落了。”

沅芷起先随意慵懒靠坐,不久正襟危坐,等到博文先生说尽便已起身恭敬行礼道:“多谢先生这当头棒喝,是小女子着想了。”又道:“先生心中所认为的神如何?”

博文很满意沅芷的行为,哈哈大笑,“孺子可教,前言皆世俗所谓之神。而我认为对天下懂得把握时势,因时用势,因而治世;对其人,则要察其言,观其色,闻其声,视其行,推其心之所趋,用其心之所往,真正为我所用;对敌人,料敌之先机,谋定而后动;如此这般可谓之神。”

沅芷在旁恭敬倾听,最后不禁扑哧一笑,“先生所说我看不是什么神人论,而是能大一统的奇人。”

“哈哈哈,神人也好,奇人也罢。终究不是常人。这样的人世无仅有,但这类的人虽不说如过江之鲫,但也非凤毛麟角。”博文点评道。

沅芷不禁好奇询问:“先生也算这类人吗?”

博文爽朗大笑,亦有言指的说道:“公主殿下高看我了,如此方面我均各不沾边。如今乱世来临,大争之时,大争之势,大争之世,人才辈出,英雄少年,哪有我们这些糟老头的

位置。”

“先生说笑了。”

“哈哈哈,我可不是说笑,就算是公主殿下,我也比不上。而公主也仅算半个。”

沅芷嫣然一笑,“沅芷服气。”

靖虞援军军帐内,易枫等人聚在一起讨论。

严奕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分析道:“夏围城多日,四个城门亦是重兵把守,仅武者高手能凭借轻功出入。战时粮食消耗是平时几倍,而武者高手出入已是困难,更别提携带物质了。如此计算,如今城内可能已经粮食匮乏。”

易枫在旁接口道:“严将军说的有理,如今战局胶着,若持续下去,我们必受其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徐正则也是颇为赞同,“如此这般,如今只有两法,一则乃是我们有破敌之策,打退夏军,但如此太不现实。二来,我们携带物质突围进城,解一时燃眉之急。”

虞国太子见众人仍在纸上谈兵,内心更是焦急如焚不由问道:“为何不是羽国突围出城?”

一句话毫无建议的话惹得众人直翻白眼。

徐正则只好解释道:“夏此次率大军所为仅是布局,而非攻城。若羽强行突围,惹怒了夏,那仅不是围城这么简单了。羽自然不敢赌。再则,夏如此精密布局,我们入城虽难,但羽出城更难。甚至全军覆没。”

听到全军覆没几字,太子内心大惊,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大爷的,这仗打的真憋屈,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进城也不行。不进城也不行。真憋屈!”林浩轩听众长官分析,心中一火,不由爆粗口道。

“老二!”林浩宇见众人望向林浩轩,不由低声怒斥,“长官们讨论,你就不要瞎掺和。”

“无妨。”严奕对林浩宇的耿直颇为欣赏,大笑道:“他说的没错,的确憋屈,太憋屈了!哈哈哈。”

“嘿嘿,你看连正将军都夸我呢。”林浩轩一脸自豪的对林浩宇说道,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参与讨论的君邪放下了茶杯,望向严奕问道:“距你推算,如今城内粮食还能坚持几天?”

严奕一愣,随后回答道:“至多不会多于一月。”

“一月吗?”一直在旁品饮、神游天际的君邪此刻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终于等到了。”

第十七章 留一手

这日,君邪神秘兮兮的把严奕拉入营帐中,对外声称商讨,不准其他人入内。

见君邪如此神经兮兮,易枫等人也只能无奈在帐外等候。

虞国太子几日下来,内心早就如火煎熬,此时在帐外来回走动,心中已经把君邪不知咒骂多少遍。

“这君邪搞什么?有计策不早说出来,如今还这般神经兮兮。究竟谁才是这援军主帅?”

太子越想越气,准备揭帐强入,但又想到帝上临行前对自己的警告,只好悻悻将手收回。

好在不久后两人就也出来,都是面无表情不发一言。众人心中疑惑,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两人已经离去。

到晚上,严奕找来易枫,令他率千人袭击城东门佯攻骚扰,令林家三兄弟率千人到城北门佯攻。

而君邪同样找来了太子。

“太子将军,今晚你便率千人攻打城南门。”

“什么?君邪,军师,先生,”太子声音及其尖锐,怪声叫道:“你怎么不让我直接攻打西门与那叶鑫直接厮杀。”

君邪也知道对方心中的怒火,拍马屁般说道:“太子将军威武!那便率千人打城西门吧。”

“君邪!你还真让我打,这和找死有区别吗?”

“太子,想想帝上跟你说的话。”

太子撇嘴道:“那也不能自寻死路,我要有三长两短,你也自身难保!”

君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是,太子将军金贵之身,那是我能比的。”

“但是太子将军,打不过我们可以跑的嘛。再说了,此次太子央求帝上硬是要挂这将军的名号前来,若不做出点业绩,恐怕会无功而返,但倘若太子将军大发神勇,破了这围城之局,那……”

君邪还没说完,太子便打断他话,“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君邪拍着胸脯保证。

“帝上说先生是旷古奇才,先生既然如此保证,定然不假,我听先生的。”

“那打城西门?”君邪面带着奸笑试探道。

太子一脸正色,“既然先生说打城南门,就打城南门。”

君邪听罢,哈哈大笑。

夏季羽国的夜晚,不热,空气中带着一点微微的潮湿。

易枫从靖国援军里挑选了千人好手,现在

正猫在一小丘后看着在城东门外驻军的夏军军营。

“手不离枪,夜不脱甲,不愧是虎狼之师。”

易枫认真的观察着视野所见的敌营,不无感叹道。

半晌,易枫简单摸清了对方巡逻的轮换情况,转身跟自己身后的千夫长说道:“敌营的望塔的士兵差不多每半更替换一次,此时有近一刻的时间敌人无法观察,而此处巡逻的士兵每两点循环一次,下次你们只有半刻的时间活动,尽量靠近放箭,如此能造成一时混乱,随后马上撤军离开,不可恋战。”

“是,副将军。”千夫长回答道,随后又问:“副将军,是否留上几个兄弟保护你?”

易枫摸了摸下巴,“也是,那就留百人吧,其他人待会行动,尽量在不损失的情况下给敌人当头一棒。”

“是!”

不久,易枫手势一下,其余人等便整装上马。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马匹在夜色的掩护下不断地靠近敌营。

“咻~咻~”

在距敌营还有百米之时,箭矢已经朝军营射去。

“敌袭!敌袭!”

夏军巡逻士兵大喊,军营有些混乱。

千夫长率人持刀跨马,冲进敌人胡乱砍杀,随后便迅速离开。

夏军也是迅速稳定混乱,也立即持刀跨马追杀。

易枫躲在小土丘后,见夏军追击走远,便冒出头,“走,我们绕小道回营。”

“副将军,”旁边的士兵问道:“千夫长他们不会有事吧。”

易枫看着那士兵笑道:“放心!夏军若真想追杀他们就不会是这么少得人了。等千夫长他们回到我军布防范围就安全了。”

那士兵听后,松了口气。易枫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启禀公主,城东南北三面夏军驻军都有所异动。”侍卫在旁报告道。

沅芷和博文对视一眼,博文开口道:“援军终于开始试探了。”

“是呀!”沅芷此刻如释重负,“他们现在应该也发现了。”

博文摇摇头,并未赞成,“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们现在才试探?”又想了想,实在毫无头绪,博文也唯有苦笑。

城西夏军驻军帐营内,一男子坐于首座,如刀刻般立体的五官,修饰的得体简单的络腮胡,整个人器宇轩昂

,透着一股霸气。如此才人正是夏国丞相,叶鑫。

“刚刚靖虞的援军过来试探?”叶鑫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坐于右手下座的一男子回道:“是的,刚刚才传回来的消息,东南北三面都受到了骚扰。”

男子接着问道:“他们现在试探是决定强攻了吗?”

“不清楚。”叶鑫看了男子一眼,“目前便约束部下不要追击他们,继续围城。还有便是你们虽然可能已经暴露了,但还是继续隐藏起,不要接触正面战场。”

男子一惊,“我们的存在暴露了?”

“嗯,羽国内部肯定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而靖虞的那伙人应该已经开始猜测了。”叶鑫说道:“如此你们便继续隐藏,让他们探不清你们的底。等靖虞进城,再前来围城。我也会适时的制造些假象迷惑对方。”

靖虞援军的军帐内,易枫几人面色沉重。

易枫看向君邪:“你早就猜到了?”

君邪点了点头,“嗯,虽然和我原本的预想有所偏差,但也相差不远。”

一种压抑的气氛在帐中蔓延。

太子看着众人眉头紧锁,受不了这压抑的感觉,不由问道:“你们究竟猜到了什么?”

君邪开口说道:“我一开始就怀疑这战局不那么简单,以今晚来看,果然内涵玄机。”

“有何玄机?”太子追问道。

“我一直便怀疑夏国兵力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今夜的试探却发现战局更加微妙,似乎有第四股势力在影响战局。”君邪回答道。

严奕补充,“今晚的试探,羽国方面并未给出回应,如此这般只有一种情况,羽除了被夏军围城,里面的军队还被我们所看不见的力量给扼制了。”

“嗯。”君邪继续道:“宛若黑夜中嗜血的凶兽,你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却不知道它们在哪?阴冷的目光,锋利的爪牙,匍匐在黑暗的深处,静静等候着猎物。漆黑的森林中,它,在看着你。”

羽国的晚风本是带着一丝清凉,但这时候众人都觉得这风有点冷,阴暗刺骨的冷。

“哈哈哈哈,看把你们吓的。”君邪大笑道,“我之前早已推演过战局,虽有偏差但无关紧要。”

“之前让你们等待,便是等待。”君邪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做事永远会留一手。”

第十八章 试探

当狼思考猎物的想法时,猎物也便失去了自身的优势。

君邪的想法从来没人能看透,几日下来,君邪要求的便是晚上不断的佯攻骚扰。一击即走,循环往复。

严奕也在与君邪密谈之后,全力支持君邪。靖虞援军真正意义上的兵合一处。

时间一天天流逝,羽国城内因粮食日历减少已经岌岌可危。靖虞援军一直夜间佯攻。而夏军在靖虞援军的骚扰下寝不安席,不由开始叫骂对面的靖虞援军。

夏军城西门驻军账内,一双目炯炯有神,半张脸掩盖在浓密的络腮胡中,胸脯横阔,身材伟岸的男子正在向叶鑫抱怨,“丞相,这靖虞援军如此混账,让我等夜不能寐,我等不如直接杀过去,将他们一锅端了,出这鸟气。”

叶鑫瞪了男子一眼,无奈道:“薛文呀,你怎么就不能如你的名字般儒雅些。”

“那迂腐的教义不适合我,丞相,你就让我带兵杀过去吧,下面的崽子们都已经骂声朝天了。”薛文满不在乎,对那些教义嗤之以鼻。

叶鑫无奈摇头,闭上了双目,安神自若,“他们都骂什么?”

“嘿嘿,他们都在骂靖虞都是软蛋,见了娘们都腿软的货色。”

“嗯。”叶鑫点了点头一切如料,“你随他们骂,那他们出出气就行,至于攻打靖虞,万万不行。”

“你就代我传令,各军队不准主动攻击靖虞援军。薛文,尤其是你。”

听到此话,薛文还未散去的笑容定格在脸上,万分难受,“丞相……”

“还有事?”叶鑫恍然大悟:“对了,你也可以学他们骂,尽情的骂,想怎么骂就怎么骂,这点我不管你。”

说完见薛文还立在原地,叶鑫气结:“还不下去?”

“是!”薛文请不甘心不愿的回道。

“你似乎对他颇有些照顾,这可不像你。”待薛文走后,一直坐于旁边全身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中的男子说道。

叶鑫谢斜撇一眼,“我的事不饶你费心,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男子大笑:“自然自然。”

薛文回到自己军营,几个士兵忙围上来。

“将军,丞相怎么说?”

“是呀,将军,能不能打?”

“鸟!”薛文暴怒道,“丞相脑子进水了,这都不让打,白受鸟气。”

周围人不由一呆,薛文也即刻发现自己失言,回了一句:“丞相不让打!”便抽身离去,留下众人面面相尬。

夜晚,林家三兄弟照常来佯攻城北。

虚晃一击,骚扰过后转身即退。

“鸟,以为我没脾气?”薛文大怒,遂派五千人追击。

“大哥,今晚这城北的守军将领吃错药了?紧咬着我们不放。”林浩轩看着后面紧追不放的夏军不满道。

“二弟别急,我们尽快回营便可。”

回到靖虞驻军处,果然,对方不在追击。

林家三兄弟将今晚的异常告于众人,君邪听后邪魅一笑。

“即日起,我们改变战术,不再佯攻,各队领万人攻打东南北三个夏军驻军点。记住,打不过就跑,各队损失不得过千。”君邪下令道。

林浩轩不满,不顾旁边林浩宇与林浩文的阻挠,快步上前骂道:“你这迂腐的肉食者,嘴巴一张一合就让我们去打,之前佯攻就算了,现在让我们率万人打对方至少十万的驻军,大爷我鸟你?”

林浩轩唾沫横飞,君邪微笑以对,不发一言。

林浩轩转过头看向易枫,“将军你说,你说怎么做,我听你的。”

易枫先是一愣,随后便将目光转向严奕。

严奕见易枫看向自己,咳了一声,说道:“如今大家也没有好的计策,就便暂时听令于虞军军师。”

“是!”易枫等人抱拳回应,林浩轩还想说什么,被林浩宇狠狠瞪了一眼后,也满脸不情愿的应了声是。

夜半,一切都显得异常宁静,与战场的喧嚣格格不入。

易枫提着二坛小酒,来到君邪帐外。

“来赔礼道歉的还是来给你那小部下打抱不平的。”君邪开口道:“赔礼道歉进来,打抱不平,滚。”

易枫笑了笑,“我带了酒。”

“军中不准饮酒,你竟公然……”话到一半,君邪停顿些许,眼睛直直的盯着酒壶,“进来吧。”

易枫笑着进入帐中,君邪见那笑容,撇了撇嘴,“我是看在酒的面子上才让你进来的。”

易枫也不揭穿,随意提道:“你怎么知道外面人是我?”

“听到响声,半夜不睡来我帐外的,似乎也只有你。”君邪边说着,双手已经抢过酒壶。

“你小子居然还有私货。”说完便掀布开饮。

易枫笑着看着对方,“我既不是来道歉的,也不是来找场子的。”

“咳咳咳。”君邪呛了一口,“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只是想问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猜猜。”君邪笑道。

易枫并未搭腔,而是扬了扬下巴,指向酒坛。

君邪抱紧酒坛哭丧着说道:“遇人不淑呀,我怎么就交了你怎么一个无良损友。”

易枫仍未搭腔,提了提手中的另一坛酒,在君邪面前晃了晃。

忽然,两人同时将目光望向帐外,随后两人又将目光收回,不明意味的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易枫又晃了晃酒,“还要不?”

君邪的眼珠跟着酒坛的幅度来回转动着,“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其他自己思考。”说着便伸手抢过另一坛酒,“你快滚吧。”顺手便将易枫推出帐外。

易枫还在思索便已经被君邪一波操作推于帐外。

笑着摇了摇头,易枫也提步前往下一个地方。

到林家三兄弟的帐外,易枫也没在嗦便径直进入账内。

“将军!”

“将军!”

“将……军!”

“嗯。”易枫点头回应,“为何如此紧张,在说我坏话?”

“没,没有。将军我怎么敢。”林浩轩急忙道。

易枫一笑,“说说吧,在说我什么。”

“白痴。”林浩文在旁小声说道。

林浩轩瞪了林浩文一眼,才说道:“我觉得将军今日所为有失偏颇,我们是你的部下,你怎么能把我们交给那娘娘腔。”

“娘娘腔?”易枫不明其意,再细一想哈哈大笑,“不错,他长得的确像个娘们。”

“将军!”

“喔,不笑了,不笑了。”易枫回应道:“浩轩,我且问你,你是否是靖国的军人?”

“是!”

“是否是我的部下?”

“是!”

易枫此刻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此便可,你是靖国的军人,自然不归那,嗯,那娘娘腔管,不过你是我的部下,而我如今是严奕将军的部下,如此,严奕将军要求暂时听命于他,那便听命于他。”

“可是……”

易枫打断林浩轩道:“记住,你是靖国的军人,我们和他们虞军是合作关系,不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这只是合作。”

这番当头棒喝让林浩轩一愣,随后抱拳说道:“是属下迷糊了,我认错了自己的位置才会对那娘,对那虞**师愤懑。末将领罪。”

易枫满意道:“罪不至于。记住你们现在是靖国的军人,更是我的部下,你们的背后有我。”

林浩宇与林浩轩听此言热泪盈眶,而林浩文在旁却不禁意的皱了下眉,而这一瞬间又恰巧被易枫看到。

第十九章 战

按照君邪的军令,众人开始与东南北三方敌人交战。

由于要求各队损失不得过千,几人合计,便决定全部由后天武者组成那三万士兵,各分一万。

前有甲士持盾佩刀打头阵,后加手握长枪的士兵,再有后方弓箭掩护。如此阵容,合情合理。

易枫率着自己的那一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向东方的夏军。

而夏军似乎也早有准备,已经陈兵列阵静候。

易枫站在高处,俯瞰着整个战局。

战鼓闷雷,号角大作。

“战!”

甲士们持盾握刀,迈着整齐的步伐,每走五步,便有一声响亮的“战!”

声震苍穹,先声夺人。

这一刻,士气达到了顶峰。

这一刻,诠释了什么叫军魂。

对方夏军亦从容不迫,重甲步兵居中,两翼骑兵相衬。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终于,两大军如洪流般相撞了。飞扬的马蹄,猛的踏在甲士的盾上。长剑与弯刀短促的碰撞响起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的袭来。

真正的战争是血与泪的交织,是狰狞的面孔,是带血的刺刀,是低沉的吼声。真正的战争如此真实,不带一点虚伪与弄假,飘洒的鲜血,弥漫的烟尘,一切触手可及。

“杀!”

一靖国甲士被对方的利剑刺穿胸膛,甲士强忍着疼痛,丢掉手中盾牌,猛地紧紧抓住对方刺入胸膛的利剑,右手持刀狠狠的劈向对方,口中怒吼着“杀~”。

弯刀砍进对方的肩膀,对方也不示弱,用力将利剑又插入几分。“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呵呵”甲士右手用力了几分,“一样,老子要看着你倒下!”

血液的洒落染红了这被人与马踏的寸草不生的土地。

易枫默然的看着这一切。这个世上,胜者生,败者亡,在世事的胜负面前,生与死不过是必然的因果。胜者的路是血腥的路,敌人的血,亲人的血,战友的血,自己的血,浸透了道路的泥土,滋养着嗜血的花朵,凋谢结成利益的果实。

双方依旧在僵持厮杀着,太阳也由开始的东出移到了现在的中天

。血汗浸染的土地上累累的尸体,分尸的战马,折戟沉沙,满目苍凉。

双方犹如两只猛虎相互撕咬着,血丝布满了眼球,干裂的喉咙发出低沉而短处的“杀!”,握刀的手已经渐渐颤抖,唯有那眼神依旧如鹰般锐利。

易枫抬头望了望居中的太阳,“甲士殿后,弓箭手掩护,撤!”

一阵角鸣,队伍迅速变换回撤。

看着对方撤退,夏军也不再追击,无力。但口头上缺不放过。

“哈哈哈,龟儿子!继续打呀,跑什么?”

“打不过回家找妈妈吧。”

“原来靖虞的军人还没断奶,哈哈哈哈。”

……

“无需理会他们,撤!”易枫下令道。

回到军营,易枫还未坐下,君邪便怒气冲冲的冲进来,“易枫,易大将军!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我让你们攻坚,打不过就跑,你倒好和对方打起阵地战!万人仅回来六千,这是后天武者呀!不是刚刚与你们打的夏军的那些软兵软蛋。”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杀了对方近两万的士兵,自己才损失四千。我告诉你,夏军的精锐就没出场,不然你就等着当光杆司令吧!”

易枫听着君邪在骂自己,但并没有回应。待君邪停下,在旁喘气时才说道:“说完了?你自诩没人看透你,可何人又能看透我?我做什么心里有数,不需要你来说教。我们私下虽然是好友,不过记住,你是虞国的军师,而我是靖国的将军!”

君邪也平复了下来,缓缓说道:“是呀,我又能看懂谁?我通过你进羽的所作所为猜测到了你的身份,也自以为看透了你的为人。终究是贻笑大方。”

君邪说道看透易枫身份的时候,易枫隐晦的看了君邪一眼。

君邪并未注意到,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知你报仇心切,但我认为你是个理智的人,是个爱兵的将军。可如今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你是在练习,你是想……”

易枫的目光变得有些阴冷,“我是想干什么?”

“无碍。”君邪马上调转话头说道:“这次也许你也间接创造了对我们有利的机会。”

之后君邪易枫两人无关紧要的聊了些许。

走的时候,君邪忽然说道:“你的想法是你的,与我无关,我们没有利益冲突点。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

说完,君邪便径直离去,易枫望着随风飘荡的帐布,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或许,这是个朋友。”

严奕亦将易枫叫来,要治其罪。君邪忙上前开脱,说这是那晚易枫找自己,自己跟易枫密谋的,是给夏军下套。

严奕想治罪易枫,但君邪开脱,而又早许诺靖军暂时听命与君邪,如今骑虎难下。无奈只好愤而离开。

次日,三军又前去攻坚,这次三方皆虚晃一枪,一击就走。

城北夏军帐营中,几人在猛拍薛文马屁。

“将军果然威武,那靖虞大军还未开战就落荒而逃。”

“那是,将军如此神威,怎会怕那软脚兵,我看这三大帝国除了我们夏,都是徒有虚名。”

“听说城东昨日被对方猛打,我们损失两万普通士兵,就让对方损失几乎半数的后天武者士兵。”

“是呀,就这战力,将军率军前往那还不手到擒来。”

“那是自然。”薛文被奉承的有些飘飘然。

“将军,不如我们率大军杀过去。”其中一人提议道。

薛文有些犹豫,“这是公然违反丞相的命令呀。”

“将军如此便立了大功,丞相还舍得罚将军吗?”那人接着怂恿道:“再说丞相最欣赏将军,这是成了那是大功一件。如若不成,挨几板子罢了。”

薛文摩挲的下巴,“也是,他娘的干了!”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一声声马屁不断传来。

夜晚,夏军北营中,薛文集结军队,“兄弟们,随我去立大功,此后升官进爵,享尽荣华富贵。”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薛文大喝一声:“走!”

靖虞援军军帐内。

“报,将军,夏军北营有异动,大批人马向我们袭来。”

“嗯,下去吧,再探。”君邪命令道。

“诸位都准备好了吗?”君邪问道。

“是!都已妥当。”众人回答。

薛文不断的向靖虞驻军点袭来,而君邪等人都已严阵以待。

第二十章 暗度陈仓

“报!靖虞军营依旧灯火通明,没有异像。”

“再探!”薛文下令道。军人的直觉告诉他此事有古怪,但始终不知古怪在何处。

薛文沉思片刻,“全军缓步前行,以防有诈。”

二十里,十八里,十五里,越来越近,探子的回报如出一辙,没异像,没动静。这让薛文更加感到不安。

十里,五里,越来越近了,这种不安越发明显,深深的刺痛着薛文的神经。军队也弥漫着一股莫名惊悚的气氛。

一里,远远地可见靖虞的驻军营地。果然如探子所说灯火通明,人影也印在帐布上,隐约可见。

“调整队形,弓箭手掩护,骑兵突袭。”虽然薛文依旧觉得不安,不过如今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快步接近靖虞营地。

“咻咻咻~”

箭如雨般落入靖虞营地。“杀!”骑兵喊着征伐的号角,冲向敌军阵地。

“假的!都是假的。”

一声声惊呼传来,“怎么回事?”薛文的内心已经有所猜测。

“报,将军,敌军营地中空无一人,我们所见的人影仅是用稻草编制的人。”

薛文险些从马背上摔落。

“将军!”

“我没事!”薛文稳定了身形,望着那空无一人的军营,“如今那靖虞援军怕已经由我们的缺口进城了。”

今夜的风有点大,不再似以往那羽国的晚风清凉中带着点泥土的气息。今晚的风吹着沙石,沙石助长着风力,漫天黄沙。

君邪易枫等人紧了紧衣装,带着物资从城北门迈入城中。

“哈哈哈,瞒天过海,暗度陈仓。老朽佩服。”未见其人,博文爽朗的笑声已经传来,“在下博文。”

君邪行礼,“先生客气,小计而已。”

“先行入府再谈,哈哈哈。”博文此刻也是展现了豪爽的一面。

易枫君邪莫名相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薛文才回到军营,准备前往请罪,不想叶鑫已派人前来。只是奇怪,非但没有怪罪薛文,反而说他立了大功,这让薛文有些摸不着头脑。

易枫等人到府中,只见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女子已经在等待,易枫不禁打量对方,面若桃花,一点朱唇,眸含春水,气若幽兰。

沅芷行礼的同时也在打量着众人。“小女子沅芷多谢各位这次能前来相助。”

虞国太子此刻心花怒放,忙上前去搀扶,“客气客气,沅芷,这是我应该做的。”

沅芷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看向其他几人说道:“太子殿下不介绍给我一番吗?”

“喔。”虞国太子看出对方的小动作,也不计较便转身介绍道:“靖国将军严奕,副将易枫,监军徐正则。”

几人简单行礼,沅芷点点头回礼。

“这位是我虞军军师君邪。”

“公主殿下果然倾国倾城,翩若惊鸿,宛若蛟龙。”君邪拍马屁一阵狂拍。

沅芷被君邪说的有些面红,很快

便掩饰下去,“先生过谦了。”

“只是善于心计的女子,再有美貌的容颜也只是金玉其外。”君邪再次语出惊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君邪你在说什么!”太子忍受不了君邪这份阴阳怪气,加上早已经对君邪忍无可忍,此时直接出言怒斥。

沅芷却是没因君邪的言语而发怒,依旧嫣然浅笑,“我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

“哦?”君邪故作惊讶,语气仍旧是那份怪调,“公主还在演戏?”

“我真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沅芷真诚的说道。

太子越发愤怒,双目怒瞪,“君邪!”

君邪不理不睬,继续问道:“不知公主殿下能否告知如今城内有多少羽军。”

“你们是盟军,自然没什么秘密。”沅芷坦言说道,“两万后天武者,十万武者,剩下十八万普通士兵。”

君邪此刻如胜券在握,带着几分讥讽,“如此兵力,竟被夏军四十万的大军所围,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双方瞬间剑拔弩张,气氛突然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沅芷波光流转,已然猜到对方顾虑什么,“先生多虑了,明面上是夏军包围我们,实际上我军已经暗中被啼国的四十万军队所牵制,若我们强行突围,他们便会在后路截杀我们。这次,啼国可不止借道这么简单。”

“什么?”君邪此刻神色突变。易枫同样看向君邪,两人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不可思议。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沅芷见两人如此大的动静也是吃了一惊。

君邪苦笑道:“呵呵,情况复杂了。”

“嗯,没想到第四股势力居然是啼国的军队。”易枫接口道。

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易枫苦笑解释说道:“这次的围城有些蹊跷,我们开始就猜测有第四股势力或者是羽国与夏国合计算计靖虞两国。”

君邪在旁点点头,“这也是我一直等待的一个原因。后来得知你们粮草缺乏,只好冒险行动,但计划都没有外泄。”

“直到那晚易枫将军带了两坛酒前来找我,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些人的存在。”

易枫说道:“那晚我与君邪军师交谈时,猛地感觉背后有股凉意。那种感觉就像那黑夜中的狼群,磨着嗜血的爪牙,冷冷的目光注视着猎物,让人不寒而栗。”

“对!”君邪连忙点头深表其意,“当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刺客,能在二十万军队中如入无人之境,一定是个顶级刺客,所以当时我便想到了羽国前身是云宗,培养这么一批先天武者刺客应该不是难事。我当时推测羽国与夏国合计坑害靖虞。”

“如此先生为何又用计入城呢?”沅芷不解。

君邪回道:“第一羽如此作为对自己没好处。第二,坑害这二十万靖虞军队对于靖虞来说不痛不痒,夏羽何必花费如此精力。所以我决定赌一把。”

“赌?”沅芷不禁敬佩君邪的胆识:“先生好气魄。”

君邪无奈摇摇头,“我进城后,你们的种种所为更坚定了我的想法,想不到……

“想不到峰回路转,进了一个更大的旋涡。”沅芷此刻也算明白了所有。

易枫点头说道:“是呀!现在看来那啼**队是第四股势力,还有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第五股势力参与其中,夏国此次图谋非同小可。”

靖国右相府中,清川修剪着盆景。

“清辉,你说他们现在参与进去了吗?”

清辉在旁说道:“大人,据可靠消息他们参与进了夏的这次围城。”

“呵呵。”清川直接讽刺说道:“我只能说他们走了一步臭棋。”

“清辉,你准备准备,即可前往那里,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叶清辉神色复杂,发抖的双手微微拱起回,“是!多谢!”

靖国帝宫内。

靖国太子步入书房跪拜,“孩儿给帝上请安。”

穆尘放下文案,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太子,“你有何事?”

“孩儿见如此深夜,这书房还灯火通明,于心不忍,特来看望。”

“起来说话吧。”

“是!”太子不着痕迹的擦了下额头。

“帝上可还为那羽国战事犯愁?”太子试探道。

“你是想问战事还是人?”

“孩儿不敢。”

穆尘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却并未多说什么。

“帝上,该用膳了。”恰逢此时外面响起了声音,适时缓解了父子两之间的尴尬。

“进来。”

穆尘接过银耳汤,看着碗中银耳眉头微皱,说道:“你们下去吧,我与太子单独说几句话。”

左右应声退下。

穆尘眼神直射太子,让太子有些坐立难安时方才开口道:“穆远,我们父子两有多久没有一起心平气和的坐一起交谈了?”

“孩儿不知。”

穆尘并不理会对方的回答,缓步走到竖立的版图前,“看这山河,东临沧海,北接溟梓,西有沐,南有萧。虽群狼窥视,但猛虎何惧群狼!大好河山!”

“若取溟梓可攻夏,若取沐萧可攻虞,退一步,北有群山,东有沧海,西、南有我大靖精壮甲士,常胜将军,我大靖进可攻、退可守。”

“三帝?哈哈哈!,三帝!夏临草场雪山,虞尽是高山大江,唯我靖,占据富饶之地,他们如何与我斗。这天下迟早是我的!”穆尘放肆的哈哈大笑,随后犀利的眼光直逼太子穆远,“这江山只能姓穆,谁也改变不了,穆青、你,都改变不了!哈哈哈哈!”

穆远有些战栗,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开口喊道:“帝上?”

穆尘被穆远打断了笑声,直直的盯着穆远,目赤脸红,“孩子,这天下要姓穆,我只想你记住这点。其他的无所谓了。”

穆远想回应点什么,穆尘摆了摆手,双眼盯着版图,“记住我的话!”

“下去吧,我乏了。”

“孩儿告退。”

山雨欲来风满楼,所有的人都将被卷入那波涌的旋涡中,无法逃逸。

第二十一章 你是何人

“报!城西夏军有所异动。”

“报!城北夏军正在集结。”

“报!城南夏军欲要攻城。”

“报!城东发现啼军踪迹。”

……

一条条消息不断传入府中,这让易枫等人不禁皱眉。

“如此是要强攻呀!但如今这粮草也算充裕,兵力亦盛,我们皆可固守城池,夏亦做无用功,于理不合。”严奕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困惑。

但战争不等人,沅芷简单安排了各人任务后,便各自变奔赴自己的战场。

靖国援军来到城北,“后天武者上弓箭,武者投放滚石,其余普通士兵注意补防。”严奕沉着冷静的安排事宜,“至于几位先天便随我注意敌方高手异动。”

“不辱使命!”几位羽国先天武者互相对望几眼,皆拱手说道。

易枫在旁观看不住点头,不愧是多年的老将军,滴水不漏。武者士兵与普通士兵相比,仅是力气有所见长,而后天武者士兵与武者士兵相比,耐力、爆发力等都有显著提升,而先天武者已经算脱离凡人,飞檐走避,穿沙飞石,十八兵器,无不精通。严奕如此安排倒是物尽其用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战场上,甲士持盾踱步前行,弓箭手弯弓。箭雨,滚石夹杂着嘶吼与鲜血。折戟沉沙、破败不堪。

猛地,敌方甲士将盾挚于头顶,有几人突然从敌方阵型中冲出,踩着盾牌,持刀快步冲完城墙。转瞬间便已到城墙之下,借力蹬腿,连蹬数脚,便已翻过女墙垛口。挥手间,几人弓箭手便已斩于刀下。

随及,严奕与其他几名先天武者已经赶到,持兵上前打做一团。缺口被其他士兵连忙补上。

夏军几名先天武者倒也狡猾,不与严奕等人纠缠,左闪右躲,身形游弋于城墙士兵中间,挥手杀敌。

严奕等人大气,无奈令士兵持矛合围。

夏军几名先天武者见被围困中间,环视皆冷光凛然的长矛,几人不得不背靠背围作一团。

相视一眼,三名夏军的先天武者冲前

与严奕等人纠缠,其余几人合力突围。

片刻间,缺口打开,突围几人头也不回,跳下城墙扬长而去。其余三人被严奕等人缠住,只见严奕一个剑挑,转身一踹,将对方踹到在地,周围士兵连忙上前,数枝长矛接踵而来。瞬间,将对方刺穿。其他两名夏军先天武者也皆被刺杀。

严奕杀了夏军先天武者后,回到城头,“如何?夏军有何动向?”

易枫看着铠甲上满是鲜血与刮痕的严奕,回复道:“夏军进攻力度有所下降,我感觉他们可能要撤退。”

“撤退?”严奕原本擦拭着剑上的血,听到此言不由一愣。

易枫点点头,“虽现在无异像,不过也不远矣。”

严奕皱了皱眉,“你继续说。”

易枫接着说道:“现在夏军虽仍在进攻,声势宏大,但却不如开始般凶猛。阵型也由开始的大开大张渐渐收拢,士气隐约有衰竭之势,若非撤军,那便是敌方主将无才。”

严奕点了点头,“如此一说,倒有几分可能。”

说话间,敌军已经收拢了阵型,甲士持盾殿后,果真如易枫所言,敌方收军撤退。

“撤退有序,安排合理,我们无法出城追击,对方倒是一将才。”严奕见对方撤退布阵,不由感叹道。

易枫亦在旁不住点头。

“算了,追击恐敌有诈,你们便收拢阵型,打扫下战场,时刻警戒。”严奕吩咐道。

左右之人皆应是。

“你怎么看?”严奕看向易枫问道。

易枫紧锁眉头说道:“怪异的一战,从开始到现在,这场战斗处处充满了诡异。”

严奕未再多言,只是拍了拍易枫的肩膀,便下去了。

随后严奕与易枫等人便皆回府中。

夜晚,易枫望着窗外的夜色,回想从开始援助羽国开始,到现在,感觉这场与自己仇敌的战斗处处透着一份诡异,宛若一个无尽的深渊,吞噬着所有环视它的人。你能看见深渊的存在,但你无法感知它的广大。深渊中无边的黑暗,吞噬着易枫,

吞噬着每一个注视他的人。

忽然,易枫在那无尽深渊中看到点点亮光,依旧是那熟悉的亮光,熟悉的山洞。易枫稳住心神,走向那亮光。

近了,近了……

咫尺之间,易枫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亮光。

亮光调皮的抖动,逃脱了易枫的手掌。又视乎挑衅一般,在逃脱后,又在易枫身边环绕。

易枫无奈的笑了笑,亮光又到易枫面前,转了两圈,随后便往山洞中去。

易枫见状,便也提步跟上。快步的走在亮光后面。

亮光一直在前领路,时而打个转挑逗一下易枫。易枫皆无奈笑笑。

猛地,亮光突然下坠,瞬间消失在易枫面前。易枫脸色微变,快步上前想要查看,忽然脚下一滑,坠入了无尽深渊。

“啊~”

易枫猛然惊醒,看看四周,依旧是青灯文书,无边夜色。不由苦笑的摇了摇头,自己想事情都能想睡着,确实有点可笑。不过,那梦中的亮光与洞穴,不止一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易枫自嘲一声,“罢了,皆是虚无缥缈的梦魇,还是想想眼下吧。”

随后又是苦笑,今日回府后,众人讨论一番,皆是无果,只是确信夏国帝上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所做事大,所图非小。一阵的讨论下来,皆是无言而终。

易枫望了望窗外的夜色,起身欲关窗。在扶窗之时,易枫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便将窗关上,吹灯合书,直接躺倒在床上。

慢慢的,时间慢慢的流逝着,万籁俱寂,安静的透露出一丝诡异。

易枫猛然睁开眼睛,反手将枕边长剑拔出,挥挡间,便见几只银针被弹射到柱上,随后易枫听到屋外动静,便夺窗而出,紧追其后。

两人你追我赶,穿梭在夜色中。

追赶间,前方着黑衣之人逃脱欲入林中。易枫右手掷剑,飞剑直追着黑衣之人,着黑衣之人闪腰转身,飞剑插着衣角而过,直直的插入土中。

易枫望着转过身的黑衣之人,面无表情道:“你是何人?”

第二十二章 刺杀

夜色笼罩下的竹林,宁静而幽深。

林旁,一把长剑略倾斜的插在土中,易枫与黑衣男子相视而立。易枫略微将右手收入袖中,黑衣男子瞥了一眼,嗤笑一声:“易将军倒是好手段,全部人都被你骗了,我看你起码有不下初入先天的实力,甚者更高。”

易枫并未回答,只是冷冷的盯着对方。黑衣男子不以为意,仍然自顾自的说道:“也对,好歹也是天机宗的少宗主,若无此实力到愧对宗门。”

易枫一惊,藏于袖中的右手欲有所动作。

黑衣男子打断他,“你是要向我放暗器?别白费力了!别说你伤不到我,就算能,你伤我之前自己便已经是一具死尸。”

对方既然已经看出,还如此自信。易枫也不再妄做小人,便将藏于袖中的右手探出,拱手道:“阁下夜访意欲何为?”

黑袍男子此番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及说道:“此番夜访?嗯,对!夜访你是为了告诉你夏军还有一股势力是圭国,或者说是玄宗。不过不同于夏与啼的主仆关系,夏与圭之间更像是合作,或者说相互利用。言尽于此,自求多福吧。”

说完,男子便转身欲走,易枫踏前一步:“阁下不留下姓名就想离去?”

男子并未理会易枫,仍快步远遁,嬉笑声随及传来:“小枫子,小心我下次来夜访喔!”

易枫本意追击,听到那嬉笑声,不由一愣,随后笑骂道:“原来是那家伙,敢在我面前夜郎自大,下次遇见定不轻饶。”

易枫说着便也不在耽搁,随及去往主厅,叫来严奕君邪沅芷等人。

主厅中,易枫将夏军还有一股势力是圭国,也就是玄宗的事情告知了大家,便也不再多提什么。

众人眉头紧皱,严奕望看着易枫开口道:“此情报可真实?”

“我虽不能透露对方,但情况绝对属实。”易枫回答道。

君邪拍手笑道:“如此一说

,我与易枫之前的猜测便也有理可依。这玄宗在界变前本就神秘,传言他们有让人入先天的法门,宗门内皆是先天刺客,虽正面厮杀弱于普通先天武者,但刺杀手段防不胜防。界变后能以一宗御一国,且名列八皇,世间少有。”

沅芷笑道:“先生莫不是含沙射影我羽国的云宗?”

“公主殿下多虑了。”君邪摆手道。

沅芷紧咬不放,“先生拍手欢笑,可是有了些许看法?”

君邪有些尴尬,“我只是庆幸自己的感觉正确,暂时还未有所看法。公主殿下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呀。”

沅芷嗤笑一声,娇美如花,“先生莫不听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君邪大汗,众人皆是大笑,气氛也由死寂的压抑中得以挣脱。

易枫也不由看向沅芷,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却不多见。而虞国的太子看向君邪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稍纵即逝。

气氛的活跃,众人的思维也随之打开,畅所欲言,汇集编总,便也猜出几分,啼已类似夏的附属国,啼国为夏马首是瞻。从今天的诡异战斗可看出圭与夏则是狼狈为奸,却又各有心计,夏借攻城让圭的刺客强攻城池,借靖虞羽之手斩杀,而圭亦借夏有所图谋。虽不知圭所图为何,但至少圭夏的联盟并不牢靠。

今晚的黑衣男子可能是刺杀,也可能是提前来告知,从易枫口中得知他那一句:下一次还来夜访不难推测敌方将再进行刺杀。

当然易枫也并未告知众人,自己与其打斗,只是概述道,黑衣男子乘夜色入房中告知自己。众人也不觉有他,并未多问。只是君邪奇怪的看了易枫一眼。

既知敌方部署,众人便也决定将计就计。

如此这般,多日笼罩在众人心中的阴霾得以消散些许。

……

城墙上,林浩轩将手中的长矛死死的抵在玄宗的一名先天武者身上,周边几个后天武者见状,亦双手持矛,围住刺出

,死死抵住。

可怜先天武者空有武力,却被几人架空。

先天武者见事不妙,将手中兵器一抛,脚部用力猛地一跺,双手紧握住两只已经深深刺入身躯的长矛,嘶吼一声,横杆折断。

先天武者双手握着折断的长矛横扫一圈,众人应声倒地。林浩轩一鲤鱼打挺,大喝一声扫向先天武者。先天武者因之前本已经重伤流血,反应不及又挨一棍,神识渐渐迷离。忽然先天武者紧咬舌尖瞬间扑向林浩轩,尽自己全力踹出一脚,随及又将手中已断长矛掷出,便也双眼一黑,倒地不起。

林浩轩被踹倒,头还未抬就已经听到破风声,强制扭动身形。而随着一声惨叫,那半截长矛已经刺入林浩轩肩膀,钉在城墙上。

“他娘的!这玄宗有病!天天送先天来杀。”林浩轩背靠城墙,拔出半截长矛,简单的包扎着自己的伤口,嘴里骂骂咧咧道。

易枫在旁听着,不置可否,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那夜几人商讨后,虽然刺杀不再发生,但攻城却连绵不断。对方不珍视先天武者的生命,频繁攻上城墙,多少都给易枫一方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严奕在旁笑道:“也是玄宗的先天,无须心疼。几日下来,可见玄宗有法门让武者入先天,但仅是先天初期,而且实力弱于正常先天,不然我们可就不是这点损失喽。”

易枫在旁提醒,“不过就算再弱,依旧是先天,数能抵质。”

“将军放心,那些先天我自当来一杀一,来二杀双。我一后天也能宰先天一二,想想就痛快,哈哈哈!”林浩轩自豪大笑,可惜未笑几声便已扯着伤口,痛的呲牙咧嘴。

众人大笑,林浩宇不住拆台,“你拉上几十后天都能被人家先天打成这样,还来二杀双?”

林浩轩缓缓靠墙,瞪了林浩宇一眼,只不过激动之下再次拉伤伤口,疼的大声怪叫。

众人的笑声也随着这声怪叫越加肆无忌惮。

第二十三章 对峙

落日的余晖倾洒在夹杂着血与汗的泥土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远处的高空盘旋着几只嗜血的鹰鸠。

折戟沉沙,断壁残墟。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鸟鸠啄人肠,斜飞上挂枯树枝。

“去!”

易枫大喝一声,惊走啄食的鹰鸠。遂将酒壶高举,清冽的酒水灌入口中,痛饮一口后,哈哈大笑。

君邪在旁静静的看着骄傲的青年真正释放着自己的豪情。洒溅的酒水浸湿了青年的衣襟;轻抚的风吹乱了青年披肩的长发。

一副骄傲狂纵,一副桀骜不驯!

“哈哈哈!此情此景,浮一大白,痛快!”易枫望着落日的晚霞不由感慨道。

君邪依旧不说话,只是在旁静静的看着,不置可否。

易枫平复了内心的豪情,转回身看着君邪笑道:“落霞孤鹜齐飞,秋水长天一色!如此景色如何?”

君邪这才开口道:“景色虽壮丽,但并非我所原想。”

“哦?为何?”

君邪回应,“算意外之喜吧!并曾想有如此景色。”

易枫听此未再言他,君邪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缓缓起身。闲庭信步般来回徘徊着。

易枫也不恼不急,悠哉悠哉的喝着自己的小酒。

时间也随着落日最后一点余晖的消逝而流逝,君邪依旧来回徘徊着,似乎在寻求什么;但面色平淡,神态自若,又让人只觉他仅仅只是为了徘徊,为了行走。

夜,临了。月明星稀,是个好天气!

易枫仰头张嘴,悬壶使劲抖了几下,一两滴酒顺势落入易枫口中。酒已经见底,而君邪仍在旁边悠哉的来回走动。

“说吧!你想问什么?”易枫不由无奈的摇头。

以君邪平时的性格若有酒水早就不计所顾的来抢,而今自己在旁喝完君邪都仍无动于衷,可见他所问非凡。

君邪笑了,这次是对方率先提问,自己已经占据主动。

“你会武功?而且实力不弱?你有所图?”君邪直

直的盯着易枫,一连串问题如七月闷雷接踵而来,且声势浩大直击易枫。

易枫愣了一下,左顾右盼,并未作答。

君邪不理会,继续自顾自说道:“那晚你气息急促,虽被你刻意掩盖,但仔细一听也能察觉一二;再者当时你鞋上粘有泥泞,近日未曾下雨,仅有院旁竹林气候潮湿,可见当时你曾追击至那。”

易枫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脚,君邪犹如未见,继续说道:“气息急促说明你与人打斗,当时你鞋上的泥泞证明你曾追击刺客,而府中高手众多,你们两却如入无人之境,可见你与刺客皆是高手。”

“但,恰恰如此高手却要给世人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假象,甚者连骑马都不会,还多次掩盖自己武力的事情,所图必定不凡!如何?”

易枫没有直接回答,对方观察如此之细,狡辩已经成了虚伪。

看着君邪自信的模样,易枫笑了,“你又何曾不是?我与你的相遇怕不是巧合。你生性洒脱,游戏人间,我若是你朋友,也仅是朋友而已。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接近于我,还如此细致的观察。”

君邪没有说话,大家都是聪明人,君邪知道这是易枫的反击,对自己揭穿他内心想法而愤怒的反击。

“你性格洒脱,不喜人事,即使对你的将军那个有点傻的虞国太子都视若无睹,却又如此在意我,自相矛盾,耐人寻味。”

易枫笑笑,接着说道:“我想,你或者是你们应该是受困于某一个使命,因此你不得不做出与你性格相违背的事。”

君邪深吸了一口气,对方虽没说中全部,但也**不离十。君邪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平时喜欢和聪明人对话,但不喜欢对方太聪明,这种自己不能掌控的情况,让君邪非常不舒服。

“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交易,你告诉我你的一切,我也将告知你所想。”君邪妥协了,若不是碍于那个承诺,他即刻便拂袖而去。

易枫笑了,这次的交锋他难得取胜,对方的智商令他恐惧,自己能略胜一筹,足以自傲。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乘胜追击,易枫很享受

这一刻。

“你碍于某种使命,不得不来助我完成某件事,我虽然也好奇是什么,不过我却知道对我无害。如此不知道也罢!”

“倒是你,如此刨根究底,说明你已经有点厌烦了,你迫切的想知道我要做什么,好与你的使命相调和,尽快完成。如此你便无事一身轻。”易枫继续乘胜追击,“你烦躁了,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你身上,可是现在却出现了,破坏了你的心境,如此这次我略胜半筹。”

君邪听此,忽然笑了,“是呀!我有些急躁了。顺其自然便可,你这次倒让我看清了自己。或许,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选你了。”

易枫听此,笑了笑,并未提问。君邪本就因烦躁此次略输半筹,此刻看清自然要夺回主动。而易枫也已经看明白,自然不会问“他”是谁,那样只会让君邪夺回主动权。

“棋逢对手,引以知己。”君邪不住感叹。

此时易枫却忽然大笑,君邪不解。“你此次如此冒进,不仅未能得到自己想要,还折兵陪夫人。”

见君邪不解,易枫扬了扬手中的酒壶。

“啊!小弟,你居然将其喝光了,报遣天物!”君邪夺过易枫手中的酒壶,摇晃了几下,不由哀嚎道。

易枫鄙夷的看了对方几眼,转身走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不会骑马是真事,并不是为掩盖什么。”

………………………………………………

这是一荒无人烟的冰原,入眼仅见漫天的雪与冰。此刻北风呼啸,夹杂着飞舞的雪,更加冻彻心骨。

有一处山洞,略显突兀。洞中有一身着素袍的男子与一冰封在冰柜中的美丽女子。女子长发乌黑如泉,发髻高盘,点缀一玉簪,分外柔美。眉不描而黛,肤无敷粉而白腻,唇点朱果,皓齿如玉,意态自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身素白百褶如意月裙,添得两分清高,三分柔美,五分淡雅。

如此佳人,倾国倾城!

素袍着身的白发男子身靠冰柜,头枕冰盖,口中喃喃自语:“快了,就快了,你在等等!”

第二十四章 邀请

“帝上。”

叶清川进书房后恭敬的作揖道。

此时的穆尘静静的浏览着书籍,不再似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淡雅的气质更如一位雅士。

“坐吧!”

叶清川闻言,恭敬一拜,再坐于右侧。

待叶清川坐稳,穆尘才将头抬起,两眼望着窗外的景色,眼神有些游离,右手食指不时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叶清川在旁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静静的等待着穆尘开口。

此时距严奕易枫前去援羽也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深秋时节,宫内百花肃杀,独留秋菊傲然挺立独自绽放,秋来九月八,菊花开尽百花杀。

别样的豪情!

半晌,穆尘收回目光,看向叶清川,“你去趟夏吧!”

叶清川先是一愣,随后恍然,起身恭敬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待叶清川走后,穆尘仰面靠椅,眯眼小憩。

“帝上?”

“何事?”

宦官手举一碗银耳汤,恭敬的走进来,“秋易燥火,御膳房特准备了银耳汤。”

穆尘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并未多说什么,起身夺过瓷碗大喝几口后,便举碗摔地,吓得左右皆匍匐跪地,面色苍白惶恐不安。

“下去吧,我倦了。”

右丞相府中,叶清辉快步走出迎接叶清川。

“大人,你回来了。”

叶清川随意的点了下头,径直走入府中,告诫周围人不得打扰自己后,与叶清辉一起进了书房。

“大人……”

叶清辉才入书房便迫不及待道。

叶清川挥手打断了他,又走出书房几步,左右观望一番,后转身入书房内才说道:“清辉,帝上要我去趟夏,我也大致猜到了其意。你也可以出发了。”

叶清辉气息有些急促,双拳紧握,片刻又松了开来,“大人可有危险,要不我随同大人前去?”

叶清川笑着挥了挥手,“危险是有的,但不致命。你去做好你的就行。如此对你我都好。”

叶清辉想了想应了声是。

叶清川轻笑道:“想不到帝上如此在意那个人,竟这般安排。我猜帝上还会再安排一人去虞,若是那人是太子那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叶清辉在旁恭敬的站着,并未搭话。

叶清川说道:“好了,我们分头行事吧。”

叶清辉点了点头,拱手行一礼后便自行去准备了。

正如叶清川所想,在他刚离开靖都去往夏之后,太子穆远也离开了靖都去往虞。

与此同时,易枫等人却皆沉默无言。

夏军突改战略不再攻城,而是退防二十里。而之前众人认为的刺杀却迟迟未来,战场喧嚣的气氛突然寂静下来,宛若一潭死水,亦或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报~”

一传信手进入府中,还未入得大厅便已闻其声。

众人听闻,皆起身等待,此刻的任何异动都能窥管见豹。

传信手进入大厅,单膝跪地,“报,城外有夏军使者求见。”

众人对视一眼,沅芷随及说道:“请!”

夏军使者器宇轩昂,持节入厅,“见过公主,见过各位将军。”

“免礼。”沅芷也不客套,“使者前来欲传达什么?”

夏军使者回应道:“我军将军欲宴请各位,请各位前往赴宴。”

“叶鑫?”沅芷不禁有些惊奇。

“正是叶将军宴请各位。”

众人对视一眼,沅芷并未思索便答复道:“如此我们必当赴宴。”

使者作揖:“如此,三天以后,城北山恭临大驾。”

使者走后,众人皆眉头紧皱。

“鸿门宴?”徐正则直言不讳。

无人搭话,但众人心中皆是如此想法。

“既然已经答应,自然不能弱了我方气势。”严奕也是一番分析,“而且我相信那丞相叶鑫也非奸佞小人,如此当去!”

沅芷颜展一笑:“如此便有劳君邪军师与严将军与我走一趟。”

“我呢?沅芷?”虞国太子听到沅芷的安排,急忙出声问道。

沅芷看向虞国太子,“太子将军应在城中运筹帷幄,不宜冒险。”

“可是……”

“太子将军在城中,沅芷也可安心,若随沅芷一同前往,沅芷怕太子有所损伤。”

“沅芷,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也同样担心你呀!”虞国太子听闻沅芷的话语后心中一喜,同时又有所担忧的说道。

芷不禁皱眉,此事绝非儿戏,对方身份又特殊,自己委婉的表达到使对方打蛇上棍。想罢,沅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公主殿下。”君邪在旁插口,“在下以为理应换一人前往。”

君邪的话让虞国太子眼前一亮,但随着下句话的说出,让太子对君邪怒目而视。

君邪继续说道:“在下认为当由易枫将军替换严奕将军前往。”

“哦?”沅芷不禁疑惑,“先生何意?”

虞国太子也不满的说道:“就是,君邪你在想什么?”

君邪并不理会虞国太子,对着沅芷接着说道:“严奕将军为正将军,理应坐镇军中统领,理通太子。如此皆由我和易枫将军随公主前往就可。”

这不是借口的借口让沅芷无法拒接,这是自己找的借口。只是没有想到君邪这个虞国的军师会对自己使这种小手段。这不禁让沅芷第一次认真打量易枫。

翩翩少年,如是而,并无特异。

易枫见沅芷在打量自己,点头报以微笑。

沅芷嫣然一笑,“如此,就这般。”

………………………………………………

三日后,夏军军营,铁马踏金戈,剑寒满弓刀。一片肃杀。

营帐中,薛文骂骂咧咧,尽抒心中的愤懑。

其他将军正襟危坐,仅有薛文敢在叶鑫面前如此放肆。也只有薛文,叶鑫才不会计较。

“无耻之徒!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叶鑫淡淡的品了口茶,“你是驴?”

薛文一愣,随及尴尬的挠头,“一时口快,他们才是驴。”

周围几个将领闷声发笑,憋得分外辛苦。

“行了!”叶鑫说道,“互相利用罢了,强者为刀俎,弱者为鱼肉。本就狼狈为奸,警惕不够被咬一口也是正常。”

周围人一愣,薛文开口道:“丞相,你刚刚骂自己狼狈?”

叶鑫冷冷的扫了薛文一眼,薛文只觉毛骨悚然,直打哆嗦,“本就是狼,何必装犬!”

左首位的将军见状,插话打诨道:“丞相认为羽国会来赴宴吗?”

叶鑫也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漂浮的几片茶叶回答道:“既已答应,自然会来。”遂将手中茶一饮而尽,“若所料不错,贵客也快到了,出帐迎接吧!”

第二十五章 宴无好宴

“后悔吗?”

多年以后,一名卧病在床的老人问道。

这是一个简陋的茅屋,老人精神萎靡,抱病在床。屋内有一床,床仅是简单的茅草铺就。除床外,屋内仅有一副棋盘,再无其他。

棋盘上已是星罗棋布,点缀数子。

“无悔!”棋盘旁一身着黑袍的男子听到老人的话语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坚定的回答。手中的黑子应声落下,眼神中带着别样的情绪。

……

叶鑫等人出帐未多久,沅芷便携着君邪、易枫还有几名先天武者前来。

“见过丞相,久仰大名!”沅芷行了个礼。

叶鑫回礼,同时也在打量对方。

女子倾国倾城,宛若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其身边的两个,一全身黑袍,邪魅妖冶;一素袍着身,皎如玉树。

叶鑫不由感叹:“公主殿下与两位公子真乃人中龙凤!”

“不敢,在下易枫。”易枫淡淡回道,对叶鑫的话语不置可否。

君邪却在一旁笑嘻嘻说道:“在下君邪,却不想丞相大人也是非凡之人,颇具慧眼看出我等不凡。”

叶鑫无言,自己仅是场面上的官腔,你这小子到会借杆上爬。此人若无真才实学,定是口若悬河、夸夸其谈自辈。

叶鑫也不在多说什么,挥手将众人请入。

君邪不着痕迹的用手肘撞了下易枫,“正常点!”

易枫听罢,松开了袖中紧握的拳头,额头已是有冷汗冒出。

叶鑫也察觉到了易枫的异样,但见其已经恢复如常,便也不觉有他。

帐内,歌舞升平,美酒佳肴。

叶鑫主座,薛文等人座于一侧,沅芷等人于另一侧。

虽有奏乐欢颂剑士舞剑,却是图一过场无人倾听。

沅芷与易枫进帐后,一言不发。而君邪却似融入一般,品酒吃菜,不时点评几句。

叶鑫浅品一杯,挥手撤下歌舞。

“久闻羽国前身为云宗,宗内高手众多,堪比夏靖虞,不知公主可告知是否属实?”叶鑫夹了一份菜,似漫无目的的问道。

沅芷莞尔一笑,“丞相也信此谣言?若真如此,我羽国

岂不也是帝国?”

叶鑫大笑,若一国家的等级只由先天武者的数量来衡量就太肤浅了。资源、兵力、影响能力等皆是原因。

“公主说笑了,不过贵国前身为云宗必定高手众多,我想讨教一二。”说着,叶鑫的目光转向了沅芷身后的那几个先天。

气氛瞬间冷凝,沅芷都能依稀感觉到那寒人的刀光。“叶鑫想困杀自己。”此时的沅芷心中只有此想。

一切的假设在没有实现之前都只是幻想,叶鑫的狠辣远超自己所想,这才是枭雄,不择手段。

“哈哈哈!”气氛降到冰点之时,一声放肆的大笑格外刺耳。

叶鑫不由皱眉,“这位君公子?”

君邪不等叶鑫说完,直接说道:“迂腐的丞相!早闻叶鑫有大才,不过如此。”

薛文等人听此,怒目而视,剑已出鞘半截。

叶鑫抬手制止了薛文等人,反而气定神闲的说道:“悉听高见。”

君邪也不客气,站起来说道:“久闻叶鑫丞相大才,今日一见不过匹夫之勇!”

叶鑫没有说话,眯着眼看着君邪。

君邪视若无睹,继续说道:“帅者,谋贵众,断贵独,识人心,观全局。帅可座于帐内,而决胜于千里之外。将者,虽不及帅,但凡战必胜,攻必克,勇往直前,此为将。叶鑫丞相身居高位,而今更是引数万士兵,此时却在此好勇斗狠,逞匹夫之勇。与一市井屠夫有何区别,为我所不齿。”

叶鑫看着义愤填膺的君邪坐下,便放声大笑:“巧言令色,须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此番话让君邪脸色一变,随后又笑嘻嘻说道:“丞相可以说事了。”

叶鑫点了点头,之前双方只是在增加自己的筹码,而今自己占据了优势,自然可以说了。

正当叶鑫将要开口,易枫突然道:“丞相如此对几个后辈,实在开眼。”

从易枫进来后,叶鑫就一直感觉到对方似有似无的杀气。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何来的杀气。叶鑫不禁好笑的摇摇头,“我既然敢杀你们,便早已经抛弃名利,既然已经不义,那再进一步又如何?”

或许易枫君邪等人天纵奇才,但又如何抵得上追随夏国帝上一手打下一片疆域的叶鑫。

这种人已经是一代枭雄,为成大事,早已经斩断七情六欲,视名利如粪土。既已经负了天下人,便杀尽天下人!

易枫第一次感觉到世界不是自己想的那般,一个叶鑫已经如此,更何况是夏国的帝上。自己的复仇道路才刚刚开始,并且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一马平川。

又再仔细一想,与夏国齐名的靖虞也非良人,自己终究小觑了他们。或许,自己该认真的梳理和靖国之间的关系了。

思绪回来,只见沅芷已经在和叶鑫已经在讨价还价。此时,易枫才知原来夏军与玄宗互相利用,而今玄宗反咬一口。夏军无暇顾及羽,但又怕自己在收拾玄宗之时,羽会来搞破坏,因此想来谈判。

沅芷轻蔑一笑,“丞相不觉得好笑吗?你们夏军主动来攻打我羽国,而今你们自己起了内讧,却让我们袖手旁观?可笑!”

叶鑫不以为意:“不要忘了公主和两位公子还在我手中。”

沅芷无视叶鑫的威胁,“若是如此,丞相的筹码可太少了。”

叶鑫品了口酒,说道:“若还有八十万啼军围你城池呢?”

“八十万?”沅芷一惊,“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兵法讲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若我们的军队人数与你们相仿,又何来的底气攻城。一个帝国终究不是一个皇国所能抵的。再说你们皇国的兵力在城中的也仅是九牛一毛,靖虞此次派来的军队更是沧海一粟,若非顾及周边国家,一帝国何止如此兵力。”

沅芷明白对方说的是啼国的兵力这次投入了八十万,而言语中透露的对皇国的不削说明夏国此次投入的兵力也是极其恐怖的。

叶鑫见沅芷有些失神,继续说道:“此次我们攻羽有所原因,你若执意插手,到时我兵临城下,必定屠城!”

“屠城”两字如轰雷般在沅芷耳边炸响,沅芷一直奇怪,为什么自己的母皇不派兵前来支援,而是要求援靖虞,为什么这场战争一直透着一份诡异,或许沅芷还没有发现其中的蹊跷,但透露的点点滴滴表明这是一场上位者的博弈,一场由鲜血铸成的棋盘。

易枫也感觉到了压抑,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一切,而自己又看不清,道不明。

唯有君邪静静的坐在那,若有所思:“或许,和他有关。”

第二十六章 对弈

或许是无可奈何,宴会有了些许宴会的特点。

君邪拍了拍易枫的肩膀,“想起了一句很俗的话:生活就像强奸,既然无可奈何,就尽情享受。”

易枫刚入口的酒直接喷出,连连咳嗽,“确实很俗。”

君邪笑笑也没在说什么。

叶鑫本与沅芷饮酒客套,无意听到了君邪的这句话,不禁看向君邪。“这小子怨气很重。”叶鑫如是想到。

“君公子之前所说在下只为匹夫之勇,不知可否博弈一盘?”

君邪自然知道叶鑫听到了自己刚刚的话语,“丞相既然得理不饶人,战一盘又如何!”

“君公子说笑了,只为助兴。”叶鑫皮笑肉不笑道,“来人,上棋盘!”

棋盘上来,易枫一惊,“围棋?”

君邪笑道:“如何?你上?”

“我不会。”

“真的?”

君邪见易枫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便上前坐于一侧。

叶鑫亦是来下坐于另一侧。

“象棋,争的不过一战之利;围棋,争的是十九乘十九的天下!丞相也敢下?”君邪意有所指的说道,眼睛却瞟向易枫。

围棋,三尺之局,为战斗场,拙者无功,弱者先亡。

叶鑫争锋相对:“君先生不也敢?”

何谓围棋,围而相杀,生死存亡为先,争地夺利为上。象棋是以杀死对方将帅、帝王为胜;而围棋是争的却是整个棋局,争的是天下。从某种角度来说,君邪叶鑫已经隐隐有些僭越。

“远来是客,请!”

君邪也不客气,持黑先行。

子落,如剑出鞘,杀意盎然。

开局几手,乱战的基调便已经呼之欲出。黑子大镇,鲸吞白棋三路一子。叶鑫也不甘示弱,白子入侵,然后四位挖作战,双方争锋相对,难解难分。

方寸之间,黑白点缀,犹若漫天繁星,看似杂乱却又暗含天数。

当是时,君邪贪进持黑入侵白棋左边,叶鑫抓住断点反手一挤。君邪无奈只能黑冲,叶鑫白跑,黑继续粘上,白继续跑出。君邪弃两子,打吃右下。叶鑫顺势吃掉两子。君邪虽有亏损,但局部成功做活。

双方继续征战,旁边几人看得也如醉如痴,唯有子落棋盘的声响格外清脆。

此时,左边黑子又变成了劫活,双方围绕劫争又是一番眼花缭乱的转换。黑子点三三,白五二路飞,一手走完,竟然白局部劫活。

叶鑫一手妙手回春不惊让人称叹。

游龙入海掀兴浪,纵虎归山纵是患。

君邪杀龙的失败让叶鑫犹如天助,片刻之间,局势变换。

最后叶鑫勉强一胜。

君邪不禁皱眉,如此棋局竟然让叶鑫死里逃生反败为胜,棋艺、运气实在微妙。

“晚生后辈,自当礼让,再请!”叶鑫抬手请让,丝毫不以为然。

君邪自然知道对方给自己下马威,但也毫不在意,持黑再下。

“啪。”

经纬纵横间又再次上演一场手谈。

或是气氛的压抑,或是心境的变化,双方不再像上局一般紧咬狠打,而是各行其是,布局波澜不惊。猛地,白子两翼张开一招“白鹤亮翅”,黑子也不甘示弱,凌空吊入,打响大战。双方你追我打,好不热闹。

适时,君邪渐成大龙,初露爪牙,而叶鑫也欲将斩龙。黑逃白挡,白子一边牢牢握住角上实空,一边继续压迫黑子。几手单行道,黑逃一子,白子杀棋失败。

白追黑挡间,叶鑫悄然织起了一张大网。

无声的战场厮杀更是让人惊心动魄,知白守黑,片刻间已经磨刀霍霍。

击左则视右,攻后则瞻前。至理名言!叶鑫开始疯狂杀戮,君邪堪堪抵挡。至此,君邪二败。

此时的君邪额头冷汗直冒,众人在旁也不禁感叹叶鑫棋艺之高。

“再一把。”君邪几乎咬着牙说出这话。

叶鑫看了看君邪,“再请!”

再一局,君邪右上开劫,白子争夺,黑子回应。黑子再开一劫,白子消劫。此时黑子已然被动,无奈再开一劫,白子继续堵截。

叶鑫看着眼睛微微泛红的君邪也不说什么,只是不住摇头。

风云突变,黑子放手一搏,竟然在缠斗中将右边白子包围,此时双方已经因劫而生、因劫而死。

转瞬间的变化,棋局已然改变。

至此,双方围攻、挣扎、破眼、突围、反攻、挣扎、破眼、突围、反攻、挣扎……

整盘棋紧骤至让人忘却呼吸。杀气氤氲,气势恢宏。古琴铮铮,血雨腥风。山川为之变色,日月为之动容。骤然间万籁皆宁,万物皆息,棋局戛然而止。

“和棋?”

君邪深吸了口气,“嗯,就和棋吧。”

易枫上前拍拍君邪的肩膀,君邪只是苦笑一声,也未多说什么,独自坐回座位自湛自饮。

沅芷也有些担心君邪,三战两败一和,对于任何一个自傲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

君邪连饮数杯,便起身告辞。

易枫与沅芷对视一眼,也是起身告罪辞别。

“还以为是个人才呢。原来就是

个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哈哈哈。”见沅芷几人离去,薛文不由放声大笑。

叶鑫并未理会薛文的话语,自己依旧盯着棋盘。

旁边的侍卫不由提醒道:“丞相?”

叶鑫摆摆手,“不过是脱身之术,不必在意。”

话虽如此,不过叶鑫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棋盘。

或许,自己依旧小瞧了这个年轻人。

……

官道上,君邪一言不发急匆匆的走着。

沅芷与易枫等人跟在后面,也不知该怎么上前与之沟通。

行至五六里,君邪忽然停下放声大笑,笑声震耳欲聋。

沅芷易枫等人皆觉得莫名其妙。

“他不是怒极攻心,疯了?”沅芷不禁有些担忧道。

易枫摇摇头,“他的性格承受能力应该不会这么弱。”

话虽如此,不过易枫也有些担心,不由上前查看。

还未靠近,就听见君邪喃喃自语着“死老儿”“无知老头”……

易枫不禁汗颜,君邪的怨气确实有点大,那叶鑫也就不惑之年,到君邪口中却成一“老头”。

沅芷也听到了君邪的咒骂,不禁莞尔。这君邪还真是“不拘小节。”

君邪也看到了几人的笑容,急忙解释道:“本公子那是金蝉脱壳之计,不然定杀得那老头儿溃不成军、丢盔卸甲、一败涂地。”

几人觉得好笑,也不揭穿,皆言君邪大智若愚,忍辱负重。也让君邪得以心满意足。

众人在笑骂声中不断靠近城池。

“公主殿下,慢着,情况不对!”原本跟随在沅芷身后的几名先天忙上前制止众人继续前行。

易枫也在同一时间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又恍若无事。

同时间,夏军帐内,叶鑫仍在低头盯着棋盘。

“他们应该开始了,先让他们相互玩玩。”叶鑫突然冒出一句。

左右皆是莫名其妙,叶鑫也不解释,仍然继续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左右之人相互对视几眼,便起身辞退。

此时叶鑫才将目光移开棋盘,手中轻轻敲打着白子。

“果然不凡,我居然还未看透。”随及又轻蔑一笑,“不过还是太嫩了。”

……

夏都,三帝之一的夏国都城,气势恢宏尤甚其他靖虞两国。雕梁画栋鳞次栉比,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而夜晚的夏都,更有一番风味。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都城,一身着靛蓝色长袍的男子掀帏观望,“终于还是到了。”

第二十七章 截杀

长达数日的跋涉,虽说是乘车马而来,但对于叶清川来说还是太过劳累了。

“先找一店家住下,明日再去觐见。”叶清川吩咐道。

“或许,今晚自己应该先整理一番思路。这差事,累!”叶清川不禁摇头,又想到:“那小子应该也开始了,但愿他能成功。”

随意找了一店家住下,叶清川倚窗眺望着夏都的夜景。北方的风,不似靖国那般潮湿,而是带着明显寒意的干燥,刮在脸上,有点疼。

叶清川不禁自嘲,“或许这样的环境更能让自己思考。”

无意之间,叶清川的目光瞥了眼店家门口。

“有趣!”

店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有几名士兵在守卫。

叶清川将窗户关上,嘴角微微上扬。

“下马威吗?”

……

“何人拦截我等,还请现身一见。”沅芷高声喊道。

乱石堆后出现几道身影,皆是黑袍着身,不得不说还是衬了几分夜色。

为首的男子抱拳道:“公主殿下,两位公子,有礼了。”

沅芷冷哼一声:“藏头露尾之辈,无礼相待。”

君邪倒是好奇问道:“你们现在应该忙于与夏军较量吧,腾出时间拦截我们,想结盟?”

为首男子一笑,“君公子说笑了,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

听到这,君邪恍然大悟,“你们想做那黄雀!”

易枫沅芷听君邪这话也是明白了,但也只能苦笑,刚出虎口又进狼窝。

男子大笑,“君公子果然聪明!”

君邪确是摆手说道:“过奖,我如何比得上你们。你们先是助夏,让他陷入与我们争斗的泥潭,再脱身对夏,使得他首尾不得兼顾。”

“按理说,你们本不该与夏为敌,你们也没这个实力。但如今你们这么做了,而今晚我们又从叶鑫那得到一些消息,现在看这场战斗并不简单,胜利的一方应该能得到远大于自己失去的利益,如此才值得你们冒险。”

男子不禁赞叹,“不错,果然才思敏捷。虽有偏颇,但已经言中**。但如今一切也正如我们的计划在进行。”

君邪邪魅一笑,“是吗?”

见黑袍男子疑惑,易枫说道:“你能与我们讲如此之多,说明你们对绝杀我们很有信心。杀了我等几人,则我们失踪于叶鑫的邀宴,此必将激化羽夏矛盾,你们便可坐山观虎斗。即使我们侥幸逃脱,以羽夏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合力对付你们。环中扣环,算无遗策,你们倒是煞费苦心。”

男子对于易枫不禁有些惊奇,此人似乎与传闻有些不同,似有点能耐,但口头上仍志得意满的回道:“过奖,也仅是略施小计,何来煞费苦心。”

“你们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可以安心上路了。”

男子挥手间,几个黑袍人已经将各方向围住。如此身手,难怪那男子如此自信。

挡在沅芷等人前面的先天紧握着利刃,“公主殿下,待会缠斗之时,我几人会合力破开一缺口,你与易公子君公子借机快走。”

沅芷自知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有劳莫老了。”

莫老双目炯炯,盯着对方几人,紧握着手中的利剑。

男子冷笑一声,几个黑袍人率先冲向易枫等人。

莫老等人对视一眼,三人冲前与之缠斗,其余几人紧紧靠拢保护沅芷等人。

云渐渐遮住了月,月黑风高夜,正当杀人时。

狂啸的风声掩盖了兵器的碰撞声,兵器碰撞间的火花在漆黑的夜里格外醒目。

对碰间,招招致命,刀尖上舞蹈,险之又险。

杀人从来都不是艺术。它不会有华丽的招式,只求招招致命;不会有大声的嚎叫,只求悄无声息击杀对手。

这,就是真正的杀人,简单、直白。如果战争的宏大与血腥是刺激人的感官,那么现在高手的单打,招招致命、刀刀见血,就是直击人的心灵。

适时,对手已是伤痕累累,而莫老的右臂不慎又被划伤,这让莫老握剑的手开始微颤。即使武艺再高强,终究是人。

莫老紧咬牙关,用力劈出一剑,对方见状横剑抵挡。莫老不管不顾用力劈下。

对方有些力不从心,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弃剑的同时瞬间轰出一拳。

而莫老的剑也是顺势砍下,自己硬受这一拳。

“啊~”

一截带血的手臂掉落在地,黑袍人大声哀嚎。

莫老也是连退几步,嘴角溢血。

“莫老!”

易枫几人上前,沅芷连忙搀扶着莫老。

莫老擦去嘴角的血,目光看向其他还在打斗的几处,咳了几声,“公主殿下……”

沅芷看着在咳血的莫老,心中不由一痛,“莫老,你先别说话。”

莫老摇摇头,“公主殿下,这次是真正的先天中期的武者,咳~咳~……”

“此次我们恐怕凶多吉少。咳~……”

黑袍男子看了眼莫老,又看了眼地上的断臂,“都上吧,不玩了。”

其余的黑袍人听此,皆是手握利刃,冲上前去。

莫老等人也是一惊,莫老一把将沅芷拉于身后,其他几名先天也是紧紧的把沅芷三人围在中间。

云慢慢的飘散,月光得以重照大地。

君邪借着月光看见易枫的面容,无喜无悲,恍若无事。

月光将人的背影拉长,对撞打斗宛若一场皮影戏。

剑在月光下也不再泛白,而是黑,鲜血的那种黑。

“集中一起,走!”莫老大喝一声。

其他几名先天也不再顾及自己的对手,拼着被对手重创的可能全力帮莫老斩杀对手。

莫老的对手始料未及,数道剑光落在自己身上。莫老也借机一剑刺入对手胸膛。

其余几个先天因为帮莫老杀敌,自己也或多或少受到了自己对手的攻击。

“走!”

莫老当机立断,左手环抱住沅芷,快步逃离。而其余有两个先天亦是手环易枫君邪紧跟莫老身后。

“想走?”黑袍男子见状,欲上前追击。

其他几名先天拦在黑袍男子等人身前,掩护着莫老他们逃离。

“你们找死!”黑袍男子怒不可遏,手中的剑也跟着颤鸣。

几名先天相互对视一眼,仰天大笑。

男儿有所为,有所必为!以死明志,死得其所,何足道哉!

呼吸间,几人用生命诠释了誓言,用鲜血彰显了君臣。

黑袍男子的剑上点点鲜血,望着这死去的几人,男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大男儿,当如此。

鞠躬后,黑袍男子的目光转向莫老等人逃离的方向,“追!”

第二十八章 逃离

月光下,树林前。

莫老带着重伤说道:“公主殿下,你们三人赶紧入此树林,隐蔽行踪逃回城中。咳~咳咳~……”

“莫老!”沅芷的声音有些哽咽。

莫老摇摇头,“我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公主殿下还是快走吧。”说着莫老回过头望着身后,“何况是我带他们出来的。”

沅芷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莫老,突然伏地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站起,转身,入林,不再回头。

易枫君邪见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恭敬对莫老三人鞠躬,也转身紧追沅芷而且。

莫老望着没入树林的沅芷三人,喃喃自语:“公主,你要成为一国之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莫老见沅芷等人完全进入树林,不见身影,回头大喝道:“来!”

十年老骥,扬眉淡笑,利刃指敌寇,血尽方还休,万死得其所,与汝何道哉!

……

“扑哧,扑哧。”

寂静的夜中,鸟儿煽动翅膀的声音格外刺耳。

易枫等人快步的穿梭于林间,惊起一只只栖息的鸟儿。可惜他们无暇顾及,这是莫老他们用生命换取的时间,易枫三人只能极尽逃脱。

林间,易枫沅芷两人架着君邪在树枝间跳跃。沅芷虽然惊讶于易枫的实力,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满足好奇的时候。沅芷仅当易枫与自己一般初入先天,之前的隐瞒只是自我保命之术,并不深究。

三人就这样全力的逃离着。

“咻~”

一粒小石子携着破风声袭来。

适时,易枫落点的树枝应声断裂。

易枫心中一惊,连忙放开君邪,手送一掌。

君邪借着易枫那一掌的助力连带沅芷一起落到了另一树枝之上。而易枫因为没有借力点,掉落在地滚了一身灰。

易枫一鲤鱼打挺,拍拍身上的灰,“阁下这么快便追上我们,实力定然超凡,恐怕已经是先天后期?”

君邪沅芷落在树枝之

上,君邪有些不稳,身形前后摇晃,沅芷在旁急忙扶住他,冷眼观望着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不置可否,“你们也不弱。”

实则黑袍男子心中已是一惊,自己虽能结果莫老等人,但也要费些手段,所以便将莫老等人交于手下,自己则继续追杀。但不曾想易枫几人速度既然如此迅捷,若非自己实力超群,又马不停蹄的追杀,真有可能让他们逃离。

“莫老呢?”沅芷明眸死死的盯着黑袍男子。

“死了。”

沅芷听此,心中已是满腔怒火,咬牙切齿说道:“我若回城,必助夏军手刃你们!”

黑袍男子不为所动,死人的威胁可怕吗?

黑袍男子亮出了手中的剑,剑不再光亮,剑刃上有黑色的污渍,那是凝固的血。

没有花里胡哨,黑袍男子几步便已来到易枫面前,易枫还未反应过来,剑已落下。

易枫转身仓促避开,黑袍男子转劈为横切,易枫反手负剑鞘。男子随及侧踹,易枫反应不及被踹到在地。

瞬间的交手,黑袍男子已经全面上风,而易枫连剑都为拔出。先天后期的武者不仅力气、肉身强度远超其他武者,而且也是超凡脱俗接近羽化飞仙的境界。

所谓的超凡脱俗羽化飞仙并非指真的仙人,只是他们对武道的理解已经远超他人,各种武技武意信手捏来,真正能面对各种招式做到下意识的阻挡与还击。这是一个真正宗师级别的境界。

沅芷见易枫被对方如此轻易收拾,脚下一登带着君邪落地,随及提剑上前助阵。

月光下,树林中,刀光剑影,三人你来我往,影子相互交错,落地的残枝断叶,卷起的尘沙,一副眼花缭乱,一派杂乱无章。

易枫再次被踢倒在地,一身白袍已沾满灰尘和血。肩膀、手臂、大腿,道道伤痕昭示着对战的惨烈与自己的狼狈。

沅芷在旁急忙扶起易枫,此时的沅芷也知道了易枫不仅会武,而且比自己高的多。因此自己也只是在旁骚扰对手,主力仍交给易枫。

易枫被扶起身,吐出口中的淤血

,看着对面虽然略显狼狈但依旧精神抖擞的男子说道:“对方太强,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的手下何时赶到,若如此拖下去,必死。”

沅芷也知道其中的道理,但奈何对手太强,而自己等人又无良策,必死之局,十死无生。

黑袍男子也不嗦,再次持剑迎面杀来,易枫一把将沅芷推开,用剑格挡。沅芷也是转身刺去,三人再战一团。

“狗贼,看暗器!”

三人你来我往刀光血影间,君邪一声大喝手中掷出一物。

黑袍男子心中一惊,手中剑用力将易枫的剑震开,同时侧身一踹,将沅芷踹到。转身之时,君邪所谓的“暗器”已经迎面扑来。男子下意识抽剑劈下,“暗器”一分为二。

君邪一个健步快速上前,此时的他衣上沾满泥泞,再无往日的高雅潇洒。只见他蹲在沅芷面前,怀中也满是污泥,不留分说在沅芷脸上涂了两把,随意丢下一些,留了一句“你自己涂”后便起身走向易枫。

沅芷呆呆的看着在给易枫涂泥的君邪,有些恼怒。自己虽不说倾国倾城,但也是花容月貌,你一大男子二话不说就往我脸上涂泥,还随便抹两把就不管不顾了?

不过在转离视线后,看着黑袍男子身旁那漫天的黄蜂,沅芷也只好识趣涂泥。

三人快速的涂好泥,黑袍男子还在挥舞着利剑阻挡着黄蜂。

“兄台,山水有相逢,后会无期!”

君邪大笑说道,随后拉着易枫沅芷快速离开。

一段时间后,看着连绵的山脉,想到对方可能沿途设防,三人决定先入山躲避一时,再想方法回城。

羽国多雨水,山中有不少山洞,洞与洞相连错综复杂。若非本地人极有可能迷失在这盘根错节的山洞群中。

三人找了一山洞入口,黝黑的洞穴让易枫不禁想起了梦中多次出现的山洞。

又入内数里,三人找到一栖息之地。

君邪松了口气,刚坐下,耳边便传来一阵兵器撞击声。

只见易枫持剑杀向沅芷,而沅芷也拿剑抵挡回刺。

第二十九章 我叫叶清川

两人前刻还是并肩战斗的同伴,此刻却已经兵戎相见。世事无常,世人难料。

劈、刺、扫、带、抽、截、撩,易枫杀向沅芷,招招致命,刀光剑影,毫不含糊。

抹、击、挂、托、拦,沅芷也在竭力防守。

君邪大脑一时有些阻塞,“这两人怎么打起来了?”

但行动远超于大脑的思考。此时,易枫已经将沅芷的剑挑飞。随及直刺对方,毫不留手。

面对着寒人的剑刃,沅芷已经合上双眸,静待着。

“滴答~滴……嗒……”

没有想象中的刺痛,一切都很平静,隐约听得见“滴答”声。

沅芷不禁睁开了双眸,此时君邪出现在两人之间,直刺自己的剑刃被君邪徒手紧紧的握着。

血,浸透了剑,滴落下来,幽静的洞中隐约间有滴答声。

一切的一切宛若定格一般,三人的僵持亦如贤者时间,唯一流动的仅是不断滴落的血。

“啊,小弟,你还不撤剑?疼死我啦!”君邪怪叫一声,打破了这极度压抑的寂静。

君邪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右手,颇为幽怨的看向易枫。

易枫熟视无睹,双眼直视这沅芷。

沅芷亦感觉到了易枫的目光,将额前的发丝捋于耳后,笑颜道:“我还未计较先生不帮莫老他们,先生却率先对我发难?”

易枫不回话,仍旧直直盯着沅芷。

“年纪轻轻就有先天中期的实力,比起小女子都要强上几分;又与靖国帝上有所联系。若先生真不是靖国帝上的私生子,那么……”

沅芷还未说完,易枫的剑已经再一次颤鸣。

沅芷却视而不见,继续言道:“先生也与我有渊源,我又如何会加害于先生?”

说这话时,沅芷的脸莫名升起一丝红晕,但很快被沅芷掩盖住了。

易枫得到沅芷的保证,也不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君邪,“你没事吧?”

“有事!要死了!”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照入客房,古色古香的家具在朝晖下,透出一股岁月的气息。悠远而宁静。

叶清川起身伸了个懒腰,简单洗漱之后,望着房门,嘴角不自觉的

向上勾起。

“先生,帝上有请!”开门后,一身披银甲的将领恭敬说道。

叶清川的笑意更浓了,“走吧,将军。”

叶清川跟着将领入宫,辗转间来到一庭院中。

“先生,此处乃帝上的书房,帝上在早朝,还请先生稍等片刻。”将领恭敬说道。

叶清川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便自个坐于庭院石凳上。

石凳上早已摆放好茶具,叶清川自斟了一杯。

坐于石凳之上,望着云卷云舒,品着佳茗,宁静、安逸。

若是再无俗事,便是锦上添花。

此时叶清川也不急,品着佳茗,望着云聚云散,直到落霞漫天。

已是清风衬晚霞,院门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进来的不是夏国的帝上,而是一器宇轩昂的青年。

叶清川起身行礼道:“靖国使者,叶清川。”

青年见状亦是回道:“大夏,凌岳!”

“这是一个骄傲的人。”叶清川听到对方的介绍,便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傲气。

此时的凌岳,昂首挺胸,眼神斜睨,嘴角微勾,带着一丝嘲讽之意。

而叶清川也是一个骄傲的人,见对方如此,便立直了身躯,整整衣袖,风轻云淡道:“贵国的待客之道真是别具一格。”

尽管叶清川对于夏国的下马威早已经做好准备,但事非所想;夏不仅对自己的住行加以监视,还故意安排自己在这庭院之中一天,更为过分的是最后见自己的居然不是夏国帝上而是一将军。

作为同为三帝之一的靖国的使者,此时夏国的所作所为已经极度的藐视侮辱自己。泥人尚有三分气,叶清川也不禁出言相讥。

凌岳嘲笑一声,有些讥讽道:“你们已经妥协于他们,而我们没有。走狗,我耻于为伍。”

叶清川先是一呆,神色有些复杂。

凌岳见叶清川神态,眼神更加轻蔑。

叶清川收敛表情,面容严肃的盯着对方一字一句的说道:“记住,我叫叶清川。”

说完,也不等凌岳什么反应,叶清川便已经挥袖径直离去。

叶清川是个骄傲的人,自己的到来,已经将靖国帝上的意思传达到了。此刻的离去,我

依旧是我,叶清川!

凌岳望着石凳上的茶杯,良久才说道:“倒是个妙人,看来他也知道他们。而且……”

凌岳停顿了下,似乎想到什么,连连赞叹道:“有趣,有趣。”

待叶清川回到客房之时,已经是漫天星斗。

“自己还是太急了,对方可能会从自己的话语中猜出什么。”此时的叶清川在客房里回想起今天的一切,不禁内心有些自责,“或许,对自己的计划会造成些许影响。”

今天的叶清川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轻云淡,不得不说凌岳无意间找到了叶清川的一个突破口。

“不。即使猜到又如何。我依旧能够掌控。”

如此一想,叶清川再度恢复了那份淡雅的气质。

聪明的人最容易怀疑自己,不易的是从怀疑中走出,自己选的路,无路如何都将走下去,但有些东西还不能丢,即使要付出代价。

客房内,渐渐变暗,叶清川挑了挑灯芯,火苗渐渐升起。

望着跳动的烛光,叶清川摇曳着手中的酒杯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他的事情进行的如何?”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叶清川收拾行囊打道回府。

城门口,昨日所见的凌岳正笔直的站于城门之下。

此时的凌岳一身儒袍,双目有神,与城门口来往的行人相比,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叶使者?”凌岳见叶清川,忽然大叫道。

叶清川下了马车,“将军特此等我?”

“我国帝上想传几句话给靖国帝上。”凌岳说道。

“请说。”

“我国帝上将半年后稷山封禅,请贵国派使者前来。”

叶清川听到凌岳的话,不禁笑道:“贵国好算计。”

凌岳也只是笑笑,并未回话。

“我会转达,助贵国成功。”叶清川拱手说道。

凌岳却是不以为意,“其实我们是一路人,而我愿身先士卒。”

叶清川并未回话,对方果然从他的昨天的话中猜到了点什么。但,这又如何。

叶清川随意拱了拱手,便坐回马车扬鞭离去。

凌岳望着自己驾车远去的叶清川,笑了笑,转身回城。

第三十章 幻境

漆黑的洞穴群中不知白天黑夜,只有燃烧着的火把能给人一点温暖与安慰。

易枫三人不断变换路径前行,各个洞穴纵横交错四通八达,若不是忌惮后方的黑袍男子随时会追来,易枫等人定然不会入这洞穴群中。

“你确定能走的出去?”君邪望着漆黑的四周,不禁问向带路的沅芷。

沅芷闻言,回过头望向君邪,随后又将目光转向君邪那包扎好的右手,摇了摇头。

“不能!”君邪怪叫一声,声音极其亢奋,吵得易枫沅芷不得不捂住耳朵。

沅芷美眸流转,瞪了君邪一眼,转身继续带路。

自始至终,沅芷的目光并未看向易枫。

易枫举着火把,上前对君邪说道:“走吧。”说完便紧跟着沅芷。

“还不如被那些黑袍人杀了,还不用挨饿。”君邪小声嘟囔,但也赶紧跟了上去。

行走在漆黑的洞穴之中,易枫眉头不禁微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在心中。

这让易枫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

易枫借着火光呆呆的凝视着自己的左手,下意识的抖动着食指。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总是无法记起;想伸手将它握住,却又无从下手。

君邪见易枫突然停下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禁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啊?”易枫被惊醒,看着望向自己的君邪沅芷说道:“没事,继续赶路吧。”

沅芷一听,也不多说什么,继续转身带路。

君邪拍了拍易枫的肩膀,并未多说什么,跟上了沅芷。

易枫也是举着火把跟上二人,但心中那份怪异的感觉却总是挥之不去,甚至欲加深重。

三人就这般漫无目的的行走在洞穴之中,也不知道何时能出去。

直到来到一水潭旁,三人才简单休憩。

休息时,易枫无意间瞥见沅芷的目光不时转向水潭。

易枫自认为女子爱干净,想洗漱一番,但碍于两男子在场如此这般。因此也未过多在意。

突然,易枫手中的火把无风自摇曳,转瞬间,就熄灭了。

“屏息!”这是沅芷自从和易枫那次打斗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而易枫君邪也是第一时间屏息,此

时易枫心中的熟悉感愈发加深。

一切是这么的熟悉,似曾相识。

此时沅芷拉着易枫君邪二人快步离开水潭。

君邪因从未修武,脸憋得涨红。

几步间,三人离开了水潭,君邪大口喘着气,“呼~憋,憋死我了~”

“啊!”

突然的惨叫声吓了君邪一跳,连忙重新点起火把,只见易枫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整个人都在颤栗。

“你怎么了?”君邪沅芷不禁同时发声询问。

但此时的易枫已经头疼欲裂,无力回答他们的问题。

一个身影,对,一个高大的身影。

易枫脑海中仅有这个印象,但他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身影,洞穴,虫子……虫子,光……”易枫蜷缩在地上,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几个词,巨大的疼痛也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晰。

猛然间,他意识到了:这熟悉感,就是自己梦中经常出现的山洞。

这一瞬间的通悟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恍惚间,那身影的一双大手伸向了他,易枫竭力的抗拒与躲避,但终究于事无补。

这一刻的易枫真正感受到了恐惧,这是一种无力的挣扎。

“啊~!”

在那双大手抓住易枫之时,易枫发出了痛苦的嘶吼,随后昏睡了过去。

君邪沅芷两人对望了一眼,带着易枫随意找了一地休憩。

昏睡中,易枫感觉自己来到了某一地方。

很熟悉。

易枫自顾自的继续前行,直到青山半腰,才见有一山门,石制的山门横立在山路的半山腰。

石门做的恢弘大气,让人不禁赞叹。

易枫继续上山。

山顶,坐落着建筑群,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配上那若隐若现的云层,宛如世外桃源的宁静,又似仙境般缥缈。

大门,木牌上“天机宗”三字因晨光的照射隐隐泛着金光。

“我回来了!”此时的易枫内心五味杂陈,高兴?苦楚?委屈?或许都有吧。

这是易枫不愿面对的地方,也是他内心隐藏最深的地方,是最后一片净土。

怀着复杂情绪的易枫终究是推开了大门。

天机宗内,或是三两弟子聚集讨论

,或是长老授业解惑。

易枫就在旁边静静的走,静静的看。

这是梦?是幻想?不管是什么,易枫都不愿去打扰它;梦会碎,幻想会破灭,宛若镜花水月,一碰就分崩离析。

易枫就这样静静的观望着,走着,看着;淡眼旁观局中戏,可笑曾是戏中人。

凭着儿时的记忆,易枫来到一后院。

院内布局典雅,庭中有一枫树,一米多高,屹立于池塘旁,秋风轻抚,沙沙的声响映衬着枫叶的舞蹈。

易枫内心有些苦涩,眼眶中转动了泪水。这,是自己的庭院。

犹记当年自己因名字带枫,便在自己庭院手植一枫树,从此枫树就成自己的玩伴。

哽咽间,忽见一男孩胖乎乎的小手提着一与自己差不多高的木桶,摇摇晃晃的走姿让人忍俊不禁。

只见小男孩一步一摇的走到池塘边,费力的将木桶丢入池塘。再提着那刚铺满桶底的水来到枫树旁。

小男孩在给枫叶浇水的同时,胖嘟嘟的小嘴里还嘟囔道:“小枫树,快快长大喔,长大了就能和小枫玩。”

自言自语的小大人模样让人莞尔。

“枫儿。”

就在易枫好笑这小男孩的行为的时候,一句记忆中的声音直击易枫灵魂。

“娘亲!”易枫和小枫异口同声道。

美妇也因为这声娘亲脸上绽放出了温馨的笑容。

易枫快步走上前,看着娘亲的模样,颤抖的双手想要去抚摸娘亲的脸庞,但又踌躇不敢。

辗转间,望着娘亲依旧慈祥的笑容,易枫终于鼓起勇气,发抖的双手缓缓抚上了娘亲的脸庞。

空了!

易枫双手径直穿过了娘亲。

“啊~!”

尽管早知道这些都是幻像,但此时易枫的心犹如千刀万剑在活生生的凌迟。

“娘亲。”小枫一蹦一跳的跑来,而娘亲也张开了双臂。

乳燕投怀,自是一副温馨的画面。

但此时的易枫内心如万蚁撕咬,“哪怕是梦境,都不能够再触碰到娘亲吗?”

易枫静静的站于一旁,眼泪不自觉的流淌,嘴唇发抖,双手发颤,愁有千种,何人又同忧?

有些叫做过去的回忆,不愿再翻起,上了心,伤了心,殇了心。

第三十一章 忆否

“枫儿,干嘛呢?”娘亲整理着怀中小男孩的衣裳,语气有些宠溺道。

“小枫在给小小枫浇水。”小枫天真的回答,语气稚嫩而富有童趣。

娘亲不禁莞尔,“小小枫?”

“是呀!不过现在小小枫比小枫高了,不能再叫小小枫了。”小枫皱着小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大人般的无奈。

娘亲看着小大人般的小枫,脸上笑意更浓了,双眸中透着宠溺。

“等小枫和小小枫长大,就去找父亲,这是小枫和小小枫的约定。”小枫继续天真的说道。

娘亲有些心疼,抱紧了小枫说道:“好,枫儿长大就去找父亲。”

小枫曾经多次问娘亲,父亲在哪?

而娘亲总是回答父亲是个大英雄,等小枫长大就可以去找他。

这句话成了小时候易枫的梦想快快长大。

易枫在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平复了情绪的他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父亲的记忆了。

灭门?还是从师?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心中只有仇恨,为母亲报仇,为宗门报仇的仇恨。

自己遗失了许多,忘记了小小枫,忘记了约定,忘记了……父亲。

“父亲?父亲!”易枫内心此时波涛汹涌,自己似乎早就忘记了他的身影,没有任何印象。

更为恐惧的是自己居然不自知,仍旧习以为常。

娘亲和小枫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个漆黑的山洞,无穷无尽的黑暗。

梦里多次出现的山洞,此刻再次呈现。

“父亲?父亲?父亲!”

易枫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仍在低声嘟囔。

“啊!”

撕裂般的头痛再次袭来,易枫抱头在地上打滚。

而随着易枫的嘶吼,漆黑的洞穴里范起了点点亮光,亮光越来越多,随意飞舞着,摆动着。

“父亲,父亲!啊~!”

“你醒了?”见易枫突然惊醒,君邪不由高兴道。

此时的易枫冷汗直冒,缓和半会后才痴痴的点了点头。

沅芷见到易枫点头,也收回了目光,自始至终并未说什么。

君邪疑惑道:“你怎么了,梦到了

什么?”

易枫有些莫名的看向君邪。

君邪解释道:“我们将你带出来后,你似乎头疼的厉害,我和沅芷便找了一地好照看你;后来见你熟睡,我两也渐渐放下心来;直到刚刚你口中喊着父亲,你是不是梦到什么。”

易枫摇摇头,“没,没什么。”

见易枫不想解释什么,君邪也不在强求。

“或许自己也该回次那令自己悲痛欲绝的伤心之地了。”易枫如是想到。

易枫有种直觉,这次回去可能会发现什么,自己的父亲,山洞,还有那莫名的光,这些之间一定有所关联。

还有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的话,自己头疼之时见到的黑影可能与自己的父亲有关,或者就是自己的父亲。

易枫心中算盘打定,也如释重负,接着火把的光简单打量了下四周。

“还在山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易枫目光转向沅芷的方向,“刚刚有种被注视的感觉,沅芷吗?”

这几日沅芷的举止也耐人寻味,那日自己欲杀她未成之后她的举止就有些奇怪。至此为止,也就在水潭旁曾说出“屏息”两字。

之前一切看似合理,自己欲杀她,因而她内心生恨,不愿与自己等人过多交流。开始易枫也是如此认为,同时觉得自己反正也快暴露了,只要不落到大夏手上就好,与其杀她掩耳盗铃,不如落落大方,但现在回想水潭边时,沅芷的举止,易枫不得不有些疑惑。

她知道水潭有问题,才不时注视水潭?那么她为什么不早说?为报复自己?那为何又提醒自己还救出自己与君邪。还有她虽然不再怎么理睬自己,但自己头疼之时那夹杂着关心、怨恨的目光易枫还是看到了。

关心?这更令易枫有些摸不着头脑,沅芷不提剑杀了自己就已经拜佛烧香了。

易枫的内心此时百转千回,诸多念头如乱麻般缠绕在心头。不管了,自己还是先回一次天机宗旧址吧。

现在这般,易枫也只好祈求船到桥头柳暗花明了。

……

树林旁,之前追杀易枫等人的黑袍男子对另一个裹在黑袍中的男子恭敬说道:“少主。”

“哼!你还当我是少主?”

从声音可以听出,这个男子的年龄不过三十,很年轻。

黑袍男子听少主如此说话,也是颇为尴尬,但又不好发作,只好默不作声。

“回去吧。”少主淡淡说道。

黑袍男子一听,还心急入了山洞群的易枫等人,连忙说道“少主,属下……”

黑袍男子还未说完,便被少主旁边的老者一掌打飞。

“先天巅峰的大宗师。”黑袍男子手捂胸口吐出口中的瘀血,内心十分恐惧。

武者和后天武者是一个台阶,后天和先天又是一个台阶,但是这些武阶仅是对武艺的参透程度和自身力量大小的不同,人数、技巧等都能填补这些空缺;但直到先天巅峰,那是真正接近仙人的境界,隐隐已经触摸到了飞升成仙的途径,只可惜从未听说过有真正成仙的。

界变之前各大宗门都有几个先天巅峰的“半仙”,这些是真正的宗门底蕴,是一个宗门强大与否的坚实基础。

但是令人不解的是,界变时,所有的先天巅峰的“半仙”莫名的消失了,也正是因为他们离奇的失踪这才导致界变并未有多大阻力就取得了成功。

此时,黑袍男子面前是一个真正的先天巅峰强者,这如何不让黑袍男子恐惧。

少主冷冷的看着狼狈的黑袍男子,“狗就是狗,以后不要质疑我的话,嗯?”

黑袍男子低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少主耻笑一声,随后转身离去,而黑袍男子连忙爬起也是紧跟着离去。

……

洞穴中的易枫三人并不知道洞外追杀他们的黑袍男子此时已经离去。

三人还是如无头苍蝇般在洞穴中游荡,或者说是别有用心的流荡。

易枫自从开始怀疑沅芷起,发现了一些细小的细节,沅芷对于岔路口都是毫不犹豫的前行,这种自信让易枫有些惊讶,同时对于一些危险的路段能做到几乎正确规避,虽然也曾遇险。

如果之前水潭是故意让自己前往的,而今再将自己带出去,那么这个沅芷就太可怕了。

而且易枫不相信君邪看不出沅芷的异常,但君邪并未多说什么。这让易枫第一次觉得看不透身边的人,他们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面纱,以另一面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让易枫有些不寒而栗,这感觉就像,那黑影的巨手。

或许,那黑影不是父亲。

第三十二章 夜访

君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慨道:“自由!第一次觉得漫天的星斗是如此的美丽。”

在洞穴中,三人辗转寻觅,终于在漫天星光的夜晚再一次的回到了陆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君邪感慨一番后,不经意的嘀咕道。

易枫原本也在感慨,听到君邪的嘀咕,不由打趣道:“你还没饿死,那就还不超过三天。”

君邪闻言,扬眉挑衅易枫。

易枫也是笑嘻嘻的做了个握拳的动作。

沅芷开始刚出来也有些喜悦,再见到两人耍宝,也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淡淡的说了句:“走了。”

易枫君邪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相视一笑,紧跟着沅芷。

府中,严奕博文等人也等到了易枫他们回来,众人也了解到了夏军与玄宗之间的关系,以及后面玄宗刺杀易枫等人的事情。

了解情况后,易枫三人便也各自去休息了,这几天真的有点累。

易枫回到屋中,还未脱鞋便径直倒在床上,疲惫瞬间侵袭而来,双眼也渐渐合上。

“谁?”

易枫一个打挺起身,冷冷的扫视着四周。

“呵呵,别紧张,朋友。”一声轻笑传来。

“朋友?”

“是的,朋友!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一名黑袍着身的人从窗边的阴暗角走出,他身边同时还跟着一老者。

“玄宗?”易枫见对方服饰心中不由一惊,若不是突然听到响声,易枫绝不可能发现对方。

“高手。”这是易枫此时内心唯一的想法。

黑袍男子走到桌边径直坐下,“相逢便是缘,何不是友?”

易枫冷笑道:“怕是孽缘。”

黑袍男子自沏了一杯茶,“孽缘也是缘,即是朋友。”

“说吧。”对方不识趣打蛇上棍,易枫微微有些恼怒。

黑袍男子一笑,“朋友有难,我想兄台自会相助。”

“不够!”

黑袍男子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才说道:“周利。”

易枫神色有些变化,但仍说道:“不够!”

老者有些气愤,欲上前,却被黑袍男子制止。

黑袍男子看了看易枫,才说道:“杨柳垂清川。”

此时易枫不再淡定了,目光死死的盯着对方。

“够了吗?”黑袍男子言语有些蔑视。

易枫定了定神,“说吧。”

黑袍男子一字一句说道:“与夏一起合攻玄宗!”

易枫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黑袍男子见此,也欲带着老者离去,离别之时忽然说道:“易枫,有人说过你自私吗?”

易枫并未回他话,黑袍男子耸了耸肩,便也离去。

黑夜下,老者有些不安心的问道:“少主……”

黑袍男子只是摇摇头,没在说什么。

易枫在房间内并未休息,坐在桌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茶。

可惜茶不是酒,狂饮一番,只觉得苦涩。

对于易枫而言,枫、柳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急雨青枫,叹的不是悲凉,更是漂泊的孤寂。此时,易枫也有些知晓穆青当年的话语了。

或许自己生来就是漂泊的命,等一场雨停,纷落,随着流水,漂流;近了尘世,远了故乡,到头来,青坟前,一曲唱罢,两行清泪,夹杂着一身血伤。

自私?孤独的路上静默,洒下血与泪,出卖了良心,换取了贪心,唤醒了黑心,最后留着一颗黑心。

既已名枫,那便锋;

既已名枫,那便峰;

既已名枫,那便,疯。

……

翌日,众人再次坐于中堂。

沅芷只回来也并未开口多说什么,众人也不觉有他,但觉沅芷因为莫老等人的离去而伤感。

而众人就是否助夏杀玄争论不休,虞国太子和徐正则等认为理因助夏。其一,夏军有无帮助皆可给玄宗重创,不如锦上添花以求和解;其二,玄宗也曾多次刺杀攻击羽,不如借此复仇。

虞国太子一心在沅芷上,而沅芷也因为玄宗差点丧命,自然恨透玄宗,如此做法合情合理。而徐正则也想援助夏军,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其实徐正则前几天刚收到靖国太子的来信,知道太子前往虞国的事,自然要另打一副算盘。

而严奕君邪却是据理力争,其一,若助夏军有弱于士气;其二,不免夏军有过河拆桥之嫌。

靖虞两方的高层都争论不休,而沅芷、博文先生代表的羽却是不发言论。

易枫在旁眉头紧皱,杀玄宗是无可非议的,但是要做的不那么明显,以免引火上身。

而沅芷就坐于主座,淡淡的品着茶。

自然,严奕君邪势更大些,严奕直接拍板不助,让徐正则也是无奈。

而君邪也想直截了当,但也知道名义上虞国帝上让太子听自己的,但太子终究是太子,非自己可比。自己可以出谋划策,但无兵权。

博文先生含笑看着沅芷,内心不无欣喜,“公主殿下成长了。”

虽然靖虞两军不归羽管,但在羽的地盘之上,还是注重羽的意见的。

曾经的沅芷冰雪聪明,看事透彻,但那只是聪明。只有懂得将自己的聪明隐藏起来的才是大智。

而恰恰年轻人爱表现自己,展示出自己,但却不知道后还有雀。

这时的沅芷让博文先生有些安心,成熟不是张扬,而是内敛。

此时的沅芷自然不知道博文先生内心的想法,自己也只是在考虑此事罢了,但也知道自己若此时出言则有些不合时宜。

易枫思绪良久才开口道:“若不助夏军助玄宗,帮着夏军对付玄宗,帮着玄宗对付夏军,把握好此中平衡,自然可以渔翁得利。”

众人一听皆是低头思考。

沅芷确是冷哼一声,“墙头草!”

自从易枫对自己拔剑相向,沅芷内心便已经对其十分仇视,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但又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曾经说的话,内心也是愁绪万千,也因此才几日未曾多言。

易枫有些尴尬,自然知道这是沅芷报以恩怨。

沅芷无视对方的尴尬,开口道:“若不然,我们既对夏军,也对玄宗。帮一方有损士气,帮两方摇摆不定更损气节,如此我们便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最后几字沅芷几乎是咬着牙齿对着易枫说的。

虞国太子自然支持沅芷,而严奕则被沅芷巾帼之举所感染,多对付一个玄宗也与自己之前所想不差,虽然易枫的更好,但那个平衡不好把握,到头来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沅芷的更加简单,也保住己方士气自然支持。

君邪也不在争执,与严奕所想差不多,而易枫则无所谓,只要能对付玄宗即可。

只可惜徐正则原先算盘被彻底打乱。

如此,此事便如此敲定。

只是博文先生不住摇头,自己的公主殿下似乎还是个小女孩,而且还有不小的怨气。

博文先生不由看向易枫,“而且还是对叫易枫那小子的怨气。”

第三十三章 道不尽的愁

几日,沅芷严奕等人调兵遣将加强城内布防的同时,也开始清扫城内和城外周围的玄宗据点。

未曾料到玄宗似乎倾巢出动般,一个小据点都有众多高手,让沅芷等人多次的攻击都受阻。

而对夏军,沅芷自然记得当日叶鑫的屠城之言,但是求人不如自保,一句屠城尚还吓不住沅芷。

而此刻的夏军驻地,士兵披甲射手弯弓,巡视的士兵手持着长矛,列阵巡视。

真正的军队是时刻准备着厮杀的,兵不卸甲马不卸鞍,方称虎狼之师。

“丞相,丞相!”还未见人,薛文的声音便已经传入帐中。

叶鑫并未理会,依旧低头整理着书籍。

此时薛文也进入帐中,“丞相,大事不好了。”

叶鑫置之不理,放下手中的书籍,走到帐边静坐,手中还悠闲的敲着棋子。

至那日与君邪对弈三盘后,叶鑫就命人将三盘复盘放置,自己无事之时便静坐揣摩。

薛文满头大汗,却见叶鑫如此悠闲,心中更是焦急,“丞相,你怎么还有闲心看棋盘?刚刚羽连同靖虞的驻军偷袭了我方南方驻营。”

“哦?”叶鑫淡淡的应了一声,随意问道:“伤亡如何?”

“伤亡不大,对方似乎有所顾虑。”

叶鑫嗯了一声,便是闭眼养神,不再言语。

薛文见状不禁问道:“丞相,你不着急吗?”

“急什么?”

“羽伙同玄宗对付我们。”

叶鑫听罢,笑着摇摇头,“不会的。”

睁开了双眼,看了看薛文,叶鑫接着道:“他们只是死要面子罢了,无需理会。”

薛文听叶鑫这么说,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叶鑫又眯上了双眼随意摆了摆手,薛文也应声告退。

待薛文下去,叶鑫猛地睁开双眼,看着这一盘纵横交错,一点星罗棋布的棋局,叶鑫的眼中寒光凛冽,“可惜了这一盘大棋,下次必杀之。”说着,手中的棋子已是尽数粉末。

同时间,大夏帝都宫殿。

恢弘大气的殿堂,居上金漆雕龙的宝座,雕龙围屏,盘龙金柱,沿顶雕龙画凤,而下得文石铺地

,富丽堂皇,极尽的奢华。

大夏的帝都宫殿非靖虞能比,亦无用语言能描及其千分之一。

或许,只有夏,能被尊一声:“帝国!”

此刻,夏的最高统治者便坐在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宝座上,下方两三人低头而立。

寂静,深邃,压抑,此刻威严展露无遗。

“这次的计划失败了,找你们几个来,都说说吧。”夏国的帝上,凌恒,此刻也终于开了尊口。

“帝上无需烦恼,此次虽然失败,但我们既顺了他们的心,又借此灭玄宗,再扬我国威,可谓一举多得。”说话的是夏国的太尉博望。

凌恒并未评论,让此刻的气氛更加压抑,也让得博望额冒冷汗。

“荒谬!”凌岳此刻站了出来,大声斥责。

博望松了口气,至少自己压力锐减。

凌岳看着博望扬言道:“帝国便是有你们这些踌躇不定、目光短浅之人才会如此这般。”

“若此次是我带军,便率军直袭,直接擒拿,何须像丞相那般借刀杀人。”

博望见对方将矛头对准叶鑫,也再次开口道:“莽夫之举,终将把帝国毁于一旦。”

凌岳耻笑道:“既然已经决定封禅,就是撕破脸皮,又何须顾及他们。”

博望也是哑口,之前就封禅问题他与丞相叶鑫就曾多次据理力争,但终究还是被帝上拍案。

帝上有雄霸天下的壮志,自然不愿受制于人,博望曾经多次想跟着一个有抱负的君主是不是正确的。

凌恒并未发表看法,但是博望知道凌岳的说法已经深得其心,但是他们也不会任由这个国家强大起来。

这是个死结。

“退下吧。”凌恒淡淡的说道。

众人知道凌恒已经决定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都躬身退下。

“凌岳,你过去看看她吧。”忽然,凌恒突然说道。

正准备退下的凌岳听到此话,应了声是。

令众人退下,此刻辉煌的大殿只剩凌恒一人。

无人可见,凌恒的目光望着那些雕梁画栋,显得深邃而空洞。

此刻金碧辉煌的大殿显得格外可笑,偌

大的宫殿只有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凌恒的手摸着那雕龙的宝座,喃喃自语:“这座位太冷了,刺痛,现在的你一定在笑吧。”

后宫一院中,凌岳遵循凌恒的指示来到了这里。

进院,让人诧异的是与外表的辉煌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残败。

院内荒草丛生,因为入秋而显得昏黄,一颗不知名的树光秃秃的立在角落,落败而萧索。

一妇人依靠在栏边,气质雍容但却面色苍白,人比黄花瘦,让人不禁心疼。

“你来了?”妇人淡淡的开口道。

凌岳亦是冷漠的回道:“嗯。”

“他叫你来的?”

“嗯。”

“坐下吧。”

“哦。”

……

简单的对话后,两人再未多说什么。

妇人痴痴的看着凌岳,眼神中有着说不尽的温柔,这让凌岳更加坐立不安,浑身难受。

就这样,双方一个痴痴的看着对方,另一个坐立难安,说不出的别扭。

半响,妇人收回了目光,看着对方坐立难安的模样,开口道:“你走吧。”

凌岳如获大赦,连忙退去。

等凌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妇人的眼泪再也呃止不住,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渐渐的,妇人哭声越来越大,最后掩面跪地嚎啕大哭。

凌恒此时也来到了妇人身边,静静等待着。

院中,妇人的哭声配着那萧瑟的园景,更让人心中打颤,忍不住心疼。

哭声慢慢的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最后是小声的抽泣。

凌恒一直在旁边陪伴着妇人,等到妇人小声抽泣之时才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后搀扶着妇人进入房间。

凌恒搀扶着妇人入座后,才不禁心疼的开口道:“妹妹,我的傻妹妹,你怎么不和他明说。”

妇人擦拭两旁的泪痕,低声哽咽道:“明说又如何?有时候真相比假象更伤人。”

凌恒听到此,也是无奈的叹气,望着妇人那苍白的脸色,心中更是有种一番酸楚。

一帘秋雨,满园枯叶,到黄昏,怎说尽一愁字?

第三十四章 救

“哈哈哈,舒服,终于狠狠出了这口鸟气。”林浩轩拿着头盔,大大咧咧的走进了府中。

林浩宇三人刚刚偷袭夏军的南方驻地,不得不说这确实让人身心愉悦,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林浩文此刻也是满脸的笑容。

“咳咳~”

严奕假意咳嗽几声,这几个小毛头仅就一次偷袭成功,尾巴就翘到天上了?不行,得制止。

三人刚刚还是满脸笑容,听到咳嗽声不由望向严奕,只是那笑容怎么看得让人不寒而栗?

三兄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是夹着尾巴不敢放肆了,只是林浩轩虽是低眉,可那勾起的嘴角让人忍俊不禁。

众人大笑,这三兄弟虽性格各异,但都是活宝。

“好了,谈谈下一步吧。”笑归笑,但是谈及正事,众人还是正襟危坐。

诚然此次偷袭很成功,但是还是对方并没有防备,再者对方损失也不大,简单说就是出了口气,仅此而已。

人争一口气,却也值得。

至此小打小闹过后,三方自然都知道了各自的想法,如今三方都是虎视眈眈,自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君邪思绪良久,才开口道:“如今与玄宗才是主要矛盾,此时对夏军也只是争口气,表明我们的态度罢了。”

其他几人在旁点点头,现实自然如此,也知道夏军也是这般想法,如今玄宗越来越反常的行为让众人如利剑悬头,心中蒙上一层迷蒙,看不透,但是诡异。

……

一官道路边的小茶坊,为往来的客人解渴小憩。

此刻,一个黑袍着身的男子坐在桌边,喝着那廉价而别有一番清香的初茶。

“这粗茶还真别有一番风味,你不尝尝?”男子品着手中的茶,不由对坐在旁边的老者问道。

老者低头说道:“不敢。”

男子撇撇嘴,有些时候实在不明白这些根深蒂固的老顽固为何守着那繁琐的礼仪。

老者也看出对方的不满,但也不计较,只是疑惑道:“少主,老叟有一事不明。”

“说吧。

”少主淡淡的说道,同时不禁再次感叹这些老顽固的腐朽,问个问题都这么繁琐。

“少主最近的所作所为是要将玄宗推入火坑?”

少主也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细说。”

老者应声是才再说道:“如今玄宗已经入少主手中,可少主却不顾那些人的死活,甚至可以说是直接送给夏羽屠杀。”

少主点点头,“继续。”

“少主还大幅度限制他们,削减开支,老叟不得不认为少主是要败光祖上基业。”

少主皱着眉答非所问道:“你老回归多久了?”

老者不解其意,但还是老实说道:“几月。”

“几月呀。”少主喃喃自语,“你可在我身边呆多久?几月?几年?”

“他们现在亦是服软,乃是贪生,若再无大山镇压,定会大闹九霄。我知你是遗老,不忍祖业败尽,但满是蛀虫的祖业又有何用。”

说道这,少主的语气有些高昂,“小时候我不懂,父亲看不透,结果呢?到头来尽是狼心狗肺之徒!再无你们这些遗老,我们又有何势可言?到头来落得家破人亡!”

“我也知不怪他们,人心本就自私。只能怪我们,怪我们自己,怪我们被他们的表象迷惑,怪我们的信任。”

“你知道吗?那日,我如乞丐般衣衫褴褛,冰天雪地里双手冻的通红,而他们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过如此。”

老者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少主经历过什么,也只能报以长叹。

少主顿了顿,才说道:“今日,我不是报复他们,只是不想在过以前的生活。”

末了,再加了句,“我不想看到不忠!”

“少主。”老者心中有些苦涩。不忠,不是背叛,而是不忠,这屠刀又要斩下多少人。

忽然,少主手中利剑离鞘,而此刻卖茶的店家正在添水,转瞬间卖茶的店家便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少主擦拭着剑上的血,“对付不忠的人,就从那周利开始。”

想了想,少主又说道:“传讯给那易枫,能否救得了他,就看

易枫自己的本事了。”

老者也只好在旁应是。

……

府中,几人还在商讨,一侍卫突然入厅,“报!外面有人找易将军。”

易枫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告罪一声,便也出去。

门口,一粗衣麻布着身的男子见易枫出来连忙迎上去:“你就是易枫将军吧?”

易枫应是点了点头。

“有人给了我几两银子,让我送封信给你。”

易枫闻言,接过男子手中的信件,“谢谢,他还说了什么?”

男子回应道:“他说:任由自去。”

易枫点了点头,再次对男子道了声谢,也是拿信回府。

“何事?”君邪见易枫再次进来,不由问道。

易枫扬扬手中的信件,“不知何人给我写了封信件。”

君邪见状,也不在多问什么。

易枫坐于边上,开了信封,上只写道:

落崖边,周利危。

六字落下,易枫怒拍扶手。

巨大的响声惊了众人,众人不禁都望向易枫。

“欺人太甚!”易枫将手中的信件随手掷地。

莫名的愤怒让众人不解,君邪捡起了地上的信件,“周利是谁?”

“儿时玩伴,几日前传信之人便是他。”易枫随意道。

“那晚玄宗派来刺杀你的就是周利?”君邪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易枫无奈点了点头。

这是**裸的阳谋,易枫已经猜到这定然是那晚那个自称少主的人设的计,但他又为何如此,那个少主可是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呀。

还是当时他的“杨柳垂清川”只是随口说的。

易枫现在很烦躁,心中本已经是乱麻一团无从理起,现在更是打了死结般无能为力。

“你现在当如何?”君邪不禁问道。

易枫还能如何,此刻对方已经把事搬上了台面,自己也只能顺着对方的局走。

如此思考,易枫也是吐出一字,“救!”

第三十五章 救人

落崖边,树林间。

周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道道伤痕掩映,显得十分狼狈。

简单处理了身上较深的伤口,周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嘴中骂骂咧咧,是疼的,也是气的。

日光照耀下,林间形成了点点光斑,不时飘落的黄叶衬得林间更加寂静。

脚踩落叶的响声在此刻无疑十分清亮,周利也屏息凝神,身子不自觉的缩成一团。

目光中,几个黑袍着身的男子在来回扫视。

暗中偷窥着那几个黑袍男子,周利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半会功夫,那小子就不见影踪了?”其中一人来回扫视后惊疑道。

周利却不敢放松,蜷缩在灌木丛中纹丝不动。

几人巡视半晌,最后一人无奈说道:“算了,到别处找找吧。”

转瞬间,几人便已经消失在了周利的视线中。

可周利还不敢放松,继续蜷缩在原地。

良久,见对方并未再次归来,周利也终于松了口气,靠在树旁,舒缓着一直压抑的神经。

“休息的如何?”

“还不错。”周利下意识的回答,却又是一惊。

回过头,只见一黑袍男子闲散在旁,那笑容慵散中带着点戏谑。

“你……你……”周利内心此刻思绪万千,到嘴边成了断断续续的称谓。

“很惊讶?”黑袍男子似乎很享受对方的惊恐。

周利点了点头,神色说不出的惊讶。

“也没什么。”男子有些得意,却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么多人来围杀你,每个可疑之处自然都要留一两个人来暗中监视。而且……”

“而且什么?”周利顺着问下去。

男子的笑意更浓了,“而且,我在跟你解释的时候,其他人正在闻讯赶来。”

周利不禁暗骂自己愚蠢,连忙起身逃窜。

黑袍男子也连忙追赶上去。

逃窜间,周利也是多次变换路线,但都受到了阻挠,而追自己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慢慢的,周利被

逼到了悬崖边。

羽国地形较为复杂,城多建于盆地,而此处的城池南北皆是连绵山脉。

上次易枫等人进入的洞穴还有此时名为落崖的悬崖便都在城南的大山群中。

周利却不知对方猫捉老鼠的戏谑,被对方步步紧逼,直到来到悬崖边上才幡然醒悟。

看着围着自己步步紧逼的众人,周利已经心灰意冷。

回头望着浮云遮掩的崖壁,周利内心不无想到:“自己纵身跳下,或许还能存留一点尊严。”

思索间,脚步已经不自觉的越发靠近悬崖,而对手也是紧紧逼迫,不让分毫。

几颗石头掉落悬崖,周利也是被逼到崖边。

“周利!”在周利准备纵身跃下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喝,生生止住了周利的行为。

只见易枫手持利剑,几个跳跃间便来到了崖边。

自从易枫等人自宴会归来,众人也是知道了易枫会武的事实,也因此易枫也不在隐藏自己。

易枫手持利剑挑、刺、砍、劈,不断的接近周利,而黑袍男子等人也有意让他两会合,不再过多阻挠。

“你怎么来了?”周利龇牙咧嘴的问道。

易枫看了看他身上的伤,顺手抛了一瓶药,“先敷些。”

周利也不再多言,接住药瓶便开始敷药。

易枫转过头,盯着为首的黑袍男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黑袍男子点点头,言语间带着轻蔑,“上次让你们三个逃掉,这次想不到你自己却来送死。”

易枫听言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黑袍男子不禁皱眉问道。

“我若无万全准备,怎敢来救人?”易枫轻蔑说道:“我后方大军即可就到。”

黑袍男子惊讶道:“不可能,你们就算早得到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调兵遣将。”

“信不信由你,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说完,易枫就持剑上来厮杀。

其实易枫到来那刻,黑袍男子心中已经起疑,但仍想赌一把,“众人一起上,在他们援军赶到之前诛杀二人。”

其他

几人听令蜂拥而上,易枫左挡右防,渐渐有些吃力。

周利见状,也顾不得身上伤势,大喝一声,也加入战团与众人战作一团。

易枫起手横档,旁边一人乘机直刺易枫,周利连忙用剑将对方弹开,两人由此便背靠背警惕着。

众人再次蜂拥而上,易枫周利连忙抵挡,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两人又添新伤。

“你怎么样了?”易枫警惕着四周,向周利问道。

周利吐了一口淤血,说道:“死不了,你的援军还没来?”

易枫嘴上并未回应,内心早已把君邪骂得狗血淋头。

此刻自己等人已经危在旦夕,还不见君邪身影,易枫内心也有些打鼓。

时不我待,敌方对易枫两人出手越来越犀利,而易枫两人也渐渐不堪抵挡。

“大人,来了一只军队。”此刻一个放哨的男子过来通告,这对于易枫而言无异于天籁。

为首的黑袍男子不禁皱眉:“人有多少?”

“不清楚。”男子老实答道。

“不清楚?”

“是。”男子回应道:“漫天尘土,旌旗蔽空。”

“还有多远?”

“不足五里。”

“哈哈哈。”易枫大笑道:“我劝你们趁早离去,不然你若要强行杀我二人,我们也定不让你好过。”

黑袍男子自然知道易枫所言非虚,自己等人要诛杀二人还要费一番手脚,此刻若是强行杀他二人,自己等人待会也是在劫难逃。

易枫见对方有些犹豫,继续乘胜追击道:“此番我只为救人,不如各退一步,何必以死相逼。”

黑袍男子本就心怀动摇,此刻更是犹豫不决。

看着对方那笃定的模样,黑袍男子最后不禁咬牙道:“走!”

易枫两人硬撑着,见黑袍男子等人全部离去,才松了口气瘫倒在地。

“好了,我们二人也快走吧。”易枫起身说道。

周利在旁不解,疑惑的看着易枫,自己援军马上就到,那自己还走什么。

易枫也顾不得解释,拉着周利便扬长而去。

第三十六章 结束

官道上,树林旁。

君邪带领着百人缓慢前行着。

虽说百人之数,但行为却也好笑。

只见百人之众,皆是手持大旗,胯坐宝马,马与马前后间隔百米,马拉长木,一时间漫天黄沙,颇有一番气势。

君邪此刻优哉游哉的坐于马背,观望着远处落崖方向。

两里外,依稀见有两人互相搀扶着靠近。

君邪挥手停止了众人的前行,命众人原地砍绳卸木,又派遣两人快马加鞭迎接易枫等人。

……

“少主?”老者在旁静立,见少主那阴沉的脸色心中不由一颤。

少主看着那满地纵横相错的,咬牙切齿连说几声“好”字。

“我故意透露给你消息就是想借你手再杀几人,好!好你个易枫,却是学会了反将一军,好!好!好~!”

少主连声几个“好”字,可见此时心中的怒火难平。

挥手间,剑出鞘,包含着布满杀意的剑光。

剑回鞘,满地只留下纷落的木屑与卷起的沙石。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另一边,府邸中,易枫几人却是有说有笑。

“好个君邪,你那计策实在是太妙了。”易枫对于君邪能够及时的救助自己而赞不绝口。

君邪的神色也是说不出的得意,“那是,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

见君邪又是卖弄一番,众人也只是微笑以待,此次君邪居功至伟,卖弄又如何?

实际上自那封六字信传来之时,众人都知道是阳谋。

何谓阳谋,便是明枪明箭避无可避,知敌明而我明,一切摆在明面之上,自让众人苦恼一番。

好在君邪以计破之。

“如今人救回,我想你应该会很容易合作吧。”严奕直言坦诚道。

周利点点头,“自然,我本意就为相助于你们,如今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让严奕满意的点点头。

君邪奸笑道:“对方虽然这次计策落空,

但我想他们不会放弃合作的。”

如今战局划分明显,夏军一派,靖虞羽一派,而玄宗又分出少主一派与主权一派。

当符合多数人的利益之时,它不再叫做自私,而是顺势。

夏羽靖虞都想置玄宗于死地,而玄宗少主又想铲除乱党,如此这般,自然三方合作。

所有人都是明白人,此刻,若周利能给予情报,相信夏军自然会推波助澜,而玄宗少主也会极力将玄宗乱党推到台面,利人利己,拍手称欢。

至此,易枫等人从周利口中得知对方大型藏匿地点,借此将情报转给夏军与玄宗少主。

而其余两方也非等闲之辈,夏军雷厉风行即可行动,而玄宗少主自然在旁煽风点火,将乱党推至台前。

玄宗的主权乱党自然知晓对方想法,但外敌压制,内又玄宗少主排挤,自识无力而为。

玄宗的几名主权之人也曾想反抗,但就以玄宗少主身边的老者便足以。

在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玄宗少主彻底整合了玄宗内部,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对于那些曾经欺压过自己与父亲的人,少主强硬的将其安排进山谷之中,美其名曰:守卫。

如此,夏军便皆以地形之利,围而杀之。

箭雨声,怒吼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这便是人生,一朝得势,飞黄腾达;一朝失利,坠落谷底。

怨不得人,只怪命。

飞逝的箭雨与流淌的鲜血宣告夏军的强大,也昭示着玄宗少主统一内部。至此,玄宗将只有一个声音。

此战后,玄宗少主便也踪影难寻。

而夏与羽的矛盾再次尖锐,两方排兵布阵,你来我往,互有胜负。

只可惜夏军再无后顾之忧,对羽的袭击也是更为猛烈。也由此,靖虞羽方面颇有些式微。

“丞相,帝上金牌!”一侍卫慌慌张张的闯入帐中,口中连连喊道。

叶鑫听言面容整肃,将棋盘摆于一边,整理衣着后连忙出帐。

而此刻的博望手持着金牌,立于帐外。

叶鑫出帐

见博望手中金牌连忙跪地抱拳。

“奉帝上之命,令丞相叶鑫即刻开拔回城。”博望高举令牌朗声说道。

叶鑫低头称道:“臣,遵命。”

博望见令已传,也就将金牌收回,连忙扶起叶鑫,“丞相,实不相瞒,你此番回去恐有阻碍。”

叶鑫点点头,自金牌到来叶鑫就已经知道帝上对自己的耐心已经耗尽。

“博太尉,不知帝上?”

博望忙拉着叶鑫进营,左右观望一番才小声说道:“凌岳将军等人提议封禅,帝上同意了。”

叶鑫叹了口气,“明白了,帝上本就雄才大略,凌岳将军他们此举自然称帝上的心。”

博望在旁小声道:“帝上雄才,此次丞相为杀一个他们的代言人就如此麻烦,帝上自然颇有微词。”

叶鑫点点头,再说道:“帝上准备与他们直面相对,对我此举措厌烦也是情理之中。”

“就怕凌岳将军等人会乘机攻击丞相。”博望在旁附和道。

叶鑫无奈的摇头,知道又如何,“本想借玄宗这把刀来杀那人,不曾想突然冒出一玄宗少主让我的计划功亏一篑。”

博望听言,想当然的说道:“如今帝上已经准备与他们撕破脸皮,那人杀不杀又如何。”

“你不懂”,叶鑫摇摇头,说话时语气带着一丝颤抖,“他们,是强敌,真正的强敌,能杀一代言人也好呀。”

博望惊讶于叶鑫口中那惊恐的语气,不得不说道:“可如今我们要与他们直面相对,凌岳将军等人此次举措这是真正的铁了心呀。”

叶鑫也不再回应,只是走到棋盘边才开口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博望赞同的点点头,谁知叶鑫却又是一拳打在棋盘上,“步子迈大也不怕扯蛋?”

博望在旁无言以对,谁知平时自己所敬重的丞相大人竟能爆出如此“肺腑之言”。

金牌下来,叶鑫是再无奈也不得不撤军。

羽国方面,见夏军撤军,自然是欣喜异常。

如此,困扰在易枫等人心中的阴霾也总算消散了。

第三十七章 觐见女皇

自夏军撤军后,此次战事也算得以终结。

应羽国女皇的邀请,靖虞援军也与沅芷等人一同回羽国皇都。

于此同时,叶清川也终于回到帝都负命。

“这么说,他们是准备来年初夏封禅?”穆尘悠然的品了口茶,语气平淡如水,无喜无悲听不出情绪。

叶清川点点头,恭敬说道:“此次夏军一切都如尽在掌握,还蒙蔽了他们,可谓算无遗策”

“自然。”

穆尘也不得不赞叹夏军此次的计策。

明面上,夏军围困羽,逼迫靖虞支援,如此就已经赢得半步;其后,围而不攻,借此打压众人提升自己的威望;再者,与玄宗合作,手下还有一个八皇之一的啼国;最后,玄宗反夏,夏军还给其致命一击。

这次,夏国是最大的赢家。

如今更是封禅,引万邦来朝。

明面上,夏国已经真正称霸。

而实际上,大陆上仅有数位身居高位的人知晓,这场战争只是一场试炼,一场对他们的代言人的试炼。

夏军此番想借玄宗之手诛杀那代言人,一来泯灭他们的气焰,二来也能借此脱身。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如今夏国帝上封禅,就是与他们**裸的撕破脸皮。”穆尘的目光中闪烁着精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自然而然产生。

叶清川在旁恭敬站立,感受到穆尘那份气势,第一次觉得:这个帝上不简单。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书房忽然间安静下来。

“唉~”

穆尘一声长叹打破了这份安静,“你下去吧。”

叶清川拱手告退,穆尘目送着其背影消失,一丝孤独感油然而生。

“世间已无懂我之人。”穆尘起身轻抚着文案,心中更是孤独。

自己也是三帝之一,坐拥万里江山;自己也是血性男儿,一腔热血不肯低头。

可惜太晚了,已经无处可逃。

“既然我已经深陷其中,便也无畏了。博一手,让后世子孙得以享受自由。”

穆尘此刻犹如觉醒的雄狮,“死亡,又如何?”

一位帝王的

霸气,此刻展露无遗。

……

羽国的皇都,没有靖国帝都那般雄伟,却因气候温暖四季如春而享有美誉。

大军回都,迎来了民众的欢迎。

他们捍卫了羽国,逼退了霸主般存在的夏军。

民众的思想很简单,他们只是看表面的事实。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拥护谁。

在赞声和喝彩声中,众将领缓缓走入皇都。

“怎么样?”君邪看着两旁欢呼喝彩的民众,用手肘撞了下易枫问道。

易枫还未回应,就见君邪对不远处几名清丽脱俗的女子吹哨扬眉。

“唉!”

无奈的摇摇头,易枫突然觉得认识君邪很耻辱,不过那几名女子却是楚楚动人。

一方水土孕育一方,借羽都这宝地,都城内有不少温婉可人与翩翩少年。

这使易枫也是忍不住打量两旁的佳丽。

“咳咳。”博文先生在旁咳嗽示意,易枫君邪皆才发现沅芷目光怒视着两人。

两人讪笑,也不敢再到处乱瞄。

随众人前行片刻,大军便被安排的去处,而众位将领应邀觐见。

羽国最高的掌权者,便是沅芷的母亲:月雪。

前身身为云宗之主,能借以界变而创一国,其国更是贵为八皇之一,不得不惊叹此女的才能。

“见过女皇。”入殿,众将领皆是行礼。

月雪高坐皇位,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众将领辛苦,免礼。”

众将领闻言起身,易枫也在此时才得以见到月雪面容。

月雪与沅芷有七分相似,却更多了分沅芷没有的柔美与雍容华贵。

易枫端详间月雪的视线也正好扫来,易枫惊醒之下连忙低头不敢再与之对视。

月雪仅是柳眉微皱,却是对着虞国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此番助羽,请替我答谢你帝父。”

虞国太子连忙摆手,脸也因为紧张而涨红。

月雪浅浅一笑,如百花盛放,却让虞国太子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这位想必便是靖国大将军严奕吧?果然威武不凡!”月雪见虞国太子将头低下,又再次

将目光转向严奕。

严奕抱拳说道:“末将正是!”

月雪点点头,后起身高声说道:“众位将军都是羽国的恩人羽国不会忘记你们,羽国的子民会记住你们。你们,将载入羽国的史册。”

“谢女皇!”

……

夜晚,宫廷摆宴犒赏三军,而博文先生代女皇主持宴会。

一时间,众人开怀畅饮主宾皆欢。

与此同时,月雪也是与沅芷坐于院中相谈。

“你不去陪他们吗?”

沅芷依偎在月雪腿旁,“我想念母亲了。”

“傻孩子。”月雪带着慈祥的笑容轻轻的抚慰着沅芷的青丝,沅芷就静静的依偎在月雪身边。

这一刻如此的美好祥和,仅有风声与无尽的夜色。

“他,是他吗?”

月雪忽然出声提问。

沅芷娇躯一僵,愣愣的点了点头。

月雪也是无奈一叹,“你带他去那里了?”

沅芷依旧僵硬的点点头。

“放松点,孩子。”月雪抚摸着沅芷的脸颊,轻笑道:“跟我讲讲他如何?”

沅芷却并未真的放松,咬牙切齿道:“自私自利,有点小聪明。”

“印象并不好哦。”

“他拿剑要杀我!”沅芷眼里泪在打转,说不出的委屈。

月雪却是轻笑,拭去孩子的泪水,“比起那虞国太子如何?”

“比起虞国太子好一点。”沅芷嘟着小嘴说道。

“跟我讲讲他吧。”

沅芷随及将自己遇到易枫开始的所有大小事件都一股脑的说与母亲听,语气。神色无不透露着委屈。

而月雪一直在旁静静倾听女儿诉苦,听女儿抱怨。

说到最后沅芷投进月雪怀中嚎啕大哭,“我恨他!要不是他,我们就不用打仗;要不是他,莫老就不会死。一切都是他的错,我恨他!”

月雪并没有劝解孩子,只是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嚎啕大哭。

渐渐的哭声停下来了,沅芷哭累了,睡了。

而月雪仅是抱着沅芷,静静的,静静的。

第三十八章 与佳人饮酒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在羽都呆滞几日,易枫等人也是终于踏上回靖都的道路。

雪花漫天飘落,落入那土地之上,慢慢地积起了白茫茫的一片。

此情此景,令易枫不由感叹岁月的蹉跎。

简单的上朝复命后,易枫便也宅居家中。

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烧一壶温酒,暖人也暖心。

依稀记得上次自己承包一雅间邀林家三兄弟为自己庆生,今看着漫天的雪花,易枫也只得在自己屋中自己温酒自饮自酌。

雪景,温酒,或是一副美画!仅不足于无人对饮。

煮酒梅花瘦,四无尘,雪飞云起,道是枕上霜,窗前花。

对影横木黄,两相尽,擦襟扼腕,说尽酒一壶,筷两只。

“得以闲来偷得半日浮生,如此也妙。”易枫也是一番感慨。

一声嬉笑传入耳畔,易枫回望间,只见穆菀青提着两坛小酒立于门旁。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穆菀青浅笑嫣然,莲步轻移来到易枫身旁。

“你怎么来了?”

“死易枫!不欢迎我?”穆菀青撅着小嘴斥责道,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两人对望间,又是相视而笑。

一切都很熟悉。

冰天雪地间,万物寂静,仅有两人相对而坐,谈着风月,赏着雪梅。

穆菀青难得没与易枫拌嘴,易枫也是难得漏出一次真情。

带着面具活着,压抑了自己太久,或许只有这份纯真与宁静能让自己暂时卸下伪装吧。

夜渐临,穆菀青已经倒在桌上,嘴中仍不忘囔囔着“我能喝”,“我没醉”……

易枫对这小女孩的倔强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将穆菀青抱去房间休息。

“我,我没醉……”

“嗯,你没醉。”

“我还能,喝,喝~”

“嗯,你还能喝。”

易枫抱着穆菀青走向床边,嘴里不停的敷衍着穆菀青的醉话。

一边敷衍着对方,一边将穆菀青轻轻放在床上。

“易,易枫~”

“嗯。”

“你知道吗?我平时与你拌嘴是想让你注意我。”穆菀青躺在床上,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易枫这次没有敷衍回应,只是默默为穆菀青盖被。

“我小时候就没有什么朋友,义父一天的逼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穆菀青带着眼泪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述。

“直到我遇到你,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我好怕,我好怕你有一天会不理我,所以平时才经常和你拌嘴。”

“我怕失去你!”

易枫为穆菀青盖好被子,自穆菀青酒后吐真言开始,易枫就沉默以对。

易枫对穆菀青感觉如何?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从穆菀青认识易枫起,易枫就知道这是穆尘故意的。

在穆菀青的问题上,穆尘太过于迁就易枫了。穆菀青想陪易枫随军,同意;穆菀青想见易枫,同意;甚至穆尘更是有意无意的让穆菀青接近易枫。

穆菀青单纯,不解其中意,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仅有一个朋友,而且义父还不反对。

可是易枫却从中嗅出一丝阴谋的气息,但凡有所作为的君主所做之事必有深意。

易枫望着已经熟睡的穆菀青,宁静时的她分外柔美,一改往日的俏皮。

手轻轻的伸出抚摸着对方无暇的脸庞,易枫不自觉笑了。

“啊!”

清晨时一声惨叫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易枫。

穆菀青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床上,下意识的便是一声大叫,“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易枫揉揉还有睡意的眼眸,见穆菀青扯着被子蜷缩在角落也是不由好笑,自己都未睡在床上怎么对她做什么。

不过易枫却是满脸奸笑,靠近穆菀青说道:“你猜。”

“你!”穆菀青原本想斥责对方,但此时易枫紧靠着穆菀青,双方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这让菀青脸上不由泛起点点红晕。

易枫见菀青娇羞,也不在逗她,便也起身说道:“放心,你还不够资格。”说话间,易枫的眼神在菀青身上来回扫视。

“你!”穆菀青原本的娇羞变为愤怒,扑上去咬牙

切齿道:“死易枫!我咬死你!”

易枫一阵躲闪,便是放肆大笑,惹得穆菀青连连跺脚。

右相府中,叶清川一件狐裘着身,步行在雪地之上,不时传来嚓嚓声。

折一梅,花瓣纷落;雪上梅,白映粉,一番诗情画意。

“大人!”叶清辉突兀的问候声打断了这幅美景。

让叶清川不禁皱了皱眉,但也未加责怪,“事情办好了?”

“嗯。”

叶清川回头,仅见叶清辉黑袍着身立于这冰天雪地。黑与白,格格不入。

叶清辉见叶清川回头,语气带着感激与恭敬说道:“如今玄宗内部已经统一,不负大人所望。”

叶清辉,就是玄宗少主。

若非那黑袍遮住半脸,加之夜晚昏暗,易枫与叶清辉相见那次定会被认出。

何人能想到叶清辉就是玄宗少主,叶清川一开始就是将计就计安排好了一切。

此时的叶清川听到叶清辉的答复,吐出了口热气,声音带着几分愉悦:“不必谢,我也是拿回我的东西。”

“你就先回玄宗,等待夏国的封禅。”

“是。”

另一边,徐正则也来到了东宫。

“太子殿下。”

穆远淡淡的看了徐正则一眼,“起身吧。”

“老臣不敢,老臣有罪。”

穆远神色有些厌恶,但还是忍耐下去,起身搀扶徐正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徐左相又何罪之有?”

穆远一番话让徐正则热泪盈眶,也顺应起身坐于一旁。

“徐左相,你此番虽然失利未能拉倒盟友,但是如今已万事俱备,无需过多自责。”

徐正则闻言也是舒了口气,心中大石也算落地。

穆远没有注意徐正则的表情,接着安排道:“夏国要封禅,这就是个机会,我们就借这股东方。”

“是。”

“到时候徐爱卿可愿与我一享这大好河山。”

“臣自当追随。”

一阵阵放肆的狂笑从东宫中传出。

夏国封禅,个个已经摩拳擦掌,点点薪火将引燃整片森林。

第三十九章 对弈穆尘

初春杨柳露新芽,饯别了冰雪的寒冬,迎来了新春,也迎来了易枫的十九岁。

如今的易枫仅是惯例性的上几日一次的早朝;偶尔与林家三兄弟喝喝花酒,逛逛花楼;再不济也与穆尘对弈几盘,日子也算潇洒。

这不,此日湖心亭中两人又是一番对弈。

芸芸的佳茗,偶尔吹拂的清风与那清脆的落子声,一副诗情画意。

“你可知那靖都四少?”穆尘落子优雅,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

“侄儿不知。”易枫应穆尘要求私下便是以叔侄相称。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却是听说其中有一人名为易枫。”穆尘的言语带着几分揶揄。

易枫听到此话也是汗颜,手上却是不慢,将径直拉下,就一步便是绝杀。

穆尘再未未动子,直盯着易枫问道:“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

易枫抬头与穆尘对视,笑容如孩童一般纯洁,“享受!”

享受?这算什么解释,穆尘相信易枫知道自己问什么,但是如此回答却是不解其意。

易枫见穆尘紧锁眉头,也知道穆尘并不满意自己的回答,开口继续道:“活在当下,不好吗?”

穆尘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就当他是在享受吧。

堕落的享受。穆尘心中如此想到,手上也是同时马踏斜日,将军。

易枫也只是无奈轻笑,有时候真话反而没人相信,他们更相信从自己的目光所看到的,所想到的。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可笑。将退一步。

“易枫,象棋每走一步都其意义,要看的长远。”炮拉一线,将军。

“叔叔,我更喜欢见招拆招。”飞象。

“下棋有些时候吃到不一定得到,失去也不一定拭去。”马踏卧槽,将军。

“吃到嘴里的才是真的。”将上前一步。

“就怕你到头来什么都吃不到。”炮退一步,将军。

此时易枫也不禁皱眉,“那叔叔想吃什么?”士米格斜上一步。

穆尘另一个炮径直拉往米格中心,绝杀!

易枫仅差一步,便可以绝杀穆尘,却不想穆尘却是连番将军,直到绝杀!

“我想吃什么?”穆尘站起身依栏望着湖面轻笑。

园林湖,湖心亭,春风微微轻抚着湖面,泛起点点涟漪。

穆尘无言的望着那丝丝涟漪,心境也波动点点荡漾。

穆尘那日与叶清川之间对话后就感慨无人懂我,今日此时这无人懂我又如一把利刃直插心房,压抑着穆尘难以呼吸。

穆尘也不时反问自己:我想吃什么?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在感慨别人不懂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是迷茫彷徨。

穆尘没有答案,回头看向易枫,穆尘是从内心对易枫羡慕与痛恨。羡慕易枫那安排好的路途,痛恨自己是易枫路上的垫脚石。

易枫被穆尘盯着有些坐立不安,“叔叔?”

有些人生来就是中心,就是被妒忌的。易枫或许还不知道,当他知道的那天他该是庆幸还是悲哀。享受着无法企及的物质,承受着无法言语的痛楚。

穆尘想了很多,眼神因为神游而显得空洞无神,却被易枫一声叔叔换回。

“我想吃什么?”穆尘重复了声刚才的问题,“易枫,我老了,吃不了什么。”

“易枫,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你只是按部就班的前行,你觉得如何?”穆尘突然有些好奇易枫的想法。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那岂不是很无趣?”易枫直言不讳,“我会尽力打破。”

“打不破呢?”穆尘语气有些热切,急于想知道易枫的答案。

易枫皱着眉头,也是无奈摇头,“打不破,就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这不是穆尘想要的答案,穆尘的顺其自然只是一条死路。

尽管穆尘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那天不断的接近让这位帝王有些不安,没有人不怕死,越是位高权重越是怕死如永恒的定理。

穆尘如古井般的心境被一颗石子所惊

扰,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易枫,可笑的是他又是那毫不知情之人。

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让穆尘难受,明明只要易枫一死就能解脱,可是便便却要与易枫言谈相欢。

穆尘苦笑着摇摇头,“顺其自然,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掌控,尽可能的掌控!”

易枫惊讶于今日穆尘那不同平时的举止与言语,易枫能感觉到穆尘言有深意,并且关系到自己,但一代帝王的心思岂是易枫所能揣摩的。

最好的反应就是,沉默。

穆尘神经质的自言自语,易枫仅是做一个忠实的听众倾听着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慢慢的穆尘的心境渐渐恢复,他已经做好了直面一切的勇气,或许说他已经直面了死亡。

“易枫,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穆尘突然对易枫说道。

易枫有些不解,穆尘接着说道:“一个人,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没说什么。”

“易枫,不管是因为他还是他们,我给你一个忠告:留意身边,谨慎言行。”

穆尘平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的风范,思绪也开始明朗,也想起了因为他们而痛恨易枫;但是因为他,也该给易枫一些建议。

穆尘最初帮助易枫也是因为他,可惜那天的不断临近让穆尘开始反感易枫,开始的易枫下套甚至到最后想杀了易枫。

多日约易枫对弈,对的更多是心的挣扎,对的是命的取留,这让穆尘有些烦躁。

易枫因为穆尘最后那莫名其妙的忠告而不知所措,他是谁?他们是谁?留意身边?

君邪?易枫灵光一现不禁有些皱眉,自己从出山以来对任何人都有防备,恰恰是这君邪,易枫对他的防备不知不觉中降低。

这是个恐怖的人。

穆尘见易枫皱眉思索也知道易枫已经想到了些事,而穆尘能做的也仅是这些。

何况穆尘是看在他的面子才给予易枫提醒的,过多的解释,他们不允许,穆尘也会不允许。

因为这个靖始终要让它姓穆。

第四十章 苦情

界变十二年春,夏国宣布将在初夏于夏国稷山封禅。既受天命,引万朝来贺。

一时间,如平地惊雷般炸响大陆,各方势力摩拳擦掌,都知大陆将迎来一场巨变。

而后,靖、虞两帝国也宣布将受邀前往观摩。此后八皇皆是声称也将一同前往观摩。

同时间大陆众人皆在议论两帝八皇的妥协。此时的夏国颇有雄霸天下的气势,无人敢与其一争锋芒,可谓好不风光。

距夏国的封禅也是日益接近。而期间,易枫无不是花天酒地、闲敲棋子。

“林浩轩,你小子在哪?”夜幕将至,易枫从院中出来,习惯性的扯着嗓子喊道。

易枫回靖都以来,便喜欢与林浩轩结伴去喝花酒。

喊了几句,并未有回声。

若是平时,易枫随便两句林浩轩就已经来到跟前,今日几声过后还不见踪影。易枫不禁有些惊奇。

嘴边不住的喊着,易枫也来到了林浩轩的庭院之中。

进庭院,易枫便看见穆菀青静坐于石凳之上,而林浩轩则是乖乖的站立在旁边。

穆菀青上次误会易枫后,娇羞不已,便也未再来寻易枫,不曾想今日却又在林浩轩的庭院中相见。

易枫见穆菀青那喜眉笑眼,却是感到一阵寒意。

强忍住逃离的步伐,易枫强颜欢笑道:“几日不见,甚为想念。”

穆菀青嘴角微勾,注视着易枫嗤笑道:“今日一见,不如不见。”

如此精辟的对话,林浩轩在旁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涨红。

易枫瞪了林浩轩一眼,随后对穆菀青无奈的耸耸肩。

“易枫,枫少,靖都四少!”穆菀青无视易枫的举动,自顾自的说道:“小女子真是高攀不起。”

易枫苦笑正想解释一番,穆菀青又小声嘀咕了句“始乱终弃。”

林浩轩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

易枫无视林浩轩的笑声,满脸愁容,“我还没乱呢。”

“你!”穆菀青的怒火被易枫一句话彻底点燃。原形毕露的菀青瞬间扑向易枫,嘴中还不断喊着“死易枫”。

一时间,庭院热闹非凡。

最后,易枫揉着那发红的耳朵,被迫答应带穆菀青一同前去。

烟花之地永远是各个城区中最繁华的地方。

夜晚的烟花之地彩灯通明如白昼,街道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穆菀青此时一身书生打扮,见这热闹的街市

也是欢喜异常。

此时的菀青如出笼的金丝雀,在人海中来回穿梭,不时光顾街边的小摊,早就已经将怨气抛到九霄云外。

易枫看着那活泼天真的穆菀青,心中有种温馨的感觉。

“原来这里这么好玩呀!”穆菀青拉着易枫高兴的说道,“死易枫你还想不带我来。”

林浩轩在旁无言望天,易枫只好呵呵傻笑。

穆菀青松开易枫的手,再次挤入人潮中。

“还去不去喝花酒?”林浩轩附耳小声问道。

“去!干嘛不去?我就是要让这妮子试试。”易枫一脸的奸笑,看得林浩轩打了个寒颤。

终于走到一青楼外,易枫对穆菀青抛了个挑衅的眼神。

穆菀青原本面红耳赤,被易枫如此一激,也强压羞耻大步踏进。

看着穆菀青那悲壮的背影,易枫与林浩轩不由哈哈大笑,相互使了个眼色,也跟了进去。

进楼,楼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呦,易公子与林公子来了。”老鸨见易枫与林浩轩连忙迎上。

“这位是?”

易枫无视穆菀青的怒视,介绍道:“穆公子,今日带她来尝鲜。”

“哟,原来是穆公子。”老鸨还是有几分眼力,看出穆菀青女扮男装,却也不揭穿。

穆菀青刻意压低声音随意应了一句。

“好了,给我们一雅间,来几个姑娘。”易枫也是圆话说道。

“好嘞!三位这边请。”虽不知道易枫三人有何打算,但老鸨只认金银。

拿钱做事,过多的不要问,这老鸨还是晓得一二的。

进雅间,易枫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腰,便也坐下。

片刻,来了六位姑娘,虽说穿着暴露,却也不太过分。

穆菀青见此不禁低声啐骂。

易枫自当未曾听见,自己拉来一姑娘,其他分给林浩轩和穆菀青。

两位姑娘坐在穆菀青旁,这让穆菀青更是如坐针毡。

林浩轩因为穆菀青在场,也不敢太放肆,仅是喝喝小酒。

而易枫权当无物,照常喝酒调笑。这让林浩轩不禁暗中对易枫竖起拇指。

穆菀青旁的两位姑娘也是发现了穆菀青为女子,也不敢做太放肆的事。

一时间,雅间众人皆是十分尴尬,仅有易枫视若无睹,照常欢乐。

穆菀青见易枫吊儿郎当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委屈。拿

起酒杯便是一口闷下。

火辣的酒刺激的穆菀青连连咳嗽,穆菀青强忍着眼泪看着易枫。

易枫依旧与坐在他怀中的女子调笑,并未理会穆菀青。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穆菀青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气撒向众人。

突然出现的责骂让几位姑娘有些惊恐,都是看向易枫。

易枫点了点头,几位姑娘也是依次下去。

易枫又是对林浩轩扬了扬下颚,林浩轩也是会意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穆菀青的眼泪终于留了出来。

易枫没有回应穆菀青,仅是倒了一杯酒给她。

穆菀青看了易枫一眼,将酒杯摔在地上,拿起酒壶就是一番狂饮。

眼泪夹杂着酒水落下,穆菀青的心中满是苦涩。

酒水倒尽,穆菀青又是拿起一壶再次灌自己。

易枫在旁一直静静的看着,没有出声。

又是一壶倒尽,穆菀青泪眼朦胧的望着易枫。

易枫看着穆菀青那双通红的双眼,那满是泪痕的脸颊,还有那被酒水或泪水浸透的衣襟,心中不由一痛。

但再次对上穆菀青的双眼,易枫将那份心痛掩藏,语气冷漠道:“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常态,是你要跟过来的。”

“是我!是我自作多情!”

“死易枫,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快去死!”

穆菀青对着易枫声嘶力竭的大吼,转身夺门而出。

易枫对守在门口的林浩轩使了个眼色。林浩轩会意,马上跟了上去。

易枫望着那跌跌撞撞的身影,心中不由一痛。

或许是第一次见穆菀青时她的娇羞;或许是以后的相处中穆菀青的活泼天真;亦或许是那次穆菀青的酒后真言。

易枫忘了究竟是哪次,但易枫知道:自己冰封多年的心,被这个精灵古怪又天真无邪的女孩打开了个口子。

但易枫更知道,穆菀青是天真的,穆尘却一定不天真。

易枫早就感觉到穆尘对自己既有杀意又有爱护,这十分矛盾,让易枫百思不得其解。

那日与穆尘对弈时,穆尘那些话语易枫现在虽然还一知半解,却也知道穆尘是在警告自己。

警告什么?是自己,还是他人?易枫不得而知,这让易枫如刺猬般再次竖起了“尖刺”对待周围的人,哪怕是天真的穆菀青。

至少,复仇成功以前,易枫都不愿发下“尖刺”。

第四十一章 穆尘的想法

头昏沉沉的,有着一种莫名的胀痛。

易枫起身揉了揉额头,昨晚却是喝高了。

借酒消愁愁更愁,易枫对此也只能报以苦笑。

望着四周熟悉的环境,易枫已经记不起昨晚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

恍惚间,只记得少女的眼泪和那饮不尽的酒水。

易枫早已经不在乎失去什么,所看重的只有夏国的存亡。

夏国亡,这是易枫唯一的信念,也是活下的支柱。

易枫的生活只有仇恨作伴,错过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但,仅是为了复仇。

庭院中,柳絮借着风随意飘荡着,乱花飞絮里,缓步而行。

扶在垂柳旁,易枫嗅着春天的气息,借以醒醒昨晚的醉酒,舒缓下疼痛昏沉的神经。

“大人,外有人请。”

易枫正静静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却不曾想府中下人前来打搅。

易枫恼怒下人的不明事理,神色隐隐有些不耐。

下人似乎也看出易枫的厌恶,连忙再次提醒一声外有人请,便也退到一边。

易枫见下人识趣,也不在意下人的提醒,依旧享受着这份安宁。

下人一直恭敬的站于一旁,直到日已三竿,易枫才回过头问道:“外面何人?”

“宫中之人。”

易枫甩袖快步走出。

至门口,见公公站立在府前,易枫顿时嬉皮笑脸道:“下人不懂事让公公久等,实属不该,失礼失礼。”

对方知道易枫在帝上心中的特殊地位,也不敢托大,只是连声劝解。

两人便是如此相互虚伪客套一番后,公公才说明来意。

易枫听后,只是简单的吩咐下人几句,便也随公公进宫。

宫内书房中,穆尘正在练笔。

易枫进来后,也不敢惊扰,便静静的站立于一旁。

宣纸之上墨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待“狼”一字写尽,穆尘才抬头注视易枫。

易枫原本恭敬的站于一旁,却被穆尘注视的浑身不得自在。

易枫不得不弯腰恭敬行了一礼,“帝上!”

“你可知她是我的女儿?”穆尘突然发问,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易枫原本低着的头更低了,却是不敢接穆尘的话语。

“平身吧。”穆尘见易枫如此姿态,淡淡的说道。

易枫听言,也挺直了身板注视穆尘。

穆尘再次语出惊人,言语忽然变得严厉,“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不要玩火**。”

易枫一直站立一旁,并未回话,额头已经冷汗直冒。

易枫知道穆尘这是敲打自己。这就是一个帝王的手段,几次的语出惊人,数次的咄咄相逼,让易枫还未反应就已经被其气势所震慑。

可易枫又怎能知道穆尘仅是因为易枫迟迟不来,借题发挥罢了。

“你准备下,夏国封禅之时便去观摩一二吧。”穆尘眯上双眼,淡淡说道。

易枫听言却是大惊,注视着闭目的穆尘,努力想从穆尘的表情中窥得一二。

可惜,易枫并没有看出什么。

“怎么?”穆尘睁开双眼望向易枫。

易枫有些疑惑,“让我做使者前往观摩?”

“不是!”

听到穆尘的回答,易枫更加疑惑,这岂不是将人置之死地。

穆尘似乎看出易枫的困惑,解释道:“你自行前去观摩即可。放心,他们的注意力不会在你这。”

穆尘的话犹如定心丸让易枫安心,虽不知道夏国为什么不会注意自己。

原本易枫就对这场盛况有所想法,但又想到自己身份可能过于冒险。如今穆尘既然这般直言,易枫也将不会错过这场盛会。

因此,易枫连声应是之后,便也下去准备了。

待易枫下去,穆尘仍保持着刚刚的坐姿,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易枫回府途中遇穆菀青,对方似乎是早就在此等待易枫。只是再见易枫之后,穆菀青并未多言什么,转身便离开。

易枫对穆菀青的行为却觉得好笑,想见又故意不理,一个小女孩心性。

易枫自然知道穆菀青行为的意义,但是也不想再过多纠缠,苦笑一声便也径直离去。

望着易枫离去的背影,宫角边有一女子小嘴微嘟、莲足轻跺,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而这些,易枫自然不知。

待易枫回到府中,见过林家三兄弟。简单交付一番后,便也开始收拾行李。

易枫不仅要去夏。

夜晚,易枫叫一马车后便离都而去,趁着夜色说不出的宁静。

……

宫中,穆尘依旧练着书法。

突然,穆尘身后隐现一人。

这人一身黑袍,却是看不清嘴脸。

“他走了?”穆尘头并未转回便是直接问道。

未等黑袍男子回音,穆尘又自顾自的说道:“是了,应该走了。他还会去那个地方。”

说着,穆尘又低头练字。

发颤的手持笔写尽最后一个“狼”字,便在也无力写下去。

穆尘将手中毛笔抛弃,左手紧握着发颤的右手。难耐的疼痛让穆尘的面目有些狰狞。

“你这是何苦?”这时黑袍男子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语调平缓而显得怪异。

穆尘左手依旧紧握着发颤的右手,额头青筋暴跳,“我只是想让这个帝国真正姓穆。”

黑袍男子似乎有些心痛,“即使如此,你也不必这般作践自己。”

“呵~”

穆尘一声轻笑,“你不懂!你不懂他们!我要做的就是脱离他们,真正的脱离!”

穆尘的情况有了些许好转,渐渐放松了紧握的左手。

看着书桌旁边的那碗银耳汤,穆尘仰头闭了闭眼,面容说不出的苦涩。

叹了口气,穆尘举起银耳汤欲一口饮尽。

猛地,黑袍男子伸出一手制止了穆尘,嘴中怒斥道:“够了!”

穆尘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黑袍男子一眼,“放手吧。”

黑袍男子并未回应。

穆尘将另一空闲的手搭在黑袍男子手上,“放开吧,我只想让这个帝国姓穆。”

黑袍男子神色复杂的望着穆尘,终是一声无奈的叹气。

穆尘见黑袍男子松开了自己的手,便是仰头将银耳汤一饮而尽。

黑袍男子一把夺过空碗,将其摔在地上,转身消失了身影。

穆尘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道:“老朋友,我的心你懂吗?”

第四十二章 悲痛

易枫离开靖都已有几天,此时望着官道两旁的郁郁葱葱,一种悠然的心境不禁而起。

这一刻的易枫有些明白君邪了,这种悠然见南山的清闲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易枫停车远望着那熟悉的山脉,却是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胆怯。

越来越接近那个梦魂牵绕的地方,那个肝肠寸断的地方。

身子轻微的颤抖,紧握的拳头以及那发白的关节都无不显示此刻易枫的内心。

离家十一年的游子,回来了。

昔日的辉煌已经成了残垣断壁,岁月仅仅给予历史那斑驳的遗迹。许以文明,回以长河。

易枫立于山脚,一时间感慨良多。

“年轻人,口渴吗?要不要来吃茶小憩一会?”

山脚边,有一简陋的卖茶小店供往来过客饮茶小憩。

易枫听到小店老板的喊声,轻笑一声也就便缓步过去。

“老板,来一壶茶即可。”易枫坐下,见小店虽简陋,但也干净,便随口说道。

小店老板也是好客之人,连忙招呼打理。

不多时,一壶清茶便已经摆到易枫面前。

易枫到了自己一杯,又再到了一杯,“此时无人往来,不妨坐下一叙。”

老板本也是耿直之人,憨笑一声也就坐下。

易枫见老板坐下,似无意问道:“老板在这卖茶水多久了?”

老板乐呵呵的接过易枫递来的茶水,满不在乎的说道:“忘了,好久了。”

简单的对话,足以见老板倒是老实之人。

片刻间,易枫心中也有了计量,却是面不改色的接着询问道:“老板以前可听说过天机宗?”

“怎么不知道!”老板的声音忽然有些激动,便是紧握着拳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易枫惊讶于老板的的举动,却也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在旁静静的倾听。

原来,老板的孩子曾被天机宗选为弟子。和所有的望子成龙的父母一样,这成为了老板向街里邻居炫耀的谈资。或许,孩子将成为一名宗师,而老板也将以孩子为荣。

一切的一切

是如此的美好,如梦幻一般。

直到……

老板的声音开始颤抖继而哽咽,“那日我望着那连天的焰火,心中的痛无法用言语述说。我冒着浓烟,冲入宗门内,眼中所见只是横躺的尸体。我嘶吼着,寻找着!可是我找不到我的孩子!我找不到他的尸体!”

易枫一直在旁静静的听着,思绪却恍若回到那日,似乎眼见着那纷飞的焰火和老板嘶吼,最后无力跪地的场景。

“最后,我终于力竭失去了意识。等到醒来,已经被乡亲救离了火场。”

“至此,我便在此开设了茶馆,我只想还活着的时候多陪陪我的孩子。”

话落,老板眼中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易枫颤抖着双唇,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给老板深深的鞠了个躬。

并未解释过多,易枫留下一点茶水钱,便一步一踉跄的往山上走去。

或许是因为多年没人通行,原本的道路已经是杂草丛生。

易枫失魂落魄的行走着,冷不防被脚下杂草所绊倒。

衣服被刮破,手掌被划伤,可易枫却是若无其事的站起,继续上行。

步行几步,摔倒,爬起,步行几步,摔倒,爬起……

待到了半山腰,易枫依靠着那已经残破的石门。

满头乱发披散,衣褛褴衫,此时的易枫再无往日的潇洒。

易枫坐靠在石门旁,抬起满是伤痕的手无力的拍打着石面。

慢慢的轻拍的手也渐渐垂下,易枫喘着粗气,无力的望着青天。

易枫,太累了。

“倦了,那就闭上眼睛小憩会吧。”易枫只觉得头越发昏沉,一时间有气无力,有种说不出的倦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树的影子逐渐被拉长,黄昏了。

易枫慢慢的清醒过来,无言望着落日余晖。

易枫太累了,随便小憩一会就是半晌。

即使现在,易枫也没有回复气力,更觉得疲惫。

易枫叹了口气,扶着石墙缓缓起身,又再次往山峰走去。

易枫摇摇晃晃的行了几步路后,又一次的摔倒在地。

心哀莫大于身死,易枫此刻浑浑噩噩,一切似乎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易枫试着站起来,却又无力倒地,再尝试站起来,又倒地。

吐出口边的灰土,易枫匍匐在地上,两眼已经空洞无神,如死灰一般。

扑在地上无力的喘气半响,易枫便是紧咬着牙齿,手抓着杂草,硬拖着身躯前行着。

汗水打湿了衣裳,夹杂着泥土与鲜血。

这一段路下已经是伤痕累累,执着的人愚蠢,却不愚昧。

漫天星斗下,易枫匍匐前行着,走走停停。

又是日出,易枫依旧爬行着。早晨的露珠散落在周围的杂草之上,易枫满是伤痕的手是泥血夹杂。

易枫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只是本能的上前。

到达山峰,成了易枫心中唯一的信念。

这是一次直面内心的旅程,是一场自我救赎的路途。

良久,良久……

又是一日出,易枫也终于爬到了山峰。

山顶,满目疮痍。入眼的是那断壑残壁,那杂乱无章的草丛。

易枫匍匐在地,无言的望着眼前的惨景。

面对着记忆中的家变成如此场景,易枫原本空洞的眼神也有了些许的波动。

都没了,一切都没了。即使早知道自己宗门被毁,但此时此刻易枫真正面对之时,又是一番滋味难以明述。

易枫眼眶渐渐湿润了,慢慢的依靠在一旁的残墙。

易枫此刻思绪流转,恍若回到了从前。往日的场景历历在目,如走马灯般浮现。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易枫紧抿着嘴唇,喉咙却是被人扼住一般无法发声。

易枫相要痛哭,诉说自己的情感,但终究只是一声呜咽。

日出,山峰上,原天机宗旧址,一个如野兽般嘶吼悲鸣的声音传来。

阵阵嘶哑的吼声,摄人内心,道不尽的苦难与哀痛。

慢慢的,易枫累了,嗓子哑了。

只觉得眼前一黑,易枫便也昏死过去。

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第四十三章 梦醒

再醒来,易枫一时间只觉得头昏目眩、口干舌燥。

记忆断断续续的涌上心头,内心的苦楚压抑着易枫,这种类似窒息的感受让易枫觉得痛苦难耐。

而易枫的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此时神色却是空洞死寂,如死灰一般。

想要打到一个人便先战胜他的心。

易枫,是被自己打败了。

半响,茶店老板入内房,见易枫已然苏醒,不禁有些兴奋,“你醒了?”

简单而又直白的问候惊醒了易枫,那空洞的眼神终是有了些许光彩。

易枫此时也才发现自己安躺在一床上,转头看向茶店老板,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喉咙却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无奈之下,易枫也只是费力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复了茶店老板的询问。

老板也看出易枫的不适,并未多问什么,仅仅劝易枫好好休息,便也转身出去。

待老板出去,易枫便也闭眼安息。

易枫此时心中有很多困惑,但易枫也不会去询问。易枫知道探寻的越多,不知道的越多。

此时的易枫已经有了些许的感触。

一路苦苦追寻答案,一路荆棘、遍体鳞伤!到头来却是一无所得。

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不尽柳暗花明。

……

几日的休整,易枫渐渐恢复了些许气力。

这几日,易枫也开始帮茶店老板照顾生意,为来往过客添茶倒水。

一时间的忙碌,似乎让易枫忘记了所想。

而茶店老板也因易枫的勤快而高兴,若自己孩儿还活着也该与易枫一般大小。为此,老板不止一次戏言要认易枫做义子。易枫也仅是一笑了之。

不知何时起,易枫忽然发现来往过客日益增加。

这虽说是官道,可却是人烟稀少之地,仅是来往的商客罢了。可这几日过客却是数增,这让易枫不禁留了个心眼。

又见几人入小店,易枫忙上前去招呼。

几人皆是浓眉大眼的壮汉,手持兵器入店,开口便是满嘴胡话。明眼人一眼便知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原本在店内饮茶的几个客人连忙抛下银两便慌

忙离去。

“小二,快上点茶来!渴死大爷了!”一个满是络腮胡的壮汉扯着嗓子喊道。

易枫不怒反喜,对这样的人能简单的得到自己所需的情报。

心中如是想着,易枫也是忙上前去招呼。

易枫在旁假意倒水,几个壮汉却视若无睹的讨论着。

渐渐的,易枫也听到了个大概。

原来几人是听闻此处有宝藏,想试试运气才特此前来。

易枫对这种异想天开的人嗤之以鼻,当然也知道了为什么最近来往的过客逐渐增多。

本无心再听几人那无聊的寻宝游戏,一名壮汉的一句“天机宗遗存的宝藏”却径直传入易枫耳朵。

易枫一愣,随之手中的茶壶也应声坠地。

“你想死吗?”被险些砸到的壮汉一时间怒火难平,操起桌上的弯刀就要砍向易枫。

刀光闪过,易枫也回过神来,闪身便是一个侧踹。

壮汉未料到易枫的突然出手,反应不及被易枫踹到在地。

其他几名壮汉见状,纷纷拿起手边兵器上前助阵。

“几名后天也想反天?”易枫一声轻笑,嘴角带着不屑与嘲讽,便与几人打做一团。

几名壮汉招招致命,尽往易枫身上要害袭去。

易枫也是灵活,转身、闪躲、还击一气呵成,令人拍手叫绝。

双方便这样你来我往战作一团。

渐渐地,易枫逐渐掌控了局势。一个踢腿将旁边一人踹出,又是反手顺势夺下正面那名壮汉的弯刀。

刀光转瞬间,易枫用刀背拍开几人,跳起骑在正面那个壮汉身上,一个凌空转身,壮汉应声倒地。

易枫顺势弯刀一下,便也架在那倒地的壮汉脖子边,“都住手!”

因打斗原本就简陋的茶店更加破败不堪,几名壮汉死死的盯着易枫,但又见易枫刀下的壮汉,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易枫对着面前为首的壮汉直言说道:“我问你答,我便放过你们。”

易枫刀下那壮汉也是硬气,“不知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倒也硬气。”说话间,易枫的刀也是欲顺势而下

“慢着!”易枫对面为首的壮汉连忙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为何而来?”

“天机宗宝藏。”

“你们从何处得到消息?”

“几天前。”

“几天?”

“七天左右。”

易枫却是眉头紧皱,七天左右的时间不正好是自己上天机宗遗址的。易枫也不再多想,继续问道:“宝藏在何处?”

“不知,只知道据说是在一片黑暗中,所以我们推测可能在某山洞中。”为首的壮汉老实的回复道。

易枫却准确的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可有亮光?”

“亮光?”

“山洞中可有点点亮光,如萤火虫一般。”易枫忽然有些紧张,似乎答案尽在眼前。

为首男子听到易枫的疑问,思绪半会才回复道:“没有,不曾听闻。”

原本的希望一时间坍塌,这让易枫又是无奈。将手中弯刀随意丢弃,易枫无力的摆摆手。

原本刀下的壮汉此刻见易枫如此态度,欲再上前去与其拼命却被周围几个同伴死命拉着。

为首的壮汉见状,也仅是对易枫拱了拱手,便带着几人离去。

易枫无言望着青天,连几名壮汉已经离去也不知。

“老板。”不知多了多久,易枫忽然喊道。

原本还在收拾残局的老板听到易枫的喊声也放下了手中的活看向易枫。

“希望下次再见你时,能给我讲讲关于你或者关于我的真正的故事。”易枫直言不讳道。

老板听言,笑了,却并未回应。

易枫也不计较,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天机宗遗址,“既然宝藏是天机宗的,不管如何,我都要去看看。”

说着,易枫又转回头看向茶店老板,“就算我找不到,你也会保护好它,对吗?”

这一次,茶店老板给出了回应,对着易枫点了点头。

易枫笑了,这是易枫自心灰意冷之后的第一次笑容。

天机宗不仅仅只有自己还活着,真好!

易枫转身大步走向天机宗遗址,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第四十四章 回头便是下山路

易枫再次步上天机宗遗峰,至半山腰,就已见有多人在此处安营扎寨。

帐篷散落周围,错落有致。驻地中间有些许未燃尽的木材,可以想见昨晚众人定是坐于篝火旁交流讨论。

易枫无事,便也靠在一树旁闭眼小憩。看守驻地的几人也以为易枫仅是同他们一般上山寻宝,也不在过多关注。

渐渐的,已是黄昏。期间有刚到来寻宝的人,也有寻宝未果的人下山。

众人聚集在这一地交流探讨,也是别有一番热闹。

黄昏,火堆旁。一群人围在一起,中间有一老者拂须,似回忆又如缅怀。

“这天机宗当年是为数不多的大宗,连云十八峰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一急性的年轻人忍不住打断,“何谓连云十八峰?这和我们这次寻宝有什么关系?”

老者有些不满年轻人的打断,怒目而视,不再言语。

周围的人见老者不再详谈,也有些不满,纷纷看向那打断老者谈话的年轻人。

年轻人也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讪笑一声,缩着脖子不敢再多言。

这时,老者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拂着须,头头是道的说道:“这连云十八峰说的是天机宗的十八座主峰。当年的天机宗是何等强盛,弟子不为计数,资源数不尽数。”

“我们居于此地放眼望去,这连绵的山脉当年都是天机宗的地界。其中有十八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被称为十八主峰,眺眼望去,不见绝顶,浮云遮眼。”

老者的话带给众人无限的遐想,可见当年天机宗的强盛。

谈话间,渐渐的夜已降临。

老者不禁打了个哆嗦,便也主动的挪了挪,更加靠近那篝火。

待浑身暖和后,老者又再次开口道:“其实,别看我们现在所处山峰也是高耸入云,但它却并不是连云十八峰之一。”

老者的话突然间吸引了众人,连易枫都不禁看向老者。众人都皆是竖耳以

待,老者却故意吊人胃口,自个整了整身前的薪材。

众人的目光跟随着老者的动作而动,老者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咳了两声后才接着说道:“我们在的此地算是天机宗,也不算是。此地本是天机宗首位宗主当年寻访而得,因年代过于久远,不解其中深意,但却可知天机宗却是靠此峰而生。”

如此辛密,就连易枫都不得而知,故也不禁靠近篝火。

老者紧接着说道:“此后,天机宗历代宗主都极为重视此峰,将妻儿家眷、真传弟子都安置于此峰之上。可以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峰在当年的天机宗中有着不同寻常的超然地位。”

老者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再者便是那连云十八峰,这才是天机宗真正的底蕴。这十八峰在当年可谓是卧虎藏龙,随意提出一峰那都是可匹敌一大宗门的实力。再说那十八峰的峰主皆是功力深厚可夺造化的“半仙人”,他们才是天机宗真正的领导者。”

“简单来说,天机宗宗主居住于我们此刻所处的此山峰,再者各峰主又在自己的山峰,其中尤以那连云十八峰为最。”

“所以要寻天机宗遗留的宝藏,此地却是首要之选。如若此地没有,再寻那连云十八峰。”

老者的一番话下来令众人连连点头,皆是认为理应如此。

这时,之前打断老者话的年轻人又接口问道:“如果连云十八峰都没有呢?”

话语刚落,年轻人就后悔了,怪自己多舌又将惹人嫌弃。

却不想此次老者并未有刁难于他,而是双眼望着黑夜的繁星缓缓的说道:“若再没有,也不必再寻了。”

这是实话,若这这十九峰都无处可寻,看着连绵的山脉再寻无异是大海捞针空费气力。

易枫一直在旁静静的听着,年轻人再次打岔之时,让易枫不禁多看了那年轻人两眼。再听到老者的回复,易枫笑了。

今晚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个不眠之夜,兴奋、震撼……

但对易枫而言却是个

安稳之夜。今晚将是个好梦,易枫已经得到了他所想要的。

次日凌晨,易枫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却见寻宝的人群仅仅留下几人看护,便也知道他们定是早早的去往寻宝。

易枫揉揉双眼,远处眺望便是那连绵的山脉,而那连云十八峰便在其中。再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山峰孤直险峻,高耸入云不见行踪,也称得上是奇、险、峻、高。

尤其是那朦胧的云海与若隐若现的林海,这里承载了易枫太多的记忆,太多的欢乐与痛苦。既然是若隐若现,那便让它携带着记忆朦朦胧胧吧。

“回头便是下山路,年轻人你要去哪?”

突然间的发问声让易枫不禁回头,只见昨晚在那高谈阔论的老者此刻佝偻着身躯站立着。

老者再无昨晚那般精神焕发,此刻却如同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者。或许,只有老者在谈及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时,才会有自己的骄傲。

易枫忽然笑了,回复老者道:“既然已经回头了,自然是要走下山路。”

“你不去寻宝了?”

“已经寻到!”

“不!你没有寻到!”老者的话语带着绝对的肯定。

易枫的笑容更灿烂,寻不寻到又如何,所认为的宝藏寻到就好。

易枫不想解释太多,便也不再回应老者,仅是摆了摆手,便是头也不回的径直下山。

下山这一路上易枫走的十分轻快,心中所想所念早在第二次上山之前便已经得到答案。再次上山得到的便是所作所为,这对于易枫而言,就够了。

山脚,原本那简陋的茶店已经不在了。易枫似乎早已预料,见此并未表现惊讶,而嘴角始终勾勒着了一丝笑容。

易枫知道已经越来越接近自己所想要的真相了,但易枫也不会再着急。

看透了一点,便开心一点吧!简单复杂的循环。

望着官道旁那已经郁郁青青的植被,耗了些时日,该去稷山了。

第四十五章 再见君邪

重回官道,依旧绿树殷殷,易枫知道该去往夏国了。

几月下来,临近了夏国的封禅,而易枫也终是到了夏国的境内。

随意寻了家酒店,却不想早已经客满为患,再无空房。

易枫无奈,也仅是吩咐上几道小菜便独自坐于一旁。

酒店热闹非凡,而易枫也从小二那得知因夏国封禅,如今夏国境内到处可见前来观礼之人,一时间可谓人山人海。

易枫也无兴趣再打听太多,挥手招退小二后便一人独食。

“你们听说了吗?虞国使者前些日子刚到夏国。”靠着易枫旁的一桌,几人却是在低声交谈。

“那又如何。靖国的使者也来了呢。”另一人不服气的说道。

之前说话那人不禁有些感慨,“两帝国都来人了,这夏国可是真有面子。”

“那是!夏国现在隐隐有霸主的气势。”

“这不必说,之前在羽国那次战役中,靖虞联手都不敌夏国,夏国自然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易枫听到旁边几人的交谈,也只是报以轻笑。在世人眼中,夏国是霸主,当之无愧的霸主。

而靖国使者已经到来,易枫也是一番思量。易枫是由穆尘提议而来,算不得真正的使者,那使者自然另有其人。

易枫脑海中浮现几个熟悉的面孔,但又一思索,却是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既然如此,易枫也不在多想。不过说到虞国的使者,易枫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君邪。

“老板!我喊了半天的酒怎么还没来!”

一阵吼声传来,易枫觉得有些熟悉,便下意识的转头望去。

此刻的君邪已经是火冒三丈,自己喊了半天的酒都未送到客房,而且还受着她的气,内心的怒火已经足够燃尽夏国。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两下,这让君邪内心的怒火一触即燃,转头便是一阵怒吼。

原本易枫见君邪在这,也是欢喜。便上前去打招呼,却不想惹来君邪一阵怒吼。

“原来是小弟!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不住,

对不住。”

易枫信手擦拭着刚刚喷涌到脸上的口水,望着那副妖冶而又欠揍的嘴脸,一时间只觉得有些郁闷。

君邪却无自觉之明,反倒热情的拉着易枫的手。

两人回到易枫的座位,君邪见桌上的一坛酒,二话不说便甩开了易枫的手,转而提坛就是一阵痛饮。

易枫无语的看着君邪,第一次觉得无耻还不足以形容他。

“咳咳咳~小弟何时来的。”因为喝的太急,君邪不禁咳了几声,转而问向易枫。

易枫见君邪说话都要死死的抱着酒坛,也知道这坛酒算是肉包打狗了,便随意说道:“刚来,连落脚处都还未能寻到。”

易枫本是随意一说,却不想君邪突然激动的抓住易枫,“小弟还未能寻到住处?”

易枫被君邪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便回道:“自然。我……”

易枫还未说完,君邪便打断了易枫,急忙说道:“如此便与我同住。正好我在这包了间客房!”

易枫感觉君邪抓自己的手越发用力,再看君邪那妖冶的面容,不禁后背一冷,急忙说道:“不,不了。”

“这如何能行?就照我所说便可。正好,我两也叙叙旧。”君邪不再给易枫反驳的机会,一锤定音后,又再抱起酒坛痛饮。

易枫望着君邪,只觉得自己可能将贞洁不保,不由苦拉着脸。

“对了,小弟是这次靖国派来的使者吗?”君邪放下酒坛,似随意的问道。

“不是,另有其人。”

君邪听了,也仅是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

易枫却有些好奇,“你呢?我刚刚听闻虞国派遣使者已到夏,你应该就是虞国使者吧?”

君邪听闻,摇摇头,“我已经离开了虞国。”

易枫不禁有些吃惊,忙问原因。

君邪又灌了一口,咳了几声后才说道:“虞国太子小人之心,曾欲陷我于死地。如此便一拍两散。”

易枫听言,也不知怎么安慰君邪,道了句“顺其自然。”

君邪却是奇怪的看

着易枫,“你在安慰我?”

易枫不解君邪意思,只好老实回道:“自然。”

君邪忽然起身,双眼直视易枫,嘴角带着轻蔑,同时伴随着“啧啧”声。

易枫被君邪这一阴阳怪气的行为搞的浑身不自在,“有什么事直说。”

君邪又做一痛心疾首的模样,“小弟,原来你也不懂我。我是那种逐名利媚君王的人吗?”

易枫自然知道君邪说的是实话,但此刻易枫却是鄙夷的看着君邪,眼神中分明写着“是”。

君邪也读懂了易枫眼神的含义,一时间感慨自己遇人不淑、交友不慎。万千贬低易枫的成语接连而出。

易枫何曾想过君邪有如此口才,也只好求饶。

此番,君邪才算放过了易枫,不再对其口诛笔伐。

接下来,易枫跟君邪诉说了自己回靖以后的些许事情,自然穆菀青等事自是只字未提。

当易枫问君邪离开虞之后又行往哪里。开始君邪顾左言它,躲躲闪闪。

易枫见状便是一番追问,最后君邪才支支吾吾的说出。

原来,君邪离虞后想入靖。途经沐之时,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结识了沐国公主。却不想那沐国公主却是喜欢上了君邪,一路紧追猛打,让君邪避无可避。

易枫在旁听着,不禁哈哈大笑,“就你这样也会有女孩子喜欢?”

君邪不禁有些气愤,“我又如何?”

易枫憋着笑回道:“你适合做姐妹,而不是丈夫!”

一句话彻底惹怒了君邪,在易枫承若赔偿二十坛好酒后才再次喜笑颜开。

易枫不禁有些八卦,凑到君邪身边问道:“那沐国公主真的喜欢你?”

君邪有些自得的说道:“自然。”

“那,嫂子呢?”

君邪闭目自得道:“我不喜那婆娘,见我英俊便死缠烂打,甩都甩不掉。”

“是吗?”忽然,在君邪话语刚落之后,一句疑问传来。

声音清脆悦耳,如山涧清泉,却让君邪后背发凉、汗毛直立。

第四十六章 摊牌

易枫从未想过君邪那般潇洒自由的人会如此的恐惧一个人,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忍俊不禁。

君邪揉搓着自己发红的耳朵,看着易枫那因为憋笑而涨红的脸不禁有些气节,“想笑就笑,别憋出病来。”

至此,易枫也是再也无法忍受,放声大笑。

洪亮的笑声让君邪觉得易枫此时格外欠揍。

易枫笑得有些肚子疼,只好抱着肚子暂缓一口气。

原本君邪说沐国公主追着他死缠烂打,易枫虽嘴上说着不信,可其实内心已经信了几分。

可谁曾想君邪却是欠下了糊涂账,目前只是还账罢了。

原来君邪入沐国之时曾受邀入宫,而沐国公主本性又古灵精怪不喜别人伺候,正巧不巧君邪在宫中乱逛之时误入沐国公主的寝殿,同时也恰逢沐国公主淋浴之时乱入。一切却是无巧不成书。

沐国公主不愿张扬此事,却又不想简单的放过君邪,便要求君邪完成她的三个要求。

这第一个要求便是要让君邪将沐国公主带出宫。

这让君邪绞尽脑汁与沐国皇上周旋才得以借口将沐国公主带出宫中。

易枫笑累了,休息好了后又不禁打击君邪,“某人曾说自己玉树临风引万千女子折腰,如今这般倒是把自己腰给折了。”

君邪不回应易枫,知道若是搭话肯定会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故此君邪连忙岔开话题,“前些日子听闻天机宗遗址有宝藏,你可有去寻。”

君邪本是无意询问,但易枫却收敛了笑容,转而面容肃整的看向君邪。

君邪起初有些躲闪易枫的目光,但后面索性破罐子破摔,同样直视着易枫。

两人便如此大眼瞪小眼的相互对视着,忽然易枫一声轻笑,“你果然知道。”

君邪没有回应,他自然早已经知晓。

或者易枫也早已经猜测到君邪已经知晓。

但双方都仅留着一丝幻想而心照不宣,如今把这摆于台面便是真正撕破脸皮。

“为什么?”易枫有些疑惑的问道。

君邪知道易枫问的是什么,毫无保留的只说道:“这次夏国稷山封禅是个信号,一个大争之世的信号,我要你真正看清我,看清你自己。”

易枫却对君邪的话嗤之以鼻,“我从未看清过你,也从未看清过……我自己。”

“不需要全部,一部分也可以,看清自己的路,看清自己想要什么!”

“不需要!我要看清全部。”易枫的语气有些激烈,“要么我宁瞎!”

君邪沉默了,他预算好了一切的可能之后才与易枫摊牌。君邪了解易枫,知道与易枫摊牌后那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最大,事实证明君邪猜对了。

但,这不是君邪想要的结果。

若不是事情已经迫在眉睫,或许两个聪明人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如今君邪已经将话挑明,一切已经到了冰点。

现如今,要么将易枫想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与他,要么两人一拍而散。

君邪的大脑在飞速的转动着,希望能再开辟第三条路出来,结果只是徒劳,对方是个倔强的人。

“你若想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那便顺其自然。”君邪尽量把握着语调与言辞。

易枫却是不以为然,“我几日前便已经知道要顺其自然。今日是你先撕破的那层薄纱。”

君邪知道易枫说的是事实,可惜时不我待,这层薄纱必须撕破。

“你应该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是为了你好。”

易枫无视君邪的感情牌,“目的为何?既然你如此急切定是也与自己息息相关,而我目前却不是十分迫切,如此与我何干?”

君邪知道易枫自私,但却从未想到过易枫会如此自私自利。或许在当年助羽对夏之时,易枫无视士兵生死达成自己目的之时,君邪就应该看清易枫。

这是一种谨慎到自私的病态,就是这种病态般的自私让易枫对周围之人都竖起了高墙,小心谨慎的苟延残喘。

君邪没有再说话,多说已经无益,只能拿起早已经送入客房

的酒坛一阵狂饮。

浓烈的酒水刺激着君邪,使得君邪连连咳嗽。待到涕泪混杂着酒水,君邪一怒将酒坛摔碎在地。

君邪手指着易枫,嘴中破口大骂:“愚不可及!你就如此卑微小心的度过你的一生……”

易枫静静的看着君邪,对君邪的谩骂无动于衷。

“……你便如此,何谈复仇?如何灭夏?彻彻底底的懦夫……”

易枫听到“复仇”两字,神色终是有了些许变化,双目直直的死盯着君邪。

君邪原本还准备继续谩骂,突然被易枫盯得浑身不自在,也停止了谩骂,有些躲闪易枫的目光。

“你,可是真心诚意?”易枫忽然问道。

“什么?”君邪被易枫突然的询问所惊到,不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易枫眼球充满了血丝,双目死死的盯着君邪,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可是真心帮我复仇?”

此时的易枫宛如失孤的野狼,残暴、嗜血,口中发出那地狱般的嘶吼声,诉叱着不甘与怨恨。

君邪也听明白了易枫的话语,斟酌一番才说道:“报仇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些契机。”

易枫听后,沉思片刻才囔囔道:“明白了。”

君邪见易枫这般状态有些不放心,又询问道:“你不追问清楚了?”

“无所谓了!”易枫回复道:“与复仇比起来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这是我活着的唯一动力。”

“活着,只是复仇。”

易枫直白的话语让君邪有些心寒,一个背负着仇恨的人,一个封闭着自己背负着仇恨的人,一个封闭着自己背负着仇恨不曾遗忘的人是多么的恐怖!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君邪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才缓缓说道:“原来你一直记得。”

“不曾遗忘。”易枫坚定的回应道。

君邪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仅是拍拍易枫的肩膀。

君邪第一次觉得他们的可恶,觉得易枫的可悲。

第四十七章 你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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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封禅前奏

清晨的喧嚣唤醒了还在稷山附近熟睡的人们。易枫出帐观望着那如浪潮般奔涌而来的军队,便已经知道:封禅,终于是来了。

这一日,万里晴空也仅仅漂浮着几片浮云,似乎有天公作美,给这举世瞩目的大事开了个好头。

夏国的甲士列阵进入稷山,驱逐着早已赶来围观的人们。而易枫等人也被驱逐出稷山封禅范围。

被驱赶的人群似乎并不死心,仍然聚集在离山脚不远处眺望。当然夏国的甲士也并未再为难围观的人群。

易枫立于人群间望去,看着夏军甲士们拔除着原先人们在此地搭设的帐篷,同时一根根原木也被夏国甲士合力抬来。醒目之处,一名手持利剑的将军立于高点不停的挥手指挥,只可惜隔得太远易枫实在无法听清那位将军的言语。

原木源源不断的被运进,夏国的甲士们将其摆放于稷山山脚边,再有几人合力立木搭台。

看着那些忙碌的甲士,云舒有些不解,转头看向易枫君邪两人问道:“这些士兵在做什么?如今不应是封禅大典吗?”

易枫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哑口无言。实话说,易枫仅仅知道夏国的帝上为彰显实力才稷山封禅而引万朝来贺,过多的易枫却也不曾知晓。

“他们是在搭庙宇,以祭地。”君邪随口回应了云舒的问题,同时手指着那一根根立地的原木接着说道:“封禅实则是封和禅。封,筑土为坛,祭天敬神,天呈祥瑞,上报天之功;禅,搭亭修庙,祭地敬土,护佑一方,上报地之功。”

君邪的一番解释清晰直白,云舒了然的点点头,刚刚皱着的秀眉也舒展开来。可易枫却是不禁将目光转向君邪,眉头紧皱促做一团。

君邪也似乎感觉到了易枫的目光,转头看向易枫继续解释道:“其实国家并不是界变之后的产物,早在界变以前便已经存在。但当时的宗门势大而国家式微,所以也就不显山水。而这封禅自古以来便也存在,传闻是上古贤主明

君为歌颂自己的功绩而祭祀天地的的仪式。而这上古贤主明君封禅之时,听闻天降祥瑞,有龙凤呈祥、白鸟和鸣、祥云点点……当然这都是神话传说,不足为信。”

“如今界变以后,国家成为主导,而夏国此次只是想找个借口彰显自己超然物外的霸主地位。如此自然便借以封禅来实现。”

易枫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听明白,但内心对君邪真正的身份却是更加好奇。

传承多年的家族或者是宗门?

易枫的眼中突然一股精光闪过,若是君邪出自那与国家政体密切的宗门或者家族,那么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而自己或许还会有意外收获。

易枫的目光忍不住再次看向君邪,这个妖冶的浑身都是迷的年轻人也终是得以窥得一斑。

君邪自然注意到了易枫的目光,但并未多想什么,提议道:“我们先行离去吧。这仅仅是封禅前奏,待真正封禅之时再来。”

易枫想了想,点点头表示同意。而一旁的云舒却是巧笑嫣然的上前几步挽着君邪的手,“我当然都听你的。”

那酥麻的声音让君邪忍不住一颤,连忙甩开云舒的手快步离开,留下了在后狂笑不止的易枫与云舒。

因为夏稷山封禅的缘故,稷山在未开始封禅事宜之时便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而附近较为机灵的原住民也是顺势而为,搭几个简易的茅屋,再配上几张看上去较为整洁的桌凳与草席,便是一家客栈。

而夏军对这些自然是熟视无睹,如此也吸引了更多的原住民纷纷效仿,而今虽还是十分简陋,但隐隐有一小镇的规模。

云舒手挽着君邪一路回走。

易枫跟在后面看着君邪那僵硬的走路姿势不由觉得好笑,真是应了那句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就这样,君邪浑身紧绷,倍感煎熬。

望着不远处那依稀可见的茅屋,君邪不禁大喜。一边感慨着自己颇有远见,在前几

日入稷山之前便已经定下三间茅屋;另一方面,也庆幸自己能够摆脱云舒的纠缠。

心情大好的君邪不禁加快了脚步奔向自己的茅屋。而一旁的云舒也是紧紧的挽着君邪寸步不离。

易枫浅笑间看着这对欢喜冤家,脑海中却是浮现了与穆菀青的点点滴滴,她的古灵精怪与那一句句“死易枫”总能触动易枫深埋心底的那点点温柔。再恍惚间又忆起了那日青楼之中,穆菀青痛哭夺门而出的情景。一时间,易枫的内心有些压抑的难受。

“你干什么?”

一声惊呼拉回了易枫的思绪。眼角本没有泪水,易枫却是起手轻轻擦拭。

抬头远望,只见君邪云舒两人又在茅屋门前争执不下。易枫叹了口气,走向他们。

茅屋前,云舒依旧紧紧的挽着君邪不放。而君邪却是百般推拉。

易枫见此情景便已经了然于心,又见君邪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眼珠乱动,也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嫂子,按习俗男女双方在嫁娶之前是不得共进一屋的。”

易枫的一句嫂子让君邪直翻白眼,却也成功引起了云舒的注意。

云舒看向易枫,俏生生的说道:“可我未曾说过要嫁于他呀。”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把易枫堵得咳嗽不止,原本心中已经准备好了大堆说辞也再无用武之地。给了君邪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易枫也是连忙进了自己的茅屋之中。

君邪不由破口大骂易枫,四字词语接踵而来,字字诛心。

云舒在一旁却是听痴了,未曾想到有人骂人竟有如此水准。皆是四字词语的连接,带着一番书生意气。

而君邪也在快要搜刮完肚子墨水之前,找准机会闪身进门。

待云舒反应过来之时,门已经被关上。

云舒一时气的直跺金莲,无奈之下只好回自己茅屋。

而易枫驻步在自己茅屋前,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第四十九章 心累

夜晚,易枫坐在桌边,百般无聊之下挑弄着桌上的灯芯。

火光随着易枫的挑弄而摇曳,易枫的思绪却是百转千回,回到了最初最初。

往事如走马灯般在易枫的脑海中一一浮现,从“小小枫”到母亲,从灭门到拜师……

带着点痛苦,带着点伤感,更多的是回忆的那份温馨,这种不明言喻的感受让易枫沉迷其中。

也是从天机宗遗址回来以后,易枫的心境便有了变化。

活着,回忆。

一个失去所有的人,仅剩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回忆;宛若夜晚的烛光,微弱但温馨。

易枫不曾忘记复仇,而事实上他也一直走在复仇的道路上,但是仇恨不应该是压抑自己的负担。

这是一条孤独的不归路,注定了只能独自上路。

忽然,门外传来两三声敲门声。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终是打断了易枫的回忆,无奈之下易枫也只好起身整了整衣袖便走向房门。

开门,只见君邪收缩着脖子左顾右盼,那模样看不出的滑稽。

易枫含笑间也闪开了身子让君邪进来。

“果然!人得一知己,便是心心相印。即使口不言语,也是心意相通。”进屋后,君邪再次恢复了自己往日的德性,张嘴便是侃侃而谈。

易枫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关门一边说道:“别将你我二人说的如此暧昧,若不是见你龇牙咧嘴,我也不会知道你内心想法。”

君邪倒是不理会易枫的不满,勾搭着易枫的肩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也说明我们意气相投,一举一动便知道对方想法。”

易枫也懒得再理会君邪那些暧昧的话语,拍开君邪的手,便走便问道:“大晚上来炫耀?话说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拒绝如此一个美人?”

易枫话落,也已经坐在凳上,伸手欲给自己倒杯茶。

君邪却是抢先一步夺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随及有些不满的说道:“你怎么总爱把人逼进死角?还好我和你还算是朋友。”

看着君邪那副庆幸的模样,易枫也不说什么,伸手夺回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说吧。”

“真要?”君邪哭丧着脸,显得十分委屈。

易枫原本也不想再刨根为底,但见君邪那张沮丧的脸上不时飞舞的眉毛与眨动的丹凤眼,一时竟觉得有些喜感。易枫强忍着笑容,点了点头。

“从未发现你竟然如此的八卦!”君邪瞬间恢复了正经,有些不满的抱怨易枫说道。

似乎是以茶代酒,君邪举起茶一饮而尽,“不是不能爱,是不敢爱。”

“如此一个可爱活泼的女孩子,我自然也是欢喜的很。只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

君邪的一番话触动了易枫,让易枫不禁又想起了穆菀青,那个曾经触动过自己内心最深处仅存的温柔的女孩。

想到此处,易枫也是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这茶,真涩!

君邪饶有兴趣的看着易枫,不由点点头,口中还发着阴阳怪气的“啧啧”声。

“原来是海内知己,同病相怜。说说是哪个女孩?”君邪的双眼仿佛泛着光。这一刻,易枫才感觉君邪是真正的八卦。

见易枫沉默不回自己,君邪也并不死心,开口猜道:“沅芷?”

易枫本想反驳君邪,未曾想君邪又自顾自的说道:“有可能,你们两人本就有些关系。”

原本到口边的反驳被易枫硬生生停下,反而开口问道:“我与她有什么关系?”

易枫的记忆中与沅芷的交集仅仅是那次助羽,最多也就是当时欲杀她而两人交恶的关系,实在想不出君邪会猜到她。

“不是她?”君邪先是疑虑了一声,进而眉头紧皱,也仅仅回了易枫一句“你以后会知道你们的关系的。”

易枫在旁看着皱眉沉思的君邪,心中不由也些许的高兴。

一直以来,易枫对君邪的了解近乎于空白,但是君邪却是对易枫了如指掌。尽管君邪多次表示自己是帮助易枫的,但这还是让易枫感到恐惧。

如今,似乎有些事情超出了君邪的预料。尽管不知道这对易枫是好是坏,但至少让易枫有了种逃离魔爪的感受。

“能告诉我她是谁吗?”君邪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盯着易枫说道。

易枫却也是同样对视着君邪的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

“知道了。”君邪有些兴致阑珊,接着又问道:“你前几日回天机宗遗址可曾见过山洞,或者你梦中可曾梦见过一个山洞?这个应该可以回答吧。”

简单的话语却是让易枫身心一震,死死的盯着君邪,“这是你今晚原本的目的?”

“原本不是。”君邪满不在乎的说道,“但现在是了。”

“你想知道什么?内容?还是全部?”

“不需要了,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

“你只是确认?”

君邪含笑着点了点头。

易枫瞬间恍然大悟,“你早已经知晓,只是刚刚出现了你意料之外的事,让你不得不再次确认。换而言之,这才是你的重点,才是你一直关心的问题。”

君邪依旧含笑着点点头,“我一直认为你很聪明,事实也是如此。”言语中好不掩盖对易枫的称赞。

易枫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凛冽的看着君邪,“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君邪听到易枫的话语,却是笑出了声,“不怕。”

“铿~”

寒光闪过,剑已出鞘,直指着君邪的喉咙。

易枫直言道:“为什么?”

君邪笑嘻嘻的看着易枫,问道:“哪方面?”

易枫再将剑推前几寸,喉咙间点点鲜血已经滴落。

“噢~”君邪一副了然的模样,接着说道:“我们是朋友,我为什么要怕?”

易枫依旧保持姿势,死死的盯着君邪。

君邪也感觉到了喉咙间的刺痛感,也只好正经面容说道:“你想要知道一切。”

易枫闭了闭双眼,收剑,转身。

“你还真的狠。”君邪手捂着脖子笑嘻嘻的说道。

“出去。”

“你不想听我说更多?”

“出去!”

“……那我走了?”

“出去~!”

……

随着一声关门声后,易枫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第五十章 最后一盘

清晨的阳光透过边窗稀稀落落的射入茅屋之中,给这死寂一般的四周带来些许透亮。

易枫坐在桌边,单手撑着额头。惨白的脸色与空洞的眼神透露着易枫的颓废。

回忆起昨晚,那君邪声声话语依旧在易枫的脑海之中不断回想,那梦中的山洞如同梦魇一般死死的扼住易枫,可惜再无点点亮光。

人是种奇怪的生物。易枫早已经知道君邪接近自己是另有目的,但心中仍有几分珍惜这份带着功利的友谊。当撕破了外层那虚伪的面纱之后,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又在易枫心底蔓延。

随他吧,这本就是一条孤独的路。

开门,只见君邪云舒两人已经在外站立,而云舒则是在旁挽着君邪,嘴角勾勒着往日的俏皮。

君邪扬扬手中的信,问道:“叶鑫刚刚派人邀我们一聚,如何?”

易枫知道君邪早已经在门外等候,仅仅只是给自己更多的思考时间,如此也堆起了笑脸回道:“好。”

君邪见易枫的笑容心中也猜测易枫已经想通,欢喜中不由上前勾搭着易枫的肩膀,却不知易枫已经在心底埋下了阴霾。

稷山原先本就荒凉,仅有几名农户散居于附近。而随着夏国封禅的开始,一时间稷山附近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易枫三人穿梭在人潮中,越是靠近稷山三人越发觉得拥挤。这让易枫也不禁感慨夏国的封禅行为影响之广。

终于,易枫三人也是挤到了稷山山脚。如同上次离去一般,稷山山脚已经被众甲士所把守,而围观人群也只好远远眺望。

三人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云舒有些不满,噘着嘴向君邪问道:“你说的叶鑫在哪?我们如何见他?”

君邪也是被问的无言以对,尴尬的挠了挠头。

就在三人不知所措之时,有一甲士上前询问道:“三位可是叶鑫丞相的客人?”

易枫三人先是一愣,随及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

甲士听到回复也是一番欣喜,简单交付了几点后便转身带路。

易枫跟

在甲士后面不由感慨夏国这信息情报网的强大,如蜘蛛结的网一般,任何一处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

跟随着甲士前行,几番辗转后,易枫三人也终是到了一临时搭起的简易木屋前。

在甲士通报后,三人进屋,易枫君邪也再次见到了那位智如狡狐的男子。

叶鑫原本在与周围人商谈,见易枫三人,面色也有了些许变化。

赐坐上茶后,叶鑫先是一番告罪,直言粗茶怠慢了众人。

君邪却是一笑,回复说道:“叶丞相言过了,我看这已经远比那鸿门宴的茶水更香。”

君邪永远都是嘴不饶人,简单的几句开场就已经开始讥讽叶鑫。

叶鑫也是不恼,笑着回复道:“不过凭借先生的才智,鸿门宴亦是能吃香喝辣。”

君邪却是不受恭维,直言反击道:“比起丞相的请君入瓮、借刀杀人的连环计简直不值一提。”

叶鑫听言却是哈哈大笑,君邪也是跟着大笑起来。

云舒看着两个放肆狂笑的男人,不由感叹都是老奸巨猾的祸害,连笑声都一样透着一股阴森。

叶鑫连笑几声后,却突然戛然而止,看着易枫说道:“若知今日之事,当初就应该直接手刃你们;可惜已到今日,再诛杀你们已经没了意义。”

易枫未曾想到叶鑫会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但也是不卑不亢的回道:“丞相要手刃我们也要有一副好的刀刃。”

叶鑫却是摇头不想解释太多,若知道夏国要封禅,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他当时也会诛杀易枫,而这是易枫不能想象的代价。

见叶鑫摇头,君邪也是岔开了话题,问道:“不知叶丞相寻我们几人前来有何事?”

易枫原本还想多问几句,但见君邪将话题岔开,也只好沉默下来。

闻言,叶鑫的目光从易枫转回到君邪身上,冁然而笑道:“叙旧。”

一句话让君邪三人连连咳嗽,何旧之有?

叶鑫却是不理会三人的失礼,自顾自的说道:“上次与先生连下三盘,先生

虽然都是以败北结束,但我知先生并未认真与我对弈。而今又不由有些手痒。”

“最后一盘是和。”君邪胡搅蛮缠道。

叶鑫摇摇头,接着说道:“先生又在顾左言它了。最后一盘棋,我终是看不明白。”

君邪不自觉的暗松了口气,却又被叶鑫的一句“但我看懂了先生的意思。”而神色凝重。

“那你想如何?”良久,君邪才开口问道。

叶鑫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继续下完,与先生下盘更大的棋局。”

“何谓大?”

“天下为棋盘,苍生为棋子。”

一话落,木屋内顿时一片静寂,众人都被叶鑫那狂妄的话语所震慑。

君邪却是讥讽的看着叶鑫,“好胆!夏国帝上将如何想。”

一句落下,叶鑫周围的几名军官嘴角微抽,眉头微皱,神色有些不自然。

叶鑫却熟视无睹,接着说道:“如此这般,纵死无悔。先生不也曾有此想法吗?”

君邪沉默了。或棋或心,叶鑫看透了自己。

叶鑫依旧保持着那副笑容,静静的看着君邪。

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全部人都在等着君邪的回答,这个回答将会左右这个世界。因为这是君邪与叶鑫的对话。

渐渐的,君邪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丝笑容;进而大笑,直到最后仰头狂笑。

在一句“舍命陪君”之下,叶鑫也如同着君邪一般放肆的大笑起来。

一时间,屋内仅剩两男子的豪情。

良久,笑声渐歇。叶鑫开口问道:“从何开始?”

君邪揉了揉肚子,回复道:“那最后一盘。”

“最后一盘?”

“是的,最后一盘。”

君邪说完也起身拉着易枫云舒两人走出。

“如此,我便在夏以待君。”叶鑫忽然抬头大声说道。

君邪并未回复,头也不回间仅仅摆了摆手,便带着易枫云舒两人径直离去,不做一点留恋。

第五十一章 封禅(上)

夏国的甲士们用了近二十多天的忙碌,使得封禅的准备工作告一段落。

同时间夏国帝上凌恒也发出了声明,将在不久后的立夏时节开始举行封禅大典,封天禅地,以报功德,引万朝来贺。

“男儿在世,生而当如夏帝王!引万朝来贺,何等快意,何等霸气!”

“选在立夏封禅,夏国帝上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是暗示自己的国家如初夏一般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吗?”

“三帝八皇众小王的历史要改写喽。”

“夏国当称得霸主。”

……

一时间,大陆上对于夏国的封禅更加议论纷纷,夏国在民众的心中已经成为了无可匹敌的霸主。

而事件的始作俑者凌恒此刻却是悠闲的立在池边,左手托碗,不时投食于池中的锦鲤。

“吃吧,吃吧。”凌恒边抛洒着手的食物边喃喃自语的说道,就如同慈父注视着孩童吃饭时的低声细语。

叶鑫缓缓的走进池边,见凌恒便是上前作揖道:“帝上?”

“准备好了吗?”凌恒保持着之前投食的动作,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

“是的。”叶鑫低着头回道,“现在各先天高手已经就位,只等待他们前来。”

凌恒很满意叶鑫的回复,同时嘴角的笑容也说明了此时凌恒心情不错。

世人皆是不知封禅的准备只不过是凌恒为了掩人耳目的借口,对一个堂堂的帝国来说,搭庙修路简直易如反掌,真正的原因只是凌恒摆好马炮静待他们的到来。

凌恒望着池中游动抢食的锦鲤,口中喃喃自语道:“希望封禅顺利吧。”

……

几日后,夜未央,天未亮,稷山山脚边已经是人山人海。

拥挤的人潮冲散了凌晨的寒冷,人们的心情也随之火热起来。

易枫三人也是早早的便已经到来,在拥挤的人潮中静静的等待着盛事的降临。

慢慢的,各国派来的使者在一声声鼓鸣声中依次缓缓进场。

易枫远远望去却也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沐国的易正、虞国的太子、

还有靖国的那位奉常……

期间易枫也下意识的注意过羽国派来的官员,可惜不是印象中的那位女子。

渐渐的,日缓缓的升起,无数的云如被染红一般渲染着天空。

原本富有节奏的鼓声忽而转急,在一声声急促的鼓声中,凌恒,这位大夏的统治者手持着利剑缓缓登场。

易枫远远的望着紧跟在凌恒身后的凌岳,袖中的手骤然握紧,上下牙关忍不住的打颤。

是的,就是这个男子,当着自己的面屠杀自己宗人,诛杀自己娘亲。

尽管易枫自以为成长,想以平常心面对。但再见凌恒之时,易枫便知道忘不了,易枫永远忘不了他,忘不了那一剑。

可笑,昔日仇人此刻光鲜艳丽的享受着众人的欢呼;而自己却如老鼠一般躲在阴暗处暗自偷窥。

这一刻,易枫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无力。

紧跟在凌恒身后的凌岳似乎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如那黑夜中寻食的饿狼,犀利的绿光在黑夜中让人不寒而栗。这种感觉让凌岳有些不舒服,但是环顾一周却也未发现什么。

几番环视未果,凌岳也收回了目光紧紧的跟在凌恒身后。

同时,躲在君邪身后的易枫见凌岳不再环视,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凌恒步履坚定,一步步缓慢的走向稷山。

靠近各国派来的使者之时,使者们纷纷作揖祝贺,赞美之词不绝于口。

凌恒右手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利剑,口中也在附和回应着众人的赞美。

简单的几句敷衍后,凌恒继续前行,而使者们也追随于后。

待到了甲士们搭建的庙宇之时,礼官连忙递上手中的礼盘。

礼盘上摆放着五谷杂粮,边又摆一碗清水。

凌恒终于松开了握剑的手,接过礼官手中的礼盘,几步上前立正。

礼官立于一旁,高声喊道:“地有容,育众生,护一方。今以五谷回馈,上报地之功。”

“礼跪!”

一声而下,凌恒拖盘跪地,身后众人亦是在凌恒跪地后接连跪下。

拜!”

凌恒应声恭敬的将手中礼盘放置在地,再而恭恭敬敬的一拜。身后其余众人也是恭恭敬敬的一拜。

三息后,所有人又挺直了腰板。

“再拜!”

礼官又是一声落下,众人再是以凌恒为首又是一拜。

“三拜!”

又一次众人应声又是一拜。

“起!”

一声下,仅有凌恒托起礼盘起身。

几息后,凌恒恭恭敬敬的将礼盘放置在祭祀台上,而后再躬身缓缓后退。

待凌恒退回原地,再次挺直了腰板。

礼官又是一声,“礼成!”

瞬间,锣鼓震天,凌岳叶鑫等人也在一片喜气声中起身。

易枫在人潮中看着凌恒的封禅,内心也被此时的气氛所感染。

礼官又走到凌恒面前,躬身说道:“帝上请随我来。”

凌恒先是环视了一周,再次将手握着佩剑剑柄之上,对着礼官点了点头。

礼官躬着身子在前带路,凌恒一行人紧紧的跟在其后,而凌恒还不是对两旁的甲士们不住点头致意。

到稷山脚,看着连绵而上的山路阶梯,凌恒未是多言,拔剑而出。吓得礼官连忙闪到一边。

只见凌恒握着手中的佩剑对着阶梯与其平齐横面切过去,再对两侧又是一削。

山路阶梯最下面的一层如此便也出来了。

帝王终究是帝王,无需面面俱到。而这最底层的一节阶梯原本就是甲士们在修山路之时故意遗留下来的,如此也算是帝王亲力而修的路。

阶梯修好,凌恒持剑而立,礼官忙上前递出手帕。

凌恒接过手帕认认真真的将手中的佩剑仔细擦拭。

“铿~”

剑再入鞘,凌恒也是随手将手帕又递还给礼官。

望着那直入云霄的山路,凌恒心中也不禁豪情万丈。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剑指宇内,天下归心!”

凌恒忍不住抒发着自己心中的豪情壮志,又是一声长啸,才说道:“上山!”

第五十二章 封禅(下)

稷山上,凌恒手持佩剑毅然向前。而凌岳等人则是紧紧跟在凌恒身后沉默无言。

与其说是上山路不如说是登峰路。山脚的人们此刻也能感受到凌恒心中的豪情与壮志。

一步一步,步履坚定。凌恒的目光始终看着稷山的最高处,那是他的目的地。

山路的阶梯已经被甲士修切的极为整齐,仅是阶梯上仍旧尘土飞扬,染脏了凌恒的裤脚。

凌恒自然不拘如此小节,目光坚定,手握佩剑,依旧缓步上前。

直至日上中天,凌恒也是终于登上了稷山山顶所设的天台。

这一刻,凌恒站于天台中央,远远眺望,看那云卷云舒,望那众山浩渺。一时赞叹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礼官上前躬身说道:“帝上,该开始了。”

凌恒收敛了心中的豪情,淡淡的点了点头。

礼官小跑到一边,对着身边的甲士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不久,只见有甲士抬着五畜缓步走来。

将五畜放置在祭坛上后,凌恒转身对着礼官点了点头。

礼官收到凌恒的指示,便立直高声喊道:“天有容,泽万物,庇天下。今以五畜回馈,上报天之功。”

待礼官言罢,一时风起云涌,似乎天公作美。

“礼跪!”

众人皆是再次跪下,封禅祭地一般。

“拜!”

“再拜!”

“三拜!”

“起!”

待众人起身后,礼官再次小跑而来,呈给凌恒一封圣召。

凌恒接过圣召点了点头,待礼官再次离开后才将其打开。

“古有贤者封禅天地,报己功绩而动上苍。今,恒虽不及古贤之万一,却也愿为天下苍生而献余身。特此明书以告天地,望天地庇之护之。”

言罢,凌恒便将手中圣召投入身前的鼎中。鼎中火势大盛,瞬间吞没了圣召。空中风起云涌。

“碑!”

凌恒大喊了一声,声音震彻四方。空谷中不断回传着“碑”字。

片刻,几名甲士抬一石碑

而来。步履蹒跚,可见碑石之沉重。

缓缓的到达凌恒面前之后,将碑放置,落地瞬间整个天台都随之震动。

“铿~”

凌恒拔出手中佩剑,这一刻剑身在颤,嗡鸣不已。

凌恒持剑划向石碑,剑触到了石,一时花光四射。

猛地,天空风云骤起,乌云密布。

“今”

石碑上,一字刻下,天空电闪雷鸣。

凌恒紧咬着牙又连连刻下“得以封禅”四字,额头已是冷汗直冒。

再凌恒准备再次刻字之时,天忽然骤降雷电,攻击的天台四周。一时间火光四射,天怒了。

凌恒却是不管不顾,依旧刻下“求”一字。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宛若人间地狱。

凌恒咬着牙依旧固执的刻下“天”字。

天空忽有一团团火光从天而落,直直向着天台袭来。

凌恒的四周突然出现几个身影,气息绵长,可见皆是先天高手。

几人将凌恒围于中间,警惕着四周。

凌恒又是刻下一“地”字,大地也随之而震动。

“嗡嗡”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稷山山脚,云舒忽然重心不稳,险些跟着坠地。

一旁的君邪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抱住云舒。

此刻,在君邪的怀中云舒也顾不得羞愧,却是呆呆的望着这如末日般的景象。

地动之时,易枫在旁也是连忙稳住身形,目光却是看向君邪,满是不解。

君邪自然知道易枫的疑惑,开口说道:“对于封禅我也知之甚少。仅知古代贤主明君封禅天降祥瑞,如此这般,可能是夏国帝上功绩还不足以感动上苍,亦或者这是上苍对其的考验。”

易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懂。但望着眼前如末日一般的情景,心中还是不由一颤。

君邪见易枫点头后,也不在多说什么。其实君邪心中还有一种说法:便是有人不愿看到封禅成功,便借机从中作梗。

但这,一来太匪夷所思,说出来贻笑大方;再者,这也是君邪不想让易枫过早知道的秘密。

山脚围观的众人自然不知稷山山顶天台的情况,只是看见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还伴随着天降火球、地动山摇,宛如一副灭世情景。

如此景象,惊得围观众人皆是落荒而逃,心志不好者,已经是手脚打颤、泪流满面,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凌恒在山顶已经是满头汗珠。望着越发接近的火球,凌恒咬着牙终是刻下最后一字“庇”。

刻下,凌恒双眼望天,心中杀意盎然,持剑便直冲云霄。

原本在旁几人见凌恒如此,皆是纷纷追随而出。

能借助内力直入云霄的皆是被称为“半仙”的先天巅峰强者,夏国实力,仅仅只是显露山水一角。

君邪在地上看着有几个黑点冲入天际,眼睛微眯,心中叹然:“夏国的实力果然非同凡响。”

却不想君邪面部微变的这一刻被易枫尽收眼底。

君邪也不觉有他,回头对着易枫云舒道:“我们先行躲避吧。”

易枫见着越发接近的火球团,也是连忙点了点头。如此情景,的确是惊人心魄。

三人也是随着慌乱的人群离开。

……

远处,易枫三人远远的望见天降的火球冲击着大地,火光四起,浓烟满天。

也好在不停息的大雨遏制住了火势,不然只怕这稷山一片要被这天降大火一烧殆尽,进而荒无人烟了。

在倾盆的大雨下,原本由火球引起的大火也是渐渐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雨歇。阳光透过云间缝隙直射大地,宛如一道道光柱。

此刻的凌恒已经回到了天台,衣袍尽破,乱发飞扬,剑刃滴血,说不出的狼狈。但那犀利的目光与坚毅的面容诉说着一代大帝的威严。

天台已经被几个火球所毁,但好在石碑安然无事。凌恒一步步的靠近着石碑。

石碑前,凌恒深深的吸了口气,挥起带血的佩剑。一气呵成写下:“界变十二年夏,凌恒。”

天放晴了,忽有金光汇成龙凤翱翔于天际,又有白鸟和鸣声响起,彩云朵朵,一片祥瑞。

所有人望着这幅美景,皆知:夏,封禅成功了。

第五十三章 如此便够了

夏国的封禅终究是成了。那漫天的彩云与悦耳的百鸟和鸣见证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此刻,易枫同大部分围观的人一般在夏国甲士离去之后得以前来观赏这一历史铭记的地方。

入眼,天台没有想象中的大气磅礴与金碧辉煌。相反,易枫的眼中的天台尽是坑坑洼洼、断壑纵横。

或许仅有那屹立在天台中央的石碑见状了这一盛事而平安无事,如今依旧耸立。

易枫望着石碑上的字,也不禁下意识的道了声“好字”。

“今得以封禅,求天地庇。”龙飞凤舞,透着一股苍凉的霸气,也难怪易枫称其好字。

而右下写的“界变十二年夏,凌恒”却是让易枫忍不住皱眉。

易枫自然知晓刻碑之人,却见后面署名的几字而困惑。虽然如前面几字一般霸气,但是细看之下也会发现字形飘散,可见凌恒刻字之时中气不足。

易枫忍不住用手去触摸那几字。

刻字里有着点点墨红,易枫的指尖划过石碑,恍惚间仿佛链接了两个时空。凌恒刻字时的情景似乎又再次回映在易枫眼前。

易枫眼中,凌恒这霸气的帝王又是再一次的刻字,笔走龙蛇,数不尽的意气,只是他刻字的手在抖。

易枫一惊,又是回到的现实。

将触摸过石碑的手收回,易枫闻了下指尖,腥的?是血。

闭上眼,凌恒的颤抖、君邪的眯眼、石碑刻字上的血……

易枫恍若找到了什么,如电转瞬,灵光一闪。

懂了,易枫终究是懂了。

这一想法骇人听闻,却是在易枫内心扎了根,坚定不移。

易枫强压着内心的恐惧,转头看向他人。

云舒如往常一般没心没肺,此刻正挽着君邪东张西望,君邪却是目光紧盯着石碑,手握下巴皱眉思索。

易枫的目光让君邪有所感觉,抬头对视,而易枫也是连忙避开了目光。

良久,观摩的人渐渐散去,易枫三人也是随之下山。

“见此,你想什么?”君邪双

手交叉托于脑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易枫行走的步伐停顿下来,“我不信你。”

君邪也被易枫的话语所惊,回身问道:“何时?”

“自始至终。”

“如今?”

“坦诚布公。”

君邪愣愣的看着易枫,随后却是怒极反笑,笑声震耳欲聋。

“好!好你个易枫!自私自利的小人,终于是说出了你心中的所想。”

云舒第一次见君邪如此癫狂的模样,心中只觉得恐惧。而易枫却是静静的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我如此帮助于你,如此低声下气的接近于你,你就这般?”君邪的咆哮声中带着满腔的怒火,“而今你却说自始至终未信于我,如今甚至连假意的客套都不削。好!好!好!”

“我管你灭门如何?管你复仇如何?枉我尽心竭力却惹了一身骚,易枫,你就是个白眼狼。”

易枫原本也是平静对待,但君邪连连的咒骂彻底惹怒了易枫,开口回击说道:“自卖自唱。你如此义愤填膺又几时曾助于我?”

“去你的乌龟王八蛋!”君邪直接开口骂道,“至此,你如何于我无关,后会无期。”

说完,君邪便挥袖而去。云舒原本想再与易枫说上几声,见君邪已经走远,也只好对易枫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便连忙追君邪而去。

易枫望着远去的两人,那渐渐隐没的身影直到最后的消失。易枫知道他们已经走远了。在附近随意找了棵树靠下,心中却是莫名的有些放松。

天有些阴沉,片刻,点点细雨就洒落而下。

易枫躲在树下舔了舔嘴唇,便是静静的靠在树边,不闻不问。

渐渐的,已是昏昏欲睡。

待再次睁眼,已是第二日清晨。

易枫起身伸了个懒腰,也感觉到了衣物的潮湿,随意用内力将衣物烘干后,便也是下山。

至茅屋,君邪云舒早已经不知所踪,易枫心中没来由的却是一松。

静坐在茅屋之中,手中的剑却是出鞘、入鞘;出鞘,入鞘……

易枫的心累了,唯一仅有的仇恨一直苦苦的支持着易枫前行。但这一刻,易枫却是厌恶了这个世间。

一死了之也是一种解脱。是凌恒的强大?还是君邪的离去,易枫也分不清心中所想。

懦夫的行为又何不曾是一种解脱。

厌倦了世间,厌倦了自己。留下的留不下的终究是黄土。

剑随着有节奏的声响依旧出鞘,入鞘。易枫的思绪也随之波动,心中更是辗转轮回。

“铿~”

剑还是选择了出鞘,人的心终是会觉得疲惫。

易枫望着出鞘一半的佩剑,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有着一种想哭的委屈。

缓缓的拔出佩剑,剑刃随着射入屋内的阳光而耀眼。

易枫抽了抽鼻子,泪水终究还是顺着脸庞滑落。

此刻,易枫仅想着娘亲,想到娘亲的怀抱里嚎啕大哭,发泄一切的委屈与辛酸。

剑刃离易枫的喉咙越发接近了,泪水落在剑身上的滴答声越发清晰。

脑海中咆哮着“懦夫”两字,痛斥着无能与无奈,但易枫真的觉得自己太累了。

凌恒的强大举世瞩目,君邪的离去毅然决然,易枫的复仇遥遥无期。如此,不如早日回娘亲的怀抱。

剑吻过喉咙,丝丝鲜血渗出。

“原来死是这种感觉。”易枫含着泪,却是在笑。

剑落地,易枫也随之倒下。

往事在易枫眼前回放,似乎又重活了一生,最后定格在了灭门的那日。

娘亲倒下了,易枫手拿利剑杀向凌岳,凌岳反手刺向易枫,易枫也倒下了。没有了穆青,没有了之后的点点滴滴。

魂归故里,那里有娘亲。易枫依旧是那七岁的孩童,缩在娘亲的怀里嚎啕大哭,娘亲抱着易枫低语吟唱着不知名的童谣……

剑染了血,衣染了血,此刻的易枫倒在地上,笑了。

那笑容宛如天真的孩童,因为眼前的画面定格在了娘亲低语吟唱之时。

眼前一黑,易枫最后感慨:“如此这般也就够了。”

第五十四章 晋级

易枫再次睁眼,只觉得脖子又痒又痛。

知道痛,那么还活着。

“你醒啦?”

一句轻柔的声音传入耳畔。

易枫闻声转头,只见一面目清秀的少女双手托腮在旁看着易枫。清澈的眼睛扑哧扑哧的眨着,说不出的可爱。

易枫听到少女的询问想出声回答,只觉得喉咙阵阵刺痛。

“你别说话呀。”少女见易枫额头直冒冷汗,伴随着“呜呜”声,有点手足无措,连忙站起来急声说道。

易枫见少女那份单纯,心头也是一阵轻松,对着女孩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少女见易枫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是拍了拍小胸脯,长舒了口气。

这些孩子般的动作也让易枫觉得这个小女孩是越发的可爱。

“你知道吗?”少女再次坐在易枫身边却是打开了话匣子,“当时我去我家茅屋的时候,见你躺在地上把我吓了一跳。”

少女说到吓自己一跳还一副后怕的表情。

易枫点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当时见你脖子间全是血,我都慌了。”少女带着青涩的语气继续说道:“还有我爷爷和我一起去的。”

说道爷爷,少女的眼中充满了敬佩。“我爷爷可是个先天强者哦,而且还是远近闻名的医师呢。”

易枫此刻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没死反而出现在这里。果然,少女接着说道:“我爷爷当时见你还有一口气,就把你救回来了。”

“铃儿,在和谁说话呢?”一带着沧桑的声音传来,紧跟着进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小兄弟醒了!”老者进来见易枫睁着眼,不由笑着说道。

易枫轻微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老者的问题。

老者坐下后,带着点责备的语气对着少女说道:“铃儿,小兄弟既然醒了,你还不去煮碗粥给小兄弟果腹。”

铃儿苦着脸回应道:“知道啦。”回应之时还不忘记对易枫做鬼脸。

老者含笑看着铃儿出去,才转回头看向易枫,却只是一叹。

“小兄弟,你曾走鬼门关一趟,如今还活着也是幸事。只是有些事老夫不得不说与你。”

沉重的语气让易枫心中一沉,却也是点头让老者继续说下去。

老者又是一叹,才说道:“此次你的伤可谓是万分凶险,稍有不慎便是命丧鬼门。如今你得以保全一命,但终究是付出了代价。”

老者说道此,还是停住了话语。见易枫点头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才开口道:“你的声带……彻底废了。”

易枫仅是点点头,死过一次的人对任何的打击已经无所谓了。

老者见易枫如此平静,又回想起在茅屋中发现易枫的场景,不由继续道:“不是不能发声了。小兄弟你可别再想不开了。”

易枫哑然失笑,平静的外表让老者以为易枫仍心存死志,但须知死过一次的人是没有勇气死第二次的,至少易枫没有。

老者不知易枫心中想法,继续说道:“当年铃儿父母双亡,老夫当时也想一死了之,但铃儿还在襁褓,舍不得呀。”

易枫不知老者还有此等秘闻,但可惜自己却已经没有值得守护的了。

“让你见笑了。”老者擦去眼角的泪水,也只是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

几日后,易枫终是踏出了房门。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稷山,心中五味杂然。

“易枫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说起来,这几日还全靠铃儿和他爷爷的照顾,不然易枫也早已命归他乡。

“还好,看看。”声音沙哑而轻微,若不是铃儿靠近易枫几乎听不见。

这也是易枫第一次在伤后开口说话,虽然心中早已准备,但喉咙的刺痛与那低沉的如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是吓了易枫一跳。

铃儿也是浑身一颤,又惊觉易枫还呆呆的立在旁边。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易枫哥哥你不要在意。”

易枫仅仅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夜晚,易枫独自坐在草地上仰望星空。

深邃的夜空点缀着点点星光,引起了易枫的思绪。

累了?怕了

?到底是不负责任。

如今回想,仅是迷了心窍的一时冲动。

十二年,这复仇的心从未变化。如今因为敌人的强大而退却?可笑至极。

好在老天怜悯,得以捡回一命。那废掉了的声音就做鞭策自己的印记,穷力前行。

尽人事,听天命。即使真如自己在碑前所想一般,也全力以赴。

“爷爷,易枫哥哥怎么了?”铃儿躲在远处,觉得此时的易枫忽隐忽现,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眼中见人在不远之处,却又觉得相隔天涯。这种奇妙的感觉让铃儿不可思议。

老者满意的拂须,“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小子想通了。”

“想通了,想通了什么?”铃儿不解。

“哈哈哈。”老者捏了下铃儿的小翘鼻,“想通就是想通,爷爷怎么知道他想通什么。”

铃儿拍掉了爷爷的手,凶巴巴的说道:“爷爷大骗子,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前辈。”易枫忽然闪身出现在两人面前,对老者拱手说道。

“小兄弟真是天纵奇才,破而后立,愿念通达,步入先天后期。成仙指日可待。”

易枫拱手回礼,“过奖。”

“易枫哥哥到先天后期啦?”铃儿满脸崇拜的看着易枫。

易枫也被铃儿那崇拜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点点头。

得到了易枫的确认,铃儿忽然欢悦起来,“易枫哥哥好厉害,快要比爷爷厉害了。”

易枫有些尴尬的看向老者。

“童言无忌。”老者大笑道:“而且所谓后浪推前浪,应当如此。”

如此豁达的心性,让易枫肃然起敬,庄重的对着老者行了个礼。

老者摆摆手,询问道:“要走了吧。”

易枫点点头。

铃儿却是紧紧的抱着易枫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

“愿念通达,理应如此。”老者似乎早已知道。

易枫无言,只有铃儿抱着易枫低声哽咽。

风起,吹散点点泪珠。

第五十五章 还你一国

“一路保重!”

官道上,老者对着易枫嘱咐道。

易枫点点头,看了看老者身后。却是没见那少女的身影。

老者也发现了易枫的动作,开口解释说道:“呵~,铃儿受不了离别的伤感。”

易枫点点头,对着老者拱手道:“保重!”声音依旧沙哑得鬼嚎叫一般令人不舒服。

二人的话别让易枫有些伤感,坐上马车扬鞭远行,再无回头。

老者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也是无奈一叹,“孩子,出来吧。”

……

易枫快马加鞭,一月多几日,也是再次回到了靖都。

“将军。”

在易枫准备进都之时,一个人影闪过拦在了易枫的去路。

易枫挑眉看着拦路之人,手已经按下佩剑。

“将军,帝上要你即刻找他。”拦路之人低头说道。

易枫原本想先询问一番,但喉咙的刺痛让他放弃了。也便对着拦路之人点点头。

拦路之人悄悄松了口气,转身带易枫入宫。

易枫跟着入宫,却也发现尽是走偏僻小门,心中疑惑却是不发一言,手已经按住佩剑。

终于,到了御书房。易枫心中的疑惑也是渐渐消散。

进入房中,易枫便见穆尘在随意翻动着杂本,而穆菀青则是静静的在与一旁。

“回来了?”穆尘放下手中的杂本,看向易枫说道。

易枫急忙拱手回道:“是。”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穆尘惊讶,“你的声音?”

穆菀青也是手捂嘴唇,眼中透着惊讶与关心。

易枫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虽温暖,口却随意道:“无事。”

穆尘见易枫脖间那摄人的伤口,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也不再多问。

穆菀青却是眼里含泪,想上前问询。见帝父无动于衷,也只好强忍内心情感。

穆尘起身散退了服侍自己的众人,注视着易枫,“今天我要跟你诉说很多。你,有心里准备吗?”

突然的话语也让易枫一愣,看着穆尘那不似玩笑的严肃,易枫缓缓的点头。

穆尘见易枫点头,心感欣慰,张口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思索半响,穆尘才问道:“你可记得你父亲?”

易枫摇摇头。

对于自己的父亲,在易枫记忆中只是个名词。

穆尘叹了口气,“他还是这般做了。”

易枫不解穆尘的意思,穆尘却没有给易枫提问的机会,紧接着继续说道:“我与你父亲是朋友,如此才让你唤一声叔。”

虽这般说,但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从穆尘提拔关照易枫就可看出两人不止朋友那么简单。

“可以说靖国的创立有他的功绩。”穆尘继续说道:“如今我便把他的那份还给你。”

语出惊人,易枫何曾想到穆尘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不用惊讶,也不用拒绝,这本是你的。”穆尘堵住了易枫的询问,“就那翼郡以北及你打下的夹缝之地。”

这土地占了靖国的六分之一,易枫觉得有些看不懂穆尘了。

“当然。”穆尘接着说道:“对你自然是有条件。”

穆尘一边说着一边把穆菀青拉倒面前,“带她一起去,照顾她。”

穆尘突然的话语让穆菀青俏脸一红,羞答答的低下头却又偷偷的观察易枫。

易枫却比穆菀青想得更多,至少在穆尘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悲凉。

看着娇羞的穆菀青,易枫终是点了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是一个单纯的没有心机的女子。易枫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见易枫同意了,穆尘也是露出了笑容。

“我知身世,知你仇敌。看在你父亲面上给你些良计。”

易枫连忙躬身,“教我。”

穆尘点点头,出口道:“世人皆识宗门而不知国。在界变以后国家才得以口口相传。”

易枫在旁不住点头,这些也曾从君邪口中得知。

穆尘继续说道:“可笑那只是世人愚昧。上古之时,个人力有穷尽,所以大家都团结起来一起生活共御外敌。当时这样的团体叫部落。”

“部落人数的增加带来了制度的增加,如此便渐渐有了完善的制度体系,这便是国家政体的雏形。”

“直到后来进一步的发展,一个个国家政体才正式建立。”

尽管早已经从君邪那得知一二,但易枫也未曾想到这般。

“后来呢?”穆菀青眼巴巴的看着穆尘,一脸的求知欲。

穆菀青的这般模样却是逗乐了穆尘,这小姑娘把历史当故事了。

穆尘收敛笑容,继续道:“

后来呀。后来有人发现了人可修炼强化自身达到与天地对抗的地步。”

“这个发现催生了一个新的政体的出现,那便是宗门。”

“宗门只看重个人资质,如此便也决定了宗门人数比起国家将会大大减少;再者宗门之人修炼强化后实力远胜普通人,更引得无数人向往。宗门借着人数少、资源多、实力强的特点得以迅速崛起。”

“直到有人得道成仙永享长生,这更引得世人偏爱宗门。”

穆菀青摇晃着穆尘的手臂,“帝父,真的有仙人吗?”

“传说而已。”穆尘笑着回道。

穆菀青点点头,又满脸崇拜的看着穆尘。

穆尘也是一笑,继续说道:“宗门的各种优势让国家政体越发的减少,后来慢慢的仅有两三个小国苟延残喘,至此世人只知宗门而未闻国家。”

易枫点点头,心里也是明白。

“不过。”穆尘接着道:“有两个宗门却是奇怪,他们身为宗门却是效力于国家,那几个苟延残喘的国家也是依靠他们而存在。”

易枫看着穆尘,对穆尘所说的良计已经猜到几分。上千年都效力于国家,那积累的经验岂是界变后成立十二年的国家所比,这就是穆尘所说的良计。

穆尘见易枫的模样也已经猜到易枫领悟到了自己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这两个宗门,一个名曰麒麟门,一个唤作叶府。说来也是奇妙,麒麟门门内弟子稀少,一代仅有两人,却不可小觑;而叶府门下弟子却是众多,遍及各处,同样不可小觑。两个宗门倒是像极了宗门与国家这两种政体。”

易枫也是一笑,这两宗门确实像极了两种政体。

穆尘接着说道:“叶清川就是叶府当代府主。此人不能收入麾下,也不可与之为敌。”

原来这便是穆尘的良计,易枫深深的对着穆尘鞠了一躬。

穆尘坦然受之,待易枫起身,才说道:“言尽于此,你们两人即刻便启程离去吧。”

易枫对着穆尘又是一鞠躬,穆菀青也不疑有他,跟着鞠了一躬,“帝父,我和死……易枫哥哥去了,你保重,孩儿会回来看你的。”

穆尘突然有些哽咽,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咬着牙挥手二人。

穆菀青这才擦干泪随着易枫离去。穆尘望着穆菀青离去的身影,脑海里是刚刚菀青的话语,喃喃自语道:“孩子,希望你不要怪我。”

第五十六章 弑帝

已是黑夜,靖都宫中却是一片通明,除了,奉天殿。

奉天殿内,穆尘静静的坐在帝座上闭目。

周围的喧嚣声更透出此刻奉天殿的静。

“砰~”

奉天殿的大门被打开。

火把的亮光破开了奉天殿的黑暗,甲士们鱼贯而入。

穆尘依旧静静坐着,无喜无悲如老僧入定。

入殿的甲士们调整好后,恭敬的让开一条通道,靖国的太子穆远此刻衣冠楚楚面带笑容走入。

“帝上,听闻有刺客夜入深宫,儿臣特来护驾。”穆远跪地说道,语气不卑不亢,甚至带着点得意。

听到了穆远的声音,穆尘终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众人,众人只觉遍体生寒,如被猛禽凶兽盯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看着众人狼狈的模样,穆尘忍不住轻笑。

穆远跪地见如此情景,也咬着牙站了起来,额头却已是冷汗直冒。

穆尘的目光注视着穆远,却让穆远一个踉跄又跪倒在地。只是穆远满脸的倔强却不曾改变。

穆尘的笑容更盛了,抬手随意的挥了挥。

众甲士左顾右盼,有些拿不定注意。

穆远再次起身,夺过身边一人的火把,将众人呵斥下去。

穆尘满意的看着穆远,待众甲士退下后,才起身来到穆远身边。

“帝上。”穆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颤抖,但内心的恐惧还是被穆远强压了下来。

穆尘笑着拿过穆远手中的火把,转身将奉天殿中的灯油尽数点燃,“叫我父亲吧。”

穆远有种落泪的冲动,带着丝丝颤音叫了声:“父亲。”

穆尘将灯油尽数点燃后,又回到穆远身边,拉着穆远的手将他引到帝座上。

穆尘一把将穆远按到帝座上,穆远却是惊了一身冷汗。

“做了,便会有后果;后果,便是付出代价。”穆尘板着脸说道,如同严父教育子女。

穆远此番才战战兢兢的坐下。

穆尘见穆远坐下,又是一叹,“至小,我便觉得你难成大事。虽然才智狠辣你都不缺,但终是缺了份

魄力。”

“所以我对你近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对你的关爱也就更少,只觉得给你一生荣华富贵即可。”

“直到你给你兄弟下毒,给我下毒。”穆尘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那时我便知道你不满足于简简单单的荣华富贵。”

穆远内心一颤,“你,你都知道了。”

穆尘点点头,“那碗银耳汤。”

穆远如遭雷击,面无血色的问道:“父亲为何还要留我?”

穆尘点点头回道:“其一,虎毒不食子;其二,有些事你不了解,你的下毒让我寻到了一丝曙光。”

“曙光?”穆远听的懵懵懂懂,穆尘也不多解释,继续道:“当然我憎恶你的行为,也曾多次打压徐正则借以给你警告。甚至多次想直接将你废了。”

“直到夏国封禅前你突然破釜沉舟开始组织计划之时,我的想法变了。”

穆远已经是冷汗直冒,自以为的天衣无缝却不想尽在穆尘的掌握之中。

穆尘继续道:“你敢于弑父的魄力让我惊讶,我决定看你的行动。你若成功,便是新的帝王;若失败,我也好下决心彻底将你废除另立一个储君。”

“结果我还满意,毕竟重新培养一个储君要耗费许多,我没有时间等了。”

穆远何曾想到这些,此刻起身跪地,哽咽一声,“父亲。”

穆尘将穆远拉起,“自己走的路,便走完吧。”

“可曾记得曾对你说过,靖国,终要信穆。”

穆远点点头。

穆尘继续说道:“可记得当时给你分析的天下。”

“孩儿记得。”穆远回应道。

“记住这两条,我要这江山永远刻着穆。”

穆远点点头。

穆尘笑了一声,开口道:“那个叶清川能收则收,收不了就杀了吧。至于那个易枫,你就不要管了。”

“为什么?”穆远忍不住问道。

穆尘目光直直的盯着穆远,穆远磕磕绊绊的道了句“好。”

穆尘却是摇头苦笑,这句好重量太轻了。

两人沉默良久,穆尘忽然说道:“我该走了。”

“帝王便要有帝

王的死法。”穆尘拔出佩剑,“记住,这个江山刻着穆!”

“还有,若我死后发生什么都不要太惊讶,按常规发丧就好。”

说完,也不等穆远回应,穆尘已经持剑走出了奉天殿。

立于奉天殿屋檐之上,穆尘包含深意的看了眼靖都。

这是穆的江山,穆的国家。

为了它,便孤注一掷。

拔剑,刎别。

剑刃染血,落下点点血滴,染红了剑,也染红了瓦。

穆尘滚落的尸体终还是被穆远接住。

“殿下?”几名将领来到了穆远身边低声问道。

“传令!右相叶清川勾结平北将军易枫刺杀帝上,今剥夺二人权力,全力追拿。”穆远的语气带着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几名将领忍不住一颤,道了声“领命”便匆匆离去。

穆远将穆尘摆放于地,伸手将穆尘滚落时凌乱的衣裳摆正。

“父亲,帝上,你说过的,君王有君王的死法,死的要体面。”

“孩儿,臣子,这就为你摆正。”

……

夜终究是不平凡的夜。

次日清晨,帝都的人们在睡梦中醒来之后,被一个个消息惊得哑口无言。

右相叶清川联合平北将军易枫刺杀帝上穆尘。

穆尘被刺身亡。

易府、叶府被抄家。

易枫、叶清川目前下落不明。

一则则消息震撼着靖都的人们,也震动着靖国的大地。

此刻的穆远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面色极为难看。

“怎么回事?”

几名奴婢和侍卫在地上瑟瑟发抖,“殿,殿下,有,有一黑衣人凌晨之时闯入,将帝上的尸体带走了。”

穆远此刻咬牙切齿,忽又记起穆尘临死前对自己说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

平息了心中的怒火,穆远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众人,“都杀了吧,给帝上陪葬。”

左右将军连声称是。

穆远不理会那阵阵求饶声,闭上了眼,终是一句“盖棺!”

“择日出殡。”

第五十七章 静默的爱

看着渐渐远离的甲士,易枫松了口气。望着自己怀中低声哭泣的穆菀青不由苦笑。

七日前,易枫与菀青辞别穆尘后便未做停留,径直离开靖都取道翼郡。

两人路上也是走走停停,过两日才到下一个郡县。

郡县紧张的气氛与关卡的严防让易枫察觉出丝丝的不寻常。也正是这份察觉让易枫更加小心翼翼。

为此,易枫也是寻了一草帽盖若无其事的接近郡县。

远远的便见有不少人围于城墙皇榜处,不时低头交耳议论纷纷。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可能有内幕吧?”

“胡说!叶清川易枫二人现在已经下落不明,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

易枫望着皇榜的消息,心中不由一颤,原来那位走了。

忆起初次相遇时惊叹对方的威严,对弈时的谈笑风生,与最后离别时的告诫嘱托,却不想他已经走了。

周围人的议论打断了易枫的追忆,听到自己的名字再继续接着看皇榜。

片刻,易枫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左顾右盼间,见周围人并未注意自己,易枫还是压低了草帽,连忙退身而去。

“怎么了?”

穆菀青此刻静坐在青石之上,见易枫回来笑颜问道。

“没。”易枫摇摇头,不忍心告诉穆菀青真相,“缉拿匪贼。”

易枫见穆菀青随意的点点头并没在关心这件事,也是松了口气。

“你的,你的声音只能这样了吗?”穆菀青望着易枫问道。

易枫一愣,未曾想穆菀青会问这个,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穆菀青起身颤颤的伸手要抚摸易枫的脖子。易枫却是一惊,连忙躲闪开。

伸出的手停顿了下来,低沉的声音传来,“能给我说说吗?”

易枫干脆的摇头,拒绝了穆菀青的请求。

转身,只是一句:“走了。”

穆菀青泪眼看着易枫的背影,鼻子一抽,还是默默的跟了上去。

易枫察觉穆菀青默默的跟上自己,心里满是酸楚。

一个女子的爱已经卑微到默默无闻,原本的古灵精怪演变到现在的小心

翼翼,让人心疼。

爱得伟大,只可惜所爱非良人。

易枫在内心痛骂着自己,却是面无变色,继续默默的前行。

两人走走停停,易枫沉默着在前带路,走的竟是穷乡僻路。而穆菀青则紧紧的跟在易枫身后,从不询问易枫什么,仅是默默的跟着。

“啊!”

偏僻小路本就难走,穆菀青不小心崴到了脚。突然的疼痛让穆菀青不禁叫出了声。

那声惊叫也吸引了易枫的目光,见穆菀青此刻跪坐在地上撅着小嘴,易枫无奈一叹。

走上几步,转身蹲下。穆菀青便是扑了上来,嘴角勾着一丝浅笑。

易枫自然无法看见穆菀青那丝得意的浅笑,双手抱紧穆菀青后,起身继续前行。

背上的穆菀青仿佛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靠在易枫的背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刚刚的那副委屈的模样早已不见踪影。

易枫背着穆菀青前行,听着她的喋喋不休,却也不恼。一路静静的前行,静静的听。

穆菀青好像说累了,恬静的靠在易枫背上。

一路,鸟鸣翠柳。

“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多好!”穆菀青靠着易枫的背甜甜的笑着。

小路上,光阴透过树荫留下点点光斑,青年背着少女静静的前行,少女依靠着青年盈盈浅笑。清风,吹不散那抹嫣然。

如幻般的梦境里,山川开遍了朵朵野花,阳光毫无保留的倾洒而下。少女随着采蜜的蝴蝶翩翩起舞,青年站立一旁静静的看着,嘴角始终带着点淡淡的微笑。

“菀青?”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此时却显得无限温柔。

低声的呼唤下,穆菀青睁开自己迷蒙的眼睛,却发现已是黑夜。

易枫手拿着一条烤鱼,见穆菀青清醒了,便顺手交于她。

菀青嫣然一笑,放下易枫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接过了易枫手中的烤鱼。

小嘴轻咬着烤鱼,菀青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篝火,悄无声息。

易枫在旁欲说话又不知言从何起,尴尬下只好摆弄着材火。

一夜无话。

再次的前行,几经辗转易枫两人也是来到了一山村之中。

山村早已经荒废,荒草扎

根于墙角随着风的吹拂而摇摆,说不出的凄凉。

易枫寻了一还能勉强住人的房屋,便带着穆菀青进入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喧嚣声,易枫与穆菀青对望一眼,都未曾想到如此荒村也有人经过。

出于安全考虑,易枫还是带着穆菀青躲藏于一旁以便静观其变。

门忽然被推开,三个身穿甲士的男子进入了房屋。

“这什么破地方,也就这间屋子能勉强住人。”其中一男子进屋后就不断在鼻前挥手,言语间充满了抱怨。

另一个男子找了还算干净之地就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最后挤进来的男子听到前面那男子的抱怨,便出声说道:“你就别抱怨了,我们巡完这趟就可以回去了。”

易枫躲在角落茅草堆后,听几人的谈话再看其穿着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易枫至那日见皇榜以后尽挑偏僻小路前行就是避免自己行踪暴露,想不到终究还是巧遇了。心中在祈祷着三人小憩间不要过多言语,却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说那叶清川和易枫可是愚蠢?”最早进屋的那男子说道。

“可不是,尽享荣华富贵有何不好?还不知足,竟然弑帝。”

弑帝一词传出,易枫就暗道不好。果然穆菀青的身子一颤,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谁?”

进来后便闭目的男子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已经在扫视易枫那篇角落。

男子起身走向易枫两人所藏之处。

“老孟你别一惊一乍的,可能是外面的士兵弄出的声音。”最早进屋的男子被老孟突然的发声吓了一跳,不满的说道。

老孟走到草堆旁,易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直冒嗓子眼儿了。

老孟到草堆前还是看见了易枫两人,老孟与易枫就这样直直的互盯着。

“老孟,怎么了?”

“没。”老孟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没什么。”

随后就传来其他两人的打趣声。

老孟不理会他们的打趣,只是一句“走吧。”便率先出了屋。

便三人尽走出屋,易枫这才松了口气。

穆菀青却是抱着易枫低声哽咽起来。

第五十八章 回赶

自穆菀青知道穆尘离世后就一直静静的坐着。

易枫将手中的干粮递给菀青,菀青却是抬头望了易枫,又将头低下。

那红肿的眼眶让易枫心疼。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堵在嘴口,只化为恶狠狠的吞食干粮。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不喜书画,他便扮鬼脸吓我。”

穆菀青突然的出声让易枫觉得心安,她还有倾诉的对象,还能倾诉。易枫吃着手中的干粮在旁静静的倾听。

“那鬼脸扮的很丑,真的很丑!可还是吓到我了。”

“他总是这样,对我种种要求却又舍不得打我骂我,只会扮鬼脸吓我。”

“很幼稚。”平淡的语气叙述着曾经的过往,想起往日种种穆菀青嘴角不自觉勾起,“但我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即使长大不再怕他再扮鬼脸,我依旧装作害怕的样子,因为喜欢……”

“他不是我的父亲,但我愿喊他父亲。”

易枫吃完手中的干粮,拍拍手上残余的粒渣,起身看着穆菀青。

“怎么了?”穆菀青抬头望着易枫,眼角挂着泪珠。那含泪的双眸更引得人楚楚可怜。

易枫不由痴了,时间似乎静了下来,只留下对视的男女。

片刻,易枫回过神,忙转身说道:“走。”

走到门口,易枫羞红的脸恢复了正常,便又加了句,“发丧。”

穆菀青笑了,眼角的泪花并不影响她笑容的美,反而平添一份怜爱。

两人全力回赶。期间,易枫在心中多番思量,可惜却是无疾而终。

易枫倒不担心无法参与发丧,只是考虑自己和穆菀青能否全身而退。

几番思索,却发现难如登天。

距离靖都越来越近,易枫的心也越来越沉重。

易枫不禁想若穆菀青知道了这弑帝的罪名按在了易枫自己头上,可还愿意回来。

“或许,这个傻女人会离开自己独自回来吧。”

回头望眼紧跟自己步伐的穆菀青,易枫心中越发觉得如此。

因为这是个傻女人呀。

易枫的回头被穆菀青发现,抬头笑了笑,只是苍白的脸色影响了这美丽的笑容,如雨后落地的梨花,惨淡而惹人怜爱。

易枫忍住心中的怜悯,笑着点点头。

回头上路间,步伐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穆菀青自然发现了易枫的小动作,心中顿时如吃蜜糖一般甜美。

靖都,还是到了。

穆菀青见城墙上张贴的皇榜,一时间五味杂然。

穆菀青自然知道弑帝的人不是易枫。从易枫辞别穆尘后,自己就始终跟随在易枫身边,如此易枫绝不可能有机会刺杀穆尘。那么刺杀穆尘的仅可能只有一人,那就是发皇榜的人穆远。

穆菀青虽然单纯,却也是极其聪慧的女子,心中几番思量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事实的真相。

这份事实给穆菀青的打击太大了。死的是自己的养父,杀他的人却是自己的哥哥,而且哥哥还发文缉拿自己喜欢的人。

连番打击让穆菀青只觉得天旋地转。幸好在快昏倒之时易枫急忙抱住了他。

“喂!你们二人干嘛呢?拖拖拉拉,还不快进城。”值班排查的甲士见易枫抱着穆菀青在皇榜边一动不动,便出口呵斥。

易枫闻声低下了头抱着穆菀青连忙进了靖都。

早在接近靖都之前,易枫已经给自己戴了假胡,简单的化妆了一番。所以那值班的甲士虽然觉得易枫有些脸熟,却也未曾细想便呵斥二人进都。

进都后,易枫找了家酒楼要了间房便闭门不出。

夜晚,昏厥的穆菀青终是醒了。

入眼的帷帐与身上的被子让穆菀青知道两人还是进了靖都。

说到靖都,穆菀青猛然想起易枫,转头间却见对方坐在床边。

见穆菀青望了过来,易枫也是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带着点疲惫。

穆菀青看出了那丝疲惫,觉得心疼。穆菀青自然知道易枫在苦恼于两人发丧后如何脱身。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易枫才会陷入如此险境之中。

如此一想,穆菀青心中觉得又是甜蜜又是愧疚。

“对不起。我不知道。”穆菀青望着易枫的眼睛真诚的说道。

易枫摇摇头,“无事。”

既然答应了穆尘要好好照顾穆菀青,易枫自然会照顾好她,这是对逝者的尊重。而且,如今穆尘已经死了,就算想借穆菀青之手对自己做不利之事也绝无可能,易枫自然对穆菀青放下了设防。最后,易枫确实喜欢这个少女,可惜更喜欢的是曾经那古灵精怪的她,而不是现在这小心翼翼愁眉锁眼的少女。

易枫的回答让穆菀青只觉得心暖,或许世上爱护自己的人仅有此人了吧。

穆菀青不再纠结,她知道这将是自己欠易枫的,口头上的感谢只会显得虚伪。

“哪天出殡?”此事才是这次冒险回来的重事,穆菀青心怀感恩自然不再拖泥带水。

“后天。”

过完头七就急忙下埋,是穆远心里有鬼,还是这事本身有鬼。

穆菀青想到了,易枫笑了。

不管那种情况,这是一个脱身的机会。

“你难道想……”穆菀青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睛望着易枫充满了乞求。

那可伶的眼神刺痛了易枫的心,但易枫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肯定了穆菀青心中的想法。

穆菀青低下了眼眸,“我知道了。”

又能乞求他什么呢?这本与他无关,能帮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如今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脱身罢了。穆菀青心中满是苦涩,却不敢奢求。

易枫看着穆菀青低眉沉默的模样,心中莫名一痛。

起身,在穆菀青的注视下将她平放,又为她盖被。

转身,坐于桌边倒一杯酒,闷声喝下。

穆菀青鼻翼微动,眼眸却已经闭上。

易枫坐于桌边,望着穆菀青精美的侧颜,一杯接着一杯的狂饮。

酒已空,人已迷。过往今夕,分不清梦境虚妄,抵不过一声门响。人已去,屋已空,美人卧床,闭眸落泪。心中纵万般愁苦,何人述?又与何人识?

第五十九章 夜探靖宫

易枫出了酒楼,回望着穆菀青所在的房间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小巷上,易枫摇摇晃晃的走着。

忽然一个踉跄,易枫连忙扶在一旁墙上。这酒楼的酒后劲真大,仅是一小壶就已经头晕目眩。

靖都已经渐渐入秋,夜晚的风已经带着丝丝寒意,吹在脸上冷得生疼,却也是吹醒了易枫。

那壶酒不饮下去,今晚可能就再也狠不下心出来了。易枫想起了穆菀青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底一叹,或许她此刻正满心煎熬怪罪自己吧。

易枫放开了扶墙的手,对着自己猛扇了两巴掌,彻底清醒了,既然出来那便不留余地的去做吧。

深吸了几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愧疚,一个梯云纵上了屋顶。

易枫猫着腰远望着靖宫,随手撕下一截衣袍蒙于脸上。

视线从靖宫转移,由远及近易枫找准了自己的落脚点。

一阵风吹过,易枫已经几个跳跃远去。

越是接近靖宫,防卫越发森严。即使易枫境界以至臻到先天后期,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在一众巡逻的甲士过去后,易枫连忙闪身进了另一小巷。如此这般左突右藏,也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宫墙边上。

望着那站立在宫门口的甲士,易枫便知道正门已经不可能再偷入。

而周围的宫墙又有甲士围绕巡逻,一时间易枫也只能隐下身影静候时机。

忽然,一马车疾驰而来。易枫远远的便感觉到了坐在马车里的人那股摄人的气息。

这是个高手,而且还是个狂妄自大的高手。易枫收敛住自己的气息静静观望着。

马车疾驰而来,未见减速。看守宫门的甲士如临大敌,纷纷亮剑以示。

“来者何人?”

赶马之人却未减速,口中大喝道:“殿下请来的仙师,你们也敢阻拦?”

在甲士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已经直闯宫门。

易枫躲在一旁见此情景心中暗道“机会”,亦是手脚并用来到宫墙边翻身入内。

落地,还未停稳,

易枫便感觉到有股气息锁定了自己。

“是刚刚那马车中的高手?”易枫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再多耽搁,寻了几条小路闪身离去。

眼不择路的一阵乱跑,那气息终是没了踪影。

易枫不禁松了口气。

自己已经至臻先天后期,能给自己压力的仅有被称为“半仙”的先天巅峰。宫中自有高手,那穆远为何还要叫来这般高手。易枫心中越发思量越觉得自己夜探靖宫的正确。

实在无过多想法,易枫也只能暂且发下。这方才抬头望了望四周的环境,易枫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靖宫易枫本身来的次数便不多,仅知道奉天殿、御书房与穆菀青的寝宫。刚刚一番乱闯,如今却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易枫叹了口气,心中安慰自己慢慢摸索,在天亮前离开便可。

易枫将身体隐入黑暗之中,小心翼翼的开始寻觅路线。

……

穆远此刻在自己的宫殿前等待着,见一马车飞驰而来,心中不禁大喜。

待马车停稳,穆远快步连上前去,“先生你可来了。”

马车内出来一鹤发鸡皮的老者,见穆远的殷情并未搭话,口中挤出一个“嗯”字。

穆远却不恼,依旧满脸笑容的说道:“先生此次路途颠簸,我早已备下酒席以候先生。”

“不必了,先将事做完。”老者开口道,“事成之后,我所要的不能少。”

“自然自然。”穆远应声回道:“先生这边请。”

穆远在送那老者去休憩之时,易枫也总算找到一落单的丫鬟。

猫身上前捂住对方口鼻,“别动。”

沙哑而如鬼哭般的声音吓着了丫鬟。

易枫见那丫鬟连连点头之下也松开了手,出声询问道:“棺材?”

丫鬟不明白,转身望向易枫,却只觉得易枫眼睛如此清澈,丫鬟一时间却幻想着易枫蒙面下的容颜。

易枫见对方呆了,举起手中的拳在丫鬟面前晃动。

“你是问帝上的灵柩吧,在奉天殿,由宫内禁

军高手看守。”丫鬟被易枫的行为吓到,直接将一切全盘脱出。

这丫鬟有意思。易枫看着闭着眼睛一口气将话说完的丫鬟,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原来高手都守在了棺材旁。”易枫低头思量,忽然觉得有些棘手。

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易枫抬头,只见丫鬟已经睁开了眼看着自己。

丫鬟见易枫抬头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易枫真正觉得着小姑娘有趣得紧。

手起手落,一记手刀,丫鬟也是昏厥了过去。

抱着昏睡过去的丫鬟,易枫有些自得:化妆蒙面,魅力依旧不减。

不知为何,易枫忽然想起了君邪,那位才是真正的魅力十足。

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摒弃,易枫小心的将丫鬟放置在墙角边。

起身看了看夜空。还早,还有时间。

易枫翻上屋顶,将自己的气息尽敛。小心翼翼的靠近着奉天殿。

却是靠近奉天殿,易枫越是能感受到里面高手之多。

易枫寻了一角落隐秘下去,看着那不时来往的甲士与奉天殿内棺材旁静坐的几人。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如鲠在喉,进不得退不得,无比难受。

“殿下到。”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易枫更加无所安置,只得缩紧身子静观其变。

易枫远远的望见穆远大步走入奉天殿,身后紧跟着一排丫鬟。那一排丫鬟手中托盘,低着头紧跟在穆远身后。

“送餐?”易枫有些不解,如此这般时候穆远此举又是何意。

但心中虽不解,易枫还是借着穆远到来与几个静坐于棺材边的高手交谈的间隙得以翻上奉天殿屋顶。

上了屋顶,易枫却是更加小心,蹑手蹑脚的爬行着。

到了一定位置,易枫整个人趴在瓦砖之上,侧耳贴砖。

易枫却不敢掀开瓦片偷看。里面竟是高手,自己这般动作定会引起他们注意。

耳朵贴着瓦片,易枫悄无声息的动用了内力。依稀间,易枫也是勉强听清了他们的交谈。

第六十章 宫中惊变

易枫趴在屋檐上,侧耳听着奉天殿内的情况。在运用内力后,易枫依稀听到了奉天殿内的声音。

“几位先生辛苦,夜已深,我特准备了汤水给几位提神。”

易枫自然听出了太子穆远的声音,心中明了如此夜晚这般行为无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果然,静坐中的一人出声说道:“殿下客气了,我几位并不口渴。殿下还是加强宫中防卫吧,不然又重蹈覆辙。”

“自然,自然。”穆远连声说道:“可几位先生也是辛苦……”

重蹈覆辙?穆尘死后发生了什么?易枫偷听着奉天殿内的人的对话,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奉天殿内的几人继续说着毫无意义的对话,易枫在瓦砖之上一动不动。

“殿下若是无事就请离开吧。”那与穆远对话的人也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对穆远下了逐客令。

片刻,没有回音。

易枫觉得奇怪,若是穆远离去应该会有动静,但此时却是鸦雀无声。

正在易枫准备孤注一掷掀开瓦片一探究竟之时,穆远的愤怒的声音从奉天殿内传出,响破天际。

“几个老匹夫,给脸不要脸!”

那愤怒而狂妄的声音阻止了易枫的行动,易枫决定继续静观其变。

“大胆!穆远,谁给你的胆子说这话的。”一直与穆远交谈的人驳斥道。

“哈哈哈。”穆远大笑道:“几个老匹夫倚老卖老,我又为何没胆。”

“我劈了你!”那人含怒出手。

易枫借着那人出手的机会快速而悄无声息的掀开瓦片。只见一老者以手为刀劈下穆远。

手刀在快落到穆远面上之时却停了下来。

穆远是笑非笑道:“继续呀,老匹夫。”说着,穆远的手一推,老者应声倒下。

“穆远,你!”其他几位老者大怒,出声喝道。

“嘘~”穆远竖起手指在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几位可不要妄动哦,这药可是越动用内力散功越快。”

“你!”倒在地上的老者出声问道:“什么时候?”

“原本是放在汤水里的。”穆远边说着边踩着倒地老者的脸,这让其他几名老者目眦欲裂。穆远奸笑着继续说道:“但未想到你们如此小心,好在我还备了份相同功效的香,与你们废话这么久也只是让你们中毒更深些罢了。”

几名老者大骇,阴沟翻船,但还是不甘。几名老者互相对视一眼,互相助力快速来到穆远面前欲拼尽性命斩杀此此獠。

忽然一阵风吹来,几名老者瞬间皆倒地不起。

一鹤发鸡皮的老者站在穆远身前。

“是那个人。”站在穆远身前的老者那嚣张的气息让易枫瞳孔一缩,马上意识到了这老者就是马车里的那位。易枫缩紧了身子,不敢再妄动。

“多谢先生出手。”穆远躬身作揖道。

老者点点头,却没有多余的话语。

“穆远!你竟吃里扒外。”其中一倒地的老者吐出口中的淤血,满脸愤怒道。

“何谓吃里扒外?”穆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们也是朝中元老,我还需要你们。怪就怪你们得知了几天前的那次意外。”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事情远不及你们想的那般。”

穆远那阴险的笑容犹如嗜血的凶兽,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几位先生忠肝义胆,为追随先帝而自食毒药,特押入地牢赐死。”

几名老者被甲士扣押了下去,叱骂声不绝于耳。

见几名老者离去,穆远才对那鹤发鸡皮的老者道谢:“此次多谢先生了。”

老者随意的点了点头,拂须一摆,便转身离去。

走到奉天殿殿门之时,老者忽然转头看向易枫藏身的位置。犀利的目光让易枫冷汗直冒,就在易枫考虑如何脱身之时,老者却转身离去了。

“传令下去,今晚所有参与此事的甲士、丫鬟全部诛杀。”见老者离去,穆远对着左右的部下命令道。

说完,便也走出了奉天殿。在殿门之时,穆远回头看了眼棺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原本还十分热闹的奉天殿突然安静了下来,易枫还是静静的趴在奉天殿屋顶。

久,依旧静寂一片。

易枫一个翻身下了屋顶,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穆尘的棺材前。

对着棺材恭敬的行了一礼,易枫扶手与棺材盖上,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想起穆菀青,想起了那个曾经古灵精怪而如今柔柔弱弱的女子,想起了她的梨花带雨,想起了她的乞求。

易枫狠狠的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去除。咬着牙,用尽内力缓缓的推到着棺材盖。

随着一声声木材摩擦的声音,棺材被缓缓打开。

“空的?”

纵易枫心中早已有万般想法也未曾想到如此情况。空棺材?是假死还是发生了什么?

忽然,易枫灵光一现想起了穆远等人的那句“重蹈覆辙。”,如此一定是穆尘死后发生了什么。

易枫心中也有了思量,看着这空空如也的棺材,易枫莫名觉得轻松。或是能无愧于穆菀青,或是有了脱身之法,一时间万般想法却让人欢喜。

缓缓的再将棺材盖上,易枫对着空棺材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出殿而去。

离宫之时,已是天渐渐微亮。

天空的明亮让值守的甲士们也放松了警惕,而易枫也借此机会翻墙离去。

回到自己居住的酒楼,易枫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悄悄的推开房门再小心翼翼的关上,转身却发现穆菀青静静的坐在床上望着自己。

“醒了?”易枫出声询问道。

“嗯。”穆菀青低下了头,低声娇柔道:“昨晚你去了靖宫?”

如此情景,易枫自然知道穆菀青一夜未睡,也不做隐瞒的点了点头。

“你开了棺材?”穆菀青突然抬头问起,那表情爱恨交织,说不出的凄美。

在易枫决心夜探靖宫之时穆菀青就知道易枫可能会掀棺材,但心中仍存了一丝幻想。

见易枫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穆菀青知道这丝幻想也随之破灭了。

“空的。”易枫突然开口说道。

“空的?”穆菀青一脸诧异的看向易枫,见易枫是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娇羞的低下了头。虽不解棺材为何是空的,但穆菀青心中却好受了许多。

第六十一章 出殡

“累了一晚,不休息一下吗?”穆菀青走到易枫身边,轻轻的将手搭在易枫肩上。

易枫身子一僵,艰难的摇了摇头。

穆菀青视若无睹,放置在易枫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为易枫按压着肩膀。

易枫僵硬的身子在穆菀青的按压渐渐缓和了下来。

穆菀青见易枫僵直的身体在自己按摩之下松弛了下来,嘴角微微勾起。

“你觉得父……帝父还活着吗?”在听到棺材是空的消息,穆菀青心中忽然觉得穆尘可能还没有死亡。

易枫摇摇头,静静的享受着穆菀青的按摩。

“是不知还是死了?”

“不知。”

尽管易枫知道如此重大的事件穆尘不可能诈死,而且在宫中所见所想也印证了易枫的想法。但易枫还是想给穆菀青一丝希望,让她觉得穆尘还活在世间的某个角落。

“那你说帝父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易枫摇摇头。

“还是不知?”

“嗯。”

“那出殡之日我还去吗?”

“去。”

易枫出口就已经后悔了,这样的回答无疑就是告诉她穆尘可能真的不在世了。

穆菀青呆愣了片刻,才笑颜道:“也对,帝父可能有安排,我不能打乱他的计划。”

易枫暗暗松了口气,穆菀青能如此想自然最好。希望她将来知道自己送了穆尘最后一程心中会好受些吧。

阳光透过窗洒入了屋内,少年闭上眼静静的享受着少女的呵护,不知不觉竟熟睡了。

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的望着熟睡的少年,一滴泪划过脸颊。

穆菀青拿了一叠被轻轻的给易枫盖上,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靖宫无语凝噎。

泪眼间,恍惚看见一男子给小女孩扮鬼脸。小女孩被吓得大哭,男子连忙收敛了动作低声细语的哄着女孩。在小女孩揪着男子的头发来回晃动后,才破涕为笑。

原来那个万人之上的君王也有如此一面,穆菀青流着泪笑着。

一天的时间终是过

去了,易枫也从睡梦中醒来。

揉了揉迷蒙睡眼,再睁眼便见穆菀青站在窗边远望。

易枫轻轻的起身,被子落地的轻微动作还是惊动了穆菀青。

“你醒了。”

“嗯。”易枫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的问题。

易枫很想询问穆菀青是否站了一天,话到嘴边终还是咽了下去,只是开口道了一句“没事?”

没事,不管穆菀青是否猜到都可以问候,多么巧妙的安慰。易枫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穆菀青的内心,呵护着这个自己曾多次伤害的少女的内心。

穆菀青摇摇头,笑颜道:“没事。”只是笑容中全是深深的疲倦。

易枫点点头没在多说什么。自己的心思穆菀青已经猜到,而且以同样的方法回复了自己。两人都在揣摩对方的想法,但都不得而知;或许这种似是而非的朦胧是当下最好的处理方式。

易枫能做的只是配着穆菀青在窗边看着月,看着那夜色下那灯火通明的靖宫。

易枫直到这一刻才发觉自己爱上了穆菀青,那种小心翼翼呵护的爱。

就这样,穆菀青望着靖宫,易枫望着穆菀青。时间若定格在这一刻多好。

深夜,穆菀青昏昏欲睡的摇晃着脑袋。下一刻,穆菀青头枕在了易枫肩上。

易枫身体一震,颤抖的手缓缓的抚上了穆菀青的腰。

望着夜,望着月,易枫此刻想的不再是仇恨,而是呵护这个女孩。情不知从而起,一往情深。

易枫终是感受到爱了,这种感觉和恨不同,它很美好很温馨,它有一种让易枫为之奋不顾身的魔力。

易枫享受这种感觉。人活一世,除了恨,还应该要有守护。

夜很静,风很轻。

当穆菀青再醒来之时,看着易枫那是笑非笑的面容,一时间两腮通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却是手足无措。

易枫没有继续看穆菀青的笑话,轻轻松开了她的腰,望着满城的静默寂寥一时不语。

穆菀青收敛好心情,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望着靖宫沉默不语。

“咚!”

随着一声鼓声响起,唢呐哀嚎接踵而来。

易枫和穆菀青下了酒楼立在街上静静的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唢呐开路,一阵阵“帝上”的哀嚎声响彻天际。

穆菀青朦胧的双眼望着那由远缓缓而来的棺材。

“行三跪九叩之礼。”礼官的声音尖锐而直击人心。

随着一声声的“帝上”,众皇亲贵族平头百姓都应声倒地叩拜,恭送着这位一手创立靖国的伟大帝王。

“八仙”在众人的叩拜中抬着穆尘的灵柩缓步向前。

所有人刻都被这时的气氛所感染,只觉得心中莫名的涌出一股难受,压抑着自己。

穆菀青望着那越发接近的棺材,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易枫在旁轻轻握住穆菀青的手,无声的给予她鼓励。

穆菀青渐渐的镇定了下来,看着“八仙”抬着灵柩缓缓而来。

灵柩在距穆菀青还有百米之时,穆菀青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甩开越发的手奔向前方,口中哽咽着“帝父。”

甲士们见有一少女忽然冲向前来,原本想欲与阻扰。待看清少女面容后,却是迟迟不敢再加以妄动。

穆菀青扑倒穆尘灵柩前,泪水终是再也止不住。一声声“帝父”哀嚎而出。

易枫在百米外的人群中看着穆菀青,只觉得胸口似插了一把刀。

那声声“帝父”让易枫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丝丝鲜血滴落而不自知。

“菀青?”

穆远疑惑的声音传来,待看清真正是穆菀青之后面色却是极为难看。

“是你!是你个阴险小人!”

穆菀青转头手指着穆远控诉道。

穆远的脸色极为难看,在反应过来后看着穆菀青那梨花带雨的面容疑惑道:“妹妹你在说什么?”

“伪君子,是你,就是你害死了帝父!”穆菀青含泪控诉道。

易枫在人群中却是一叹,穆菀青如此表现自然是知道了穆尘凶多吉少。

穆远被穆菀青含泪控诉,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压抑着痛苦与愤怒。

第六十二章 摧枯拉朽

靖都的主道上,一男子仰天大笑。

“穆菀青!你有何颜说我!”穆远倒打一耙驳斥道。

百官与百姓原本是送行穆尘,却不想看到皇族内部的矛盾,一时间皆是惶恐不已,各个低头不起。

“你!”穆菀青未曾想到穆远竟如此恬不知耻,一时语塞。

“我如何?”穆远继续乘胜追击道:“穆菀青,你一个外来人何得何能独得帝上恩宠,就“帝父”一词也仅有你可以叫。如此这般疼爱你的帝上遇难之时你在哪?”

“我……”

“你如何?”穆远不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说道:“如今帝上出殡,你才姗姗而来。过来便对你的兄长一番控诉,叱骂着自帝上遇难后时刻在其身旁的兄长。”

“穆菀青,你心可诛!”

穆菀青呆跪在地上,心中万千言语此刻却不知如何诉说。

易枫在人群中却是一叹,穆菀青一直心怀愧疚,再加上穆远先声夺人,此刻的穆菀青已经完全落了下风。

看着那手足无措的少女,易枫心疼了。

易枫站起来卸去脸上的妆,眼神直直的看着穆远。

忽然站起来的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待他卸去了脸上的妆容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所有人都没想到逃犯易枫此时居然大摇大摆的站在众人面前。

穆远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呆住了。这个穆远一直认为是穆尘私生子的人,这个穆远一直想杀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穆远从未想到易枫竟如此大胆。

易枫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而是慢慢的走到那个面容呆滞的少女身边,轻轻的扶起跪坐在地上的她。

穆菀青呆呆的被易枫扶起,回过神才说了一句:“你不该出来的。”

易枫摇摇头,轻轻的把手指放在穆菀青嘴边,止住了对方的埋怨。

“哈哈哈。”穆远在旁回过神来却是大笑,“难过帝上遇难之时你不在旁边,原来如此,一对奸夫淫妇!”

“你胡说!”穆菀青愤怒的咆哮道。

穆远却不

想听穆菀青的辩解,挥手让周围几人上前擒拿易枫。

易枫一边看着那上前擒拿自己的几人一边拍了拍穆菀青的手,示意她放心。

“铿~”

易枫的手甩开了穆菀青,佩剑出鞘。

穆远死死的盯着易枫,见易枫亮剑,也对着上前的那几人点了点头。

“铿~铿~”

几人纷纷亮剑,原本跪在地上的百官与百姓连忙爬起闪到了一边。

几人持剑配合这步法杀向易枫。寒光一闪,剑已到。

易枫持剑左右横档。

转眼间,几人已经战了几个回合。

周围的人看着那刀光剑影都未曾想到易枫会有如此武功。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此刻穆远的脸阴沉得厉害。如此几个先天后期都没有瞬间拿不下易枫,只说明易枫是先天后期。只可惜靖国先天巅峰的那几个老顽固刚刚被自己废了。

易枫与几人对战虽狼狈,但仍精神抖擞进退有度。

几人强压着易枫不断出招,而易枫却是边战边退到棺材边。

忽然一人犀利的一个横斩,易枫欲躲闪到一旁。而另一边又来一剑封死了易枫的退路,又有一人凌空跳起将手中剑斩下。

易枫无奈强制一个翻身而退,手臂却已经道道伤痕。

几人欲再上前来斩杀易枫。易枫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棺材,飞身一踹,将棺材盖踹向几人。

“大胆!”穆远见易枫踹飞棺材盖,一时心急开口道。

几人见棺材径直向自己等人飞来,皆是下意识的丢去手中的利剑,伸手向前想将它稳下来。

见棺材盖被几人稳了下来,众人皆松了口气。穆远忽然大声叱喝道:“大胆易枫!竟敢妄动帝上灵柩!”

穆菀青见易枫的行为就已经知道了易枫的想法,于是大哭着跑到棺材边,嘴里不断的哭嚎着“帝父”。

穆远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穆菀青跑到棺材边,却是取出了棺材中穆尘的佩剑质问着穆远,“穆远,你口口声声帝上如何?我问你我

帝父的尸体在何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棺材居然只是个衣冠冢。

穆远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是他一直死守的秘密。为了它,穆远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了。

穆远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用计陷害几名老顽固的那晚被易枫撞见,更不会想到易枫居然不顾穆菀青的感受直接开棺。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杀了易枫!”穆远短暂的失神后也很快回复过来,对着几名先天武者怒吼道。

之前与易枫对着的那几位却是无动于衷。

“反了你们!”穆远上前踹了其中一人。

领头的人拱手说道:“还请殿下先解释棺材中帝上的尸体在何处?”

这个问题自然好回答,但若穆远直言被人盗走,那么自己借穆尘死亡而缉拿易枫叶清川的理由便站不住脚。若有心人在细查一番极有可能怀疑到自己身上,而这也就是穆远一直隐瞒事实的原因。

穆远沉默不语,但领头人却步步紧逼,誓要穆远给出解释。

穆远叹了口气,“先生,还得请你出手。”

一阵风吹过,只见一鹤发鸡皮的老者站在了易枫面前。

“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易枫瞳孔一缩,未曾想到又遇到这个老者。

“怎么?忘了?”老者满脸的皱纹配上那笑容却像极了秋菊。

易枫看着这如勾魂使者般的笑容心中一叹,万般思量终是棋差一招。易枫实在没有想到这老者在那晚帮穆远做完事后还依旧留在靖都。

而今,唯有死战。

老者含笑看着易枫亮剑,不停的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有胆气。”

“但,”老者瞬间来到易枫面前,在易枫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已是一掌轰出,“但这还远远不够。”

易枫腹受一掌,便如折翅鸟儿一般摔倒在地。

易枫手捂腹部艰难抬头,嘴却已经满是鲜血。

摧枯拉朽的击败,绝对的实力直接而粗暴的压制了所有人的质问声。

第六十三章 吻落

易枫倒地吐血的一幕深深的震撼住了所有人。

一个能和几名同阶的高手几番交手而略落下风的人,此刻却被普通的一掌击溃,这一幕深深的挑战着人们的神经。

穆菀青在短暂的愣神后反应过来,小跑到易枫身边搀扶着他,眼神中透着心疼与怜爱。

老者在一掌击溃易枫后便静静的立在原地不见有任何动作。

易枫在穆菀青的搀扶下缓缓站起,口中又是涌出一口鲜血。

老者看着易枫那颤颤巍巍的双腿不时点头而后又摇头。围观的所有人此刻的目光都集中在老者和易枫身上,而老者奇怪的行为又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穆远见老者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上前拱手道:“先生……”。话未说完,便被老者那犀利的目光硬生生的扼在咽喉处。

穆远只觉得恐惧,也就退到了一边低头不再多言。

待易枫将体内翻腾的气血强压下来再次亮剑,老者却笑了。

瞬间闪身,在易枫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又是一掌。

易枫再次倒地吐血。而这一次在穆菀青想要去搀扶易枫之时,老者却是迅速出手扼住穆菀青的喉咙。

一时间,穆菀青两足连连蹬踹,美目直泛白,一口气却是喘不上来。

易枫见此情景,恶狠狠的咬着带血的牙,倚着剑吃力的站起。

老者见易枫再次站起,随手抛开了手中的穆菀青。

穆菀青摔倒在地,连连喘息,心中仅存留着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易枫望了眼穆菀青,见其无大碍,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转目,亮剑再战。

老者又是一个闪身,近身欲再来一掌。

易枫此刻闭上了双眼,听着风声凭着感觉刺出一剑。老者见易枫动作急忙强扭身形打出这一掌。

易枫再次飞身倒地,而老者垂立的手滴下点点血滴。血滴落地溅起的血花震撼了围观的所有人,易枫虽然再次被击飞,但老者的手还是擦伤了。

老者看看自己的滴血的手,再看着那欲

再次爬起的易枫,嘴唇微动,“所有让你觉得眼花缭乱的招式都是虚妄。最了不起的杀招,简单而优雅,朴素到一剑封喉。”

易枫倚着剑再次起身,提剑恭敬的对老者一拜。

老者点点头,回身欲走。穆远见状连忙问道:“先生去哪?”

老者转头盯着穆远,那杀气凛然的眼神让穆远心头打颤。

老者收回了目光,径直走过离开。围观的人群连忙让出一条道,恭送这位震撼人心的老者。

高手有高手的骄傲。三掌过后,老者便不再为难易枫这位晚辈;同阶之间,他们可以下毒偷袭无所不用其极,但对晚辈,高手都有自己的风范。

送你三掌,那便再送你一段话、一个精神、一生心得。

老者来时如风悄无声息,虽在众人目中离去,却也是朦朦胧胧似幻似真。

老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穆远转头阴笑道:“易枫未曾想你如此命大,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穆远说话的同时瞪了之前与易枫对战的那几名先天后期一眼,示意他们不要多事。

几名先天后期的强者只关心穆尘的死因,若穆远自己动手他们绝不插手。

穆远在被易枫反将一军之后一会儿,也镇定了下来,看出了这层意思。在易枫与老者对战之时已经暗自开始安排军队。

如今,老者离去,易枫又深受重伤,这已经是必死之局。

易枫看着四周那寒光袭人的兵刃,持剑于胸前,准备死战到底。

随着穆远的手落下,军队中冲出二三十人持刀劈向易枫。易枫一把将穆菀青拉于身后,简单而朴实的挥出一剑。

一剑,杀一人。

老者的话语易枫记在了心头,不再用任何剑招去对敌,而是全力施展一剑。

又是一剑,又死一人。飞洒的鲜血染红了剑,滴溅到易枫的白袍上。点点腥红犹如雪中梅花。

忽然一刀直劈向易枫,易枫刚想躲闪却想到穆菀青在身后。便挺身而前避开要害,硬生生用身体挡住着一刀。

待对方还未来得及高兴,已经是手起剑落,直接刎喉。

易枫咬着牙将劈在身上的刀拔出便随手丢弃。此刻的易枫如九幽的厉鬼,浑身血渍,双眼通红。

杀!杀出去!心中唯有这个信念支撑着易枫。

剑刃滴血,身在流血,脚踏鲜血。易枫如地狱的厉鬼般,让人害怕。围观易枫的众人都不禁被那强大的气场所震退。

穆菀青静静的跟在易枫身后,眼中含泪却未曾滴落。整个世界在穆菀青的眼里只剩他的背影。

穆远被易枫的气势震慑得心惊不已。一个敌人不可怕,一个高手不可怕,一个不怕死的敌人才真正让人恐惧。

但穆远并不后悔,他的心胸能容得下天下,却决对容不下一个易枫。能喊穆尘帝父的就穆菀青一人就够了,宁错杀,不放过。

手挥下,又是几十人出列与易枫想杀。

易枫仍旧一人一剑,拼尽性命的一剑。

易枫踏着鲜血不断厮杀前进,围杀易枫的军队且战且退。一人战一军,易枫足以自傲。

早就躲起来围的人群被这景象所惊到,如此狠人带给他们的震撼远高于之前那位老者。这是来自心灵上对死亡的恐惧。

易枫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可能七八十,也可能已经破百。虎口撕裂般的疼痛与伤痕累累的身体让易枫只想躺下闭目,此刻的易枫昏昏沉沉,仅仅凭着一口气靠着本能战斗。

易枫进,军队退。有人冲上前来,易枫一剑斩之。

敌退我进间,已然来到了靖都城门。

穆菀青望了眼城墙上那紧绷的弓弦与蓄势待发的弓箭,心中忽然下了决心。几步向前挽着易枫的手,在易枫转头看过来之时,穆菀青猛的踮起脚尖朝易枫吻去。

易枫先是一愣,随及伸出满是血迹的左手按在穆菀青三千发丝上,一阵痛吻。

穆菀青闭上了双眸,双手挽着易枫的脖子热烈回应。

城墙边,街道上,众人围杀下,两人深情拥吻。

只为他许了一生,吻落,共赴一场或生或死的未知。

第六十四章 怕吗

“怕吗?”易枫满是血迹的手轻轻拂过穆菀青的长发,下巴抵在穆菀青额头上轻声问道。

穆菀青只觉得那沙哑的声音此刻是这般富有磁性,让人陶醉。抬起头与易枫四目相对,笑了。带着血迹的容颜此刻绽放的笑容动人而妖冶。

易枫忍不住伸出手刮了一下穆菀青的鼻子。

“死易枫,不准刮我的鼻子。”穆菀青躲开娇叱道。

死易枫,多么令人怀念的叫法。原来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一直都还在。

易枫听到这久违的称呼不由放声大笑,沙哑的笑声令人心悸而又满心疼痛,仿佛夹杂着绝望中的庆幸,失而复得的感激,似哭似笑,泪眼婆娑。

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还在,真好。

易枫穆菀青十指相扣,望着那城楼上的箭矢面无惧色。

穆远看着二人郎情妾意更是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放箭!”

穆远话语刚落下,穆菀青便一步上前转身抱住易枫。易枫一时错愕,但手上功夫毫无减慢,伸手便将穆菀青提起,一掌送出。

“易枫!我恨你!”穆菀青被易枫用掌风送出城外,不由撕心裂肺的哭嚎道。

“你既先挡于我身前,又何谈恨我。”易枫望着穆菀青被自己送出城,颤抖着嘴唇终是因为喉咙的刺痛没有说出心头所想的这句。

箭离弦,铺天盖地。易枫却是用尽全部内力对着城门猛斩一剑。剑芒凝结了先天后期强者全力的一击,剑芒到,城门倒。

看着凌乱如废墟的城门,易枫咧嘴笑了。却是断了那傻丫头回来的念头。

这便是易枫能做到的极致了,希望那个傻丫头能明白。

箭矢落下,易枫起手挥挡。因为力竭,还是中了几箭。

易枫口吐鲜血,步伐一阵虚晃,连忙将剑插于地上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停!”见易枫身中数箭,穆远叫停了射箭的甲士。

“好个痴情人!”穆远一边靠近易枫一边鼓掌说道。

“易枫,你知道吗?我很欣赏你!”穆远走到易枫停立,“虽你早期掩人耳目表现平平,我却早已知晓你的本领,也叫徐正则接触过你。可惜,你太傲。”

“而帝上又对你太好,所以我容不下你!”穆远自嘲的笑道:

“尽管我知晓那种情况微乎其微,但我冒不得险。你知道吗?”

穆远凑到易枫面前想听易枫的回复,却不想易枫直接抬头冲穆远吐口水。

“唉。”穆远也是不恼,取出手帕擦拭。看着手帕上的血也仅是皱皱眉头。

“我很欣赏你,可惜容不下你;还有帝上不是我杀的,我虽逼宫,却未曾想过杀他;你死后,穆菀青的事我不会再计较,毕竟是我妹妹……”

穆远自顾自的说了大堆,才道:“叙旧结束,上路吧。”

易枫眼中仅见一手掌劈向自己,“这么快我又要死了。”易枫心头只想到这句话,接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入眼便是无尽的黑暗,易枫漫无目的的走着,心头想到:“这便是鬼门关吧!”

想着或许能见到娘亲,易枫身心一阵轻松。认定一个方向后,易枫便在这黑暗中不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黑,除了黑还是黑。易枫的心情开始急躁起来,这无尽的黑暗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让易枫极不舒服。

易枫走了不知多久,忽见前面点点亮光,便朝亮光走去。

待走进一看,这是荧光!

易枫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借着荧光环顾四周。

果然!这是个山洞。记忆中的山洞、梦境里的山洞、君邪口中的山洞,易枫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易枫惊恐的嘶吼着,声音像极了阴间的鬼哭狼嚎。挥手打向那点点荧光,荧光却机灵的躲闪,再汇聚成娘亲的模样。

易枫再次出手去打散。

娘亲?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来这。

易枫此刻如被欺负的小孩,满心的委屈。

山洞、荧光,易枫的梦魇,易枫都不知道何时开始恐惧它们。

打散的荧光又汇聚成了君邪的模样。

对!对了,就是君邪说出山洞起,易枫便开始恐惧。

不!更早!

易枫将荧光聚集而成的君邪图像打散。

荧光又汇聚成穆青的模样。

不!还在前面!

易枫再次打散荧光聚集的穆青。

荧光再次聚集却成了天机宗灭门被烧的情景。

枫见这情景跪地痛哭。再见一次这种场面,即使知道它是假的,易枫还是忍不住心颤。

易枫跪地抱头痛哭之时,心中却有一声音似乎再说:不,还不是,还要更早!

易枫一个激灵,快速出手将荧光打散。

这次荧光再汇聚却成了一模糊男子。

易枫停下了欲打散荧光的手,面前荧光汇聚的模糊男子忽然猛地一变,变成一只嗜血的大虫,龇牙咧嘴冲着易枫一口吞下。

是了,就是它。梦魇的开始就是始于它,后面的几次只不过是触发的开关罢了。

易枫被大虫吞下,再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模糊间,易枫听到有人在轻轻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顺着声音的方向,易枫缓慢的飘着。

到声音的源头,易枫猛然想起这是穆菀青的声音。

带着无穷的求生欲,易枫义无反顾的冲向那声音的源头。

“你醒啦!”穆菀青见易枫微微睁开了眼,惊喜的说道。

易枫原本想点头,却觉得十分吃力,只是眨了眨眼。

“易枫哥哥你醒了,太好了!”又一惊喜的声音传来。易枫入眼处多了一个可爱俏皮的少女。

原来是铃儿。易枫瞬间明白了自己是如何绝处逢生了,有铃儿的爷爷那般近乎起死回生的医术,自己又怎会死去。

见铃儿眨着可爱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易枫也艰难的眨眨眼回应。

“你先好好休息吧。”穆菀青不忍心再看易枫这幅疲惫的模样,开口劝解道。

易枫却是张张嘴,吃力的说道:“天……机宗。”

“易枫哥哥你要去那吗?我这就去告诉爷爷。”铃儿说完也不等易枫回话便一蹦一跳的出去了。

易枫见铃儿出去,心也就放下来,彻底昏睡了过去。

穆菀青看着易枫的侧脸,泪珠却是接连滚落。“原来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天机宗呀!”

穆菀青知道易枫自从声带受损后便不爱说话,要说也仅是一字两字,一两字这种自然的发音不会让喉咙太过于刺痛。而今易枫却愿忍着喉咙的刺痛说出“天机宗”三个字,可见天机宗在他心中地位之高。

愿为她,吻落,共赴一场或生或死的未知,却放不下那个宗。

第六十五章 苏醒

易枫再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中。

“易枫哥哥你醒了!”铃儿见易枫睁眼兴奋的说道。

易枫转头看见了铃儿坐在自己身边,那活泼的小姑娘依旧眨着那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易枫点点头算是回应了铃儿,眼神却打量起了四周。

“你找穆菀青姐姐吧?她刚刚休息,我去叫她。”铃儿见易枫的眼神缥缈,以为易枫相见穆菀青,站起来小嘴嘟囔道。

易枫觉得铃儿的声音中带着点委屈,再看她时,铃儿已经低着头跑了出去。

易枫无奈一笑,看来铃儿把自己打量房屋看成了寻找穆菀青了。女儿家的心思真是西边日出东边雨。

看着房屋的装饰,易枫便看出了这并不是铃儿的家。易枫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再加上次迷离之际说出的“天机宗”,易枫敢相信自己现在就在天机宗遗址附近。

再看这并不像酒楼的房屋,易枫脑海中已经忆起了那个开茶馆的老板。

易枫躺在床上眯上了眼,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逮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门被轻轻推开,易枫虽然闭着眼睛却也知道是穆菀青进来了。

睁开眼,果然看见穆菀青那俏丽的容颜。只是在最近多件事情的连续打击下,那精致的容貌看着有些苍白。

穆菀青看见易枫看向自己,勉强展露了笑容。

这个女孩真的变了,长大了,也成熟了。只是代价太昂贵。

易枫心有些心痛,此刻只想把穆菀青拥入怀中。

“嘶~”

强行扭动身体带来的浑身拉扯般的疼痛让易枫回到了现实。

“你没事吧!伤没好就不要乱动。”穆菀青见易枫想起身却疼的龇牙咧嘴,忙出声劝解道。边说着还边小心的架着易枫。

待易枫已经坐在床上,穆菀青本想起身却被易枫突然伸出的手一把抱住。

一阵惊呼后,两人相拥着,静默无声。

“砰~”

外面忽然

传来了响声,穆菀青吓了一跳,连忙推开易枫。

“疼!”

穆菀青娇羞的低下了头,想抬头看易枫是否被自己推伤却又不好意思,只得颤声问道:“你,你没事吧。”

“没。”易枫忍着痛回答道,心中却已经把铃儿那小丫头骂的狗血淋头。

“你先好好休息,我,我出去了。”穆菀青只觉得此刻俏脸烫的不行。

易枫也看出来穆菀青被人撞见而不好意思,也不多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穆菀青低着头余光偷瞄到易枫点头,连忙转身出屋。

“啊!”

易枫寻声望去不禁莞尔,原来穆菀青只顾着逃离房间,慌不择路下撞到了房门。

穆菀青也不回头看易枫反应,迅速的打开房门继续低着头逃了出去。

这妮子,前几日不是挺大胆的吗?

易枫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穆菀青了,前几天挺大胆的女孩今日却是这般娇羞。

女人心,海底针呀。

穆菀青逃出了易枫的房间深深松了口气,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好烫!穆菀青揉了揉自己的脸,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咯咯咯~”

就在穆菀青揉自己脸的同时,身边传来了一阵如风铃般清脆的笑声。

穆菀青闻声一看是铃儿,不由气结,“死丫头笑什么,还不都是你。”

“是是是,我打扰了姐姐,这就给姐姐陪不是。”铃儿装模作样的作揖道。

穆菀青看着铃儿的俏皮样银牙直咬,却是恨不起来。

“姐姐。”铃儿收敛了笑容凑到穆菀青身边忽然问道:“易枫哥哥的怀抱温暖吗?”

穆菀青一愣,随及带着复杂的目光看着铃儿,“你喜欢他?”

铃儿不敢直视穆菀青,“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哥哥很帅,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穆菀青叹了口气,拉着铃儿的手走到一边,“铃儿,跟我说说你怎么与他相识的。”

两女子拉着手坐在石

凳上,互相吐述着心中的小秘密。

……

一个星期过去,易枫也能勉强下地走路了。期间,易枫知晓了自己昏迷后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铃儿天天心念着易枫,最后铃儿爷爷受不了铃儿的唠叨,便决定带着铃儿去往靖都。而那日易枫自己死战之时,穆菀青被送出城快坠地之时遇到了来靖都找易枫的铃儿两爷孙。铃儿爷爷见穆菀青摇摇晃晃的快坠落到地上就知道穆菀青不会武功,便好心出手接住了穆菀青。

穆菀青被铃儿爷爷接住后就忙求铃儿爷爷快去救易枫。而当得知所救之人是易枫,铃儿爷爷也是令两女即可回稷山老家,爷爷救得易枫以后路上会合。

如此兵分两路,铃儿爷爷潜入靖都却见易枫还在死战。待穆远与易枫说话之际,老者便开始准备,最后在穆远下令斩杀易枫之时,铃儿的爷爷借助了一些迷药和烟雾成功在易枫被杀之前救回了易枫。其后,铃儿爷爷带着易枫一路乱跑逃避追兵,在几番周折甩开追兵后也顺利与赶往稷山的两女汇合。

而到稷山老家之后,易枫迷离之际说出了天机宗,三人一番讨论之下决定带着昏迷过去的易枫赶往天机宗遗址。

而当三人带着重伤昏迷的易枫赶到天机宗遗址山脚之时,遇到一开小茶馆的男子,男子自称是易枫的好友。在几番试探后三人也相信了那男子的话。男子邀请三人带着易枫前往自己家中静养,而穆菀青三人本因为易枫昏迷一时没有了目地,便也答应了那男子。

而男子在带穆菀青等人到自己家后便说要外出一趟,并向三人言明等到易枫醒来之后,告诉易枫等待男子的回来。如果可以,男子将带易枫去往山洞。

而今,易枫一边静养着身体,一边等待着那男子的回来。

这次的的生死又激起了易枫的些许记忆。易枫心中想到:“多次情况看下来,若是要记忆起全部还得多经历几次生死。”

当然,男子既然说了可能带易枫去山洞,那么也便会坦诚相告了。

易枫望着深邃的天空,心中开始有些期待男子的回来。

第六十六章 再见老者

三个月过去了,接近一百天的时间,易枫穆菀青四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而易枫的伤经过这段时间的静养也已痊愈得差不多了,此刻只为等待着那男子的归来。

时间的轮转迎来的雪花飞舞的冬。

此刻易枫立于庭院之中,步伐缥缈,出拳带风。飘零的雪花没有降下易枫的热情,红润的面色别样俊秀。

穆菀青与铃儿站在屋檐下望着那俊逸的身影小脸通红。是天冷,亦或者心动。

易枫自从能勉强活动身体之时就开始挥拳摆招,想借此早日让自己的身体恢复。而本身借着武学的底子与坚持不懈的锻炼,即使那般近乎濒临死亡的伤,易枫也在百日恢复得十之七八。

收掌吐气,易枫拍拍肩上的雪,转头看向穆菀青两人。穆菀青见易枫望来嫣然一笑,映着雪景却是那般倾国倾城。

易枫一时呆了,直直的盯着穆菀青目不转睛。穆菀青却是万般娇羞,美目瞪了易枫一眼转身逃回了屋中。

铃儿在旁见易枫穆菀青两人这般眉来眼去,心头只觉得一股酸楚,小嘴嘟起眼巴巴的望向易枫。

易枫也感觉到了铃儿的目光,尴尬一笑转身逃出了庭院。

铃儿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心中更加委屈,玉足狠狠踢着地上的积雪。

易枫逃出来庭院回头见铃儿没跟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易枫自然知道铃儿对自己有好感,也知道那只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对爱情的幻想。穆菀青曾告诉过易枫,铃儿仅是因为易枫的俊秀而喜欢易枫。易枫自识并非良人,过去就曾多次伤害穆菀青,只希望铃儿再大上几岁后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

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连云十八峰中的几座山峰,易枫忽然生出了再上一观的念头。

心中想着,易枫也开始前往天机宗的那座宗主峰曾经生活的故地。犹记得寻宝之时那老者仅仅讲了连云十八峰,又说出那主峰地位超然,却始终没有提及名字。亦或者老者也并不知晓,所以易枫给它起了个“宗主峰”的名字,通俗易懂。

进入天机宗的范围,再不像易枫等人居住之地那般宁静。寻宝之人络绎不绝,这让易枫有些反感。但天机宗已是往事云烟,易枫也仅是顺其自然。

宗主峰脚下,一老者正在高谈阔论,而寻宝之人则围坐其边认真倾听。

易枫见是曾经那老者,便也上前倾听。

“这天机宗当年可谓强盛一时,那连云十八峰……”

听了会老者的言论,易枫不禁莞尔。老者今日所说与那日篝火边所讲并无二异。

看着老者接过寻宝者递上的酒葫芦,畅饮一口又继续侃侃而谈,让易枫觉得老者仅仅只是为了骗酒喝。

不愿再听老者的言语,易枫准备转身离去。忽然一声“小兄弟!”止住了易枫的步伐。

回头,见老者却向自己招手,易枫疑惑下也回到了老者身边。

“诸位,老朽今日遇故就不再多言,愿诸位见谅。”老者对围坐的众人告罪。而众人也仅是抱怨几句便也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

易枫见老者遣散了众人,不禁疑惑的看着老者等待解释。

老者摸着拂须笑颜道:“其实叫住小兄弟只是因为那日我说小兄弟并未寻到宝藏,可小兄弟执意下山。而今日再见小兄弟自然验证了老朽当时的猜想。”

易枫望着老者那得意的模样,一时也无言以对,便准备转身离去。

老者连忙拉住易枫说道:“你还未说我可配得上高瞻远瞩四字。”

易枫无奈下敷衍了一声。

“不够诚意!”

“配得。”

“你的声音……”

易枫并不想解释,作揖告罪便转身离去。

老者并未再拦在易枫。待见易枫走远忽然出声大喊道:“小兄弟,你既然知晓我高瞻远瞩,便祝你此次能寻得宝藏。”

老者的话语让易枫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

上宗主峰顶的路上,易枫不禁回忆起那老者。只觉得老者自鸣得意引人发笑,倒是个妙人。

就这般,易枫原本有些沉重的

心情被老者一搅和倒是轻松了不少。

上峰顶,入眼依旧断壑残碑。不同的仅是白皑皑的雪覆盖在其上,遮盖了荒草掩饰了凄凉。

易枫上前寻了一位,将雪扫开坐在其上。

不顾寒冷,易枫就直接盘腿坐下。

良久,雪花依旧飘零而下,染白了易枫的发丝,积在了易枫的肩头,浸湿了易枫的衣袍。但易枫依旧不管不顾,望着面前的景象久久失神。

没有回忆,那已经模糊;没有思考,那显得苍白;没有大悲,那假得虚伪。仅仅只剩空洞的眼神望着这断壑残碑。

就这样无思想空洞的坐着,白色的衣袍仿佛与周围的白雪融为一体。不是那玄之又玄的天人合一,只是单纯的发呆,那种无所适从的发愣。

穆菀青打着伞也来到了峰顶。见易枫盘坐,抖了抖伞上的积雪,轻轻的走到了易枫身边。

飘零的雪没有再落到易枫身上,穆菀青轻微的呼吸声惊醒了出神的易枫。易枫抬头望着穆菀青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茶馆老板回来了。”穆菀青轻声对易枫说道。

易枫闻言一个激灵连忙起身。

穆菀青宠溺的看着易枫,踮起脚尖伸手轻轻的将易枫头上以及肩上的雪拍落。

易枫望着穆菀青的双眸,会心一笑。

“走了?”待将易枫身上的积雪处理干净,穆菀青出言询问道。

易枫点点头,接过了穆菀青手的伞。

下山几步后,易枫回头望了眼那断壑残碑,又看看穆菀青。在内心说道:“娘亲,孩儿除了复仇,也寻到了自己所要守护的人。她很可爱,也很温柔,她很好……”

穆菀青见易枫呆呆的看着自己,一时娇羞低下了头。

而这却让易枫回了神,望着穆菀青那娇羞的模样,易枫有意的凑到穆菀青耳边轻声道:“走。”

热气扑打到穆菀青耳边使得穆菀青小脸通红,娇羞的点点头。易枫满心欢喜却是伸出手,穆菀青嫣然一笑,两人十指紧扣一同下山。

第六十七章 陶老板和姚老头

穆菀青陪着易枫回到了小院。

进院,易枫就见那位茶馆老板坐在石凳上自湛自饮。

易枫将手中的伞递给穆菀青,走上前对着老板作揖道:“多谢。”谢曾经的救命借居之恩,谢未来的点拨之义。

老板听着易枫那沙哑的声音眉头一挑,见易枫脖间的那道伤痕,嘴角微动只说道:“我们所去之地非同小可,你再静养百日吧。”

说完也不等易枫回话便转身离开了。

又过三月,已是初春。

老板如约而来,只是那目光还不时打量着易枫脖间的疤痕。

老板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易枫的眼睛,摸着脖间的伤疤一时不解。

老板没有多余的话语,直言道:“走吧。”

“怎么?还不跟来。”老板走了几步见易枫没跟上,驻足出声道。

老板的话语打断了易枫的沉思,易枫抬头才见老板站在庭院门口回望着自己。

易枫也不敢再懈怠,急忙跟了上去。

穆菀青在旁出手拉住了易枫,眼神充满了关心。

易枫见那满怀关心的眼神,心头一暖。拍着穆菀青的小手安慰道:“无事。”

穆菀青看着易枫摇摇头,轻轻地将易枫的衣领整平。易枫一笑,也只是静静的享受着穆菀青的温馨。

转身,与老板一起离去。

老板带着易枫前行,一路无言。

天机宗宗主峰在眼里越发清晰起来。

易枫好奇老板为何要来这,却也不提问,默默的跟在其后。

宗主峰山脚,易枫之前所见的老者此刻正靠于一古树下。老者晃晃手中的酒葫芦,仰头悬葫畅饮。

“来了?”老者眯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老板。

“嗯。”

“又见面喽小兄弟,待会我带你去寻宝。”老者忽见老板身后的易枫,吹声口哨说道。

易枫不知老板还与这老者有关,对老者那顽童般的行为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好在老板及时出声道:“你个姚老头还这般为老不尊。”

“别生气嘛,陶老板,你就是

太死板了。”

从两人得到对话中,易枫也总算知道了两人的姓氏。

姚老头又饮了口酒继续说道:“我也只是让小兄弟放松一点,你也知道小兄弟本就心性不坚。”

姚老头又看向易枫:“你别不服气,老朽我说的是实话。”

易枫不想自己的心思被姚老头发现,但还是开口道:“教我。”

姚老头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易枫身边,“你首次回天机宗,上山后便未回归,之后是陶老板将你救回。可见你回天机宗却被记忆所累,忘不记仇恨。”

“老朽初见小兄弟,小兄弟当时声音洪亮字正腔圆,如今却是沙哑难听;再看小兄弟脖间的伤口就可知道是伤了声带;小兄弟当时已是先天中期,天下能伤小兄弟的少之又少;再看小兄弟的伤口,若他人刎喉伤口定不足两寸,而小兄弟的伤痕却足有三寸多。结合所有,老朽便可得出小兄弟这伤疤是自刎所致。”

姚老头说完有些得意的看着易枫,“老朽说的可有差错?”

易枫深吸了口气,“全中。”

姚老头却一改面貌不再像刚刚那般咄咄逼人,反而笑嘻嘻的望向陶老板说道:“如何?老朽可当得上足智多谋?”

陶老板却是冷哼一声,“尽是浑话,徒有几分精明罢了。”

姚老头听陶老板这般说却是不高兴了,“浑话?若不是老朽的浑话,以小兄弟的心性现在可还在天机宗上。”

易枫在旁听着,却知道了姚老头为何刚刚那般胡搅蛮缠。仔细一想,易枫也不得不承认刚刚上天机宗的确是轻松了许多。

陶老板见易枫的表情出口劝解道:“别听姚老头的言语,他就爱耍些小聪明来彰显自己。”

易枫点点头,但心中却也是认同了姚老头的说法,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姚老头耍了小聪明后一时鸣鸣得意,仰头又美滋滋的喝了口酒。“陶老板,你这是要带他去那?”

“自然。”陶老板说道:“你与我一起去。”

姚老头听到陶老板的话语神色大变,颤巍巍的问道:“能不去吗?”

“不能。”

“陶老板至于吗?这般没人性。”

“你刚刚对易枫耍小聪明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后果。”

易枫在旁实在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只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到陶老板要带自己去一个连姚老头都恐惧的地方。

易枫思索间,只觉得一阵清风吹过,抬头已经不见姚老头的身影。

陶老板嗤笑一声,原来所立之处也只剩下残影。

易枫心中着实吃了一惊,未曾想到两人平时不露山水,却有如此高深莫测的轻功。仅凭着易枫的眼力也只是看到道道残影,易枫忽然意识到两人一定皆是“半仙”。

宗主峰下,姚老头与陶老板你追我赶。

易枫集中全部精神,眼神努力跟上两人身影。姚老头两人一身功夫可谓出神入化,一招一式一步法已经简化到仅仅一起手一闪身。

易枫眼神努力跟着姚老头两人的身影,却是想起了靖都之时的那个鹤发鸡皮的老者。大道至简,殊途同归。易枫似乎懂得更多了。

陶老板与姚老头你来我往,姚老头不断躲闪,而陶老板紧随其后不断探手。

探手、扶手挡开,躲闪、追击再探手……

最终,姚老头还是卖了个破绽让陶老板有机可乘。

陶老板拽着姚老头回到易枫跟前,易枫的心神还沉浸在两人刚刚的一招一式之中。

陶老板与姚老头也不打扰易枫,静立在旁边等着易枫感悟。

良久,易枫的眼神逐渐有神了起来。陶老板两人见易枫那恍若绽放光彩的眼神,不由相视而笑。

易枫醒了,看着浅笑的两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陶老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易枫的大礼,随后说道:“走吧。”

“真要去?”姚老头哭丧着脸,心中万般不情不愿。

陶老板也不多说,晃晃拽着姚老头的那种手,奸笑一声。

上宗主峰的路上,众人便见有一虎背熊腰的男子拽着一哀嚎不已的老人,而身后还跟着一俊秀的少年郎。

如此奇怪的组合让人忍俊不禁。

第六十八章 山洞

宗主峰上,陶老板拽着姚老头一路向前。而易枫则是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

峰顶,陶老板松开了姚老头,目光环视着四周寻觅着。

姚老头拍拍衣领十分嫌弃的看着陶老板。陶老板却视若无睹,环视的目光忽然定格,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陶老板回头望了眼易枫和姚老头,便转身走进废墟中。

姚老头满脸郁闷,没好气的对易枫说道:“臭小子,走吧。”说完便跟在了陶老板身后,嘴里不停的嘀咕着:“这陶小子怎么就找到了,不应该呀……”

易枫耳尖听到了姚老头的嘀咕,便知道了个大概。应该是陶老板不知道路却也寻到了蛛丝马迹,让原本准备看笑话的姚老头如拳打棉花有力无处使。

易枫心中却是有了几分困惑,这陶老板是带路人却不知路怎么走,也是稀奇。

两人跟在陶老板身后来到一块较为宽阔的空地,这块空地居中有一浅坑。易枫一眼便望出了这是自己曾经庭院的池塘。

小小枫,池塘,看着那浅坑往事渐渐涌上了易枫心头。

“如何?姚老头。”陶老板有些得意望着姚老头问道。姚老头却阴沉着脸并未回复陶老板的话语。

“虽然我离宗多年,再加上曾经那条本就隐秘的路在天机宗覆灭后更是无迹可寻。”陶老板手指着浅坑自鸣自得的说道:“但是只要我寻到池塘顺着遗留的水渠痕迹还是能寻到那里。”

听到陶老板的话语易枫忽然记起曾经天机宗的各水池都是由人工开凿并相互连通的,只是当时易枫年幼并未关注这些。

姚老头看不惯陶老板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冷哼一声也不回应。

陶老板也不咄咄逼人,顺着水池四周开始寻找起来。

三人便这样寻着那被岁月侵蚀而忽隐忽现的水渠走着。

寻路间,树枝刮伤了易枫的手臂。这条路真的不好走,仅够一人能行的小道在时间的流逝下也是荒草丛生,再加上旁边茂密的丛林真算的上是僻静小道。

易枫三人便顺

着水渠边的小道又下了山。

大约半山腰之际,有泉水冒出,那水渠如此也算没有彻底荒废。

易枫手成碗状,捧了一口泉水。

甘甜,记忆里的味道。

再看陶老板二人一样的动作,这泉水也是他们的记忆。

陶老板起身拂袖擦擦嘴边的水渍,“走吧。”

三人又是继续前行,快到山脚之处,茂密的丛林遮住了光线,也仅有两三缕阳光能透过层层枝叶落到地上。

入眼是一个幽深的山洞,易枫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像,太像了!

这就是那个梦魇!

陶老板注意到了易枫的反常,一把拉住易枫让他镇定下来。而后又转头看向姚老头说道:“有几个尾巴,你去处理一下。”

姚老头有些担忧的看了易枫一眼,又对陶老板点点头,几个闪身便隐去了身影。

陶老板原本是望着姚老头离去的方向,可感受到手中的胳膊还在微微颤抖,转头又见易枫额头的冷汗。

陶老板皱眉间也运起内力大喝一声,惊醒了陷入恐惧的易枫。

易枫一副惊魂未定的看向陶老板,陶老板叹了口气,“你先休息下吧。”

易枫呆呆的点点头,随意找了棵树靠下。但那还在打颤的小腿暴露了易枫的内心。

陶老板也知道易枫心中的恐惧,开始有些责怪当年那个男子对易枫的残忍。

片刻,姚老头便回到了两人身边。

陶老板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有些不满,“杀几个人你都处理不干净。不知道现在不能刺激他吗?”

“失误,失误。”姚老头连忙讪笑说道,又看向那眼神空洞的易枫,“他现在怎么样?”

陶老板没有回应,只是叹了口气。

“我早说过这小兄弟心性不坚,你还将他带来。”姚老头开始抱怨起来。

陶老板又是一叹,“时不我待呀,他之前在靖都已经是九死一生,倘若是他死了而我们还墨守成规留守着那些东西,那又有何意义

?如今我只希望早点让他面对,最好如那浴火凤凰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倒是看得起他。”姚老头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但见易枫那满是汗水的额头也闭嘴不再挖苦讽刺。

易枫此时宛如坠入无底深渊,无尽的黑暗给予他的只有害怕。那宛如梦魇的山洞一直萦绕着他,他一直想要知道梦中的山洞意味着什么,但真正面临之时他又是恐惧,那种对未知的恐惧。

君邪知道那个山洞,他曾经直言说出;沅芷也知道,她曾经旁敲侧击带易枫去相似的山洞;他们似乎都知道这份关于易枫自身的秘密,唯有易枫却不自知。

这山洞就像一层层的枷锁囚禁着易枫,在所有人都知晓之下易枫还活在无知的困扰之中。而他人又像按开关一般一次次暗示或者警告易枫。

有人想要挖掘出这个秘密,而有人却想要死守。所有人便如群峰采蜜般围着易枫,将他置于旋涡的中央。

“呵~”

“陶老板,小兄弟不会傻了吧。”姚老头听着易枫的傻笑声不由出声问道。

陶老板瞪了姚老头一眼,却是带着几分关心几分担心的眼神看着易枫。

易枫却不知道姚老头两人听到自己的傻笑声后皆是误认自己被傻了。就算知道,也只能一笑了之。

“呵~”

又是一声傻笑,就在陶老板两人关切的目光下,易枫站了起来。

“走吧。”

轻微的沙哑声却让陶老板两人精神一震。姚老头过来拍着易枫肩膀说道:“小兄弟好样的,刚刚那几声傻笑我和陶老板还以为你傻了。”

其实那笑声只是嘲讽易枫自己的愚昧与犹豫不决罢了。当然,这些易枫自然不会说与二人听。

对着两人点了点头,易枫深吸了口气,步入了山洞。

若所有人都知道而易枫自己还被蒙在鼓里,现在更是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那便太可笑了。

人活一世,死的不明不白才是悲哀。如此,先进去看一眼满足好奇心又何妨。

第六十九章 姚老头的实力

进洞,却是与易枫梦境中的山洞无二。

深邃的山洞中黑暗便是主旋律,滴答的水滴声和着主旋律奏响着乐章。

易枫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手摸着洞壁前行,而陶老板两人则跟在易枫身后沉默不语。

洞穴不知深浅,也不知延展到何处,易枫只能凭借着梦中的记忆一路向前。

洞穴中的路还算平坦,没有磕磕绊绊的石头坑洼。但易枫每一脚都要试探一番再落足,易枫忘不掉梦中那无尽的深渊。若梦是真实的,那这洞中的某处必定有一个无底的深渊。

“他走的很慢。”姚老头忽然低声说道。

陶老板回应道:“我知道。”

“陶老板你说他会不会以为有个无底洞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姚老头边说着边奸笑着。

陶老板不再接姚老头的话,这么一个老顽童兴趣只有酒和搞怪。

姚老头见陶老板不回应自己,也不再自讨没趣,不过不时传来的奸笑声却说明姚老头自娱自乐。

易枫此刻的精神全部关注在脚上,姚老头那断断续续的奸笑声易枫也听见几声却未曾多想。

易枫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越往洞内却是越发的潮湿。一步一提,易枫就这般一步一试探的走着,在某刻脚落地的时候,忽然脚边亮起一点亮光。

易枫看见亮光恐惧下连退了几步,脚下未曾注意却是摔了个四脚朝天。

但易枫没没感觉到疼痛,心头已经被恐惧填满。

是亮光,真的与梦境一模一样。

易枫倒在地上连连后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飞舞的亮光。

忽然,易枫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股力量,却是陶老板过来搀扶易枫。

陶老板将易枫扶起,关怀道:“没事吧?”

易枫因为恐惧牙齿忍不住上下打颤,努力的想出声却说不出话语,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陶老板伸手拍着易枫的肩上,运用内力喝了声。易枫这才勉强镇定下来。嘴唇动了动,才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光。”

陶老板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用力的拍了拍易枫的肩膀,“继续前进吧。”

易枫听到陶老

板的话语先是一阵错愕,半响咬紧牙关转身继续前行。

“我早就所过他心性不坚,你又何必带他过来。”姚老头见易枫在转身前行忽然对陶老板说道。

陶老板冷哼一声,“既然他没有一死了之而是选择继续复仇,这便是他必须经历的。我们能做的就是逼他走上这条路,再追随他。”

姚老头没有反驳。

既然没死那便承担责任。易枫还是个孩子,可身上背负的一切都迫切的需要易枫成长为真正有担当的大人。这不是耍点小聪明玩玩闹闹就可以担负的,这要的是山崩而不皱眉地裂而不心惊的魄力。

因为,他对易枫的期望是:君临天下。

姚老头舔舔干燥的嘴唇,对陶老板说道:“你说他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

“不知道。”陶老板有些茫然,“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未读懂他。”

在陶老板两人谈话间,易枫状着胆继续前行。亮光越来越多,易枫假装看不见它们,闷着头继续走着。

忽然,易枫感觉到脚尖一凉。抬头,不计可数的亮点骤然飞起照亮了整个山洞。身前,竟是一处深潭。

易枫呆愣住了,深深的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原来梦境中的深渊是一处深潭。

亮光在易枫面前飞舞。易枫瞳孔一缩,荧光?

伸手向前随意捉了一只放于眼前,萤火虫?

梦境中易枫从来没有抓到过这些亮光,此刻抓到手中发现竟然是虫子。

虫子,深潭……

两个名词不断的在易枫脑海循环响应,掀起了万丈波涛直击那脆弱的神经。

“啊~”

易枫双膝跪地痛苦的嘶吼着。水浸透了易枫的膝盖,他却毫无感觉,只因那无边的痛苦侵蚀着他。

“陶老板,小兄弟,不会有事吧?”姚老头看易枫疼得在地上打滚,有些不安的问道。

“不知道。”陶老板的语气有些轻,此刻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易枫承载着他们的责任与存在的意义,若易枫死了,他们便是毫无目的的行尸走肉。

陶老板此刻也是紧张的看着易枫,胸口有种莫名的刺痛。

“再等等,若情况不对马上出手救他。”陶老板不着痕迹的捂着胸口说道。

姚老头听取了陶老板的意见,眼神死死的盯着易枫,右手却不自觉的捂着胸口。

姚老头下意识的动作却被陶老板所注意,再看看自己捂着胸口的手,陶老板瞳孔一缩,猛抬头带着几分惊恐的神色看着地上打滚的易枫。

“狠,真的是狠!那个男子竟然做到如此地步,不成功便成仁。”陶老板用力的捏着胸口,心中却满是怒火。

“小陶,出手吧。”姚老头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看着易枫此刻因疼痛使劲的用头捶洞壁,语气也带着几分颤巍。

“再等!”陶老板忍着锥心的疼痛说道。

易枫那满是鲜血的额头彻底刺激到了姚老头,姚老头不顾陶老板的话语大喝道:“放屁!你想死别拉上老子!老子还没活够呢!”说着,姚老头就要出手去救助易枫。

“呼~”

姚老头面前吹来一阵轻风,那是陶老板直接出手迎面给姚老头一掌所带的掌风。姚老板急忙低头闪躲,陶老板直接膝盖上顶直击姚老头面门。姚老头猝不及防吃了一膝盖,只觉得鼻子与牙关一紧,顿时五味杂然。陶老板乘胜转身一个飞踢。姚老头应声飞出倒地。

姚老头单手支撑着自己起身,另一只手往鼻下一抹,尽是鲜血。

“臭小子,你逼我的。”姚老头一改平时的嘻嘻哈哈,面色严肃起来。

陶老板见状心头一紧,说实话他最不想与之交手的就是这姚老头。从陶老板自己少年入天机宗起,这姚老头便已经在天机宗多年,没人知道他几岁,也没人见过他全力出手。或许知道的都已经死了。

姚老头就如一片汪洋大海般深不可测,平时虽然风平浪静,但当真正风起浪涌之时,那恐怖的力量足以摧毁全部。

陶老板眼中,姚老头身影一闪便失去了踪迹。耳边传来一独特的轻声,那声音虽轻微但如重锤敲鼓般直击人心。陶老板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掌轰在陶老板的肚子上。

陶老板紧咬的牙关一松,吐出了苦水。又是看不见的一脚直踹面门,陶老板只觉得自己的噩梦降临了。

第七十章 那位男子

姚老头对着已经昏迷的陶老板左右开弓一顿狂揍,拳拳到肉尽往脸上招呼。

左右对称的熊猫眼配上肿胀的双颊让人看着心寒。

许久,或许是打累了。姚老头拖着昏死过去的陶老板来到易枫身边。

易枫因为疼痛早已经昏迷,那满是血痕的脸不复往日的俊秀。姚老头随手把陶老板丢到一边,整个人靠洞壁瘫坐下来。

洞内微风拂过,冷得姚老头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

“陶老板,你在哪?”姚老头冷得摇摇头,忽然出声问道。

环视间,却见陶老板就趴在自己身边,那脸却是青的紫的红的像开了染坊般分为精彩。姚老头一愣,随及哈哈大笑,“老天开眼,哪位大仙把你虐得这般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姚老头幸灾乐祸的嘲讽着已经昏迷的陶老板,却是忘记了将陶老板打成这般模样的始作俑者就是姚老头自己。

姚老头大笑声戛然而止,拍着脑门道:“坏了,得看看小兄弟怎么样了。”

转头却见易枫就在自己身边。虽然额头血迹吓人,呼吸虽微弱却还顺畅,这般模样是昏迷了。姚老头也松了口气瘫坐下来,迷迷糊糊间也睡着了。

……

易枫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只记得那两个名词在脑海中来回响应。它们就像开锁的钥匙,开启了易枫那尘封的记忆。

那年依旧是寒冷的冬季,天机宗被雪花点缀的一片银装素裹。仅有五岁的易枫当时与宗内两名小弟子在雪地中嬉戏,寒冷的天气没有降低孩子们的热情。三人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

“小枫!”

一个男子的喊声制止了孩子们的玩耍。

易枫并未感到不满,反而转身开心的奔向那男子,奔跑中嘴里还不断的喊着“父亲。”

男子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小跑过来的易枫,同时还用胡须故意蹭着易枫红润的面颊。

“痒~”

易枫呵呵笑着,伸出那双胖乎乎的小手拍着男子的面颊。

男子哈哈大笑,将怀中的易枫抱紧起身。对着之前与易枫玩耍的另外两人说道:“你们两先行离去。”

两个孩子对男子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父亲,你要带我去哪呀?”易枫看着自己的两个玩伴离

开,转头看向男子问道。

“哦?”男子惊疑了声,饶有兴趣的看着易枫,“小枫怎么知道父亲要带你出去。”

“因为父亲裘衣,若是居家不用穿的这么正式;还有父亲刚刚叫小枫的玩伴离开,若不是要外出父亲一般都会留他们在家吃娘亲的饭。”易枫满是得意的看着男子,期待着男子的夸奖。

男子有些吃惊易枫的推论,看易枫那满脸写着“快夸我”的表情,便随了易枫心愿夸了易枫几句。

易枫得到男子的夸奖,开心得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形。“其实是娘亲告诉小枫今天父亲要带小枫出去的。”

男子听到真正原因哑然失笑,蹭着易枫的鼻子宠溺的说道:“你个小精灵鬼。”

那宠溺的话语逗得易枫满脸笑容。男子用胡须蹭蹭易枫的小脸颊,“走吧。”

男子抱着易枫走了一条僻静的小道。小道周围都是古树高杉,四周也因这些古树被渲染得阴森。

“父亲,我怕。”易枫抱紧男子的脖子说道。

男子拍拍易枫的后背,“小枫别怕,马上父亲就给你看好看的。”

男子一边安慰着易枫一边快速前行。

半晌,男子带着易枫来到了山洞前。易枫望着那深邃的山洞,心中更加恐惧,忙闭上眼睛紧紧抱着男子。

男子拍拍易枫的后背,看着山洞男子眼神有些茫然。最后男子还是咬咬牙带着易枫进了山洞。

易枫一直闭着眼躲在男子怀里瑟瑟发抖,男子怀抱着易枫继续前行,不久便来到了水潭边。

男子拍拍易枫,“小枫,看!”

易枫被男子的话所吸引,好奇下转头却见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哇!好漂亮。”易枫挣脱了男子的怀抱,跑到萤火虫之中追逐,开心的手舞足蹈。

“小枫,这是萤火虫。记住哦,这是萤火虫。”男子的话语在易枫耳边反复叨唠着。

易枫点点头,对着男子说道:“我记住了,这是萤火虫。”

男子点点头,又对易枫说道:“小枫,我再带你看样东西吧。”

易枫高兴的点点头。男子却一个闪身抱住了易枫,跳入了水潭中。易枫瞬间害怕得乱蹬着小腿,想呼救却呛了几口水。

男子不管不顾,带着易枫继续

往低下游去。

快到潭底之时,潭壁有处裂缝。男子闭气运用内力用腹语说道:“小枫,记住这条裂缝。”

易枫因呛了水又加上恐惧,此时两眼反白没有回应男子。男子却不死心,继续对易枫腹语道:“记住这条裂缝!小枫!”

易枫艰难的点点头,男子才一把拉住易枫迅速往潭面流去。

出了水面,易枫连连咳嗽,看着男子的眼神带着几分不解几分惊恐。

男子也读懂了易枫的眼神,心中却是一痛。缓了缓,男子柔声的对易枫说道:“小枫,过来。”

易枫却连连后退几步不敢上前,他意识到今天的男子变了。不再像往常那般疼爱自己,他变的凶狠。

男子见易枫后退,心中更加疼痛,却是咬着牙说道:“过来!”

易枫连连后退,男子怒了。一个闪身来到易枫身边,一把抓住易枫,手成爪状扼住易枫的嘴。

“小枫,记住今天的所有事。”说着,男子另一只手拿出一只黑色的虫子,“来,吃下它。”

“这叫蛊王。有几个人被我下了蛊,他们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这都不重要,只要吃下它他们的生死大权就捏在你手中,你死他们也必定死。”

易枫挣扎着摇头,男子轻声安慰道:“你也不想记住今天的事吧,吃下他,吃下它就能让你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易枫犹豫间,男子快速的将蛊王放入了易枫口中。易枫想将蛊王吐出,那蛊王却迅速的钻入易枫食道,又在胃部破开了个小口。

易枫一时疼的直在地上打滚,男子扼住了易枫将手掌置于易枫腹部运用起了内力为易枫疗伤。

刚等到易枫舒服了一点,又觉得头疼欲裂。原来蛊王来到了易枫脑中。

这次男子没有再出手治疗,反而贴着易枫的耳朵低语:“忘记我,忘记今天的一切。记住这个山洞,记住水潭,记住虫子,那同萤火虫一样的虫子。”

“山洞、水潭、虫子、山洞、水潭、虫子、山洞、水潭……”

如摇篮曲一般的低语让易枫昏昏欲睡,慢慢的易枫的眼前便黑了。

……

山洞里,水潭边,昏迷的易枫动了动睫毛,在梦境中的小易枫昏睡的刹那,易枫落下了眼泪。

第七十一章 能不能

“醒了?”姚老头不知从哪拿出一酒葫芦饮了两口,看着醒来的易枫嘻嘻笑道。

醒来的易枫艰难的往后缩了几步背靠洞壁。回想起刚刚记起的种种心中如狂风掀起波涛般久久不能平静。

那脑海中的虫子似乎被彻底的唤醒了,易枫甚至感觉到它的颤抖。

叹了口气,易枫不知该做何感想。

“来,喝一口压压经。”姚老头递过手中的酒葫芦给易枫。易枫见姚老头嘴边还沾着酒渍,便摇了摇头拒绝了姚老头。

姚老头也不恼,拿回酒葫芦又饮了两口。

易枫转头打量间才见陶老板睡在地上,那面容真可谓惨不忍睹。陶老板的惨状让易枫不解,便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姚老头。

姚老头见易枫看向自己又眼神示意了下身边的陶老板,一时也明白了易枫的疑惑,“谁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他就这般模样了。”

姚老头说的振振有词,让易枫也觉得姚老头是实话实说。

“嘿嘿,反正没事。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易枫因刚刚那番折磨后现在浑身无力,自然没有兴趣与精力听姚老头吹故事。但碍于情面易枫还是朝着姚老头点了点头。

姚老头饮了口酒,眼神有些感怀与茫然,却是开始追忆起了往昔。

那时,还是宗门林立。众人尔虞我诈只为求取更多的资源得道成仙。

就在这人人渴望得道成仙的纷纷扰扰之下,却有一少年横空出世,他年仅十八就已经至臻先天后期,窥得了几分天道。而在之前没人知晓这位少年,他就宛若夜空中的流星般以绚丽的姿态出现在人们面前。

少年的出现让所有人疯狂,似乎成仙尽在眼前,而成仙的秘密就在少年身上。

但少年生性孤傲,除了身边那倾国倾城的少女外对其他人都不屑一顾。

变态的实力、孤傲的性格还有那足以引人疯狂的秘密让少年成众矢之的,一场针对少年的阴谋也顺势展开。

在众多势力的联手

操作下,少年入了圈套,而那倾国倾城的少女也为了少年香消玉殒。

少女的死彻底激怒了少年。在一片大火中,仅有那位抱着少女尸体的少年走了出来,其他参与围剿的人全部灰飞烟灭。

少年的实力震惊了世人。因为少年的缘故众多宗门都损失了大批高手,宗门的实力一时大不如前。

就在那些参与围剿的宗门因害怕少年的报复而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少年却是莫名消失了。世上再无少年的消息,这也让那些宗门得以松了口气。

不少人回忆起往昔,对少年的评价都是:孤身镇压了一个时代。

少年就真的如流星一般璀璨的出现在世人面前,划破天际后消失于茫茫星空之中。

就在人们忘记了那少年之后,有一个自称“变革者”的团体悄然兴起。

他们扶持着一个个国家的建立想借此瓦解宗门的统治权。后这个团体内部不知发生了什么分歧,开始了内部斗争。在斗争结束后,这个团体不再隐藏下去,而是开始以恐怖的速度疯狂的成长。

在世人意识到这个团体强大的同时更加惊讶于这个团体的幕后首脑之一,他便是曾经的那位少年。少年没有忘记复仇,他的复仇没有再针对于个人,而是开始针对整个宗门体制。

少年的报复来得如此彻底,如此丧心病狂。

少年带领的团体最后成功了,他们攻陷了一个个大宗大派,建立了一个个国家政体。

这便是真正的“界变”,只是一个少年的复仇罢了。

但这“界变”还是变了味,曾经的少年不知缘故退隐了。而原本的“界变者”分道扬镳,再加上各个新兴势力的兴起,大陆变成了征交频乏的世界。

一段辛密便在姚老头的口中缓缓说出,震惊得易枫也暂时忘了疼痛。

一个人复仇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大!易枫深吸了口气才平静了心情才问道:“谁?”

易枫问的自然是那少年,如此人物引得易枫敬佩却也满是仇恨。天机宗被灭的根

本原因还是他。

姚老头不回答易枫的问题。反而说道:“你父亲当年也是变革者。”

姚老头的一句话让易枫如遭雷击,但又想到自己刚苏醒的记忆里父亲对自己的种种,易枫心中下了某种决心。

姚老头一眼便知道易枫内心所想。解释道:“界变之时你父亲已经身死,所以天机宗被灭门与你父亲无关。再者若不是你父亲已经离世,天机宗也能在那次政变中摇身一变成为新的帝国。”

姚老头缓缓的起身,饮了一口酒后将酒葫芦随手抛弃。“我想你的一些记忆已经恢复了。放心,我是除了你们父子之外唯一知道你记忆内容的人。”说着姚老头想起了什么,还随意踢了还在地上昏迷的陶老板一脚,“对了,还有他也知道。”

“其他人仅仅知道你在山洞中发生了改变。这改变显而易见,所以他们才纷纷猜测你在山洞中发生了什么。”

“至于我们如何知道。”姚老头摸着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除我是自愿的以外,其他几人都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下了蛊。但大家都是聪明人,细想一下也能猜到几分。所以我们的命在你手中,而我们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无条件信任的人。”

姚老头的语气开始有些激动,“我不知道你父亲当年是何意思,但你父亲留给了你许多。我只希望你能借着这些东西拿回属于天机宗的一切。这不仅仅是复仇,更是讨债!”

“命债,钱债,权债……所有的债一一讨回来。”

姚老头此刻死死的盯着易枫,“而今的你自私自利、心性不坚,我却再无选择。我只问你:债,你能讨的回来吗?”

易枫被姚老头那摄人的气息所震慑,一时没有回应。

“能,老朽便赴汤蹈火;不能,我便一掌拍死你一了百了。”

赴汤蹈火还是玉石俱焚,直逼绝路的选择。

易枫依旧沉默不语。

姚老头双目赤红,语气已经有些丝丝杀意,“说,能还是不能!”

第七十二章 裂缝的彼端

陶老板再醒来,只看见易枫和姚老头坐在一旁调息。

靠在洞壁,陶老板小心翼翼地触碰那肿胀的脸颊,一时龇牙咧嘴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

在陶老板龇牙间,姚老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痛快,真的痛快。姚老头看陶老板那肿胀的双颊和顶上的两个黑眼圈只觉得心中一口恶气消除,神清气爽。

陶老板瞪了姚老头一眼,却还是止不住他的笑容,无奈下也不再管姚老头。

听着姚老头的狂笑声,陶老板心中还不禁想到若是姚老头知道是他将自己打成这样会不会更高兴。自然,陶老板也不会将这告诉姚老头。

回忆起在天机宗的时候,那几个人天天叫姚老头疯子,陶老板还一直不解其意,现在总算知道了。那瞬间爆发的超越“半仙”的实力令人恐惧,而之后姚老头似乎忘记了那瞬间爆发时的所作所为又转回了平时的嘻嘻哈哈。这姚老头真的令人琢磨不透。

不过,平时能虐一个真正实力超过“半仙”的人似乎很感觉还不错。陶老板心中这般想着也一扫心中的郁闷跟着傻笑起来。只是勾起的嘴角拉动着肿胀的双颊,疼得陶老板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人在洞内休息了半天,陶老板率先起身望着易枫问道:“你都回忆起来了吗?”

易枫睁眼,点点头。

“那好,带我们去走那通道。”

“通道?”易枫疑惑的反问道。

“自然,难到你记忆中没有?”

易枫听言陷入了回忆。说来也是奇怪,那日的记忆易枫此刻全部历历在目,就如同宛若昨日。而今天以前,对那段记忆却是毫无印象。

易枫回忆了几遍确信记忆中没有通道,就当易枫准备对陶老板摇头之时灵光一现。记忆中确实没有通道,但却是有一个类似于通道的裂缝。

易枫惊讶间回头看着水潭。洞四周没有注入水潭的溪流,而这里栖息着萤火虫说明这潭水并非是死水,如此也就说明有别的方式给水潭补给水源。

易枫明白

了,尘封的记忆是一个上了锁的盒子,虫子、山洞和水潭只是一把钥匙,三者在一起之时便能开启易枫尘封的记忆。而开锁后盒子里所放置的东西才是关键,一切的手段只是让易枫记住那条裂缝。

如此费尽心机的掩饰只是为了一条裂缝,或者说是通道。易枫开始有些好奇裂缝后面存在的是什么。

想通了一切的易枫对着陶老板两人点点头,随后便转身闭息跳进了潭水之中。

陶老板有些揶揄的看着姚老头,“姚老头,马上要见到她了,心情怎么样?”

姚老头在陶老板的引导下想起了那个令自己胆战心寒的女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待姚老头镇定下来准备反驳陶老板时,陶老板却是大笑一声紧追易枫身后。

看着如泥鳅般瞬间溜走的陶老板,姚老头只能憋着满肚子气无处发泄,嘴上不停嘀咕,“揍他的那人怎么没把他揍死……”

磨磨蹭蹭的走到潭水边,姚老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忙退几步不敢向前。壮着胆又来到水潭边,姚老头眼睛一闭,还是跳入了水潭中。

姚老头跳进水中便急速下沉,片刻便见易枫两人在一条裂缝边等着。

易枫见姚老头跟了上来,便准备进入裂缝,却不想陶老板一把拉住易枫同时对着姚老头扬扬下巴。

见陶老板的动作,姚老头伸手指着自己表情有些惊讶。陶老板深以为然,还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姚老头有些不愿,但见陶老板扬扬自己的拳头只好黑着脸先行探路。

姚老头进入裂缝后易枫便紧跟其后,而陶老板在最后负责断路。

陶老板望着身前的两人心中打着小九九。易枫自然不能出事,所以陶老板将他安排在中间;而陶老板虽然不知道姚老头具体情况,但从他当时狂虐自己可以看出姚老头的深不可测;如此陶老板自己也只得殿后。

姚老头小心翼翼地前游,这番动作让陶老板觉得好笑,实在想不出具有那般惊天动实力的姚老头平时怎么如此猥琐。

三人便如此调节内息缓缓的在裂

缝中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裂缝尽头见了点点亮光。这让三人精神一震,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

裂缝的尽头,视野豁然开朗。

入眼之处便是一望无际。再看两边,远远地隐约有石壁。直觉告诉易枫他们三人定是入了一条大江大河之中。

同时间,陶老板抓着易枫的胳膊,同时对着姚老头扬扬下巴,手指了指上。

两人会意,陶老板便拽着易枫往水面游去,姚老头紧随其后。

忽然,易枫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往下望了一眼,却见到一对泛着幽光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他们三人。

易枫一惊,却是呛了口水。陶老板注意到易枫的异样也是回头一看。这一眼,便让陶老板也是心中打颤。

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从那对眸子可以看出是个庞然大物。

姚老头奇怪前面两人的行为,待转头一看却是彻底的呆住了。

那对泛着幽光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三人,一时间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便这样僵持半响,忽然那对眸子的主人身形一闪,开始追击三人。

陶老板一个转身拉着易枫便是快速游向水面,而姚老头也是紧随其后。

易枫只觉眼前一黑,原来那对眸子的主人瞬间游到了三人面前。

接着水面透下的光,易枫总算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蛇,一条震人眼球的大蛇。

所有的言语在这庞然大物面前都是苍白的,这是直击人心灵的震撼。

那条大蛇游动着身躯阻挠住了三人的道路。大蛇并未出手袭击三人,而是吐着信子用那双泛着幽光的蛇瞳注视着三人。

易枫三人此刻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蛇等待它的决定。三个人等着一条蛇的决定,很荒唐。但是易枫他们也别无选择。

时间消磨着蛇的耐心,也加剧着三人的恐惧,气氛这一时刻显得微妙。

终于,那条大蛇张开了血盆大口扑向三人。

第七十三章 悲剧的大蛇

水中,易枫三人此刻十分狼狈。

大蛇那恐怖的力道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匹敌的,再加上易枫三人还在水中,对自身更是不利。

大蛇在水中身影快如闪电,在易枫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大蛇的尾巴已经横扫过来。

硬抗了一击,易枫强行压住了上腾的气血。大蛇却不给易枫喘息的机会,就在易枫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大蛇已经展开血盆大口扑向易枫。

易枫侧身一躲,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尖锐的蛇牙。

同时间,陶老板与姚老头也没闲着,两人纷纷亮出兵器游走于大蛇周身。那乒乒乓乓的声音却是剑刃砍向蛇身的声音。

刀枪不入?

易枫看见了陶老板两人剑斩蛇身,而那蛇鳞上仅有几道刮痕不由吃了一惊。陶老板两人更是惊讶于大蛇的皮糙肉厚。

大蛇却不给三人吃惊的时间,张嘴反身咬向陶老板。

一时间,三人与大蛇互有来往,江水更是被搅的天翻地覆。只不过易枫三人一直被动挨打,心中也是暗暗叫苦。

但三人也不坐以待毙。在与大蛇搏斗间且战且退,不断的靠近岸边。

大蛇终究是异兽,仅靠着一身的蛮力压制三人,却是看不到三人的小动作。

三人便这样游走大蛇四周,慢慢的将大蛇引到岸上。

越靠近岸边,大蛇越发暴躁。一次次的出手都是竭尽全力,使得易枫三人几次险些命丧蛇口。但也让三人看见了三的希望。

忽然,易枫有着脚踏实地的感觉,随及便反应过来这是到了浅滩。易枫心中一喜,脚上发力挣脱出了水面。

同时间,陶老板两人也是同时挣脱而出。

三人借着那瞬间的发力到了岸边,还未松口气却见大蛇跟着扑了上来。

三人的戏耍彻底激怒了大蛇,使得大蛇无所顾忌的扑上了岸。

易枫等人连忙闪开,大蛇那庞大的身躯重重的砸到了岸上。陆地上自然比手中要灵活许多,

但易枫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大蛇缓了缓,盘起身躯昂起了蛇头。那双硕大的蛇瞳死死的盯着三人。易枫甚至能感觉到大蛇心中无尽的怒火。

“好家伙!”姚老头望着那庞然大物不由啧啧称奇。在水中三人仅能看出袭击他们的是一条大蛇,但水底光线昏暗却不知蛇长什么样。如今在阳光下再看这条大蛇,那鳞片在阳光下却是那般耀眼,配上那高昂的蛇头与那不时吐露的信子,即使凶残也让人不禁感慨造物主的伟大。

“小心点,这家伙可能成精了。”陶老板却没有姚老头那般闲情逸致,直觉告诉他这蛇即使在陆地上仍然很危险。

“也是,不过这大蛇……”

大蛇吐着信子,那双蛇瞳死死的盯着三人。在姚老头还欲调侃之时猛然出手。

陶老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易枫急忙闪到一边。而姚老头却是惊险的避开了大蛇的扑食,但手臂还是被大蛇所刮伤。

手臂血液的流淌让姚老头的眼也跟着血红起来。一股恐怖的气息毫无预兆的爆发。陶老板瞬间明晓了什么,带着发愣的易枫躲到了一旁。

“啧啧啧~”

带着丝丝不屑的声音从姚老头口中挤出,“原来是一条快要渡劫的小蛇,难怪难怪。”

原本那恐怖的气息震慑到了大蛇,大蛇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退意。但姚老头那不屑的“啧啧”声彻底激怒了大蛇。

躲在一旁的易枫见情况不妙准备上前帮忙,却被陶老板连忙拉了回来。“没事,等着看一场好戏吧。”陶老板可是见过姚老头双目赤红时的模样,那吊打“半仙”的实力让陶老板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被激怒的大蛇不再有退缩之意,身躯卧成张弓,瞬间发出直扑姚老头。

易枫见姚老头在原地一动不动,忙出声提醒。易枫的话音刚落,大蛇也已经扑倒了姚老头。

易枫心头咯噔一下,只觉得此时的姚老头怕是凶多吉少。就在易枫想上前救援之时,却见大蛇在疯狂

的摇摆着自己的尾巴。

入眼处,一个身影闪身翻上了蛇头。易枫仔细一看却是姚老头。只见姚老头手中拿着一截有半人高的蛇牙,对着蛇头狠狠的刺了下去。而那刀枪不入的蛇皮也在大蛇自己的蛇牙下被攻破。

大蛇疼得在地上疯狂打滚,而姚老头却将手中的蛇牙更用力的插下。

易枫看着握紧蛇牙随着蛇头来回晃动的姚老头脑海却是一片空白。

陶老板看着大蛇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而姚老头也拔出了蛇牙随意置于一边不由奸笑道:“最精彩的要开始了。”

陶老板莫名其妙的话语让易枫一时摸不着北,陶老头也不解释,示意易枫继续看姚老头表演。

丢弃了蛇牙的姚老头走到了蛇的尾部,在易枫惊讶的目光下拽着蛇尾拖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大蛇向空旷地走去。

陶老板十分欣赏易枫的惊讶,笑着道:“继续看。”

姚老头拽蛇到了空旷地之后环视了一圈,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便发生了让易枫更加目瞪口呆的事情。

只见姚老头忽然手上发力抡着蛇尾使劲的朝地面砸去。一阵阵轰隆声跟随着地面的震动传入了易枫的耳朵。谁能想到刚刚不可一世的大蛇此刻被姚老头来回砸向地面。

一道道的横沟与满地的蛇鳞让易枫有些开始同情这条大蛇。而陶老板笑眯眯的看着姚老头表演的同时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大蛇的遭遇让陶老板想起了不久前姚老头对自己的那顿毒打,招招打脸好似毒辣。

大蛇此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命也仅仅还吊着半口气。但姚老头却是越打越欢,手上的功夫越发的快起来。

易枫已经被姚老头的行为彻底征服了,心中也下了决定:绝不与姚老头为敌。看着大蛇的情景真可谓生不如死。

姚老头抡蛇的速度越来越快,笑声越发的放肆起来,连得易枫两人都开始担心姚老头敌我不分牵连自己。

“姚老头涨本事了?”

第七十四章 三娘

忽然传入耳畔的调侃声让易枫三人都是一愣。

易枫是好奇谁在见姚老头如此神威后还敢出言嘲讽,而陶老板则是面色古怪,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那姚老头最是干脆,抓蛇尾的手一放,身子一倒,便彻底昏了过去。

陶老板忽然出声说道:“三娘,好久不见。” 在易枫诧异的目光下陶老板身前隐隐出现了个人影。

这个女子易枫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并不是女子美得倾国倾城,而是这女子的那份不真实。她就站在你面前你却记不住她的面容,恍若似真似幻,便是一种梦幻般的朦胧。

“是呀,好久了,陶潜。”三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食烟火的空灵。同时也让易枫知道了陶老板的真实姓名。

陶老板轻笑一声,“陶潜?好熟悉的名字,太久没听到了。”

陶老板的声音很轻,但易枫却真实的感觉到了陶老板心中的那份苦楚。

陶老板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出言说道:“你还是叫我陶老板吧,我开了家小茶馆。”语气带着些自嘲与几分洒脱。

三娘没有接陶老板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陶老板。

陶老板被三娘的目光逼得有几分尴尬,随手将易枫拉到身前,“认识下,这位易枫。”

“信易?”

易枫也不敢怠慢,拱手行礼,“三娘。”

“你的声音……”三娘有些惊讶易枫的声音,但也只是瞬间的惊讶,随后又是那般古井无波。

三娘目光转向陶老板,“他的儿子。”

陶老板点点头。

“走吧。”三娘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出声道:“把那个老头也一并拖过来吧。”

听到此话,陶老板面露奸笑走到姚老头身边,众目睽睽下伸手拉着姚老头的脚踝便是真的拖着走了。

拖到易枫身边时还不忘提醒易枫一句“该走了。”

易枫看着那拖着姚老头还不时吹两声口哨的陶老板心里一阵恶寒,陶老板平时一本正经却不想如此的睚眦。易枫

算是对他们有了更深的了解:谁都不能得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他们手里。

三人连带着一个被拖着的姚老头行走在岸边丛林的小道。虽说是初春,但这里也是枝繁叶茂。而这条小道或是不经常走的缘故也是荆棘密布杂草丛生。

而且易枫还注意到小道上周围的荆棘并没有划到三娘的下裙,仔细观察下却发现虽然看似在前行,实际只是莲足轻点在那柔韧的草枝上,人过而不留痕。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飘。

相比下姚老头却是惨不忍睹,易枫回头望了眼陶老板再看他手上拖着的姚老头。先不说那荆棘刮破了姚老头的衣裳,就是连那脸都是道道划痕。

易枫相信姚老头醒来后一定会与陶老板拼命,但看陶老板那悠闲的模样,时不时还吹两声口哨,不像是怕姚老头报复。

三人便这样一人带路不苟言笑,一人满怀心事也是沉默无言,而最后那人却是开心得不得了,还专门往荆棘多的地方绕。

半响,三娘忽然停了下来,出声道:“到了。”

易枫抬头望去,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竟是一个隐秘与丛林中的村落。村落规模不是很大,坐落也只是近千户。村边有十几亩薄田,一条小河贯穿了整个村落潺潺而流。看得出来那薄田与贯穿村落的小河是坐落在这里的人们开凿修缮而来的。十来个孩童在嬉戏打闹,配上偶尔经过的家禽,真正的一副农田风景。

易枫被眼前村景所震撼,谁能想到在密林中竟有如此的世外桃源。

其实不光是易枫,就连陶老板也被深深的震撼,抿了抿嘴感慨道:“如此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比起外面的纷争大世简直是人间天堂。”

三娘却瞟了陶老板一眼,“相应的我们失去了原本的生活,失去了原有的自由。”

陶老板被三娘的话挤兑的有些悻悻,陶老板熟知那段历史,自然不敢再与三娘顶撞。

三娘忽然看向易枫道:“孩子,这里的风景美吗?”

易枫不知道

三娘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三娘却嗤笑道:“这便是你父亲的杰作。”

那空灵的声音无喜无悲,却让易枫感觉到了一股压抑的怒火和满腔的杀意。同时间陶老板也放下了手中的姚老头闪身到易枫身前,用自己护住身后的易枫。

三娘却是很不屑,“我若杀他,你能挡得住我?”

易枫推开了身前的陶老板,上前一步对三娘说道:“来吧。”

三娘看着那义正言辞的易枫,再发现他额头的冷汗不禁莞尔,“小子,别在我面前装出这幅慷慨就义的模样。你也早算准了我不会杀你。”

得到了三娘肯定的答复,易枫也是松了口气。他原本就料想三娘不会杀自己,其一是三娘要杀自己没必要说出来;其二便是易枫猜想如此厉害的高手父亲一定也给她下了蛊,所以易枫决定赌一把。

三娘目光一凝,“孩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也被下了蛊不敢杀你?”

三娘似乎看穿了易枫的想法,但有些不屑的说道:“你就好别这样想,不然你一定比我先死。”

在旁的陶老板却是有几分惊讶,“三娘,你也被下蛊了?”

“前几日胸口一阵疼痛,应该就是这小子恢复记忆的时候吧。”三娘不再找易枫的麻烦反而对陶老板解释说道,随及目光转向那还在地上昏睡的姚老头说道:“应该就是这个死老头给我下的蛊。”

陶老板听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也只好替姚老头默哀。

“孩子,既然你能来到这里至少是得到了姚老头和陶老板的承认,既然如此,现在我便让你去做一件事。做成,我告诉你一切。失败,死。”

还没等易枫表态,陶老板连忙说道:“当年说好的可没有这一条。”

“我定的规矩,有意见?”三娘的语气有些不善,陶老板也连忙闭上了自己的嘴。

见陶老板识趣,三娘目光再次看向易枫说道:“孩子,说吧,你准备如何选择。”

“好!”

第七十五章 白莲

易枫看着眼前的山洞心中忍不住吐槽又是山洞。

当易枫答应了三娘的条件后,便被三娘带到了这山洞。

易枫发现老一辈人果然都喜欢在山洞上做文章,这使得山洞平添了一份神秘感。

易枫心中不断的吐槽着前代人那些可笑的固执,同时间手脚上也并没有减速的迹象。这山洞本就是斜起而上的通道,易枫手脚并用的攀爬着。

行进几十米,洞中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经历了之前恢复记忆的那次后,易枫对山洞有了些免疫。

越是往上,易枫感觉越是潮湿。这一现象让易枫有些惊讶,这山洞是斜上的狭长洞穴,可是怎么越往上越是潮湿。

心中虽然疑惑,但易枫依旧手脚并用的前行着,只是潮湿的泥泞或多或少影响了易枫的速度。

忽然,易枫感觉有水滴在自己脸上,同时还隐约听到了嗡鸣声。易枫心中莫名有个猜测,神色不由有些怪异。

再往上,那轰鸣声却是越发的清晰。同时易枫也看见了点点亮光,易枫知道那是洞口射入的光,而这居然是一条隧道。

手脚并用三步并两步,易枫很快的便爬出了洞穴。

“果然。”易枫心头说道。

入眼便是一条巨大的瀑布悬挂在易枫右侧,而这也正好符合了易枫心中的猜测。

瀑布奔腾而下,四周又竟是高山。

易枫环视了一圈后有些惊讶,这里居然是个天坑。细想下也就明白了:这天坑四周都是陡峭的高山峻岭,常人无从下手,而那隧道应该是为了进这天坑而人工开凿的。

隧道的开凿是为了什么?还有三娘所说的进来后便知所求的东西是什么?易枫心头满是疑虑,开始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

目光聚焦于下却是吓了易枫一跳。瀑布而下之处是一深潭,这并不足为奇。但令易枫惊奇的是深潭的中央盛开着三朵白莲,三朵白莲并蒂而生,每朵白莲直径足有一丈之长,周身隐隐有光晕流转,一

看便不是凡物。

易枫也明白了三娘的意思,如此奇异的白莲定是奇珍异宝,也必是三娘口中所求之物。

易枫试图回想曾经在山上那段时间所看的那些奇书怪志,可惜脑海中却并没有关于这白莲的记载。但书中曾记载奇异之物必有异兽守护,还有若此物极易采摘以三娘的本领早已采去,又何必出题刁难。好在此刻的易枫还算冷静,并没有盲目的出手采摘,而是环视四周准备寻一较为隐瞒的位置静观其变。

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自己脚下。这便是一个天然的观察点,右边便是瀑布,身后就是隧道,可进可退实在理想。

易枫随及趴下仅露出半个脑袋看着深潭情况。就这样,直到日落西山易枫除了那并蒂三莲再没有见其它。

难道书上记载的只是妄语?迟迟没有发现异常,易枫的心中也开始跟着焦虑起来。

夜幕的逼近消磨着易枫的耐心,就在易枫沉不住气准备一探究竟之时却发现了深潭的诡异。

潭中刚刚隐约闪出一黑影,虽然只是匆匆一瞥,易枫却是确信了这潭的诡异。

虽不知道深潭之中有什么,但易枫再也不敢小觑这深潭。

轻轻的将身子隐后靠在石边,易枫的思维在飞速的运转。这般异兽自己定然不是对手,既然不能豪夺便只能智取。

但智取又谈何容易。易枫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三娘是真正的刁难自己。

夜幕降临了,但易枫却是不敢闭目,只能仰望夜空来打发时间。

望着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星辰。易枫却觉的只是是茫然。原本心中只有复仇,再认识穆菀青后易枫心中也多了份守护。但直到记忆恢复的那刻,易枫才知道人生的轨迹已经被自己的父亲所安排好了。直到现在易枫来到这里都是父亲安排下而造成的。

易枫只觉得的自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却又只能任人摆布。

夜空下的少年有了长大的烦恼,个性与顺从的矛盾比复仇来得更闹心。复

仇只有一条路,一路到黑;长大的烦恼意味着选择。

清晨的曙光洒向了天坑,白莲也是缓缓展开了莲瓣,莲瓣间隐隐闪烁着光晕。

一晚上的思考下易枫并未有想到什么主意,无奈之下易枫准备先行试探一波。

半截身子隐在隧道之中,易枫运足内力对着对面的峭壁猛拍一掌。

掌落,风到。几块大石坠落深潭。

一掌落下,易枫也隐密了身形,躲在隧道里静观其变。

静候一会,却发现没有异常。

易枫便壮足了胆出了隧道。目光望向那深潭却是让易枫吃了一惊。

异兽浮出了水面,盘旋守护着并蒂三莲。那异兽不知有多大,仅仅露出了一截身子守护着白莲。

易枫望着那异兽那露出的部分样貌已然明晓了这异兽。额头有角,角是直而短,没有分岔。浮出水面的身影见了两足,有四爪。身披鳞甲。这是蛟!

异兽的身份真正的让易枫吃了一惊,这种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的生物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易枫心中只想骂娘,这三娘是真正的把自己往死里整呀。蛟一直都是神话传说,就像那仙一般。或许真正的仙人能有与之一战之力,而自己这种“半仙”都不到的先天连牙缝都不够塞。

蛟自然早就注意到了易枫,但蝼蚁般的存在实在提不起它的兴趣。也便守在三莲旁小憩。

易枫此刻的心中却在做着挣扎。易枫已经萌生了退意,毕竟面对如此异兽又有几人能够淡定;但三娘那边又无法交差。一时陷入两难。

思前想后,最终易枫下了决心。身子开始轻轻的向后缩去,易枫决定这事就此罢休。自从记忆恢复后,易枫便知道这是父亲加压给易枫自己的枷锁,虽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但易枫很反感这种安排。如今这正好抽身而退,只为了复仇就好。

心里想着,易枫同时间也退回了隧道。

忽然一声清唳传来止住了易枫的退意。

第七十六章 白鹤

易枫止住了原本退缩的步伐闻声望去,只见一只白鹤在天坑上空盘旋,独特的颜色,黑白分明,铁血丹心。没有多余、没有矫作,清白在清风中呈现,不需要任何引逗的开屏。

好美!飞舞的白鹤带给易枫一种如见仙子般的梦幻,头顶鲜红,脖项修长,羽毛洁白,双腿纤细,如一位美人,高挑的身姿,曼妙而轻盈。

不知为何,易枫的脑海中突兀的浮现了三娘的音容。两者同般圣洁高傲,不食人间烟火。

白鹤徘徊在天坑上空一声声清唳响彻四野,深潭里的蛟此刻再没刚刚对易枫的那般不屑,那硕大的竖眼蛟瞳紧紧的盯着盘旋的白鹤。

易枫从蛟的行为也可以看出这白鹤并不简单,也就隐去了撤退的心思准备静观其变。

白鹤的声声清唳引得蛟更是不安,那隐在水中的大半截身子也是浮出了水面如蛇般盘踞,护住那中间的三莲。

两者依旧在相互试探,蛟时不时的吟啸两声想借此逼退白鹤。那蛟吟也是响遏行云,抵得过那白鹤的声声清唳。

白鹤依旧不为所动,不住的盘旋挑战着蛟的底线。深潭中的蛟却是死死守着三莲,不时回吟两声。

忽然,白鹤一个俯冲而下,那尖喙瞄准了蛟那硕大的竖眼蛟瞳。蛟也不坐以待毙,昂起了头张嘴欲撕咬白鹤。

两者交手尽在电光火石之间,白鹤生生止住了自己的俯冲反身躲闪了蛟的撕咬。一击不成乘机追击,蛟忽然腾身而起,用那纤长的蛟身围困住白鹤。

白鹤见机不妙用喙猛啄蛟身,蛟受一击吃痛间松开了蛟身。白鹤借机一跃而起。

蛟被白鹤的那击所累,愤起直追远去的白鹤。

天坑上空,二者打做一团,蛟盘鹤鸣飘落着白羽与鳞甲。

易枫望着两者的争斗,心中也是感慨无巧不成书,居然给了这么一个机会。

易枫望着天坑上的斗争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白鹤有些敌不过蛟,且战且退。但蛟也是聪明,最多到天坑

上空,却半步都不离去。

鹤退蛟退,鹤进蛟进。看得出来白鹤想将蛟引去别处,但蛟就是死守于天坑上空。

双方便这样互相僵持着,易枫一时也不好下手。

白鹤几次攻击蛟的要害,但都被蛟躲闪反过来扑杀。易枫在下方看得也是紧握拳头。看得出那白鹤不是蛟的对手,若不是蛟要守那三莲,怕白鹤早已凶多吉少。

这样来回相斗,两者已经筋疲力尽,但白鹤却迟迟不肯离去。白鹤的固执彻底激怒了蛟,阵阵蛟吟声震耳欲聋警告着白鹤。

白鹤却是不为所动,找准机会又是一波突袭。恼怒的蛟决定放手一搏,无视白鹤的袭击张口要去。

“小心!”易枫在下看出了蛟两败俱伤的打法,不由出声提醒白鹤。易枫其实也不知为何出声,内心只觉得这白鹤是来帮助自己的,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但易枫的喊声被淹没在了阵阵蛟吟与鹤鸣声中。

白羽、蛟鳞夹杂着血落下。那白羽被血浸染却不负以往的圣洁。惨烈的厮杀,两败俱伤!

易枫不能再等待了。这蛟宁可受伤也不远离着三莲,这已经是死结。

易枫深深的吸了口气,出了隧道。在蛟和白鹤缠斗中纵身而跃。

蛟自然看见了如蝼蚁般的易枫跳跃间不断的逼近深潭的三莲,对纠缠自己的白鹤更是怨恨,招招出手毫不留情。

易枫不再关注天坑上的情况,全心意的快速往下。在几个跳跃后,易枫也是落到了莲花上。

虽说到了目的地,但却让易枫犯了难。这三朵白莲每朵直径都足有一丈,却不是易枫能轻易取走的。

但空中的情况越发危急,已经不等易枫做更多的思考。

手起,剑落。

易枫心中想拦腰将三莲斩断好直接带走。

“当~”

一声脆响,却是易枫手中的剑被斩断。

真的不愧为奇珍异宝。普通的刀剑竟然不能伤其分毫。

一时不知所

措的易枫环顾四周,看着那飘落的白羽、蛟鳞眼前一亮。

一个纵身飞起,手影跌宕。再回莲花上,易枫手中便多了几片白羽和蛟鳞。看着手心被划伤的几道口子,易枫也是惊讶于这白羽、蛟鳞的锋利。表面看这白羽、蛟鳞轻飘飘的,却不想倒是件宝贝。

易枫心里微微惊讶了一番,但手脚动作却并不见缓。

凌空侧身将手中的白羽、蛟鳞一一射出。

那并蒂三莲的茎在白羽、蛟鳞的连番射击下也终是断了。

见三莲的茎被射断,易枫也是松了口气。就准备上前搬运三莲。却不想手刚刚碰触到三莲,三莲周身的光晕大涨。耀眼的光晕晃得易枫不由闭上了眼。

再睁眼,之前还在眼前的三莲却已经不知所踪。但看着自己周身那隐隐闪烁的白光还有感觉到自己压抑不住的热血,易枫明白三莲不知何故进了自己的体内。

蛟见三莲的不见,越发疯狂起来。不顾身边的白鹤,直直飞下要一口吞掉易枫。白鹤也在蛟飞身而下后紧追其后。

易枫只觉的天似乎阴沉了下来,抬头却是蛟已经杀到,张着嘴准备扑杀自己。时不我待,易枫一个飞跃到了岩壁边险之又险的躲过了一击。

白鹤随及赶到又和那蛟战作一团。

易枫见准时间,快速离开深潭。几个飞跃后回到隧道边,见白鹤也从天坑底一跃而起,易枫也不再担心,顺势滑进了隧道溜之大吉。

出了隧道,身后仍能听到阵阵愤怒的蛟吟。易枫不敢再去看白鹤的情况,只能赶紧凭着记忆回村落。

在丛林里撑着早已疲惫的身躯快速行进,身心的疲惫让易枫眼冒金星,整个人也是昏昏沉沉的。

强咬了下舌尖,那刺痛的感觉让易枫暂时又有了几分精神。

凭着最后一丝意识的支撑,易枫总算来到了村落边。看着村落那晚饭的烟云,易枫心情一松,也是笑了。

放松后的易枫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第七十七章 谈判

意识昏昏沉沉间,易枫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人移动,但易枫真的太累了。两天一夜没有合眼,再加上采三莲时高强度的运动以及随时警惕的神经让易枫疲惫不堪。

所以就算此时易枫隐约感觉有人在环抱自己,也无心再睁眼。到了村落就已经安全了,那便好好的睡一觉吧。

再醒来,易枫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这一觉却是睡得舒服。以往易枫自己再经历生死之关后的昏睡伴随而来的便是那山洞与那荧光。而现在,易枫记忆的恢复让易枫再没有梦见那曾经的梦魇。

“醒了?”陶老板在旁边见易枫睁眼不由兴奋的说道。

易枫被陶老板的热情吓了一跳,总觉得陶老板那笑容中带着点奸诈,令人不安。但出于礼貌易枫还是点点头回应了陶老板。

陶老板越发兴奋的搓着手,“感觉身体好了没?”

实在搞不清楚陶老板在想什么的易枫只好愣愣的点点头。

刚得到易枫的确定,陶老板便一把将易枫从被窝之中拉了出来。拉着易枫往外跑的同时嘴里还囔囔道:“快去看好戏!可憋死了老子了。”

易枫也被陶老板的一反常态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任由陶老板拉着,心中也引起了几分好奇。

陶老板拉着易枫一路小跑到对面庭院之中,对易枫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后便蹑手蹑脚的进了庭院。

房中传出一声声惨叫,易枫听出了是姚老头的叫声。心中好笑着陶老板那猥琐动作的同时,易枫也是跟着蹑手蹑脚进了庭院偷听墙角。

“三娘!我错了……”姚老头充满歉意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自己的惨叫声所代替,声声惨叫真的扰人心神。

而易枫听着这惨叫声只觉得后背一凉,有些人。陶老板却是面带奸笑津津有味的听着,一副满足后的下贱表情。

“嘿,这姚老头最怕的就是三娘,也不知道姚老头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陶老轻声嘀咕着,像给易枫解释

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一声声的惨叫伴随着姚老头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不断传出,再加上陶老板刚刚那句引人联想的话语让易枫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躲到窗边,悄悄的趴着窗户偷看。

屋中,姚老头此时正趴在床上袒露着后背,那后背道道伤痕却是上次陶老板托走一路所留下的。而三娘似乎在给姚老头上草药,那草药带着滴滴绿汁敷在姚老头背上,引得姚老头阵阵惨叫。

“怎么,要我请你们进来吗?”那空灵的声音带着丝丝怒气。

原本还在奸笑的陶老板立马恢复了往日的一本正经,“咦?易枫,你怎么在这?”

还不等易枫反应过来陶老板继续说道:“刚刚我还在到处找你,却不想你居然在这。”

“正好,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姚老头吧。”说着便大义凛然的进了屋,留下易枫在后哭笑不得。

进屋,三娘已经静坐在一旁,风采依旧,只是易枫却感觉她很虚弱,似乎受了伤。这种感觉毫无理由凭空产生,但易枫却确信这种感觉。

坐下后易枫便不住的打量着三娘,想从她身上找出什么线索证明自己的想法。可惜,三娘却是如平常一般,那脸依旧朦胧得让人无法记忆。

三娘也发现了易枫的目光,忍无可忍之下瞪了易枫一眼。易枫讪笑一声只好转移了目光,余光却是扫到三娘放松时的耸肩。

“你体内的三莲我已经取出,所以你也算完成了我的任务。”

易枫听到三娘的话语才回忆起来,查看自己的身体却再没有白光环绕和胸膛的那种灼烧感。看来三娘说得是真的,那三莲却是被三娘取出。

心念如此,易枫不由有些淡淡的失落。

三娘似乎看出了易枫的想法,朱唇轻启:“你也不用气馁,这本就不是你的,而且你也无福消受。”

三娘的话很直白,但易枫也唯有苦笑点头。按照当时那种灼烧感看下来,自己确实是无福消受。

也别灰心,既然你已经完成我的考验,我自然会将一切告知于你。”

三娘突然的话语让易枫一震,目光再次转向三娘。

三娘却是嫣然一笑,“你知道那草药的绿汁是什么吗?”

这一笑倾城,却让易枫打了个哆嗦。从姚老头声声惨叫就可以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娘继续道:“那是能让痛感扩大十倍的药汁,是良药,也是毒药。”

三娘那轻飘飘的话语让易枫和陶老板开始有些同情姚老头,还能活着,真是不容易。

“我从没想过对我百依百顺的姚老头会对我下套,还会给我下蛊。”三娘盯着姚老头,语气听不出悲喜。而姚老头只能讪讪一笑,只是那笑容却是比哭还能看。

三娘却是不管姚老头的讪笑,“所以我用了点小手段,小小的惩戒了下他。”

三娘那笑语让在场的三位男子心底发寒。这便是给易枫的警告,敲山震虎。三娘借着姚老头给易枫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愿意追随但要考虑后果。

易枫已经听出了这一层次的东西,他本就不喜父亲的安排想起身挥袖而去,但却又想到自己苦苦完成三娘的考验,若此刻失去却是可惜。

罢了,顺着父亲的路走吧。易枫到最后还是决定沿着父亲的道路一探究竟。

想通了一切的易枫对着三娘问道:“然后?”

沙哑的声音代表了易枫的立场,谈判也是得以告一段落。

三娘得到了心中所想要的结果心中也是欢喜,或者说是预料的结果。因为三娘认定易枫的妥协,这不是易枫的决定,而是易枫的父亲早已做出的决定。

“然后,我将告诉你所谓的天机宗宝藏。”三娘巧笑嫣然,对束缚的解脱和对存在的追求得到了善果。

易枫却是被三娘的话语所吸引,父亲那般大费周章的封存自己的记忆的价值,还有一路的艰辛此刻有了终结。

这一刻终是来了。

第七十八章 过往

房屋中,三娘那空灵的声音娓娓述说着曾经的辛密。

原来早在很久之前,姚老头就已经在了天机宗内。而他曾经多次说出了三莲的事,并称那是自己的遗留的物品,若天机宗能帮忙找回定有重谢。

但当时的天机宗亦是为数不多的大门大派,自然不在意姚老头的好处。再加上这寻到也是为姚老头做嫁衣,天机宗自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慢慢的姚老头的三莲便成了笑话,但碍于姚老头时不时的发疯打人,也没人敢乱嚼舌根,这事便慢慢的被隐去,无人谈起。

直到十几年前,易枫的父亲就任宗主后一段时间又重提这段往事。在姚老头与易枫父亲连夜彻谈后,易枫父亲亦然决定助姚老头寻着三莲。

在力排众议下,易枫父亲带着包括姚老头陶老板三娘在内的五名半仙与先天中期千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那条裂缝。

初次的到来远比想象中的困难,他们刚出裂缝就招到了众多异兽的攻击。

在众人的前扑后继和尸骨的堆叠下,天机宗也算在此站稳了脚跟。

这片天地异兽奇珍却也是居多,天机宗一边按部就班地发展一边不断的探索着这片天地。虽然还未寻到三莲,但那些奇珍异兽的收获也让天机宗内部反对的声音越发的稀少。

天机宗不断的加大探索力度,欲有将其建设为第二天机宗的概念。虽然这招到了姚老头的严厉反对,但已经尝到了甜头的天机宗高层却是不管不顾。

灾难终是降临了,诸多异兽组成的兽潮席卷了天机宗在此地的驻地。灾与血唤醒了被资源所蒙蔽的天机宗高层,之前的付出全部付之一炬灰飞烟灭。

因为这次变故天机宗的高层不再插手管理这片天地,易枫的父亲也得以全全掌握了这片天地中天机宗的绝对行使权。

至此,进来的天机宗成员也仅仅是为了寻三莲而来。经过不懈的努力,终是在天坑寻到

了三莲。

已经有了经验的天机宗弟子小心翼翼地探索,但还是惊动了深潭中的蛟,好在天机宗的弟子早已经千锤百炼,因而这次伤亡并不算大。

一直苦寻三莲的天机宗众人也是看到了希望,那深潭已经探清,好好策划一番那三莲就能到手。

但一直支持寻找三莲的易枫父亲却是忽然变卦,声明因为宗内变故,那三莲之事暂告一段落。所有在这片天地的天机宗弟子准备常驻,等待着新宗主的到来再谋取三莲,同时间易枫的父亲还不断往这片天地送入天机宗的资源。

最后的最后,易枫父亲将五位半仙都叫回了天机宗,再回来就只有三娘。而也是就这一次,姚老头给三娘下了蛊。

三娘的回来告知了宗内发生了大变,所有在这片天地的人都要等着新宗主的到来。届时在由新宗主的带领下回归原来属于他们的那片天地。

但这只是**裸的谎言,这只是易枫的父亲留给易枫的后续支持。或者说早在易枫父亲帮助姚老头寻三莲之时就已经开始计划将这片天地的人存留下来作为易枫的新力。

而这一切,一直到三娘在前几日因为易枫记忆的恢复而激发了体内的蛊后才得以想通。一切的算谋蒙蔽了天机宗的原本高层,也欺骗了进入这片天地的天机宗弟子。

诉说完了过往,三娘有些愤愤的看着姚老头,“我道是榆木脑袋开窍了,却不想却是你们合起来阴我。”

对于三娘的指责让姚老头闹了个大红脸,也只好讪讪一笑。

陶老板忽然凑到姚老头身边小声说道:“我说你怎么那么怕三娘,原来是为了大义舍己为人呀。”

“去!狗嘴吐不出象牙。”由于姚老头趴在床上不好起身,对于陶老板的讥笑也只能出言叱骂。

见姚老头这般模样,陶老板笑得更加开心了。却见旁边的三娘望了了过来,立马合拢了嘴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这般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三娘的眼睛,但三娘也不加以理会。对着易枫继续说道:“当年我受姚老头之骗发过誓:在新宗主还未到来之前绝不离开这片天地,所以长久的等待也让我们在这安了家。原本的天机宗弟子也有许多已经结婚生子,渐渐的我们便建成了如今的村落。当然期间也几经兽潮,但那都已经过去。”

三娘的话语很平静,虽然易枫知道她们过的并不容易,从刚见自己时的那股恨意就可以看出。

没有什么补偿,易枫也只能起身代自己的父亲、代天机宗、代自己深深的鞠一躬。这本就是他们欠三娘等人的。

三娘见易枫的鞠躬内心有些许触动,但嘴上仍说道:“不必再整这些虚礼。我为的是姚老头,而你们也曾想帮姚老头,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交易,只是付出的多少罢了。”

易枫起身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再看向姚老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姚老头却受不了这煽情,忙转移话题,“三娘,你之前可是说易小兄弟若能通过你的考验……”

“行了,我答应便是。”三娘出声打断了姚老头,“再说如今我们的姓名都掌握在这小子手中,自然是要追随他。”

易枫也只能感激一拜。从几人的行为易枫就可以看出这陶老板的生死确实掌握在自己手中,但三娘与那姚老头只不过借坡下驴给易枫自己一个台阶,也给他们自己一个借口罢了。不然以两人表现出来的那份异于常人的特点,易枫相信单单是蛊还不足以控制他们。

亦或者当年父亲还和姚老头有别的协议?易枫心中如是想到。

“既然一切都已经说开,我便带你去看你父亲留给你的一切。也希望你能不负你父亲的期望。”三娘既然已经决定跟着易枫,此刻便将一切交付给易枫。

三娘说完,再嘱咐姚老头好好休息,便领着易枫陶老板两人去接那份所谓的天机宗宝藏。

第七十九章 宝藏

三娘来到院落中,在院中那颗桃树下绕走了几圈。待某刻,三娘忽然停了下来。

易枫与陶老板一直在旁静静的看着三娘,见三娘忽然停下,两人带着疑惑的眼神不约而同的望向三娘。三娘与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莲足轻轻跺地。

易枫心中虽不解,但一直静静的在旁观看等待。忽然易枫发现地上隐隐可看出足有一丈之长宽的方形。原来三娘轻脚剁地之时,引得那一丈长宽的木板上的沙土脱落,虽然木板上仍有沙石,但也已经也可轻易的和周围的沙土区分开。

“当年我们建立村落后就挖了一地窖并将资源藏于地窖之中,由于时隔太久,我也是遗忘了具体位置。”三娘一边解释着一边对着那方形的同向两角各送一掌。

见三娘的动作易枫心中不禁思量道:对这方形木板这般小心而且这木板埋于尘土之下多年却不曾腐烂,看来也是的宝贝。

在掌风的推动下方形木板随及飞出掉落一边,而一截阶梯映入易枫眼帘。

三娘找了一火把点起,对易枫两人说道:“走吧。”说完便举着火把率先入了地窖。

易枫陶老板跟着进了去。

进了地窖易枫才发现这阶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长许多。刚刚在地上由于视野的原因易枫也只是看到一截阶梯,但此刻在火光的照耀下易枫才发现这阶梯倒是一眼望不到头呀。

三娘在前带路,听到了两人那倒吸声不禁莞尔,“这片天地的那些异兽对天才地宝的感知特别灵敏,为了防备它们我们也只好将地窖建在了村落地下近五百米的地方。当然效果也不错,村落曾几次毁于兽潮,但却没有异兽发现那些资源。”

三娘举着火把边走边讲解着。虽然语气轻松,但易枫知道对方的艰辛,在一片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天地之中,立足何其艰难。

这一切都是易枫那父亲种下的果,一切却也是为了易枫自己。一笔糊涂账谁是谁非也没有界限,易枫不愿走父亲铺的路,而易枫的父亲却早已安排好一切,不仅仅为

了易枫,也为了理想和天机宗。但最后苦的都是早已身死和苟残在这片天地的天机宗弟子。

随着不断的深入,那摇曳的火光也是越来越微弱,看着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又进一段,那原本微弱的火光忽然大盛,再不见之前那疲敝之态。三娘望了眼手上那忽然火光大盛的火把,“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果然,易枫借着火光隐隐看见前面有一个巨大的空间,但那黑暗终是隔绝了易枫的目光,让易枫无法窥得那空间中的东西。

入了那空间,三娘举起火把将两侧凹槽内存留的燃物点燃。燃火瞬间升腾沿着凹槽不断侵袭,眨眼间便将这地窖照得通亮。

有了这些火光的照耀,易枫也得以看清了眼前。一件件甲衣整齐的排放着,看来早在界变以前,易枫的父亲便有发展军队的想法。再往前看,是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虽然俗气,但乱世黄金,这等征伐的时代,金银珠宝才是硬货。

最后一排排架子上呈放着排排盒子,盒子外形古朴无亮眼之处,但见那周身隐隐闪烁了光晕便知道其中存放着何等天材地宝。

地窖的空间并不算大,长宽仅有三十丈。但其中的价值却是惊到了易枫。

三娘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易枫和陶老板回神。易枫和陶老板此刻也是真正被震撼到了,这可真正称为宝藏,虽说不及三帝但与八皇的底蕴相比较也是相差不远。而这才仅是当年的部分底蕴,当年的天机宗底蕴如今想来何其恐怖。

易枫干咽下,终是回过神来,看着三娘的眼神也开始有些变化。一个人能将如此之多的珍贵还于自己,真是何其艰难。但三娘仅仅怨恨易枫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对这珍宝却是秋毫未取。

“或许,世上能让她在意的也就姚老头了吧。”易枫不禁回想起这几日三娘对姚老头的种种,心中更是确信如此。

“这甲有万套……”三娘的出声打断了易枫的臆想,“都是玄铁所铸,同时还配了七千矛和三千弩。”

“这里还有

黄金珠宝共百箱之多。”

“至于……”说到这,三娘忽然停顿了,见易枫不解的看向自己,才继续说道:“至于那天材地宝总计才,堪堪破千。”

说到这三娘又说道:“当年便只有这么多。”

易枫一听三娘的解释乐了,原来三娘是怕自己误会他们动用资源才欲言又止。但一番细想易枫也能明白,当时天机宗高层可能不在意甲衣和金银珠宝,但对天材地宝肯定是紧咬不放。说实话,这里的天材地宝能破千已经让易枫有些吃惊。那三娘只是当局者迷杞人忧天罢了。

一番思量易枫便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原委,笑着对三娘点了点头。

三娘见易枫的示好也是无端的松了口气,心中却想着对姚老头也算有了交代。

易枫听完三娘的介绍后便上前随意的翻看了下。虽然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但易枫的手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这财富实在大得惊人。

随意翻看后,易枫便转身对两人道:“走吧。”

三娘陶老板点点头,三人又择路返回。

再回到屋内,三娘对易枫道:“这村落还有一千先天中期,也可为奇兵战力。不知宗主如今地盘在何处?我等也好筹划一番进行物资转移。”

三娘的突然发问让易枫有些尴尬。自己也是寄人篱下,何来的地盘。那夹缝之地可能算是,但穆尘死后谁又知道到底是不是。

陶老板和姚老头自然知道易枫的窘境,于是一唱一和道:“如今外面世事纷扰,突然出现这一股势力恐怕引人注目。我等不如再做筹划,静候时机。”

“就是就是,我呢就先配着三娘在这以防不测。而陶老板你就跟着小兄弟在外观察,待时机成熟我们便一哄而起。”

三娘也没有过多的怀疑,仔细考虑了一番后也说道:“那便这般,我和姚老头就在吃静候宗主号令。”

易枫也是顺水推舟起身对着三娘和姚老头作揖。

随后便与陶老板一同离开了这片天地。

第八十章 去往夹缝之地

陶老板家庭院中,两女子围坐在在石桌旁。

那看着仅有十六七岁的少女双手托腮,那灵动的双眸时不时的望向门口。“菀青姐,你说易枫哥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穆菀青仅比易枫小几天,如今也是年到二十。年龄的增长虽说少了份活泼,但也多了几分典雅。对铃儿的问题,穆菀青沉默了会才不确定的说道:“……应该快了。”

“快了快了。”铃儿不满的嘟着嘴,“你天天这样说,结果都快一个月了也不见易枫哥哥他们回来。”

对于铃儿孩子气般的刁蛮,穆菀青也仅是微微轻笑。在铃儿的身上穆菀青总是能找到自己以前的影子。那份天真活泼,那种古灵精怪都如出一辙。

犹记得当年易枫强硬的要让菀青喊哥哥,但最后只是招了句句“死易枫”,雪景对饮最后还反将易枫爆锤……每每想到这些,穆菀青心中总是觉得有种甜蜜的温馨和淡淡的幸福。

可惜的是人总要长大,或圆滑或屈身,亦或阿谀奉承等等。笑颜笑语心中苦,昧心没心寻谁哭。经历了几次大喜大悲,穆菀青也再没有往日的那份古灵精怪,隐去了,留下的便只是回忆,也只有在铃儿的影子里追求那份曾经。

春风轻抚,撩起了女子的发丝,带走的不仅仅是香气。

“易枫哥哥,你们回来了!”铃儿突然的呼喊声唤醒了沉静的穆菀青,望门口望去,便见了易枫和陶老板。

易枫未曾想到两个女子都在庭院中,见铃儿小跑过来,兴奋之下也一把抱住了对方原地转了了个圈。

铃儿在易枫怀中咯咯直笑,之前那愁眉不展的模样也无处寻觅。

将铃儿放下,易枫看向了穆菀青。菀青依旧坐在石凳上,也是痴痴的看着易枫。

两者没有多余的话语,眉目间已经将情感宣泄了出来。

爱如流水,自心中流淌,而心照不宣。

易枫回来后,几经思量终是决定先去夹缝之地。一来自己要谋求一块地盘,而那夹缝之地穆尘也已经送给自己;再者现世如何?易枫也并不

知晓,需要观望。

心中有了思量,易枫也将众人集中,一番讨论后也是决定北上去往夹缝之地。

如此,易枫带着穆菀青陶老板和铃儿两爷孙取道前往夹缝之地。

路间,易枫多寻酒楼住宿,一来队伍中有两个女孩子,风餐露宿恐有不妥;二来这酒楼向来是消息最灵通之地,上至庙堂下至江湖,各种大大小小的事都能在酒楼知晓一二。

当然,事实也证明易枫的想法。在一次酒楼进餐之时,周边就有三人在讨论大事。而易枫也听到了自己想要的。

原来,至易枫逃离靖都后,叶清川突然现身靖西地区,声称太子穆远为夺帝位而弑父,愿身先士卒揭竿而起。有趣的是原本靖西那片并没有响应叶清川,反而积极配合政府缉拿。但直到几名郡守惨死家中,又有几人投于叶清川后,那靖西的风向便完全变了,真正的割据一方对抗靖。

但这还不是最让易枫惊奇的,在叶清川割据一方后,靖北及东那片一个势力也是骤然而起。更惊奇的是他们打着易枫的名号,并搬出穆尘的遗诏,称那夹缝及周边之地是先帝赐予易枫的,而太子穆远弑帝后故意甩锅给易枫。如今易枫愿拥护大靖公主穆菀青为主,讨伐这满口仁义道德的虚伪太子。

当时,酒楼之中那三人的谈话说的易枫一愣一愣的。想不到易枫自己离开了世俗,但俗事仍有他的身影。虽然都是实话,那夹缝之地确实是穆尘亲口承认交于易枫的;借口也合情合理,借着拥护公主穆菀青的名号讨伐穆远。但问题是易枫全程没有参与呀。

易枫心中也多是疑惑。是有知情人士假借他的名号而谋利,还是因为他……

不知为何,易枫脑海中却是浮现了那位有着桃花眼的妖冶男。

一路上,易枫一行人披星戴月,也总算在入夏时分到了夹缝之地。

这夹缝之地已经不同于往日,人来人往亦是络绎不绝。这番景象也引得易枫穆菀青两人感慨万千。仅仅三秋不见,却是日新月异。

“易枫哥哥,接下来我们去哪?”

“翼郡。”

一切最初的地方,易枫相信若是那些人是帮助自己的,定然会在翼郡等候自己,若不是那自己也只能偷梁换柱让那假的传言成真。

几人再次马不停蹄的前往翼郡。

才刚到城门,那守城将领却是万分兴奋,“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易枫盯眼一看,却是自己的老部下林家老大,林浩宇。

“是你?”

“是呀,将军。”林浩宇将头上的头盔摘下,“当时先帝给我三兄弟传令说将夹缝之地赐予将军,让我们先行前来静候将军。因此我三兄弟便连同将军那朋友周利早早的来了翼郡。”

易枫点点头,当时自己才到靖都就被请进了宫,原来自己府中的几人早已经离开来了这翼郡。

林浩宇也发现了易枫声音的沙哑,但粗中有细的他并未没过多询问,仅仅只是一边将易枫等人领入府内,一边介绍着自己这边的情况。

原来几人带着军队来到翼郡后,便开始着手整理静待着易枫的前来。但不久后便收到了易枫被认为弑帝凶手的消息,几人也是心急如焚。不久后又听到了易枫死战靖都的消息,几人再也按耐不住,决定起兵支援易枫。但就在这时君邪来了。

当林浩宇说到君邪时,易枫却是原地站住了脚跟。

原来真是他。

林浩宇见易枫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便询问道:“怎么了?将军。”

“无事。”易枫冲着林浩宇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那君邪先生找到我们,说将军你并无危险,让我们放心。同时还叫我们假拟圣召,就说这夹缝之地是帝上亲赐,再以公主之名割据一方讨伐穆远。”

易枫点点头,他心中早已猜测到了事实的真相,此刻不过是验证罢了。

“人呢?”

“君邪先生做完这一切后留下一封信便走了。”

易枫点点头不再言语。

林浩宇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猫腻,也不再多说,仅是带路引易枫入府。

第八十一章 我爱你

望着那翼郡府邸,再一次的到来易枫和穆菀青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一晃三秋,初到攻取夹缝之地却恍若昨天。

穆菀青忽然对着易枫俏皮笑道:“死易枫,又回这里感觉怎么样?”

穆菀青的话语勾起了易枫回忆,心神悸动之下看向穆菀青,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铃儿看着易枫与穆菀青之间的暧昧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不由撅起了小嘴。

“将军,你可算来了!”府中之人早就接到了林浩宇的通知,便早已在府门口恭候。

“死小子,我还以为你死在靖都了。”周利上前给了易枫胸口一拳,语气中不可遏制的欢乐。

对周利的热情欢迎易枫也不含糊,重重的还了对方一拳。两人不觉什么,反而笑得更加欢悦。

之后,对着林浩轩林浩文两人又是一个熊抱。几个男子相视大笑,看得穆菀青铃儿两人目露光彩。这样的男子自身总有一种豪气吸引着女孩。

就这样,几人相拥入了府中。

大堂内,林浩文跟易枫诉说着夹缝之地已经如今的靖国国内情况。

原本在路上易枫就已经知晓了一些,但所知的都是道听途说少了几分真实。如今听了林浩文的报告后,易枫也算真正有了了解。

但令易枫没有想到的是那叶清川竟然派人来翼郡约自己一同登九五之位以建立新政。当时由于易枫不在翼郡,林浩文也就借口拖延了。而今易枫到了翼郡,林浩文便说了出来让易枫自行斟酌。

易枫听了林浩文的话语,思量间便已经将利害关系分析出来。

这叶清川虽然割据靖西之地,却是名不正言不顺,约易枫一同登位实则是想借穆菀青公主之名;再者,靖国的大部分国力还在穆远手中,不管是易枫还是叶清川单打独斗都不是穆远的对手,而联合或有一线希望,这便是叶清川传达的友好信息。

相互利用的利益关系,易枫也好借着登位将三娘等人接来,如此也算共赢。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易枫内心想着,目光也看向了穆菀青。

穆菀青发现易枫看向了自己,虽不知道易枫内心在想什么,穆菀青还是对着易枫笑了笑。

易枫也对穆菀青笑着点点头。

建权就意味着叛国,过不去的关卡也只有穆菀青,易枫也只能暂时放下登位之事。

“将军,信。”林浩宇此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之前所说的信封。

易枫点点头接过了信。

拆开后,首先映入眼帘便是“易枫乌龟王八蛋”几字,这几字还写的极大,足足占据了整封信的三分之一。

易枫黑着脸强忍着撕信的冲动看着那字体很小的正文。

“易枫乌龟王八蛋,你不仁我不能不义。我曾经对他人承诺过要助你立国,虽然你个乌龟王八蛋气我而去,但我还是重信守诺的。今帮你安排好后方,你回来时建权便可。你建国我也算完成了诺言。不必谢我,也不必找我,我不屑见你个乌龟王八蛋。”

“再见,乌龟王八蛋。”

易枫终是忍无可忍,将手中的信捏成一团。这信才几字,一句不离那乌龟王八蛋。

“幼稚!尽逞口舌之快。”易枫心中已经将君邪骂的狗血淋头,表面仍旧不动声色。

但那被捏成一团的信纸与发白的关节却躲不过众人的眼睛。

“将军,君邪先生在信中说了什么?”

易枫望了林浩宇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无事。”声音沙哑而冷漠。众人见易枫不愿说,也不在提。

易枫坐在位上,觉得这茶越喝越不是滋味。

众人也发现了易枫在看信后便有些激动,也不再叨扰,一个个起身告退。

陶老板起身想对易枫说什么,但终是没说出口,叹了一声也转身离开了。

最后,大堂中仅剩易枫和穆菀青。

穆菀青莲步轻移来到易枫身后按压着易枫的肩膀,“怎么了?”

易枫拍拍穆菀青的小手,笑道:“无事。”

易枫只是气恼君邪那搞怪的行为,如今气消了后却发现了不对。那君邪这信看似在抱怨谩骂易枫,但仔细一想君邪却是在告诉易枫他的帮助源于承若,但似乎又不想易枫知道,所以故意激怒易枫。这圈圈绕绕让易枫也是头疼,索性不再细想,闭上眼静静的享受穆菀青的温柔。

林家三兄弟和周利等人躲在外面偷看这易枫与穆菀青,只觉得他两如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但不想这般看似恩爱的两人第二天却是差点反目成仇。但易枫顶着个大嘴巴子的印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却是惊掉了一堆下巴。

易枫无视他人怪异的眼光,揉揉还在辣疼辣疼的左腮,心中也是感叹穆菀青的狠辣。

那小妮子刁蛮任性的一面原来一直都还在。易枫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穆菀青最近的温柔给迷惑了。一时失策终得报应。

府中的几人兴致忽然高涨,十分八卦的去询问易枫是不是想做那不良之人反而失败。但易枫对此皆是闭口不谈。

就在众人感慨世风日下、男不如女、雄风不振等等之时,铃儿却带来了准确的消息。

“据那服侍易枫哥哥和菀青姐的丫鬟说,昨晚易枫哥哥对菀青姐说了建国两个字。当时菀青姐听到这两个字就哭了,还给了易枫哥哥一耳光子。然后……”铃儿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就恍如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铃儿的讲述,直到铃儿讲得口干舌燥举杯喝茶之时才纷纷评价。

“这将军做得真不够男人,这不是要偷公主的国吗?”林浩轩心直口快,直接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林浩文却踢了林浩轩一脚,“你懂什么?将军这是为大家着想,再说这片地已经是将军的,怎么能说偷。”一边说着还一边给林浩轩狂打眼色。

林浩轩也是马上反应过来,嘴上连连称是。

陶老板在一旁托着下巴说道:“不过易枫居然会被女人扇一耳光,真丢我们男人的脸。”

此话一出赢得了在场几个男子的连连赞成,就连铃儿也连连称是。

“你们在说什么?”

忽然传来的疑问声让刚刚还乱糟糟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铃儿忽然换上了一张迷人的笑脸,“原来是菀青姐呀!我们没说什么呀,对,我们没说什么。”

周围几人也赶忙附和,

头点的如小鸡吃米一般。

其实穆菀青早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她也知道这土地帝父已经给了易枫。但她就是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穆菀青叹了口气,“你们知道易枫在哪吗?”

几人连连点头,同时伸手指向了书房。

穆菀青点点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众人说道:“我没有打他,那是他自己不小心磕,磕到的。”

说完,穆菀青也不再看众人脸色,红着脸匆匆向书房走去。

众人却是被穆菀青的话语所惊到,怎么磕能在脸上磕个巴掌印?拿自己的脸去磕别人的手吗?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向不会说谎的穆菀青居然会找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穆菀青自然不知道后面的人怎么想,这随意找的借口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好笑,更何况他人。

浑浑噩噩间,穆菀青也到了书房。摇摇头将刚刚的窘状遗忘,深吸了口气,穆菀青轻提莲足走了进去。

易枫在书房里随意的翻看着一本地理地质,感觉有人进来下意识的抬了头。

见到穆菀青,易枫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穆菀青自然也看到了易枫的小动作,但却装作没有看见。

“我来书房看书,原来你也在呀。”穆菀青目光不看向易枫,嘴中随意的说道。

穆菀青的这般模样却是引得易枫一笑,一个最反感看书的女孩会专程跑来看书?易枫心里如明镜一般,却不点破。

“呀!你的脸颊怎么了?是不是磕到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连连的话语接踵而来,易枫目光斜视着拿手帕给自己擦脸颊的穆菀青嘴角一阵抽搐,第一次发现她还有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终于是受不了穆菀青这反常的一套,易枫握着穆菀青的手叹了口气,“说吧。”

穆菀青停顿了下,才出声问道:“你喜欢我吗?”

易枫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穆菀青。

穆菀青带着哭腔说道:“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身份?”

听到这,易枫明白了。原来穆菀青心中的那道坎便是误以为自己是工具。

“真是个傻丫头。”易枫此刻心中只有这般想法。

“你说呀!从你知道帝父死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彻底改变了,你是不是只想借我的身份才开始故意对我好的。”穆菀青此刻的眼泪也跟着留了下来。

见易枫沉默不语,穆菀青哭得更加厉害。

“果然!只有帝父才对我是真心的,你们都是骗子。”穆菀青带着哭腔吼出一声后,便转身逃出书房。

易枫却是眼疾手快,一把将穆菀青拉回拥入怀抱。

“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穆菀青停着了哭声。穆菀青知道,易枫至从喉咙受伤后一般便只说两个字,唯有天机宗才让他口吐三字。

如今,穆菀青却是听到了易枫对自己说了充满爱意三个字。

“这是不是说我在他的心目中和天机宗等价了。”穆菀青心中甜蜜,在易枫的怀里也安静了下来。

易枫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不禁皱了皱眉,却也不点破,只是静静的抱着穆菀青。

第八十二章 约见

既然穆菀青这边的问题已将解决,易枫也开始着手准备一切。

先是让陶老板去将三娘等人带回,对于三娘等人的行径易枫也是三令五申要求低调行事,尽可能不引起世人的注意。随后又给叶清川修书一封,约其相见。

一切待续,易枫在静候的期间不时地去往军营查看。望着那如林般挺立的军队,也是感慨周利的治军之道。易枫从未想过儿时的玩伴对治军倒是一把好手,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吧。

通过了解,易枫也知道了周利是将玄宗训练杀手的那套去掉了些阴暗与偏门的手段,再把其他加以改良后传授给士兵。这让易枫不禁感慨玄宗手段的精妙与周利那领军的天赋。

谈到了了玄宗,易枫脑海中却是浮现了那个自称朋友的少主。总觉得那少主自己从何处见过,却始终想不起。

易枫也是询问了周利关于玄宗少主之事,但周利却说玄宗自他离开之前仅有宗主,不曾听闻过少主。

易枫自然相信周利不会欺骗自己,那便是那少主可疑。易枫有一种感觉,这神秘的少主或许不久就将再见面。

就在易枫等人积极筹备的同时,大陆风云也是突变。

夏开始缓缓地将手脚伸向了周边国家。啼国本就算是夏的归宿国,而溟国素来神秘,所以仅剩的风国便成了夏国的首先目标。而虞与夏两个帝国之间仅有风国存在,因此夏虞之间也是暗潮翻涌。再说那萧沐之间也偶有摩擦。最精彩的还是曾经的靖国,易枫占靖北与部分靖东,叶清川占靖西,其他皆被势力最大的穆远所占据,一时间大有三家分靖的意思。

大陆已将隐隐有大争之世,却是只缺一个导火索将其彻底点燃,不管是夏虞还是萧沐亦或靖的三家,只需要一方的突然发力,大陆就将彻底打响战斗。

此时此刻,往日的合约只是笑话。夏虞两帝加一个靖与其他的八皇此刻都竭尽全力的蓄着自己的力,到时便是一场血雨腥风。

近两月的时间,陶老板带领着三娘等人伪装成的商队来到了翼郡。林家三兄弟及其他人见送来的那些甲衣兵器金银珠宝等,眼都绿了。

他们又何曾想到易枫竟然有如此家底,一时间个个兴奋的如狼嚎一般。

易枫也是十分兴奋,这便是自己的班底。当晚便是摆宴欢饮,不醉不归。

九月初,易枫和叶清川如约在沐国与靖西交界之处的一湖心亭相见。

当易枫见叶清川身边的叶清辉之时却是一惊,叶清辉的身影却是与记忆中那玄宗少主的身影重合了。

原来当年是易枫自己会错了意,叶清辉所说的“杨柳垂清川”是指“柳叶清川”,倒是易枫误认为了“杨柳”。

柳是穆青最喜爱的植物。遥想当年,易枫在穆青身边之时,穆尘最喜的便是柳下弹琴,春折杨柳。直到送别之时穆青也让易枫折栽一柳留个念想。这也让易枫除了枫,对柳也多少有些特殊情感。

当时易枫刚出山,从入靖开始都是遵循穆青的指示,所以当时也想当然的认为那叶清辉也是穆青的人。如今看来却是

闹了笑话。

不过,当时说是朋友也没错。至少直到现在,叶清川一直和易枫站在同一战线。

“易将军在想何事?能笑得如此开心。”叶清川发现刚刚易枫看见叶清辉之后,嘴角就一直带着一丝似是而非的浅笑,不由出口问道。

易枫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叶清川,“好事。”

仅仅两字回绝了叶清川,叶清川也知道易枫不愿意细说,却不愿失了面子,便出口道:“好事好了。”

好了?这叶清川倒是滴水不漏还反将一军呀。易枫心中也开始有些赞叹叶清川。

原本易枫的好事只是随口而出,但叶清川不知是何事,此时又不愿落得下风,所以顺势而说好了。好事自然是好解决,叶清川这般说法既对也不落下风,倒是让易枫有些刮目相看,只是太斤斤计较。

其实却是双方都会错了对方的意思,易枫的两字只是随口而出,而叶清川的回应也是此时环境的逼迫。但不管怎么说,两人此次见面第一回合的交锋便这般错误的展开了。

“易兄对你们联合对靖,意下如何?”叶清川也在称呼上做了小动作,借此拉进两人的关系。

易枫自然不会深究这些微小细节,回道:“甚好。”

“那同时登位?”叶清川追着问道。

此次易枫却是摇了摇头。

易枫的反应让叶清川眉头一皱,却是猜不准易枫心中所想。

“易兄这是不同意?”

易枫再摇头否认。

易枫的连连摇头让叶清川有些恼怒,“易将军莫不是在消遣在下?”

易枫还是摇头以对。

“铿~”

一声清脆的响声,却是叶清川身后的叶清辉拔出了佩剑。叶清川皱着眉头,却没有阻止叶清辉的行为。

同时间,易枫身后的陶老板欲上前一步护住易枫,却是被易枫拦了下来。

“时差。”易枫轻轻得到吐出两个字,嘴角带着浅笑。这看似玩赖般的手法倒是出乎意料的让易枫取得了主动。

叶清川猛然醒悟过来,在叶清辉拔剑自己没阻止之时,相比易枫已经棋差半筹。

错误的开场让两人都重视初次的交锋,所谓一步强,步步强。此刻叶清川落了下风,终是最后所建国的实力比易枫强,但气势和心理上却是落了一筹。

消弭这种落差,唯有再取得上风亦或者将彻底灭了易枫所建的国。

叶清川择轻而取,想再重取主动,不由死咬着刚刚的问题,“易将军所说时差,却不知易将军准备何时登位。”

此刻叶清川只觉得信心满满,至少在他看来此题无解。若易枫直接回答,叶清川便可顺势说一样的时日,那易枫的时差便不攻自破。

只见易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叶清川先回答。而此刻叶清川的笑容更甚了,自己所选的日子却是一般人登位都会选择的日子,不管易枫是否与自己一样,都输了一筹。易枫这是自掘坟墓。

“九月初五,九五登位。”叶清川轻声说着,语气中带着浓浓

的自信。

“果然。”易枫心中却是一叹,这叶清川却是想得与自己一般无二。

原本同日登位也没什么,易枫起初也看定了九五登位。可是事情终究是脱离了易枫的想法,未曾想两人的结盟居然是从争斗开始。

这般赶鸭子上架倒是把易枫逼进了死胡同。

叶清川手指轻轻的敲击着石桌,等着易枫的回应。

这日子不前不后,需要紧挨着九五之日,不然若说元月元日再登位,那岂不是国还没建就被灭了。

易枫心中细数着与九五相近的日子,忽然灵光一现,却是有了主意。

易枫想道:这日子虽说强词夺理,但这次交锋也是无理取闹,有何不可。

心里这般想着,易枫也轻松了许多。

“九九!”

九月初九,这答案让在场人都神色古怪,叶清川更是眉头一挑,这是准备无理取闹了。见易枫那平静如常的神色,叶清川也是确定了易枫心中的想法:无理取闹。

九九,寓意太多。真实来说在登位之上九九远不及九五,但若是要硬说,九为极,九九也示登天之极,硬性安排看似也妥当。

九九之数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叶清川未曾想到易枫为圆那“时差”的慌,竟然这般无赖。

陶老板在易枫身后更是无言以对,这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叶清川皮笑肉不笑的恭贺道:“易兄倒是选了一个好日子。”

易枫听出了叶清川的讥讽,但仍然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叶清川的“称赞”。

这般行为更是让众人觉得易枫的无耻,但易枫居然面不改色。

简单的客套几句,签署协议后叶清川便匆匆告辞了。

待叶清川走后,易枫的耳根子却是通红通红。陶老板发现后不由大笑,只惹来易枫的一阵白眼。

既然登位之日敲定,盟约已签,易枫也不在耽搁,赶忙回翼郡着手相关事宜。

在叶清川和易枫准备先后登位的消息传出后,大陆彻底沸腾了。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靖国,叶清川与易枫的先后登位都将打穆远的脸,或许大陆的火药桶就从靖国开始炸起。

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靖国太子穆远居然无动于衷。对于两人的准备也不出手阻挠。

但世人却不知道,此刻穆远在奉天殿却是气的将一切可以砸的东西都砸了。

已是九月初,那叶清川还有三日登位,易枫还有七日登位,穆远就算想找两人的麻烦时间也来不及呀。军队都还未集结完,别人就已经登位结束。还有因为叶清川和易枫大肆宣传穆远弑帝,如今靖国的军队还未全部掌握在穆远手中。穆远心中的哭,世人又有谁知。

徐正则进殿见满地的碎片不由皱眉。

“没有计谋不要来烦我。”穆远没好气的看着徐正则,淡淡的说道。

徐正则却是缓缓的走到穆远身边,对着穆远低声耳语。

听着徐正则的计谋,穆远眼神中的亮光越发透彻。

第八十三章 定国,启

秋的天空,异常肃穆而爽朗。近黄昏时,翼郡府邸的庭园就有成群成阵象一片片墨点了似的老鸦在老态龙钟的榆钱树的树巅上来回盘旋,此呼彼和,噪个不休。

九五那日,叶清川登位,定国号为:楚。穆远远比想象中的安静,并没有破坏叶清川的登位大事。

今天,却是九月初八。明天的九九会不会如叶清川那般顺利。易枫也不知道,望着窗外的景色,那暮色却是更深,乌鸦也飞进了自己的巢。

易枫此刻的心情却是有些烦躁,面对明天的登位有些茫然。或许徐老头说的是对的吧,少年心性,凭着点小聪明沾沾自喜,大事上心性不坚。

出房门,入眼却见穆菀青就站于门前,巧笑嫣然。

夜晚的秋风拂起了少女的发丝,却是添得了另一份风情。

“出去走走?”穆菀青望着易枫展露笑颜。她那甜蜜的微笑,像一股清凉的泉水在易枫心中流过。

这种感觉很温暖,易枫应着答了一句,“好。”

在苍苍的暮霭里,易枫与穆菀青并肩散步着。街市已经不复白天的热闹,仅有几家酒楼仍在夜幕中坚守。

易枫与穆菀青进了家酒楼,小二见两人的穿着便知道是贵客临门,忙上前招呼。

易枫含笑看着穆菀青,穆菀青便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又要了两坛酒。

酒?易枫眉头一挑,却是淡然。仔细回想易枫和穆菀青之间却是喝过不少酒,那初到翼郡酒馆的烈酒,靖都美景时的温酒,靖都花柳之地的花酒,以及穆菀青知道穆尘逝去后所喝的闷酒。

有甜蜜也有伤心,只是易枫没想到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却被自己教成了个酒鬼。无心插柳呀。

穆菀青却不知易枫心中的想法,只是觉得易枫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酒菜上来,穆菀青殷情的给易枫夹菜。不会,那饭上的菜却是高高垒起。

易枫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碗,却也不说什么。

两人对杯小酌,一切言语也尽于酒水之中。

夜深了,易枫怀里抱着已经睡去的穆菀青,只见睡眠把她的脸洗濯得明净滋润,红彤彤的双颊上,那稀朗朗的添黑的睫毛不时微颤,挺直的鼻子下面,是淡水色的一抹嘴唇,削瘦的线条,却是无懈可击的优美。

“这小妮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三杯下肚就醉了去。”易枫无奈的叹息,紧了紧怀中的穆菀青,朝府邸赶去。

穆菀青做了个梦,梦中的一切是那般的美好,这让穆菀青有些贪恋。

回府的易枫感觉到了穆菀青的扭动,低头却见她头靠着自己的胸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又沉沉的睡去。

易枫无奈的摇摇头,用脚将穆菀青的房门踹开,将穆菀青放于床上后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夜幕下,一双眼睛看着易枫轻手轻脚的关上穆菀青的房门。秋天的夜很深,也很凉,少女望着易枫那离去的身影流下了泪。

清晨,九九之日终还是到了。

没有八方的来贺,也没有华丽的场面,但世人都在观望着易

枫与穆远的行为。

出府,一千亲兵此刻甲衣长矛,一副雄姿英发。领头的便是林家三兄弟,这千人都是当年在靖都时的旧部,他们与自己征战了这片夹缝之地,此刻的荣耀也有他们的一份。

一辆三马并立的马车停在府门前,易枫对着驱车的陶老板点点头,便上了车。

长鞭扬起,一声“驾”宣响了号角。

千人甲士整齐的跟随在其后,同时周利三娘和姚老头等人也隐了身形悄悄的跟上。

不管是叶清川还是易枫终是窃来的国,而且在短促的时间和害怕有心人算计的情况下都一致决定全部从简。

就这样,两人都决定寻离自己最近的大山名山,立碑引证即可。若是将来另有一番成就后又在重新大典。

就这样,一番选择了离翼郡最近的山峰翼山。

这山外表无特别之处,与一般的高山无二。但山顶有一风动石,其形如鸟展翼而飞,再再以风的吹动更是栩栩如生。而翼郡之名也有这风动石而来。

一个国家要有最近的精神信仰,如此易枫便借着风动石再加以修饰便可。

千人行进翼山,易枫下车后望着这远不及稷山的高山,心中不可遏制的想起了夏国凌恒的稷山封禅。那日给易枫的震撼还深深的印在易枫的脑海中,如今再看这翼山,却是小巫见大巫。

“王上,我们上山吧。”陶老板在一旁躬身说道。

易枫点点头,心中却不是滋味。“王上”,多么讽刺的字眼,即使你的实力已经可以和一些皇国媲美,但人家不认可你,你依旧只是“王”。

“那日叶清川被称王之时,可曾和自己一般的心情”。易枫走上了翼山,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其实却是易枫自己眼界太高了。至出山以来便效力于帝国,除了初次的夹缝之地外所交手不是帝国便是皇国,一时的落差才让易枫不禁有此感叹。

见易枫踏上了翼山的路,暗中的姚老头等人也不禁打起了精神。若是穆远要来捣乱,从此时开始一直到登位结束便是最好的时机,因此一刻也马虎不得。

易枫引着千人上那翼山,手一直紧握着腰间佩剑警惕着四周。忽然,易枫灵光一现,却是想起了那日夏国稷山封禅之时,凌恒也是一直手握这佩剑,当时的情况与此时的情景何其相似。

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遏制的出现在了易枫的脑海中,“当日夏国封禅之时也有人蓄力破坏。”

如此想法却是激起易枫一身冷汗,那夏国何等强盛,竟然也有人敢拂老虎的胡须。但反过来说,这敢拂老虎胡须的人岂不是助自己复仇的战友?

易枫一路上却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到了翼山山顶。

“王上,我们到了。”陶老板见易枫一直在失神,不由小声提醒说道。

在提醒声下,易枫才回过神来,却见山顶崖边有一怪石,其形如鸟展翅。清风拂过,那风动石便随风摆动,还真倒是像极了传言。

陶老板立于一旁充当起了礼官。

“这天降玄鸟传达上天旨意,

求德才之人统御四方。吾王感应玄鸟号召来此登位。”陶老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吾王历经重重考验,终得到玄鸟认可。至此,吾王于九九极数之日翼山登位,人神共鉴!”

陶老板如叙事般将易枫极尽夸大,说得易枫不登位便对不起上苍一般。

“吾王易枫感念上苍之恩,拜!”

陶老板一声落下,易枫对着苍天恭敬一拜。身后也是住者长矛跪地。

“感念玄鸟之恩,再拜!”

易枫又是对着风动石一拜。

“感念苍生之恩,三拜!”

易枫起身,对着山下的翼郡俯身一拜。

“赐玉,定国!”

随着陶老板声音落下,一块方状蓝田玉在易枫手中缓缓升起。瞬间风吹树动,隐隐有些光晕围绕在那蓝田玉周身。

易枫利剑出鞘,剑随心动。一只展翅飞翔的玄鸟便如立在蓝田玉上方一般。

同时间,天边红云朵朵,似将天染红。

易枫嘴未动,心中声音却如闷雷声一般晌彻在每个在场人耳边,“定国,启。”

蓝田玉下方似有感应一般,不需易枫动手便幻化出“受命于天,既寿且康”八字。

道道肉眼可见的光晕进了易枫的身。易枫一惊,随及便也释然,这便是国家那虚无缥缈的气运吧。

易枫还发现自己先天后期的功力隐隐有所增长,似乎这气运还有增加功力的作用。

但易枫也不再细想,转身对着千人道:“回府。”易枫有心定都在翼郡,但这只是以前靖国的一个郡,基础设施还远远不足。“回府”两字也是无奈之举,如今赶鸭子上架易枫也只好先建国再慢慢建设翼郡。作为一个王国,易枫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但政体的完备却还远远不足。

回府之间,倒也没见穆远的手段。此次登位本就仓促之举,穆远召不来军队,也不愿派高手阻挠倒是让易枫得以安心登位。

回府后,易枫便与陶老板等人商谈之后事宜,包括完善政体扩充军队等等。

同时,易枫的登位成功也引得世人关注。

“听说了吗?那以前的靖国将军建国了,定号为启。”

“切,我早已知晓。听说那还是上苍的旨意,易将军是通过了重重考验才建国的,那可是得到上苍的认可。”

“对呀对呀。还听说那玄鸟为启国的气运燃烧了自己,仅仅留下双翼化为石块守护启国。”

“啧啧,这不是侧面说明那靖国太子穆远之前全是诬陷,看来他弑帝之名是真呀。”

……

一时间,大陆那些不明真相的众人以自己的所见所闻纷纷猜疑讨论。

同时知道一切的那些大国或是可惜,或是庆幸。这靖国的炸药桶终是没有点燃。

就在众人觉得此事告于段落之时,叶清川和易枫却是收到了一封信,而这封信又让众人的心跟着纠动。

所有知情的人不禁感叹:“或许大争之世真的逃不掉。”

第八十四章 信

翼郡府邸里,易枫立于柱旁手握着信件,眼神晃动,不明意味。

信,是穆远的。信的内容很平静,没有易枫想象中的那般。诚恳的言辞,祝福的话语,虽然一切看着是那么伪善。

易枫想信穆远的城府,否则他也不会在如今的位置。但易枫也知道穆远的气量,同样,不然他也到不了这个位置。

这封信易枫却是肯定绝不是穆远所写,如此一来信中的种种便也耐人玩味。尤其是最后的邀请更值得推敲。

易枫相信如果穆远此刻在自己面前,两人的动作只会是拔剑,而不是心平气和的交谈。这般关系下穆远绝不可能见易枫,更不会在安全都得不到保证的前提下见易枫。所以这信定是他人所写,其中细节更值得推敲。

易枫稍一作思量便也猜测得**不离十,虽然对穆远身边的人却不甚了解,但思量后脑海中也浮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易枫哥哥。”铃儿见易枫立于柱边神游天际,心中也生起了几分顽皮,便悄悄走到易枫身后运足了气势大声叫喊。

出乎铃儿的意料,易枫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将信放入怀中后很自然地转身望着铃儿。

被易枫的眼神所盯着,铃儿那俏丽的脸上不由升起两朵红晕。

易枫持续地盯看让铃儿更加扭捏,脸颊也如火烧一般。

“易枫哥哥?”

易枫见这小妮子这般模样不由伸手刮了下铃儿那挺立的小俏鼻。

对易枫的亲呢铃儿只是调皮地吐吐舌头,不以为意。

“易枫哥哥,你带我出去玩吧。”铃儿拉着易枫的手臂不停摇晃,语气带着点娇柔。

铃儿的这般动作却是让易枫眉头一挑,却是不知道这小妮子心里的想法。

铃儿见易枫无动于衷不由撅起了小嘴,“前几天你还和菀青姐一同出去呢。”

原来根在这。易枫一副了然的表情,同时也想到了待会的事,便对着那还在吃醋的小妮子点了点头。

铃儿的神色瞬间由阴转晴,高兴得原地蹦起。

这妮子倒是喜怒都溢于言表。

铃儿不由分说便高高兴兴地拉着易枫往外走。易枫对铃儿也是宠溺一笑,任由对方拉着自己。

街上,易枫看着铃儿如出笼的金丝鸟一般蹦蹦跳跳内心也是欢喜。

铃儿很喜欢热闹,对那些小摊上的玩意儿十分喜爱,不时还拿起看看。

“易枫哥哥,你看这簪子怎么样?”铃儿站在一摊位前手里拿着一簪子。

簪子镂空雕花,群花簇拥着一只展翅的百灵鸟,灵巧、精美,倒也适合小家碧玉。

“小姐好眼光。”小贩先称赞了铃儿,又看向易枫,“公子可不要错过机会哦。”

小贩那富有深意的话语让铃儿的俏脸红彤彤的,小手却是捏着簪子不放,带着期望的目光看着易枫。

铃儿的目光让易枫原本欲解释的话语遏在了喉咙,易枫短暂的愣神后便笑着点了点头。

铃儿在易枫点头后便娇羞不已,只觉得俏脸发烫,头脑昏沉,木纳的看着

易枫为自己束簪。

易枫手触到铃儿的发丝,不禁心神荡漾,泛起点点涟漪。

气氛有些暧昧,易枫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易枫呀易枫,她还是个孩子,你还一直当她是妹妹,如今这般简直就是禽兽。”易枫转身闷声行走,心里却早已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铃儿还没有从刚刚的暧昧中缓过神来,茫然的跟在易枫身后,那小脸红彤彤的甚是可爱。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易枫在前回过神后便往城外而去,和铃儿这般一闹倒是把正事忘了。

铃儿一直低着头看着易枫的脚跟跟在他后面。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易枫忽然停了下来,铃儿一时不察撞了上去。

“啊。”

一声娇呼,铃儿才发现易枫早已停步。不敢对视易枫投来的目光,铃儿转而打量着四周发现却是到了城外。

易枫原本那三万老部下仅有一万留守于翼郡,其它两万在九九后便各由林浩宇和林浩轩带队,一个守南方防止穆远的突然袭击,另一个守北方防备着溟梓两国。

而如今的那城外的一万便是留林浩文所带领的。易枫有心定都在翼郡,但翼郡的基础设施却远远不够,因此这一万甲士也是为了扩建翼郡而备。

而那翼郡虽然背傍群山,但眼前的平野倒也开阔。易枫原本构想再傍山扩建,如此背有高山,前有官道,易守而交通便利也是良选。

林家三兄弟之所以留下最小的林浩文也是因为这样的重事,唯有交给沉稳睿智的人才能让易枫放心。

一万都是后天武者,力能扛石,对于石块建木倒也是轻松。

易枫带着铃儿巡视,看着那井然有序的队伍,心中对林浩文倒多了几分认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扩建的同时还不忘练兵,是个人才。

带着铃儿再往前走,终是在临时搭建的演武台上看见了林浩文。

林浩文也见了易枫,对旁边的副官吩咐了几句便来到了易枫面前抱拳行礼,“王上。”

易枫摆摆手示意林浩文不必如此,目光却是看着操练的甲士。

操练的甲士多是刚入伍的士兵,林浩文按其实力的不同给各自安排好了相应的训练内容,因材施教,倒是个人才。

易枫参观着甲士们的训练,而林浩文则紧跟在易枫身边小声的解释。面面俱到,引得易枫不住点头。

就这样,边走边说,却是到了中央的将营。林浩文请易枫入内,易枫也不多言,拉着铃儿便入了营帐。

“王上前来可有事?”林浩文试探性的问道。

如今君臣有别,再不能如以前那般肆无忌惮,林浩文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

易枫倒是不动声色,如今为君自然要有自己的威严。易枫还做不到穆尘凌恒那般,但身上也隐隐有了君王的影子。

很满意林浩文的举动,易枫扶手将林浩文托起,示意不必多礼。帝王统治便是用人之道,张弛有度,就是给个棒槌再赏个甜枣。

扶起林浩文后易枫将怀中的信取出递给林浩文。

林浩文虽困惑却也接过了信。

启王,

曾经靖都一别后便未曾再见。不想如今启王登位,已是一方雄主。感念先前情谊,特请启王于十月初聚于靖西浪亭。

穆远笔。

“如何?”易枫见林浩文看完信件不由问道。

林浩文皱着眉头,“这不像是太子穆远所书。”

易枫点点头示意林浩文继续说下去。

“我对穆远虽知之甚少,但从其所做所为可看出此人倒是果敢,却也自大。这信的内容言辞诚恳但不似他平时的性格。这靖西浪亭更是我们与楚王的交界之地,如此大胆正派又不符他的阴险狠辣。”林浩文道,“再者这穆远笔便是最大的破绽,我想他若亲笔书信,那落款定是太子穆远甚者靖帝穆远。”

易枫点点头,林浩文与自己所想所差无几。这信在易枫初见之时便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心中对写信之人也有了几分猜测。

林浩文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猜测讲出,“王上,我怀疑此信是那大将军严奕所写,但严将军性子耿直,其中出谋者应该另有他人。”

听了林浩文的分析易枫更加满意的点头,想法与自己一致,确是可造之才。

“继续。”易枫出口说到。

林浩文一愣,随机反应过来,易枫这是要听听自己的想法。

林浩文想了想斟酌道:“首先这个计谋绝对不止针对我们,那楚王也定是收到了信。”

易枫不住点头。

“再者因地理位置可知这次穆远等人的谋略绝不是伤害我等,排除了这个便只剩下羞辱。”林浩文得到了易枫的肯定后开始畅所欲言起来,“如今穆远还是太子,并未继承帝位,我们便可将二者联系于一起。这穆远定是想先羞辱我等,再之后加以继位,从而气势上打压我们。”

易枫也不得不惊叹林浩文的才智,这般人才好好培养,将来又是一令人闻风丧胆的智将。

“继续。”

“既然那穆远对我们下套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落入套中。到时上策便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若不然便行下策……”

“下策?”这倒让易枫有些惊奇,说实话林浩文所说他早已经考虑到了,就不想林浩文对这还分上下策。

林浩文不做多言,做了一斩首手势。

林浩文的动作让易枫眼睛微眯,这林浩文做事倒有些不择手段。若真如他所说,便是不仁不义。但不可否认却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易枫心中做着思量,考虑着其中的得失。

“王上,你忘了夏国的丞相叶鑫了吗?”林浩文也看出了易枫的犹豫,便下了一份猛药。

当年羽国城池被围,叶鑫摆下鸿门宴期间就要杀害易枫等人也不可不谓之狠辣。如今林浩文的提醒直击易枫内心,对于这事心中也有了想法。

易枫终是点点头肯定了林浩文的想法,便也挥手让林浩文下去准备相关的事宜。

林浩文应声告退了,易枫望着林浩文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八十五章 归还土地

秋,天高云淡,碧空如洗,官道曲曲折折伸展至天边,沿路两旁潺潺而流的小河,连绵的山脉。太阳正于头顶,空气已更加温柔,远处山头,一片黄叶中掺杂着绚丽的红与顽强的绿。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组成一幅绚丽粗犷的景色。

几日前,易枫便带着陶老板、周利以及那一千亲兵浩浩荡荡的从翼郡出发。翼郡的琐事交于了穆菀青与林浩文,而三娘和姚老头也被易枫留在了翼郡以防不测。

马车在路上颠簸,易枫的整个身子也随着车子摇摇晃晃,像秋风中疯狂摆动的树叶,又像路边草,风吹两边倒。

时至今日,易枫仍不会骑马,也就配了一马车晃悠悠的上了路。

或是入秋的缘故,官道也是静寂。路上也遇仅有两三行人,倒是没见大型商队之类。

“王上。”陶老板驾马来到马车旁与其并行。

见易枫拉开了帏裳,陶老板接着说道:“王上,前方有一酒楼,是否小歇一番。”

易枫点点头,“好。”

秋是淡季,地处偏僻的酒楼生意并不景气。酒楼中也无客人之类,老板等人皆在柜台无所事事。偶见有一只不知从哪冒出的黑不溜秋的狗,东寻西觅地伸着脖子,老板一声呵斥后便也夹着尾巴落荒而逃,酒楼就越发显得寂寞。

忽然,阵阵嘈杂声吸引了老板的目光,还未看清,小二便已小跑过来,“老板,大买卖。外有甲士,足有千人之多。”

小二的话语让老板喜笑颜开,忙出了柜台就欲迎接贵客。

“客官里面请。”老板满脸的喜悦,配上那皱纹却如菊花一般。

陶老板以前开茶馆做些小本生意,自然能体会此时酒楼老板的心情。

“来百坛酒即可。我们人多,就不进来了。”说着,陶老板随手丢给了老板五根金条。

这可乐坏了老板,忙叫让三个小二抬酒伺候众人。

以易枫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老板等人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旁静静的观望着一切,看着小二忙里忙外,看着老板喜笑颜开,易枫心中的那根弦却被轻轻的拨动。

国家是什么?宗门又是什么?

老师穆青、君邪、姚老头乃至穆尘,易枫听过许多人的解释。他们说的大同小异,让易枫一度以为这就是事实。但此时易枫却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相同的弊端:他们站的太高了。

易枫的起点决定了易枫所接触的都是些位高权、重举足轻重之人。这些人眼里只有理想,只有他们认为的道路。这是一种大局观,他们的目光永远是放眼整个大陆,他们要做的也是改变整个大陆。

“界变”在他们的眼中是伟大的,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变革。但在易枫眼里,这一直只是野心家的另一种借口。至少,“界变”让易枫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娘亲。

志向过于远大而显得空洞。易枫一直被动的接受,到最后越是发现什么都不懂。至今一切都是形式的逼迫,从出山,或者说从易枫父亲谋划起便一直是承受的状态。

不过,此时看到那忙碌的小二,看到那满脸笑容的老板,易

枫隐隐有些感觉。

找不到,不明了,但这份感觉却真实存在,让易枫的心安了下来。

“王上,来一口解渴。”陶老板递给了易枫一小碟酒水。

易枫一笑,接了过去。

陶老板察觉到了易枫细微的变化,却是说不出变化在哪,只觉得易枫的眼神更加明朗了。

饮足,再上路……

近半月,易枫等人也总算来到了靖西浪亭。

浪亭附近已有两拨人马驻扎,易枫看了看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

“启王倒是令我们好等。”易枫才行两步,耳边便传来了一声冷嘲热讽。

易枫寻声看去,眉头一挑,倒是老熟人徐正则。

易枫对陶老板点点头,陶老板会意,“贵国信上仅说十月初于浪亭相见,这十月八也是十月初,又何来的晚?”

“你是谁?”徐正则原本想恶心易枫一番,倒不想被易枫身边的一中年男子反将一军。

“在下姓陶。”

徐正则步步紧逼,“贵国就如此风度,我与启王说话身边之人这般聒噪?”

陶老板寸步不让,“我王偶感风寒,难以发声。难道贵国就这般不近人情?”

“你!”徐正则却是被说得哑口无言。

“启王,好久不见。”就此时,叶清川适时走来跟易枫打招呼。

易枫亦是回礼,“楚王。”

徐正则算看出来了,两人虽未见面,但早已心意相通准备一起对付穆远。气愤之下,也是挥袖离去。

易枫与叶清川对视一眼,不由会心一笑。

靖军驻地帐营中,穆远喝着小酒听着徐正则的汇报。

“他们两倒也聪明,知道联合起来。”穆远听完徐正则的汇报后嗤笑一声,又看着徐正则说道:“有你的计策他们也笑不了多久了。”

徐正则听后提醒穆远,“也不可大意,要防他们狗急跳墙。”

“那便给他们下点猛药。”穆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

夜晚,易枫与叶清川挑灯对饮。

忽然,叶清辉进了帐,在叶清川耳边轻语。

叶清川不住点头,听完后给了叶清辉一个神色示意他退下。

“易兄。”几杯酒水下肚,叶清川也与易枫亲近了几分,“那穆远可是要给我们一剂猛药。”言语里带着丝丝笑意。

易枫却是不解其意,带着疑惑望向叶清川。

叶清川一笑,手指轻点酒水,在桌上一笔一画的勾勒着。

用酒水写的字在烛光下反射着淡淡的的亮光,易枫见字后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

叶清川见易枫这般模样哈哈大笑。叶清川已经知道了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要穆远死无葬身之地。

夜晚,楚军驻地和启军驻地各有一道黑影掠过。黑影小心翼翼的到了水源边,掏出怀中的瓷瓶,将瓷瓶中的药粉尽数倒入。再左顾右盼后,又小心翼翼的离开。

只是两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去之后,楚军驻地和启军驻地都有一人再来到了水源边。

日,易枫叶清川和穆远正式在浪亭相见。

“哈哈哈~”穆远看着易枫大笑道:“启王,至当日靖都见君之风采后便不曾相见,倒是让我想念得紧。”

穆远见面就想给易枫一个下马威,语言中暗暗嘲讽着易枫当日落荒而逃的惨状。

易枫却不接穆远的话语,对陶老板使了个眼色。陶老板立马会意,上去回应道:“我代我王谢过太子的挂念。”太子两字陶老板咬得很重。

穆远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很快又转而笑对叶清川道:“启王的臣子倒是尽心尽力。”那臣子两字却如刚刚陶老板那般加了重音。

叶清川轻轻一笑,也不接穆远的话。

叶清辉在旁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也是这般认为,臣子本分就是为君分忧。启王偶感风寒,陶先生能面面俱到也说得上尽心尽力。”

叶清辉也在为君分忧、尽心尽力的字眼上加了重音。几人打着哑谜,都是心照不宣。

“可不要告诉我楚王不回话也是偶感风寒!”穆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叶清辉。

叶清辉倒是面不改色,正义凛然的答道:“我王昨晚确实着了风寒,不便回太子的话。”

叶清川还在旁故意咳了两声以证清白。

两人一唱一和的配合,穆远心中燃起一团怒火,怒气却是无处安放。

原本想先给易枫叶清川一个下马威,想不到两人一唱一和反将穆远一军。

穆远越想越是气愤,冷哼一声拂袖先进浪亭。

易枫叶清川默契地对望一眼,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前一后也进了亭中。

靖西浪亭,建于青湖边。

青湖,靖国第一大湖,有“百里青湖”之称。百里虽然有所夸张,但其实也相差无几。青湖水里多草,湖远望成绿色,故称青湖。

而浪亭便在青湖一边,所建时间不知。因长年受湖浪拍打而依然屹立,故称浪亭。附近有传言此亭是上古谪仙停留所建,内含仙法,故能长年受这湖水拍打而不毁。

传言终是传言,当不得真。不过却也给这浪亭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易枫等人各自为一方坐于亭中。穆远也从刚刚的情绪里恢复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说道:“今日请两位来,不是怄气也不打哑谜。我们忘掉刚刚的不愉快,推心置腹,打开天窗说亮话。”

穆远的态度让易枫等人不禁皱眉,这般低下必有后手,而且后手还不简单。

“如何?”穆远又询问了一声。

易枫见穆远这般模样心中越发不安,这穆远能忍下刚刚的下马威,此刻这般和颜悦色,其中有诈。

易枫看向叶清川,恰巧叶清川也望向易枫。两人都被穆远这举动整得有些忐忑。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易枫心里想着,便点了点头。

叶清川见易枫点头后,又思量了一番,也缓缓的点了点头。

穆远笑了。

起身,穆远满脸笑容道:“那,便请两位归还靖国土地吧。”

第八十六章 追

静,死一般的寂静。

浪亭中的几人都没了声音。看着穆远,各个神色不一。

穆远适时的又说了一遍,“我要两位归还靖国的土地。”

天高云淡,青湖如翡翠一般卧在靖西。絮絮微风轻拂,湖面泛起了点点涟漪,也在众人的心里泛起了点点涟漪。

叶清川一声轻笑,笑容中带着些讥讽。到手的权利自然没有人愿意再让出,穆远这是异想天开。

穆远也听出了叶清川笑容中带着的嘲笑,但似乎早已预料,也不恼。

“两位自立为王是以为我穆远弑帝,看不惯我穆远。”穆远缓缓的说着,却迎来了易枫一声冷哼。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何必客套。

穆远假装听不见易枫那声冷哼,继续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身上的罪责却是脱不掉,所以我不会继位。”

“帝位将由我的弟弟,那个最小的帝子穆言来继承。如此,两位自然也没有再反靖的必要。一统,何不乐哉。”

穆远的话对易枫叶清川两人却是迎头痛击。他们建国反抗穆远,站的就是大义。如今穆远申明不再继位,那易枫等人的优势便也不复存在。

清君侧变成了叛国,一步好棋。

攻守瞬间的转换让易枫等人猝不及防。此刻穆远那一脸的笑容看着格外欠揍。

叶清川咳了一声,声音故装沙哑,“那穆言为何从未听说?”

“这狐狸到现在倒是还装得像模像样。”穆远心中诽谤者叶清川脸上却依旧满是笑容,“那穆言太子还太年幼,楚王不知也是正常。”

“母妃是谁?”

“萧妃。”

“年几何?”

“足有两岁。”

虽然是帝上的家事,但叶清川也对穆远的心狠手辣有几分了解,却不想还有帝子活着。从年龄看那帝子还在穆尘活着之时便已经出生了。

“两位感觉如何?”穆远满脸笑容,带着稳操胜券的意思。

易枫淡淡的品了口茶,也不回穆远的话。叶清川也是观望着青湖的风景,对穆远的提问不闻不问。

穆远见两人的模样灿然一笑,心里不怒反喜。两人装作没听见自己的问话便是还在沉思,也说明了对他们二人来说却有几分棘手。

其实正如穆远所想那般,穆远的这一手让易枫陷入了两难之境。这穆言即然穆远敢说便参不得假。再者穆言只是个傀儡大家心知肚明,一个两岁的孩子能做什么,换汤不换药才是本质。回靖国,相信穆远定会暗中搅和,到头来便是真正的败了。不回,那之前所站的大义便不复存在,反倒成了叛国。

易枫看着自己的茶水却是一叹,这穆远好深的计策,一直到易枫叶清川两人建国后才摊牌,让两人再无退路。

叶清川收回了赏景的目光,装而看向易枫,眼神中带着丝丝杀意。

易枫若有所感,抬头正好对上了叶清川那隐含杀意的双眸。

想想,也只能如此了。

易枫不动声色的对着叶清川点点头,赞成了叶清川的想法。

“太子,”叶清川继续又沙哑的声音说道:“要是那穆言继位,你当为何人,我们又为何人。”

听到叶清川的问话,穆远以为对方已有几分松动之意,便也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说道:“那穆言年幼,到时由我于两位共同辅助,如何?”

说得合情合理,似乎易枫和叶清川三分占二还得了便宜。但两人都知道若真与穆远妥协,那迟早要被架空。

到了穆远的地盘,还不慢慢玩?

“倒也合理。”叶清川听到结果后点点头,但穆远还未高兴,叶清川又继续说道:“但若我们不从呢?”说话的同时,自身的杀意不再隐藏,**裸的袒露出来。

易枫在旁也是盯向了穆远。叶清辉与陶老板也暗提了口气,只待一声令下。

穆远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却是笑了,“不是相约交谈吗?又何必如此暴躁。”

既然撕破了脸皮,叶清川也不再掩饰,便恢复了原本的声音,“原本是想好好谈,不曾想太子殿下倒是给我们出了道无解的难题。”

穆远也是面不改色,站起来骄傲的一笑:“你们以为我没有后手?”

听到这,易枫和叶清川两人对视一笑。易枫又转头对着穆远道:“请说。”

“虽在靖西,但此地也偏近靖中。而你二人各自仅带了千人,而我足有五千之众。还有便是你们的千人现在可能都已经倒地不起了。”穆远的话语充满了自信,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如此,不管文武,你们又如何跟我斗。”

叶清川一声轻笑,“你是想说你对我们的亲兵下了药?”

简单的话语让穆远一惊,“你怎么知道?”

叶清川没有回答穆远的话,反而意有他指的说道:“现在倒下的应该是你的那五千甲士。”叶清川灿烂一笑,“而且还倒的更彻底,起不来的那种。”

“你,你下毒。”

“过奖过奖,若不是你画蛇添足,今日我和启王还真不好应对。”

穆远此刻再不复刚刚的镇定,棋差一招倒是落了下风。

“逃!”这是穆远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几人也看出了穆远的想法,各自站位封住了穆远的退路。

忽然易枫感觉身后有风,下意思的闪避开了,到还是受了伤。

同时间,叶清川也是惨叫一声。

穆远的身边闪出了两道身影。

“半仙?大意了。”易枫看着那两道身影心中也是一叹。

同时间,陶老板立马站在了易枫身前,警惕的看着两人。刚刚的出手连陶老板都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得手,可见对方并非庸人,陶老板盯着两人,满是慎重。

另一边,一个老者出现在叶清川面前,却是之前保护叶清辉的老者。而叶清辉此刻正搀扶着叶清川,“王上,没事吧。”

叶清川吐了口嘴里的淤血,“还好有这天蚕衣,不然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穆远身边的两名半仙见自己偷袭的两人都无大碍,不由觉得有些可惜。

易枫有先天实力,一掌还要不了易枫的

命。却不想叶清川还身带防甲。若两人中命丧一人,那穆远等人也好脱身,可惜功亏一篑。

一个老者忽然转身对穆远说道:“太子殿下,待会我两人一人断后,另一人带你突围。记住,回靖中要紧。”

穆远自知不是矫情时刻,便点点头。

易枫等人也听到了穆远等人的对话,陶老板与叶清川前的老者对视了一眼,各自锁定了一人。

“走!”

忽然,两个半仙中的一个抱着穆远踩凳而出,轻点着青湖水快速逃离。

同时间,陶老板与老者一同出手,却被留下的那个半仙赢挨了两掌后阻挡了下来。

“找死。”

陶老板与老者恼怒之下也不再留手,出手便招招夺命。

易枫看着那点着水面快速离去的穆远两人,牙一咬,也是追了去。

“清辉,去叫人死防通往靖中的道路。”叶清川压下涌上了血吩咐道。

叶清辉点点头,将叶清川扶到一边的安全地带后也转身去做安排。

陶老板见易枫追了去,心里也是着急。找了个机会给了那半仙一掌,脱身后便追着易枫而去。独留下了老者与半仙互斗。

易枫一路踏着青湖湖面追击着眼前的身影,而那身影亦是越发的接近。

易枫知道这是对发故意放慢了速度好找个机会袭杀自己。但易枫也相信只要自己拖延片刻,陶老板定会赶来。到时,这穆远必死。

青湖不愧为靖国第一大湖,即使追逐了近有半柱香的时间,三人仍在湖面之上。但也依稀难看到对面的湖岸。

忽然,前面抱着穆远的半仙突然加速,往湖对岸掠去。易枫暗暗吃苦,也只好咬牙追上。

足尖触水泛起点点涟漪。但由于速度太快,点点涟漪却是还未扩大便与其它涟漪相撞,在高空俯视就如青湖湖面盛开了朵朵鲜花。

终于,半仙带着穆远到了湖的对岸。立足路面后,半仙松开了穆远转身对着易枫就是一掌。

掌夹杂着半仙那雄厚的内力,带着风,划开了水面直击易枫而去。

风随掌,水随风。倒是劲力十足。

易枫因为一直全力追赶,此刻却是停不住自己的步伐。危急之下只能卸去脚尖的内力自然的滑入水中。因为之前的惯性入水后的易枫身子仍然滑朝前。见着那划开水面的掌风迎面扑来,易枫强行后仰了身体堪堪躲过那掌劲。

躲过对方全力一击的易枫卯足了劲冲向水面。

一声水花后,易枫也是又出了水。再看岸边,却不再见穆远和那半仙的身影。

追丢了?

易枫也是一阵气馁,对方太敬慎了,一心只想摆脱追兵,就连与易枫缠斗的想法都没有。

易枫慢慢的走向岸边,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心中也只能期望叶清川能留有后手。不然,穆远回靖都后真让穆言继位,到时又少不了麻烦。

这次,倒是小瞧了穆远。

第八十七章 开战

当易枫带着陶老板再回浪亭之时却看到叶清川的军队的甲士们不断进进出出,各个神色匆匆。

易枫心中有了计量,步伐也不做停留跟在了一名进帐的甲士身后。

叶清川此时正坐于帐中,不断的对着众人下达命令。见易枫进来,礼节性的对易枫点点头后又对着几名甲士训话。

易枫也知道叶清川此时正在部署,也不过多打扰,便静坐于一旁等待。

“易兄可有受伤?”待下完了命令,叶清川对一旁的易枫问道。

易枫摇摇头,“还好。”

“如此就好。”叶清川也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已经命令人封锁了靖西通往靖中的大小通道,如今也只希望为时不晚。”

易枫点点头示意自己明了。

两人都没想到穆远身边居然还有半仙,据易枫所知上次夜探靖宫之时穆远就废掉了不少半仙,如今还能拿出两个,帝国的底蕴却是不一般。

叶清川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对了,那徐正则如今在我们手里,你要不要看看他。”

叶清川的提醒倒是让易枫想起了那个人,这次穆远仓皇逃窜倒是顾及不到徐正则,让他落到了叶清川手中。

叶清川见易枫还在犹豫,便出声道:“也是,徐正则对你有举荐之恩,倒是不好见面。”

“无妨。”易枫却否决了叶清川的说法,起身后对叶清川说道:“走吧。”

看着易枫如此风轻云淡却让叶清川心中萌生了杀意,好在那杀意只是一闪而过,没有让易枫察觉出来。

叶府不同于曾经的宗门,它们不管实力强弱,世代都服务于国家,对于国家的了解自然比其他人要深刻许多。世代的跟跌让叶清川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除自己以外的人都不必讲情义,有时候国家的勾心斗角比起宗门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易枫却是一个无情自私之人,这种人将来必是大敌。

转瞬间,叶清川的心中已经闪过百十种念头。可惜,如今叶清川还需要用到易枫,不然必让易枫永远的留在靖西。

“怎么?”易枫走了几步,回头却见叶清川还坐于凳上,不由出声询问。

叶清川自嘲的摇摇头,像给易枫一个答复,也像给自己一个答复,“走吧。”

叶清川带着易枫去看徐正则。到一帐营外,叶清川使了个眼色,易枫知道目的地到了。

进帐,入眼便见那桌上的酒菜,而徐正则正在大快朵颐,没有一点阶下囚的自知。

“来了?”徐正则抬头,见叶清川身后的易枫眉头不由一挑。

叶清川一改之前的面貌,笑脸相迎,“我们左右丞相今日难得又再次相聚。只不过我是王,你是丞相;我是主,你是囚。”

徐正则听出了叶清川的嘲讽,轻蔑地一撇嘴道;“你吃了蒜头?这样大的口气!”

叶清川却是毫不示弱:“你吃了醋?这么酸。”说话的同时眼睛还打量着

徐正则桌上的酒菜。

“我不像某些人得天独厚,混一个丞相知足了。”徐正则的语气中真的带着几分酸楚。不过也是,那易枫叶清川不都是借着前人搭的梯往上爬的吗?两人各自都有底蕴,自然泥多佛大,水涨船高。

易枫在一旁看着叶清川与徐正则,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徐正则几次想将话引到易枫身上却被叶清川轻描淡写的化解。最后,徐正则再无意交谈,挥手让两人退出,完全没有一点阶下囚的自知。

出帐后叶清川突然问易枫道:“你觉得当如何?”

“杀了。”易枫似乎都没有思考瞬间回复道。

“那便杀了。”

易枫与叶清川对望了一眼后易枫点点头转身走了。

天下熙然皆为利往,易枫看得很透,叶清川也看得很透。徐正则的话语已经表明了除了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已经没有打动自己的东西了,而且几次将话引向易枫便是想借着攀交情以便脱身。这般野心大还无顺从之意的人留着也是祸害,只是叶清川没想到易枫说的如此果断,而易枫也没有想到叶清川毫不掩饰。

回到启军驻地,易枫匆忙把陶老板喊来。

“王上,怎么了?”见易枫面色有些不正常,陶老板不禁有些疑惑。

“回国。”易枫对陶老板吩咐道,过了又加了句“马上。”

陶老板虽然不知道易枫如此紧张什么,但也很快的安排了下去。夜晚,启军就趁着夜色启程。

“王上,启王带军走了。”叶清辉进来对叶清川报告道。

叶清川点点头,别有深意的对叶清辉问道:“穆远找到了吗?”

“没有。”

“那就让他们走吧。”

……

月夜下,易枫在颠簸的马车里,思绪却回到了与叶清川的那一眼。

叶清川那句毫无表情的“那便杀了”让易枫瞬间毛骨悚然,叶清川对死亡的看淡让易枫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靖西如今是叶清川的地盘,谁又能知道穆远的事不会再上演一次。若是协助叶清川抓到穆远,那么叶清川的屠刀下一刻便会到易枫的脖间。

到底还是利益,徐正则对易枫和叶清川两人而言都再无多大价值可用,两人便轻描淡写的决定了他的生死。如今易枫只能希望穆远能撑到自己回启国,那样叶清川便暂时不会对自己下杀手。攻守间的转换便是由利益的驱使,盟友的拔剑让人可笑。

几日,易枫日以继夜的赶路的同时还不断派人打听穆远的消息。此刻的易枫心中却是矛盾,希望穆远被抓又希望穆远能拖一段时间。穆远的计策就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剑,让易枫深感不安;同样,穆远又是易枫的保护符,保着易枫的安全。

最好回启国后再被叶清川抓到。易枫心中知道这不太现实,迟迟没有抓到穆远那便极有可能已经放虎归山,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奢望。

几日的奔袭,易枫也总算回

了启国。才入启国地界,易枫便修书一封让林浩文加紧备战。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易枫知道穆远还是逃了,可笑的是易枫与那对自己起了杀意的叶清川还是盟友。

穆远另立帝上的这一手能让他真正的掌握靖国的军队,易枫预感到这一次将是启国第一次遇到的大危机。

树林中,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坐在地上小憩。

“太子殿下,翻过前面这座山就回靖了。”

几日,穆远和那半仙为了躲避叶清川的追捕尽是走那些丛林荆棘的小路。一路下来,两人也不再有之前的风采,此刻却是极为落魄。

穆远点点头,脑海中浮现了易枫和叶清川的身影,咬牙切齿道:“待我回去便灭了这两国。”

半仙也知穆远这是气话,在旁莫不做声。

易枫赶回翼郡,却见众人已经在城门等候。没有多余的客套,易枫带着人直接回了府邸。

府中,众人的轮番表述让易枫知道了目前的情况。翼郡还在扩建,而驻扎在翼郡的军队也由一万加到了四万,同时,林浩轩与林浩宇也回信,二人的兵力都达到了三万。借着三娘等人守候的那批宝藏,这等增长也是迅速。

但如今这十万的甲士只是个谎架子,不说各甲士实力参差不齐,就连那战力都比久经沙场的士兵少了几分狠厉。

高端战力易枫却是不缺,不说天机宗那千人先天武者,就自己原本的三万后天武者骑兵也是不可小觑。但终是在基础和数量上落了下层。既然赶鸭子上架,就用血来洗礼这些新收的甲士吧。

易枫将这七万新兵集中交给了周利训练,同时还在不断的招收着新兵作为储备力量。

十一月初,穆远推举穆言为新的帝上,同时控诉了易枫与叶清川的叛国行为。穆远又借着新帝上年幼为由代理摄政王,至此靖国的军队尽数收入穆远手中。

穆远这一手却是玩得妙,让不明真相的世人都谩骂这易枫与叶清川的忘恩负义。适时间,穆远号称要匡扶正义,调取了十万大军攻打靖西。

同时间,夏国国君凌恒以虞国欲强占风国为由联合啼国攻打风国;而虞也不示弱,痛斥着夏国的狼子野心出兵助风。萧也沐以各种借口前行开战。一时间,大陆烽烟四起,各家都找着自己的盟友或是敌人,以各种可笑却大义凛然的借口展开了战斗。

翼郡,易枫却是皱眉思索着溟梓之间的战斗。如今大陆乱成一团,溟梓也不甘寂寞,便对上了多年的老对手。可怜的是溟梓间相接壤的土地却是少之又少,中间突兀这易枫启国的夹缝之地。好在溟梓都知道启国被靖所预定,此时两国若是攻打启国,到时却是便宜了靖,得不偿失。所以默契的没有在启国开战。

但易枫仍不放心,启国对于溟梓而言就是夏虞之间的风国,却是如鲠在喉上下难受。

就在易枫思索之际,陶老板匆匆进来。

“王上,楚王派人来求援了。”

第八十八章 支援

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树叶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

易枫一叹,心里也是茫然。北面的溟梓,南面的靖都不是易枫现在所能正面抗衡的。迫于压力的建国却是没有能力守护也是可笑。

如今穆远立了穆言为新的帝上,那靖国的军队也算彻底落入了穆远手中。只怕不管对叶清川还是自己都将是一场硬仗。想到这,易枫又是无奈一叹。

两三声敲门声,易枫一愣,脸上原本的愁苦也隐了去,嘴角勾着一丝微笑,“进来。”

开门,却是穆菀青。依旧是那张美丽精致的面庞,依旧是苗条的身材,依旧是一头漆黑的浓发,依旧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袭长裙,带着几分清丽。

“我刚刚听到了你的叹息声?”穆菀青抿着嘴,语气虽是疑问却带着几分肯定。

易枫有些尴尬,但还是实诚地点点头。

“能告诉我吗?”穆菀青莲步轻移来到了易枫身边。

易枫没有直接回穆菀青的话语反而伸手轻抚着穆菀青的秀发。

青丝柔绕指,带着点点淡香,易枫不禁有些迷恋,那个调皮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穆菀青静静的坐于一旁,那双灵动的双眸却含着笑意盯着易枫。

易枫在穆菀青的目光下终是败下阵来,收回了自己的动作,两眼望灯不发一言。

“大男子主义。”穆菀青冷哼一声,余光却注视着易枫的反应。

易枫转瞬而逝的面部变化却是被穆菀青所捕捉到,穆菀青起身来到了易枫身后,轻轻的按压着易枫的肩膀。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易枫却是一笑,不做回答。

“不许笑,我是认真的。”穆菀青气愤之下握起小拳头恶狠狠地给了易枫背部一拳。

易枫见佳人真的有几分怒意,也忍住了笑容,无奈的说道:“好。”

穆菀青见易枫答应也是喜得眼眉如月,咳了两声,开始一本正经的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两个饥饿的人得到了一位长者的恩赐:一根鱼竿和一篓鲜活硕大的鱼。其中,一个人要了一篓鱼,另一个人要了一根鱼竿,于是他们分道扬镳了。得到鱼的人原地就用干柴搭起篝火煮起了鱼,他狼吞虎咽,还没有品出鲜鱼的肉香,转瞬间,连鱼带汤就被他吃了个精光,不久,他便饿死在空空的鱼篓旁。另一个人则提着鱼竿继续忍饥挨饿,一步步艰难地向海边走去,可当他已经看到不远处那片蔚蓝色的海洋时,他浑身的最后一点力气也使完了,他也只能眼巴巴地带着无尽的遗憾撒手人间。

易枫开始也没有将穆菀青的故事放在心上,但故事讲到一半,易枫不禁竖耳倾听。

穆菀青见易枫这般模样更是高兴,便继续讲着故事,连那那语言也欢快了几分。

又有两个饥饿的人,他们同样得到了长者恩赐的一根鱼竿和一篓鱼。只是他们并没有各奔东西,而是商定共同去找寻大海,他俩每次只煮一条鱼,他们经过遥远的跋涉,来到了海边,从此,两

人开始了捕鱼为生的日子,几年后,他们盖起了房子,有了各自的家庭、子女,有了自己建造的渔船,过上了幸福安康的生活。

穆菀青讲完,跳到了易枫面前,小脸上尽是得意,就差出口对易枫说“快夸我”。

易枫却是陷入了思考,故事很浅显,道理也很通俗易懂。但易枫却觉得其中还有什么自己没找到的。

穆菀青见易枫皱眉沉思不搭理自己,心里虽然不高兴,却也安静的坐在了一旁等候。

易枫沉默着,心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哪的?”易枫突然出声询问道。

穆菀青想了想,“以前我帝父哄我的时候说的故事。”

两人再无话。

清晨的阳光刚好从树枝缝间筛下,圈圈块块洒在院内泥土上,更有几缕调皮的阳光趁着房屋的缝隙跳入屋内。

易枫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再看旁边,穆菀青已经昏睡了去。

昨夜思索了一夜,却不想这妮子也陪了自己一夜。望着穆菀青那熟睡的面容,易枫笑了笑。

轻轻的抱起穆菀青,不想她却是一动,靠近易枫的胸膛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

易枫唇边挂着个欣慰而宠溺的笑容,手脚上的动作却并不减慢,几步间,便将穆菀青抱到了床边。

轻轻的将她放下,再看那精致的容颜,易枫忍不住伸手蹭了下穆菀青的鼻子。

睡梦中的少女却是笑了。

府厅内,林浩文抱拳,“王上,这楚王来求援之事?”

“去。”

易枫不假思索,再没有昨日的犹豫。

随及下令让那七千新进的甲士即可全部前往支援叶清川。这般魄力倒是惊了在座的众人。无人知道易枫的心里在想什么,也无人询问,令行禁止即可。

易枫坐于府中,思绪中却是昨晚穆菀青的故事。不说那利益与眼光,易枫单纯的就觉得此刻自己与叶清川就是故事里的两人。携手或有一线生机,但值得下注。

易枫此番已经向叶清川示意,两人都是聪明人,只希望叶清川在此番能真心与自己联手。

再者,那七万的甲士也需要血泪来成长。只希望周利能带回给自己一支真正的军队。

“王上,林浩宇将军来信,溟梓战局扩大,已经打到夹缝之地了。”林浩文神色匆忙的进来说道。

易枫听罢,怒拍桌案,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是发生了。那溟梓对弈总让易枫有一种夏虞互博的意味,到底是想吞了临近的风国。溟梓却也学夏虞,而且学得还更纯粹,更不露神色。

“王上,我们该怎么办?”易枫的拍案让林浩文知道现在易枫心中的怒火,不禁出声询问。

易枫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看向林浩文道:“你说。”

“我以为让出部分夹缝之地让那两个皇国互相争斗,而我们退一线好收渔翁之利。”

确实是妙计,但易枫听后却是连连摇头。

林浩文见易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再想也无

更好的计谋,只好问道:“请王上明示。”

“贪心。”

易枫两字却让林浩文心中一颤,这确实是最大的缺陷。一个人的贪欲就像无底的沟壑,仅仅一小块夹缝之地怕只会助长他们的贪婪。

易枫也是苦恼,如今那七万调去助了叶清川,这溟梓如今这般无疑雪上加霜。林浩文所说的确是一妙计,但易枫看得却更深远,或许溟梓之间的战争就是为了夹缝之地而展开的。

退让一部分夹缝之地让两国互斗,初期固然见效,但也必将埋下动荡的种子。

“这该死的溟梓!”易枫越想越是气愤。

林浩文也察觉到了易枫心中的愤怒,硬着头皮问道:“王上,我们该怎么办?”

“战!”

一咬牙,易枫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的结果。

瞬间的安静后,所有人起身回道:“是。”

这一刻,众人心中的热血却被易枫点燃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愚,但也是勇。

易枫也不浪费时间,连忙修书一封给叶清川,让其咬死靖国的军队以保证自己靖东的安全,若有可能派兵来支援自己。

又修书给了林浩宇,让其死守,等待自己的支援。

同时下令让林浩文在翼郡附近加大范围和条件,尽可能的招募士兵以填补空缺。

那林浩文手下扩建翼郡的一万骑兵也被易枫要去了一半。就连三娘手中的千人先天也被易枫尽数调出前往夹缝之地。

易枫知道,有些人只要将他们打怕了,他们才能收取自己的小心思。所以易枫这次就算拼个玉石俱焚也要让溟梓胆寒,不然,启国就是下一个风国。

再将翼郡的诸多事宜交于林浩文与穆菀青后,易枫带着这六千人出发了,这次易枫准备亲自驰援。

六千,虽不多,但却是精锐中的精锐,是易枫手中的顶尖战力。

再加上林浩宇手下的一万甲士,易枫相信只要安排得当,自己有一战之力。

三娘和姚老头紧紧的跟在易枫身边保护这易枫,而陶老板这次便被易枫留在了翼郡保护穆菀青。

六千人中,五千是那后天武者,还是骑兵。而剩下一千皆是先天中期。所以一行人全力赶路之下速度也并不慢,三日的接连赶路也算到了林浩宇所守的地方。

而林浩宇也早早接到消息,出城迎接易枫等人。

才见面,还未来得及客套,易枫便抓着林浩宇的手,“如何?”

林浩宇也看出了易枫的焦虑,老实的回答道:“王上,目前两国仅是偶尔骚扰,并没有大举进犯,似乎在忌惮什么。”

易枫一声轻笑,自然知道对方的忌惮,两国这是在试探靖国的反应。但易枫也知道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待两国下定决心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拼杀。

林浩宇见易枫轻笑一声后就站在原地不再走动,最后不由出声劝道:“王上,先进城吧。”

易枫看了眼城墙,“山关”,又环视了一圈,才道:“好,走。”

第八十九章 底气

“王上,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

林浩宇带着易枫巡视了一圈,而且还将附近的山川地形都做了统一的叙述。

易枫听后点点头,林家老大的沉稳易枫当年就已经看出了几分,对于林浩宇所说的易枫也不会有过多的怀疑。

“王上,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林浩宇也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林浩宇的疑问让易枫不禁皱眉头思索。诚然,如林浩宇所说,这山关两侧均是崇山峻岭,是个易守难攻之地。但启国驻军在这的兵力比起溟梓两国却是大大的不如。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那溟梓若要强打,又岂是十倍之数。

再者,易枫也看出来两国明面互斗,实则是想共同瓜分这夹缝之地。利益面前,反间以不曾可能。

如今,唯有靖国的态度让他们束缚了手脚,如若不然早已大军压进兵临城下。

“却是很棘手呀!”易枫内心也是不禁感慨。

林浩宇见易枫一直紧皱着眉头没有回应,也立在一旁不敢打扰。

微风吹过,带着一分秋意的清凉,却是吹不散苦恼。

同时间,靖与楚的军队却是打的火热。十万后天的武者军队兵临城下,兵力几乎占了靖国的大半底蕴,可看得出穆远的决心与对叶清川等人的痛恨。

而楚国这边,却是将本国的兵力尽可能的抽调前线,足有十三万之众,再加易枫送来的七万倒是凑了个二十万整。只可惜这二十万后天武者也仅仅只有三万,其余皆是普通武者,战力上完全不能与靖国那清一色的十万后天相媲美。

但叶清川仗着手上的叶清辉等先天高手,对敌军也是下毒、偷袭无所不用其极。如今也让战局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启王的信?”叶清川在帐营中疑惑道。

信使作揖,“是,我王因溟梓的异动被迫北上,同时也托我带给楚王一封信。”

叶清川点点头示意自己明晓,使了个眼色让叶清辉接过了信使手中的信件。

叶清辉得了眼色,上前拿了信递给了叶清川。

展信,叶清川随意瞄了几眼就已经知道了大概。“你王上还说了什么?”

“我王说需要用到贵国之时,贵国不要在隐藏。”信使回应道。

信使的话让叶清川不禁眯起了眼眸,“回去告诉启王,我会的。”

信使拜谢,退了出去。

“王上,那启王是不是知道什么?”叶清辉在旁若有所思,不禁出声询问。

“无妨,我早已猜到。穆家的那两人,还有姓君的那小子都有可能告诉他。而且,你不也在他面前出现过吗?以他的智慧……”叶清川点到即止,并没有全不说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易枫带着姚老头摸到了溟军的驻地。远远地,在山下溟军的营盘里一个哨兵低低地吹起画角来,那幽幽的,凄楚的角声,单调、笨拙。一列列的巡兵不断地来回巡视,夜,却也不静。

易枫和姚老头猫着身子脚尖轻踩,运足了内力不断靠近帐营。

虽说溟军驻地防卫异常得到森严,但在姚老头的帮助下,易枫也得以安全的进了驻地。

易枫巡视一圈,瞄准了居中的营帐,便是左躲右闪,不断靠近。一般而言,将帐居中。这不止为了将领的安全,也是符合其地位,能更好的统筹安排。

借着夜色,易枫与姚老头猫到了营帐后。帐内嘻嘻嗦嗦,易枫不禁运足了内力贴耳倾听。

借着内力,易枫也算听清了帐内的声音。帐内,却是有几人在交谈,谈的无疑是与梓军的交战。易枫对他们两军间的矛盾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偷听。

“将军,你说我们要不要先拿下启国。”

帐内某人忽然说的一声,却是引起了易枫的注意。

“住口,这种事是我们可以评论的吗。将领要做的就是指哪打哪就好。”

刚刚出言的那人连声称是,不敢出言忤逆。

易枫一叹,却是丢失了一个好机会。

易枫知道今晚也就这样了,再听下去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不过,不送一份礼物却是辜负了今晚的造访。易枫眼神一动,有了计量。对姚老头挥了挥手,两人又借着夜色在帐营间来回穿梭。

某刻,易枫却是停下了步伐,嘴角露出了一丝奸笑。示意姚老头在一旁等候,自己随及闪身遛了进去。

姚老头在外警戒了片刻,就见易枫出来回到了自己身边。

易枫拍拍姚老头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便出了驻地。

“王上,你刚刚干嘛了?”姚老头实在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不由出声询问。

易枫一脸奸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嘴角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下药。”

随后易枫大笑而去,姚老头在后却是哭笑不得。

次日,却是传来溟军尽有千数士兵集体拉肚子,个个虚脱得面黄肌瘦,惹了一片笑声。

姚老头初听到这则消息,目光便望向了正在研究地图的易枫,心里也是感慨,“没想到王上还有这般恶趣味,不过老夫喜欢。”

又是两日后,溟梓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野心。各自派了使者与易枫交涉。

溟军方面表示,两国的战争牵连到了启国,希望启国能够退避三舍,以免伤及无辜。

冠冕堂皇的借口令人作呕。

同时间,梓国也派来了使者,原本众人以为是和溟国一般的说辞,却不想梓国使者痛斥了溟国的行为,还声明若溟有异动将出兵力挺启国。

你方唱罢我登台,溟梓两国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倒是演了一段不错的双簧。溟唱着黑脸,直白的告诉你我要占领你的土地,还摆出了一副与人为善的面容;而那梓的红脸更是一绝,站着大义,实则就是想出兵于启,内部歼破。

易枫心有愤懑,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几番商讨,也暂时稳住了两国,可以终不是长久之计。

易枫知道,两个国家已经准备联手将启国,至少是将夹缝之地拿下。与他们和解已经不曾可能,反间也不太现实,也只有死战到底才能让他们胆寒。

理是这般理,但拼死血战以易枫现在的实力来说,战至最后,最好也只是个启国灭国,溟梓元气大伤的两败俱伤。新建的启国禁不起这般折腾呀。

林浩宇进来见易枫低眉思索,也知道他还在考虑最近溟梓的事情。几步上前,“王上,信使回来了。”

“哦?”

易枫自然知道林浩宇口中的信使是自己派去叶清川那边的那位,不然其他的林浩宇也不会特意告知自己。

“进来。”

门外的信使闻言,也入了屋,“见过王上。”

“如何?”

“一切顺利,楚王说他会帮忙的。”

“好!”

倒是柳暗花明,信使的这个消息让易枫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再见那溟梓的使者,易枫的态度也坚决了起来。

只一个字,“打!”

“启王,希望你不要自误!”溟国的使者没想到前几日还有些犹豫的易枫如今这般刚强,更是看不惯此时易枫的嚣张,不出声驳斥。

易枫轻蔑地一撇嘴道:“如何?”

易枫言语带着浓浓的不屑,并没有将溟国使者的威胁放在心上。

溟国使者继续出言威胁道:“我溟国大军就是几十里外驻军,启王若是这般,就等着不日兵临城下吧。”

易枫也不与溟国使者过多辩论,随手打出了一道劲力。

随着那道劲力打来,溟使者也是被轰出了房屋。应声滚地,好不狼狈。

易枫却没有再看那溟国使者一眼,反而望向梓国的使者,“你呢?”

梓国使者也没想到易枫会突然发难,也自知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便也拱手道:“如此便见一见启王的风采,告辞。”

“不送。”易枫手一挥,坐下来后便不再见任何动作。

“王上,”林浩宇站了出来,神情有些不安。

见林浩宇欲言又止的样子,易枫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林浩宇见易枫点头,也壮着胆子说道:“王上此举虽然大快人心,但我觉得还是稍欠了几分考虑。”

“直说。”易枫听出了林浩宇话里有话,不禁皱眉说道。

“我知道是楚王说将会助王上,王上才有此信心。但说句不好听的,楚王都已经自身难保,又如何能能助我们。”林浩宇确实不明白,叶清川对靖已经十分吃力,都需要向易枫借兵,那易枫又怎么如此相信叶清川能帮到自己。

易枫却是一笑,突出了一个字,“圭。”

一字落,在座的众人无不惊站起。

“王上,不会……”

虽然话还没说完,但易枫还是点点头,算是肯定他们的想法。

众人也是知道了易枫为何有如此底气,也会和会相信叶清川了。

八皇之一的圭,一直没有出手的国家。神秘,一直是它外在的面纱。

圭的神秘甚至于连边界都是随时变幻的,原因是除了那特定的几个城池外,其他却时常更易,而圭也从不干涉。

但为八皇,无一人敢小看它。

第九十章 夜袭

大陆上有三帝八皇,三帝即为夏、虞、靖,而八皇便是那风、萧、沐、羽、梓、圭、啼、溟。

如今随着靖国三分后的纷争也迎来了乱世。夏虞纷争不断,啼又为夏马首是瞻,而夏虞的纷争之处便到了风;溟梓也试图效仿夏虞,对启也是摩拳擦掌;沐萧之间也是纷争不断,除了那居于大陆中央地带的羽不敢妄动外,只剩下那不为人所熟知的圭还未加入这场纷争。

易枫至从第一次见叶清川起就没有小看对方,当穆尘告知那叶清川是叶府之人后,易枫更是不敢小觑。一个有着不可计年底蕴的叶府,一个敢于与三帝之一的靖国叫板的叶清川,他们,又岂是可小觑的。

再者,那叶清辉,易枫与其在羽见面之时那半仙老者便跟随在其身边。而当时叶清辉要自己帮忙的便是打击玄宗的势力,结合周利所说,易枫也猜到那叶清辉在玄宗地位不低,甚至玄宗都有可能是叶清辉的,而他只不过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一个很有可能是玄宗少主的叶清辉居然对叶清川言听计从,其中的猫腻却是耐人寻味。

但易枫之前所想仅仅到此而已,这已经被察觉的易枫也没有心情再去证实。

直到靖国出兵打楚,大陆的动荡一触激发后,八皇之一的圭国引起了易枫的注意。

大争之世,各强国都想借此动荡分一杯羹,除了那被迫卷入夏虞纷争的风国与那处于中央四周环敌不敢妄动的羽国外,八皇其余各国皆是主动出击,除了圭国。

神秘、不为外人所知,这就是圭国。不知为何,说到圭国易枫脑海总是不可遏制的想到玄宗。两者一般的神秘,一般的不为外人所知。

那从上古至今一直存在的叶府,手段又岂是他人所能想象的。

但这一切也仅仅只是易枫的猜测。好在,叶清川给了易枫回复。

这便是易枫的底气。

几日,至易枫轰赶了溟与梓的使者后,山关里的众人开始收敛军队,加强巩固。因为他们知道,一场硬仗不可避免。

易枫此间也在不断思索,那叶清川的助力终是外力,自身的强大才能让溟梓两国收拢心思,真正的畏惧。

好在这山关也是个易守难攻之地,易枫也算占了地利。

一场雪落下,报来了时节,十一月底,终是入了冬。

极目远眺,山关两边连绵的群山变得银装素裹。那些落光了叶子的树木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山腰间那些冬夏常青的松树柏树上,挂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儿。一阵风吹来,树木轻轻地摇晃着,银条儿和雪球儿接连着簌簌落落地抖落下来。

天幕,低垂,整个山关格外清冷。寒流卷着鹅毛大雪呼啸而至,轰鸣似雷霆滚过,松林澎湃如惊涛击岸,唐柳银折光洁的枝条在狂风中挣扎,发出凄厉的尖叫。远山近岭如披玉甲,更有千树"梨花"竞相开放。山关前的战场,却是马嘶金鸣、戈戟铿锵,溟梓的军队驻军在了那肉眼所见之处

,他们这般是要给易枫以及其他人心灵上一次重击。但沙场的男儿又岂知恐惧是为何物?

易枫此时立于山关城墙之上远望着那溟梓的营帐,眼里却是道道阴狠与痛恨。

叶清川那般迟迟没有消息,但易枫也不愿再多等待。此次入冬的大雪就是上天的助力。

易枫的身后是姚老头、三娘与那一千先天。

能否暂时解这山关之围,便只能看今晚。

夜色下,易枫等人分拨两路分别去那溟军驻地与梓军驻地。

入夜,溟军驻地依旧灯火通明。巡逻的甲士一列列的不断巡视,却是不敢大意。

易枫和姚老头以及其他五百先天躲在一土丘之后静静的观察着溟军情况。

偷袭,这是易枫能想到的暂解山关之围的方法。又恰逢大雪,若能毁掉对方粮草,山关便能得以喘息。

但仅易枫和陶老板夜探还好说,五百人入溟军驻地破坏,难度却不是小数。再加上溟驻军就在山关眼皮子底下,虽说是想恶心易枫等人,但防守肯定是更加森严。

如此,也只能静待机会了。

易枫猫在土丘后看着巡逻的甲士,试图摸清对方的规律。

好在几番努力后,易枫也摸清了门道。自知五百人不能一次入那溟军驻地,易枫便让众人各自组成十人小组分批入内。再未找到粮草存放之地之前不准轻举妄动。

待找到粮草之后,一火烧掉,再制造混乱,借机脱身。

计划合情合理,那千人先天便各自组了十人小组,一个个的接着机会猫进了溟军驻地。

待最后一组走掉,易枫和姚老头对视一眼,几个闪身也入了溟军驻地。

进了溟军驻地,易枫不似那五百人去寻粮草之地,而是带着姚老头闪到了中军帐附近。

如同上次一般,易枫与姚老头猫到了帐后,偷听起了帐内的对话。

“将军,那启国真是不知好歹,没有实力还那般嚣张。”

“那又如何,现在他们还不是已经龟缩在山关不敢妄动。嘿嘿,只等我们挥军城下,到时还不手到擒来。”

“够了!狮子搏兔还需全力,你们怎能轻视对方?”

之前两个夸夸其谈的将领连忙称是,也不敢再多言。

“先生,你觉得启国可有退敌之策?”

易枫听出了此时说话的正是之前呵斥其他两人的将军,虽不知那他口中的先生是谁,但易枫接下来就是重头戏。

帐内是何情况易枫不知,却听见那将军又问道:“先生何意?请详解。”

一思量,易枫也知道了在那将军问后,那先生给将军打了个哑谜。

“呵呵~,聪明人的臭毛病。”易枫心里诽谤着,脑海中却浮现了君邪那臭屁的模样。

“看天,”却是那先生说话了,“启国要想退敌,可靠天意。”

帐外的易枫听到那先生的话语,瞳孔一缩,心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请范举先生明示!”那将军连名带姓的将尊称用上,对那范举先生却也有了几分不满。

范举看出了对方的不满,轻笑着解释道:“这场初冬的雪下的也是着实大,启国借此断我物质,我等也只好暂时退兵,可解山关尽三月之围。”

将军点点头,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帐外的易枫却是真正吃了一惊,原本易枫便计划毁了对方粮草,入冬后大雪封山,溟军的粮草补给便再跟不上,如此溟军也只得退军,等待来年初春再战山关。

易枫心里打了好算盘,却不想溟军中也有人想到这点。若是溟军加以利用,那便是瓮中捉鳖。

想到这,易枫不由松了口气,这将军看来之前并不知这点,而范举也是今晚才提出,如此溟军还没有做出相应的措施。易枫有些庆幸自己先行了一步。

帐内的讨论还在继续,却是针对如果启国突袭袭击溟军粮草时该如何。

结果那范举所说确实和易枫所想一样,诱敌深入,围而歼之。

听了范举所说,易枫也意识到了这范举的才智不可小觑,若他一直在溟国,到时必成大患。想到这,易枫突然想借着今晚待会的混乱袭杀范举。

易枫接着偷听着帐内的对话,却是范举解释自己的计策。

将粮草地点暴露给启军,再外派兵把守不让启军怀疑。实则在外把守的甲士仅是花架子,启军一定会想方设法悄无声息的除掉那把守的甲士。真正的杀招便是在粮仓附近设置机关,在外围再设以甲士隐蔽。如此环环相扣,那入瓮的启军却是插翅难飞。

范举介绍完自己的计策后还十分肯定的说道:“到时围杀的肯定是启国的尖端实力。”

易枫听后也不得不佩服范举,诱敌深入的计策安排的合情合理,连被围杀的人都能准确猜测,却有几分本事。确实,断粮之事必定是只有像先天武者这样的高手才能做到,而这样的高手在哪个国家不是尖端实力。

范举的一番言论让易枫更加坚定了袭杀范举的想法。

忽然,与溟军驻地相较不远的梓军驻地上空忽现一道焰火。随及,便见梓军驻地亮起了冲天火光。浓烟滚滚,消融了几分初冬的寒冷。

梓军驻地的异状吸引了溟军。之前帐内的几人纷纷出来,那将军望着冲天的火光却是知道范举所言已经成真,忙叫甲士前往自己的粮仓查看。

易枫一直隐藏在帐后,目光一扫,最后定格在那一身儒袍,双手背后的男子身上。易枫知道,那就是范举。

溟军某地,忽然火光四起,像是在呼应着梓军驻地的火光。将军气急败坏,连声呵斥着甲士前去查看。

易枫望了眼远处的火光,知道那是自己手下得手了。便将注意转回到了范举身上,因为夜色,易枫看不清范举整体的容貌,但借着甲士举起的火把,易枫还是看到了范举的半脸。

却不想,范举嘴角勾起,却是在笑。

第九十一章 各自的伎俩

范举的那丝笑容让易枫感到不安,运筹帷幄间恍若猎人暗中静待着猎物落入陷阱之中。

不等易枫多想便听到了阵阵厮杀声与怒吼。

“果然。”

易枫眉头一挑,也知道那粮仓附近恐怕事有变故。

原本易枫的计划是五百先天烧了粮草后便趁乱离去,但此时那刀剑的碰撞声与那嘶吼声就已经说明了那五百先天没来得及脱身,却被留了下来。

这就是范举的后手?

易枫此刻急于知道粮仓边的情况,但更想借机除掉范举。思量下,易枫便让姚老头去帮助那五百先天,而自己留此地寻机会袭杀范举。

虽然不知道范举用了何计策,但首次交锋便让易枫胆寒。

甲士回报,范举欲前往粮仓,机会!

易枫抓住此间空档,将精、气、神合三为一,对范举全力一击。

如箭,如鹰,转瞬间那充满杀意的一剑便直袭范举而来。

必杀的一剑,易枫一往无前。剑影随动,转瞬间剑刃便到了范举面前。

突然的袭杀让周围甲士吃惊,但易枫的身影实在太快,甲士们却是来不及支援。

“当~”

定眼一看,没有意料之中见血封喉,却是易枫下盘不稳连连后退。

范举的身边多了一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他似乎一直静静地呆在范举身边,毫不起眼。

风动而幡未定。

易枫吐出嘴里的淤血,抬眼望去,心中也隐隐猜到这中年男子已经至半仙。

“多谢大人出手!”范举来到中年男子面前作揖,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被甲士围困的易枫,“我早就预感能钓一条大鱼,却不想钓到最大的那条。”

易枫眉头一挑,似乎有些惊讶对方认识自己。

范举看出了易枫的疑惑,但轻笑一声,也不解释。

“请启王进帐。”范举侧身单举手示意。

易枫收回了手中的剑,看了范举一眼,大步进了营帐。

左右之人见范举阻止了众人准备独自进帐,连忙喊道:“先生”

范举摇摇头,便在易枫后一个人进了帐。

易枫入帐后随意的打量着四周,见后有响声,回头却只见范举一人,不由赞道:“好胆!”

“呵,我刚刚没有下令斩杀启王,我想现在启王也不会恩将仇报吧?”

易枫听了范举的言语,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范举却是笑颜相待,“启王请坐。”

易枫也没有矫情,大大方方的应了座。

“今晚难为启王在帐外站了许久。”

易枫有些好奇地看着范举,“你知?”

范举摇摇头,“我知有人会来,却不知是启王亲临。”

易枫点点头心里也是明白了,这范举早已算到了有人会趁着大雪动粮草,同时还布下的疑阵,在夜晚又故意诱导,环环相扣倒是令人称奇。

易枫看看帐内四周,耳边依旧有那嘶吼与拼杀声。

“启王不必在看了,今晚也只得委屈启王在此暂住一晚,明日必放启王离

去。”范举不咸不淡地说道。

易枫被对方看出了猫腻,虽心中仍担忧那五百先天,但也不再试图逃走。

范举已经看出来定是有相应对之策,就如果他敢独自面对易枫一般,定是有后手才有持无恐。如此倒不如落落大方,免得涂添笑话。

范举见易枫闭上了眼静坐,忽然开口道:“如此夜晚也是寂寥,不如我将心中所想告知与启王?”

易枫睁眼看了范举一眼,“可以。”

“那就献丑了。”范举嘴上谦逊,但脸上却是自得,“前几日秋末初冬,我便预想若遇一场大雪启军当如何?而我军又但如何?”

“细想间却发现这是启军的机会也是我溟军的机会。如此我便请将军将粮草一分为二,一份放置于军中,而另一份却是隐藏了起来。待初冬雪落,我更加坚信了心中的想法。于是令甲士埋伏于粮仓附近以粮草火烧为信号围歼前来之敌。同时我也料想到定有人来帐外探听虚实,便与将军演了一出双簧,将自己的计划大部分脱出,营造一已有想法还未实施的错觉请君入瓮。”

“虽然早有预感这次来范之敌是启国之精锐,但不想居然遇见了启王,这却是出乎我意料。”说着范举还看了眼易枫。

易枫一直闭眼倾听,但心中不得不承认范举的智慧。料敌之先,将所能想到的可能都加以扼杀,这种人真是让人心惊。

“启王觉得在下这小计如何?”

“好!”易枫直言称赞,好便是好,不做半点虚伪。

“启王倒是豪爽之人。”

“彼此。”

范举果然如之前所说一直陪易枫聊天,或天文,或地理,或两军,两人如好友般一呼一应,却让外面偷听的将领惊掉了下巴。

两个兵戎相见的人居然如老友一般相谈,倒是趣事。

“天明了,我便恭送启王。”范举望了眼外边,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易枫作揖道。

易枫起身对着范举,“多谢。”

两人一起拥出,对视了一眼,各自眼神中都带着喜悦与蔑视。

易枫对范举点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王爷,我不懂。为什么不将这启王斩杀,若如此启王也灭了。”将军看着易枫远去的背影问范举。

原来,那先生都是谎招,范举真实身份却是溟国王爷。

范举摇摇头,“这启国可以打,却不可以灭。若是灭了,便是我们与梓正面交锋之时。现在的溟国还远远不够。”

将军点点头,似懂非懂。

“昨晚如何?灭杀了多少启军高手。”范举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将军询问道。

将军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话。

范举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语气也有了几分恼怒,“说!”

“不足二十人。”将军战战兢兢的回应道。

“不足二十!”范举却是有些不敢相信,“我军呢?”

“伤亡过千。”

范举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厉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将军已经被范举的气势所惊吓到,

战战兢兢的回答:“那数百人皆是先天高手,又在我军驻地开战,展不开拳脚。遂,不敌。”

数百人皆是先天。范举眉头一挑,却没想到一个王国居然有如此底蕴,如此这般与一皇国相比也较之不远了。

“那范先生呢?”范举想起了之前守护自己的那位半仙中年男子。那是自家的半仙强者,有他在还不手到擒来,怎会让那数百先天嚣张?

“对方也有一位半仙,他拦住了范先生。”将军似乎豁出去了,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一个王国居然有半仙,这让范举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好!好你个易枫。”范举怒极反笑。

范举自诩才智过人,却看不出昨晚易枫的装傻充愣,可笑范举自己还洋洋自得的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真正贻笑大方。

回想起昨晚易枫那不时的紧张,还有经常的向外望,范举当时只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如今看来数百先天,易枫又何须紧张,如此作态只是蒙蔽范举罢了。

范举想起了离别前易枫的眼神,自己当时对其报以轻视,却不想易枫也如此眼神回复自己。如今看来,倒是易枫胜了。

“易枫,好小子。下次我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范举咬牙切齿,心中却不敢再小觑易枫。

山关,易枫与姚老头、三娘等一块,“如何?”

三娘听言先答道:“昨晚我们烧了梓军粮草,成功撤退,倒是无人阵亡。”

易枫点点头,又看向姚老头。

姚老头闹了个大红脸,却是有些尴尬,“昨晚我们虽然烧了溟军的粮草,但也死伤了十几个兄弟。”

易枫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怎么了?”三娘却是心细,询问易枫道。

易枫望向了远处的溟军驻地,嘴角微微上扬,“粮草。”

“溟还有粮草?”三娘却是明白了易枫的意思。

易枫没有回应,脑海里却是浮现了范举的身影。那个人,有意思。

果然,几日后,梓军因为大雪封山,又在粮草被三娘等人烧了的情况下也只好退兵暂回梓国。

而溟军方面,虽然不曾退军,但也将驻地重新移动,再不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地在启军眼皮子底下驻军了。

如此,山关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至少在这个冬季,山关是安全的。

易枫呆呆的望着飘零的雪,一时出了神。漫天飞雪,仅有煤炭,也落得了一场清静。

启国,终还是太弱小了。虽然顶尖高手已经不逊色于其它,但国战终不是几个顶级高手就能填补的。

三帝八皇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发展到如今实力,却是不可小觑。但易枫相信,若是给自己三年时间,又何惧这皇国。

可惜,时不我待。大陆的纷争至靖国内战便已经打响,各个强国不会再给自己发展的时间了。也唯有夹缝中求生才能取得一线生机,不然,且不说报仇,就连自身性命都将不保。

易枫望着天空缓缓飘零的雪花,心里一叹,“父亲,你为孩儿准备的这条路还是太难走了。”

第九十二章 影子

望着满天的飞雪,易枫紧了紧身上的裘衣。耳边是甲士的训练的声音。

虽是天寒地冻,但林浩宇仍在操练着甲士。初春便是大战时,可不敢大意。

易枫眯着眼望着甲士操练,却是不露声色。

“王上,人来了。”姚老头来到易枫身边轻声道。

易枫点点头,知道叶清川还是派人前来相助了。回头却见姚老头神色有些怪异,不禁好奇,“怎么?”

“那人有点”姚老头思索一下,却不知该怎么说好,想了想才说道:“有点熟。”

“熟?”易枫却是好奇,但也不深问,一切见面后就知道了。

跟着姚老头去了大堂,只见堂中有一人,身型隐在黑袍之中。

那人见易枫后摘下了帽子,露出了面容。令人惊奇的是男子的半边脸却是带着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奇怪的图案与“杀”、“刺”等不知所云的字。

男子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易枫面前,“见过王上。”

易枫不禁惊奇他那脸上的面具,更惊讶于他的话语。

王上,这个称呼说明了他本就属于易枫,不然,称启王即可。可是易枫的印象中却是没有对方的身影。

直到现在,易枫有些明白姚老头那“有点熟”的意思了。

易枫将他扶起,“说说。”

“是。”男子应声。

待易枫就坐后,男子也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世。

“我本就是天机宗人。”第一句便语出惊人,让易枫不由多看了几眼。而一旁的姚老头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易枫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调整好后对男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上可唤我影子。”影子也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说道:“既然姚老头和三娘都在王上身边,那王上是去了那片天地?”语气虽然是疑问,但却带着肯定。

易枫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影子的想法。

“那么解释就方便了,我也是被那蛊控制的半仙之一。”影子不咸不淡地说着,语气听不出喜悲。

姚老头此时却在旁边插话道:“你是何时发现的。”

“这年初春之时,胸口一阵刺痛,我便猜到了几分。”

易枫明白,当时正是自己记忆苏醒的时候。

姚老头已经暗暗运起了内力警惕地看着影子,“你当如何?”

半仙本就已经达到了武学的巅峰,距离成仙只是临门一脚。所以每个半仙都是骄傲的,这就不由得姚老头不小心。若影子对易枫有怨恨拼个玉石俱焚,那一切都结束了。

影子感觉到了姚老头运行的内力,那露出的一边嘴角却是轻蔑一笑,“姚老头,我承认我不是你的一招之敌,但我想我要杀王上定是同归于尽。”

易枫眯着眼看了影子一眼,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姚老头那边。姚老头见易枫看来,想了想便将运转的内力卸了。

“继续。”易枫似乎对这影子很感兴趣

,出声让他继续说下去。

影子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当时便猜到了几分实情,但却不知王上在何处,便也没再寻找。直到楚王派我前来,见姚老头等人,我才知道了王上的身份。”

“楚王?”易枫语气有些怪异,却是似笑非笑。

“是。”影子也感觉到了易枫语气中的猜疑便解释道:“我本是天机宗的长老,后王上的父亲与叶府不知达成了何种协议,我便带着一千弟子去了叶府。之后,叶府主人又将我安排到了玄宗,界变之后我又一直呆在硅国。”

影子简单的介绍了下自己的情况,易枫却是有些好奇,“玄?圭?”

影子自然知道易枫好奇什么,便解释道:“玄宗其实是叶府的暗杀组织,但它又好像脱离于叶府独立存在,具体情况我也不知。而圭国是界变后叶府主人的亲属为了寻一安宁之地所建,里面众多的高手都是为了保护那叶府主人亲属而存在的。”

易枫点点头算是明白了那圭神秘的原因,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圭除了特定的几个城池外疆域一直变化的原因。

那圭附近的小国若是被打便依附圭国,过了危险后又自立出去,而圭国的主人也只想求一净土的安宁,自然不会再计较这些,如此也形成了圭国的奇异。

易枫也是感叹这圭的奇妙,乱世也有净土,这叶府主人倒是颇有手段。

影子讲完忽然跪地道:“如今得知王上在此,我愿领那千人前天机宗弟子效力王上。”

易枫看着跪地的影子,眼神一片变换,最后才说道:“好。”

影子也是松了口气,对易枫又是一阵感谢。

易枫点点头,又客套几句后便让影子先下去休息。

“小子,你确定这种人能用?”姚老头人前才称呼易枫王上,单独两人之时都是直呼易枫小子。

易枫也不恼,他知道这是半仙的骄傲,就像那三娘人前人后对自己冷冰冰的,陶老板人后也经常教育自己一般,他们是武学的巅峰,他们有自己的骄傲。

“能。”易枫回答也是爽快。

“易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影子我就已不见多年,他的心是否改变我也无从知晓,你自行斟酌。”说完姚老头也是几步出了堂。

其实姚老头所讲易枫又如何不知,其实不止是影子,就连姚老头等人在初识之时,易枫也没有真正信任过。开始,易枫也只相信救过自己的陶老板,此后直到发现姚老头与三娘都可不受蛊的控制但仍帮助自己,易枫才开始相信两人。易枫也看出了那三娘帮自己全是姚老头的原因,而姚老头易枫却是不知了。

所以现在的影子,易枫不用姚老头提醒也会对其警惕,更何况这影子还是在叶府多年。那影子所说是自己的父亲派他去往叶府,但又有何人能证明是真。再者,从姚老头等人的只言片语中易枫也得出当年天机宗高层的权利却是强大,影子身为天机宗长老却能被易枫父亲派去,心中的猫腻也值得细细品味。

“叶清川呀叶清

川,你倒是连盟友都要算计呀。”易枫心中不由感叹。

易枫知道这影子定是叶清川得到自己求援的消息后故意派来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这影子的特殊身份。

叶清川的这般作为就让易枫更加猜疑,但这恰恰却是叶清川心中所想。

易枫此刻对叶清川却是更加的忌惮与重视,即使两人同甘共苦,叶清川仍不忘提防盟友。

或者,只是易枫苦,那叶清川身后有玄宗,有叶府,有圭国,实力却是不下于靖。如此一想,倒是易枫自作多情了。

自嘲的一笑,易枫抛弃了脑中的种种。

次日,应影子的请求,易枫去看望那千名原天机宗弟子。

皆是清一色的黑袍着身,实力皆是初入先天,但有几分虚浮。

这让易枫不禁想起了助羽之时的那些玄宗先天,看来这些人同那些一般都是强行用药物堆积上来的。

虽然实力掺了假,但每个人那阴森森的气息倒是让易枫不住点头。周利原本也在玄宗,但他的性格让他依旧开朗大条,一点没有杀手的特征。

而这千人那阴冷的气质却是很符合杀手的特性。所以如果比暗杀,可能周利还不如他们。这与实力无关,暗杀本就一招,得之便走,不得也走,实力的高低也仅是增加成功的概率罢了。

再者杀手需要的是阴冷,是那种处变不惊的耐心,如周利那般大大咧咧只会坏事,这也是杀手皆是冷冰阴森的原因。所以术业专攻,并非实力高的便能做杀手,杀手所需的很多,实力也仅是锦上添花罢了。

而这也就是影子之前对姚老头时的自信,影子不敌姚老头一招之数,但身为杀手的原因让影子对易枫只会用一招,最强的一招,如此易枫又如何躲避。这也是姚老头当时没有反驳影子的原因。

易枫观察着这千人,嘴中不住叫好,心里也开始思量着如何用这支奇军对付溟梓。

姚老头站在易枫身边望着那千人也是不住点头,虽说姚老头对这千人有所戒心,但不得不承认此时有这千人对山关的防守却是雪中送炭。

“王上以为如何?”影子问易枫道。

易枫自然知道影子的想法,如此这般只不过是想增加他在易枫心中的分量罢了。

易枫心里知道,但嘴上却不吝赞赏,连连称好。余光却瞥见影子暗松了口气。

易枫却是惊奇,这影子是叶清川派来协助自己,而他却直接归顺,如今更是用这种方式来增加分量。这种人若不是自己有所想法便是墙头草,不管哪种都是一个有趣的人。

影子的这般作为让易枫更加看清了影子,若他知道弄巧成拙不知做何感想。

“王上满意就好,我等愿为王上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影子不知易枫内心的想法,见易枫连连称赞也是一喜,连表决心。

这般作态看得在旁的姚老头一声冷哼,但影子却犹若未见。

易枫也是稀奇,便和影子打着官腔,互相拍着马屁。

第九十三章 叶府,清川

易枫将影子及其千人统一安置在了一处,同时也在计划着如何有效的使用这千人。

千人刺客,不要像上次在羽国所见那般,而是充分的发挥他们的优势,易枫相信能取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易枫还记得在羽国那次与玄宗间的较量,如今回想起来却是夏羽虞靖甚至叶府都想置玄宗于死地,因为那正面的拼杀本就不属于杀手。

其它四方还好说,但叶府如此做法倒是耐人寻味。当然易枫也就随意想想,不过争权夺利罢了,不需要深究。

又过了一年,易枫年龄也已有二十又一。界变却也发生十四年了。

易枫望着窗外的雪景,脑海中却是浮现了那日自己生日与穆菀青相饮的情景。

“易枫哥哥!”

还未见人便听见了那清脆如铃铛般的声音,却是铃儿来了山关。

“嘿嘿,易枫哥哥有没有想我呀?”铃儿蹦蹦跳跳的进了房屋,俏皮地对着易枫笑道。

孩子的纯真无邪总是能感染身边的人。穆菀青在铃儿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易枫又何尝不是。

一笑,易枫蹭着铃儿的鼻子,“想。”

原本就含着笑意的眸子再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后却是更加欢喜,渐渐完成了一双好看的月牙儿。

“我也很想易枫哥哥,知道马上就是易枫哥哥的生日了,便特地从翼郡赶来。”铃儿拉着易枫的手,心里如吃蜜一般满是欢喜。

易枫宠溺的揉着铃儿的头,细想一下也就知道了定是穆菀青那妮子因为自己抽不开身所以让铃儿过来。

说起来穆菀青生日也就在易枫生日的几天后,是不是给她个惊喜。易枫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易枫哥哥!”

忽然铃儿怒吼了一声。

易枫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怎么?”

“你弄得人家的头好痛。”说着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易枫刚刚心里想着事,手上的劲也不经意重了几分,却是真的弄疼了铃儿。

看着那含泪的铃儿,易枫急中生智扮鬼脸哄这小姑娘。片刻,铃儿便被逗得破涕为笑。

两人相视,看着铃儿还含着泪的笑容,易枫心里的那份爱护却是悄悄升起。

“王上。”

姚老头匆匆进来,却见易枫此刻正抱着铃儿,干笑一声,“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姚老头却是退出了房间,最后望向易枫的那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调侃。

姚老头的突然出现让易枫两人猝不及防,慌忙分开。铃儿小脸通红不敢再抬头,一旁的易枫见铃儿那娇羞的模样心中不由暗骂自己禽兽。

“她还是孩子,她是妹妹,你是兄长。”易枫不断地在心里默念,同时对铃儿嘱咐了句“休息”后便也落荒而逃。

大堂中,易枫瞪着在旁的姚老头,姚老头却我行我素继续欢笑着。

“王上,我有罪呀!我不该不识好歹去打扰王上,我罪该万死呀。”姚老头憋着笑阴阳怪气地说着,说完又是一番大笑。

易枫

没好气地瞪了姚老头一眼,“说事!”

“不,先等我笑完再说。”姚老头反驳了易枫,接着继续大笑。

易枫也不再恼,只是在旁静静地看着姚老头。

姚老头见易枫如此平静也自感没趣,便不再笑话。

“说吧。”易枫无奈地摇头,这老顽童玩性还真是不可小看。

说到正事,姚老头也严肃了几分,开口言道:“楚靖的战局有了变故。”

“怎么?”易枫不禁有些担心,毕竟若靖西失守,那穆远便可以靖西为据点攻打启国,到时自己就是腹背受敌。

“那穆远又派了五万后天武者甲士和二十五万的普通武者甲士,再加上之前的十万后天武者甲士,虽有消耗,但如今也快近四十万,近有楚国的两倍之多。而且”

姚老头欲言又止,但易枫知道姚老头想说的便是而且双方甲士实力不对等,这差距还要再拉大几倍。

“地图!”

易枫相信靖国总兵力可能已过百万,但三十万的兵力加入却让易枫不解,这兵力要从何调出?

地图上易枫寻找着可能的情况,一番斟酌后易枫也明白了这兵力从何而来,这穆远倒是大胆。

靖都的兵力甲士不可能调遣,他们的职责就是守护靖都,穆远也不会为了复仇而做这自掘坟墓的事;靖西和部分的靖东如今分别为叶清川和易枫所有,自然不再考虑范围;靖中是穆远对抗靖西的后部,能用的兵力自然早已使用;如此只剩靖南。

想通后,易枫手握拳重重的捶在了靖南之地,以此发泄自己的情绪。

靖南,与沐萧相连,穆远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沐萧间的争斗,对于靖南,两方都不想在与对方争斗之时再平添一个强敌,如此靖南倒成了靖国最安全的地方。

说到底还是实力,夏虞对弈便一同瓜分着风,而溟梓更是表面争斗实则取启国,这都是因为夏虞实力比风国强太多,溟梓也比启国国力更雄厚的原因。若风国或者启国实力比各自其它那两国强,便会如如今沐萧一般,都不敢触其锋芒。

易枫也是心累,说到底还是中坚实力的短缺。若给易枫三年的时间培养又何故如此。

姚老头在旁见易枫手捶靖南也猜到了易枫的心思,对此姚老头也是无奈。当年易枫的父亲算到了易枫若建国,顶尖高手和资源缺一不可,可却算漏了中坚实力同样不可缺少。或许,易枫的父亲站在顶峰所见的也只是顶尖资源吧,如此倒是忽略了那些目光中的“蝼蚁”。

“王上。”

姚老头一声轻喊唤醒了易枫,“王上,我们是否早做些准备?”

易枫也明白姚老头的意思,若楚国不敌,启国也自得留守一些实力逃离以备东山再起,不然便是腹背受敌。

易枫摇摇头,指着靖西声称道:“叶府。”

易枫知道叶清川与叶府有关,但旁人却未必知晓。本来此事若非穆尘告知与易枫,易枫怕也不从得知。

易枫“叶府”两字却让姚老头一愣,随即姚老头询问易枫道:“是那传承不知计年,一直效力

于国家的那个宗门?”

叶府虽效力于国家,但在宗门当政时期也是名声大噪,没人敢小看这个从上古便一直传承下来的宗门。

易枫点点头肯定了姚老头的猜测,姚老头得到了答复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吃惊,这叶府终是不可小觑。

随即姚老头又欢心起来,“这楚国的那叶清川小子与叶府有关,那便不必再担心了,叶府全力之下便极有可能是与靖国两败俱伤,那穆远还不至于傻到那般。”

易枫却摇摇头,且不说穆远是否真的知晓叶清川的身份。

即使就算知晓,如今的叶府实力又有谁知。至少易枫看得出玄宗不久前定曾历经了争权,虽不知结果,但值得肯定便是玄宗不复巅峰。

再来便是圭国,原本界变后世界这个大舞台更加适合叶府这样的宗门,他们本应大展身手才是,如今却只是龟缩于一皇国中自保,其中猫腻耐人寻味。

易枫知道,此番楚国虽不足以灭国,但伤筋动骨却是难免。只愿叶清川能坑得住。

“影子。”

忽然易枫想到什么,高喝了一声。

大堂中莫名多了一个身影,其全身隐藏于黑袍之中,浑身散发着丝丝阴冷。

易枫在影子现身的同时对姚老头使了个眼色,姚老头会意,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王上。”

影子跪地喊道,音未落姚老头便闪到了影子身边将其擒住。

“王上,这是做什么?”

影子被擒却是一番惊讶,不解地望向易枫。

其实对于蛊,易枫也是彻底的摸清,它存在的作用只是易枫身亡之时其他几人共死,而其他几人死亡却是影响不到易枫,当然姚老头和三娘不在这个行列。

换句话说,这蛊的存在只能让他们保护易枫却做不到直接命令他们。

如此,易枫无奈,也只能让姚老头出手制住影子。

“说吧。”易枫看着被擒住的影子不咸不淡的说道。

“我不解?”

“偷听!”

“你怎么知道?”

影子明白了,易枫突然的发难只是发现了自己偷听,只是影子不明白易枫是如何发现的。姚老头也有些奇异,自己都未察觉到,那易枫又是如何察觉的。

易枫没有回答影子的问题,其实内心庆祝不已。原本说到叶清川时易枫想起了影子便随意一喊,同时影子的快速出现让易枫起了疑,最后易枫一诈却是得到了意外收获。

当然,这些易枫时不会告诉影子的,如此便冷哼一声。

影子听到易枫的冷哼,误以为对方不想告诉自己实情。一脸颓废的望着易枫,“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影子突然的坦诚让易枫不知从何说起,思索了一下,易枫开言道:“叶府。”

还未等影子回话又说道:“清川。”

易枫只抓了两个关键词,但其中的内容却是太多太多,影子不禁开始斟酌。

而易枫却似乎并不着急,静静地等着影子开口。

第九十四章 剪不断理还乱

易枫指节在有规律的轻轻敲打着桌面,那一声声敲击声却如重锤一般捶在影子胸口。精神的压迫,影子沉默了。

易枫并不着急,嘴角始终勾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这是一场心神的较量,影子拖的越久,最后易枫知道的就越多,所以易枫倒是乐于与影子拖沓。

“好吧。”终于,影子还是松口了,思索后有几分谨慎地问道:“王上想知道什么?”

还叫王上?易枫觉得有些好笑,影子此番行为倒可谓是厚颜无耻。但易枫也不揭穿,要知道如今一切可借用的力量都是极其珍贵的,况且入世便是两面三刀。如此,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也无可厚非。

“叶府。”易枫重复了之前的问题,“楚王。”

不再唤清川而是叫楚王,易枫不仅是划清界线更是敲打影子。

影子想了想才说道:“叶府如今实力大减,早已不复当年。”

开始就推出了一个重大的消息,影子看看易枫又望向姚老头,其意不言而喻,却是想借个消息脱身或者舒服一点,至少不要再被挟持着跪在地上。

易枫见了影子的小动作,也读懂了其含意,但却是无动于衷,依旧带着那份笑容望着影子。

如此影子也知道了易枫的想法,既然无能为力便顺其自然,于是顺势便跪坐下来。

“叶府在界变以前实力却是能和顶尖宗门相较一二,现在却只能勉强与帝国平齐,原因便是来源于界变。”

易枫听言不由点点头,事实本如此,虽然帝国占了不可计数的资源,但自界变算起到如今却也不足十五年。而叶府由界变前能与顶尖宗门相较一二如今却只能与帝国平齐,说是实力不如之前也是无可厚非。

易枫点点头,“详说。”

影子既然提出此事便是真正的知晓,只是不想影子如今被擒之下还有花花肠子。

“界变之时,叶府的玄宗忽然叛出了叶府独立而出。玄宗的突然发难让叶府措手不及,如此倒是损失了不少好手,自此玄宗便脱离了叶府,而叶府府主为保存血脉便立了圭国,同时让还愿效忠的人守护这存留的血脉。”

易枫带着几分嘲讽看着影子,如此说来原本在玄宗的影子便是此时去了圭国,倒是真的忠心耿耿。

“然后?”易枫接着问道。

影子一愣,随即说道:“然后,然后我便一直存于圭国直到前几日来见王上。”

易枫也不计较影子是否有所隐瞒,转而问道:“楚王?”

“楚王是叶府之人,或者说是叶府府主候选人之一。而加上那叶清辉是如今的玄宗宗主,楚王的那之一基本可以省去了。”

易枫早已猜测叶清川在叶府地位不低,但从未想过他的地位居然如此之高。还有那叶清辉,易枫虽然一直觉得对方不同一般,但也没想到他竟是玄宗宗主。

说到底还是两人都过于低调使得易枫尽管很高估两人但结果还是低估了。

不过如此倒是使得很多问题豁然开朗,那叶清辉定是得了叶清川的帮助后取回的玄宗,如此玄宗才再次依附叶

府。

这两人居然是利益关系,易枫不禁动起了小心思,若是叶清辉能助自己那又何惧叶清川。但易枫知道这挑拨利益的筹码却还远远不够。

叹了口气,易枫看了眼前面的影子和姚老头,心中却是忽生一计。这影子既然是叶清川故意派来的,那自己何不利用一番而还其人之身呢。

想着,易枫不自觉地笑起,那笑容却是比刚刚那份更加森然,惊到了姚老头和影子。

易枫下来,亲手扶起了影子,嘱咐他好好休息。又不可察觉的对姚老头使了个眼色,便也走了。

“易枫哥哥,你回来了。”

易枫才回到自己房间,铃儿的声音便紧跟着传来。

看着蹦蹦跳跳来到面前的铃儿,易枫也扫去了刚刚的情绪,重展了笑容。

“易枫哥哥,铃儿给你个惊喜。”说着,铃儿伸出小手捂住了易枫的双眼。

似乎并不放心,铃儿又再嘱咐了一句,“易枫哥哥不要偷看哦。”

易枫原本便也无所谓,见铃儿如此郑重却起了几分好奇,也任由铃儿迎着自己前行。

兜兜转转的一圈后,铃儿也松开了小手,带着几份邀功,“易枫哥哥请看吧。”

睁眼,却是到了另一处的庭院。

院中的积雪被打扫干净,显得格外整洁。中央的石桌上摆放着几个木桶,却不知道其中盛放着什么。

“易枫哥哥,”铃儿蹦蹦跳跳的来到木桶旁,一边揭盖一边道:“生日快乐,易枫哥哥。”

原来木桶中盛放着饭菜,不用问,这一定是铃儿亲至下厨做的。

易枫也不复铃儿的好意,走到石桌边取筷浅唱。

在铃儿带着期待目光的注视下,易枫点点头,“好吃!”

原本大大的眼睛如今却笑成了月牙儿,“易枫哥哥爱吃就多吃点。”

似乎想起了什么,铃儿一拍脑袋跑回了屋。过会,便抱着一坛酒跑了回来,“差点忘了,我特意从翼郡带来的。”

易枫看着铃儿那如邀功的的傲娇小脸,一声亲笑,忍不住伸手蹭了下铃儿的鼻梁。

“哈哈哈,大老远就闻到了酒香。是谁在喝酒,也不喊我姚老头。”

音落,姚老头也踏入了院庭,见易枫和铃儿不由一愣。

“王上。”姚老头打着招呼,却毫无自知之明,两眼望着酒却是再也迈不开腿。

姚老头的行为引起了铃儿的不满,让得铃儿不由冷哼一声。

姚老头却恍若未曾听见,站在门口也不进也不离去,那双老手不停的搓着。待制止了将欲垂下的口水,姚老头艰难地将目光由酒坛转向了易枫,“王上”

易枫摇摇头打断了姚老头的话,随即又对着铃儿扬了扬下巴。

姚老头懊悔地狠拍脑门,求错人了。不过马上姚老头又在反应过来,依旧那副表情望向铃儿,“铃儿小姐……”

还未说完再一次被打断,“不要!这是给我易枫哥哥的。”

铃儿已经严词拒绝,但姚老头还是不为所动,依旧站在门口痴痴地

望着酒坛,不时又转换为可怜的目光望向铃儿。

这番模样让铃儿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但却不肯退让。

适时,易枫来到了铃儿身边伸手触着铃儿的秀发并同时点了点头。

铃儿一番纠结后才不甘情愿道:“好!给你后,你马上走。”

“一定一定。”姚老头嘴里说着,瞬间便闪到了石桌边抱起了酒坛子。

“真香!至少有二十年的时间了吧。”姚老头闻着酒香,嘴里不住评点。这倒引得旁边的铃儿连连跺脚。

“老夫走了,继续,你们继续。”姚老头达到了目的,见铃儿又有恼怒的趋势,连连开口,瞬间便没了身影。

铃儿想起那是自己为给易枫庆生而特意寻来的二十年陈酿,如今易枫还未喝到一口便被姚老头给赖了去,心中不禁又恼怒起来。

易枫看着连连跺足还在生着闷气的铃儿只得笑着劝解道:“好了。”说着手还仍不住地揉了揉铃儿的头。

铃儿原本的气愤也是在易枫的诱导下渐渐散去,收拾好心情转而对易枫问道:“易枫哥哥,铃儿给你过生日开心吗?”

“开心。”

刚刚的怨气在这两个字下再荡然无存,铃儿又再度喜笑颜开,拉着易枫围坐在石桌边坐下。

不断地给易枫盛饭夹菜,双眸倒成了月牙儿,可见铃儿的心情之好。

还在不断吃饭的易枫忙里偷闲看了铃儿一眼,心中也是几分宽慰。

不得不说,女孩展露笑容之时便是最漂亮的风景。

易枫心里头称赞着,而动作上又再低头吃起了饭。

夜晚,易枫送铃儿回屋休息后便独自在这夜色下漫步。

倒是吃撑了,易枫拍拍自己的肚子也是无奈。为了安慰那个小妮子易枫可谓是历经艰辛,直到现在回想起那妮子看自己吃饭时的眼神都一阵后怕。

“这该死的姚老头着实有几分可恨。”想着,易枫心里也开始咒骂起了姚老头的无赖。

夜静无月,雪又开始飘落下来。

易枫伸手,雪花落于掌心,片刻便化为了水,一颗少女心就如这雪花一般。易枫突然觉得自己扭扭捏捏,铃儿的心意开始之时易枫便觉得只是小女孩对大哥哥的依赖,但如今易枫却越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几次三番的想直接开口,到嘴边时的不忍便又咽了回去。到头来却是害人害己。

想着想着,易枫忽然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猩红的掌印在了脸上,易枫却不觉得有多疼痛,或是冻的。

“啪~”

又是一巴掌,左右也算匀称了。

心里头狠狠的骂着自己,易枫却不敢开口对铃儿直截了当。

怕吗?或许吧。

怕什么?都有吧。

易枫依旧还是那般自私,从未改变。

夜,无月,雪落,到头来只得自嘲一句: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第九十五章 传奇

积雪消融,却是快到了初春。

几日前,易枫送走了铃儿后便带着姚老头和影子等其他一千刺客出了山关。

待初春之时便是溟梓卷土重来之时,再来便是排山倒海,以山关目前的能力却是难以抵挡。

易枫思量后决定先声夺人,率先出手才能在夹缝之中求一丝生机。

但对谁先出手便是一番讲究。易枫并不信任影子,用影子最好是将其置于眼皮底下。

如此易枫便带上了姚老头领着影子等千人先对梓军下手。

溟军中有范举,易枫思量下决定先不与溟军相争,如此便对梓吧。若能劫得粮草或斩杀敌将也能暂时让梓军撤退,如此单独一个溟军压力倒是小了不少。

易枫的算盘打得巧妙,但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如何洞知对方粮草的路线。

百般思考,易枫想出了个不是办法的笨办法。初春溟梓将会卷土重来,往前推冬末之时粮草就应该抵达。再观察积雪已经开始消融,如此那运压粮草的车马也可前行了。

易枫明白,只要找到梓军驻地再往外推算个几十公里左右,将那驻地几十公里外的官道再分析后排除,剩下的再派人查看便极有可能洞悉粮草方向。如此几十公里的时间便够易枫等人作为了。

如此,当前关键是寻到那梓军驻地。

“王上,你说那梓军是如何过冬的?”影子在旁出声询问。

“不知。”易枫直言,却是真的不知。若他们如溟军一般还有粮仓便可不必退军,退出了启军的视野只能说明他们的粮草却是付之一炬。

此地型又多是丛山峻岭再加上大雪封山却是不可能退回梓国,如此杀战马、打猎都有可能。熬过冬便迎来梓国的粮草,如此脱出启军的视线隐蔽却是不得不为之。

只是那近十万的人数又能躲到哪去?

易枫皱着眉看着地图,手指不经意的滑动着,似乎再寻那可能出现的地方。

最后,易枫的手指停下了。地形多是丛山峻岭虽封了路但也提供了天然的隐蔽点,如此却是大海捞针。

“王上,我有想法。”姚老头似乎看出了易枫的困惑。

易枫闻言一喜:“说。”

姚老头整理了下思路才说道:“那梓军因雪封不能回梓国,而粮草又被我们所烧,如此生计便成了首要问题。”

易枫点点头,这虽是摆在明面上的,但却是如今的形式。

姚老头也不直接言语,而是带着些提点的意味,“王上,生计成了问题便要寻生计,那何地能供数万人的生计呢?”

易枫沉思却灵光一闪,“河!”

是了,冬雪封了山也冰了河,但河流中仍有鱼虾可以裹腹。再者这林间的陆上动物也是多居于河边,或饮水或猎食。如此大河边虽不足以养活数万人但加以战马等却是能勉强苟活。

不,再细想,再细想!数万人不必拘于一地,一河近万人即可,其他人可再寻其它的河。

想到这,易枫笑了。要有山势掩护又有河流旁落这种地方范围倒

是小了。

易枫再看地图,最后却确立了两处。一处是傍山的大河,而另一处河流虽小但胜在多也挨的近。梓军极有可能就在一地或者两地都有。

最后,易枫决定去往那河流小但众多之地察看一番。无他,即使两地都有,那大河比起小河却不好捕猎,人也越是稀少。若只藏身一处,那小河那边便极有可能。

想着,易枫的手脚并不见慢,带着千人便赶赴目的。

一路的疾驰也在黄昏到了,易枫等人在众多小河流中挑了一条寻河而上。不多时便见了山角落零星的烟火。

终是找到了,如此易枫敢确信其他河流也有梓军驻扎。

夜色却是很好的保护色,易枫决定摸上去探个虚实,只因为心中升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念头一起,便不可再遏制。易枫的热血不禁被激荡起了几分。

留下众人仅带着姚老头和影子,易枫悄悄的猫了进去。

三个月的食不果腹让梓军士气低迷,如今也只能堪堪维持几分气力。原本谩骂启军的声音也在这三个月下渐渐消沉,却是没有力气再骂了。

不过好在三个月转瞬即逝,如今快入春,梓国的粮草也是开始运来了。所有的梓军心里都憋着一团火,只待粮草一到,便杀回山关,倒是定要叫山关血流成河。

易枫带着姚老头和影子趁着夜色在帐营间来回穿梭偷听。此间易枫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回去,千人寻了一山洞生火取暖。

“王上,我们接下来如何?”姚老头咬着随身带着的干粮含糊不清的问道。

易枫原本想着自己的计划,姚老头突然的询问让易枫一愣,随即说道:“等。”

等什么?姚老头不解,见易枫不愿详谈也不再问。

俗语:下雪不冷溶雪冷。即使生了火,易枫背部还是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寒冷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寒冷之下易枫的思维越发清晰。不经意的临时起意却如一种子扎根在了易枫的心中,如有万般魔力不断诱惑着易枫去思考去完善。

富贵险中求,易枫咬着牙决定了心中的想法。

接下来的几日易枫带着几人不断的来回考察,对于河流边的几个梓军驻地也是烂熟于心。

原本摸到梓军驻地后本应该以此出发分析梓军粮草可能运行的路线,但易枫却天天带着人在梓军驻地附近转悠。姚老头等人虽奇怪易枫的行为但也不出言反对。

三日后,易枫发现几个驻地间一个驻地的人去往了另一个驻地却是会心一笑。

三日,至少三日,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入夜,易枫带着所有人来到了一个梓军驻地。此地人数却不多,仅有三千人左右。

易枫望着不远的梓军驻地,回头对其他人道:“杀!”

夜依旧很静。夜的宠儿趁着夜色来到了此地的梓军帐外。

千人一人一帐迅速入帐,十步杀人,事了拂身。

实力不如,又三个月食不果腹,再加对方便是精通暗杀的刺客,还

在夜晚行动,如此这般此地的梓军又岂是那千人刺客的对手。

一炷香,全灭,无一生还。

易枫点点头,领着众人又去往下一个梓军驻地。

姚老头眉头一挑,却是看出了易枫的想法。这是要一役待劳呀。

又是一个梓军驻地,足有六千之数。

也是一柱香后,全灭。

三千人、六千人、六千人,一晚上,易枫带着千人端掉了梓军的三个驻地,足有一万五之数。

易枫却不满足,让众人小眠片刻后,又来到了一有五千之数的驻地。

此时,却是朗朗乾坤,头顶太阳正高高的悬挂。

易枫下令再杀,只不过影子和姚老头要防止有人逃窜。

虽是白天,但依旧是单方面的屠杀。内千名先天刺客单方面屠戮,外两半仙防止有人逃窜。

两柱香后,五千人驻地全灭。更不可思议的是易枫这边竟然零伤亡。

这一战结束后易枫不再继续,而是让众人好好休息,等待夜晚的到来。

第一天,灭杀了两万的梓军,易枫很满意。

夜晚再次来临,易枫带着众人又寻上了五千人驻地,又是单方面的屠杀。

直至第二天中午又端了四个梓军驻地,都有五千左右之数。

易枫再次让众人休息等到夜晚的来临,同时自己却在一旁打开了地图开始揣摩。

地图上以此地而出,易枫开始考虑时间的紧急性以及路线等多方面因素,最后却是确定了十三条梓国粮草可能的行驶路线。

两天,斩杀了梓军四万的人数。比起此次来攻山关的总兵力却已尽一半。

如今剩下的几个驻地人数都有两万以上,其实实际一个两万多一个三万多而已。

是的,如今梓军的驻地只剩下两个,但却是最难啃的两个。

夜晚再临,易枫决定挑那三万多的梓军驻地下手。不再像之前那般全灭,易枫也知道一千人全灭三万是万万不可能的。如今,易枫也放开了姚老头和影子,不求全灭,尽力的刺杀。

一夜,不知杀了多少,易枫只觉得虎口作痛,手麻。

这一战,易枫这边不再是零伤亡,却有几人被梓军临死反扑所击杀。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估摸着应该快有半数之众。驻地间易枫只觉得疲惫,确实,一夜的袭杀后也再无力做什么。

虽然累,但易枫却是十分兴奋。一千人在三天时间灭了五万多的敌人,虽大部分只是普通武者甲士,但如此战绩却是堪称传奇。

此刻身体的累和精神的兴奋让易枫只想瘫坐下好好休息一番。

但易枫知道自己不能休息,如今应当快马加鞭去截取粮草。不出意外,此战还活着的梓军定是已经和那两万多梓军联系了。他们如今有了防备却是不好再杀,如此也只能去劫那粮草。

强打起精神,易枫带着皆是疲惫不堪的众人率先去探那可能的十三条官道。

第九十六章 算计

“王上,没有。”

易枫点点头示意对方先退下。

没有,没有,这是易枫这今日听到最多的话语。

昨日易枫等人痛袭了那三万人之多的驻地后就一路疾驰来到了十几公里外的地方小憩。

期间易枫也将自己对梓军粮草路线的推测告诉了众人,并每支路线派出五人小队去查勘得以优先掌握情况。

易枫相信如今剩下的梓军一定已经抱团在了一处,他们此时防备着易枫等人的再次偷袭,但等他们反应过来后必会压进与那运粮之人汇合。到时,既有回天之力易枫也再无方法应对。

“王上,没有异常。”

最后一支小队回来了,带回了相同的消息。

易枫点点头示意大家先休息,自己却又拿出地图查看。

莫不是易枫猜错了路线?但这十三条官道却是融雪后比较快稳的道路,梓国的粮草没必要舍近求远吧。

莫不是时间不到?这更不可能,易枫所算的融雪时间已过了几天,若梓国重视这支军队便已经趁着融雪之际派出了粮草,只可能早却没有晚的道理。

如此倒是哪里出了问题?

易枫却不明白,看着地图陷入了苦思。

“监军,我们是不是加紧时间前往支援?”一名着梓军将领甲衣的男子对上面那喝着小酒唱着曲的少年抱拳问道。

少年年纪不大,看着仅有十八出头,脸上依旧透着一股稚嫩和顽劣。听到了下面着衣甲的将军询问,却是有几分不高兴,“宋将军有理,大才。这监军之职让于将军如何?”

宋将军连忙抱拳道:“不敢。”

少年撇撇嘴,“我们晚去几日让那启军与溟军狗咬狗,到时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好。”

“监军……”

“好了!就这般,若宋将军有疑便做这监军,若不然就请闭言。”

少年的那套花花肠子却已经被宋将军摸透,乍一听合理的计策却是漏洞百出,却不说是否能渔翁得利,就是先与梓军汇合又有何妨?

不想少年便便用话语挤兑,宋将军沉默了一番道了句“是”,便也无奈下去了。

“监军,监军!”少年见宋将军出了帐也不再复之前的欢悦,气闷着道:“也不知皇父让我做这监军作甚。”

越想越气,终是一脚踢翻了身边的酒壶。

山洞之中易枫还在揣摩着可能的情况,却不知道一个监军的任性让其的推算都落了空。

算到了雪融的天时,算准了十三条官道的地利,却是没有算透人,功亏一篑。

但易枫却也不知,反复斟酌查看是否遗漏了哪条信息,左思右想却也无果。

“不应该呀?”易枫心里头不解,但也不知错在何处。

罢了罢了,明日再派人去那十三条官道查看一番吧。

心中无果,易枫无奈只得再试一次。

次日,易枫再派小队前去查看,这次却叫他们再往深了查。小队领命后查看范围比之昨天更近了

十几公里。

半天后,各小队又再陆续的回来。

“王上,并未发现。”

“王上,没有。”

“王上,却无痕迹。”

却和昨天一般,最后一支小队也说出并未发生梓国粮草押运痕迹。

易枫一叹,这粮草却是劫不了了。若粮草走其他路径便已到了梓军驻地,也再无可做之功;若粮草还未到,如今梓军定已经反应过来,不走便落得个腹背受敌。再者,那溟军还在山关不远处驻军,却是要回山关主持军队。

“走吧。”

易枫无奈也只得回山关,此次却是亦喜亦忧,至少易枫是这般认为。喜的是斩杀了梓军一半的兵力,虽还有一半但对山关的压力却不再那般巨大。忧的是梓军来了个与溟军范举一般睿智的人,却是苦恼。

没错,易枫将押运粮草之人想得跟范举一般睿智,但若他知道这梓军运粮之人只是任性赌气而避了这杀局又当做何感想。

世间之事,得之亦或失之,谁能说得清道得明?须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易枫带着千人赶回了山关,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准备。

一路的奔驰,夜色下山关就在眼前,易枫等人也是松了口气。

“王上归来,速速开门。”姚老头扯着嗓子对高墙之上的启军甲士喊道。

城墙上的甲士没有回应,耳尖的易枫还听到了箭拉弦的声音。

姚老头也听到了那箭弦声,不由恼怒,一声大喝道:“大胆!你们想谋反吗?”

城墙之上的甲士没有回应,只有冰冷的箭头对着易枫等人。

就在双方相互僵持不下之时,城墙上一个声音喊道:“是王上,是王上,开城门。”仔细一听是林浩宇的声音。

城门被打开,但易枫心情有几分沉重,却不是被关于城外的怨恨而是对城墙之上的人那份谨小慎微的担忧。

看来在易枫等人走了之后,这山关也并不平静。

入了关,果然如易枫所料,在两天前的夜晚却是真的出了事。

据林浩宇所说,那夜有千人冒充易枫等人来骗开城门。由于夜色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而且易枫等人确实有千人外出,守关的甲士也不宜有他便开了城门。

待开门后,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而那入门的千人却是瞬间发难开始袭杀周边甲士,一时间大有被溟国攻取的可能。

好在三娘及时出现击毙了那千人又令甲士忙关上城门,不然只怕如今的山关已是溟军的囊中之物。

易枫听言也是一阵后怕,脑海中却是浮现了范举的身影。如此计策定是那范举想出,若不然溟军之中再无其他可用之人。

对范举的恨意让易枫忍不住想今夜趁着夜色刺杀掉对方。但易枫也只是想想,既然他们能知道易枫等走了千人,定然也会知道今晚易枫等人回来。溟军的驻地定会加强防卫,却是不可能刺杀了。

易枫摇摇头继续抛弃了那想法继续走着,忽然却停下了脚步。

“等等,

等等。我能想到的范举也能想到,我今晚回来范举知道后便也会揣摩我的心思,如此得出的结论便是我无害。”易枫来回踱着步子,脑中的思维却是飞速的转动着。

“如此,范举应我所想得出的是无害,那我应他所想便是安全,再者最多只是加大防卫罢了。关键的关键是范举认为我不会刺杀他,他的主观意识中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想到这,易枫笑了。一个机智的人最怕的就是合理推断出来后的主观想法,如此只会让他应着主观想法而思考,这是致命的。

易枫相信,若范举算计着,那今晚他便是自我感觉安全的,若他没有算计,那今晚的甲士巡逻力度却不会太大。

不管他是否算计了易枫,易枫觉得都可以尝试冒险一番。若是算计,则外强内弱,即巡逻的甲士虽会增加,但范举心中却认为自己是安全的;若是没算计,范举内心保持着警惕,但巡逻力度还是会如往常一般。

易枫心里思量着便打定了主意,仅带着姚老头和影子又出了关。

远处,易枫看着那比平时多了几倍的巡逻甲士心里不由一阵高兴。这说明范举知道了易枫会回来,还站在易枫的角度考虑了问题,如此才有这般景象。

比起范举心怀戒备,易枫更希望他高枕无忧,及时外面的防备加大了几分。智者心怀戒心之时却是最难刺杀之时,他们会考虑到可能的情况,却是不好下手。

虽然心中有了结论,但易枫没有轻易冒进。一是这防守的力度不可谓不大,二来也要确认那范举是否真的如易枫所想一般,还是故布疑阵请君入瓮。

其实判别也简单,看那中军帐何时熄灯即可。若是已经熄灯或是迟迟不熄灯便是范举故做疑阵,早已熄灯是疑阵诱敌深入,迟迟不熄灯是设下陷阱等结果。如此子夜左右熄灯却是正常,一来公事处理的差不多,二来却是正常休息时间,合情合理。

当然,易枫不相信那范举能想到这一步。其实连易枫自己都是步步为营才想到此处,而这却是易枫正在做此事才得以循序渐进。在易枫的记忆中能一次就想到所有可能的君邪一个,叶鑫一个,此后便再无其他。

摸出了规律,易枫和姚老头影子趁着空隙闪入了溟军驻地。

易枫也不耽搁直接便往中军帐而去。

几个闪身后,入眼便见了中军帐。易枫不愿再靠近偷听,上次固然是范举早已料到的原因,但谁又能保证范举没有一些能察觉周遭的手段,易枫不愿冒险。

望着那依旧明亮的中军帐,易枫问着旁边的姚老头,“几时?”

姚老头望了望天边的群星,回道:“已是子时。”

易枫点点头,若到了丑时,范举还未休息那易枫便也退了。子时,是否刺杀便看这个时辰了。

三人猫在离中军帐百米远之地,眼睛盯着中军帐的灯光一眨不眨,心中倒是带着几分期待。

夜风袭人,初春的风带着些还未消融的寒意,却是有些冻人。

第九十七章 要挟

近丑时,范举总算是熄了灯休息。

易枫莫名的松了口气,如今看来易枫的猜测却也是正确的。

对着左右的姚老头和影子做了个手势后,三人缓缓的靠近着范举的营帐。易枫却还记得那范举身边有一个半仙,虽然易枫身边的左右两人皆是半仙,但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易枫在据中军帐还有五十米之处藏在一帐后停下了脚步,这个位置运足内力应该勉强可以听清范举帐内的情况。易枫知道对付这种聪明人就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

运足了内力,易枫排除了周围酣睡声的干扰,仔细地听着范举帐内的动静。

没声音?或者说是平稳的呼吸声,是睡着了吗?易枫不敢确定。

易枫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若能一击必杀,对易枫,对启军对山关都是极好的。但若是失败,易枫沉默了。

若是失败情况依旧一般的惨,没变化。

刺杀自然是影子的看家本领,但易枫决定三人都去刺杀范举,三次机会若不成功也是无可奈何。

打手势间,姚老头和影子各就位到了其他位置紧盯着范举的睡帐。待易枫手落后三人都不断靠近营帐,影子率先入了帐。

“谁!”

范举并未熟睡,待听到轻微的响声后便开口质问。

没有回音,回答范举问题是一把三尺青锋。无声无息间剑已经刺向了范举。

眨眼间,范举迅速转身躲闪,但终是敌不过剑快,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影子准备再下死手,而后进来的易枫和姚老头两人也准备出手袭杀。

“哼!”

一声冷哼,一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范举身边,却是之前保护范举的那位半仙。只见那半仙毫不含糊一把将范举拉于身后,以自身来抵挡三人的杀招。

易枫等人虽惊讶那半仙的突然出现,但手上的动作好不见缓,继续杀向那半仙。

“嗡~”

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半仙硬接下了易枫和影子的剑锋,但对姚老头那掌却是无可奈何。硬挨一掌,却是连带着身后的范举一起飞出了营帐。

“刺客,刺客!”

周围传来了甲士的声音,易枫看着倒地的范举和保护他的半仙,一咬牙再次杀了去。

半仙匆忙起身欲挡住易枫,可惜姚老头和影子随后杀到牵制了那半仙。

暂时没人阻挡,易枫抓住机会迎上却是要将范举斩杀。

范举也非凡人,经历最开始的慌乱后也恢复了过来。但同时范举知道自己并非易枫的对手,也就不与易枫相争,忍着后背的痛楚左右躲闪着。可惜还是被易枫抓到了机会一脚将范举踹翻在地。

另一边,又是一掌。那半仙在姚老头手里就毫无还手之力,再又受一掌后却是到飞了出去。

虽说是眨眼间的事,但已经值得做很多事情了。

姚老头再一掌打退了那半仙后来到了易枫身边,原因无他,只是四周都是透着寒光的箭矢罢了。

易枫看着四周的弓箭手与那紧绷的箭矢,心中也不由恼怒。想着,脚下的力道又足了几分,疼得范举龇牙咧嘴。

“放了先生!”

一将军站出来对着易枫三人大喊着。

易枫却是奇怪,原本以为自己等人要被乱箭射死,也如此才十分恼怒,却不想如今溟军居然还和自己谈条件。

如此只有一种情况,压到宝了。易枫看着脚下的范举也明白了此人并非一个先生那般简单。

想通了,易枫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不放。”

“你!”将军被易枫这直言所气得不知如何说话,“你不要自误。”

易枫没有回应,而是又实际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脚下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范举原本已经痛得昏昏沉沉,突然觉得伤口处那重物又重了几分,一时疼痛难忍喊出了声。

“你!”范举的喊声让将军不敢再激怒易枫,“你要如何?”

易枫很满意对方的审时度势,与姚老头影子对视一眼后,撤脚着地一提,已经渐渐昏迷的范举便被易枫抓在了手中。

“让开!”易枫环视了一圈后厉声喝道。

将军却是左右为难,并没有行动。

易枫目光一凝,一手抓着范举的脖子,另一手狠按在范举背后的伤口处。

昏昏沉沉的范举再次痛得大叫一声。

“住手!”将军大喝,易枫却不管不顾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让!”

易枫再次喝到,手上的力道逐渐增大。

将军看着那火光映照下的范举此刻已经面色苍白,终是不情不愿的挤出一句:“让开。”

箭仍在弦上,但却让出了一条路。

姚老头却觉得有趣,看了眼一边那正捂着胸口的国字脸半仙。一笑,闪到那半仙身边,快速出手擒拿。

半仙被硬挨姚老头两掌已经受了伤,而且此时哪会想到姚老头突然发难,仓促回击却被姚老头折了手臂。

“咻~咻~”

夹杂着破风声,是箭矢。

只见有几支箭射向了姚老头,姚老头也不急,抓住了了那半仙另一只手的同时从后遏住了半仙的脖子,接着伸脚狠踹膝盖,半仙应而跪地。

一套身法动作一气呵成,结束时,箭也到了。

“范先生!”

箭射中了那半仙,将军不由出声。

“也姓范?”易枫看着那身中几箭的半仙有些所悟。

心里虽有些念头,但易枫却将目光转向了那将军,又给手中范举的后背重捶了几拳。

“是谁!”将军看着易枫的表现自然知道易枫在怪罪。

其实将军心里更苦,这箭射中的是自己人还要给易枫交代,但范举在易枫手中,将军也不得不妥协,“是谁射的箭?站出来!”

将军的吼声下几名甲士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将军将气都撒在了几名甲士身上,上去就是一顿踹骂。

姚老头拎着范半仙来到易枫身边,见易枫望着自己便说道:“看着有趣,所以我也试试。”

仅是有趣试试就擒一半仙,易枫觉得该对姚老头重新定义一番了。

另一边,将军打罢,再挤出几分笑容看向易枫,“启王,您觉得如何?”

易枫不惊讶对方能认出自己,两军对垒,认得自己也是正常,只是这挤出的笑容却是看得那

般的假。

环视一圈,易枫随意的将一剑踢到了将军面前,那笑容凝固了。

安静了下来,无声无息。本是易枫等人被包围,但三人却如在家一般毫无顾虑。但是另一边却是畏首畏尾,此刻更是面色难看。

“请您不要欺人太甚。”用得依旧是尊称,但字字都是从牙缝间挤出,带着森然的杀意。

易枫也不退让,又重捶了范举几拳。

“够了!”将军红着眼怒吼道,又看向易枫,“我待他们受过可行?”

“将军”

“将军”

左右皆是喊着将军,心里却是痛恨着易枫。

易枫却无视周围的目光,有些好奇的看着将军,本想用此招来挑拨将兵间的矛盾,想不到对方居然以身代劳,如此做与不做都不再有意义,对方的心齐了。

易枫不回应,但将军却是拿起了地上的利剑对自己狠刺下去,“一人!”

易枫看着对方不禁皱眉。

拔出,又一剑,“两人。”

就这样一剑一剑的代过,易枫没开口,将军也没停下。

待六剑后,将军停下了,刚刚射箭的也只有六人。将军望着易枫,“启王,如此可满意。”

易枫笑了,溟军里人才却是不少,手中的范举,眼前的这位不知名的将军都可谓是人才。易枫没有回应,这将军便自作主张受过,如此之下军心倒是更齐了。

但,算计易枫,易枫就不会让他好过。

对着身边的影子使了个眼色,“杀!”

影子会意,闪身而出。

溟军甲士听到了易枫的那句“杀”后纷纷护在将军面前,影子却是一笑,转而杀向刚刚因射箭而挨揍的六人。

六声哀嚎,影子回到了易枫身边。

“你!”将军看着易枫却是只能吐一句你,便在说不出来。

易枫讥讽着看着将军,“保护?”语气似嘲笑又像询问。

既然将军心要保护还以身代过,易枫便让他做无用之功。都是相互间的算计,倒也算不得什么。但不管如何,这种子是埋下了。

“让开。”易枫终是害怕有所变故,又再次喝道。

将军注意到了周围甲士那躲闪的目光便知道这六剑却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叹了口气,“让开吧。”

道路再次让开,易枫挟着范举,姚老头挟着范半仙,一前一后的小心退着。

将军忽然对易枫问道:“启王打算何时放了范先生?”

易枫却是一愣,自己本不想放范举,但若实话实说对方一定痛下杀手,倒是为难呀。

将军发现了易枫的犹豫,捂着伤口质问道:“启王是不肯?”

周围的箭弦绷得更紧了。

“不会。”易枫直言,此刻也只得这般说。

姚老头看出了易枫的想法,便道:“待我们安全便放人。”

将军步步紧逼,“何时安全?又如何信你?”

易枫眯眼恍然,将军已经不准备再顾及范举的生死了,这才步步紧逼。

九十八章 战起

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双方又陷入了僵局。

易枫眯着眼看着将军,这真是个人才,有手段肯舍得,不可不谓之将。

如果可以,易枫多希望姚老头手里捏着的不是那手脚被废的范半仙,而是面前的将军。

“贵姓?”易枫对这将军有了几分兴趣。

将军没想到易枫会突然问姓名,但还是回答道:“姓方,单名源。”

“方圆?”易枫面色有些古怪,姓方还要配上一“圆”字,倒是古怪。

方源将军看出了易枫的几分想法,莫名出声解释,“源为泉源之源。”

易枫点头,自知自己会错了意,但也不露怯,就当其无事发生。

方源不愿在姓名上再与易枫纠缠,直言道:“启王准备何时放了范先生?”

同样的问题,自两人对峙起就问了数遍,但每一遍的心态亦是不同。易枫相信,如今这次若没有合理的解释,那方源便是拼得同归于尽也要将三人永远留于此处。

易枫无奈望向姚老头,“放人。”

姚老头不解,易枫又再说了一遍,姚老头才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的范半仙丢出。

“如何?”易枫看着方源将军问道。

方源也是皱眉,实话说,若只有范半仙在易枫等人手中,那他们三人早已经被乱箭射死。关键在于易枫手中的范举,可是如今让他们放人又不可能,但易枫刚刚那举动又是示好,着实不好处理。

若易枫一直负隅顽抗,那便是舍弃了范举,溟国那些贵权也不会说什么。但如今易枫示好,便是有希望,方源再不顾范举死活,倒时便不好再与他们交差。

左思右想,对易枫将问题又抛给了自己的方源来说只得咬牙切齿,“好狠的启王。”

“启王给个准话,何时放了范先生?”这一次语气却是真正的弱了,易枫已经捏住了七寸。

“安全。”易枫微笑着,却如虎前的狐狸,奸诈而耀武扬威,“让!”

方源无奈,安全只是笼统,范举怕是有去无回了,但那些人又岂会听这般解释。

“让吧。”

那些人终是让方源看不到什么希望,如今黑暗中的一缕亮光也在易枫手中,却是死气沉沉的亮光。方源不由想着,“若是范举还醒着,定会叫自己下手直接灭杀吧。”这样于情于理也有个交代,可惜没有如果。

易枫捏着范举的脖子,看着慢慢散开的人群,也是松了口气。回头对着姚老头和影子道:“走!”

三人不做迟疑,一个随着一个逃出了溟军驻地。

“将军,是否派人去接回王爷?”何处安全,唯有山关,如此旁边的另一位将军才会如此问道。

方源一叹,“羊入虎口,却是要不回了。”

“启王,希望你能付出你所做之事的代价。”

方源在初春之时被范举邀来,原本是想着一同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却不想才来溟军几日,便生出如此变故。

易枫等人带着昏死去的范举快速的往山关奔去。姚老头和影子也知道,这范举落在易枫手中怕是再回不到溟国。

“王上,如此梓军甲士人数有一半被我们屠戮,

而溟军又有范举在手,山关之危也是解了。”

影子不动神色的拍了易枫一阵马屁,易枫却是不置可否。暂不说梓军是否会有援军赶来,就是溟军,怕也会更加凶狠。这范举不是那护身符,却像极了催命符。

“开门,我等回来了。”姚老头的一声大喝唤醒了易枫,原来还是回到了山关。

回了山关,易枫安排人好好伺候着范举,待其醒来便立即通知。

安排妥当,也回了屋,倒头呼呼大睡了。

这几日,真的太累了。

两日,不见梓军,溟军也是毫无反应,但易枫却是一阵心慌,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

“王上,那范举醒了。”

林浩宇进来在易枫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易枫点点头,压制住了心中的焦虑,起身便要去看那范举。

还未进屋,范举的大笑声便已传入易枫耳畔。

推门,入内。

范举此刻躺卧在床上,那伤口却是已经包扎妥当。不再复初次相见的那副精神,但那份气度却是不改。

易枫抱拳道:“先生。”

“启王。”范举因刚刚的大笑伤了身,咳了几声后才对易枫点头回礼。

“如何?”

“还好。”范举道,“就是没想到启王如此自信。”

易枫也是苦笑,“后悔。”

“能料到几分。”

“可回?”

“不回。”

易枫早已猜到,但得到答案还是有几分无奈。

看着易枫的无奈,范举心中却是欢喜,觉得还是出了口气,“启王即然请我做客,又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不怕?”易枫直言道。

“自然是怕,但是我信启王不会如此下作。”保护着自身还要拐着弯骂人,范举却是将此演绎的淋漓尽致。

“会。”

易枫突然的一个“会”字让范举脸色一僵。

范举醒来发现身在山关不由高兴,这易枫权衡利弊后还是没将范举送回。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此之后溟军会好好关照山关的,范举也不由哈哈大笑。至于会受苦难,范举料定先声夺人挤兑一番,易枫便不会再过多刁难,却不想易枫直言一句,“会。”

范举脸色苍白,挤出了句,“厚颜无耻!”

“过奖。”易枫假意客套也不再过多交谈,转身离去。

出来后,易枫唤来了影子道:“照顾。”想了想又加重了几分语气,“照顾。”

影子会意,“王上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照顾他。”照顾上也加重了几分。

易枫满意的点点头,心情也不禁好了几分。

时间悄无声息的滑过了一周,梓军再次出现在了启军视线所及之处。同时间,溟军也开始磨刀霍霍,怒视着远处的山关。

易枫站于山关城墙之上远望着两军帐营,感叹还是来了。

影子立于易枫身边,易枫不禁询问道:“如何?”

在易枫将范举交于影子后便没再询问,如今溟梓磨刀霍霍易枫才忽然询问。

“还有一口气。”影子奸笑着,透着一股子的阴森。

易枫也不禁打颤,心里不免有几分同情范举。

“停了。”易枫说着,这范举终是活着有价值,用得好了说不定有奇效。

影子闻言低头应了声“是”。

易枫不再多言,远眺着溟梓的帐营,终是放手一搏。

另一边,叶清辉来到了叶清川身边。

“如何?”叶清川问道,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悲。

叶清辉老实回答道:“宗内之人碍于他们,不愿全力出手相助。”

“他们?”叶清川轻笑着,“夏国的存在还没让他们焦头烂额?还想管我们。”

叶清辉沉默了,“他们”终是禁忌,也只有夏国那般胸怀大志的帝上才敢与之叫板吧。

“说起来夏国也是强盛,封禅与他们叫板也就算了,还有气力去夺风国的土地。”叶清川似乎想起了什么,是那日凌岳的话语,还是其他,最后也只是化为一句,“他们也是式微了,这天下的半仙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出了山,也就宗内的那群鼠辈贪生怕死。”

叶清辉不回一言,这终不是自己所能触及的层次,也只有叶清川这般人才敢如此谈论吧。

叶清川忽然询问道:“启王那般如何了?”

“溟梓再次集结大军,恐怕这次却是要失守。”

叶清川无所谓地说道:“这是他的事,若是不成,也说明他的能力不够。”又想起了什么,叶清川接着说道:“那影子若是回来便诛杀了吧。”

叶清辉点点头,时刻摇摆的人却是最不易控制的人。

战,终是起了。

万千铁骑,披甲待发,刀丛剑林,锋芒毕露。

一披甲跨马男子从走到溟军阵前,正是那日易枫所见的方源。

“将士们!可还记得那晚的屈辱?可还记得那晚惨死的六位弟兄?”方源也是聪明,绝口不提范举被抓,而是用死在影子手中的那六人来刺激甲士们。

马革裹尸,甲士们无怨无悔,因为踏上征程便已成为了常态,但在自家领地如此窝囊的死法却让甲士们咽不下这口气,而方源便以此入手。

事实也如方源所料,借着那六人的惨死,甲士们确是红了眼,一个个怒吼着“记得”,“记得!”

方源心里对此也是非常满意,接着说道:“如今,仇敌就在面前,当如何?”

“杀!杀!杀!”

整齐划一的吼声透着无尽的杀伐,溟军甲士的心此刻却是被联系了起来。

方源心中满意,怒吼道:“如此,便让我们杀!”

“杀!杀!杀!”

随着一声声整齐统一摄人心魄的杀伐声,溟军出发了。

同时间,梓军似乎约好一般,也是接着易枫等人偷袭那过冬的梓军之事来调起梓军的热血。

在同是一片杀伐声中,梓军也向着山关进发了。

易枫站于山关城墙愿望,转而问影子,“可好?”

影子躬身答道:“好了。”

易枫再次望向远处正赶来的军队,带着一丝不屑的轻笑,“来战。”

第九十九章 开战

易枫望着那溟梓大军,有几分明黑云压城城欲催的气势。

没有叫阵,没有场面话,一开始就是全力的进攻,溟梓用行动诠释着杀意。

山关城墙上下,喊杀之声震撼云霄,一队队普通武者甲士迎着箭矢滚石,悍不畏死的向前,脸上凶猛狰狞之色,是那临行誓师所激起的热血。

易枫亲自持剑督战,自然无人敢后退一步,箭矢如雨般散落而下,勾杀着最前沿的溟梓甲士。而溟梓甲士眼里并无惧意,却是越战越勇,前仆后继。

好在山关城墙甚高,又占据雄关,地势险要,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溟梓甲士虽然勇猛,却难以攻入,只是徒然送死。

杀!”巨大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忽然有一千精骑从溟梓军队中脱出,却是先天。易枫眯着眼望着,心中不由小心了几分。

山关上,弓箭手继续射击着,最前方是一百多名溟梓甲士也是应声到地。

千人溟梓先天骑兵驱马躲避着箭矢,也是到了山关城墙附近。

如早已约好一般,千人一齐踏马而起,那城墙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却是形同虚设,借着连踏墙体的力道,这千人却是上了山关的城池。

一道凄厉的寒光闪过,一名弓箭手的头颅腾空飞起,在天空中舞出一片血雨,飘洒在众人的头上。

一招便是一个后天甲士,这溟梓的先天实力却是不可小觑。

又是一道飞瀑血泉在人群中乍现,那是一名退之不及的弓手在绽放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光芒。

随即启军这边却有身影闪到,出手间便斩杀那嚣张的溟梓先天近百,却是姚老头和影子以及那千人先天刺客杀到。

刺客悄无声息的第一击是最强的一招,之后比起普通的先天武者反而落了下风。

刺客只习得一击必杀终是比不上普通先天武者。

一名已经负伤的溟梓先天狠挥着手中的利剑,正刺中了闪身不及的一名启军先天刺客。

那一剑,却是刺中了启军刺客的要害,脸瞬间苍白了几分。

溟梓先天拔剑的同时狠踹那刺客一脚,刺客身体翻滚了几圈终是停了下来,抬眼望去,是那名溟梓先天咬着牙跟来,大脚扬起,踏下。

尖锐的匕诡异地出现在倒地刺客的手中,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那溟梓先天的脚底。

“呼!……”再次受伤的那溟梓先天痛得一声震天动地般的怒吼,脚上力道竟然不减反增终是踏了下去,踩在了启军刺客的胸口。露出刀尖的脚在启军刺客的胸脯上狠狠的挤压着,像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压出来一般。

“啊!”启军刺客狂叫起来,返身一脚蹬出,正踢中那战士的要害。

这一次,他终于吃痛后退。

启军的那名刺客狠力挥出手中的匕首后,也终于无力的躺倒在地上。

一抹凛冽的寒光闪过,溟梓的那名先天的身体巨颤了一下,也是灯尽油枯,到了下去。

终是两败俱伤。

好在启军有姚老头和影子两个半仙,局势虽然惨烈,依旧还是一边到。这溟梓的千名先天却是有来无回了。

战争仍在继续,地上已趟倒了数百具冲锋甲士的尸体,城头上那千人先天也被尽数击毙,

血水流了一地,染红了脚下的泥土。

鲜血混杂着泥土凝成空气中大片大片的血雾,刀光与箭影恍若幻成千重雪浪。

溟梓一边又有千人先天骑马而出,似之前那般踏马而起再次上了山关。

这次溟梓的先天知道了启国有先天刺客,启国却不再上次那般轻松。

双方的先天武者再次战做一团,撕打,交缠,可谓是杀得血流成河。

姚老头穿插于其中不知道杀了多久,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敌人,他只知道这漫长的一天全部都是杀敌。

敌人先天一批跟着一批袭上城墙,普通的武者甲士一个接着一个不断靠近山关,阳光从和煦变到强烈,再逐渐昏沉暗淡,直到黄昏时,敌人才终于退离。

战事暂时停止了,地上,城墙上已经躺满了尸体。

旷野中插满了白羽黑杆的箭支,在风中飘摇。

“休整。””易枫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冷静地颁下命令。

有些事,见多了,也就见惯了。惟有麻木,方能心静,惟有心静,方能理智,唯有理智,才能觅得生机。

“该死的,累死我了!”姚老头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不是受了重伤,却是真的杀累了。

今天一整天却是真的杀的心寒了,战争对生命的漠视让人胆寒。一个个的尸体堆积而起,带来的远远不仅仅只是视觉的震撼。

易枫也不多说什么,他也需要休息,需要好好思考。

回到自己的屋内,易枫终是撑不下去瘫坐在了椅子上。

易枫不知道今天杀了多少敌军,也不知道启军又损失了多少,唯一知道的便是山关暂时保住了。

实话说,若不是山关易守难攻,恐怕就算溟梓都是普通的武者甲士,也不是易枫这万人后天能抵挡的吧。

值得庆幸的是今日的溟梓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暂时也应该不会再攻城了。

思考间,易枫昏昏沉沉也是睡着了,真的是累了。

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易枫只觉得脖子酸痛,原来昨晚在椅子上睡了一夜。

伸了个懒腰,暂不管那脖子酸痛与否,易枫出了门。

“王上。”

门口,林浩宇却是早已恭候多时。

易枫手捂着脖子慢摇,嘴里问道:“如何?”

“千人刺客阵亡近三百之数,而原来的老部下那万人后天也阵亡尽三千之数。”林浩宇报告着情况,说道原来老部下阵亡近万之时心头却是涌上一番酸楚。

易枫也察觉到了几分,伸手拍拍林浩宇的肩膀,算是无声的安慰了。

溟梓先天上来了五波,便是五千之数,加上城下射杀的那些普通武者和后天武者,易枫估摸着总共也要有三万之数了。

如此,也算是大胜。

只是溟梓耗得起,启国无底蕴却是耗不起呀。

“走。”易枫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受伤的甲士们。

如此林浩宇便跟随着易枫一同前往,待结束,已经近了黄昏。

回到屋内,易枫想想还是叫来了影子。

影子再看易枫的眼神却是有些奇怪:“王上,你不会又想着偷袭敌军帐营吧?”

不怪影子这

般想法,易枫对这一套却是得心应手,自到山关以来却是夜探了几次溟军军营。

易枫被影子一句抢白呛得连连咳嗽,没好气的瞪了影子一眼。

“范举?”

“还活着。”

易枫满意的点点头,“带来。”

影子应声出去,却是去抓范举了。

易枫待影子离去不禁思索这山关如何守。

死守终会被拿下,别看此次打了胜仗,其实溟梓的后天武者军队实际却没有什么损失。此次也只是溟梓借着部分先天武者和普通武者试试水罢了。

死守不行便只能智守,在溟梓有共同利益之时,挑拨溟梓间的关系确实困难,但也并非不可能,关键就是怎么使用这范举。

易枫心里思索着想法,但又想到那溟军还有一个方源,怕是不会轻易中了离间,只觉得无从下手,甚是懊恼。

“王上,范举带来了。”影子在门外喊道。

易枫点点头,示意两人进来。

再见范举,却不再复往日的风采,眼神略显空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脸色苍白不见血色,整个人感觉比起往日却是呆了几分。

易枫好奇下望向影子,影子只是嘿嘿一笑,表情带着几分憨厚却不敢倨傲。但那笑容却让易枫打了个冷颤,这影子是用了何等手段才让一个意气风发才智过人的人如此这般。

不愿细究,易枫也盖过了此事,回望着范举问了声:“先生?”

范举却是一惊,才缓缓望向易枫挤出了一丝笑容,“启王。”

易枫叹了口气,若这范举不是假装的,那便是真的废了。这影子都是狠,不知用了何种方式让一智者如此。易枫心里对影子又起了几分忌惮与警惕。

“可回?”

同样的问题,易枫再次向范举询问。

范举听到易枫的问题后,犹豫了几秒,才回答道:“回。”

易枫却笑了,缓缓的起身,在范举的目光中默默地靠近范举。

以掌为刀,手起刀落。范举却是昏了去。

“王上?”影子有些不解易枫的意思。

“没废。”

“没废?”易枫的答案让影子不解,影子知道在使用了各种玄宗处理反叛刺客的酷刑下来后,范举已经带着几分呆气,却不想易枫却说范举没废。

其实开始易枫再见范举也以为影子将其折磨得失了智,那几分呆气却是做不了假,这是一个智者心生恐惧后的自我封闭。但直到易枫问其可回,范举等了几秒才回答,这让易枫发现了端倪。

无疑,现在范举在启军手中,作用却是最大。溟军要救回他,溟国高层要救回他便要加大对山关的力度,这点范举是知道的。

易枫问其可回,若是真的被影子折磨怕了,真的废了,自然立刻回答道:“回。”

但范举却停顿了几秒才说,这便是范举还在思考,无疑愿还留在山关,但就怕再撑不下去,最后才答道:“回。”

当然,这些易枫是不会与影子解释。

如今,只想便是要借着范举好好策划一番。

第一百章 赌

易枫不与影子过多解释,喊来了姚老头让其将范举又带了下去。

如今的溟梓有了上次易枫夜烧粮草的先例后,此次却是格外小心,溟梓的再次联合,两军的驻地相隔甚近,却有几分互望的意思。

易枫知道,不管溟军的方源还是手中的范举都非等闲之辈,离间只能从梓军下手,至少目前梓军中易枫还并未见过。

而且叶清川的楚国拖住了靖国,那启国对于溟梓而言就如一块人可分食的蛋糕,巨大的利益面前,盟友情谊却是坚不可破。如此想离间两军关系却不再容易。

影子和姚老头下去后,易枫借着月光独自游荡,心里倒是焦急,想着如何才能将溟梓两军矛盾最大化。

仰头望月,只得深深的叹一口气,实力的弱小让前进变得万般艰难。

罢了,事在人为。易枫摇摇头,安慰着自己:努力一番不定有奇效。

实话说易枫对于离间溟梓两军关系并没有多大信心,两匹狼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相互龇牙,其余时间它们便会携手合作一同围杀猎物。

不幸的是如今启国对于溟梓两国来说就是陷入困境的猎物。霍霍声响却是已经磨刀待宰,山关想守,难,启国想守,更难。

左思右想,让范举直接死在梓军驻地?易枫想到后苦笑摇头,那方源定会压下溟梓两军的矛盾将矛头对准启军吧,如此行事偷鸡不成蚀把米;那让范举出现在梓军的重地?如此倒是能让梓军猜忌,但让两军反目的力度还是不够。

说到底还是启国这块蛋糕太诱人了,在确认了靖国被叶清川的楚国牵制住以后,启国在溟梓两国眼里却是有利无害的佳肴。

忽然,易枫灵光一现,随后又猛拍自己的脑袋。是了,俗语讲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溟梓窥视这份“蛋糕”,便是这份“蛋糕”的原因。

太诱人而陷于两难之地,如此便再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要这块“蛋糕”失去了它所具有的美味,那溟梓两国便又将回到以往两国相斗之时。亦或者这“蛋糕”诱人到两者都不愿再瓜分,两国进而再次兵戎相见。

其实不管哪种,关键在于“蛋糕”自身,易枫决定从启军下手。如此让启军隐下去,那么溟梓间的矛盾便会浮上水面,倒是启便可做这渔翁。。

越想易枫越是觉得若是好好规划一番,却是越想越兴奋。

柳暗花明又一村,易枫越想越觉得可行。激动之下,回屋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才进屋,易枫便拿纸拿笔开始写信。

似乎并不满意,易枫眉头微皱,随手就将信揉作一团。又持笔另写一封,似乎还不满意,易枫又将手中的纸揉成了一团。

如此反反复复,终于,易枫长舒了口气,信上内容并不多,但写的却是简明概要。

“影子。”

随着易枫的喊声落下,屋门被打开,却是射入了几缕阳光。

因突兀的光亮,易枫不禁眯起了眼,心中却是说道:“原来不知不觉却是写了一夜。”

昨夜月夜,易枫想到了应对溟梓的办法,便一直随着构想而完善,却不想不知不觉竟过了一夜。

“王上,你

没事吧。”影子见易枫眯着眼睛,眼泪也流出了两三滴,不禁担忧。

“无事。”

易枫适应了阳光后,才将手中的信拿出。

一封奇怪的信,没有署名也没有收件人,看着着实怪异。

影子还是接过了信,但心中却满是疑惑,“王上,这信给谁?”

直白的问题,只因为这信太古怪,影子才不由询问情况。

“梓军。”

“哦。”影子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才吃惊询问道:“梓军?”

易枫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影子的猜测。

“王上,没有开玩笑?”

“没有。”

“那我便去了?”

“恩。”

影子领了命,便带着那份怪异的信去往梓军驻地。

夜晚,影子再回来,表情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原本梓启两军打仗,影子前往之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而开始也如影子所料,梓军虽未对影子不公,但也不多加以理睬。

可影子将易枫的信给了那梓军将领看后,那梓军将领的态度却是热情了几分。

同时,那梓军将领吩咐要对影子一番好吃好喝的照顾后便没了身影,待影子离别时,那梓军将领才再出现,同时也让影子带给易枫一句话。

“说。”

易枫早已猜到梓军看到那信后定会给回复,而且易枫所等的也就是这个回复,因为它关系着易枫下一步会怎么走。

影子说道:“那梓军将领说要先看看。”

易枫点点头,回复先看看便说明梓军已经动了心却只是因为还未看清局势,所以才这般。

但只要动心了,易枫便能继续下去。同时易枫也不禁庆幸梓军之中没有范举方源这类的人,不然若是梓军也有这种人,那必定是先拿下启国再谈其他,如此不仅山关失守,可能连启国都要毁灭于溟梓手中。

不过好在那般才人却是不好找,至少梓军没有。

林浩宇进来在易枫耳边低声说道:“王上,他醒了。”

林浩宇口中之人便是范举,自易枫给他一记手刀后如今方才苏醒。

看来这范举和君邪一般都是不会武,却懂智。

范举的一些特点总能让易枫想起了君邪,或许是他们的相似之处太多了吧。

如此想法,易枫突然对范举再动了杀心。见识过君邪的本事,易枫自然知道这种人的危险。

但为了那柳暗花明的计策,易枫还是按耐下了杀意。至少,范举现在不能死。

调整了心情,易枫若无其事的去见范举。自从范举被带回山关,这是易枫第三次跟范举见面了。

初次回到山关的针锋相对,易枫却是输了一筹;后易枫将范举交于影子,在影子一番折磨后,易枫范举两人再见还是斗智,只不过这次是易枫看出了范举的假意。

如今,第三次见面,易枫心中仍想着利用范举,如此见面却是不平静的了。

易枫进屋,入眼便见范举。

此时的范举坐于床上,同时也望向了易枫,“启王倒是好手劲,这般力道我可是吃不消呀。”

一开口便火药十足,看来范举

也不想好好的交谈。

易枫心里明了,却故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回?”

同样的问题第三次询问,却是次次不同,每一次都是一场博弈。

范举笑了,“很有意思的问题,其中的含义一次比一次难以琢磨。”

范举反将问道:“启王说我可不可回?”

范举本就聪明,此时几句对话便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却是不知易枫将这危险设于回溟军中还是不回溟军中。

拿不住,那便将问题抛出。范举猜测易枫不会说,但只想从对话中摸到一些信息。

范举此刻的心思易枫不知,而对范举再抛回的问题,易枫却是没有犹豫,直言道:“回!”

一个“回”字,范举先是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第一次易枫问“可回?”却是希望范举回,第二次易枫直言让范举回,这次问“可回”虽模糊,但“回”字却是好的。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范举想借易枫来揣摩易枫的真实想法,不想易枫却直接回了一个一直认可的答案,如此范举此时像是被易枫死死的扼住了喉咙。

范举沉默了,易枫的答案给的很快很及时。这说明易枫早已经想到了范举会反问套话,所以易枫兵行险招,来个先声夺人。

是诱敌深入还是明修栈道,范举不知道。

易枫进来之时便是开始在赌,对易枫而言,赌输无疑是更坏,但赌赢便成了未知数,因为没人知道易枫下的注有多大。

但范举却是不一样,若是赌赢还好,可赌输却是不知会如何,未知的往往充满了恐惧,如此范举却是乱了方寸。

“先生?”

易枫见范举一直没有回应,便适时的提醒了一声。但这话语落入范举耳中却如催命符一般闹人心神。

大凡聪明之人往往都喜欢谋定而后动,他们喜欢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而易枫便是看准了这一点,如此反其道而行之,令范举无法猜测,同时再在旁边加以干扰一番,范举便真正的无法再做到静心思考。

而且不时的逼近更能加大范举心中的压力,之后只要稍加引导便能更靠近错误的答案。

当然,只能轻轻的点拨,不然便会适得其反,反而落了自己的心。

可以说,易枫为了影响范举可谓煞费苦心。这同时也说明了范举的重要程度。

如果可以,易枫真想将范举就地处决,免得将来又是一个大敌。

但如今的形式,易枫也只能放下心中的那点心思,过了此关,或还有明天。

易枫想通了其中利害,转而看向范举。此时的范举却是额冒冷汗,身子微颤。

如此这般模样却是真的跟自己急了气。

“这般人才若归属于自己该有多好。”

易枫心中曾多次感叹,此刻亦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第一百零一章 水冥宗

但易枫知道范举这种人却是不可能会归顺于人的,只因为他姓范。

传说天地初开蕴有四灵,其中有一龟身蛇尾的灵物,谓之玄武。四灵各镇一方保天地平安,玄武居北以德御水,守护着天下。

要知灵物之威终不是凡人所能想象的,但有那八皇之一的溟国却称其为玄武后裔。溟国前身为水冥宗,是一传承于上古的宗门。界变之时,以水为三点,改为溟罢了。

且不说这溟国皇室是否真是玄武后裔,就这自上古便一直传承至今的宗门确是无人敢小觑。

而最让易枫在意的便是溟国皇室皆是姓范,范举的范。要知道这水冥宗的人对自身的血脉及其看重,如今溟国的皇室也皆是姓范,互为宗亲之流。

在如此基础再加上当时守护在范举身边之半仙也是姓范,溟军将领对范举的恭敬以及范举的价值等等方面,易枫对范举的身份已经了然于胸了。

这范举定是溟国的皇亲国戚之辈,怕还是个牵涉到溟国皇室内部结构的重要人物。

但不管是何,范举的价值远比看见的高。而这也是易枫迟迟没有下手杀范举的原因之一,如今溟国只是为利而攻打启国,若是范举出了意外,怕是溟国将为了给己正名而强打启国了。若真如此,倒是又如何抵挡?

“先生?”

易枫又唤了一声,适当的给范举增加着压力。

一声声适时的而出的“先生”扣击着范举的心房,范举只觉得头晕目眩,再没思考能力。

易枫知道现在便是引导的机会,带着几分建议几分蛊惑,亦真亦假的在范举耳边轻声道:“回?”

“不。”范举突然出声,“不回了。”

又想起了易枫刚刚那番明显带着蛊惑的低语,范举忽然打了个冷颤,眼里仿佛看见在雪地里涂了血的利刃诱导着饥饿的狼群。

“不,”范举再出声说道:“我要回,我要回溟军驻地。”

易枫神色闪过一丝的惊讶与不自然,却被范举所观察播捉。

“好,回。”

易枫也不劝解,似乎很愉悦的回了两字。

范举也是一笑,“回。”

在范举一个“回”字后,易枫便再坐不住,起身看了一眼范举,挥袖而去。

范举在易枫身后哈哈大笑,像是得了天大的便宜。而易枫出了屋,嘴角也是不自觉的勾起。

皆是欢笑,却都是自以为是的认知。迷迷糊糊,谁又能看得清?

姚老头跟在易枫身后只觉得有趣,今天易枫与范举的较量可谓全胜。先是出声询问逼其表态,而后直言答案让范举不明真相,只得猜测。

又不时的骚扰着范举的思考增加其压力,就在范举快承受不了之时说出心中所想答案,如此范举首先便会否决这个答案,因为此时的范举对易枫有着浓浓的戒心。

而聪明人便喜欢再更深入的多想一面,如此,范举便觉得易枫有意布局,请君入瓮。如此,便否决了刚刚的想法,再适时配上易枫神色上的不自然,范举便真正彻彻底底落了套。

从最开始的算计起,环环相扣终是迷惑住了范举,达到了易枫心中的目标。这一系列的行为让姚老头也不禁在心中赞叹,人性的把握

如此精准,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可惜姚老头却不知道,易枫是在范举的身上看到了君邪的影子,那个迷一般的男子。

“若是他,或许就不会中招了吧。”易枫的脑海浮现了一张相妖冶的男子,那面容却是让女子看了也妒忌几分。

“阿嚏~”一名有着一双桃花眼的男子此刻却是忍不住打喷嚏,心里不无诽谤着说自己坏话的人。

“君邪。”

却是一女子站在刚刚打喷嚏的男子身后。女子一身戎装显得英姿飒爽,道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男子和女子便是君邪与云舒。或许易枫都未曾料到君邪会和云舒一起,若相见怕是免不了一番惊讶了。

云舒身着戎装转了一圈,随即问道:“怎么样?”

君邪看都未看便随口说道:“一般。”

一时却勾起了云舒的怒火,小手伸出扭动着君邪腰间的软肋。

一番下来君邪也只得求饶。

“走,陪我去沐萧前线。胜了,我就考虑将自己奖励给你。”云舒手指轻抬着君邪下巴,极富挑逗的说着。

君邪咽了咽口水,“败了呢?”

“呵呵呵~,败了也考虑。”

君邪要伸手将云舒拥入怀中,云舒却是灵巧的避开,“但现在却是不行哦。”

君邪翻了个白眼,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于山关城门,易枫先是对影子询问道:“来了?”

“来了。”

得到了影子的回答,易枫满意的点点头,又向姚老头询问道:“来了?”

“来了。”

随着姚老头的回答,入眼处,范举缓缓走来。

范举到了易枫面前停住了脚步,两人就这般无言的相互对视。

各自眼神中带着自得与欢喜却如第一次相遇一般,不同的是还夹杂了一丝淡淡的惺惺相惜。

“我走了?”范举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走吧。”

又是沉默,再无话。

待范举准备离去之时,易枫忽然抱拳道:“保重。”

语气却是诚恳,挑不出什么毛病。

范举一愣,倒是没想到易枫会如此,但也抱拳回礼道:“保重。”

翻身,上马,扬长鞭,留下的只剩背影。

“王上,真放了?”姚老头一直以为易枫只是假意对付范举,却不想易枫如今真的让范举溟军。

易枫点点头,“放了。”

语气却带着几分轻快,和影子对视了一眼,易枫言道:“回城。”

说罢便转身进了城。

姚老头想不明白易枫心中的想法,摇摇头也是进了山关。

夜晚,易枫又将姚老头喊来,同时剩下的刺客都早已在场。

姚老头不解,“王上,为何?”

“复仇。”

姚老头越发觉得看不清易枫的所作所为了,似乎仅有影子知道一些,但也仅仅是那一点。

带着余下的数百名刺客,易枫等人又出了山关。

趁着夜色,易枫带着人却是来到了溟军驻地。隐了身形,易枫便在闭目养

神。

众人不解,也只好耐心等待。

忽然,溟军驻地突然出现漫天箭矢。箭落,不少普通武者也应声倒地。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溟军猝不及防,也看待了除易枫的其他人。

随即,嘶吼声响起,却是梓军突然向溟军驻地发起攻击。

易枫同时间也起身,剑刃出鞘,随着一声震天般的“杀”字便冲入了溟军阵营。

姚老头等人反应过来,皆是支援易枫杀了进来。

箭矢、吼声、鲜血无一不预视着今晚的不平凡。

易枫在斩杀甲士的同时也在寻范举和方源的身影,若能趁乱将两人都斩杀,那便是一举两得。

终于,易枫看到了与梓军甲士拼杀的方源,心中一喜,易枫也不犹豫,不断靠近着方源。

方源剑斩而落,却又是杀了一个梓军的甲士。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意,方源望去,却是易枫。

易枫见方源望过来,咧嘴一笑,持剑杀了上去。

方源自知自己不是易枫的对手,却是借着四周的甲士连连躲闪。

易枫似乎认定了方源,一直追在其身后,大有一副将其斩杀的气势。

方源并非慌不择路,而是将易枫带到范举那边,以此借半仙之手。

易枫也是知晓,却故意放慢脚步,心中却想着将范举和方源一网打尽。

终于,入眼处见范举便立在那里,所不同的是范举身边有三个老者,所有接近范举的人都被瞬间斩杀。

“三个半仙。”易枫心里一惊,却是没想到溟国如此大手笔,难怪那方源这般有持无恐。

“易枫,好深的算计。”范举望着易枫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今再细想,范举发现自己入了易枫的套,虽不知道易枫怎么做到的,但无疑范举自己成了溟梓相斗的导火索。

三个半仙随着范举的喊声都转头看向了易枫。

易枫暗道一声不好,却是转身想逃。

但身后的半仙却是更快,已经到了易枫身后。伸手便是一掌,而那充满力量的一掌眨眼也快要打到易枫的身上。

“老乌龟,以大欺小算什么。”一声嘲讽,却是姚老头出现在了易枫身边。同时间,影子也出现在了易枫身边。

对面又出了一个半仙,眨眼便和影子打做一团。

此刻保护范举的半仙去了两,易枫反而不逃了,转过身望着范举,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那半仙却是恍若未见,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范举,不是杀某个人,所以只有他一个之时,他只能守在范举身边。

范举见易枫那般模样也不恼,也是嘴角勾起。

范举的行为让易枫感到不安。突然,易枫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个俯身,却是一把刀横劈过来。若非易枫俯身此刻便已经被腰斩。

起身定眼一看,却是那个被姚老头废了一半的范半仙。

虽说被姚老头废了一半,但半仙依旧是半仙。易枫深吸了口气,剑也跟着颤鸣。

第一百零二章 乌龟

范半仙眼神中带着阴冷和怨恨,鬼魅一笑便杀向易枫。

半仙的速度却不是先天所能企及的,及时是被废的范半仙也是一样。

一晃,范半仙便来到了易枫面前,持刀便要顺势下砍。

易枫来不及躲闪,也只好横剑接下这一击。

持剑而上举试图抵挡,却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剑身传于手腕。

手腕使不上力,剑脱手,易枫目光聚焦于那刀刃,闪身躲避,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刀劈。那脱手的剑也是随着惯性而落下,稳稳插入地面,那剑柄还因一些余力而摇摆着。

一切皆发生在眨眼之间,瞬间强弱便已经得出了结论。半仙,哪怕是被废了的半仙也与先天存在着一条鸿沟。

易枫扭了扭发痛的手腕,望着范半仙的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范半仙见到易枫的狼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趁胜追击,范半仙再次劈向了易枫。

这一刀,却是带着了几分内力,夹杂着风声的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了易枫。

易枫看着这份气势,明白正常情况下,自己无论如何却是躲不过了。

这范半仙是真正生了杀意,下了狠手。

一瞬间,易枫心中有近万种念头,但时不我待,快速的驱散了其他想法,心中只剩下拼命赌上一把。

刀临近易枫之时,易枫已经做出了决定。

目光中,刀影越发变大。易枫死盯着刀,仰面倒了下去,刀随着易枫继续而下,易枫发狠,手掌撑地,伸脚狠狠踹向范半仙膝盖。

范半仙中招,一股疼痛涌了上来。那劈刀的内力也不自觉收了。

刀顺着惯性而下,在易枫的眼中越发巨大。松手,易枫摔到了地上。来不及喊痛,易枫快速的伸出双手硬是夹住了这依着惯性而下的刀。

而同时间,范半仙也因膝盖的疼痛半跪在地。易枫同时也感觉到了后背的酸痛。

瞬间的事情,易枫庆幸自己赌对了。

那日姚老头废了范半仙的双脚,易枫虽不知道范半仙用了什么方法能再次行走,但易枫还是不信范半仙真正痊愈。如此,易枫决定赌一把,倒地撑地伸腿直击范半仙膝盖。此刻范半仙的半跪让易枫知道自己堵对了。

战斗还没有结束,易枫狠蹬一脚将范半仙蹬开,撑地起身几步拿回了自己的利剑。

再看范半仙,此时也撑着刀再站了起来。

易枫眯着眼睛看着范半仙另一只脚,如之前范半仙一般鬼魅一笑。

易枫那人的笑容惊到了范半仙。受伤的那只脚虚踏着地面,范半仙借着一只脚的支撑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易枫此刻盯着范半仙就如饿狼盯着羔羊,先天杀半仙或许将变成可能。

几步间,易枫握剑刺向了范半仙,范半仙拿刀劈下想要打掉易枫的剑。

易枫却是手一松弃了剑,侧身一踹踢中了范半仙的另一只脚。

范半仙身子在稳不住,易枫抓着机会运起内力对着膝盖又是狠狠一脚。

一脚之下,范半仙也是倒在了地上。

易枫将内力都运到脚上

,狠狠地踢了范半仙一脚,范半仙顺着力道方向滚了几圈。

捡起地上的剑,易枫就欲给范半仙一个结果。

“够了!”

一声喝令,却是一直呆在范举身边的那最后一个半仙。

易枫回头,迎面便见一个手掌,易枫都能感觉到那手上恐怖的劲力。而这手此时却被另一只手抓住,再不进分毫。

原来随着那声喝令后,范举身边的那名半仙便随之出手要击毙易枫,而姚老头也适时感到阻止了对方。

易枫转头,却见姚老头一只手抓着那半仙的手,另一只手托着之前与他对打的半仙,脸上依旧是那副戏谑的笑容。

同时间,易枫还发现姚老头的手周围隐隐有飘渺的气流,那被姚老头抓住手的半仙手腕处也有相似得气流,很是虚无。眨眼之下,似真似幻,很是朦胧。

僵持了片刻,姚老头率先收回了手哈哈大笑,而那半仙也没有继续发难,亦是收回了手。

一道身影跃过,却是姚老头将手中那已经昏迷的半仙抛到了范举身边。

“都这么大了,还尽喜欢欺负晚辈,乌龟。”

姚老头随意说着,却是在讽刺对方。

那乌龟半仙望了易枫一眼又看向姚老头,“你刚刚打昏迷的那人也称得上是你晚辈。”

未曾想对方会这般说辞,姚老头哈哈大笑,却是不接这话茬。

转头看着四周的纷扰,姚老头挖苦道:“今夜你们溟是败了,还要继续吗?”

“不了。”乌龟半仙说道,“先找梓国要点利息吧。”

“哈哈哈,好!老乌龟,那便后会有期。”

姚老头的话语引来了乌龟半仙的白眼。

易枫一直静静的在旁看着,虽不知道他两间的关系,但易枫知道,山关,是保住了。

同时,影子也闪回了易枫身边。

“王上,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计谋,但如今我们最好撤退离开。”姚老头向易枫建议说道。

易枫想了想,也是点头应了下来。

对着范举抱拳,算是告别。

“启王好手段,下一次希望能在讨教一番。”范举亦是抱拳回礼,言语却是不服输的坚定。

易枫微笑回对,“一定。”

“借着八皇之一的溟国才让我这般狼狈,若是给我两三年,我又何惧你这溟国。”易枫心中满是自信,这是对自己的自信,不必说出来便能让人感受得到。

看着意气风发的两人,姚老头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乌龟半仙,“老乌龟,有没有感觉到自己老了?”

乌龟半仙望了姚老头一眼,吟诗道:“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吟罢鄙夷的看着姚老头,“就你那只知道喝酒的脑袋又怎会知道年轻人的想法。”

姚老头被乌龟半仙一番鄙视也是怒了,再加上那听懂不懂的诗句更是火上浇油,出声怒斥道:“说人话。”

乌龟半仙想了想道:“我们确实老了。”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得姚老头的气无处发泄,最后化为几掌友好的拍在了乌龟半仙肩上。

却不说二人搞怪,易枫与范举相视而笑,想起往日种种都在心中却是不断的诽谤着对方。

典型的笑面虎,笑里还藏着刀。

离别时分,易枫更是假意没见被自己打伤的范半仙,路过之时还故意在其膝盖处踩了两脚,引得范举眉头直挑。

一番下来易枫只觉得神清气爽。

之后,易枫让影子收回那些刺客,而自己便与姚老头先回山关。

路上,姚老头确实又些好奇今晚的情况,便问一旁的易枫道:“小子,你是怎么让溟梓狗咬狗的?”

易枫看向姚老头,反而问道:“乌龟?”

“你先回答老夫。”

易枫转头不再理睬,自顾自地走着。

“怕你了。”姚老头叹了口气,“不过我告诉你,你也要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说着,姚老头便把那乌龟半仙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原来溟国皇室确实是玄武后裔,而那乌龟半仙是那溟国的守护者,隐隐有几分返祖。如此,姚老头的那句老乌龟倒是合情合理。

同时,姚老头还说了一下半仙的情况。

原来,先天巅峰的半仙是假半仙,他们于半仙而言只是踏入了一只脚。过了先天巅峰后将自己一半内力仙化才可真正称为半仙。

而半仙又分三种,一种刚入半仙,仙元还无法动用的半仙初期,那范半仙之流就属于这类。

再者就是能随意使用仙元上天入地之人称为半仙中期,比如夏国帝上凌恒,叶清川身边的那半仙老者。

再者便是那离仙人只差一步之遥的人,称为半仙后期,例如那乌龟半仙。这类人说不准何时便会羽化而登仙。

“你呢?”

易枫突然有些好奇姚老头的境界。之前姚老头握着乌龟半仙的时候,易枫便知道两人在暗暗较劲,结果定是姚老头胜了一筹,不然姚老头也不会先放手大笑了。

那乌龟半仙本就已经是半仙后期,随时都有可能羽化升仙之人,结果还是败给了姚老头。如此,易枫更是有些好奇姚老头的境界。

姚老头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我说我是仙人你信吗?”

易枫撇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想法。

姚老头也不恼,笑道:“该你了。”

“什么?”

“怎么让那溟梓狗咬狗的呀,我说完便由你说的。”

“应了?”

易枫的问话让姚老头一愣,回想一番发现当时易枫确实没有答应自己。

但看着吹着小调的易枫,姚老头却是满腔怒火无处泄。

罢了罢了,回城吧。

姚老头只感觉遇人不淑,感慨一番便运足了仙元回了山关。

易枫也是感慨世风日下,依旧吹着小曲独自慢悠悠的走回山关。

第一百零三章 结束

“王上。”

一声轻唤却是影子回来了。

易枫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望了影子一眼。

影子突然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几步上前准备抓住易枫。

就在快要得手之时姚老头突然出现在了易枫身边,同时伸手欲抓住影子。

影子见状知道已经错过了机会,便转身就要朝屋外逃去。

“砰~”

坠地之声传入耳畔,却是影子倒回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门口,却是多日不见身影的三娘。

影子想再爬起来,姚老头身形晃动便来到了影子身边,一脚落,影子嚎了一声,便是半死不活了。

“其他的那些刺客怎么样?”姚老头晃晃悠悠地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而后看向三娘询问道。

三娘走到另一边坐下,双目看着姚老头,“都交给那些小家伙解决了。”

易枫看着干净利落的两人,却是想起初见影子后的场景。

那日初见了影子之后,姚老头便对影子有着戒心。

先是天机宗而后要是玄宗,又加入圭国,到叶清川将其派来助易枫,才见面便言要效力于易枫,如此两面三刀之人在这个纷乱的时代最为祸害。

当时姚老头便向易枫建议将三娘和那千人先天隐藏起来,一来在关键时刻可做奇兵以致出其不意,二来便是防着影子和他手下的千人先天刺客。

易枫应允了姚老头的想法,同时在之后的各种事情之前都将影子及其手下的先天刺客搬于台前,目的便是有意消耗刺客数量。

之后影子一直尽心尽力也几度让易枫觉得姚老头多心了,且不说他原为天机宗之人,就他体内的蛊虫也让他无法对易枫产生歹意。

但姚老头以一句“你父亲从未跟我说过此人。”让易枫打消了顾虑。

对于姚老头易枫是真心相信的,易枫知道蛊虫对于姚老头其实并无多大限制,但姚老头还愿将蛊虫留在体内而来帮助易枫,便是向易枫示好。

一个绝强者放下尊严来取得的信任无疑是价值连城的。

而三娘,易枫相信在姚老头还在尽心尽力帮助自己之时,三娘也是绝对可信之人。但若姚老头不在自己身边了,易枫也便不会在信任三娘。

帝王之道无外乎用人之道,便是知道什么人可用,什么人该用,什么人什么时候用,什么人怎么用。仅这几点便是一个帝王的核心。

而易枫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就比如眼下。

看着趴在地上的影子,易枫也是佩服姚老头的先见。就刚刚影子才察觉到几分危险第一反应不是逃离而是捉拿易枫,如此便可知影子心中并没将易枫摆于重要位子。

影子这类人便是将自己看得太重,两面三刀也只是为了符合自身的利益,说到底便是真小人。

剑开两刃,杀敌亦伤己。影子便是一把剑,用之杀敌之时还要小心伤己,不能完全控制最为祸患。

“还用他吗?”姚老头刚刚那一脚留了情,还留了影子一口气,便是等着易枫的决定。

这也是易枫信任姚老头的又一个原因。姚老头性格古怪,却是目无权贵

,但关键之时却能考虑着易枫的面子和想法。这恰到好处的屈服保留个性的同时还不断示好易枫。

易枫心如明镜却不点破,两人心照不宣即可,遂回道:“用。”

姚老头听易枫言后并无恼怒,反倒两眼放光地看着三娘。

三娘自是见了姚老头那副猪哥模样,也想起平时的姚老头躲自己唯恐不及,心中一阵恼怒,娇喝了一声:“做梦!”

本就知道不会成功,姚老头也没有露出气馁,老眼一眨一眨的望向易枫。

那献媚的姿态让易枫只觉得恶心,心中暗骂姚老头着“旧病复发”,却也不开口劝三娘。

开玩笑,他们两人间的事情错中复杂,是那剪不断理还乱,贸然插入,陶老板便是下场。

如今回想起陶老板被姚老头狠揍的惨状,易枫都不禁打个哆嗦。

见易枫两眼望上,姚老头便知道靠不住易枫,无奈之下姚老头发狠抽出了架上的利剑。

就在准备引颈自刎之时,三娘抛出了个玉瓶,再望了姚老头一眼后便飘身离去。

“什么?”

易枫也有几分好奇,能让姚老头舍命而求的是什么。

“嘿嘿嘿。”姚老头阴险一笑,“好东西,蛟毒。”

“蛟毒?”

“对,蛟毒。”姚老头再做了一番肯定,笑嘻嘻的望着地上的影子,“不仅能强身健体,还特别强健。”

易枫翻了个白眼,蛟蛇性淫,闭着眼睛都知道姚老头口中的特别强健的含义,为老不尊的老东西。至于强身健体或许是真,但既然是毒,肯定还有其他效果。

不过,易枫更是想知道姚老头心中所想,“然后?”

“恩。”姚老头腼腆一笑,“是药三分毒,这蛟毒也不意外,却也不严重,就是一月不尽欢毒发身亡而已。”

说道底就是一药力持续的春药,易枫实在无语,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是了,这根本不能控制影子,又有什么用。

于是易枫开口道:“控制?”

话语惊醒了姚老头,原来只顾着玩忘了正事,姚老头想了想说道:“这好办,在他体内留一道仙元气旋,若有变故引爆就是。”

就这样?易枫突然有些佩服姚老头的玩性,可怜开始易枫还以为事情棘手。

“怎么样,小子。我也是第一次用这蛟毒,要不要一起看看效果。”

易枫无语,却只得落荒而逃。

姚老头撇撇嘴暗叹着易枫不懂乐趣,随后又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影子。

溟军因为梓军的突然倒戈败退回了溟国。而同时易枫也与梓军的监军辛梵相见。

“多谢。”

开言,易枫便是对着辛梵道谢。

辛梵却是不在意那点礼节,随意摆手说道:“互利互利,客气客气。”

姚老头在一旁听着才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易枫当时给梓军写了封信,而恰巧便是被辛梵收到。之后两人会了几次面,最后借着易枫山关送范举的事情让其信的分量更重了几分,此后便有了那晚梓军反戈攻溟军的情况。

“那就

请启王能真正做到如信中所说那般。”

交谈结束,辛梵对易枫直言道。

易枫亦是展颜笑道:“一定。”

两人相视大笑,却是主宾尽欢。

送走了辛梵,姚老头不免好奇问道:“王上给梓军写了什么,竟有此威力。”

易枫也不解释,从怀中取出了信封。原来易枫恐事后有变又从辛梵那边取回了信。

姚老头接过信,展开,细读一番后也是明了。

原来易枫告知对方溟军有意独吞启国。全信却是从烧粮草说起,自溟军粮草被烧一半,而梓军粮草全部付之一炬。易枫便言启溟早有协议,如此只是为了打击梓国。

此后易枫又言了那屠杀过冬梓军明为启军实则是溟军暗中操作,不然以启军如此军力屠那五万之众不两败俱伤也得伤筋动骨。

再后易枫直言自己军中有一溟军的关键人物在与自己协商攻梓后的事宜。而易枫不满对方安排才写此信给梓军,也希望能与梓军详谈一番。

信的内容大致便是如此,而易枫之后与梓军谈了什么姚老头却是不得而知。

不过姚老头还是不得不称赞易枫的智慧,一件件巧合的事情被易枫有心串联起来,让人乍看之下觉得事实本就如此。

而易枫聪明之处就在于知道离间溟梓不管是挑逗溟去打梓还是梓去打溟都不太现实,唯有从根本上出发。溟梓合作便是因为启国这块蛋糕,根本的利益是此,若是说一个动了蛋糕必然引起另一个的不满。

再者,姚老头相信易枫与辛梵交谈间易枫定是无意增加自身的比重,例如靖楚启三国其实是在互相演戏,为的只是待到时机成熟便从新合一攻取天下。说尽这般鬼话后又摆实例说那靖国为一帝国又为何久攻不下楚呢?

原本这些话语平时说出便是贻笑大方,但如此环境下却又让人不得不沉思一番。

最后便是易枫假惺惺地送别范举,让藏在某处的辛梵看到。

现在姚老头有些明白易枫最后为何要对范举抱拳行礼了。如此,辛梵虽听不见易枫与范举的对话但见两人相互抱拳送别也不禁做实了易枫信中的说法。

之后,便是易枫许与梓军承诺,如此便真正离间了溟梓间的关系。

也幸好辛梵不是范举之流,不然若从中发现蹊跷便是万劫不复。但也不可否认易枫计谋的大胆与缜密,环环相扣,从人性的分析到事件的安排,一步步的策划也是取得了心中所想。

至于易枫许了梓国什么好处,待易枫安排之时便也会知其内容。

姚老头想通了其中关节,也乐呵呵的跟在易枫身后不再言语。

而易枫却是来到屋内,将林浩宇、三娘、影子等人统统喊来。

其中影子借着那蛟毒却是真的恢复了身体,那姚老头所言也不皆是妄语。

而影子恢复后也知道了自身性命已经握着了姚老头手中,叹息间也是安了心,认了命。

第一百零四章 回城

山关之围也算是结了。

易枫将影子及其手下的先天刺客派去了梓,这也是与辛梵的约定。

一个半仙加上数百刺客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战力,而这便是易枫给辛梵的答复。

当然,辛梵也向易枫保证将隐瞒影子等人的存在。毕竟,易枫目前还不想与溟国有所纠缠。

将影子等人派去梓国后,易枫将林浩宇留在了山关,而带着姚老头和三娘以及千人先天返回翼郡。

过了半年之久,翼郡有了几分都城的风采。城东已经竣工,而城南也已经初见规模。

于城东背靠峻岭的宫廷大殿拔地而起,颇有几分威严的气势。

易枫遣散了众人,仅带着姚老头不动声色的去往那属于自己的宫殿。

“王上。”

宫门,却是林浩文在与周围甲士安排相关事宜,见易枫的身影虽惊讶,但也行礼问候。

易枫随意的点点头,“继续。”

说罢,易枫便踏入了宫中。

易枫才入,随意绕了几圈便见那巍峨的大殿。

好奇心引着易枫往里走,登上了高高的台阶,眼前那一座气魄雄伟的宫殿越发的清晰。

昂头向上望去,殿上悬着一块大木匾“奉天殿”三个雄劲有力的大字,刻在金边木框中。

金框上的五条蛟龙造型奇特,神形各异。顶上的那条龙,抖动龙须,张牙舞爪。左右两边的龙瞪着眼,保卫金匾。底下的两条龙手舞足蹈,摇头摆尾,戏弄着一颗金光闪闪的宝珠,金额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易枫凝视着那巍峨的宫殿不禁呆了几分。

立于大殿前,回头望,入眼便是那高高的红墙,那禁卫森严的大门,那栉比鳞次的屋脊,那望不到底的深宫大院,那一切的一切此刻却是触手可及。

回首,易枫深吸了口气,踏步步入了奉天殿。

才入内便见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这便是那龙椅了吧。

易枫心中嘀咕,目光却转向方台两侧,却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而每根木柱上,都雕刻着两条巨龙,一条在上面,一条在下面,它们盘绕升腾,腾云驾雾,向中间游去。

中间却有一颗宝珠,围绕着一些火焰。两条巨龙在争夺珠子,是那"二龙戏珠"。

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的金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龙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贴金龙纹图案,有双龙戏珠,单龙飞舞;有行龙、坐龙、飞龙、降龙,多姿多彩,龙的周围还衬着流云火焰。

壮丽得让易枫痴迷。

虽道不及那靖都的万一,但却是真实握着手中的奢华。

易枫嘴角微勾,这种感觉真好。

“我道山关之围已解,众人也回归,却是不见王上,原来是先跑来看自己的宫殿了。”一声戏虐传入耳畔,易枫回头,却是半年不见的佳人。

说起来穆菀青是那穆尘义女,见惯了靖都的恢弘,自己的宫殿在她的眼里怕只是萤火罢了。

“来了。”

笑了一声,解了心中的自卑,易枫对穆菀青说道。

穆菀青自是玲珑心,易枫虽只是淡淡一笑,但也瞧出了几分端倪。

“这宫殿很漂亮,毕竟属于你自己。”

穆菀青的意思很简单,靖都的辉煌是别人的,自己手中握着的便是真正的。

易枫伸手揽过了菀青,将她拥入怀,“知道。”

菀青一愣,但感觉到易枫的气息与温暖,菀青一笑,缓缓的抱住了易枫。

两人便这般相拥,发泄着别离的相思与相见的喜悦。

岁月静好,拥你真好。

易枫轻嗅着菀青秀发的清香,心中不断的回响“有你真好,拥你真好。”

两人的心似乎又近了几分,那种淡淡的甜蜜感让菀青很是满足。

夜晚,两人手牵着手,却是漫步在这新建的宫中。

走过石桥,入眼便见一湖泊。

湖水静静地横在下面。水面浮起一道月光,月光不停地流动,留意一看,视线中却是的是鳞光闪闪,像千万条银鱼在游动,而远处平展如镜,没有一点纤尘,没有一根游丝的侵扰。

望着湖水,道一句“清风拂明月,明月照心头”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在湖畔走着,向远处望去,那秀丽的湖在淡淡的月色中,显得更为诱人了。

菀青俏皮,投了一石子,水面上便泛起一圈圈圆晕,一道道水纹。

至一亭中,两人相拥而坐,一切皆无声无息。

月儿渐渐高了。湖上泛来一阵轻云,淡淡的要梦化了这水天世界!

易枫借着月光望向菀青,她眉目口鼻之清之秀之明净,不能写出传神于其万一。

易枫却是痴了。

随心而动,易枫轻轻地吻了上去。

唇,很薄,很凉。

次日,几缕阳光射入亭中。

菀青揉揉发痛的双眸却是醒了过来,忽然感觉身边有人,回望却是还在酣睡的易枫。

菀青轻轻一笑,缓缓地挣开了易枫的双手。

“啧啧啧。”

一声声带着调侃的啧啧声入了菀青耳朵,却是那铃儿。

菀青一慌,闹了个大红脸。

“菀青姐姐,舒服不?”铃儿笑嘻嘻地问道。

菀青伸手欲打,却是动作太大碰到了易枫。

回望,见易枫没有醒来,菀青和铃儿不由都松了口气。

“死丫头。”菀青笑骂,却是拉着铃儿离开。

易枫缓缓地挣开了眼,看着菀青与铃儿的背影,会心一笑。

“死丫头,你怎么来了。”待远离的易枫,菀青才开始向铃儿“发难”。

铃儿却是笑嘻嘻地回对:“我道是昨晚不见姐姐,原来姐姐一晚上都在陪哥哥呀!”

说着,两眼如月,带着些许的揶揄。

穆菀青这才明白,原来平时自己都与铃儿相眠,昨晚不见自己铃儿才来寻找。

想到这,菀青突然有些不安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菀青突然觉得铃儿若是昨夜就寻自己,那便可能早已经到了。虽心中还带着点侥幸,但菀青已是有些不安。

“什么时候呀。”铃儿转动着

眼睛似乎是在回忆。

“好像是姐姐在易枫哥哥怀里睡觉的时候吧。”

菀青松了口气,铃儿来得也不算早。

“不对不对,”铃儿又道:“是易枫哥哥亲吻姐姐的时候。”

菀青闹了个大红脸,不想真的被铃儿看到。

“还是不对。”铃儿又否决了,“是易枫哥哥和姐姐牵手观赏的时候。”

菀青的神色已经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

“哦,我知道了,是菀青姐姐在奉天殿调侃易枫哥哥的时候铃儿就到了。”铃儿终于是将话说了出了。

“果然如此。”菀青挠着铃儿的胳肢儿窝,“原来你跟踪我。”

“我错了,姐姐。”

“我在也不敢了”

一声声求饶声自宫内传出。

“小子,昨晚休息的不错吧。”姚老头再见易枫,满脸的揶揄。

易枫满脸惬意说道:“很好。”

姚老头却改了刚刚那副嬉笑的面容,严肃道:“还凭,出事了。”

“不是你在凭吗?”易枫心中诽谤,但还是问道:“怎么?”

“去大殿说吧。”姚老头也不多解释,拉着易枫就去奉天殿。

奉天殿也第一次被用了起来,只是这大殿中只有几人,却显得冷清。

由于仓促建国,武力上却是可圈可点,但官员却是诟病。好在,这启国如今也不是很大。

当然,这大殿还是过于冷清。对此,易枫只希望林浩文加快脚步将一系列官员安排起来。

坐于龙椅之上,几人先像模像样的一番朝拜,易枫也知道如今各种体质还不完善,启国充其量就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所以对众人也没有过多要求,挥挥手便让人起身。

“说吧。”易枫望向姚老头说道。

姚老头领命出了一步说道:“就昨日我等回国以后,楚王派的使者也是赶到。那萧不知为何顺了靖国,靖国开始派兵攻打沐国,王上之前帮沐靖定的那一纸盟书被靖国单方面撕毁。”

“两路?”易枫细想间便已经明白,这靖西之地与靖中相连土地不多,靖迟迟攻不下楚,一方面是因为叶清川那背后的叶府,另一方面不无战线拉不开的原因。

如此,如今和萧联合打沐,倒时便能将战线拉大给楚国压力。

“不止,”陶老板说道,“王上,你忘了你才和溟梓打了一仗吗?”

是了,梓先不考虑,但靖若在联合溟,那楚便是近乎被敌包围,四面环顾除了自己的启国却再无出路。

靖国倒是狠呀,也不知萧想了什么,竟然与虎谋皮。

不过如今看来无论对靖萧都是好的,穆远视易枫与叶清川为眼中钉,若能拔除便是最好不过。而萧与沐间可能战线上吃了亏,如此便借靖的手来攻沐。

如今这般,若是沐败了,楚启皆危险。

似想起了什么,易枫忽然问道:“使者?”

“在外候着,我将其喊入。”

第一百零五章 犹豫

楚国的使者进了奉天殿,见到龙椅上的易枫行了一礼,“见过启王。”

易枫有心想了解如今的局势,免了礼后便直接开口询问如何,后又言“详细”。

楚国使者领命也是娓娓道来,“萧国在战线上吃了大亏,已失五城。而且沐的征伐还未结束,无奈之下,萧国便求助了临近的靖,想借靖的手来缓解萧国战线上的失利。至于萧国与靖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却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

长话短说,楚国使者将当前发生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易枫点点头,随后却是灵光一现。沐国,似乎那叫云舒的女子是沐国的公主,既然如此,他便也在沐国。

易枫一副了然的模样,脑海里却是回想起了那个男子。

“启王?”

易枫一时想愣神,那楚国的使者却是又喊了一句。

“额?”

不得已,楚国使者又回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启王,我王想您帮忙直取靖中来缓解楚国的压力,您觉如何?”

“再说。”

易枫倒是直截了当,回了一句后便起身离去。

此般行径不止楚国使者,连姚老头等人也是不禁皱眉。不管如何,这楚国毕竟是盟国,易枫此举却是又几分不尊重楚国的意思。

“我王刚从山关回来,一时间也是身心俱疲,怠慢处还请楚使见谅。”陶老板不愧是做过生意之人,人际间的种种早已烂熟于心,此刻也是立马反应过来向楚国使者赔罪。

楚国使者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也不好发作,只道:“无妨无妨。”

再言易枫,其实在离开后易枫便有了几分悔意,但君邪却如个死结横在易枫心中,易枫也道不明这是何种情绪。开始之时,虽不信任君邪,但易枫还能与之交往。之后,两人关系彻底僵化后,易枫只是惋惜,但也仅在心中留了个朋友的念想罢了。如今,在认识了范举、方源等人后易枫却变了心境,这君邪此刻便是梦魇。易枫知道,这叫恐惧。

微风拂过,心思也清明了几分。那失去的,便拭去。

此刻压下心中的情绪,那楚国使者最后的话语才浮现于脑海。

对于叶清川的提议,易枫也只是微微摇头,不敢苟同。那沐有君邪,即使加上靖国一时也是拿不下。再言,自己已经派了兵力去助楚国,叶清川竟然不知足,心中还生计害启国。

夹缝之地与靖中并非并不相连,相反却是有不少的面积相互接壤,只是夹缝之地与靖中之间却隔了一条天险,这也迫使靖先攻楚而不是启。

这天险也并非不能渡,只是在各渡口启靖两军隔江对望,谁也不想强行渡江攻打,如若真是强渡,便是江中的靶子,即使强渡成功也是损失惨重。

这一点易枫相信姚老头等人也看得明,如此交于他们处理也落得个清闲。

不过,易枫总要给叶清川一个解释让两人的盟友关系维持下去。目光一凝,心中已开始思量。

来到书房,易枫取出了地

图,却是观察着沐萧,沐靖、楚靖等边界。几国的边界都是应了那句“犬牙交错”。

叶清川不傻,相反他却是个不可小觑的智者。易枫若直言自己无法渡江来回绝对方,相信这盟友关系也是到头了。

如此,想了计策却是重要。

摸索着地图,易枫寻找着可能的突破点。几番下来却是无功而返,也只怪叶清川并非一般人,一般的计策瞒不住他。

将图纸丢去一边,垂头坐于凳上,却是不简单呀。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却是陶老板进了来,“王上。”

易枫点点头,却是带着一股有气无力。

陶老板也看到了桌上的地图,心中了然,“王上,楚倒是给了个机会呀。”

“为何?”易枫知道以陶老板之精明不可能不见楚的算计,但此刻还是如此之说便有了转机。

“那楚国使者话没说完。”

说着还揶揄的望了易枫一眼。

易枫早已不是曾经的自己,却是满不在乎,也没被陶老板的话所激。

陶老板心中却是满意,原本今日易枫喜怒言于表让陶老板还有几分担心,要知道真正的帝王上那古井无波,天塌而不皱眉之人。如今故意挤兑易枫,易枫却能面不改色,如此倒是陶老板自己多心了。

但其实陶老板又哪知道,易枫的情绪却是因君邪而起,那个人带给易枫深深的不安。

满意于易枫的行为,陶老板也开始说起了事。

原来叶清川准备了两套方案,第一则是刚刚易枫听闻的计划,或是叶清川也猜到易枫不会答应,便还在这基础之上加了点福利。

“福利?”易枫却是好奇,什么好处让陶老板这么精明的人都答应了。

陶老板笑吟吟的回道:“一个让穆远抱头鼠窜的机会。”

易枫被这福利惊得一愣,随及大叫道:“放屁!”

实话,若是能让穆远抱头鼠窜那叶清川怎么不早用,而且就算真如此,代价又岂是可估量。

陶老板无语擦拭着脸上的口水,其实当时楚国使者跟陶老板讲述之时,陶老板亦是一句“放屁”,口水喷了对方一脸。如今看来真是报应不爽。

“继续。”易枫刚刚也是心念所至脱口而出,陶老板能来说这事,便说明还是有利于启国的,不如倒是认真一听。

“王上,这靖如今环顾四周,国家便是楚、启、沐、萧。而萧求助于靖,沐和楚也在靖的征战范围。”

陶老板点到即止,易枫的眼神却是带着几分惊喜。

萧如今靠靖,若是这种情况下萧还要反咬靖一口便是自掘坟墓,如此不必设防。再者,与沐楚两国开战,自然是要投入兵力,而和启隔江相望又是靖中,恰好是在楚的主战线。这般分析下来,如今靖国的兵力可以说除了靖都的军队以外皆数都投入了战斗,也就是说,靖国外强中干,是个空壳,若是能绕过防线便是如入无人之境。

“沐,

楚?”易枫试探性的问着。

陶老板点点头,“沐国和楚国会在很大程度上拉扯靖军,给启军制造机会,再者因为有天险的存在,靖国对启国的关注度并不高,如此到是多了几分成功的可能。”

易枫想了想,却摇摇头,机会是好,但风险太大,不确定因数太多,不值得冒险。

此刻陶老板倒有几分说客的意味,“圭国也出手了。”

易枫问道:“圭,玄?”

“是圭国,玄宗也是全宗配合。”

易枫的表情变得有些吃味,这叶清川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这是放一块蛋糕让自己心甘情愿去吃呀。

圭国插手,那派来的便只能是刺客,如此再入仅有几万驻军的靖都,那穆远确确实实要抱头鼠窜。

而叶清川的意思也是明了,这刺客便是交由易枫指挥,目的也是直取靖都,一切却是已经规划妥当。

但轻而易举的蛋糕吃着却让人心惊,易枫不相信叶清川会如此好心,若那穆远真的抱头鼠窜,那接下来便是轮到易枫和叶清川博弈了。

那次与穆远叶清川间的会谈易枫还是记忆犹新。当时确实是感受到了叶清川对自己的杀意,这做不了假。如今,只怕叶清川还有后招,这蛋糕虽好吃,可能带着要人命的毒。

“怎么?”易枫不相信陶老板看不出这层意思,但如今却如说客一般,易枫却是有几分好奇。

陶老板自然看出了易枫的揶揄,嘿嘿一笑说道:“这叶清川的计划如今看来全是为了灭靖,而且好处我们启国却是占了大头,如此就算叶清川耍阴谋却也不怕他。”

到底还是这份利太大,让陶老板也是动了心。

但易枫就是不相信叶清川的善心,利越大所谋一定更大。易枫心中倒是希望靖、萧和沐、楚,最多再加一个圭如此继续耗着,给自己三年时间便也能真正自保。

但易枫也知道若是不答应,楚可能就会调转矛头,一个没有帮助的盟友存在与否却也不是太重要。而对楚,启国却没有对溟梓的山关也没有和靖间的天险,简直就是大开国门。

若是谈崩,启国对楚,却是不再如溟梓那般轻松写意。国门的大开,却是直视的灭顶之灾。

这楚,终是个祸害。

不止是叶清川一直不断的谋这启,易枫也在打着楚的注意。

盟友到这这份上,可悲却很现实。

“怎样?”陶老板此刻便是等着易枫拍案决断,但却发现易枫似乎顾虑的太多。

易枫摇摇头,回答却是模棱两可,“再说。”

说罢,也起身收了地图出了书房,只留下陶老板一人于身后。

这事,易枫终是不敢妄下绝对,原本想着计策回绝了叶清川便好,却不想叶清川直接将易枫的退路堵死,为此还不惜动用圭国的刺客。

“还真是用心良苦呀。”易枫心中也是不由感叹。而且不知为何,易枫总是觉得其中还有一些其他人的影子。

第一百零六章 渡江

不道是谁的影子,却是不敢再妄下定论。

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易枫的却是在沉思着其中的利弊。

此事一咬牙便也是做了,但功成之后便是与楚的决裂,到时身在靖都怕也鞭长莫及。

对了,易枫忽然明白,此事的犹豫在于事成之后楚启间的矛盾。若是这方面能提早提防却不是赚了大利。

如此一想,易枫倒是不再纠结是否带圭国的刺客去那靖都,反而更看重的是事成之后如何对楚。

寻盟友?与楚接壤的无非溟、沐、靖,还有启四国,靖国到时定是一片混乱,而溟也谈不上助力。至于那沐,易枫也猜测到君邪便在沐国,如此此事能否说成却是未知。盟友一路算是断了。

寻盟不行,刺杀也是笑谈,圭国本就精通刺杀,若易枫如此对楚倒有几分班门弄斧之嫌。

想着,易枫忽然笑了,下令让隔江守候的林浩轩带兵回来。而后连写了两封书信,一封送往楚,一封送往沐。内容无他,便是求沐楚能竭力拖住靖的大军,最好是将靖国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一个星期后,林浩轩收到令也是回来了。

才回来,易枫便将林浩轩和林浩文两兄弟喊入。先是交代了让林浩轩即可启程去往助楚,而林浩文继续留于翼郡。同时各给了两人一封信,要求两人算着时间,估算着易枫到靖都的时间,后便按照信中所说行动。

次日,易枫便为才赶回靖都又要去往楚的启军践行。有意思的是此时易枫身边仅仅跟了个三娘,而陶老板与姚老头等人却是隐藏在了那万人军队之中。

望着那万人的军队,想从中要找出姚老头等人却是不可能呢,易枫也只能将目光转回了那正在慷慨陈词的林浩轩。

本就一好斗之人,一直在江边和靖军大眼瞪小眼,或许真将林浩轩给憋坏了。

此刻那满面的红光,铿锵有力的声音都无不透露着林浩轩的兴奋。

“天天看着对面的靖军都憋出了鸟气,如今总算有机会出这口鸟气了。”

那浑话惹得下面的将士哈哈大笑,也是激起了甲士的情绪。

“对,出这鸟气。”

“我也早就看对面江岸的那靖军不顺眼了,就好好出这口气。”

易枫也没想到,林浩轩这个大老粗竟有这般才干。或者说他是从自己角度出发,但却是贴合底下甲士的情绪,这种融于甲士群体却是最好的将。

情绪被调动起来,如此便是出发。

易枫望着那万人甲士离去所卷起的烟尘,心头也是一叹,“这是场豪赌,胜了,便是真正的立足;若是败了。”易枫回望那峻岭下的宫殿,“若是败了,便败了吧。”

圭国的刺客如约而至,尽五千的先天刺客阵容让易枫吃惊,叶府的威能此刻也是初露峥嵘。叶清川这是下了血本准备真正的结果穆远,五千先天的阵容端是恐怖。

但易枫也发现其中近六层的先天刺客气息却是不稳,便知道这些是和在羽国之时所遇到的那强行通过药

物提升至先天的刺客一般无二。

是药三分毒,如此成就的高手却仅仅比后天要强上几分。不过话说回来,几分强也是强,若易枫能掌握这种提升境界的药物,想必也会创造一大批先天吧。

为首之人境界也已到了半仙,见面便开口道:“见过启王,在下暗一,奉少府主命前来,至此我等千人皆听命于启王。”

“少府主?”易枫忽想起影子曾对自己说过,叶清川并非是叶府唯一的继承人。如今这暗一既然叫叶清川少府主,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事,易枫也突然明白了叶清川能调五千先天刺客的原因了。

心中虽思绪万千,但场面上易枫还是回道:“有劳。”

“不敢。”

易枫让林浩文安排众人,而自己也开始做着最后的工作。

夜晚,易枫在书房中分析着可行的路线,却有一道倩影飘来,从背后抱住了易枫。

易枫先是一愣,但却再无多余的动作。

其实早在穆菀青进来之时易枫便已经察觉,但却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说此次的计划,易枫最对不起的便是穆菀青。虽说那穆远死不足惜,但灭的终是靖国,是穆菀青的家国。

易枫原本想悄无声息的离去,却想不到穆菀青会主动来找自己。此刻两人便这般一拥一愣,却再无法继续下去。

“又要走?”终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穆菀青缓缓的开口说道。

易枫沉默了会,似从喉咙中挤出一般,应了声“嗯”。

“其实你不必躲我的,我心中的家人只有帝父和你,帝父已去,那家国也不再是我的家国。”

菀青有颗玲珑心,对易枫最近躲避自己的原因却是猜到了几分。

易枫又应了一声“嗯”。

“能不去吗?”

不去,却是问得巧,直问易枫能不去,穆菀青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念想,即使是启国灭那靖国,但易枫不亲临便算不得易枫灭的。自欺欺人的借口,但语气却是颤抖,菀青或是早已知道了答案。

易枫叹了口气,“不能。”事实却是不能,叶清川将众多先天指名交于自己,便是点名非去不可。易枫或有些知道叶清川的计策了,这或许是大计前的开胃点心。

或是早已知道答案,菀青也只是一叹,便无再言。

易枫此刻才轻轻挣开了穆菀青的双手,转身望着菀青,但也是无话可说。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再多的语言此刻都显得苍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次要灭的终是菀青的家国,一直成长的国家,终是有情的。

现在菀青何尝不是在麻痹自己。穆尘已走,对菀青好的也只剩易枫。家国与易枫,菀青也只有麻痹自己才能得到些许的慰藉。

“望君平安。”

少女眼里满是反衬的烛光,易枫还未看清便已转身离去,似乎有什么滴落到了手上,易枫只觉得很冰,很凉。

清晨,易枫带着三娘已经暗一等人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翼郡奔赴靖中。

之后两

日的快速奔袭,却也来到了江边。

易枫算是真正知道了何为天险。之前在靖之时,取那夹缝之地,当时却是从靖西绕去。而后易枫也未曾来到江边,如今见这江河,才明白何为天险。

沧江上方是窄,而至靖中之地因有众多水泊的原因,却是骤然便宽了许多。沧江两岸皆是岩嵯峨,峰插入云的山谷间,这条碧绿色的江,从西方奔腾而下,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从悬崖边,陡岸旁,怪石间咆哮冲过,处处激起白色的浪花,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一条翡翠玉带上的片片白斑一样。

风疾浪湍,寒风飒飒,江水深不可测。易枫终是知道了何为天险。

略过江面望向对岸,隐隐却见几顶军帐零落的扎立着。看来自从易枫将林浩轩调回之后,穆远也调走了在此地的驻军,如今零零碎碎的几个也只是象征性的做做样子罢了。

但也不排除故布疑阵的可能,再者过江才是最大的困难。先天虽有一苇渡江之能,但如此波涛的江面,纵有一苇,只怕也会隐于浪花之下。

心中思量下,易枫便有了计较。派三娘先飞过了江探查,其余的人则在原地等待。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三娘又再次回来了。

“如何?”

“那靖军却是真的去了前线,仅仅留下了几千甲士象征性的守候。”三娘回到易枫身边轻轻地说着,那手指还不时卷着发丝,只是那面容依旧朦胧,看不清三娘的真面貌。

易枫听了三娘的话语,低头沉思了片刻,既然只有千人,便决定在渡口寻一渡船直接过,简单之事便是如此简单明了。

“船家,渡河。”到渡口,三娘对着一个吸着长烟斗的船家说道。

船家持着长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看了易枫等人一眼,“人太多,船小,装不下。”

这个船家也是有几分脾气,无他,启靖开战以后便派兵镇守渡口,却是吓退了往来的客人。但渡家却还是守在渡口,只是为了生计。

易枫自然知晓其中的道道,也不恼船家,毕竟是启靖两国间的矛盾影响了船家。说起来还是启靖惊了人家的生活。

“无事。”易枫陪笑道,“随主。”

船家想了想,才明白易枫的意思是任由自己安排,只是觉得易枫说话却有几分意思,声音沙哑难听不说,还仅是两字两字的说话。但船家也不去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船家也只是渡人一程罢了。

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船家上了船对易枫等人说道,“上船。”

事间纷扰,渡人一程,渡的也是命。

船家自有几分眼力,看出易枫等人的不平凡。若是渡了他们,那在岸对面的靖军便会拉弦射自己。

启靖交战后迫于生计船家依旧留在渡口,但当时却并非他一人。当时两岸也各有渡过甲士,如今只剩着四五个船家,只能说他们运气好。

易枫应了船家的声音,“上船。”

第一百零七章 聒噪

船仅有四五只,且还不大,易枫等人也只能分批渡河。

踏上船,迎着浪,四十几人率先开始横渡沧江。

沧江的水却是急奔而下,气势汹汹。船也不得直接横渡,也只能顺着些水流斜渡过去,这也是两岸各有几个渡口的原因。而且各渡口相隔不过百米,却是方便船的的来回横渡。

这船却是不大,也只能容下十几人上下,舍去那船夫三四人,其实一船也只能运载七八人罢了。易枫立于船头望着对岸,想着赋诗一首,但看到对面的靖军也没了兴趣。

其实,易枫让三娘在探查着靖军,靖军又何尝不是这般。早在易枫等人来到之时,靖军便已经开始注意了。

五千人数毕竟不是小数目,即使隔着沧江,依旧能依稀看见那五千人影闪动。

唯一不同的可能只是靖军是隔着沧江观察,而易枫是派三娘飞过来调查,其中所掌握的信息多寡却是不可相比而语。

江面多渺渺,易枫仅能勉强看到对岸上的靖军。相信对岸的靖军也是半斤八两,仅堪堪见到船影罢了。

事实与易枫所料其实也相差无几。隔岸的数千靖军如今也只是拉弓对着江面,却是等船只的靠近。

“将军,为何不准备些滚石?”副手远望着江上那飘荡的船只,却有些不解的询问身边的将军。

早在之前,启军和靖军却不非没有试过渡河。但先是箭雨,后勉强上岸接踵而来的滚石让两军的甲士慢慢打消了念头,也只是隔着江相互干瞪着眼。

而今副手却是好奇,渡江之人极有可能是启军,但将军仅是让士兵弯弓准备,却没有准备滚石。

将军摇摇头,“面对狼群,总要有几只鹿是警惕的。我们立于此处不去参与前线的战斗,作用便和那警惕的鹿一般无二。”

将军问道:“若按你所想,你当如何?”

副手道:“竭力阻止启军登岸,同时派人去通报。”

“理因如此。”将军道:“但那便是那只警惕的鹿。”

将军望向那小船费接着说道:“按你的说法,那我们的代价便是死亡,你可乐意?”

副手沉默了,自然没人乐意死去。

“我们仅有千人,而这启军如今看来也只有数千人之数,但我相信一定皆是高手。”将军继续循循善诱,“如今他们也过江不足百人,我们可以尝试射杀,但若射杀不了又当如何?”

将军的意思已经明了,摆弓射箭便是试探对方是否是高手罢了。若对方在箭雨中仍能安然无恙,之后的滚石之类便是笑话,只会徒加伤亡罢了。

“那该如何?”副手已经慢慢的被将军的话语所洗脑。

“一击不成,撤,干净利落的撤。”

“撤?”

“自然,不然便是剑下亡魂。”

副手望向将军,“放弃靖国?”

“是靖国先放弃我们。”将军纠正道。

副手再无话。

将军最后才说道:“这靖国的天终要变化,我愿领着兄弟们找一山头,当

一草寇还逍遥快活。”

将军却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自私之语却是救了自己。易枫上船后便让暗一和三娘两人去到对岸隐藏,若有人欲通风报信便立即斩杀。而将军的一番自私话语救了自己,也救了他人。

易枫自然不知道对岸的情况,此刻却是关心着自身周围。

这是对这些圭国刺客的一次试探,将保护自己的三娘和棘手的暗一派出后再看其他人的反应。若是这些先天刺客对自己有敌意,即使打不过,在没有半仙的情况下却是能逃离。

不是易枫太小心,而是叶清川的存在让易枫不得不小心。

不过一切都还好,这些先天刺客没有什么异动,如此易枫也便安了心,知道在截杀穆远之前自身却是安全的。

船以过半,抬头忽见点点寒光。

却是船进了弓箭射程,那如雨的箭矢纷纷下落。

船家依旧面不改色的斜行着,或许这种场面他已经看惯了吧。

眼见箭矢纷落,易枫出剑格挡。而其他先天刺客也未闲着,纷纷出手格挡。其中有两人还特意守护着船家,这点都是让易枫右几分意外。

箭矢来得快,去的也快。仅仅三四轮便不再有。却是对岸的靖军携器逃了。

易枫一愣,随及也明白过来,知道那靖军中有个识时务的人。心里对其有几分兴趣,但也知道至此无缘,也便不再追究。

易枫周身稀稀落落的插着几只箭,但易枫也懒得拔除,便就地盘坐。

终于却是到了对岸渡口,而三娘和暗一早已在此等候。

下船,易枫对着三娘和暗一点点头,又对着船家道:“辛苦。”说着,便随手抛给了船家个银元宝。

船家双手捂着接住了银元宝,脸上总算露出了丝丝笑容,但因为对岸还有人,也不敢耽搁,道了几声谢后又开始返程借人。

用了近一天的时间,五千人终于尽数过了江。

夜,月下,江依旧流淌着。领悟不了那“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而“取之无禁,用之不竭”的意境,只得无故寻愁觅恨。

易枫等人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借着靖军留下的营帐在江边休息。

易枫望着江月无故的烦闷,却有几番寻愁觅恨。

耳边并未听到声响,但三娘却已飘到身边。易枫望向三娘,本就朦胧的面容月下却更是模糊。

收回目光,易枫问道:“如何?”

让暗一和三娘一起行动,一来是先天刺客若有举动好脱身离开,再者便是让三娘监视暗一。

三娘立在一旁并未坐下,“正常。”

易枫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在望向那江月,也不多言。

三娘性子依旧这般冷淡,或是只有姚老头才让她改变几分。易枫望着江月,心里却是在嘀咕姚老头与三娘是何关系。

见易枫看夜景,三娘呆了片刻,便转身飘回了帐。

摇摇头,易枫丢弃了心中杂念,却是好好的观赏夜景,再自寻那心中的烦闷。

次日,易枫带着总人开始前往靖都。

易枫知晓兵贵神速的道理,而且若能早到几日,才好开始安排一切。

而就在这心思之下,终于是在用了八日后赶到了靖都。

此时酒楼中,易枫和三娘、暗一两人对立而坐。其他的人皆被易枫打散,也是以免打草惊蛇。

“想不到这沐也是厉害,竟然在失了两城后硬是稳住了局面。”

几日的路程,易枫耳边尽是关于前线的战事。这也挺好,虽说有几分滞后,但也让易枫对前线的情况认识几分。

“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发现其中的厉害。”易枫身边一桌的两人也在讨论着前线的战况,而那长得几分猴精的男子驳回了刚刚同伴感慨沐国厉害的言论。

同伴不服,问道:“何为表面,何为实质?”

那有几分猴精的男子原本想直接回答同伴,却环顾了一圈后见不少人被自己的话语所吸引,便故意加大了几分声音,“先不说萧国,靖国如今大军压近,又岂是沐国能抵挡的。”

“沐国不是还有启国和楚国帮忙的吗?”同伴还是不服。

那猴精男子带着几分嘲讽,“启国?楚国?两个王国而已,占了我们靖国的部分土地便自以为是,其实连给皇国提鞋都不配。”

周围人一听连连称是,暗一却愤而拍桌,“你道楚国等给皇国提鞋都不配,为何靖国迟迟攻占不下?”

易枫未曾想到暗一会对这种言论气愤,但转念一想,叶清川身为叶府少府主自然代表了叶府的脸面。说到底,不是为楚国出气而是为叶清川、为叶府出气。

“还是带着宗门的思想呀。”易枫摇摇头,心头明白这老一辈虽然迫于时代的原因而效力于国家,但思想中仍是以宗门为主,或者在他们看来还是宗门,只是换了种说法叫国家罢了。

这种思想的固执性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变的,也只能放任老一辈而改变下一辈才能改变概念。

且不说易枫心中所想,那有几分猴精的男子在暗一拍案后不禁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壮着胆说道:“那叶清川窃取靖国国土地本就是靖国罪臣,是帝上不愿与之计较,不然早已拿下。”

窃取靖国国土?易枫随及明白了,穆远立穆言为新帝上,那易枫和叶清川被按上窃取靖国国土的罪名也是情理之中。

易枫明白,但暗一却不这么想,堂堂一个叶府少府主被按上窃取国土的罪名简直罪无可赦。

暗一心里想着,仙元已经开始运转。

易枫忙起身按住暗一,对着暗一的双眼摇摇头。

暗一挣扎了片刻,终是散去了仙元,安静了下来。

那有几分猴精的男子见暗一要发作却又忍了下去,不由胆气又大了几分,开始对楚启两国恶语相向。

“聒噪!”

一声下,那有几分猴精的男子便倒飞出了酒楼,却是三娘出的手。

易枫知道,三娘不是维护谁的名誉,只是真的觉得对方聒噪。摇摇头,却是无可奈何。

第一百零八章 庆生

三娘出手后易枫便知道这个酒楼是待不下去了,但却也没有想到靖都的禁军来的这般快,在易枫等人准备离开之时便已经将三人拦截。

“朗朗乾坤也敢私斗,带走!”

一个手搭佩剑的禁军统领看都没看三人一眼便直接对着左右持矛的禁军下令。

易枫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让两名禁军押解自己。余光瞟向三娘和暗一两人,见两人也没有反抗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再想来,易枫也觉得好笑,两人都已经是老江湖,还需要去担心他们吗?

“带走。”

统领见三人还算配合,心情也畅快了不少。

于是便这样,易枫三人便被带出了酒楼。

被押解着行了一段路,易枫见左右行人渐少,虽然出声道:“大人。”

“怎么?”统领回身问道。

易枫嘿嘿一笑,微运内力挣开了押解自己的两人,来到统领身边,嘴上说着“误会”,手上却快速的塞了个元宝去。

统领知道易枫先挣开押解的人是示威,后送元宝再示好。一张一弛间统领也明白易枫是想私了,假意沉吟了一番说道:“既然是误会那便算了,下次小心点。”

说着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便也放开了三娘和暗一。

易枫嘴上称是,手下又送了几个元宝。

统领最后满意的点点头,才转身离去。

“烂到骨子里的腐朽。”三娘自然看见了易枫的小动作,对那统领却是不屑。

暗一在旁也是感慨,“自私贪婪是为原罪。”

易枫对两人的话却是不置可否。三娘眼中只有姚老头,之后又生活在天机宗那裂缝后的另一片天地,对这自然十分鄙夷。

而暗一骨子里仍是宗门至上的理念,对于这谋小利的行为也是不屑。

但其实两人只是看的角度不同,在易枫看来这禁军统领却是自私,合着人性,无可厚非。

不过,见微知著,易枫也知道了些许。

才出事不到禁军就赶到说明穆远加大了靖都防护,也是,军团都已经派出去打楚和沐,靖都自然是要更加警戒。再者,人性使然,小贪还是有的,如此到可能作为一个突破点。

又再寻了一酒楼,这次三人却是早入了客房,免得又起波澜。

接下来两日,三人各自一直静坐于客房之中,静静的等着消息。

终于到了夜晚,暗一来敲了易枫的房门,消息来了。

易枫跟随着暗一去了他的房间,入屋,便见三娘早已坐在其中,此外还有那五千先天刺客之一的坐于旁边。

待易枫坐下,暗一道:“人来齐了,十三,你说下吧。”

几日前易枫等人赶到靖都,为了不引起注意,便让五千先天刺客化整为零分批进入靖都。同时也让他们暗中探查消息,待时机成熟之后便再会合策划。而这名暗十三的刺客,便是统一汇报消息的人。

暗十三收到了暗一的指示,点点头开始汇报近期所得到的情报。

综合下来,其

实和易枫所想大同小异,无非就是禁军巡视力度加大而已,至于靖宫内部,这些刺客却不敢轻易踏足,所以也不得而知。

易枫明白,其实上次侥幸夜探靖宫也多亏是在动荡时期,若不然怕也是有去无回。

但靖宫内部的情况不知,就存在一个问题,便是无法完成刺杀。而那这五千人的意义也不复存在。

暗十三想了想才说道:“还有一消息,靖国帝上和摄政王要给徐燕公主庆生,如此倒是一个机会。”

“徐燕?”易枫到有些疑惑,脑海中却是没有这人的影子。

暗十三解释道:“徐正则之女。”

易枫恍然,定是徐正则被叶清川杀了,穆远为了安抚徐家给了个公主之名。

徐家,宫外,倒是个机会。

不过却看着像个陷阱,暗十三犹犹豫豫也定是看出看了这点。

不过知道归知道,如今机会可能也就只有这个,便知是陷阱也只好踏入。

易枫回想暗十三的话语,却不自觉的摇头,眉头越发皱紧。

易枫的表现落入了三娘和暗一的眼中,两人无声相望了一眼。

“还有吗?”暗一却是还不死心,向暗十三询问道。

暗十三摇摇头。

暗一自然知晓结果,但见暗十三摇头还是不免有些失望,“好了,你先下去吧。注意安全,再联系。”

暗十三应声退了下去。

“启王,如今当如何?”在暗十三应声退下,暗一将问题抛给了易枫。毕竟叶清川将他们交付给了易枫,如此自然是让易枫伤脑筋而他们也乐得个清闲。

暗一等人倒是得了清闲,却是苦了易枫。宫中情况不知便是双眼捉瞎,而那为徐燕庆生却是**裸的陷阱,倒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易枫苦着脸,三娘和暗一倒是无动于衷,还乐呵呵的评点这酒楼的茶水如何。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

“这茶虽香,终是落了俗。我曾欢喜那雪山融水过冬炒茶。”

“仙子倒是会享受,只可惜圭国地处偏南,却是难见雪景。”

“这又何妨,改日过冬可来启。”

……

易枫实在受不了两人的对话,自个回了客房,留着两人讨论他们的茶与水。

易枫知晓两人是挑逗自个,但却不想三娘这般有着缥缈心思的人也有这般情趣,看来倒是仙子落了凡尘,惹上了几丝烟火。

算了,还是想想如何才能解决掉穆远吧。

易枫发现叶清川给的任务并不轻松,且不论穆远也猜到几分下套来陷害易枫等人,就算没想到,那靖宫也不是随便能闯的。

靖国的大军都被派到前线,便被蒙了眼,想当然的以为靖都已是唾手可得之物,却不知依旧不轻松。

当然,借着五千先天刺客和两个半仙硬闯靖宫倒是可能把靖宫打穿,但能否捉到穆远却是个未知数。

思前想后,便入这局吧,最起码保证穆远不能轻易逃脱。

“咚~咚~咚。

易枫开门,却是三娘。

“想通了!”

“为何?”

“你的眉头松了。”

简单的对话,易枫便知道三娘和暗一早就看出非入套不可。只是看出易枫还没看透,故意让其思考罢了。

“通了。”

“休息吧。”

三娘依旧那般清高,只是此刻却带了几分人情味,却是懂得照顾易枫,此刻才如一个长辈。

易枫点点头,又关上了门。

次日,易枫三人到酒楼下吃饭,却是旁敲侧击的打听徐燕公主庆生的事情。

对于查探徐府,在知道穆远下套后更觉徐府周围可能已经有了暗哨,若是认出易枫到时便是给了穆远信息,再者这种事交于那低下的刺客就好,如此倒是合着他们的本行,物尽其用。

“兄台,我听你说那帝上要给徐燕公主庆生,可能否详细一讲,满足下我等好奇心。”此时的暗一笑脸相迎,却尽是皱纹,如那秋后的菊。那之前谈论徐燕的男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见周围人尽是望向自己,也是欢喜,便开始大谈特谈。

“这徐燕公主你们知道吧。她父亲原是靖国左相,只可惜被叶清川和易枫那两窃国小人所害,帝上体恤左相,便收了徐燕公主做姐姐给了徐家一个公主名分。”

暗一知道现在不是发难的时候,也压下了心中的火,对那男子的谈论不住点头。

易枫在一旁听后便知和自己料想的不差,至于收做姐姐,倒是忘了靖国的帝上是那半大的小孩穆言。

只是一个傀儡,忘了也是正常。不过穆远这计策却是值得赞叹,如今到让靖国人皆认为叶清川和易枫是窃了靖国的土地。 想到这,易枫也是不住点头。

男子见暗一易枫等人都在点头,自以为得到了认可,兴致越发的高了起来,“这徐燕公主却是生的国色天香,听说已经内定为帝上成年后的妃子,如此倒是可惜呀。”

暗一原本还想听庆生情况,想不到这男子却赞叹别人的美丽,不由有些郁闷,但还是开口道:“先生还是说说帝上为其庆生之事吧,眼下之事更引人关注。”

暗一言下之意便是妃子那种长远的事还是不要细说,毕竟八字没一撇,还很有可能是杜撰的。

男子没听说话外之意,但那“引人关注”那四字倒是格外悦耳,大喜之下便说道:“这帝上为徐燕公主庆生倒是花尽了心思,不谈靖都的达官显贵都要到场,就连乐师舞者都请了好几批,可见对其的宠爱。”

易枫听了,第一感觉便只有一字:乱。

人一多便乱了,不说达官显贵,就宾客乐师之类人数便已可观。鱼龙混杂之下易枫安排人手插进方便,但同样的穆远安排人手也是方便。再加上在穆远控制的地界上,更是占据了优势。

不过如此也有可能失误,穆远那类人应该不至于下这般赌,这其中一定还有猫腻。

易枫看不透,只得继续听着男子吹嘘。

虽不喜,却也希望能从中勘破一二。

第一百零九章 入道

当然,世俗的话语能到来消息却也不可全信,毕竟都是以讹传讹再加几分自我见解罢了,当不得真。

易枫便知晓这一点,也仅是从中得出自己想要的罢了。

夜晚,暗十三来酒楼汇报。

比起靖宫,徐府却是更容易潜入得多。暗十三等人乘机潜入了徐府得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

唯一让易枫比较好奇的是穆远在徐府下了什么手段。暗十三也直言徐府中没有高手的痕迹,如此要么便是穆远真的没有安排高手,要么就是穆远安排的高手境界太高,暗十三等人发现不了。

其实,易枫更倾向于穆远没有安排高手。毕竟让暗十三等人不发现至少也得半仙中期,即能动用仙元之人。要知道以刺客的特殊性和隐秘性皆不是那些运用内力之人所能发现的,而其他能运用仙元之人穆远定也不舍得拿出。

不论如何,暗十三带来的情报如旱地遇雨露,却是恰当好处。

几日后,靖都一片喧嚣,锣鼓漫天,却是开始为徐燕公主庆生了。

易枫于酒楼中依坐着椅子望着窗外,心里虽知这是穆远为了给易枫等人下套而借题发挥,但也不禁感叹前方甲士浴血厮杀,后方权贵纸醉金迷的不合理。

或者说它是另一种合理,所有人争相做那人上人不就想过得如眼前一般吗?

正如武者踏武道之巅,用的是威慑,赢得的敬畏。仕者竭力上爬,用的是权谋,赢得是权势。归到底终是一个利字,笑那争相之人,易枫又岂非不是一丘之貉。或者更为甚,算谋下夺得是天下,不止于人上人,却做那万人上。

易枫不想在心中自辩,天下熙然皆为利,辩也只显得虚伪。抛了念想,还是静心等着宴会的到来吧。

闭上了眼,易枫的心却是静了几分。

再睁眼,易枫有所感看向三娘,那脸依旧朦胧,但易枫却看清了那双眼,眼里正是易枫的倒影。

“怎么?”易枫有些不解的问道。

三娘淡淡道:“你入道了。”

“入道?”

三娘解释,“武修成仙,求仙路便是求道路。”

易枫看看自身,却发现没有什么变化。

三娘看出了易枫动作的意思,接着解释道:“我只言你入道,也就是才踏入门槛罢了,你又会有何变化。”

易枫点点头,又闭眼细细感受,却只是一团虚无缥缈,抓不着,摸不透。这便是三娘所说的刚刚踏入门槛吧。

既然无法触碰,也只好顺其自然。易枫再睁眼,看着三娘那朦胧的脸突然有些好奇,突然有些好奇,便问道:“你呢?”

“什么?”

“道!”

三娘想了想,开口说道:“我的道很简单,顺其自然。”

易枫无言,顺其自然却说是简单,也就三娘敢如此说话了吧。要知世人大多皆喜逐名利,又如何顺其自然。

摇摇头,易枫看向旁边的暗一。暗一似乎有所感,收回了观望窗外的目光。知道易枫是想听听其他人的道来完善自己,想想也直言道:“无他,即为杀。”

“杀?”

“对,杀。不择手段的杀。”

易枫有些明白了,也知道了为何三娘缥缈,而暗一阴冷。

道即心,心为性,性定形。

易枫忍不住问自己,“我的道又是什么?”

细想之下却更加的缥缈,不可捉摸。

三娘和暗一都看出了易枫的问题,心思太深,念头太杂。道有三千,但也只能寻一路而行,如三娘的自然,像暗一的杀,而易枫这种却是误了道。

当然,三娘和暗一也没有帮忙指出的想法。道是自己悟出来的,易枫若是悟不明便悟不明吧。

易枫思考下,越是茫然,只觉得莫名的心慌,看不清道路。越想静心,却是越加浮躁。

心中万般感受,五味杂然。众多记忆涌上心头,易枫只觉得头昏脑胀。

强压下感受,却想得更多,心思一念不通,最后,终是吐了口血。

这时,三娘才开口道:“你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再去问道,不然就是自掘坟墓。”

易枫擦拭了嘴角的血,点点头。

“来了。”暗一突然出声说道。

易枫和三娘闻言都不由望向窗外,只见一列列的甲士握刀前行,后跟着辆八马并立的马车,显得大气磅礴。之后还有几辆,却不再是八马并立。

易枫的目光盯着了那八马并立的马车上,若所料不错,其中正是穆远和穆言两人。

锣鼓喧天,甲士开道,八马并立,这排场倒是合得上穆言和穆远两人的身份。

易枫的目光随着马车而动,待锣鼓声远去才收了回来。

“如何?”

暗一道:“那八马马车周围有一种是是而非的感觉。”

易枫问道:“高手?”

暗一摇摇头,却是不敢确定。

易枫带着希望看向三娘,三娘也是摇摇头。

暗一和三娘的不确定让易枫有些担心,此刻穆远定是知道易枫等人在靖都,但依旧如此大张旗鼓,无疑是给易枫等人信息。

如此明目张胆定有倚仗,但易枫等人却是看不明白。

“还继续吗?”暗一问道。

易枫道:“自然。”

暗一不再说什么,身为已经有了道的半仙,暗一自然不会因一点异像而束手束脚,问易枫,也只是确定易枫的想法罢了。

既然继续,三人饮了最后一杯茶,各自回房休息,静待着夜晚的到来。

……

夜,终是来了。

易枫装点了一番,来到铜镜前。

只见铜镜中的人散着的头发向后梳拢,扎了一个简易的男式发髻,黑发白带顺流而下,洒脱且精神。前额两道发鬓随意垂着,带点不羁,又更衬容颜清俊。再配上一身白袍锦衣,一把折扇,倒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满意的点点头,易枫也走出了房门。

而门外,三娘和暗一却已经恭候多时。

三娘此刻也是一身白色月华裙,配上那朦胧的美却是不娇不媚,恰当好处。

而一旁的暗一却是一奴才打扮,倒是很称身份。

一切妥当,三人便赶往徐府。

到了徐府,易枫也是拿出了暗十三早已准备好的请帖。

“这位是?”门口的小奴自然看见暗一的一副奴才相,也不询问。只是对于三娘不由多问了一句。

“家姐。”易枫笑嘻嘻的回答。

小奴道:“失礼失礼,王公子请进。”

确实,这请帖便是打劫了朝中一姓王的官员儿子,如此小奴也就称易枫为王公子。

易枫行了一礼,“多谢。”言罢,也就进了徐府。

“这王公子果然谦逊,不然其他权贵,看都不看我二人一眼。”那小奴说着,却见自己边上的伴在低头思考,不由问道:“怎么了?”

那小奴的同伴低头思索,“这王公子不知何时见过,却觉得眼熟。”

原来此人正是当年徐正则摆残棋之时刁难易枫的那人。

“想什么呢?同在靖都,指不定何时曾见过面,何必疑神疑鬼。”小奴劝解道。

小奴那同伴点点头,“也是。”

易枫走的慢,运了内力听清了两人的对话。两人消除了疑虑,易枫一笑,也加快了步伐。

入席,却是觥筹交错。易枫在周围的护卫中倒是见了不少熟人,却是圭国那群先天刺客。

几日前易枫便开始布局,让那五千人或是客人或是侍卫或是乐师或是其他,总之尽可能的潜入徐府。

如今看来,这五千人倒是做的不错。至于怎么做到的,无非就是杀后取而代之。

“这位小姐,可否告知芳名?”

易枫还在寻找着穆远的身影,却又纨绔子弟看上了三娘,上来搭讪。

也是,如此缥缈的气质宛如仙子一般,自然引得那些纨绔前仆后继。

易枫也不再寻找穆远,而是带着几分戏谑看着三娘。

“滚!”

一个字,却让那纨绔的脸塌了下来。那纨绔本想放几句狠话,但想到能参加此宴会的都不是普通人,也就悻悻离开。

一旁的易枫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好笑?”

“还行。”

感觉到了丝丝杀意,易枫止住了笑声,不敢再去触三娘的霉头。

宴会继续进行着。

终于,穆远出现了,跟在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身后出现在了众宾客面前。

易枫不再打量穆远,怕引起对方警觉,却是将目光转向了前面的小孩。易枫心里明了,这便是靖国的新一任帝上,但看着那小小的身躯,易枫总觉得有些违和。

这次宴会的主角徐燕公主此刻便站在穆言身边牵着穆言。徐燕二八年华,倒也生得美丽,此刻牵着穆言,易枫确是真觉得二人像极了姐弟,看来那妃子之言也是以讹传讹罢了。若真有念想,怕也是穆远。

当然,易枫也相信穆远不可能喜欢徐燕,不然定不会用徐燕的生日做文章。

宴会终是开始,穆远举着酒杯代着穆言说着场面话。

易枫知道穆远此刻是精神最集中的时刻,虽说着场面话,但一定在搜寻着易枫等人。但易枫没有躲避隐藏的意思,就径直立在原地。

穆远的目光终是和易枫相遇,易枫看得出穆远先是一愣,随后又释然了。

两个男子相视而笑。

第一百一十章 霸气

原本应该是剑拔弩张的的气氛,但却诡异的安静。

易枫和穆远相视而笑,穆远遥敬了一樽。

席下的人有些奇怪穆远的行为,但由于穆远站在高台,众人皆是以为穆远敬的是自己,有几分受宠若惊,皆是举起酒杯回应。

易枫也随大众举起了身边的酒杯,回敬着穆远,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

这场战斗现在敲响了乐章,易枫和穆远已经布置好了手段,待到机会来临之时便是全力一击。

穆远遥敬了后便一樽饮尽,易枫也是一口将手中的酒水饮尽,两人同时不约而同放下了酒杯。

“诸位,我代表帝上和徐燕公主欢迎大家的到来,尽管吃好喝好。宴会,开始了。”穆远收回了目光,对着宾客说道。

一时间宾客尽欢,却没人知道那句“宴会,开始了”却另有深意,或是鸿门宴或是送头饭,谁又知道呢?

“王公子……”

易枫伸手止住了暗一的询问。易枫自然知道暗一要说什么,但如今只能回一字,“等。”

等机会,等谁先按不住耐心,等谁先落了破绽。

穆言和徐燕坐于席上不随意走动,而穆远却是代表着他们在席下宾客间来回穿梭频频敬酒,片刻便是到了易枫面前。

“公子?”穆远见了易枫的穿着试探性的问道。

易枫嘴角勾起,“王。”

“王公子。”说着,穆远举起酒杯敬易枫。

易枫亦是回敬,两人却是和睦蓉蓉,这可苦了穆远和易枫身边的其他人。

三娘和和暗一紧紧地盯着穆远,而穆远身边的人也是认出了易枫,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

穆远饮尽手中的酒,开口道:“那,就请王公子吃好喝好,毕竟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宴会了。”

易枫依旧笑脸相迎,“一定。”

穆远也不在与易枫耍嘴皮,说完便也转身离去。

待穆远转身,易枫也收敛了笑容,带着几分阴冷的眼神环视了那些认出自己身份的人,后又展颜开始好吃好喝。

认出易枫的那些人被易枫眼神一番恐吓后也淡了心情,招呼都不打便转身离开。他们知道,今晚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王,王公子,这些人要不要……”三娘看着开始好吃好喝的易枫有些气结,但还是建议道。

易枫摇摇头,“不必。”说完,又再次低头开始享用美食。

对于得失,易枫心中自有一杆秤。三娘见易枫如此也不在多说什么,而且以三娘的性格提醒以后便不再纠缠,如此也坐下静静品味着晚宴。

穆远一圈下来却是有了几分醉意。他虽实际是靖国的掌权者,但名义上还是还是摄政王,对于一些宾客却是不能不给予理睬。

带着几分醉意,穆远又在走回了席上。

“既有美酒佳肴又怎能没有歌舞伴奏,来人,上乐师。”

穆远命令下后便坐回了右首席,与严奕相对。而下人却是听从了穆远得到命令叫来了乐师和舞者。

易枫手拿着鸡腿啃食,眼睛却是在看那些乐师舞者,而其中却有不少熟悉得到面孔

易枫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感觉席上有人注视自己,转眼望去,却是穆远。

原来穆远是想借易枫来观察周围哪些人可疑,好在易枫一眼望去后便收回了目光。如此动作穆远也只是眉头一皱,却没有多想什么。

易枫感觉还有两道目光在打量着自己。望去,发现一道居然是帝上穆言。这倒是让易枫有些惊讶,这个几岁得到小孩通过观察穆远而发现自己,小小年纪却是有点不简单。

而另一道却是老熟人严奕,虽不知道他现在想法如何,但易枫还是举起酒杯遥敬了一樽。

严奕亦是一笑,回敬了一樽。

易枫明白了,严奕还是那个严奕,仅仅只是立场变了。坐于高台不下是立场问题,而回敬自己却是私人的友谊。

当然,得出这种结论后易枫内心依旧无喜无悲。朋友终不是朋友,敌人也不一定是敌人,如此情景却是安慰不了易枫的心,却也是伤害不了。

乐声悦耳,穆远眯着眼静静地听着,但易枫知道穆远一定是在观察自己。但那又如何?机会不到两人都不会随意出手,还不如先享尽眼前美食。

暗一和三娘自然发现了眼前的小动作,心中也是感慨易枫的心大,却也开始默默的吃起了宴上的美食。

乐师舞者一个跟着一个表演,宴不知不觉中却是到了子夜。

“是否吃饱喝足?”

穆远突然的话语让宴会安静了下来,这话隐隐有几分主人驱客的意思,宴会上的众人却是面面相尬,不知如何回答。

而下一秒,穆远的话便如巨石入水一般,掀起了水花,泛起了涟漪。穆远只是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启王。”

是否吃饱喝足,启王。这一段话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在座宾客都知道启王便是易枫,如今更是跟靖国已是水火不容。而此时此刻这人却是在靖都,在徐府,在这宴会之上,怎么能不叫人吃惊。

易枫起身擦擦嘴,“不错。”

安静的宴席又开始喧嚣,但此时却皆是窃窃私语低头交耳。

“他就是启王?”

“是吧,不然谁敢在这承认,不是找死吗?”

“真是胆大包天!”

“我看是独入虎穴,是条汉子。”

“禁言,小心祸从口出。”

……

诸如此类讨论却是滔滔不绝。

“哦,我知道了!”那原本在门口察请帖的那小奴的同伴忽然拍手道。

小奴还在易枫就是启王的震撼中,却被同伴吓了一跳,不满的道:“明白什么?”

原本两人在门外检查请帖,完事后便也进来伺候那些贵人,此刻却是在低声交流。

“我不是说那人眼熟吗?原来当日破了徐左相棋局的人就是他。”那小奴同伴还想起自己似乎当时还刁难过他,心情一时复杂起来。那小奴同伴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刁难过一个王,虽然是个叛王。

而小奴却是想起了市井传言,那易枫曾经受过徐正则举荐,徐正则对易枫右知遇之恩。原本以为是市井传言,却不想是真的。

易枫不管他人心中如何思考,却

是饮了最后一口酒,而后问道:“如何?”

说着,三娘和暗一立到了易枫身边。

穆远刚欲说话,乐师中却有几道黑影骤起,而侍卫中也有几道黑影跟随,却是早已安排好的先天刺客。

一道跟着一道影子,却在进穆远身之时被弹出,穆远身边隐隐出现了两个人,皆是半仙。

“自然是了解我们的恩怨。”穆远说着,还看向那些已经到地的先天刺客,“这就是你的手段?”

语气带着不屑与失望。

易枫不理会穆远的讥讽,目光越过纷乱的人群看向穆远身边的那两人,却是反问道:“你呢?”

宾客躲的躲,藏的藏,易枫和穆远之间瞬间被清理出了了大片空地。

穆远没心思管那些宾客,却是伸出了双手连拍三掌,间隔缓慢而掌声嘹亮,“当然不止。”

三掌落后,一排排声音传来,却是一个个禁军甲士入场。原本空荡的空地瞬间被填满。

易枫轻笑,自己有五千先天刺客再加两个半仙,打不过也能逃,穆远此举倒是无用之功。

想着,易枫运起了内力准备拿下穆远,但却突然发现经脉阻塞,再感受不到半分内力。

“易枫,不,启王,”穆远道:“你似乎对界变了解的还不够呀。”

易枫不接穆远的茬,转头看向暗一和三娘两人。三娘依旧那般朦胧面貌,也没有动作,却是不知情况如何。而暗一对易枫摇摇头,示意仙元也无法动用。

“如何?”穆远却有几分瑟,笑嘻嘻的看着易枫道。

易枫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对穆远问道:“为何?”

穆远道:“我不是已经说了你对界变不了解吗,当年各大宗门都有不少半仙,你也不相想若是没有点手段如何界变。”

穆远也没有直言为何,只是说道:“如今这靖都内的人都无法使用内力和仙元,修为被硬压成普通武者。易枫,你那五千人又如何跟我斗?”

穆远说完三娘突然出声道:“阵法?”

穆远先是吃惊,随后道:“想不到你也有几分见识,不错,就是阵法。”

三娘周身突然泛着点点白色涟漪,那是与天地共鸣激起的涟漪,“和氏璧和九鼎,哪件在你们手中?”

“你!”穆远惊讶于三娘还能动用仙元,不仅没被压制,而且还能与天地共鸣,着实吓人。

身影一闪,三娘便出现在了穆远眼前,纤手紧紧的扼住穆远的咽喉,而穆远身边那两被压制为普通武者的半仙此刻却是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修为被压制,境界却还在,在三娘动身之时穆远身边的两名半仙便察觉到了几分,但不想一个照面便被击倒在地,而三娘也顺势扼住了穆远的咽喉。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原本易枫等人的劣势转瞬间便也烟消云散。

易枫尽管已经对三娘高估,但到头来却还是低估。此刻看着扼住穆远脖子的三娘,易枫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三娘却不关心他人的感受,将手中穆远随意丢于地上,“说,不然死!”

这一刻,霸气凛然。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拼杀

穆远倒在地上不住咳嗽,三娘依旧高傲直立,冷冷的看着他。

“为什么?”穆远咳完后第一句却是询问,结果自然激怒了三娘。一脚踢落,穆远连滚几圈后撞到了柱子方才止住,之后便是满含杀意的一字,“说!”

从三娘出手制住两名半仙扼住穆远开始到此刻不过几息,局势却是扭转成一面到的情况惊到了易枫等人,也震撼到了穆远的禁军。

此刻双方却是无一人再出手,皆是注视着三娘和穆远。

三娘几步间便飘到了穆远身边。月下,着着盛装的三娘配上那缥缈的气质越显朦胧的美。只是穆远无心欣赏,在他眼中此刻的三娘无疑于九幽的勾魂使,让人恐惧而厌恶。

三娘见穆远支起了身体,冷冷的开口道:“说!”

“你是他们?不对,你是先古遗民。”

三娘一脚踩下,“下次再废话,死!”

穆远腹部又挨了一脚,一时疼痛难忍,缩紧了身子。

三娘的每次出手都拿捏的恰当好处,既不伤了穆远性命,又让穆远真正的痛不欲生。如此这般倒是让穆远有苦难言。

“说!”看着穆远额上的冷汗与青筋,三娘不为所动继续冷声问道。

穆远熬过了刚刚的痛苦,此刻只是微微喘息。勉强拖着身子,穆远靠在了背后的柱子上。

“你猜的不错,我的手上有九鼎中的一个。”

三娘急问道:“哪个鼎?在哪?怎么得的?”

接连的问题让穆远愣神,不知从何说起,便是这片刻的迟疑,眼前的三娘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句冷哼。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天空中便传来声声震响。一时间众人恍然大悟,是有高手来阻止三娘。

一时间,众人忽觉得自身的渺小,阵法作用下各个皆只是普通武者,而他人却依旧能翱翔天际。这,便是区别。

穆远背靠着柱子深深缓了一口气,望着易枫的眼神越发阴冷,却是将对三娘的怨恨转移到了易枫身上,“杀了他们。”

穆远的命令让众禁军回神,转目却见鲜血与惨叫。原来是易枫在三娘离去后便知道自身形势严峻,率先发难斩杀周身的禁军。而其他的那五千刺客也是有样学样,却是杀了不少。

仅是几息的时间,易枫等人便屠戮了不少。只是这宴请的院子终是不大,杀的禁军也因此不是太多。外面还有这数不胜数的禁军层层包围,想要突破便只能擒住或者杀了穆远,但阵法之下皆为普通武者,望着被禁军重重保护着的穆远,易枫知道却是不太可能,唯今之计也只有等着三娘打败对手回来。

而穆远也知道三娘回来便是死期,虽然很想看着易枫死在眼前,但穆远不愿将性命赌在三娘能不能回来之间。

望了眼天空,却仅仅只见月,但耳边的巨响提醒着穆远三娘依旧还在附近。目光再转向在禁军包围下厮杀的易枫,终从口中挤出了个字,“走!”

左右明白穆远的意思,搀扶着

穆远便转身快速离去。

易枫自然也是看见了穆远的离去,但周围的甲士阻了他的步伐,终是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穆远离去。

境界的压制,仙元和内力皆不能动用。禁军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先天刺客也损伤不少,易枫等人慢慢的聚拢在了一起。

环顾一周,皆是禁军,如此倒是陷入了逆境。

“启王,有计策吗?”暗一虽然知道白问,但仍抱着一丝希望。

易枫却是直接,直言道:“没。”

易枫的直接堵得暗一无话,望着层层包围的禁军也只感叹虎落平阳被犬欺。若不是这阵法,暗一便是杀个七进七出又何妨。

但禁军却是不容暗一感慨,一鼓作气下又是一番冲杀。

内力和仙元的不能动用,让交战变得更近乎于流氓打架。你给我一拳,我还你一脚,你捅一刀,我插一剑,便真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易枫自出山便是先天修为,也不曾想过普通武者间的战斗如何,此刻却是真正体谅了一番。

虎口酸麻,浑身酸痛却是直观感受。若是平常,一招一式都是运了内力,所受的伤便是深入骨髓的疼痛;而此刻,那伤口却只是凭力气砍出,仅作用于皮表,不妨碍行动,但用力之时却是阵阵疼痛。

易枫咬着牙狠狠的刺出一剑,却不想身边的另一名禁军抓住了机会刀刃直直砍来,欲是要卸掉易枫的胳膊。

易枫想要抽剑抵挡,却是抽不出剑,只见被易枫刺中的人此刻正手握着利刃阴冷的笑着。

情急之下易枫侧身一踢,踢开对方后又给死握利剑的人来了一膝盖,却是抽回了剑。还未缓口气,又有两禁军杀向易枫,易枫不得不再次厮杀。

不知战了多久,又添了几处新伤,易枫等人的圈子越发的缩小,活着的刺客却是不多了,但禁军依旧源源不断。

满地的尸体与鲜血衬出几分恐怖,原本欢庆的宴会此刻便如修罗场一般。又是一群禁军冲了上来,易枫知道此战后,不是亡便也奄奄一息了,因为他杀乏了。

举起刚刚用于支撑自身的剑,易枫再次剑指众人。

就在易枫准备冲前拼杀之时,一道剑芒从易枫等人头顶而过。那冲前的禁军便如割麦子一般在剑芒之下纷纷倒下。

“再往前一步者,死!”

一道倩影落到众人面前,压制了蠢蠢欲动的众人。

三娘犀利的目光环视了一圈,与其对视之人皆不由打了个哆嗦。

一圈后,却是没有见到穆远,三娘也收回了目光,回头望向易枫,“还行不?”

易枫咧着嘴,牙上还带着血迹,对着三娘点了点头。

三娘看易枫的眼神有些怪异,却没多说什么,对着禁军喝了一声,“让。”

绝对的震慑和精神的压迫让禁军乖乖的让出了一条道路。三娘带着易枫等人大摇大摆的出了徐府。

众目睽睽之下,三娘没有离开靖都,而是随意找了家酒楼

,在老板战战兢兢的目光下安然住下。

酒楼已经被禁军团团围住,原本酒楼的客人皆是逃离而去,一时间原本拥挤的酒楼也空了下来,如此到也够他们这一千多人居住。

三娘将易枫搀扶去了房间后撂下一句好好休息便飘然离去。

望着离去的倩影,易枫心中不禁咒骂姚老头躲躲闪闪不懂怜香惜玉。

但躺上床后疲倦感便随之而来,没多在心中咒骂几句,易枫便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在醒来已是黄昏,易枫随意动了下身子便觉得酸痛难忍。易枫知道阵法还没有撤除,不然有了内力后不至于如普通人一般。

就在思考间,忽然听到旁边有杯子放桌的声音。转头,就见三娘静坐于桌边,正给自己的杯里倒着茶水。

易枫嘴角动了动只觉得有气无力,没出声音。

三娘望了易枫一眼,“你若问你睡了多久便不必出声了。”

易枫抿了抿嘴唇,却觉得被三娘看透挺没面子,便问道:“穆远?”

话落易枫就后悔了,明摆的结果还傻傻的询问。果然,三娘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望着易枫,“逃了,不在靖都。”

易枫索性闭眼不看三娘,那穆远在当时逃离便说明不愿赌三娘是否能回,如此自然也不会再留在靖都。易枫醒来被三娘呛了一句,却问出了这般白痴的问题,干脆闭眼不再多说什么。

易枫不愿说不代表三娘不愿,“十息之内我视线所及不准再有你们,否则,死!”一声下,原本还在酒楼周围的禁军纷纷远去不敢触三娘的霉头。

易枫听到了这运仙元扩散的话语也睁眼看向了三娘。

三娘却自顾自的举起茶杯端详,“王上,你除了你父亲留下的资源外是不是还有其他资源?”

易枫不解,三娘继续说道:“那与我战斗之人实力不弱,我们一时也结束不了战斗,而他却中途停了手,对我道:你再不回去那小子就死了。”

说完,三娘目光忽转,死死的盯着易枫,“我其实不关心你的死活,但你身边有如此助力却不言明,对姚老头终是威胁。”

易枫算是听明白了,三娘是怕易枫手中握着一股能威胁他们的战力,如此姚老头便不如三娘开始所想的处于绝对安全,这便是三娘的担心。

不过易枫也不解释,这种事越描越黑,倒不如沉默以对。

三娘见易枫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收回了目光,“但愿你不要步你父亲的后尘,不然我必叫你后悔。”

这警告已经是变相的撕破脸皮,若是姚老头在这三娘并不会这般说。易枫也没有出声自辩反驳,形式强于人容不得易枫不低头。

三娘说完后也觉得房内的气氛怪异,便起了身,到门口之时又道:“你睡了三天。”说完也就出了门。

易枫笑了,三娘这最后一句便是变相的服软,姚老头忠于易枫,这便容不得她不服软。

只是嘴角勾着笑,眼里却尽是阴冷。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九鼎

几日的休息易枫也恢复了精神,此刻与三娘暗一两人喝茶。而原本围困酒楼的禁军也在三娘的威慑下撤离而去,酒楼却显得几分空荡。

穆远逃了,这对楚沐而言却是杯水车薪。靖国的大军依旧兵临城下,在穆远未死之前这个结果却是不会改变了。

可以说易枫此次是输了,穆远早已做好万全准备,若非有三娘这个异数,此刻易枫等人怕是早已被禁军的人潮所吞噬。但即使就是有三娘,穆远终是逃了。

而今,穆远离了靖都,没人知道他逃去了哪,对楚沐也是于事无补。

深深的叹了口气,易枫知道楚沐的压力陡然增大了几分。

易枫想着楚沐与靖的战事,而三娘却想着所谓的九鼎,也是跟在易枫后面深深一叹。

自那日得知靖都有一鼎后,三娘便几进靖宫探寻,可惜终是无果。

三娘叹气后暗一也是跟着一叹,三人你望我,我看你,不约而同的又是一叹。

此次对靖是真的败了。

半响,三娘起身,“我再去宫中探探。”

易枫紧跟着起身,望着三娘。

“也罢,一起吧。”

暗一看看两人,也只好起身跟随。

路上,还能见禁军的身影,但禁军似乎对三人视而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了。

易枫此刻才真正佩服三娘,绝对的实力压着禁军不敢多言。原本若是没有阵法,禁军之中也不乏高手存在,多人一拥而上拖都能拖死三娘。但如今阵法之下,连暗一这般半仙都不能动用仙元,实力与普通武者无二,更何况禁军,偏偏三娘不受阵法束缚,这也算穆远自作自受吧。

再进靖宫,易枫却是五味杂然,曾经的辉煌,逃离的屈辱一时纷纷涌上心头,心头宛如剪不断理还乱的的麻团,扰人心神。

“走了。”三娘见易枫还沉浸于过去,直接出言说道。

自那日起,三娘也不再叫易枫“王上”,或者直接不想与易枫对话,若不是怕姚老头责备,三娘可能早已抛弃易枫独自回了启国。

易枫也看出了三娘的心思,她的眼里只有姚老头,现在误认姚老头处境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安全,自然不再会给易枫好脸色。易枫了解,但却不代表理解。在三娘那句“走了”后,易枫眼里隐了一丝阴霾,但未曾多说什么,静静的跟了上去。

怨恨吗?谈不上。

对于姚老头陶老板三娘等人易枫一直都是感激的,蛊能限制陶老板,却限制不了姚老头和三娘。而两人一直没有取出蛊便是向易枫表达着善意,姚老头虽嘴上花花,但对易枫却是真的好。而三娘爱屋及乌,对易枫也是可圈可点。

但权力终是会改变人心,易枫之前不喜那王权,但真正坐上后却是喜了上。这次虽是三娘误会,但易枫真正感觉到了不可掌控的压抑。这是对绝对权力的渴望,是权力的诱惑,易枫终是成长为了一个帝王。

三娘封世多年,人心的

那点套套虽能察觉却不敏锐,再加这身登峰造极的功力,也不会在意易枫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此刻,却是寻着所捕捉到的鼎的气息在前探着路。

易枫和暗一跟在三娘后,来回辗转后易枫眯起了眼,目光定格在了那镶金木匾上,“奉天殿”,熟悉的地方。

不得不说,与易枫在启国建起的奉天殿相比,靖宫的奉天殿显得那般大气磅礴,这是一种势的存在,它的威严压抑着每个直视它的人。

“就这?”暗一见三娘驻步,好奇的问道。

三娘肯定道:“就这。”

入殿,龙椅、玉台、盘龙柱,此外整个奉天殿再无其它,倒是空旷。但就是空旷也让人三人眉头紧皱,鼎在何处?

易枫环视一圈后问道:“上面?”

“没有。”

暗一道:“下面?”

三娘摇摇头,“你们不必猜了,我的感觉就在眼前,但眼前只见龙椅玉台,却不见鼎。若非如此,我早已寻回。”

三娘定是次次都站于奉天殿门口发呆,不然不会有这般怨气。不过话说回来,感觉就在眼前却不见鼎,这种虚虚实实倒是真的扰人心思。

易枫想了想走上前了几步,手摩挲着龙椅与玉台,却是皱着眉头。心中忽有一个声音喊着易枫坐下,易枫起初以为幻听,抬头左顾右盼,却见三娘和暗一好奇的看着他。

那声音又从心底响起。一声声“坐下”挠着易枫的内心。易枫寻找下发现便是龙椅给的执念。望着龙椅,那声声“坐下”愈发洪亮,却是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易枫像是着了魔,触摸龙椅的动作越发温柔,像是抚摸着爱人的玉手,上了手便不舍得再松开。

易枫怪异的行为让三娘和暗一皆不禁皱眉,但易枫却依旧我行我素,抚着抚着,终是坐了上去。

易枫坐在了龙椅之上,放眼望去,不再见三娘和暗一,而是满朝的文武大臣。此刻,熟悉的,陌生的,皆不管何人都匍匐于地高呼“万岁。”

易枫的目光放得更远,却是越出了奉天殿,看向了启,看到了世界。

夏国在启国强大的铁骑下山河破碎,凌恒、凌岳,易枫的仇人也在千军万马前自缢,了却了一生。虞国归顺了启国,对启俯首称臣。天下八皇,要么灭,要么顺,天下只剩一个国,“启”。

天下真正的一统,没有了异样的声音,没有的反对的叛贼,真正的言出令行,真正的万人之上,易枫所到之处皆只剩那一声声高呼的“万岁”。

就在易枫享受着众人的臣服之时,一股气息锁定了易枫自身,易枫刚反应过来之时却觉得这刺客有几分眼熟,似乎是在那见过。在刺客的剑刺透易枫的胸膛之时,易枫也摘下了刺客的面巾。

朦胧的脸,三娘?

最后一个念头萦绕在脑海中,易枫倒下了。

周围的高呼声不见了,那万人的臣服不见了,目光所处只有黑暗。

这种感觉很

恶心,易枫不自觉的想起了父亲封存了易枫记忆后的梦魇,那也是无尽的黑暗,所不同的便是有着点点灵光。而此刻,只有无尽的黑暗,却不再见其它。

忽有一把巨斧劈开了黑暗,天地渐成,隐隐见易枫看到点点金光。

此后,恍若过了千年,易枫如一旁观者见了有人补天、有人创字、有人治水,而金光也在期间拙长成长,渐渐汇成了整个大地的气运。

此后,易枫见那治水之人收金铸九鼎,却是在那九鼎之上绘了山川河流珍奇异兽。

易枫望着那九鼎却是出了神,“这便是三娘口中的九鼎?”

九鼎之上隐隐有金光聚集,却是那气运。或龙或虎或山川或河流,汇成了一副江山社稷图。

那股定格天下的气运以阵法融于了九鼎之中,那副江山社稷图也随及隐于了九鼎之中。

此后,便没有此后了,只剩无尽的黑暗。

易枫忽然用力撕扯想从黑暗中挣脱了出来,许久后才再睁眼,却发现之前皆是梦幻。

此时,暗一站于易枫面前,而三娘却将手搭于易枫肩上,隐隐可见光晕晃动。这是三娘运用仙元唤着易枫。

易枫转头对三娘点点头,三娘随及也收回了手,却没看易枫一眼。

只是,此刻的易枫无暇再顾及这些,此刻他的内心还沉浸在那幻境之中。

那气运却是从那斧子开天辟地后便存在,经历了千年的蕴养却是被那治水之人封存。这着实匪夷所思,让易枫吃惊,但心中隐隐有着几分激动。

图像的出现让易枫知道九鼎之一便在这附近,或者穆尘、穆远都见过这画面,但他们一定没有得到九鼎。从图像中便可预见,任何得到它的人都不会轻易的放弃它,而且,易枫不信将整个世界的气运封存于中的九鼎作用仅仅只是压制武者内力与仙元。

易枫突然感觉或是九鼎之一存于此地,穆尘就是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才在此地建了靖都,如此一想倒是合情合理。

但不知为何,易枫突然不可扼制的想起了天机宗,依姚老头当时所说那天机宗是以宗主峰而壮大,而为何选宗主峰立宗却是姚老头也不知道,不过易枫到是觉得窥得了几分。

“怎么了?这般出神?”

暗一见易枫依旧呆呆的坐在龙椅之上,不由问道。三娘也愣了一下,虽没有转目,但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易枫摇摇头,自然不会告诉他们所见所闻,反而问道:“如何?”

“这靖都的奉天殿除了龙椅玉台就只剩几个柱子,着实空荡,却是不可能藏鼎了。”暗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易枫忽想起三娘对鼎有奇特感应,又记起当时逼问穆远之时三娘还提起了和氏璧,可是易枫所见只有九鼎却不见所谓的和氏璧。而且这应该就是穆尘口中的上古先贤以及那些部落国家,三娘似乎了解的更多。

易枫摩挲着下巴,目光却是带着几分好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玉台,鼎

当然,心中所想易枫自然不会问出。

三人又寻找了一番,终是寻觅不到。不过易枫到是可以确定鼎定是在靖都奉天殿的某处,那恍惚间所见的图像骗不了人。

站在穆尘的角度,这奉天殿十有**便是因为这鼎而修建的。但界变已经过了十四年,靖国建国也已有十三年之久,如今鼎依旧在奉天殿不是穆尘想用它镇靖国的气运便是没有寻到。

而那穆远在三娘知道靖都有鼎的情况下依旧逃离了靖都,至少说明穆远不知道鼎在哪。

想想也是好笑,偌大的奉天殿肉眼可见的便只有那么几件物品,但那巨大的鼎却是不见。易枫拍拍坐下的龙椅也是起了身。

只是起身后易枫目光忽然定格在了眼前的玉台之上,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怎么了?”三娘见易枫的动作不由问道。

易枫没有回话,而是伸手轻触着玉台。闭上眼,那九鼎模样在脑海中却是更加清晰了几分。

脑海中回忆着九鼎的模样,易枫的手依旧触碰着玉台。

一刹那,易枫睁了眼,嘴角勾起了浅浅笑容,鼎,找到了。

“找到了?”三娘见易枫嘴角的那丝浅笑,压抑着心头的兴奋试探道。

易枫点点头,算是应了三娘的问题。

三娘再控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抓着易枫的手问道:“在哪?”

易枫回道:“面前。”

面前,这是什么答案。三娘凭着那份特殊的感觉也知道鼎不在奉天殿上也不在地下而就在面前,可问题就在于面前没鼎呀。

易枫算是看出了三娘的疑惑,伸手指向了龙椅前的玉台。

三娘和暗一的目光随着易枫的指向而望去,皆是一愣。

细细感受下,那份鼎的气息确实出自这玉台。可,鼎是食器,是礼器,绝不会是台的模样呀。

三娘和暗一真的无法理解,但易枫猜测他二人定是没有见过鼎,如此也不足为奇,于是出声提醒道:“花纹。”

顺着易枫的提醒三娘和暗一才将目光转向玉台四角的花纹,观察之下却是吃了一惊。玉台四角的花纹起初却是不引人注目,但是细看之下却是奇妙无穷,隐隐间看到了山川河流,飞禽走兽。

“这是,鼎的花纹?”三娘语气之中带着惊讶,虽是疑问但却近乎肯定。

易枫点点头再次肯定了三娘的判断。

三娘忽然有些气馁,“原来我的感应一直来源这玉台。”

对于三娘的气馁易枫没有多说什么,但心里却如明镜。这玉台的花纹与鼎的花纹一般便说明穆尘定是见过了鼎,再者此时靖都城内得到阵法连半仙都能压制,易枫可不信仅凭这玉台的花纹便能做到,或是阵眼,但绝对不是全部。其实最关键的还是易枫所见的那段景象。如此易枫猜测那鼎就算不在奉天殿也不会出了靖宫,这玉台怕仅仅只是个障眼法。

虚虚假假,真真实实,为的也是只护鼎。

说到玉台,它也并非

凡物。要知道那鼎的花纹是这片天地的气运封存在了其中,花纹必然也带上了几分气运,这可不是普通玉质所能承受的。

或许,三娘就是知道这玉台并非凡物才没有进一步想到鼎就在靖宫吧。

老实说,若非易枫坐于龙椅之上见了那段景象,此刻怕也和三娘的想法一样。

暗一自然也知道这玉台是好东西,问易枫两人道:“如何?抬回去?”

三娘因为心中的期望破灭,直接没理暗一。而易枫则知道真正的鼎依旧在靖都,自然也就看不上这玉台。如此两人都不置可否。

暗一却是高兴,围着玉台转了一圈后却又苦恼起来。若是平时,这玉台对于一个半仙而言便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但此时仙元用不了,境界又被压制到了普通武者境界,如今对这玉台却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暗一只好带着几分求助看向三娘。

三娘此时心情也是烦躁郁闷,自然不给暗一好脸色,冷哼了一声便径直走出了奉天殿。

暗一再眼巴巴的看向易枫,说实话一名老者这般看人到有几分反差萌,但易枫依旧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后也跟着三娘出了奉天殿。开玩笑,这玉台是阵眼也只是易枫瞎猜的。若真的让暗一将玉台搬走而阵法还在,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三娘靖宫有鼎,凭着三娘对鼎气息的感应,那靖宫的鼎还和易枫有什么关系。

如此只留下暗一一人在奉天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在黄昏时分,暗一也是回来了。只是他身后跟着几十名先天刺客,正费力的推着辆车。车上愕然便是奉天殿那玉台。

易枫眉头一挑,连忙运起体内的内力,却是空空如也。心中只能暗道一句,“糟了。”

果然,三娘见暗一将玉台运回了酒楼,眼睛也不由眯起。

暗一进了酒楼似乎未曾察觉异样,坐下到了杯茶后自顾自的说道:“这玉台已经移开,为何还是用不了仙元。三娘,难道玉台在身边便会压制?”

三娘却是猛地起身,“鼎还在靖都。”

话落,便如一阵风一般飘向了靖宫。

暗一被三娘的话语惊的却是忘了喝茶,“启王,那三娘说鼎在靖都。”

易枫强忍着拍死暗一的冲动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原本还想着找个机会将鼎据为己有,如今怕是要落入三娘之手了。

就在易枫心头诽谤之时,暗一突然怪叫一声,“若是弄到鼎,叶府说不定能重登巅峰。”

易枫看着因为兴奋而老脸发红的暗一,也有几分明白他为何要这玉台,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宗门。

宗门至上已经深入了暗一得到骨髓,也是为了叶府,暗一才一反常态贪这玉台。或说为了宗门,暗一表现的如一贪名图利的市井之徒,一代武道巅峰的强者也是舍了自己的脸皮。

易枫忽然有点羡慕叶府。不是叶清川,不是圭国,而是叶府。只因为暗一骨子里忠于的是叶府。

“走,我们也去靖宫寻鼎。”暗一拉着

易枫欲走出酒楼。

虽说易枫知道这鼎极大可能会落入三娘手中,但易枫还是被暗一说动了,如此便去靖宫寻那鼎吧。

再进靖宫,在奉天殿前又见了三娘。

还是奉天殿?易枫心中不由诽谤着穆尘的胆大,不过细想也是,上有玉台混淆视听,若不是暗一移了玉台又有谁知道鼎还在奉天殿。

想着,也问三娘道:“面前?”

“不,这次在奉天殿下面。”三娘道。

下面。易枫不由将目光投向红毯,“密室?”

三娘点点头,“有可能。”

暗一问道:“找不到入口?”

“这倒不是。”三娘回答道:“若是找不到入口,直接轰开就是。只是……”

暗一接了话,“只是?”

“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穆远没有离开靖都。”三娘淡淡的说道。

这话却让易枫和暗一惊讶,三娘在之后也寻觅过穆远,没有结果之下几人才猜测穆远离开了靖都。如今三娘说穆远依旧还在靖都,那么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就在鼎的旁边。

三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奉天殿的红毯,似乎是想透过这层障碍看到下面的状况。

暗一也些担忧的问道:“阵法便已经这般厉害,若是穆远能借用鼎的力量,你是对手吗?”

三娘想了想,摇摇头。

易枫见过影像却是更加有感受。若穆远真的能借用鼎的力量,别说全部,仅十之一二,三娘便不是对手。要知道一个承载了整片天地九分之一气运的鼎又岂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三娘是强大,但终究强不过这片天地。

或者做天下共主便是另类的强过这片天地。

易枫脑海里出现了之前坐于龙椅上所见的景象,天下归一,九鼎归一,是否便是强过这片天地呢?

如此想来,那治水之人是真正有大气魄,他这番将天地气运封存于九鼎之中,便是验证强过这片天地。

易枫沉默了。那影像穆尘和穆远他们是否见过不得而知,但易枫敢肯定的是暗一和三娘定是没有见过,否则又怎会不知玉台上的花纹,又怎会猜不出鼎在靖宫。

易枫见过他们不曾见过的,这很说明问题。谁知道三娘之前几探靖宫有没有坐过龙椅,谁又知道在三娘易枫走后,暗一移玉台之时有没有学易枫坐过龙椅。或许坐龙椅不是关键,不然鼎的秘密就不会一直保存至今。如此,关键在于坐的人

易枫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鼎是会选择人的。

“现在如何?”暗一的提问将易枫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易枫也望向三娘,如今只得看她敢不敢赌。赌那穆远是否在鼎的旁边,赌穆远是否能借鼎。

但易枫还是想错了,三娘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一掌轰向了红毯。原来她对鼎的执念远超易枫想象,如今细想起来,三娘自始至终都没有犹豫过,站在奉天殿前可能只是为了等易枫和暗一的到来,或者是仅仅是等易枫。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见鼎

烟尘散去,原本富丽堂皇的奉天殿多了个大坑,远望着与周围的雕栏玉砌相比显得有些突兀。

易枫望着大坑不由动了动嘴唇,对三娘实力又重新认识了几分。望着大坑,除了黑暗不见其他。三娘顺手从旁拿了一油灯,之后便一马当先跳入了下去,声音随后从大坑中传来,“走。”

易枫随着三娘的喊声也同暗一跳下了坑。

入坑后才知道这并非平地,而是阶梯。若非借着三娘手中的火光看清,易枫只怕会踩空吧。

原本这阶梯沿上便是真正的入口,只是三娘不愿找,硬生生轰出了个新入口。只是落足有些危险罢了。

三人皆入坑,三娘又当仁不让的当起了领路人。高举着油灯沿着阶梯走了下去。

虽说是找到了路,但三人却是越发的小心。且不说这路上有无陷阱,就穆远极有可能在鼎边就让易枫三人不得不谨慎行事。

三娘一手举着油灯另一手摸索着墙壁前行,易枫则紧紧跟在身后,却是由暗一殿后。三人的顺序也隐隐有保护易枫之意,三娘战力最高,这探路自然当仁不让,而暗一即使不能使用仙元也比易枫强上几分,如此让易枫于中间倒是无可争议。

阶梯也非一直通下,中间却是有几次转折,想来是穆尘想让鼎处于奉天殿以下便故意如此吧。

顺着阶梯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深,终于是见了一堵石墙。

“鼎在后面。”

三娘直感觉鼎的气息的浓郁,再安耐不住心中的欢悦。

“等等。”易枫知道鼎极大可能会落入三娘手中,此刻还算清醒,“穆远。”

或是鼎就在眼前,或是三娘开始就没有考虑穆远,直言道:“既然已经到这,兵来将挡,无妨。”

未等易枫在多说什么,三娘便一掌轰向了石墙。

通道漫步灰尘,直呛得人咳嗽。而一鼎在灰尘之中却是若隐若现。

待烟尘散去,鼎终于是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虽说那影像之中易枫见过全部九鼎,但还是没有直接的观看来得震撼。

古朴大气,或许是任何一个见到此鼎之人的直观感受。

三足而立,周身刻有山川河流飞禽走兽的花纹,细看下那鼎上铭刻的花纹虽与玉台之上的一般无二,但鼎上的花纹却是更加深邃而俊丽,再加上鼎身周围隐隐有金光环绕,更突出花纹的神秘。

这是承载了这片天地九分之一气运的鼎呀,此刻便如此**裸的摆在了三人面前。

三娘缓缓的走向了鼎。易枫发现她的身子在抖,这是激动与喜悦。易枫忽然觉得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三娘,也没有思考过鼎对她意味着什么。

从得知靖有鼎而逼问穆远,到后几探靖宫,对鼎一改往日的宁静而变得风风火火,此刻却像个孩子般哭泣,鼎对她或者意味着很多。

贵重珍奇之物在势利之人眼里便只剩贪婪,得之则喜,失去则恨,但却谈不上眼泪。

望着此刻三娘依靠在鼎边,纤手轻轻的抚摸着鼎,易枫忽然觉得这或是一种牵绊的

眷恋。

“不见穆远。”暗一突然道。

暗一的提醒让易枫回过了神,才想起三人之前的猜测。环视了一圈,确实不见穆远,也许他们猜错了。

“错了?”暗一也是说道,随后又道:“不对。”

说着顺势夺过了三娘刚刚随手交于易枫的油灯,凭着感觉向前。

到了鼎右边侧的石墙,暗一停下了步伐。

易枫来到暗一身边询问道:“怎么?”

“有风。”

回答的是三娘,此刻她也收敛了情绪,来到两人身边。

暗一点点头,“对,有风,很奇怪。”

奇怪,何处奇怪?几人顺着阶梯下来,到这后才见鼎,而这藏鼎之处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是个密室,但偏偏三娘和暗一都感觉到了风。若是没有通道,风也就没了,如此倒是奇怪。

暗一感觉到风的位置,迟疑了下,拿出了匕首试探。

只见暗一将匕首伸前,那刃尖慢慢的触向石墙。

过去了!

几人都没有想到,匕首竟然穿过石墙一截。

“幻境?”易枫疑惑道。

暗一点点头,“应该是了。”

易枫也伸手向前,却真真实实的摸到了墙壁。

三娘若有所思,“这应该是一个逃生通道。”

易枫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三娘的想法。

暗一却是不屑,“你们知道何为逃生通道,若是用于逃生则必须平时不显,二来便是要阻后面来敌,但此刻这风便是最大的败笔。”

三娘和易枫被暗一说得却是不敢再反驳。的确,刺客不就精通隐秘、毒、机关之术吗,暗一如此见解也是应该。

“不过,”暗一接着道:“这或许真是个逃生通道。”

原本暗一的说法这不是,现在又是了?前后矛盾的话语让易枫不知所措。

暗一接着解释道:“听闻这靖国上一任帝上是被穆远所弑。按着这个想,或许这个鼎那穆尘也没有告知于他,或者告知的也不多。而这幻境的通道怎么看都觉得有几分逃生通道的意思,有没有可能有人会开,却不会关。毕竟他知道的不多嘛。”

三娘和易枫算是明白了暗一的意思,三娘接话道:“那穆远极有可能在鼎边,听到动静后来不及移鼎,而对鼎的操作也非我们所想的那般高,如此仓皇逃离。”

暗一肯定道:“极有可能。”

三人再望向鼎,神色却变得有些不同了。

没有人会拱手让鼎,穆远若真的听到了动静后仓皇逃离,必然会在外面布下安排。

同时,移了鼎阵法便也失效了。穆远布阵是没有想到三娘这个变数,布下阵法也是想直接将易枫等人一网打尽。

如今若是阵法撤了,谁知道穆远是否还有半仙境界的高手没出,两个半仙虽能保易枫安全,但拿鼎便不再可能。

移鼎却又极可能带不走,不拿便是拱手送还,这是个死结,无论哪种,穆远都不会让易枫等人将鼎带走。

易枫望向三娘,似

乎是想让三娘来决定。或是之前易枫便看出鼎对三娘而言是一种牵绊,此刻放不下的也只有她吧。

三娘见易枫和暗一都望向自己,便知道两人将决定权交到了自己手中。抿着嘴,三娘望着鼎的眼红了,不知会想起了什么,泪滑落而下。

“移。”终于,三娘还是做了决定,即使很有可能带不出去,三娘还是愿意一试。

说完,三娘便来到鼎边,轻轻的抚摸着鼎。那鼎似有灵性,微微颤抖发出嗡嗡声,似乎在回应三娘。

三娘运起了仙元用虚力将鼎移了开。

一瞬间,易枫和暗一便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那禁制消失了。

“用惯了仙元,一时失去还真不适应。”暗一嬉笑着,也运起了仙元用虚力接过了鼎。让一女子举鼎,虽用的是虚力,但总免不了些许违和,暗一恢复仙元后便也自觉接了去。

实力的恢复让三人回去的速度快了几分。出了坑,三人知道这靖宫不是久居之地,便尽快离了去。

回到酒楼,暗十三便迎了上来,“启王,长老,那穆远又出现了,而且已经封锁了整个靖都。”

原本早有预料,但想不到穆远的动作如此之快。想想若非三人及时离了奉天殿,此刻只怕是被围困于其中无法脱身了。

只怕不久以后,这酒楼也会被层层包围。

暗一忽然想起什么,向三娘问道:“这鼎你能使用吗?”

三娘摇摇头,反而看向易枫,“鼎,非有帝王之气者或天命所归者不得使用。”

“我?”易枫没想到鼎还有这种禁制,如此想来那影像也是身具帝王之气的人才能看到吧。

三娘却摇摇头,“你不行,现在没有时间让你慢慢参鼎;再者,你建国不久,而且国也不算强盛,身上的帝王气息不是很浓。”

三娘的意思很直白,就差没说你还不算帝王这么直接的话了。

众人也听出了这份揶揄,但也没说什么。

“那如何?若再无办法这鼎就白拿了。”

暗一此刻表现的让易枫诧异,却是太积极了。

其实暗一也是有苦说不出,那鼎看三娘的动作便知道不容他人染指,但暗一还有玉台呀。若是三娘的鼎拿不走,那暗一的玉台只怕也只能留在靖都了,这怎么能叫暗一不急。

易枫想了想看着鼎说道:“偷梁。”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看向了玉台,换柱。

“不行。”暗一却是急了,这本来就是自己担心的地方,又怎能让易枫利用。

三娘看出了暗一的想法,道:“今日所助,三娘先行谢过,日后邀先生一起参鼎。”

参鼎?不是说非身具帝王之气或天命所归之人不能使用鼎吗?易枫却是不解,暗一同样不解。

三娘看出了两人的疑惑,解释道:“我之前所言是使用,并非参鼎。鼎蕴含着天道,若能参透,登仙又何尝不可。”

暗一看向易枫,“如何偷梁换柱?”

易枫扼腕,这登仙的诱惑不可谓不大呀。

第一百一十五章 偷梁换柱

此时穆远坐于奉天殿的龙椅之上呆呆的望着奉天殿那被三娘轰出的大坑,脸上此时阴冷的可怕。

早在三娘运用仙元轰开这奉天殿的密室之时穆远便听到了动静。境界同样被压制的他无法将鼎移出,无奈之下也只能弃鼎而去。

此刻鼎被易枫等人夺走,穆远也是满心苦楚无处诉说。要知道靖国虽然被易枫和叶清川分走了部分土地,但国家战力没受影响依旧还是帝国,再加上靖国十多年的经营,那帝王之气却是不可小觑。

但为了堵天下的嘴,穆远将帝位传给了穆言,虽说靖国实际还是穆远把控,可是帝王之气却是作用在了穆言身上,即使穆远有个摄政王的名头也是不行。

若非如此,穆远还巴不得易枫等人自投罗网来夺鼎。

说到底总是易枫和叶清川两人,靖国被分是他们,登不上帝位还是他们,夺鼎的依旧还是他们。想着想着穆远将心中的怨恨都发泄在了座下的龙椅,一掌拍在了扶手之上,“欺人太甚。”

门外一侍卫原本想进殿禀告,见穆远在发火,一时缩在殿外畏畏缩缩,却是不敢再进来。

穆远余光瞥见了那侍卫,也起身离开了龙椅,才开口道:“进来。”

“王……王爷,那启王,那易枫逆贼给你写了封信。”侍卫进来却是不敢抬头。

“信?”穆远疑惑,但还是下去接了过来,只见信封上写着“摄政王亲启”。

穆远想了想还是开了信,开头便见穆远二字。这易枫也不吃口头上的亏,信封上的摄政王是做给他人看的,合乎礼仪,信上便直呼了穆远姓名,倒是一点亏都不吃。

穆远心里明了,冷笑一声接着看了下去。

“虽然你满嘴谎话毫无人性,但在你的地盘我还是愿意跟你谈谈条件。你想杀我,但身边却有两个半仙,即使打不过你也能全身而退;我想杀你,但如今看来也是不太可能了。如此我们不如都先放下心中的想法,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此时的目的很简单,无法便是让你撤军,不再攻打楚沐两国。原本我还没有筹码,但如今鼎在我手上,这个对你应该有着一定分量。如此我们不如好好的谈谈。最后给个忠告,别想着强行夺鼎,我想代价你付不起。”

“若是有意便酒楼面谈吧”

“王,王爷。”侍卫见穆远看完信后没有什么反应,便出声道。

穆远道:“怎么?”

“易枫那逆贼派来的人还等着您的回信呢。”

靖宫门外,暗十三此刻来回走动,心中却是焦虑不已。

远远望见了刚刚给穆远传信的那侍卫走出,暗十三几乎上前问道:“大人,如何?”

“摄政王答应了面谈。”侍卫笑嘻嘻地说道,却是有几分邀功的意思。

暗十三明白,不动声色的递过了几个元宝,“此次多谢大人了。”

“哪里哪里。”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一日后,穆远立于酒楼外大喊道:“启王,本王来了,出来说话吧。”

“怕了?”易枫没有出来,反而出言挤兑。

“笑话,本王会怕?该怕的应该是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穆远口头上并不示弱,反言讥讽。但实则却真是被易枫猜中了几分,这也只能怪三娘给穆远带来的阴影太大了。

酒楼再无回音,该是易枫不愿在与穆远做着口舌之争。

没有得到回应,穆远也知道易枫不会在外与自己交谈,一晚上想好的声东击西还没开始便已经扼杀了。

一时无策,穆远急得在外来回踱步,终是一咬牙带着两个半仙进了酒楼。

才进酒楼,穆远眼中首先见到的不是易枫等人,而是满桌的酒菜。原来易枫开始就没有酒楼之外交谈的意思,因此也早已在酒楼内备好了酒菜。

此刻易枫就坐于那满桌的酒菜边,三娘和暗一各坐一位于左右两边。

“请。”易枫并未起身,将手伸向了满桌的佳肴后对穆远说道。

穆远看出了易枫的下马威的意思,但还是径直坐了下来,直接开言道:“启王准备和我怎么谈?”换而言之,我两开诚布公,你也不必再费劲心机整个下马威。

易枫到没想到穆远会这般直接,再想想怕是还是受不了下马威的气,才以这种方式以退为进吧。

“难道这就是启王要与本王谈判的诚意?”易枫还在思考,穆远却不给他机会,直指着那一桌佳肴反问易枫。

易枫却是轻笑,“不然?”

一句话硬生生逼住了穆远的言辞声讨。要知道对不要脸之人,再犀利的言辞都无济于事。

易枫起身给穆远到了杯酒,“消火。”

穆远反问:“不添火?”

“无利。”易枫回答。

两人再没话语,终是穆远先叹了口气,“说鼎吧。”

之前的谈判两人却不仅仅为鼎,易枫的“消火”指消除靖和楚启两国间的战火,而穆远的反问却是想再火上浇油,最后的“无利”是易枫说给穆远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如今的局势再添战火对启楚的发展不利,对靖的称霸也不利。启楚得不到发展的时间,而靖也陷入启楚的战争泥潭,最终得利的便是那些瓜分他国的夏虞等国。要知道夏虞此刻南北同时攻风,虽有忌惮对方之嫌,但根本原因还是想合力吞下风国这块蛋糕。

而靖,再对启楚,拉了萧国后又不得不对上沐国,虽说沐启楚三国可能合力都不是靖的对手,但自损八百却是不可避免的,与夏虞相比,靖却是吃了大亏。

而穆远叹气还是决定说鼎便是知道这一恶果,但却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鼎?”易枫没有想到穆远如此执着,便也决定谈鼎事宜,“撤退。”

穆远苦笑,果然如易枫信上所说,唯有撤军才还鼎。或者开始的时候易枫就没想过谈判。

穆远说道:“若是不呢?”

“试试。”易枫同样针锋相对。

同时间,穆远身边的两个半仙,易枫身边的三娘和暗一都暗中运起仙元锁定了对方气息,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打的趋势。

“这不是谈判

。”穆远肯定道。

易枫不置可否,鼎在易枫手中,主动权便掌握在易枫手中,这本来就是披着谈判外衣的定论,除非穆远不想再要鼎。

“鼎呢?”

穆远终是妥协了,鼎不容有失。

易枫回道:“上面。”

“我要见鼎!”

“不行!”

穆远的眼睛不禁眯起,“鼎,怕是早已不在靖都了。”

易枫不动声色,也不回答穆远的问题。

穆远此句是为试探,易枫不管答有还是无都会引起穆远的猜测,如此不回答,倒有一副胜券在握的气定神闲,倒是能让穆远猜疑几分。

果然,穆远因易枫的态度对自己起了几分猜疑,“我不见鼎,感受气息如何?”

易枫面无表情道:“可以。”

穆远闭上了眼细细感受着。片刻,在二楼却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虽然有几分微弱。

穆远没有将感受说出来,心中也是猜测那鼎气息微弱定是易枫等人施了手段。想通了这一切,穆远便也起身离开,“撤兵之日,还鼎之时。”

易枫望着穆远远去的背影却是不由松了口气,转而与三娘相视而笑。

夜晚的靖都更加安静,而易枫也感觉到酒楼附近的暗卫多了许多。虽知道被监视,但易枫嘴角还是勾起了丝丝微笑。

次日,易枫便找来了暗一,“可行?”

“成了!”

一句“成了”,却让易枫和三娘都不由松了口气。

这鼎,算是易主了。

原来早在易枫等人得鼎之后,易枫便知道这鼎穆远必会死抢,如此倒不是自己几人能带出的,鼎极大可能依旧会留在靖都。

为之,易枫先给穆远写信做出一番谈判之意,而夜晚便让暗十三等人将鼎藏于别处。次日与穆远的谈判,易枫再度强硬,对鼎得到事情却是分毫必争,如此就能给穆远一种错觉,便是鼎还在易枫手中。

虽有错觉,但穆远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怪异,于是提出了要见鼎。说是见鼎实为试探,好在易枫稳定之下得以化解。之后感觉到鼎那微弱的气息,穆远心中不由更信了几分。

但实际上那鼎早就被玉台所偷换,穆远感受到的气息便是玉台上那花纹的气息。穆远知道鼎,那玉台便极有可能被忽略,易枫利用的就是灯下黑,好在赌对了。

穆远误认鼎在易枫手中,便会将关注的重心移到酒楼。如此,靖都便也有机可乘。

而暗十三等人便能用着可空隙将鼎带出靖都。如此偷梁换柱、瞒天过海倒也是精巧。

说穆远败在易枫的计谋之上倒不如说败在认识之上,穆远开始就不相信易枫会将这鼎交于别人,有如此先入主观的想法基础,后面也自然是顺理成章。

或许穆远是对的,若是易枫得的鼎,定不会轻易给别人。但这鼎如今却是三娘的,易枫自然没有顾虑。

时也,运也。

如今易枫等人就要稳住穆远,再安全撤除靖都,倒是便是一石多鸟,何乐何不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孤军亮剑

“王上,靖撤军了。”

叶清辉进帐对叶清川禀告道。

“撤军?”叶清川有几分疑惑。

叶清辉答道:“对,撤军。”

叶清川起身来回走了两步,“靖军撤军,而不是内乱。看来启王没有杀掉穆远,而是另寻了一条出路。”

“不过也好,靖军内乱对我们而言也并非好事,如今靖军撤退是失信于萧国,此举倒也不错。传我令,控制住军中的全部启军。”

叶清辉一时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追击撤退的靖军,也不是乘机攻打孤立的萧军,却将刀指向了盟友启军,叶清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叶清辉试探的问道:“王上,真要控制启军?”

“不然呢。”叶清川没好气道:“如今靖军已退,萧自有沐对付,可是我们眼皮子低下还有几万的启军。”

还有一点叶清川没有说出,易枫身边半仙不少,若是派来几人,想想都不寒而栗。

其实无论是启还是楚,都是被逼出来的盟友。早在以前,叶清川就觉得易枫不可小觑,若是有可能,叶清川也不想与易枫合作。

叶清辉也听明白了叶清川的意思,细想之下也是毛骨悚然。楚启的盟友只是世势所逼,并不牢靠,现在那几万的启军却像是引入室的狼。

还没等叶清辉领命,外面便传来了笑声,“楚王好见识,不怪我王时时警惕。”

叶清辉听到话语后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却不再见那熟悉的人。

姚老头进来,发现了叶清辉的小动作,笑嘻嘻的说道:“你是在找你那个护卫吗?玄宗少主。”

陶老板紧跟其后,“不用找了,他现在睡得好好的。”说完,还咧嘴一笑。

叶清川听后便知道那半仙定是被姚老头两人设计坑了,如今也是于事无补。想着却不禁带着几分讥讽说道:“启王倒是好手段。”

姚老头道:“彼此彼此,我相信楚王控制住启军后,下一步就是启国。”

叶清川不置可否,但事实上叶清川的确有此想法。

“怎么?你们要杀了我?”不再与姚老头纠结那些心知肚明的话语,叶清川反问自身处境。

“不会。”姚老头答道:“我王要做的便是楚王想做的。”

叶清川却是轻蔑一笑,“要我归顺?要知道当年强盛的靖都没让我彻底归顺。”

“自然,叶府少府主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不过我们只是完成王上的交代的任务,却不关心王上如何劝降。”

叶清川眼睛一眯,“影子果然都告诉了你们。”

联想开始一言道出叶清辉玄宗少主之位,再到现在说出叶清川叶府少府主之位,一切也不言而喻。

姚老头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话语,侧身道:“请。”

“希望你们启王能付得起事后的代价。”说完,叶清川挥袖走了出去。

姚老头紧紧跟在其后,而陶老板却拦住了欲一同跟去的叶清辉,“还请玄宗少主整顿好楚军,楚王不日将回。”

叶清辉冷哼一声,没有回应。陶老板也不恼,笑嘻嘻的跟了出去。

同时间,远在靖都的易枫还不知道自己的计策已经成功,却为逃出靖都而烦恼。

穆远应了易枫的条件,单方面撕毁了与萧国的协议而撤了军,但鼎易枫依旧没有还回。穆远也猜测可能易枫是怕自己拿到鼎后会袭杀易枫,故一直不肯还鼎。再者鼎的气息一直都在,穆远也是不急,有这个时间,乘机还能从撤退的军队中抽调些甲士来靖都布防。 到时及时易枫身边有两个半仙,怕也架不住千军万马。说到底,穆远还是想杀易枫。

而易枫却是苦恼,穆远迟迟没有发难的原因易枫也知道,可周围的暗卫监视的实在太严,却是无法逃逸。

饮一口酒,唤一声叹。

许是一报还一报,若是叶清川知道易枫此时的境地与自己一般无二,怕只会眉开眼笑。

易枫将手中的酒一口饮尽,心中却是下了决定。

夜幕降临,一暗卫急冲冲的进了靖宫。

“王爷,逆贼易枫等人朝不同方向突围了。”

穆远一惊,起身问道:“鼎呢?”

“没见有人抬鼎,兴许还在酒楼之内。”暗卫也有些不确定。

“你们不必管他人,不要让易枫逃了即可。”说完,穆远想了想又道:“我亲自去取鼎。”

一路马不停蹄,不久后穆远便赶到了酒楼,还未下马穆远首先便寻着鼎的气息。

“还好,气息还在。”穆远不由松了口气。

叫上了左右的人,穆远上了楼欲将鼎取回。

“易枫,我定将你碎尸万段!”不久后,酒楼便传出一声愤怒的吼叫。

穆远的面前再不见鼎,只留着一张奉天殿的玉台,而鼎的气息便是从这玉台传出。

回想起种种,穆远知道易枫开始就已经将鼎带出,谈判只是建立于虚无缥缈的承诺之上,可笑穆远还信以为真。

“易枫现在在哪?”穆远咬牙切齿的问道。

暗卫在一旁战战兢兢答道:“已经出了靖都。”

“什么!”

暗卫直接跪了下来,“不过我们已经在靖都外将他拦了下来。”

“通知现在靖都内的所有禁军甲士,一定要将易枫活捉回来。”穆远说完又道:“不,通知靖都内一切可动用的战力,我要亲自将他捉回来。”

暗卫领命,畏畏缩缩的退了去。

这一刻,靖国实际的主宰者是真的怒了。

靖都外,易枫独战着众暗卫,心中却是安安发苦。

易枫没让三娘和暗一随行,让众人分别逃离,为的就是混淆视听。

想不到暗卫似乎盯上他一般,源源不断就是为了拦劫。从靖都内杀到现在,易枫的手都麻了,却不知躺下了多少具尸体。

可是暗卫依旧源源不断得到赶来,让易枫心中感到无力。

“我们的王上现在需要帮忙吗?”

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林中传出,却让易枫精神一震。

“自然。”

两道身影随

手斩杀了几人破开了一条通道,来到了易枫身边,正是三娘和暗一。

两人出手便立竿见影,带着易枫一边杀一边退。不久,却是快要冲出了包围。

匆忙间,暗一开口便没有了场面话,直言不讳的说道:“事不宜迟,我两破开个口子,你先走吧。”

还不等易枫点头答应,三娘却眉头一皱,“有人来了。”

话落,有几道身影陡然出现暗卫之前,竟然皆是半仙境界。易枫目光一凝,心中不由感叹靖国的底蕴,作为一个帝国终是不容小觑。

“我们拦住他们,你先走。”三娘运起仙元头都没转的说道。

“可是……”

三娘打断易枫,“没什么可是,他们拦不住我们,唯一的弱点就是你。”

任何一个可运用仙元的半仙都不是好杀的,易枫见三娘这般说,也不再矫情,转身就欲离开。

可是还没离开,靖都的禁军便从四周八方赶来。远远望着,却是密密麻麻。

如乌云般的大军,如星群般的火把,易枫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三娘和暗一的面色也起了变化,本因为对面的多位半仙,三娘和暗一就再无暇顾及易枫。如今靖再如此阵仗,易枫怕是插翅难飞了。

此时,穆远骑着一马从众军避让的通道走来。环视一圈后,先是望向易枫说道:“好计策。”

易枫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穆远又将目光转向了三娘和暗一两人,“你二位走吧,我只要易枫。”

暗一隐隐有撤退之意,但看了眼三娘,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穆远叹了口气,“何必呢,你二人离去我自然对付不了你们,但若执意留下,只怕到时救人不成反搭性命。”

三娘和暗一知道穆远说的没错,若是他们两人执意要走,那对方想留也留不下来,但留下继续战斗便真的有可能搭上性命。毕竟,半仙也只是个“半”。

暗一早有了退意,只是畏惧三娘对他发难而一时不敢撤离罢了。要知道阵法下三娘大发威风不仅给穆远带来了阴影,同时给暗一也带来了震慑。

“走吧。”易枫忽然对着三娘说道。

这话落入暗一耳中犹如天籁,一时不知该怎么感谢易枫。三娘却眉头一挑,“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了你?”

这话当着千军万马的面说让易枫一时有些下不了台,心中也知道三娘还在计较易枫不告知当时阵法之上与她交战的那人,可偏偏易枫是真不知道那人呀。

苦笑着摇摇头,易枫走上前了几步对着三娘又说了句,“走。”

三娘抿着嘴,没有回话。

易枫忽然大吼一声,“滚!”

三娘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易枫,半响才缓缓道:“好,易枫你有种。”

说完,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暗一对着易枫抱拳行了一礼,也转身离去。

“想不到是个痴情的人。”穆远的话语带着几分讥讽。

易枫知道穆远误会了,但也不解释什么,亮剑对着众人道:“来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都挺好

纵是易枫知道面对这重重包围逃无可逃,却也没想过自己会败的这般迅速。

从亮剑到现在不过几息时间,易枫却再无力气爬起。

浑身酸痛,吐了口淤血却是好受一点。

半仙始终是半仙,仅仅只是一掌一脚,易枫便再无战斗之力,此时也只能拄剑半跪。

虽然易枫已无再战之力,但对方却没有放过易枫的意思。一个闪身绕到了易枫身后,手起手落,一记手刀,易枫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带回去。”见易枫昏倒,穆远终是松了口气。

穆远一直认定这易枫命比蟑螂还强,多次死里逃生。

好在,这次易枫逃不掉了。

暗处,三娘和暗一并未走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穆远将易枫带走。

“你不救他?”暗一心想,这若是叶清川,他即使拼了老命也要救回,哪像旁边这位这般气定神闲。

三娘不知暗一心中所想,反问了一句:“为何要救?”

暗一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罢了,他们启国的事又与我何干。”暗一心头明白,也不再纠结什么。

“鼎呢?”三娘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暗一问道。

“在二十里外的土家村。”暗一回道,接着又问:“现在去?”

“自然。”

话落,却是真的飘身而去,不留一丝眷恋。

暗一满怀同情地远望了眼被半仙提在手上的易枫,摇摇头也跟着三娘而去。

易枫昏死后被那半仙提在手中,穆远还不放心,让几名半仙在旁警惕,又让禁军团团围守。在如此多重防护之下,穆远才提心吊胆的回了靖都。

不怪穆远小心,终是因为易枫命硬,而且还有同党,若是放松了警惕,到时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可以说,穆远对易枫的偏执远超过鼎。对穆远而言鼎终是死物,但易枫却是实实在在压抑在胸膛的一口恶气。

待进了靖都,穆远一时只觉神清气爽。

古话说:树争皮,人争气。如今看来诚不欺人。

穆远一时心情大好,一扫之前阴霾,却是要将易枫亲手送入狱。

同时间,另一边三娘和暗一也来到了土家村。

还未进村,三娘便感受到了鼎的气息,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

“老大。”出言者便是暗十三,他和其他几人在土家村已经等候了几天,总算把暗一盼来了。

暗一点点头,道:“辛苦你们了。”

三娘却不看二人叙旧,径直走向了鼎,伸手轻轻触摸着。

“老大,启王呢?”暗十三左顾右盼环视一圈后压低声音问道。

暗一却是摇摇头,“被穆远抓了。”

“好!”

暗一忙堵住暗十三的嘴,见三娘注意全在鼎上,不由松了口气。

“瞎说什么好,小兔崽子,你想害死我们?”

暗十三被暗一提醒才想起来三娘在一旁,一时也是心有余悸。三娘在阵法限制下的大发威风对每个在场之人而言都是阴影,因为那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与普通武者无异。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暗十三一脸纠结,却是压着牙低声说道:“老大,楚国出事了,楚王被启王派去的半仙劫

了。”

“圭国和玄宗呢?”

“事情发生太快,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不过楚王的性命到是无忧。”

“放屁!”暗一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随后才想起三娘就在旁边。

果然,三娘也将目光投向了他。

暗一撇撇嘴,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也不再有什么顾忌,“三娘,启王劫了我们王上,你可知道?”

暗一那般大声让三娘误以为什么大事,随及轻描淡写地说道:“知道。”

暗一却不想对方如此风轻云淡,不过联想到三娘连易枫都能置之不理,心中也是平衡了些许。

“阁下不打算给我们个交代吗?”由较为亲近的“三娘”变成了“阁下”,暗一的话语也隐隐带着不善。

“找他呀。”

一句话堵得暗一无话。

找易枫?这还得再进靖都,吃饱了撑着吗?

暗一不想在与三娘辩论,直言道:“若阁下再不给个合理解释,我们就等罪了。”虽说心中对三娘恐惧,但真正拼下来,三娘也讨不到好。

三娘环视了一圈,那先天刺客尽数围了上来,却有近千人。此刻,若是没有暗一,三娘或许还能一拼;再加个暗一,三娘也只能逃路。

但即使三娘能逃,鼎也带不走了。这就是暗一所要的代价。

三娘下意识的靠近了鼎,忽然亮出了剑。在众人警惕之际,手起剑落,却是割伤了自己的左手。

手握拳,挤出了几滴鲜血。那血滴腥红中带着点点金色,显得妖异。

众目睽睽之下,血滴在了鼎上,鼎身周围的光晕随之翻腾,泛起明灭的涟漪。

暗一预感到大事不妙,随及就发现自身的仙元再次被压制。这是穆远在靖都摆下的阵法。

不,远不止于此。暗一此刻却觉得有重山压顶一般,随及便半跪于地,再直不起身。

借着余光,暗一发现周围的先天刺客皆是跪倒在地,之前的优势荡然无存。

“怎么会?”暗一涨红着脸询问道:“你之前不是说非身居帝王之气或天命之人不得控鼎吗?”

三娘浅浅一笑,“我又何曾说过我身无帝王之气。”

虚掌下压,压力陡然增大,却有一个个先天刺客承受不住压力而被粉碎。

压力越来越大,暗一也是再无法承受,牙缝间深深挤出一句,“我恨……”

见众人身死,三娘也是松了口气,靠着鼎瘫坐在了地上。

似乎想起了什么,三娘手轻轻抚摸着鼎,轻轻的嘟囔了句,“父皇。”

声音太轻,飘散到了风中,再无人听闻。

另一边,叶清川却被劫到了启国。

“参见公主殿下。”

穆菀青摇摇头,“我早已不是公主,你也已经是一代君主,又何须挖苦。”

叶清川笑道:“公主殿下错了。我对先帝仍存有敬意,因此我心中依旧认其为帝。而公主殿下是我所欣赏的帝女,自然担得一声公主殿下。”

穆菀青被勾起了几分好奇,“楚王欣赏我什么?”

“活泼,天真,单纯。”

叶清川连说了几个词,到后面又说道:“公主殿下是帝上子女当中没被权势所侵染,最为纯真的一人,自然

值得在下欣赏。”

穆菀青似乎被叶清川勾起了曾经的回忆,浅浅一笑。随及目光又再次暗淡,“那只是曾经。”

“是呀,那只是曾经。”叶清川道:“公主殿下跟在启王身边这些年,却是学会了伪装自己,隐瞒了情绪。”

“人不都会长大吗?”

“长大很痛苦吧。”

穆菀青默然,叶清川却是一叹。

沉默良久后穆菀青才说道:“很痛苦,但是值得。”

叶清川一愣,曾经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只是那就“但是值得”却让叶清川心中一堵。值得?不值得?谁说的清,流下的泪与血却是做不了假,填补着破碎的记忆,然后再次支离破碎。

“还是谈判吧。”叶清川不想在与穆菀青深究,只怕迷了自己的心。

穆菀青听言收敛了心情,笑道:“谈判自有易枫与你谈判,我们将楚王当客人,楚王可不要误会。”

那份古灵精怪还在,只是变了味。叶清川说对了,穆菀青学会了伪装自己,学会了隐藏情绪,但就这个学会了,让叶清川觉得穆菀青变了。学会了隐瞒,不复当年的天真。

“若是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大哭一场,我即使死在易枫手上也不算亏。”叶清川忽然调笑说道。

穆菀青一愣,道:“楚王说笑了,菀青是否哭泣又怎能与楚王生死相比。”

“能相比。”叶清川正色道:“至少能让我知道那个女孩不曾改变,依旧是个可爱、值得呵护的妹妹。”

叶清川的话让穆菀青鼻子一酸,却是深深忍了回去,“至帝父和易枫外,楚王或是第三个关心菀青的人。”

“不,是第二个。”叶清川一板一眼的说道。

穆菀青不再与叶清川多纠缠,留下了句“楚王早些休息”,便离了屋。

穆菀青走了,叶清川却还静坐原地。

思绪飘散,却是回到了叶清川刚入靖都作官之时。那年叶清川才十四岁,因叶府和玄宗的原因,与叶清辉一同来了靖。当时界变也才刚刚发生,各国都是刚刚建起政权,一时间百废待兴。

而叶清川由于叶府世代为国家服务的缘故,对建国颇有些见解,如此也得到穆尘赏识。

但终因为年龄太小的缘故,始终不得重用。之后一日上朝结束,却无意撞见了七岁的菀青。当时小女孩一人在树边玩耍,却不见旁边有人,叶清川一时关心,便上前询问。

却不想小女孩可怜巴巴的说别人都说她是野孩子,不愿跟她玩。

叶清川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蹲下和她玩耍了片刻。离别之时,小女孩笑的很开心,却忽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着叶清川的眉头,一副小大人模样,“哥哥也笑笑,不要整天愁苦着脸。”

菀青无意的动作却敲动了叶清川的心,一个一会哭一会笑的女孩让见惯了阳奉阴违的官场的叶清川觉得格外真实,不由也笑了起来。

再见她时,菀青已经被封为了公主,也是名正言顺了。只是当时的叶清川官职卑微,却不能上前搭话。

之后,即使叶清川官职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位及丞相,却再没有与菀青交谈。

在叶清川心里,那小女孩或许早就忘了他吧。如此,默默的看着也是挺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狱中交谈

潮。

易枫还没有睁眼便感觉到了阵阵湿气。

许久的思绪空白在某一时刻才唤醒,易枫记起了之前的记忆。

艰难的睁开眼,易枫苦笑一声,果然是在狱中,心中的那一丝幻想也是破灭了。

低着头,易枫才见自己的双脚离了地。

“是被吊住了吧。”对于穆远的看重,易枫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不过不遭人嫉是庸才,易枫还是要感谢穆远的。

动动身子,易枫才发现了后背锥心的疼痛。或是之前已经麻木了,在易枫扭动身子的时候才发现背部的异状。

手使不上劲,空有一身内力却用不出来,这是被锁了琵琶骨。

易枫也不再挣扎,自然的垂下了身体,骂骂咧咧的道了句:“娘的。”之后再无声音。

狱中又恢复了平静,再无声响。

靖宫中,穆远身边的暗卫正在禀告着情况,“鼎还未寻到消息;萧国因为我们的撤离被楚和沐联手击退,也因此萧国似乎对我们靖有所不满;再者对于王爷调用禁军之事,今日朝堂上颇有微词。”

穆远倒是没想到最后一个情况,带着几分兴趣问道:“那朝堂之事说说。”

暗卫领命,说道:“有几个大夫指责王爷即使是摄政王,也不能私自调禁军离都而置帝上安全于不顾。”

“帝上?只是一个傀儡罢了。”穆远轻笑道:“倒是一群迂腐的书呆子,还没易枫等人看得透彻。”

“那王爷要不要?”

“不必。”穆远摆摆手,“实权在我手中,他们顶多呈口舌之力罢了。我们终不是像启楚这般刚兴起的国家,这些书呆子的影响还是要考虑几分的。”

似乎提及了易枫,穆远心情好了几分,“易枫醒来了吗?”

“还是,那般吊着,并没有反应。”

穆远道:“或者是醒来了,你们还不知晓。”

暗卫一时语塞,却不知如何回复。

穆远也不怪罪,笑道:“无妨,去看看吧。”

自易枫被抓回靖都,穆远的心情就特别的好。鼎丢了,萧国有异动,这在穆远看来都是小事,只要每天能好好的折磨下易枫,似乎也挺好的。

穆远来到牢狱,领头的狱卒却是惶恐,急忙起身为穆远领路。

一路走下来却是到了牢狱的最深处,而易枫就在这。

看守易枫的人力,除了几个明面的先天禁军看守外,暗中不知有多少暗卫,足以见穆远对易枫的重视。

进了牢狱,穆远才发现环境还不错,就是有点潮。

“来了?”沙哑且微弱的声音从易枫口中说出。

穆远一笑,望着此时狼狈不堪的易枫道:“来了。你果然已经醒了。”

两人再无对话,一时却是安静了下来。但安静的环境却让跟在穆远身边的暗卫冷汗直冒,之前还曾言易枫没醒,此刻却是**裸的打脸。还好最近穆远心情不错,不然……

暗卫不敢再多想,眼观鼻,鼻观心,屏蔽了感知。

穆远寻了一座位坐下,

易枫依旧被吊着,两人就这样相视无言。

穆远没有报复殴打,易枫也没有出言讥讽,两人就这般无言相视。若不是还在狱中,若不是易枫被锁了琵琶骨悬挂着,怕是周围人都要以为两人是意会言传的好友。

终于,易枫的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静。

穆远笑道:“叹气我为何不杀你,还是叹气我不折磨你?”

易枫想了想,道:“都有。”

在被擒的那刻,易枫便料想穆远要不就会一剑杀了他一了百了,要不就囚禁起来慢慢泄愤。

但却不想穆远都没有做,仅是穿了易枫的琵琶骨限制他的自由。易枫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小看了穆远。

“需要解释吗?”

“不了。”

“可我偏要说。”

“不听。”

……

周围的禁军和暗卫此刻恨不得装聋做瞎,两个都是手握大权之人,此刻却如孩子一般怄气,说出去怕是要惊呆世人。

穆远不管易枫听不听,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权这种东西固然好,我虽喜,却也不喜。不然,如今坐上帝位的便是我了。”

易枫还是听了,终是因为穆远开头的几句便让易枫改观,易枫愿意听听真实的穆远。

“很早以前,我确实喜权。为此,我杀了我的不少兄弟,我一直以为天衣无缝而沾沾自喜,却不想帝父,帝上早已知晓。之后,我也曾下毒密谋帝上,只是那慢性的毒药见效太慢,不过为了接手的靖稳定,我也等得起。”

“直到你的出现……”

穆远忽然停顿了,看向了易枫。

“要知道那叶清川也是用了十年的时间才爬到右相的位置,而你才出现便拜了将,你可知这是帝上力排众议所决定的。”

“你的一切得来的太轻松了,哪怕夹缝之地,也是帝上找了个借口让你有点功绩罢了。这也不怪有传言你是帝上的私生子了,因为即便是我,都没你这般受宠。”

易枫其实也一直奇怪穆尘的怪异,说对易枫好却给易枫使了不少绊,说不好,却真真实实对易枫不少好处和忠告。帝王心思果然百转千回。

穆远不知道易枫的想法,依旧说道:“其实我当时想若你真是私生子,事后便杀了了事;若不是,也可结交一番。只是徐相似乎将事情搞砸了,让你去了我的对立面。”

“我不得不为徐相而放弃你,只不曾想你还是闯入了我的视野,帝上对你的种种好,却是让我红了眼。所以……”

“弑帝!”

一直倾听的易枫突然插口说道,就此事,便是穆远永远洗不掉的黑点。

穆远摇摇头纠正道:“只能说逼宫。不管你是不是帝上的私生子,我都不愿冒险再等毒药的发作。开始之时,我只是想逼帝上退位,另立新帝,却不想帝上引剑自刎。”

易枫不说话辩论,这终是一家之言,当不得真。

“当时的我只想着先杀了你,那我便高枕无忧了。却不想之后经历的事改变了我的想法。”

“靖国的实力我终只是窥得冰山一角

,当熟知七八之后,我才知晓何才谓之帝国。那时我才发现,其实靖国有此实力,帝上怕是早已知道我下毒害他。我也开始反思,回忆与帝上的种种,却发现他无意之间都在教我何为一个帝国。或许,当时他便做好的打算,打算下了盘棋。”

“我不知道他下了一盘什么样的棋,我猜测在他引剑自刎,或者说从你入靖开始,他便开始下着这盘令人费解的棋。”

易枫却是听得稀里糊涂,反问道:“何解?”

“靖国大部分的真正底蕴被限制了,我无法动用。我想其他帝国王国应该也是一样。”

易枫沉默了,皇国、帝国终不是他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穆远的言语细思极恐,若被限制,又是谁能限制不止一个帝国,这般想法令人恐惧。

穆远接着道:“待我想明白的那刻,我便知道你不是什么帝上的私生子,仅是一枚棋子罢了。”

直接,但这般分析合情合理,易枫默认了。

“既然如此,我对你的怨恨只是出一口恶气。如今见你这般,恶气也是出了,为何还要费力折磨你呢?”

易枫沉默了许久,说道:“说吧。”穆远没道理与他说这么多辛密,唯一的理由便是穆远需要他。

穆远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委婉的表达总能让对方会意。“我看重你,看重叶清川,我要你们归顺于我。”

“为何?”

“帝上下了这盘棋,我猜测就是为了摆脱他们。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

其实还有一点没有没有说出,那就是穆尘的尸体被盗。当时穆尘曾对没有道:当他死后,发生再怪异的事情都不必惊讶。如今看来却是穆尘早已猜测到了可能。

这便是穆尘下棋的代价。

穆远不知道穆尘下这盘棋的意义何在,但知道他无意间却是被卷入了一团旋涡之中。这团旋涡阴冷恐怖,足以摧毁涉入的人,或者国。

他虽没有看见暗夜中的野兽,但却嗅到了血腥的气息。每每想起,穆远总是不寒而栗。他要逃离这个旋涡,为之化敌为友又有何妨。

多次忆起穆尘的“好一片河山”,“江山只能姓穆”,到现在,穆远的祈求也只剩这么一点。

穆远望着易枫,期待着他的回应。若是可以,他愿马上放了易枫,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又有何妨。

谈了这么久,却不觉时间快慢,但这短短的几秒,却让穆远度日如年。

终于,易枫给了回应。

摇头。

穆远舒了口气,说道:“不急。”却不知是在安慰易枫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在留下也毫无意义,穆远唤来人吩咐照顾好易枫,便也转身离去。

到牢门之时,穆远忽然道:“我不知道你手下的半仙从何而来,不过半仙是限制最多的底蕴,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们终会找上你。”

似是警告也像威胁,但终究为何也不得而知了。因为穆远已经走了。

易枫却垂着头,细细的品味着穆远最后那就话,嘴角的微微勾起耐人寻味。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

这一段时间,穆远倒是没有失信。除了限制易枫的自由之外,却真的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更令人惊奇的的是即使再忙,穆远每日都会抽空来看看易枫。只不过一般都是他在讲,像是唱着独角戏,而观众永远只有几名禁军,几个暗卫,和一个不知道听没听的易枫。

今日穆远又抽空来到了狱中,却是说起了今日的趣闻。

几天下来见惯了穆远的行为,周围的禁军早已经麻木了。若不是环境在狱中,而易枫又被锁了琵琶骨悬吊着,怕所有所见之人皆认为这并非死敌,而是两个好友。

穆远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原以为你比我要懂得几分人情,却不想我们半斤八两,却也是有趣。”说着,不由大笑起来。

始终未动的易枫此时却开了口:“何意?”

“已过了进十天,你的启国似乎并没有什么举动。”穆远道:“我本以为世上也只有我被囚禁后无人理睬,却不想你也这般。”

说完,穆远又是大笑起来。

易枫却道:“不。”

“哦?”

“有你。”

易枫的回答让穆远一愣,随及反应过来,大笑道:“是了,是了,你也不是无人理睬,至少还有我这同病的闲人。”

“同病?”易枫在穆远的笑声中低声复述了一句,却不反驳什么。狱中也只剩穆远的笑声。

启国,姚老头听了三娘的陈述后惊讶起身,“穆远擒住了那小子?”

三娘点点头。

姚老头大喜,“擒的好,让那小子不懂尊老……”。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几数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便咳了几声正义凛然道:“王上终是诸事太顺,受点苦也好磨炼一番。”

虚伪的借口打散了众人的目光,姚老头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倒是陶老板沉稳,分析道:“以穆远对王上的恨意,只怕王上凶多吉少。”

穆菀青听到那“凶多吉少”脸色不由一白,但很快也恢复了过来。

林浩文知道姚老头这三人都不能当做普通臣子看待,便也不计较姚老头之前的话语,斟酌一番后询问道:“如今还是尽快营救王上的好,不知诸位大人有何良策?”

“打进去。”

三娘瞪了姚老头一眼,姚老头双眼望上不再说话。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姚老头之前只是玩笑之语,众人也听出了,却不想居然会有人应和。众人将目光均投向那说话之人,不想却是穆菀青。

“公主殿下……”

“我没有胡言。”穆菀青打断了林浩文的话语,看向姚老头三人,“麻烦诸位了。”

众人算是看出来了,穆菀青是真的急了,也不愿再讨论什么计策。

陶老板和姚老头对视一眼,“好吧,那便依了公主殿下。”

众人商讨结束,姚老头等三人随及便从翼郡出发赶往靖都。而穆菀青即使再着急,也不得不处理眼下的麻烦叶清川。

来到了囚禁叶清川的院子外,穆菀青深吸了口气才步入庭院。

庭院中,叶清川坐在石凳上喝着茶水,却没有一点囚禁的自觉

“等等。”叶清川见了穆菀青朱唇轻启,出声止住了她。“让我猜猜,启王出事了。”

叶清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穆菀青的脸色,“而且还是在靖出了事,应该是被穆远擒了吧?”

看着穆菀青一下苍白的面色,叶清川知道他猜对了,却莫名的觉得心痛。

穆菀青开始还想稳住叶清川,拖到易枫回来之时,却不想叶清川心中竟然早已明了。压制住心中的慌乱,穆菀青开口道:“可以说说吗?”

“其一,我知道启王去做什么;其二,将我擒来已经有了半月之久,却不见启王回来;其三,开始只是猜测,如今却是肯定了。你即便长大了,还有曾经的影子。”

穆菀青没有搭话,对着叶清川做了下来,“如今你当如何?”

“你要如何?”

“与我何干。”

叶清川终不再与之辩论,想了想道:“既然易枫要与我一谈便一谈吧,在他回来之前我不会乘机对启国做什么的。”

穆菀青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清川,“为何?”

叶清川一笑,“与你何干。”

原本用来反驳叶清川的话,不想又被他用了回来,穆菀青撇嘴不再多言。

“如此,我能回楚国吗?不然只怕到时就不是我说的算了。”

穆菀青听出了叶清川的言外之意,如今姚老头等人都不在翼郡,若是玄宗或者圭国来劫叶清川,到时只怕不能善了。

起身,穆菀青对叶清川行了个礼,“多谢楚王。”

“你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我很羡慕。”叶清川忽然说道。

穆菀青一愣,又行了一礼,匆忙离了庭院。

叶清川久久的望着穆菀青离去的方向,脑海中却浮现了刚刚穆菀青满脸好奇的那句“为何?”

为何?不为何,只是以为已经改变的人还是没变,守护一下那份傻得天真罢了。

就在叶清川望着院门久久不回神之时,他的身边突兀的出现了一全身裹于黑袍之中的老者。

“王上?”

“怎么?”

老者斟酌了一番后道:“王上喜欢那个公主?”

叶清川却是笑着摇摇头,“不喜欢。”

说完,又自个品起了茶来。

可却苦恼了旁边的老者,却是想不通为了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何苦费那般大的利益。还是,本喜欢,只是嘴上不好意思说?

老者似乎发现了真相,心中猜定肯定最后确定了这个猜测,嘀咕了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什么?”老者嘀咕的声音太小,叶清川没有听清,想了想道:“莫问,道不清;莫语,言不尽。”

叶清川仅是想独享着记忆中的点点滴滴,不想这话到了老者耳中却是另一番风味,只得在心中默默的添了一句“直教人生死相许。”

另一边,姚老头等三人离开了翼郡,却是全力赶往着靖都。

仙可腾云驾雾,直上九重天阙。而半仙虽无那般通天本事,但脚力也不可小觑。全力之下,仅一日之时,姚老头三人便来到了沧江边上。

“累死了,先歇一夜吧。”

姚老头装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毫无高手风范的对三娘和陶老板说道。

三娘自然没有意见,陶老板想了想,也应了下来。

夜晚,沧江边。

陶老板自觉的给姚老头和三娘腾出来空间,独自一人寻了个渡船,给了几两银子便倒头睡去。

“你一直不准备和我说说吗?”

姚老头不复平时的搞怪,面色却是少见的严肃。

三娘没有回应姚老头,依旧静静的看着江面。

姚老头叹了口气,说道:“以你的能力,那小子不可能被穆远所抓,而且你回来后我便发现你沉默了许多,能跟我说说吗?”

沉默片刻,三娘才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顿了顿,三娘才咬着牙说道:“姚将军。”

涛声依旧,江上明月越发冷清。

姚老头沉默了,三娘却是歇斯底里,“你一直说你不记得你是谁,可我没忘,我没忘。”

拽着姚老头的衣襟,三娘咆哮道:“要不要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是谁。”

三娘再控制不住情绪,松了拽衣的手,却是嚎啕大哭起来。

姚老头嘴角颤抖,但说不出话语。那准备安抚三娘的手也是颤颤抖抖,却是不敢落下。

模糊的记忆中,除了血的鲜红外,还有嫁衣的艳红。

再回首,世道已沧桑,不敢再拭伊人泪。

姚老头终是收回了手,至始至终没有抚摸她的脸,拭去她的泪。黝黑的指甲陷入掌心,留着句“窝囊”。

良久,三娘止了哭声,只是缩在一边不时抽泣。

此时的三娘再无往日的风轻云淡,也没有那般高深莫测,就宛如一个受欺负的小姑娘,用那毫无意义的哭泣来发泄着心中的委屈。

只是,这委屈的泪无人拭去。

良久……

“你为什么要帮他。”声音中还带着些哭腔,但好在三娘也重新开了口。

姚老头不由松了口气,还开口便是好的。

“承诺。”

说完,姚老头马上又发现失言了,急忙补救道:“天机宗有恩于我。”

三娘没在姚老头的“承诺”二字上过多计较,说道:“他身边还有我不知道的助力,你知道吗?”

姚老头眉头一皱,三娘随及将当时的情况说与了他。

待说完,姚老头想了想才道:“我也不知,为了承,为了报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三娘点点头,算是应了姚老头的说法。

“对了,九鼎我得到了一个。”

此言一出,却让姚老头吃了一惊。

“那个鼎?”

“能用阵法,又有天地之力,应该是乾坤鼎。”

姚老头点点头,安慰道:“不急,九鼎和和氏璧总会找回来的。”

三娘不再之前的歇斯底里,变得十分乖巧,轻轻的应了一声。

两人再无话,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江边,望着江月。

忽有一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颇有几分应景,亦或应境。

第一百二十章 楚王是驴

“如何?”

用了近一星期的时间,三娘等人也终于又来到了靖都。此刻在一酒楼中,姚老头询问着外出打听情况的陶老板。

对于姚老头的的询问,陶老板也唯有苦笑摇头。穆远对于这件事情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充足,靖都的民众也只是知道摄政王调兵捉贼,却不知所捉何人。

“无妨,至少,或许那小子还活着。”姚老头似是安慰,到最后也没了底气。

暮春初夏时节,天总是显得几分阴沉,却没有夏季的疾风骤雨,仅仅只是点点细雨,连绵的阴云。

天气的阴沉也是间接影响着人们的心情。三娘望着那接天不断的小雨,心也跟着到了低谷。

“不是你的错。”

陶老板见姚老头在安慰三娘,自觉的退出了房间。

关上门,陶老板心中也是苦涩。三娘的自责他自然看在眼里,而姚老头也总是不知疲惫的在旁劝解。虽说平淡无奇,但天天如此也有几分腻味。陶老板一度怀疑三娘是否喜欢姚老头哄她才故意这般,不然以她平日里那风轻云淡的性格,就算易枫死了只怕也不会多说什么。

陶老板越想越觉得因当于此,终是骂出了句:“娘的,逼急老子,老子也去找一个。”

但又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陶老板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摸了摸背,“算了算了,独醉独乐,挺好挺好。”

另一边,叶清川撑着伞,缓缓的行走在城河边。

“雨季果然不宜送别,徒增了一抹伤感。”

穆菀青静静的走在边上,不发一言。倒是林浩文皱着眉头,怪异的看着叶清川。

叶清川视若无睹,继续言道:“可需折柳?”

“不了。”穆菀青淡淡道:“我与楚王非亲非故,折柳便免了。再者楚国政事繁多,楚王及早启程的好。”

叶清川驻步望向穆菀青,“这算卸磨杀驴?”

穆菀青疑惑问道:“楚王是驴?”

叶清川脸一愣,看着穆菀青那单纯的模样,即便知道她装也不想再做过多辩驳,便也应承下来,“驴好,骏马悠闲夜草多,倒是这驴,拉车负重性温和,吃苦能劳话少说。驴好,好驴。”

林浩文在旁猛撇嘴,就没见过这般打蛇上棍的无耻之徒。心中暗暗思量,“待王上回来要告诫他小心提防这叶清川。”

叶清川边上的老者也是不自觉的撤了仙元,任由雨水滴落在身上,心中却是呐喊:“王上,这便是你的不喜欢?都将自己比作成驴了还不喜欢?是不是喜欢的话还要拱手送出楚国?”

叶清川不知林浩文和老者心中所想,穆菀青在他心中宛如妹妹,哥哥逗妹妹笑和奇怪吗?虽然穆菀青没有笑,不过那一定是他笑话太冷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吧。”叶清川发现了气氛的怪异,只好无奈说道。

穆菀青点点头,“保重。”

叶清川把到嘴边的话深深咽了回去,道:“保重!”

叶清川上了马车,准备离开了翼郡,离开启国。可谁知道上马车之时他还在想穆菀青最近的气质越发像一个人,那人似乎叫三娘?

摇头抛去心

中的臆想,叶清川唤道:“走吧。”

雨依旧下,叶清川的马车渐行渐远。

“公主,人走了。”林浩文在旁静静的提醒道。

“呼~”穆菀青深深松了口气,之前那冷淡的气质已经不见踪影。

“总算是走了,这几天累死我了。”

林浩文无言,此刻再看不出穆菀青是故意装出的那副模样,那他算是瞎了。

“走,回城等易枫回来。”似是卸下了重坦,穆菀青也轻松了几分。

穆菀青是真的松了口气,那日叶清川对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后,她便直觉不好,之后一直佯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事情,不过好在叶清川答应了条件,也回了楚国。穆菀青心中想到:“若是死易枫再回来就真的万事大吉。”

如果叶清川知道各个人心中所想,只怕会高呼:你们都误会了!

“菀青姐姐,那个人已经走了吗?”铃儿见穆菀青回来,立即询问起了叶清川的情况。

“是呀,怎么了?”按理说铃儿和叶清川并未见过几面,穆菀青一时不明白铃儿询问叶清川干嘛。

“听说易枫哥哥要和他谈判?”

穆菀青点了点头。

“就是说他会和我们一起?”

穆菀青被小妮子问蒙了,不确定的说道:“可能吧。”

铃儿忽然高兴的跳起来,“太好了,那就又可以见到他了。”

穆菀青似乎发现了什么,“铃儿,你干嘛要再见他?”

铃儿扭扭捏捏起来,羞红着脸,低头扯着衣角,却是小女孩的娇羞。

“你喜欢他?”

“不可以吗?”铃儿突然理直气壮起来。

穆菀青摇摇头,“不是不可以,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易枫哥哥的吗?”

“易枫哥哥和那个人铃儿都喜欢,不行吗?”

穆菀青沉默了会,点点头,“行。”

见着铃儿再次眉开眼笑,穆菀青不得不佩服易枫的先见之明。小姑娘知道什么情爱,只是单纯帅的人都喜欢。再想想之前那些看似早熟的表现,如今看来就像一个小孩被人抢了玩具罢了。

至少,穆菀青此刻是这般想法。对女孩的天真,她也只是摇摇头感慨一句年轻,却不想如今的她不也才二十一岁。若不是难事的磨砺,此时的她怕比铃儿好不了多少。

应了句:世事催人,造化弄人。

夜晚的靖都,虽停了小雨,但因为几日连绵的阴雨,空气依旧显得潮湿。

姚老头三人此刻飘出了酒楼,各自对视了眼,便四处散去。

穆远对易枫的事保密至极,陶老板多方打听也是无果,三人无奈之下也只能在这靖都大海捞着易枫那根绣花针。

其实还有一个更快的方法,便是用三娘手中的鼎来引蛇出洞。但三娘不说,姚老头自然也不会提,那就这般寻下去吧。

狱中,穆远又如往常一般过来观望易枫。

“晚了。”

穆远一愣,今天的确是晚了。萧国虽被沐国强压,但对靖南地区似乎有几分意动。更关键的是虞国与萧相连,此

时的萧国就是把刀,极有可难逮谁杀谁。

就算杀不了,也会拼下几块肉,穆远不得不防。

不过对穆远而言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易枫今天居然主动提话了。

穆远坐下来问道:“怎么,想通了?”

易枫点点头,“通了。”

“我呸!”穆远破口骂道:“易枫,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一日不见就想通了,蒙鬼呢。”

易枫道:“不信?”

穆远反击道:“消遣?”

两人都沉默了,继而相视大笑。坐上王位的人都不是傻子,如此可见一斑。

笑罢,穆远道:“易枫,不谈你的无耻,我到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万一。”

“没有万一。”穆远起身梳理着易枫散乱的头发,“即使万分之一我也不敢赌。”

又拍了拍易枫的脸颊,“抓你可不容易。”

穆远很坦诚,坦诚到让易枫对他的印象都改观了许多。这也就不得不让易枫考虑穆远开始与他说的话语:穆尘的一切都是安排。

或许其中带着几分虚假与自利,但易枫相信与真实情况也**不离十了。只是,再入靖朝便是万万不可能。要知道习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再吃不惯那粗茶淡饭,即使开始是被迫吃的。

或可联合,但此事前提便是归还靖国土地。所以,这事还是无解。

思绪流转却只是转瞬,穆远依旧还在拍着易枫的脸颊。

“闲话。”易枫不喜欢穆远拍他的脸,只可惜被锁了琵琶骨,无力反驳。

穆远却道:“日日本就是闲话,谈政还太早。”

易枫扭头,“恶心。”话语落下,便后了悔。

穆远双眸一亮,笑嘻嘻的伸出了另一只手,捏着易枫的脸不时拍打。

看着易枫那副苦仇大恨的表情,穆远的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许多。

“闲聊多没意思。我决定了,就这样,”说着狠狠捏了一下易枫的脸,“就这样到你答应的那天。”

易枫被捏着脸,声音从口中挤出,有了些许变调:“做梦。”

“这样的梦,我愿意天天做。”穆远大笑,心情从未有过的畅快。

要啥刑罚,这样兵不血刃的折磨岂不是更加暖人心脾。

几息后,穆远也是捏累了,看着易枫通红的脸,哈哈大笑,却是要帮他揉揉。

易枫咬牙切齿道:“滚!”

“好,我滚,我滚。反正痛的不是我。”说着,穆远却是真的退了去。

才出牢狱,便有一老者迎了上来,“王爷。”

“怎么了?”穆远收敛了笑容。

老者道:“刚刚有人探查靖宫,不过实力过高,我们没有贸然出手。”

穆远回望牢狱,想起了请几天与易枫在狱中的对话,“终于来了吗?他知道怕是又要嘲讽我了。”

“王爷……”

穆远回头,“你们放出消息吧,想要易枫拿鼎来换。”

老者应声退下。穆远却不自觉看向他的手,“比起鼎我还是更喜欢捏你的脸。可惜,不好交代呀。”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妙

不想船到桥头的直但总有柳暗花明又一村。

忙碌了一夜,姚老头三人没有寻到任何踪迹,却在第二日的早晨喝茶之时听到了风声。

“听说了吗?”

茶馆,有两人低头窃窃私语。

“怎么没有,今早便传遍了。”

“是呀,窃贼易枫被摄政王抓回,真是大快人心呀。”

“前几日整个靖都的禁军都去了城外,我当时还好奇,如今想来定是去抓那窃贼易枫了。”

……

两人对话虽小声,但姚老头三人也不是泛泛之辈,有心之下也听清了**。

陶老板想了想,忽然大声问道:“帝上眼下又岂能妄语,这位朋友从何听说了这些。”

男子被陶老板的话一激,倒是没有计较陶老板如何听到他的低语,反驳道:“何谓妄语,这告示已经贴出,你若不信自行前往城头观看。”

陶老板三人听到男子的话语后相互对视了一眼,留下二两碎银便直奔城头而去。

靖都作为三大帝国之一的靖国的都城,其繁华程度自然鲜有城池能与之媲美。因此,或是经商,或是瞻仰,总之每日来往之人亦是络绎不绝。

而今日的靖都城头却是比往日更加热闹。无他,只是因为一份告示。

告示上书有:窃国之贼易枫已被抓获,今囚禁于狱。

内容简单却是激起千层浪。在靖国人眼中易枫或是一个曾经受宠,如今窃靖国土地的无耻小人。可在他国人的眼中,易枫却是真正的一国之君,在他们看来,靖国囚禁了启国的王。

虽说如今各国纷争,攻伐连连,可直接囚禁一国之主却是闻所未闻。可以说穆远的公示无形之中涨了靖国的威势。

姚老头三人到城头时,告示前早已人山人海。

稍微运用仙元使了点小手段,三人才得以看到告示。

告示内容简洁,一眼后三人便退了出来。

无言,皆是无言。三人各自思量却默契的回了酒楼。

“你们说穆远这是为何?如此不是告知我们情况?弊大于利呀。”陶老板想了一路,终于在入酒楼门之时提出了他的困惑。

姚老头和三娘对视一眼,沉默不语。陶老板不知道内情自然困惑,可他两却是知道,穆远这样做就是为了鼎。

直接公示出来便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若姚老头三人不能救出,便只能拿鼎换。

这就是一场博弈。

“你二人怎么不说话?”陶老板没得到回应,奇怪的看向两人。

姚老头抿了抿嘴,最后只说了句:“无事。”

言罢,便拉着三娘进了酒楼房间,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陶老板。

“姚老头拉了三娘的手,而且三娘没有反抗,他两还进了房间,在这关键的时刻他两还进房间!……”

陶老板的脑子一片混乱,无神的开了房门,麻木的关上了门。

片刻,一句喊叫便从他自己的房中传出,洪亮而经久不绝。

姚老头在三娘面前掏着耳朵,埋怨道:“那小子一天到晚的鬼叫什么?有本事就讨个媳妇呀。”

娘望了姚老头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那鼎……”

姚老头抱怨完换成了商量的口气,只是才开口就被三娘再转回望着他的目光所止住。

三娘带着几分审视,“你刚刚拉我的手?”

“我想说,那鼎……”

“你刚刚拉我的手?”

姚老头扯着老脸勉强一笑。

“你刚刚拉我的手?”

“是!”

话才落,三娘扬手就给了姚老头一巴掌。

姚老头将脸正回,迎面又是一掌。

两掌后,姚老头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又正了脸。果然,又是一掌。

连打了几掌后,三娘浑身颤抖着,缓缓的吐出一字。“滚!”

姚老头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退出了房间。

才关上房门,便见隔壁的房门漏了条缝,而陶老头正从这条缝间探出头来。

“嘿嘿,我听到了动静。只是看看,看看而已。”见姚老头的脸越来越黑,陶老板也连忙改了语气。

姚老头阴险一笑,走向了陶老板。

半响后,陶老板的房间里多了两个酒鬼。

“陶小子,你,你说,若是,你,负了一个女子,你该怎么补偿?”

确实喝醉了,称呼“陶小子”不说,连说话都开始打结。

“老头,你,你说的不会是你和三娘吧。”

陶老板红光满面,也是醉了。

“胡说!陶潜你小子且不可胡,说,八,道。”

“要我说呀,好,好好道歉,再往床上一丢,一切就都解决了。”

姚老头趴在桌上,手指着陶老板,“你小子没讨着媳妇,不,不是没道理。”

说完,便睡了去。

陶老板直起了身,看着打着鼾声挽着酒碗的姚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姚老头开始便是想一醉方休吧。

只是借酒消愁愁更愁,此刻的姚老头是装是睡应该都是很痛苦。

陶老板又仰头饮了一碗。他虽然不知姚老头和三娘间的爱恨情仇,但依稀也能看出点猫腻。

两个人心中都有着一道坎,或是真如陶老板所说,道个歉,在往床上一丢……

陶老板低语,“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姚老头摆了摆那只半举的手,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睡。一时陶老板也不知道姚老头那摆手是否决他的想法还是熟睡时无意的动作。不过,人生若梦,醒醒睡睡又何必计较的那般清楚。

……

夜晚,三娘闻到了姚老头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

“嘿嘿,饮了几杯。”

三娘没在说话,只是望向陶老板的目光让他心底发寒。

陶老板心底发苦,“你家那人要喝酒与我何干?”

虽心中诽谤不已,但陶老板还是识趣的将目光转向转向其他地方。

姚老头适时的出来打圆场,“走吧。”

这怪异的气氛在姚老头的话语下得以终结,三人也是一起赶往了牢狱。

要说靖都最令人闻风丧胆的

便是靖都的靖都的那间大牢狱。且不说它的防守堪比靖宫,就它的神秘就让人谈之色变,要知道最恐怖的莫过于未知。没人知道那牢狱之中有什么,只是因为进去的人没有出来的,皆是真正的尸骨无存。

就这么个地方,它的神秘给它增添了几分恐怖的色彩,成了靖都人闭口不谈之地。

这也就是为何易枫被囚禁于其中却让靖都人欢喜的原因。只因为他们心里,易枫已经死了。

易枫死了,那靖东和夹缝之地便能收回;同时靖西战线也能拉大,不久靖国又能再度恢复一统。就这,靖都人此时恨不得放上鞭炮庆祝一番。

而知道这牢狱恐怖的大多都是靖都人,姚老头三人自然不解其中深意,只当是一普通牢狱便自信出发了。

“须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昧的冒进只会一败涂地……,下次可要注意了。”

姚老头望着那防守严密的狱门,又隐晦的感觉到了几股强大的气息,便知道这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于是就开始以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告诫陶老板,不时还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态。

陶老板在姚老头开始之乎者也起就不可遏制的想爆锤姚老头一顿,不过考虑到他打不过姚老头,打不过三娘,也只好压着怒火听着姚老头的废话。

就在姚老头喋喋不休之际,陶老板忽然双眼一亮,“看。”

姚老头本还想斥责陶老板不好好听讲,不过也是望向了牢狱,紧跟着也是眼前一亮。

……

看望易枫似乎成了穆远的习惯,每日跟他聊聊天,在他那鄙视下狠狠的捏捏他的脸,成了穆远的乐趣。似乎这样做一日的烦恼也烟消云散。

若不是为了鼎,穆远真不舍得公示易枫。要知道就算不能为之所用,当个吉祥物解解闷也好呀。只是鼎的事,却不是穆远所能左右的。

“可惜可惜。”穆远嘴里喊着可惜,心里想着在易枫还在手上之时再多捏几次,却不知在往牢狱的那段路上身边的侍卫换了三人。

许是穆远心中想事,许是穆远自信,总之,姚老头三人收敛了气息,混进了穆远的侍卫之中。

“王爷。”

牢狱的守卫见穆远皆不由行礼。穆远随意的摆摆手,步伐却是加快了几分。

还未到最里面,穆远便大笑道:“易枫,今日我可有来晚?”

姚老头等人终于是看见了易枫。

易枫远没有他们心中的凄惨,仅是锁了琵琶骨,而这对于一个先天来说,也只是限制其自由罢了。开始他们想着以穆远对易枫的恨意,易枫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不想如今看来除了锁琵琶骨看着人之外,身上再无半边伤痕。如果衣衫褴褛也算惨的话,那便是惨了。

穆远大笑来到易枫身边,二话不说却是伸手捏起了易枫的脸颊。

这一幕看呆了姚老头三人,不过随即姚老头和陶老板两人却是津津有味的看着穆远“折磨”易枫。

姚老头心中直呼:“鞭打烙铁刺字算什么酷刑,这才是真正的“酷刑”,是直接鞭打精神层面的刑罚。”对此,姚老头和陶老板不得不赞叹一声:高!,妙!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杀出

易枫没有理会穆远的调戏,只因为他看到了侍卫中的姚老头三人。不过,也只是一眼,易枫便移了目光,垂下了头。

穆远捏了会易枫的脸颊,见易枫毫无反应,觉得再无意思,便也松了手。

穆远坐回了他平时惯坐的位子,开口道:“易枫,你之前说的要重回靖国做官可是真的?”

易枫猛然抬头,神情带着几分惊讶。穆远的话语很直白,可问题是他从未答应过穆远。那只能说明穆远是故意说出这段话的。

一瞬间,易枫便已经猜到穆远知道了姚老头他们。

穆远接着道:“也别紧张,我们好好说,不急。”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易枫沉默了,再次垂下了头。

耳边依旧是穆远滔滔不绝的声音,但易枫已经没再听进半句话语。他落在穆远手中之时仍有着几分自信,不过,此刻易枫知道他小瞧了穆远。

小觑天下人,一败涂地,这便是代价。易枫算是为他的狂傲买了单。

穆远笑了。

在抓回易枫后穆远便发现了易枫身上的一股傲气,那是一股不甘人下的傲气,即使百般酷刑也磨灭不了,反而会磨砺而出更加茁壮成长。

这,或许也是穆远不会对其用刑的部分原因吧。

穆远一直在想,易枫的那股傲气是自信,还是自尊。穆远用了许多方式,开始的坦诚布公告诉他隐藏敌人的强大,他的卑微,何尝不是打击易枫的自信。

再之后的捏脸调戏,践踏着易枫的尊严。看着他那憎恨的眼神,穆远知道了,自尊在他那股傲气中只是占了一小部分罢了。

直到今天,穆远终于是知道了易枫的内心,知道了他的傲气。那是一种智商自觉高人一等的狂妄,也是对他人的不屑。直到发现别人与他并无二异,甚至更为优秀之时,这股傲气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穆远很想笑,他一直认可的敌人却是一个自高自大的敌人。或许易枫有几分小聪明,不过却比不上真正的大智慧。可为将,却不为帅;可为卿,却不为相。易枫总是少了那份大局的观念。

古人不欺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熟悉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穆远算是真正的把易枫分析了个透彻。

穆远突然觉得结局索然无味。探索之时,他想了许多,但却不曾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对易枫的期望还是太高了。

再嚼无味,穆远望向了后面的侍卫,“你,你,你,你们三个去给他松绑吧。”

不知有意无意,穆远点的三人正是姚老头三人。

三人隐晦的对视了一眼,皆言道:“是。”

走到易枫身边的瞬间,陶老板以掌为刀劈开了锁链,而姚老头三娘两人转身护着身后,仙元不断激荡。

一瞬间,易枫便被陶老板救下,姚老头三娘也随时准备着战斗。

穆远起了身,“不错,不错,你们比我想象的聪明许多。还好我不是易枫,不然还不得郁闷死。”

穆远言语刁钻,又狠狠在易枫心上插了把刀。

“不过我很好奇,易枫已经准备投靠于我了,你们还救他作甚?”

姚老头咧嘴一笑,“尽人事罢了。”

“懂了。”穆远点点头,看向易枫,“我两在某些时候真的同病相怜。”

易枫脸色煞白额冒冷汗,倒是没有回应,习惯了锁链锁琵琶骨,一时抽出却觉得疼痛难忍。果然,人就是贱。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穆远身边多出了五个半仙,护卫暗卫纷纷出现围住了这间牢房。

姚老头三人或是能冲的出去,但在加上一个累赘易枫却再难说。从开始到现在,一切都是顺着穆远的想法走的。

姚老头看向三娘,“你还可以吗?”

末了,又忙添了一句:“不行,我们就抛弃他。”

虽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不过三娘的脸色好了许多。就算假话,她也爱听。

“为了你的诺言,再用一次吧。”

言罢,三娘双手结起了不知名的结印,繁琐而快速。一阵眼花缭乱的结印后,乾坤鼎,突然出现在了三娘面前。

突然出现的鼎看呆了陶老板,也惊到了穆远,“你,你炼化了鼎?”

颤抖的手指指着三娘,穆远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三娘没有解释,也解释不了。她那原本红润的脸在鼎出来的刹那变得煞白,看得出为了唤鼎,她受了不小的挫伤。

也是,铭记天下承载天地气运的九鼎又岂是人所能承受的。三娘能炼化鼎已经实属异数,若没有代价,那九鼎岂不成了笑话。

穆远很快镇定了下来,“炼化了鼎又如何?你们要靠这半死不活的易枫来驱鼎吗?”

三娘轻声一笑,却让穆远安定下来的心再次不安起来。

“上!杀了那个女的,夺回鼎。”

姚老头踏前一步护住了三娘等人。三娘直起了身,右手食指中指合并,其余手指弯曲,快速划向了左手。

左手手掌被划开了个口子,三娘握紧了左手,一滴泛着点点金色的血滴落了下来。三娘右手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食指中指运起仙元划了一圈却将那点带着点点金色的血滴弹到了鼎上。

鼎周身那光晕流转起来如云般翻腾起来,泛起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鼎,再次被驱动了。

这时五个半仙来到了姚老头面前,姚老头运起仙元大手一挥震退了五人。

三娘踉踉跄跄,眼看就要倒地,却被急忙转身的姚老头揽了腰。

姚老头一手举鼎,一手抱着三娘,仙元在周身流转,“陶老板,抱紧王上,老头我为你们开路。”

陶老板自身的仙元被鼎的阵法所限制,也不逞能,直言道:“好!”

姚老头长啸一声,杀向了敌人。

五个半仙不敢触其锋芒,护着穆远躲避后退。

姚老头如今也只想将众人带出,也不计较穆远是否躲避。

一路人挡杀人,暗卫护卫皆不是姚老头一脚之敌。姚老头生生又脚杀出了一条血路。

陶老板在后看着大杀四方的姚老头,不由

捏了把冷汗。

若要言,便是颇有万夫不可匹敌之勇。

穆远在五个半仙的护卫下一路后退,看着一路血洗,步步血印的姚老头却是咬碎了牙。要知道,一切都在穆远的计划之中,除了三娘。

唤鼎,驱鼎,到头来功亏一篑,赔了夫人又折兵,穆远的心情又能好到哪去。

人在屋檐下,终是要低头。穆远望着姚老头,又看看后面被陶老板抱着的易枫,叹了口气,“先撤出牢狱吧。”

撤出,便是妥协。出了狱,天高任鸟飞,穆远却是不太可能再拦下他们了。

五个半仙相互对视了一眼,也知道形式比人强。罢了,就放了吧。

姚老头原本想一路打出牢狱,可却发现那些守卫暗卫虽还在面前却不敢再上前阻拦。姚老头撇撇嘴,心道没意思,脚上的速度却加快了几分。

少了阻拦自然快了许多,片刻,姚老头便带着几人出了牢狱。那些暗卫守卫此刻成一半圆围着姚老头等人。

姚老头转头看向怀中三娘,想叫她撤了阵法好逃路。话还未出,姚老头却目光一凝,望向了远处的高楼。

三娘挣开了姚老头的手,手撑着姚老头道:“是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人。”

姚老头闻言望向身后的易枫,心道:“难道这小子手上真的有我所不知道势力?”

马上,姚老头就否决了这个念头。只因为那人立于高楼,一剑挥下,凝练成一道剑芒杀向了他们。

这道剑芒范围极大,不管姚老头这边还是穆远那边都必受其害。那人,是来夺鼎的。

姚老头明白了一切,大怒之下一掌轰出,同样凝练成一虚影与剑芒相撞。

两道力量撞击,产生的余波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后退吐血。

姚老头对着身后的三娘道:“在这等我。”言罢,便主动杀向了高楼那人。

三娘在姚老头走后温柔的点点头,应了声:“好。”

只可惜,姚老头是听不见了。

三娘的心是暖的,只因为那余波来临的瞬间,姚老头抱住了她,替她挡了那道余波。

“咳咳。”

几声咳嗽,却是陶老板在咳血。要知道不仅没人替他挡,他还需要替易枫挡,着实有苦难言。若知道三娘此时的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咳得更厉害。

三娘手撑着鼎,浑身仙元流转。

姚老头走了,穆远那心又不禁开始蠢蠢欲动。

“她唤鼎,驱鼎,自身已经受了创伤,即使能运用仙元也不足畏惧。”穆远对五个半仙道:“你们五人试着去拖住她。”

柳暗花明又一村,穆远觉得,此刻鼎还是易枫都唾手可得。

五个半仙领命,杀向了三娘。周围的暗卫守卫也将目光盯向了陶老板。

三娘的手离开了鼎,身子虽在晃动,但周身萦绕的仙元却是更胜。

五个半仙见状略有迟疑,但还是咬着牙杀向了三娘。

不言不语,一道匹练轰向了五个半仙其中之一。

三娘,动手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阎王

又硬拼了一记,姚老头后退了两步才缓住了冲击的力道,神色越发凝重,不复以往的嬉笑。

这,是个劲敌。

鼎的阵法并非对他们无用,而是他们一身仙元已经凝练到难以想象的坚实,如此底蕴再以点破面便能暂时破了鼎的束缚。

这落入常人眼中便是鼎的阵法对其无用,殊不知他们所受阵法的压制比常人更甚。

这般困境下姚老头两人还能爆发出那般力道,令人瞠目。

更关键的是两人的平分秋色,令姚老头心惊。他可是清楚自身原因,如今那人虽仗着几分剑利,但仍与他打的难解难分,着实恐怖。

思绪流转间,那人却毫不含糊,毫无花哨的一剑劈向了姚老头。

姚老头不再多想,双掌运起仙元,再杀了上去。

另一边,鼎旁的三娘与五个半仙也是杀得难解难分。

由于唤鼎,驱鼎,三娘已经耗费了不少心力,此刻对手五个半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也好在五个半仙仙元被限、境界被压,三娘运起仙元也勉强能与之匹敌。一道道匹练打出,却是不敢让五个半仙进她的身。

五个半仙此刻也仅是眼力、身手、肉身比普通武者好的武者罢了,却是不敢硬抗三娘那道道仙元所化的光芒,只得狼狈躲避。

三娘脸色越发苍白,但仍强打着精神攻击着那五个半仙。

而同时,旁边的暗卫守卫却是蠢蠢欲动,那泛着寒光的箭已在弦上,瞄准了陶老板以及易枫。

三娘咬着牙,手中那道仙元方向一转,却是打向了一侧的暗卫和守卫。

“陶潜,带那小子走!”

三娘的分心让五个半仙抓了机会,进了三娘的身。三娘仓促应付着五人,却还不忘提醒陶老板。

陶老板自知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抱着易枫向着刚刚那缺口奔去。

“拦住他!”穆远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自然不会让陶老板如愿。挥手间,不少暗卫和守卫便一拥而上围住了陶老板。

瞬间,陶老板周围便围了不少人。无奈之下,他也只好一手抱着易枫,腾出另一只手来对敌。

仙元被限、境界被压,陶老板与周围的暗卫相比却是强不了几分。不能突围,只勉强护得住手中的易枫,代价便是又添了几处新伤。

双拳终是难敌四手,何况这不止四手。眼见着陶老板便要被人潮淹没,却是柳暗花明,鼎的阵法,撤了。

陶老板如获新生,一身仙元激荡而出,震开了周身的人。来不及多想,一声长啸后,便带着易枫逃之夭夭。

眨眼间的事,让人措手不及,众人眼中只留下了陶老板远去的背影。

陶老板虽然带着易枫逃了,三娘却陷入了险境。

阵法撤的瞬间,不止陶老板反应了过来,连同穆远手下那五个半仙也是瞬间反应过来。一身身仙元激荡,毫不留情的杀向了三娘。

本就穷途末路的三娘硬抗了五人的一击后重伤跪地,纤手勉强支撑着地,口中的鲜血却是不止。

一声带着悲愤的长啸震人心神,却是姚老头见三娘受伤后的愤怒。

一掌轰出,转身再不回头。姚老

头飞身回到了三娘身边,环抱住了三娘。

三娘在姚老头怀中灿烂一笑,嘴角带着血迹,揪心的凄美。

高楼那人却是不依不饶,剑芒随及而到,无差别的横扫着所过之处。

剑芒一路肆虐,终是狠狠的撞到了姚老头身上。一道醒目的剑伤出现在了姚老头背部,血肉模糊,无比人。

姚老头却是一声不吭,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眼泪聚于眼角终是落了下来。

三娘,在他的怀中昏睡了。

起身,粗暴的撕掉了上衣,露出了姚老头那精壮的身体。

气氛诡异的安静,姚老头不管不顾,却是将上衣拧成一股绳,将三娘缚在了身后。

“你!”姚老头手指着那高楼的人,又指向了穆远等人,“你们,不是都要鼎吗?”

一脚将乾坤鼎踹翻,姚老头伸手握住了其中一足,“来拿呀!”

这一刻,只有姚老头那如狮子的咆哮。

拖着鼎,缚着她。

前一世不能守护,这一世便让这血,溅这鼎,洗灰尘。

那周身的仙元猛烈碰撞,发出了如闷雷般的响声。

一步一声,敲响在众人的心里。

姚老头的容貌变得年轻,却是一个刚毅的男子形象。但所有人无暇顾及那容貌的变化,只因为那血红的双眼摄人心魄。

高楼的男子在出了那一剑后便不再出手,此刻见此模样,一声长叹,转身便离了去。

失了智的姚老头,他不惧,只是,他不愿。

五个半仙相视一眼,杀向了姚老头,姚老头不闪不避,硬生生坑住他们的攻击。再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有的只是野蛮的挥鼎,砸人。

承载了天地的气运,铭记了天下江河,无数人梦寐以求争相抢夺的鼎,此刻却被姚老头拿来做最简单的事,砸人。

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却不转身,不闪避,或许只是为了护住身后的那个她。

硬抗,抡鼎,砸人。

简单的攻击方式却直击人的内心。

此刻的姚老头没有理智时候的姚老头强大,但不可否认的是此时的姚老头更能诱发人的恐惧,那种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恐惧。

禁军终是赶来了,五个半仙松了口气,也撤了下来。

说实话,他们宁可对上全盛时期的姚老头也不想对上现在的姚老头,只因为恐惧。

箭矢上弦,瞄准了那拖着鼎缓缓走来的姚老头。

在一声“放”后,铺天的箭矢射向了姚老头。

箭到,却如转到了硬物一般掉到了地上。众人没有惊讶,那周身的仙元不是摆设,若真能射中姚老头才是奇。

但物有穷尽,如此损耗,体内的仙元再多也总有耗尽的时候。箭矢不过是加快消磨罢了。

“放!”

又是一阵箭雨。

姚老头依旧不理不睬,拖着鼎继续前行。

一进一退,避无可避之时,禁军统领也只好咬着牙道:“上!”

令以下,最前的禁军无奈,只好舍弃了弓箭抽出腰刀杀向姚老头。

不闪不避,抡鼎,砸人,简单粗暴。

鼎上已

经鲜血淋漓,姚老头用的越发得心应手。

一步一血印,那拖鼎的声音如死亡的低吟,每一次抡鼎所带来的震动便是一小段的**,它终会带走一些生命。

直接的血腥宛若地狱的恶魔,不知谁喊出了句“阎王”。瞬间便传了开,启国的阎王便是地府的勾魂,一句传百,渐渐扩散,便也信以为真。

“安静!那不是什么阎王,是个活生生的人,谁在乱语,斩立决!”禁军统领心中也是信了几分,但理智终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这种话语镇定不了众人,但不论如何,他都不得不说。

早已上了高台的穆远却是不由叹气,“敬他是条汉子!”

“原想着夺了鼎便放了他们二人,不过这“阎王”之名一出,却是不得不将他们斩杀于此。”

这是一个信念,关乎着士气。穆远自然不会让有了“阎王”之名的姚老头回到启国。

如果他真死里逃生回了启国,一个“阎王”,即使不做什么,都将让靖国的甲士胆寒。

虽有怜惜之情,但终被世势所逼。穆远低语道:“对不起了。”

姚老头不知道原本的生路就在刚刚那“阎王”之名传出之时,被生生掐断。

但,知道又如何?

一个只身杀伐,不闪不避的男子无畏的又岂止死亡二字。

大不了,再死一次罢了。

“准备,我要你们五人在他力竭之时出手快速斩杀。”穆远对着身边的五名半仙吩咐道。

五名半仙对视了一眼,应了了声“是。”

可敬,但却必死。

抡,砸,拖。姚老头还在继续,可却不复之前的那般流畅。周身的仙元也变得稀薄,不再有之前那闷雷的响声。

人终穷力。一路杀来的姚老头哪怕无意识,此刻也难再挥起手中的鼎了。

终于,一个踉跄,姚老头跪在了地上。刚刚大杀四方的姚老头转眼间就跪倒在地,一切都毫无预兆。

穆远见状,吩咐道:“上!”

即使周身还有稀薄的仙元,但此刻的姚老头是真正的力竭了。

五个半仙毫不含糊,皆是用尽最强一击。

天边猛然出现一道剑芒,却是斩向那五名半仙。

跪地的姚老头身边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之前与姚老头打的难解难分的那人。

那人倾剑一挑,鼎便落到了他的面前。

准备拿鼎离去之时,目光还是有意的看向了姚老头。

此刻的姚老头半跪在地,已经无力再战。那人再细看却发现姚老头血红的眼已经闭上,难过连鼎被挑走姚老头都无动于衷。

叹了口气,那人运起仙元却是要将鼎和姚老头三娘两人一起带走。

五个半仙蠢蠢欲动,但在那泛着寒光的剑下,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想法。

那人冷哼一声,带着鼎和姚老头飘然而去。

“王爷……”

穆远摆摆手,“即是他们,我们也无能为力。”

他们?五个半仙不再多言。

穆远却皱着眉头,“他们何时这般有爱心?”

不解,不明。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迷路

靖都的民众不知道昨晚发生过什么,但昨晚那如雷般的声响,今日街上那如剑削过的地面,都预示了昨晚的不平凡。

街道面目全非,而那一排排持矛的甲士让民众没有了讨论的勇气。

靖都陷入了紧张,以往路不遗失、夜不闭户的靖都此时还在傍晚就已经冷清。民众不知,也不敢去猜。

热闹的靖都安静冷清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这紧张的范围里提心吊胆着,却不知恐惧什么。

终于,三日后,告示贴出,有一伙盗贼于靖都作乱,现已被擒拿。同时间,在菜市口,一群甲士押解着十几名罪犯,刽子手手起刀落,才宣告这一次靖都紧张的范围得以过去。

虽然其中有着许多猫腻,但这已经不是靖都的民众所关心的了。能结束提心吊胆的生活,没人会没事找事去寻那不痛快的。

禁军统领在茶馆酒楼等巡视了一圈,很满意现在的状况。

“也是报告的时候了。”心想着,禁军统领便出了酒楼,去了靖宫。

由于摄政王的特殊性以及穆远的暗中把权,众大臣对于穆远居于靖宫也是心照不宣。

禁军统领进来,便见穆远揉着额头闭目,小心翼翼的唤了声,“王爷?”

穆远没有睁眼,索性直接靠着座椅后仰,“怎么样了?”

“被压下了来。”禁军统领答道:“虽然还有极个别的人还在讨论,但大多数人都默认了盗贼的事实。”

穆远松了口气,“既然默认了,便恢复如初。那极个别的几人便由他们吧,总会有那么几个唱反调的,不理会就是。”

禁军统领应了下来,退了身去做安排。

穆远依旧保持着那份慵懒,脑海中是那夜的精彩。再回首,穆远关心的不是姚老头,也不是他们,而是三娘。

一个能炼化鼎,没有帝王之气仅仅凭借血液便能驱鼎的异数,真的让人印象深刻。

闭目后仰,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似喃喃自语又是发问,“你,到底是谁?”

是谁?是公主,是新娘,是……,一袭红装桃花下,人面桃花相映红。伸手却抓不到,化为无声的呐喊,终喊出声,醒来。

“醒了?”

入眼,汤药、茅屋,还有三娘,好在还有三娘,有她眼里那一转而逝的喜悦。姚老头缓缓张口,“醒了。”

喜悦转瞬而逝,又归入了平淡。三娘端着汤药,欲要再谓与姚老头。

“我来,嘶~……”姚老头原本想说自己来,却动到了伤口,话说一半便疼得倒吸了口气。

三娘摇头,无言,却固执的将药送往姚老头口中。

争执不过,姚老头也就静静的享受着三娘的照顾。

“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三娘皱了下眉,似乎在回想,而后摇摇头,“不知,醒来之时便已经在这茅屋内。”

姚老头没有再追问,喝着三娘递来的药,双目痴痴的看着对方。

原本三娘还能镇定几分,但最后却不能再视若无睹,娇叱道:“好好喝药。”

虽是娇叱,却带着几分笑意。姚老头看出来了。

三娘强忍着这让她心慌而又喜悦的感觉,继续喂给姚老头汤药,却不再开口斥责。

药喂完,三娘转身夺门而出,一句“好好休息”都没留下。

姚老头却是笑了,当时的愤怒让他看明白了心中所想,那时他真的怕,怕两人再无相见之日。不过还好,还好睁眼再见了她。

另一边,易枫和陶老板大眼瞪小眼,默默地啃着手中的鱼。

那日陶老板带着已经昏死的易枫一路逃窜。由于后面始终有着追兵,情急之下也就慌不择路,再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误入了深林。

虽然半仙迷路很丢人,但陶老板却不会承认这一方面。在易枫醒来后,陶老板极尽描绘了追杀他们的那几个半仙如何如何,不断的夸耀着靖国的强大,己方的弱小,以及陶老板保护易枫所付出的艰辛。

开始之时,易枫也是信了几分,直到连续两日都在林中乱晃,易枫才真正看清了陶老板的本质。

啃着烧焦的鱼,陶老板撇开了与易枫相视的目光,有些担心的说道:“不知姚老头和三娘如何了。”

易枫低眉吃着鱼,不言不语。

陶老板余光看着易枫,心中有着几分小窃喜。迷路很丢人,不过说到姚老头他们,易枫也不会再与他计较。机智比起武力,也是不错的护身符。

易枫两三口将手中的鱼吃了个干净,拍了拍手,起身道:“走吧。”

“去哪?”

“出去。”

“你识路吗?”

说完,陶老板恨不得给他自己一个耳光子,没话找话,自讨苦吃。看着易枫那怪异的眼神,陶老板只觉得手中的鱼索然无味,随手弃了,拍拍手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林间,陶老板一路低着头看着易枫的脚,却是不敢抬头。

直到,易枫猛然停下,陶老板也不由抬起了头。

“眼前这火塘怎么这般眼熟?”陶老板似乎想到了什么,环视了一圈,却是发现了之前他舍弃的那半条鱼。

“为什么,为什么我心情突然那么好,为什么我突然想放声大笑呢?”心里几番告诫不能笑,但陶老板的嘴角还是微微上扬。

“王上,这林有蹊跷,似乎有一种连半仙都会迷失的迷阵。”陶老板一本正经的说道。

易枫点点头,肯定了陶老板的想法,“确实。”

迷路是不可能迷路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有迷阵。

两人心照不宣,默契的达成了共识。

“即是迷阵,自然有破阵之法,王上可有对策?”

“这小气的奸商,斤斤计较。”易枫心中暗骂,却装着沉思的模样。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单恋一枝花。易枫算是感受到了陶老板的小心眼,两人达成了共识,他还不忘反将一军来报之前的仇。

小气、吝啬,淋漓尽致。

想了想,易枫寻了一个较为粗壮的树,几步便上了树冠。

“唉,年轻人呀,还是见识太少,这方法我怎么可能没……”陶老板忽然止住了口,“我还真没想到。”

随及也跟着易枫之后,上了树冠。

两人上了树冠,入眼便让人瞠目结舌。

一眼望去便是茂密的林海,除了连绵的山脉外便不再见地势的起伏。

易枫心里已经把陶老板骂的狗血淋头,这么大的林海他是有多瞎才钻进来。

陶老板也是欲哭无泪,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才是真的绝望。

两人沉默了会,便下了树,千言万语化为了深深一叹。

易枫自出山以来,走的大多都是官道,就算那次带穆菀青逃往夹缝之地走小路,那沿路也有不少村落。又何曾像现在这般,连路都难寻。

心想着陶老板走南闯北应该懂得不少,不过又想到他是迷路的罪魁祸首,易枫也打消了请教的念头。

路漫漫其修远兮,只得慢慢去求索。

“顺着河流走吧,应该能寻到路。”陶老板说出这话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气,他已经从易枫眼中看出了浓浓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对一个半仙来说很耻辱,对一个能迷路的半仙来说,其实也还行。

不,是坚决不行。陶老板决定挽回他的形象与尊严,这是毅然决然的发声,是破釜沉舟的勇气。

易枫不知道陶老板脑中瞬间想了这么多,只是微微侧身,“请。”

陶老板一下子愣住了,说是一回事,但做又是另一回事。如果再迷路,这锅就真正的扣在头上摘不下了。

“可恶的小子,狡猾如斯。”陶老板在心中暗骂,脸上依旧笑嘻嘻道:“还是再想想,再想想。”

易枫只觉得陶老板莫名其妙,比起平时却有几分反常。但谁又知道,迷路对于陶老板而言却是尊严的问题,他容不得易枫将它弃地践踏,虽然易枫心里没这么想,但陶老板心里这么想就够了。

半仙,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易枫一时没了办法,举头望着火红的天空,才发现已是黄昏。原来,他们又在林间转了一天。

环视一圈,寻了一颗较为粗壮光滑的路,易枫几步上了树杈,靠在边上小憩。

陶老板见状,也开始巡视,不想易枫反而看向他问道:“不饿?”

欺人太甚!但是陶老板忍了。“我去捉两条鱼。”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易枫满意的闭上了眼。后背还有些麻,那伤还没好。易枫不得不拱前一点,好让背部好受一些。

虽然这样难受,不过比起破皮的疼痛却是好了许多。

闭眼,小憩,等陶老板的鱼吧。

半仙捉鱼也是简单,甚至有些大材小用。含怒的一掌落下,溅起一阵水花,鱼也被震昏了去。

只是,处理鱼有些麻烦,不过这鱼叫“易枫”那就不麻烦了。虐杀这条鱼还有着莫名的快感。

可怜堂堂一个半仙因为迷路,最后居然要杀鱼来泄愤。这比起迷路似乎更加丢人。

不过,陶老板是不在乎了,开心就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虎

吃过鱼,已是夜晚。

两人对视一眼,便各自寻了个位置睡去。两人都迷路,太丢人了,自然也没有话好说。

再醒来,已是翌日凌晨。

再无办法,易枫索性死马当成活马医,用了陶老板的提议。不同的却是陶老板的提议,易枫却走在前面,只因为陶老板实在没有信心再赌一次了。

两人就这样寻着溪流而下,虽不说结果如何,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再绕回原来的地方。

其实若是常人在林中迷路,自然不敢在溪流边走。要知道溪边多聚虎、熊、猪等动物,若是运气不好遇上一两只,却是哭都来不及哭。

不过易枫和陶老板两人艺高人胆大,一个先天境界,一个半仙,又怎会怕了那吊睛白额大虫。

此时在不远处的溪边有一大虫饮水,而他二人的蜷缩只是为了迂回罢了。

“半仙?”易枫从鼻中哼出两声,似乎不屑。

陶老板怒了,反驳道:“佛说:众生平等。我只是不想平添冤孽。”

“你呢?我可从未听说过你信佛,你又为何不上?”陶老板乘胜追击。

易枫于草丛中缩了缩身子,才满不在乎的道:“懒。”

陶老板撇嘴,却是没有揭穿他。

虽说两人在武学上都已经登峰造极,但心底先天的恐惧让二人不敢去触那大虫锋芒。不想两人不仅嘴硬,还相互调侃,无耻至极。

半仙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即使是你手下的半仙,他也有着他的傲气。要知道你永远无法融入他的世界,这是境界的限制,也是半仙的傲气。

不过,感谢这一次的迷路,让易枫看到了不一样的陶老板。至少不再是王上与臣子的关系,不再是先天与半仙的关系,更不是威胁与被威胁的关系。两人懂得了相互调侃,却像了朋友。

饮水的大虫忽然起身,警觉了几分。

易枫和陶老板不由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着那只大虫。

大虫保持着警觉的姿势良久,后低头饮水。

易枫和陶老板不由松了口气、

大虫又抬头警觉。

“啐!”

心情大起大落,终是逼得陶老板破口大骂。

大虫闻了声,望向了易枫两人所在的草堆,随之转身就逃。

“哈哈,如何?”陶老板起了身,眉飞色舞的讲道:“一声下,所听者皆闻风丧胆。”

易枫起身拍拍土,“走了。”

不过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易枫实在看不惯陶老板那洋洋自得的丑陋嘴脸。

“言出必行,这可是金口玉言呀。”陶老板却是不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看来我距登仙已是不远矣。”

易枫低头继续前行,陶老板跟在后面喋喋不休。迷路对他的声誉影响太大了,找到了机会自然要弥补回来。

“我若真的成仙,便助你扫清**,席卷……干嘛!”陶老板原本洋洋洒洒的说着,却不想易枫突然停了下来,阻了他的去路。

易枫扬扬下巴,示意陶老板看向前方。

陶老板不解看去,却见一只丈长的大虎。大虎浑身纯白,黑色的条纹在白毛的衬托下越发显眼。仅额上的“王”字便

隐隐透着几分霸气,让人不禁想起那句“有万里风生八面威”。

此时大虎正龇牙咧嘴望着易枫两人,匍匐的姿势炫耀着那健壮的肌肉。

易枫道:“半仙?”

仙字着重加了几分音量。

陶老板干咽,“你不是先天吗?你先上,我帮你掠阵。”

易枫撇嘴,算是真正看透了这半仙的无耻嘴脸。

抽剑,便杀了上去。

大虎见易枫杀来,也扑了上去,虎掌照着易枫的头直接拍下。

易枫不以为意,开始不杀那橘虎一方面是心底的恐惧,另一方面是真的懒。如今正面对上,易枫自然也不客气,运起内力护着周身,却是不闪不避。

利剑直接刺向大虎腹部,却不想大虎也是不闪不避。

剑到,却刺不穿大虎的皮毛,易枫暗叫一声:“不好”,却为时已晚。

大虎一掌呼下,却是将易枫拍倒在了地上。

好在陶老板眼疾手快,出手一掌击退了大虎,不然只怕易枫命丧虎掌。

拉起了倒地的易枫,陶老板的面色变得凝重。

“这大虎定是吃过某种天材地宝,不然你的剑不会刺不穿它的皮毛,要小心了。”

易枫点点头,也意识到了大虎的威胁。

大虎见两人抱团,越发龇牙咧嘴。一双虎目却是盯死了易枫。

陶老板却感到惊奇,“这虎都有灵智了?知道挑弱的下手。”

易枫对陶老板这插话打诨的能力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大敌当前仍不忘记调侃,着实叫人敬佩。

大虎听不懂二人的话语,却是虎躯一伸,扑向了易枫。

易枫紧忙躲闪,陶老板在旁见了机会,一掌落到了大虎头上。

大虎吃了一掌,在地上滚了几圈,起身晃晃头,虎目又瞄准了二人。

“这皮真厚。”陶老板用了八分力道还夹杂着仙元的一掌也仅是让大虎在地上滚了几圈,这着实出了陶老板的意料。

不过从刚刚大虎的攻击易枫和陶老板都看出这大虎虽开了灵智,但只是处于懵懂转态。若他二人单独对大虎可能讨不得好,不过此刻二人合力却能让大虎应接不暇。

两人抓住这点,与大虎周旋,渐渐也占了上风。

避闪,直刺;避闪,出掌;拉拢,躲避。易枫和陶老板两人合作天衣无缝,却是将大虎耍得团团转。

一番迂回打斗,大虎身上虽为添伤,却狼狈了许多。

大虎此时也知晓以一敌二打不过二人,转身便转入了丛林。

“追!”易枫持剑追了上去。而陶老板不用易枫提醒,早已经紧追在大虎身后。

二人猜测大虎吃了某种天材地宝才会如此,此时大虎敌不过二人既然会逃回巢穴。两人都不是笨蛋,自然下意识便都想到了到大虎巢穴一探究竟。

大虎感觉到了身后的追赶,发了狠,速度又快上了几分。

陶老板在树枝来回跳跃,却是啧啧称奇,“它还有这般速度,我突然有些好奇它的巢穴了。”

虎啸声引得飞鸟阵阵,林中的动物皆是闻声色变,易枫一直觉得安静的深林顿时热闹起来。

大虎在林间穿梭,终到了洞

穴,大虎不做任何考虑,虎躯一跳,便入了山洞。

易枫和陶老板两人驻步在了洞穴前打量着洞穴。

洞穴高有三丈,由外望内除了暗却不再有其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提步准备入洞穴一探,却不想再不能进半步。

“屏障?”易枫好奇的将手伸前,却是一道无形的屏障。

陶老板若有所思,“阵法?”

两人对视,却是不可思议,“鼎!”

易枫关押期间,穆远天天找易枫闲聊。期间,易枫也知道了些许鼎的辛密。

上古阵法一路却是如武道、学术、巫术一般自成一家。那些阵法先贤将阵法刻于器物,绘于山川,甚至作用于人,皆有难以想象的能力。如今的世界阵法已缺,只剩下靠人数凑出的作战阵法以及铭记在鼎上的自然阵法还存于世。

而鼎上的阵法却是鼎的最基本属性。要知道承载了天地,铭记了天下的鼎又岂止有阵法一途。不过,除了最浅显的阵法外,无人再能用鼎更深层的东西。穆远不行,易枫不行,能炼化鼎的异数三娘同样不行。

九鼎是天下,或许待到有人为天下共主之后或许还有几分可能真正使用九鼎。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只是空谈,却有一鼎真真实实的摆在面前,只是鼎的拥有者非人罢了。

易枫对九鼎所知还是太少,心中不免奇怪九鼎之一为何会在深山老林。

陶老板一旁解释道:“上古后不知何种原因,九鼎皆失了踪迹,无人知道它们的位置。所以出现在这深山老林也不足为奇。”

陶老板接着道:“说起来上古后不止九鼎,连和氏璧都不知所踪。”

易枫第一次听到“和氏璧”三字,心中更加好奇。

陶老板继续解释道:“若说九鼎承载了天地气运,代表了天下;那和氏璧就是代表了帝王一人的气运,代表了天下的至高。”

见易枫还望着,陶老板不由叹了口气,“我也仅仅知道这么一点。上古的事,除非上古遗族存活至今,不然谁也说不清楚。”

听到陶老板这么说,易枫也不再刨根问底。细说起来易枫知道的应该比陶老板还要多上几分,只因为当时靖宫奉天殿内乾坤鼎给他看的画面。

这次却再没有画面,看来前次只是意外。不过易枫倒是好奇这洞穴之中究竟是什么鼎,竟然能被一只大虎使用。若所料不错,大虎那懵懂的灵智也是鼎帮忙开启的吧。

想到鼎,易枫和陶老板两人心不由快速跳了起来。陶老板舔了舔嘴唇,“这鼎谁得到便是谁的,如何?”

易枫鄙夷的望着陶老板,“能用?”

陶老板大怒,“我就算是用不了也将它摆着做镇宅之宝!”

用鼎做镇宅之宝,真是奢侈。

易枫依旧鄙夷的望着陶老板,不言不语。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就帝王之气吗?信不信我也找一土地圈地当王。”

陶老板说的没错,界变后国家才从新兴起,所有人都只称得上是圈地称王,所有人都还在摸索着国家的体制。若非如此,易枫也不会离开翼郡一天到处乱跑了。一切只因为国家还是一个不成熟的政体。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生灵鼎

但说是一回事,做却又是另一回事。

陶老板想要圈地称王,在没有财力兵力的支撑,也只是过往云烟。就算接着陶老板那半仙实力的威势而圈地成功,也只能算一土匪罢了,又何来的帝王之气可谈。

要知道这帝王之气也是气运的一种,没有和氏璧,也只能靠天地赋予。而这也是易枫、叶清川建国登位祭祀,凌恒稷山封禅的关键原因。一切都只是为了多得那几份帝王气运罢了。

这也就能体现和氏璧的重要性了。试想,若帝王气运能靠器物掌握而非天地赋予,那将多么骇人。

只可惜,和氏璧早已丢失,连九鼎也是零落分散。到此时,易枫也只见过乾坤鼎。不过易枫运气也是不错,再遇的便是这大虎洞穴中的鼎。

“我应该是知道里面是什么鼎了。”陶老板在屏障周围来回巡视了几圈,敲敲打打,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得出结论。

易枫被陶老板的话语吸引,问道:“何鼎?”

“生灵鼎。”陶老板分析道:“阵法带有屏障,我一开始以为是那个带有通天绝地能力的鼎,不过却是奇怪那鼎应该没有能力让大虎启智才对。再细看才发现这不是屏障。”

“不是?”

陶老板道:“不是。这是一种能量的整合,让人误以为是屏障,你可以把它看做是鼎的一种自我保护吧。这种自我保护的整合能量上有一股生生不息的气息,我才猜测是生灵鼎。”

易枫却是不解,如果这是鼎的自我保护,按理应该隔绝一切才对,但为什么那大虎却畅通无阻,难道这种保护只针对人吗。

心中不解,易枫疑惑道:“那虎?”

“不知。”陶老板摇摇头,“认主不太可能,鼎没有主动认主的说法,而且大虎也承受不了这份气运;再来大虎驱鼎也不可能,就算它是百兽之王,自身带点帝王之气,但它的智力应该还不足以驱鼎。最有可能的两种情况排除,我也不知。”

也是,陶老板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实属难得,若还能详解,恐怕易枫要对其身份产生猜疑了。

点点头,易枫也没再深究,当务之急是破了这似屏障的整合能量寻到生灵鼎。

易枫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陶老板若有办法便不会再与他多废话,而是直接去取鼎了。

鼎的诱惑无人小觑,况且陶老板刚刚已经告明了各凭本事,易枫嘴上调侃,但却知道想要鼎,那就真是各凭本事了。

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餐,易枫也别指望陶老板夺了鼎后拱手送于他。

或许最后真如陶老板所言,就算将鼎作为镇宅之宝也不拱手送人。

对此,易枫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鼎,他需要,是真正迫切的需要。

陶老板也算好心了,告诉了易枫不少信息。听了陶老板的话后再仔细看眼前,易枫发现了那丝丝淡淡的绿色光晕。

“果然是整合的能量。”易枫心中有了定量,却不敢轻易出手,万事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陶老板也是没有轻易的动手,皱着眉思索着计量,才惊觉脑袋空空。

书到用时方恨少呀。陶老板算是真正领教了一番。

易枫想着陶老板刚刚介绍有关生灵鼎的事情,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方法。

只见他在地上寻了一枯枝,试探性的将它伸前。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枯枝等到了若隐若现的绿色光晕后却如枯木逢春,又抽出了新芽。

当然,更关键的是重发新芽的枯枝却是进了一截,易枫的猜测验证了。

陶老板在旁也看到了这一幕,心底却是惊讶无比,忙问道:“为何?”

由于陶老板刚刚透露了不少消息,易枫也不藏着掖着,只说道:“生灵。”

“生灵?”陶老板恍然大悟,“是了,猜测是生灵鼎,那自然是与生灵有关。”

陶老板又是困惑,“不过人不是生灵吗?为何这个自我保护的整合能量会限制人?”

易枫摇摇头,若是知道,他或许已经进去了。

陶老板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他自己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流出染红了手腕,陶老板手伸前。

那原本若隐若现的绿色光晕此刻急速汇聚,却成了清晰可见的点点光点。

光点跳动着,跃到了陶老板的手上。瞬间,那伤口便完全愈合,却是真的神奇。

不过遗憾的是陶老板的手并没有伸进去,还是被硬生生阻挡在了外面。

“难道是伤的还不够深?”陶老板喃喃自语,却不敢再下手,要知道这“深”,却是不好把握。

其实易枫早在刚到此地之时,背部便再没有那种麻麻的感觉。只是当时他们注意都在猜测洞中是否有鼎上,易枫也就没有注意。

在之后,易枫才是想起他背部那麻麻的感觉早已消散,这才拿枯枝实验。

至于陶老板实验,易枫早已猜到了结果。开始背部被治愈之时易枫便没有进去,现在陶老板仅凭着一个小口子便想进去?笑话!

不过,这鼎的治愈效果确实不同凡响。

治愈?易枫灵光一现,回想起之前陶老板说着那两种不可能的猜测,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他脑海中。

大虎在生灵鼎没帮其开智之时,必是和普通老虎一般,但为何生灵鼎偏偏为其开了智,这就值得深思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很久以前这生灵鼎便落到这洞穴之中。慢慢的,这生灵鼎便陷入了自我保护。而这种自我保护又能治愈周遭的物。慢慢的,林间的动物便知道了此地的秘密,受伤后便纷纷来此地治伤。直到那大虎的出现。

易枫猜测那大虎当时应该已是奄奄一息,如此才通过了这生灵鼎的自我保护,进了洞穴。也就是说洞穴是生灵鼎的,不是大虎的。进洞穴后,大虎见了生灵鼎,自身本就携带着百兽之王的帝王之气,还误打误撞的驱鼎。

陶老板的想法是大虎虽被启智,但仍处于懵懂转态,不会驱鼎。那大虎还没启智之时便

意外驱鼎了呢?

要知道动物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没启智之时便误打误撞驱鼎,驱鼎后鼎帮大虎启智,就算再懵懂,比起之前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就像砸核桃的猴,再聪明的猴子不一定会砸核桃;但偶然砸过一次核桃的猴子,之后对砸核桃却是越发熟练精巧。偶然后的学习改进便是必然。

若顺着易枫所想接下,大虎开了智,将洞穴据为己有,驱散了来此治疗的鸟兽。而生灵鼎在大虎使用的过程中不断开发着大虎的智力,如此才变成了现在这般。

如此一想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大虎能进洞是因为它能驱鼎,枯枝能穿过去是枯枝是真正的奄奄一息,穿过去便重发新芽便是佐证。

再者枯枝重发新芽,还有陶老板的伤口愈合说明大虎能驱鼎,但绝对不全面,甚至九牛一毛,因为生灵鼎的自我保护还存在。

若是大虎能再多几分驱鼎的能力,那生灵鼎被唤醒,鼎的自我保护也就没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生灵鼎就好比人处于迷离之际,缺个契机便能再次唤醒。

越想易枫越觉得事实即便不是如此,也该**不离十了。现实若是如此,那陶老板的方法便行不通了。

先不说对自身能否下的去手,就算将自身弄成重伤侥幸过了生灵鼎的自我保护的整合能量,却不要忘了里面还有一只驱鼎的大虎。且不说这大虎驱鼎是否有攻击性,就单算大虎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呀。

而且因为目前情况来看,有生灵鼎的这个山洞便是一个天然的疗伤圣地,到时除非一招致命,不然大虎和易枫等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要说起来,之前陶老板和易枫联手打消耗才让大虎落败,此地却是无形中却是增加了大虎的战力呀。

易枫感觉头疼,假设了这么多如果后,发现还是大虎占了优势,实属难受。

“可有想法?”陶老板还是不忍对他自己下狠手,再后也是无可奈何,之前各凭本事的说法早已不知抛去了何处,却是主动问起了易枫。

“有!”易枫斩钉截铁,望向陶老板:“合作?”

一切的假设如果都是大虎占优,若是两人再单打独斗便真的毫无胜算了。

易枫的话语正中陶老板下怀,之前的说法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合作!”

易枫环视了一圈,忽然眼前一亮,却是几剑斩了出去。

陶老板见到落地得到藤条,先是一愣,随及明白过来,“妙,妙,既然舍不得对自己下手那就就它之手来做事。”

易枫白了陶老板一眼,“帮忙。”

那白眼陶老板吃了,合作不是听拍马屁,易枫心里还是有几分记恨着之前陶老板所说的各凭本事。

小心眼的男人。

陶老板嘿嘿一笑,听了易枫的话跑出将易枫斩断的藤条都收集了起来。

“咚~咚~”

几剑下,有几棵较为粗壮的树木应声倒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中计

易枫的计策其实很简单。那枯枝能入半截便是枯枝本就是近乎于死了的植物,也只有更靠近生灵鼎才能重新抽芽。

如此,易枫两人若是能隐于那断了的藤蔓与树木间,偷梁换柱便有了过去的可能。

说到底只是用藤蔓做个能装人的容器罢了,至于能不能瞒鼎过屏,还要实验了才知道。

陶老板将藤蔓相互交织编排,那模样隐隐是个空心的球。

也是,球的容积大,也易于滚动,陶老板的思维也是敏捷。

半仙出手,那速度自然喜人。半响后,陶老板就拍着手笑嘻嘻的问道:“怎么样?”

易枫随手将手中那已经削的光滑的木头抛给了陶老板,走到了那藤蔓编织的球体前,围着它走了几圈后,于某点驻步停下。

一声清脆的声响,剑出,球体破了个口子。

陶老板原本得意洋洋的笑容定格在了脸上。他光顾着编球了,却没考虑怎么进这个球,结果易枫一剑解决了问题。

易枫收剑望向陶老板,陶老板尴尬一笑,抱着木材来到了易枫身边。

几根木头顺着易枫刚才破开的那口子装进了那球体里用于支撑。

待做完一切,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踹出了一脚,那球便顺着力道滚向了前方。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那藤蔓球顺利的滚了进去,待停下之时,又是绿绿葱葱的模样。

陶老板心疼道:“费了好大力才做出来的,就被你这么一脚就没了。”

“无耻。”

易枫给出了最客观的评价,又挥剑去斩藤蔓、树干。

陶老板这才想起他似乎也踹了一脚,便不再多言,老老实实的重复起之前的工作。不过,这次他倒是留了个心眼,知道留个进去的空隙。

又是一阵忙活,进一炷香的时间后,终于算是大功告成了。

陶老板带着有几分兴奋,“开始吧。”

易枫没有回答,而是望了望天。落霞漫天,倦鸟归巢,不知不觉便又是一天了。

“饿了。”

“好,饿了。”陶老板下意识的回答道,却是忽然愣神,回忆中确认了易枫说的是“饿了”而不是“进了”,一时暴跳如雷,“饿了?鼎就在面前,机会也有了,你跟我说饿了!”

易枫望着他不言不语。

陶老板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过经易枫提醒,他也回想起今天确实还未进食。如此一想,却是真的饿了。

“你去。”陶老板看着易枫说道。

易枫却是不理,又寻了个较为粗壮的树干闭目,口中低声囔囔着:“迷路。”

陶老板半仙境界何等的耳力,听到了易枫的吐槽后不由黑了脸,想了想,道:“还是我去吧。王上地位尊崇,又岂能干这等粗活。”

易枫不理会陶老板的嘲讽,满意的点点头,便真的不再行动。

摊上这么各记仇的主也是无奈。陶老板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寻那林中的野味。

易枫原本闭着的眼此时半眯着,望着陶老板远去得到背影,之后

余光又瞟了眼那刚做好的藤蔓球,便又闭了眼。

半仙出手自然不同凡响,片刻便也赶了回来。

易枫望着陶老板手上的几条鱼,不由撇嘴。原以为陶老板会换换口味,寻了野鸡之类的,想不到他图省事,还是捉了鱼。

天天吃鱼不腻吗?

陶老板倒是没有那份自知,生了火,便开始利索的处理这手里的几条鱼。天天吃鱼腻不腻不得而知,不过从那熟练的动作可以看出手法长进。果然,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吃了鱼后,易枫就回到了之前所寻到的位置,靠木而睡。陶老板也知道夜晚对他们不利,便也寻了个位置休憩。

夜深,火塘的火依旧熊熊燃烧着,给这暗黑的森林带来点点亮光。

易枫靠着木,却是难以入睡。时而望望夜空,时而望着火塘,时而望着陶老板。

陶老板有没有睡着他并不知道,他也不想去探寻。

对于鼎,没人愿意多一份竞争,若有可能,易枫却想单独夺了这鼎。

只可惜,易枫做不到,陶老板也同样做不到,这也促成了他们合作的可能。

易枫倒是不担心陶老板见利起杀心,要知道陶老板不是姚老头和三娘,蛊还是能够制约他的。或许到时便真如陶老板所说各凭本事了吧,只是他的胜算更大。

易枫知道不合作便得不到鼎,合作陶老板的胜算又更大,两头为难下也只能先行合作见招拆招了。

易枫心里有了定计便闭上了眼,却不知有一人此刻眯着眼看他,眼神中带着狠厉与犹豫,万分矛盾。

人心总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好在第二日,两人都毫发无损。

易枫伸了个懒腰,便落回了地上。

“可有准备好?”陶老板也起了身,望向易枫。

易枫点点头,“自然。”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转移了目光,易枫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却觉得轻松了几分。

那藤蔓球内有木头支撑,但也留下了不少空间,两人进来却不觉得多拥挤。

易枫调整好了身子,道:“准备。”

陶老板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开始调整自身。

“跑!”

两人一起发力跑,让球滚了起来。开始方向虽有些偏折,不过也不太影响。

两人便这样在球中跑动,借此滚向到了那生灵鼎的整合能量。

在接触那能量之时,易枫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藤蔓恢复了生机开始疯长,木头也重新发了新枝。

“快!”

两人更加迅速,瞬间穿过了那能量。

才穿过,易枫便抽剑一斩,破开了那藤蔓球。

回望,易枫不由松了口气,两人算是过了那整合能量了。

一声虎啸从洞穴中传出,响彻山林。

啸声后,那大虎才洞穴之中走了出来,依旧那番威风凛凛。

望着大虎,易枫松了口气。大虎出来说明大虎不能驱鼎伤人,这也是个好消息吧。只是一日不见,易枫怎么觉得这大虎似乎又大了几分。

“你有没有觉得这大虎似乎又大了些?”易枫还在思索,陶老板便出声问道。

易枫一惊,一人感觉或是错觉,但两人都觉得如此,那便有猫腻。

“鼎?”易枫猜测或许是大虎呆在生灵鼎边,借着鼎又大了几分。

不想陶老板却是摇摇头,“鼎铭记山河,承载天下,但终不是神器,没有那般助生灵突破自身极限的能力。所以一天时间,大虎不可能增长到让我们肉眼可见。”

陶老板话说完,易枫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之前的猜测易枫虽肯定距真相**不离十,但猜测终是猜测。一小点的误差都有可能完全逆转形式。

似乎是为了印证易枫所想,又是几声虎啸传来,三只白虎大摇大摆的出了洞穴。细看下,那三只白虎与最早出来的大虎一模一样,只是体型越小了几分。

易枫敢确定那三只白虎中间那只便是昨天他们遇到的那只,只因为中间的那只白虎的虎目中带着几分鄙夷与笑意。

被虎给鄙视了,易枫恍惚,有些不相信人生了。

“一群老虎会玩计策,是我太笨还是它们太聪明了。”陶老板也看出其中的道道,一时痛心疾首,懊悔不已。

这鼎存在这深林多年没被人带走不是没有道理,谁能想到虎也会耍计谋。再者要知道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若不是易枫想要更稳妥一些,怕早已弃陶老板自行行动。陶老板怕也是一样。推己及人,可能之前发现鼎的人,最后都是独自面对群虎吧。

“能走?”易枫望着运起仙元猛打鼎整合能量的陶老板,不由有了几分生的希望。

却不想陶老板甩了甩手,回应道:“不能。”

好干脆直接,却是将易枫的幻想彻底破灭。

为首的大虎此时才对着易枫等人咆哮了一声,随及做好了捕食姿势。

陶老板砸吧砸吧嘴,感叹道:“这虎的智商真的没谁了,还知道先让我们气馁。”

易枫对于陶老板这前后不一的言语实在鄙视,不过却是亮剑望向大虎。

大虎身后的那三只白虎也是躬身做好了捕食的姿势。

陶老板忽然问道:“你说这虎智商这么高,我们能不能和它们谈判?”

还没等易枫回应,大虎便扑了上来,用实际行动回应了陶老板的问题。

谈判不曾,也只能开打。

四只白虎,陶老板挑了那只大虎以及后面的一只,而易枫也只能与余下两只周旋。

可以看出,那只大虎比起那三只白虎却是厉害了许多,陶老板堪堪与之周旋,但还要防着周围的一只白虎,一时落了下风。易枫对两虎亦是颇为吃力。

原本之前两人合力才击伤一只虎,此时一人对两虎却是有苦难言。

不过也好在此地在生灵鼎的范围内,只要不是一击致命,受的伤也是片刻就能恢复。

不过,这却不代表易枫两人能耗,要知道伤能恢复,但仙元和内力却短时间恢复不来。比起用肉身作战的大虎,易枫和陶老板真的耗不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谈

这年头连虎都能成精,就算是发生再稀奇古怪的事情,易枫怕也会觉得习以为常了吧。

“虎兄,不,不,虎姐,虎姐。”陶老板在大虎的攻击下还不忘与它谈判。

“虎姐,要不你就放我们走?那山洞的东西我们不要了。”

迎面呼来了一虎掌。

“好好说呀,别打人呀。”

陶老板躲开了另一只白虎的扑杀,对着大虎接着道:“要不再谈谈?”

回应他的是一声响震林野的虎啸。

“不谈就不谈,干嘛那么大声。”陶老板对大虎的大嗓门颇有些不满。

大虎不理睬陶老板的话语,龇出虎牙,又扑了上来。

陶老板也有些生气,“要打便出去外面划下道打,在这有……”

易枫没听清陶老板的那后几句,只因为两只白虎又扑了上来。不过易枫倒是从心底里佩服陶老板,这种情况下还不忘打嘴炮,还是跟禽兽打嘴炮。陶老板此举真的刷新了易枫对无聊的认知。

一只白虎扑向了易枫,易枫顺剑劈了下去。白虎硬挨了这一剑,但易枫也被白虎那恐怖的力道震的连连后退。

那白虎不顾身上的伤势又扑了上来,易枫看准机会快速刺出两剑,皆是对准了白虎的前掌。

虽未破开口子,但那夹杂了内力的劲道还是让白虎受了伤。白虎吃痛,滚倒在了地上。易枫也得以喘息。

另一只白虎似看准了机会,侧面扑了上来。易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只白虎扑倒在了地上。

这完全是场不对等的战斗,且不说白虎的力道远大于人,就因在生灵鼎周围,白虎这以伤换伤,硬碰硬的打法就实属无赖。

也难怪陶老板被撵得上蹿下跳,被迫谈判,其实就连易枫自己也是有苦难言。

白虎将易枫扑倒,便朝着易枫的头一口咬去。易枫自知躲不过,只得两手握剑抵住虎口。

白虎发狠势要咬掉易枫得到头颅,易枫也只得拼命抵挡。然而易枫额头却早已冒了冷汗,脸色也是煞白,只为疼的。

要知道生灵鼎周围拥有强大的治疗效果,对于易枫左手因握剑刃而受的伤自然更不在话下。如此却是在这治疗、割伤、治疗、割伤间来回转换,其中的酸苦怕也只有易枫能知了。

就此时,另一只之前被易枫砍伤的白虎在生灵鼎的作用下也恢复了过来,摇晃着虎脑,迈着虎步也缓缓走向了易枫。

老虎真的成精了,还知道给人造成心理压力。

易枫心中大叹着:“吾命休矣!”却是真的无可奈何。

忽然,耳边有风,原本扑在易枫身上的白虎随风倒地,却是陶老板慌忙之中为救易枫打出的一掌。

易枫一个鲤鱼打挺才起了身,耳边便听到了陶老板的声音,“我托住这四只禽兽,你快去里面唤鼎。”

“舍得?”

陶老板想了想说道:“你来托住它们也行。”

易枫不再言语,找了个机会便向洞穴奔去。

大虎见状,咆哮了声,其余三只白虎应声皆要奔向洞穴。陶老板一个闪身挡住了三只白虎,

口中还不忘大喊:“你快点,晚了,就只得给我收尸了。”

易枫入了洞穴,在最深处终是见了那半掩于土的生灵鼎。

运起内力将鼎从土中取出,易枫才得以窥得全貌。

生灵鼎依旧三足两耳,却不复乾坤鼎那般勾画着山川河流,而是勾画着花草树木,飞禽走兽。

鼎身环绕着淡淡的绿光,靠近隐隐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着实沁人心脾,引人心静。

这生灵鼎不想还有安神宁息的作用,不过易枫却无心再享受这一刻,只因陶老板此时还生死未卜。

伸手轻触着鼎身,易枫感受着其中的真意。他不知道如何唤鼎,也不知道驱鼎,只得凭着感觉行事。

闭上了眼,易枫便陷入了一片混沌。原本易枫还幻想着是见像上次乾坤鼎所见的情景,但混沌中除了黑暗,却再无其他。

这死寂的感觉就像鼎的沉睡,说明生灵鼎此刻还未被唤醒。几声大喊也毫无效果,眼前所见皆是黑暗,易枫的心不由慌了。

易枫不知如何调动身上的帝王之气,只得运用内力到处乱轰,想借此唤醒生灵鼎,可却依旧还是黑暗。

跑着,喊着,发着疯乱轰,回应的只有死寂的黑暗。

无尽的黑暗让易枫又回到了那个曾经的梦魇,尽管早已知道真相,但此时无尽的黑暗却让他感到了孤独,回想起了曾经。

人一旦孤独便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此刻的易枫正是如此。此时的癫狂宛若疯了一般,无人知道易枫看见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想。黑暗中的他双目腥红,胡乱挥着拳头,嘴里不断的喊着,“娘”。

梦魇还在,心结未解,之前的恍然只是隐藏,内心的孤独暴露着最真实的感受,仇恨!

九鼎除了承载了天地的气运外,自身还有各自的属性。试想,若是九鼎功能一样,又何须取名区分。

就以乾坤鼎而言,乾坤本天地之意,乾坤鼎亦有执掌乾坤之意,易枫身为君王,自有执掌乾坤之意,自然合了乾坤鼎。

再说着生灵鼎,生灵本就众生,易枫心中的恨,心中的悔却是与其格格不入。如此,只能说生灵鼎并不适合易枫。

这黑暗如其囚禁,倒不如让易枫看清自己。

可黑暗中的易枫可不这么想,他的心在七岁之时便已经被仇恨填满。或许直到穆菀青的出现才破开了一口子,但那也仅仅只是破开了一口子。入了心,却没能占据。

念深便成执念,放不下,道不得。

“这小子这么回事,怎么还未搞定?”陶老板被四只虎的攻势下连连败退,不由开始咒骂易枫。

大虎却不理陶老板的咒骂,虎掌便直朝着陶老板的脑袋呼了下去。

陶老板闪避后,仙元不要钱似的再轰出。打不过还要牵制,心中别提有多憋屈了。

“易枫!你大爷的快点!”

这吼声带了几分仙元,却是经久不绝。

黑暗中的易枫某一刻停住了挥舞的手,耳边听见了“易枫!你大爷的快点……快点……点……”

余音回旋,却是陶老板的咒骂声。

易枫停下了动作,盘腿坐了下来,闭眼。

心慢慢的静了下来,杂念也抛出了脑海,放空了思想。

隐隐听到了水滴声。

再睁眼,黑暗散去,又回到了山洞。此时的易枫依旧保持着陷入黑暗时的动作,一切都是幻像。

收回了手,易枫忽然一笑,运起内力伸手便是给生灵鼎一剑,想借着威胁将生灵鼎唤醒。

“当~”

一声脆响后,剑有了缺口,生灵鼎却毫发无伤。易枫发狠连砍数剑,待结束,剑已经彻底不能再使用了,只是即便如此,生灵鼎还是没被唤醒。

易枫无奈弃了剑,拖着鼎奔向了洞外。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众人,……众兽,……人和众兽,一双人眼和四双虎目齐刷刷的望向洞口,只见漫天尘土中易枫拖着个鼎立于洞口。

“成了?”陶老板一喜。

易枫却摇摇头,“没有。”

易枫的回答让陶老板只想吐血,心中大骂:“如此久的时间没成简直废物!”不过,脸上依旧笑嘻嘻。

四虎的目光都盯着了易枫身上,迈着虎步不断的逼近易枫。

“站住!”易枫不由分说,抡着鼎就往地上砸了个大坑。

陶老板见状不由撇嘴,之前他与大虎谈判之时是谁嗤之以鼻的,如今倒是照猫画虎学起了样。

却不想四虎真的停下了步伐,定于原地望着易枫。

此状惊掉了陶老板的下巴,也让易枫松了口气。

虎的智力终是有限,若是它们知道易枫拿剑都不能伤鼎分毫,便也不再理会易枫的威胁。易枫心中不由感叹:“这懵懵懂懂却是最好不过。”

陶老板找准机会来到了易枫身边。要知道易枫手上有鼎不惧,他手上可没鼎,以这群虎二愣子的智商说不定还会将气撒到他身上,还是小心的好。

立在易枫身边,陶老板小声问道:“怎么走?”

易枫依旧死盯着四虎,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飘出了“不知”二字。

陶老板算是真正叹服,望着四虎扯出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陶老板忽然笑道:“虎姐,现在能谈一谈了吗?”

大虎那双虎目死死的盯着易枫,却是丝毫不理会陶老板。

陶老板撇嘴,夺过了易枫手中的鼎,将虎的目光成功转移到了自身,“虎姐,我们谈谈吧。”

大虎依旧死死的盯着,没有任何反应。

易枫试探道:“不懂?”

陶老板想了想,点头道:“可能真的不懂,我们要想个法子让它们知道我们的意思。”

易枫环视一圈,忽将目光停在了最早两人踢进来的那个藤蔓球上。

扯了扯陶老板的衣角,易枫手指向了那藤蔓球。

陶老板目光一凝,随后道:“可是这藤蔓在生灵鼎的作用下死而复生,却是没有多少效果了。”

易枫却是不怀好意的看着陶老板嘿嘿一笑,那笑容奸诈淫邪,让陶老板后背不由一凉。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来报仇了

陶老板拖着鼎随易枫来到那藤蔓球边,双目却始终紧紧的盯着四虎。

四虎也随着两人的步伐与之周旋,却成了一番对角戏。

来到最早踢进的那藤蔓球边,陶老板余光一瞥,心中不由一颤。那木头还好,离了土也仅是抽了新芽,即使有生灵鼎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状。可那藤蔓却让人心累,借着生灵鼎,此刻不仅郁郁葱葱,而且还平白粗壮了几分。

陶老板小声道:“要不再重想一个办法,这个球怕是用不了。”

易枫答道:“知道。”却是笑着看着陶老板。

“干嘛?”陶老板被易枫看得有些心慌。

“脱衣。”

陶老板大惊,“你!没想到你好这口。”

“什么?”陶老板的反应有些出易枫的意料,很是不解。

陶老板悲愤道:“即使你要我,但也不看看时候,外有大虎内有大虎,你还有这份闲情。”

易枫明白了陶老板话语的意思,心里一阵恶寒,但脸上依旧笑眯眯的问道:“何时?”

“至少也要等四下无虎之时。”

易枫彻底败退,一个误会似乎看清了某些事。

“拿来!”

陶老板见易枫还不忘让其脱衣,一阵羞愤,便脱了下来。

“够了。”见陶老板还要脱裤,易枫连忙出口制止了他的动作。此时,陶老板才知之前会错意,但他面不改色,也不当回事。

易枫也算看到了陶老板的另一面,人终会无耻,或早或晚,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总之却在你最想不到的时候,偏偏就那般无耻。

陶老板不知易枫从他身上悟出了感悟,眼巴巴的看着易枫嫌弃将他的衣服丢于地上。

“易枫,你不要太过分了!”此刻微风徐徐,陶老板关着膀子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易枫不做理会却将那藤蔓球又破开了个口子,随及一脚踢到了陶老板身边。

四虎看不出易枫动作的意义,陶老板同样看不出。他们在场的意义或许也只剩下相互制衡了吧。

易枫回到了陶老板身边,指着地上的衣服又指了指生灵鼎,“裹起。”

陶老板撇嘴,但还是照着做了。

下意识的左手抽剑,易枫才想起剑之前砍鼎坏了,被他弃在了洞穴中。屋漏偏逢连夜雨,易枫算是知道了何谓一事不顺,事事不顺。

搓着手,易枫有些悻悻得到望着陶老板。

陶老板只觉得易枫莫名其妙还设计他,见易枫如此不由有些心虚,“又如何?”

易枫指了指藤蔓,笑着问道:“生火?”

原本他借着剑刃便能生火的,只可惜剑被他砍坏了,如今只能期待陶老板了。

陶老板瞬间明白了易枫的意思,关着膀子却感觉更凉了,“不行!”

不行而不是不会,这其中的道道让易枫不禁好笑,“为何?”

陶老板想了想,说道:“热。”

易枫不回答,却是扬扬下巴让陶老板看看自身。

陶老板才想起他的衣服都裹在了鼎上,立马改口道:“冷。”

易枫还是不说话,手指了指旁边的藤蔓球。

陶老板恨不得抽他自己几个大嘴巴

子,这是自逼死路呀。

在易枫的注视下,陶老板无奈,也只好将手中的鼎交于了易枫,运起了仙元。

陶老板的仙元给四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陶老板将鼎交于了易枫又运起了仙元自然让四虎谨慎了几分。

陶老板深吸了口气,运起仙元双掌对撞。

一阵响声后那藤蔓球却是着了火,陶老板二话不说便钻了进去。

易枫大骂无耻,也将手中的生灵鼎抛向了天空,同时运起内力护住脚部给了那已经燃着的藤蔓一脚。

藤蔓球借着那股力道开始朝外滚去,易枫一个闪身便也进了球内。

在火势和生灵鼎的双重作用下,藤蔓球既没有被焚毁也没有重换新生,却是在这毁灭与重生间僵持了下来。

四虎见了易枫等人的动作后不由大怒,三只白虎去护那被抛于半空的生灵鼎,大虎则追向了易枫两人。

其实藤蔓球的位置本就距那生灵鼎的整合能量很近,一切皆发生在瞬息间,大虎注定是追不上易枫两人了。

着火的藤蔓球靠近了靠近了整合能量,不出所料的出了一截。易枫忽然大喊,“鼎!”

陶老板反应过来,转身对着对着下落的生灵鼎就是一掌。

掌出,随及将藤蔓球撕裂成了两半,易枫和陶老板借着推力出了整合能量,而那带着掌风的半截着火的藤蔓球却是飞向了生灵鼎。

火光碰到了那生灵鼎上原本裹着的衣服,一触即燃。

虽不伤鼎分毫,但却让三只白虎束手无策。

大虎愤怒的咆哮着,扑向了易枫。

陶老板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拉着易枫便跑。

易枫目光望着大虎,身体却被陶老板拉着跑。下一刻,易枫的目光一凝,但陶老板的速度还是太快,视野还是丢了。

小溪边,陶老板扶着树,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而易枫在一旁却是心不在焉。

“怎么了?”陶老板靠着树,望着易枫问道。

易枫没有说话,反而望着陶老板。

陶老板被易枫盯着有些发虚,道:“有什么直说,别那般看我。”

“帮我。”易枫言简意赅。

“帮你什么?”

易枫没回答,还是直勾勾的看着陶老板。

陶老板嘟囔道:“我至少要知道是什么事吧。”

易枫依旧不言不语。

陶老板被易枫逼急了,大喝道:“帮你了!”

“发誓。”

“什么?”陶老板忽然觉得易枫所要帮助并非小事,联想一番后道:“你不会还要鼎吧?”

易枫不置可否。

“滚!为了那生灵鼎,老子擦点把命搭上。”

易枫一叹,知道空口白牙是套不来陶老板了,只能实话实说,“醒了。”

“谁醒了?”陶老板忽然停顿了,“你是说生灵鼎被唤醒了?”

易枫点点头。

陶老板却是摇头,“不可能,你之前入洞都没将它唤醒,如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醒来。”

易枫道:“火。”

九鼎再厉害,也是青铜铸成,属金。或许凡火伤不了它们,但火克金这一点却是改不了的。

两人歪打正着却是意外的唤醒了鼎。

陶老板本就是半仙,对五行自然了然于心,易枫一提醒便也明了道理,那颗心又蠢蠢欲动了。

“叫我发誓帮你,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易枫耸耸肩,既然陶老板没有上当,再说也是无益。

“这一点还需好好斟酌,那四虎可不简单。”

易枫点点头,同意陶老板的观点。

“还有,我两合作你也别防我了。我没那帝王之气,用不了鼎。若成,你借我参鼎便可。”

“参鼎?”

“被唤醒的鼎自然也同时唤醒了那份它所承载的天地气运,若能参透其中一二,那半仙这半字也能去掉了。”

易枫点点头,说道:“可以。”

这本就是互利共赢的事,可是之前陶老板心中还有分侥幸想将鼎据为己有。如今知道有四虎在鼎旁,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条件,如此互利共赢。

“我们两好好思量思量,夺了四虎那鼎。”能参鼎又能出口恶气,何乐不为。

易枫却道:“饿了。”

陶老板经易枫提起才想起许久没有进食了,肚中却没有存货了,“你去!”

再想起次次都是陶老板自个去,心里莫名升起了团火。

易枫却是不理会陶老板,随手将身上的长袍脱下,仔细的整理了一番。

陶老板忽然警觉这临近黄昏的天似乎有些冷,“你伤还没好,还是我去吧。”

一个半仙次次被人抓把柄,混到如此境地也是前无古人了。

易枫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长袍丢给了他,寻了个位置好好的小憩了。

生死线上游走了一天,真的累。

陶老板望着易枫那惬意的模样都快哭了,默默地转身寻河里的鱼。

“又是鱼。”易枫眯着眼望着陶老板的动作,心中不无诽谤。不过一个半仙天天捉鱼,易枫也不好再多奢求什么,表面上也只得称赞陶老板的勤劳。

良久,易枫打了个饱嗝,靠在火堆旁说不出的舒服。

“你可有办法了?”陶老板挑着火堆,似有似无的问道。

易枫点点头,寻了一小石子丢朝溪边,目光却始终注视着火塘。

小溪不大,小石子在溪面上漂了两下便到了另一岸。小石子等到了另一岸的石子,放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陶老板迟疑了会,眼前一亮,“是个好计策。”

随后带着几分忐忑,“谁去呢?”

易枫瞟了陶老板一眼,却不再说话。

尽管早已知道了会如此,但陶老板还是不由骂了句粗话。典型吃力不讨好。

易枫嘴角勾着笑容,换了个位置安心入眠。

次日,天还没亮,陶老板那大嗓门便惊起了阵阵飞鸟。

“虎姐,不,虎妞,你爷爷又回来了,还不快快出来!”

一边喊着,陶老板一边一步一试探的超前走,发现那整合能量真的消失了,不容松了口气。

易枫的推测没有错。

整合能量消失,陶老板也有了底气,喊话声越发的大,“虎妞,还不快快出来,爷爷来报仇了!”

第一百三十章 收拢

话音落,回应陶老板狂妄的是一响彻山林的咆哮。

“这都能听得懂,以后谁再说虎不能成精,我给他两耳光子。”

陶老板原本只是想过过嘴瘾罢了,在他看来,这些高深的挑衅话语以大虎的智商是不能理解的。不过,现实先赏给他了个大耳光子。

大虎听了挑衅,从洞中出来,满是杀意的盯着陶老板。

“嘿,就你一个?”陶老板环视了一圈,更为挑衅的说道:“就你一个虎妞怕是不够看呀。”

大虎不理睬陶老板的挑衅,躬身蓄力,纵身一跃便扑向了陶老板。

陶老板深深止住了逃离的步伐,叹了口气,与大虎硬拼起来。

今日的陶老板可以说是全盛状态,再者他抱着目的前来,手上自然不会留情,那一道道仙元幻化的虚掌似不要钱的砸出。

虽伤的不深,但一道道能量打在身上确实很疼。大虎忙着躲闪,伺机寻找着机会。

又挥出了一掌,却被大虎灵巧躲开,陶老板不自觉的皱了眉头。他要的不是这种效果,而是更想引出洞中的其他几只白虎。

想了想,陶老板故意露了一空挡让大虎偷袭。大虎也不愧为天生的猎食者,瞬间便见了那机会,纵身扑向了陶老板。

陶老板见大虎上钩,心中也是欢喜,双眼盯住了大虎的两只前掌,双手握拳独留食、中指两指,并指间同时挥向其两只前掌。

仙元由并指发出,却是更加了几分力道。却如离弦之箭射向了大虎两只前掌。

以点破面,意外的破了大虎的肉身,直击了其中要害。

陶老板灵巧闪身,大虎随之落地,却因两掌受伤扑到了地上,再难爬起。

陶老板在一旁嘿嘿直笑,几日与虎的交战让他也懂得了如何才能更快的解决大虎。陶老板此来本就不是为了杀虎,只是为了激怒大虎从而达到目的。

如今,听着那深深咆哮,陶老板知道他成功了。

大虎一声虎啸后,洞穴又出来了两只白虎。见状,陶老板面色一僵,“一,二……两只?”

“罢了罢了,也不能让那小子太轻松。”

独斗三虎,陶老板没有信心。不过好在这次没了生灵鼎的整合能量,打不过他还可以跑。

几乎不做犹豫,陶老板如法炮制的攻击着两只扑向他的白虎。

大虎还卧在地上,却是吼了一声,似乎提醒着两只白虎。

陶老板却是冷笑,跃到半空中,即使提醒又如何,这招对于虎来说几乎无解。

但下一刻他却傻眼了,就在那仙元快要击到白虎之时,那白虎居然收了掌,将两前掌收到了腹部,而那仙元却是擦边而过。

那白虎因为收了掌,落地之时却是摔了一跤,不过对比起被仙元击中却是好太多太多。

陶老板真正傻眼了,成精的虎智商有时候连人都不能与之匹敌呀。

大虎踉踉跄跄又站了起来,本来那仙元就伤不到它,只是如人磕了膝盖一般,短暂的疼痛后便也好了。

三虎此刻站到了一起,虎目似喷火一般盯着陶老板。

陶老板后背一阵冷汗

,但嘴上却不求饶,“刚刚只是热身,有本事就继续呀,虎妞。”

大虎一声咆哮,扑向了陶老板,两只白虎也紧跟其后。

陶老板见状心底一凉,脚上抹了油却是跑了。但嘴上却还在继续挑衅着大虎。

“虎妞,来呀。”

“有本事就追上我,虎头虎脑的东西。”

“虎妞,怎么了?生气了?可惜追不上。”

……

声音渐行渐远,一道人影从一旁的丛林中走出,却是易枫。

虽然听不见了,但对于陶老板那骂声易枫还是佩服的紧。

一个能和禽兽对骂的人不是比禽兽还禽兽就是禽兽不如,陶老板是真的禽兽。

当然,这些易枫也只是在心底想想罢了,若直言说出,只怕陶老板会将那三虎引到他面前。

回首望向洞穴,易枫有些可惜陶老板没有将四虎都引走,不过只剩一虎,压力也是骤减。

易枫猫着身进了洞穴。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对于易枫来说却是轻车熟路。

猫着身子摸索着周围的洞壁,心中不免更小心了几分。

再入内,在原先见鼎的地方却见生灵鼎依旧摆放在那,周身还是环绕着淡淡的绿光。

“还有一只白虎呢?”

易枫心里疑惑,却是环视了一圈,猛然在离他不远处见那余下的白虎正立于那里。

借着鼎的绿光,易枫从虎目中看到了一丝戏谑,却是那般熟悉。

一时大惊,这白虎却是最早与他们纠缠的那只白虎。此时的戏谑却像是勘破了奸计的讽刺。

易枫想起陶老板的谩骂,心底也不由骂道:“若是以后谁说虎不能成精,我一定也扇他两耳光子。”

白虎迈着虎步缓缓的靠近易枫,易枫不由扯了个笑容,“虎兄?”

那白虎居然还点点头!

“虎真的成精了!”易枫心中不免呐喊。

目前看来这白虎却是四虎中智商最高的,隐隐达到了人的水平。

易枫灵机一动,想到了个俗不可耐的计谋,谈判。

与虎谈判,说出去怕贻笑大方。但易枫和陶老板两人似乎乐此不疲,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虎谈判。

“虎兄?”

那白虎又是点点头,却是躬起虎躯做好了捕猎的准备。

“慢着!”易枫见状急忙道,“谈谈。”

白虎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却不再见下一步动作。

易枫小心翼翼的指着生灵鼎道:“参鼎?”

白虎没有回应。

易枫壮着胆子走向了生灵鼎,却暗中运起了内力。

白虎这时动了,却是守住了易枫的退路。

易枫疑惑白虎的举动,但靠近生灵鼎便也明白了过来。

生灵鼎已经被唤醒,气息比之前却是更加强盛了几分。但虎终是禽兽,不会主动参鼎。

易枫明白后指着鼎接着道:“帮你?”

白虎点点头,还象征性的给了一个标准的虎式笑脸。

易枫望着那虎牙,心一寒。但还是抱着几分试探,伸

手触鼎。

之前生灵鼎处于沉睡,易枫没有唤醒它。此刻生灵鼎醒来,易枫却是抱着试一试的心里看看能不能驱鼎。

手触碰着生灵鼎,青铜的冰凉触感让易枫觉得一阵凉爽。

还没做什么,生灵鼎却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嗡嗡声。

易枫感觉体内忽有一道不同于内力的气息腾起于手掌汇聚,却是泛着淡淡的金色。

“这就是帝王之气?”

易枫还是第一次见帝王之气,见其颜色不由想起三娘的那次驱鼎,似乎她的血液之中也有淡淡的金色。

不明白二者的关系。另一边,白虎给了回应。

白虎此时兴奋的在原地来回走动,望着易枫的目光也和善了许多。

……

陶老板左躲右躲,却一直是围着山洞在绕。他是怕到时又迷了路,不禁绕丢了虎,也丢了人。

好在,进一炷香的时间后,陶老板再没听到虎声。心底也估摸着易枫怕是已经得到了鼎,便也寻着原路回到了昨晚他们露住的地方。

才回去,便见易枫已经靠于那里,笑嘻嘻的看着他。而易枫所靠之物便是被横放的生灵鼎。

陶老板心中一喜,步伐也快了几分,“枕着鼎,好奢侈。”

“还有一只白虎呢?你怎么得的鼎,快说说。”

陶老板的问题接连而出,看得出他此刻的喜悦。

易枫没有回答,却扬了扬下巴,一旁的丛林之中走出了四虎。

四虎的出现让陶老板一个踉跄,随及做好了战斗准备。

易枫却起身拍拍陶老板的肩膀,“朋友。”

说完,便笑嘻嘻的走向了四虎。四虎并不再向之前那般龇牙咧嘴,反而围在易枫身边蹭蹭易枫,甚是讨好。

一旁的陶老板却是看傻了眼。之前针锋相对的仇敌,此刻却宛如一家,世界瞬息万变,终是太疯狂。

夜晚,易枫终于换了口味,不再是鱼,而是几只野鸡。这野鸡自然不是陶老板那懒人捉的,却是四虎讨好易枫捕来的。

陶老板吃着烤焦的野鸡肉,还不忘问易枫,“快说说,你是怎么让它们四虎跟你的。”

要知道他之前可是被三虎撵得上蹿下跳,此时易枫却轻轻松松的让四虎跟随他,这让陶老板着实有些羡慕。

其实这个问题陶老板问了许久,但易枫着实不想回答。但不想陶老板百折不挠,连连发问。易枫实在无可奈何,掏出了两字,“秘密。”

陶老板被易枫的话一激,却是不由大骂易枫的狼心狗肺,将易枫贬得一无是处。

对此,易枫权当没有听见。

其实并不是易枫不说,而是心中还存有顾虑。四虎是因为易枫能驱动生灵鼎助它们,它们才讨好易枫,这是利益的捆绑。但要知道九鼎除了生灵鼎还有其余八鼎,远的不说,就连易枫身边三娘都有乾坤鼎;再者驱鼎的人天下不多,却也非稀少,若别人知道了易枫与四虎的关系,再照猫画虎,那岂不得不偿失。

易枫心里有顾虑,也就随着陶老板骂了。反正四虎捏在手中便又是一战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迂回

“菀青姐姐,他们回……回来了。”

铃儿话还未说完,穆菀青便已跑了出去。望着菀青的远去的背影,铃儿才缓缓的道:“但是没见易枫哥哥。”

穆菀青对易枫是真的思念了。在得到易枫被穆远擒住的消息后,穆菀青便忧心忡忡,之后陶老板、姚老头三人去往营救,她的担忧也从未放下,反而日渐更甚。

故此,铃儿才说出他们回来,菀青也没听清便出了门,只因为思念太深。

所以,当她只见到姚老头和三娘的时候不免有些气馁。

“公主殿下!”

姚老头和三娘见了穆菀青,皆是起身行礼。

“他呢?”

“王上先被陶老板救出,却与我们走散了。”

念想再次破灭,但菀青也不再是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也懂得了人情世故,很快隐了脸上的失望,“这次多谢二位了。”

“应该的。”姚老头能打趣易枫,却在别人面前给易枫留足了面子。

“菀青姐姐,”恰巧同时间铃儿也进了屋。

穆菀青见了铃儿,便对姚老头两人道:“二位一路辛劳,先下去休息吧。”

姚老头望了铃儿一眼,便也起身告辞。三娘紧随而去。

“姐姐,我刚刚没来得及说,易枫哥哥还没回来。”

铃儿此刻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姑娘,低着头纠结着衣角。

穆菀青一笑,拍了拍铃儿的头,“这怎么能怪我们家的铃儿呢,只怪姐姐太心急了。”

穆菀青的话语让铃儿又重启笑容,“菀青姐姐,我相信易枫哥哥不日就会回来了。”

“但愿吧。”

……

林间,易枫和陶老板此时再也不怕迷路了。只因多了一位本地的导游,大虎。

如今易枫和陶老板的生活与初入深林相比可谓天壤之别。一来不必再担心迷路,二来,饮食也是大大改善,不再是那重复的鱼。

当然,四虎和蔼的对象只限易枫。对于陶老板,四虎虽不再咧嘴相待,却也没有给多少好脸色。特别是那大虎,对于陶老板爱理不理,不时还故意捉弄一番,一路下来却让陶老板苦不堪言。

“你真的要将四虎带回启?”路上,陶老板跟上了易枫的步伐小声说道。

易枫点点头,“当然。”

且不说四虎战力惊人,就四虎那份威慑便足以转己士气,如此助力想必没人拒绝的了。

但陶老板却不这么想,一想到以后和这“虎妞”抬头不见低头见就让陶老板心里一阵不爽。

“那你可曾想过如何将它们带去启国?”

易枫细想,却发现这却是个问题。大虎在林中还好,若是出了林去到外面的世界定然引起动荡,这与易枫原本所想的低调南辕北辙。

陶老板见易枫紧皱眉头,心中一喜,又添了把火道:“虽不知你如何和它们达成的协议,但若你有法带它们去往启国,你是否能约束它们,让它们不乱伤人。再者,安置于何处也是问题。”

陶老板自然有些私心,但他所说皆是贴合现实,却让易

枫不得不深思。

但四虎终是要带去的启国的,它们与易枫的捆绑只是因为利益,若易枫弃了这利益,四虎一定也会弃了他。

这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易枫的叹气引起了陶老板的注意,陶老板知道易枫是不会放弃四虎的,只是面前的难题却是实打实的横在面前。

罢了,既然不能打消念头,那便折中处理。陶老板心里有了思量,便对易枫道:“其实虎终属山林,恰巧翼郡多山,如此即可将虎放入翼郡的山林之中,有况再请它们出来。但如何将四虎送往翼郡,还是要靠你。”

易枫听了陶老板的建议眼前一亮,那翼郡奉天殿便在山下,若是将四虎放于那,无形之中也加强了奉天殿的护卫,而且陶老板说得也在理,虎本就属于山林,若失了山林便也失了傲气,这不是易枫想看到的。

如此,便只剩如何将四虎送往翼郡的问题了。

“等等!”易枫忽然停了步伐,“水声!”

陶老板仔细一听,耳边却有奔腾你的水声,易枫忽然大喜,循水声方向而去。陶老板和四虎紧随其后。

片刻,一条大河出现在众人面前。河水奔腾而下,那汹涌的浪花不断的拍打着石块,激起朵朵水花。

“这,这是……”陶老板却没想到会是如此,“沧江支流!”

易枫点点头,算是应了陶老板的话。沧江水系发达,多支流,而大多支流却在沐羽两国便汇入了主流。而靖只有两条支流注入主流,但这两条支流却是庞大,汇入后让沧江平白大了一倍,从而形成了靖与启间的天险。

如今易枫等人面前的这条大河两人都未见过,但却是坚信这就是那两条汇入主流的其中一条,只因为如此大河只有靖西一条,靖中一条。此外,靖国的大江大河却都在了南方,易枫等人不可能这么快便到了靖南,也不可能到了靖西楚国,所以,这必定是靖中的那一条。

陶老板抿了抿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从靖东的靖都逃出,误打误撞入了深林,如今几番辗转却到了靖中,一切显得是太过梦幻。

“这条河流是于何处注入沧江的?”

“靖东。”

陶老板的笑脸一下子凝固了,到靖东才注入,你高兴个屁!难道还要再回一次靖都吗。

“你不会要……”

“不入……”易枫原本想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一想到身边还有四虎,便也住了口。

陶老板听出了易枫话语的意思,道:“你为了这四虎还真是拼呀。”

陶老板接着道:“你对这条河周遭情况了解吗?”

“不解。”

“你可曾想过,最坏的情况便是入江口渡江回启,那可是在靖东呀。”

“知道。”

话到此,也不必再多说什么,易枫的语气决定了他欲将四虎带回启国的态度,即使到了靖东,即使危险更甚几分。

顺着这条大河而下,再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过河再回启国,但越是靠近靖都就越发危险,不怪陶老板说的那就“拼”。

“走吧。”

说一千道一

万也只是空谈,如今,易枫也只能与走一步看一步了。

易枫下了决心,便也随着大河而下。四虎见不再需要带路,便也跟在了易枫身后。陶老板一叹,也跟了上去。

好在,两日后他们便见了那大河之上架了座桥。还未出深林,却有桥,陶老板不得不留下易枫及四虎,先去打探一番。

半响,陶老板回来,开口道:“周围都没有人烟,也没有官道,这桥怕是老早以前修建的了。”

易枫想了想,道:“过河。”

原本四虎不能渡河,现在有了桥,四虎过了河,几人便能重新返上,却不必非去那靖东了。

“你想的是……”

“楚。”

保险下,便由靖中入楚吧,易枫不知道叶清川如今是否在楚,但他猜测叶清川回楚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他也不打算和叶清川去聊,大摇大摆的进了楚,只怕不会有聊的机会了。所以还是要偷偷摸摸的回启。

易枫忽然间悲哀的发现,启国的四周不管盟友还是敌人,似乎都不能轻易交往。这是一个国家的悲哀,也是一个弱国的必然。

待回到启,易枫决定是时候好好整治启国了。之前心中所想的三年不是空谈,却是要励精图治的奋起了。

两人和四虎过了河不再犹豫,一路向西而去。

几日后,树木渐渐稀少,易枫知道这是要出深林了。不得不说,这横跨了靖东和靖中的丛林却是不可小觑,侧面也反应了官道的重要性。

当然,易枫不清楚现在是在靖还是在楚,还有便是林外有无人家。毕竟四虎终是要隐藏的。

陶老板理所当然的又被派出查看情况,这一次,要查看的却是很多。

一日后,姚老头才回来。

“如何?”

“此地还在靖中,但也离楚不远了。由于靖楚间的战争,附近也是人烟稀少,这个挺有利于我们的。再者离这最近的山脉也是几十里外,一夜赶下来应该差不多。不过,就是不知这山脉到哪,如何回启。”

易枫点点头,又问道:“官道?”

陶老板明白了易枫的意思,说道:“官道附近也有,应该可以回启,只是离那山脉有点距离,怕不能参考借鉴了。”

如此,的确是个问题。

易枫和陶老板就是两个路痴,不靠官道是不可能回启国的。而四虎对外面的世界又不了解,如此倒是无可奈何。

忽然,那只灵智最高的白虎低吼了一声。

“怎么?”易枫对于这能戏耍他和陶老板两人的白虎特别重视,而且四虎能跟着他,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这种白虎和他做了交易。

白虎似乎知道易枫等人的困扰,走到易枫身边嗅了嗅易枫的气息,而后又围着易枫走了一圈,最后立在易枫面前又低吼了几声。

“它什么意思?”陶老板看不懂,朝着易枫问道。

易枫摇摇头,他也不懂白虎的意思。

白虎忽又起身,围着易枫转了一圈,嗅了嗅易枫身上的气息,忽然靠到易枫身边拱了拱他。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翼郡

易枫试着猜测白虎的意思,“先走?”

白虎立于原地点了点那硕大的虎头。

白虎嗅了易枫身上的气息,又拱了拱他。易枫本就猜测白虎让易枫两人先走,但终还是不放心。

陶老板看出了易枫的困惑,说道:“不若我们便先走,夜晚又与四虎会合,如此可行?”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能大大降低易枫等人在楚国被发现的机率。但,易枫还是想对四虎有绝对的控住权。

白虎又低吼了几声,似乎是在催促易枫。

“若是被楚国发现,叶清川不会让你白得四虎这等战力的。”

陶老板看出了易枫对四虎的占有欲,再次劝解出声说道。

良久,易枫点点头,“好吧。”

又走到了白虎边,摸着它的下巴,轻声说道:“跟上。”

时不我待,起身便连夜踏上赶回启国的官道。而四虎则在山林远远观望追赶。

过程倒是有惊无险,半月后,易枫等人便这般回到了启国。

入了启,易枫自然不再怕四虎的暴露,不过一路还是尽量挑选小道赶回翼郡。

虽路上偶遇行人,但好在穷乡僻然,人不算太多。易枫没了顾及,速度自然快了许多。

便这般又是近一星期的时间,易枫再次踏回了翼郡的土地。

至易枫出事至今,已过了三月有余,翼郡的天气也开始转凉,叶渲染着这个季节,染成了红黄。

翼郡,回来了。

……

“菀青姐姐,回来了,这次易枫哥哥真的回来了。”又是铃儿过来报信。穆菀青才听到易枫两字,便起了身,慌忙走出。

才走到门口,菀青便停了下来,只因为她所思念的人此刻正站于门口。

易枫咧嘴一笑,张开了怀抱。

菀青却没有上前拥抱易枫,却立于原地,点点泪水滑落。

易枫收了双臂,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想了想便迎着菀青走了上来。

近三月不见,再见面,易枫却不知如何开口,望着菀青落泪,一时却是手足无措。

壮起了胆,易枫试着伸手要将菀青揽入怀,不想菀青却是挣扎而出,反手捶着易枫胸口,原本压抑的哭声陡然增大。

易枫任由这菀青捶打着他,不言不语。

菀青也是发了狠,抄起易枫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不知是泪水还是鲜血,只觉得口中满是咸哭。

手臂的疼痛让易枫倒吸了口气,却没有言痛,依旧咧着嘴看着菀青。

菀青终是放下了易枫的手臂,反手抱住了易枫。

易枫也顺势抱住了菀青,脸上的笑容更欢了。

轻轻的松开了菀青,伸手勾着她的下巴。而菀青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却是不敢睁眼再看易枫,秀气的睫毛一眨一眨,那副梨花带雨让易枫不免怜惜。

菀青感觉到了那气息离她越来越近,俏脸越发的红润,直到唇上一凉,菀青彻底迷失了。

两人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却不知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目睹着一切。

铃儿远远的望着两人,下

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心中却满是苦涩,她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另一边,陶老板与姚老头三娘相聚,而四虎则卧在一旁打盹。

“想不到你们此番还能有此收获,这四只大虫不简单呀。”姚老头砸吧砸吧嘴,对于没有凑到热闹很是遗憾。

陶老板满是得意的表情,“其实我们的收获还不止这些,你们可能都想不到。”

陶老板的话语勾起了姚老头的好奇,不由问道:“哦?那还有什么?”

“还有生灵鼎……”

话到一半陶老板就后悔了,他才记起易枫三令五申不得对三娘提及鼎的事,此时却是嘴快说了出来。

“生灵鼎!”

果然,原本一直在旁倾听的三娘听到了生灵鼎便激动的站了起来。

见三娘的举动,又想起了易枫的嘱咐,陶老板恨不得给他自己一耳光子。原本只想向姚老头炫耀来着,却忘了姚老头与三娘如今可谓形影不离。

连姚老头都带着几分怪罪的目光看着陶老板,陶老板此刻是真的生无可恋了。

三娘没有细究,反而安静的做了下来,但此举更是让姚老头和陶老板不安。

姚老头试探道:“三娘,你对生灵鼎有何看法?”

望着姚老头那悻悻的模样,三娘不由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呢,有何看法?”

姚老头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三娘见状心底很是气愤,不过又想起陶老板之前舍命保护她,那股怨气便也淡了几分,便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是他的气运,这生灵鼎便让他用吧。不过……”

姚老头一喜,忙问道:“不过如何?”说完,又觉得语气太过急切,姚老头只得对着三娘傻笑。

三娘没好气的看了姚老头一眼,接着道:“不过,我要炼化这生灵鼎。”

姚老头听言,不由皱眉,但感觉到三娘正看向他,姚老头又马上隐了脸上的表情。

陶老板看两人的动作后,是真的想给他自己两耳光子。一时嘴快,两头得罪,这苦只得深深咽下了。

“这个,如今他们小两口才见面,不如等他们温存完我们再一起讨论。”姚老头试着两头都不得罪的说道。

陶老板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忙说道:“是呀是呀,这次那小子死里逃生,也是应该让他们两口子好好温存温存。”

陶老板此时想的便是能拖则拖,一切先拖着再说。

忽然,原本还在打盹的白虎猛的站了起来。陶老板心底一叹,“不会这么巧吧。”

果然,易枫牵着穆菀青的手走了进来,望着三人四虎,道“都在。”

姚老头和陶老板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陶老板望着易枫道:“多日没有相见,怎么不与公主殿下多待一会?”

菀青被易枫牵着手本就有几分害羞,被陶老板这么一说,更是羞得低下了头。似乎回想起来刚刚,菀青觉得脸越发发烫,更加低了头。

三人嗅出了一丝暧昧的气息,三娘笑着看向二人,忽然起了身。

三娘的忽然起身让姚老头和陶老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

见她走到易枫身边挽过了菀青,两人又不由松了口气。

三娘白了姚老头和陶老板一眼,便带着菀青出了屋。

“姚老?”易枫带着几分猜测叫道。只因为姚老头此时不再是一邋遢老者的形象,却变为了一神采奕奕、龙马精神的中年男子。或许如此,也才配得上三娘吧。

姚老头点点头,解释道:“陶老板救你们出去后,我与三娘出了点事故,便恢复了以前的样貌。”

姚老头虽没有细说,但易枫也知道其中凶险,便对其深深鞠了一躬,“多谢!”

姚老头安然受了这一礼。易枫便顺势对陶老板也鞠了一躬,陶老板虽是受得,但面色终有些怪异。

便是易枫再迟钝,此刻也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于是向两人问道:“怎么?”

陶老板不敢应易枫的话,保持了沉默。姚老头望向易枫,“你是不是得了生灵鼎?”

生灵鼎,三字说出,易枫便了解其中根源在何处,有些责备的看向陶老板。陶老板自知理亏,也不敢与易枫对视。

姚老头接着说道:“你可知道鼎对三娘有特殊的意义?”

易枫点点头,“知道。”

“嗯,所以……”姚老头一时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

易枫疑惑道:“所以?”

“所以,三娘需要这鼎?”

易枫沉默了。

姚老头连忙道:“三娘只是要炼化鼎,此为生灵鼎的一切都归你。”

一切?姚老头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子,既然都已经炼化了,那这生灵鼎便归了三娘,何谈一切。倒不如说是借。

易枫继续沉默,却让姚老头和陶老板不免又是一番紧张。

易枫看了看两人,又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其实别看姚老头说得好听,若是三娘与易枫起了冲突,他敢保证姚老头一定助三娘而非他。只是可惜了这生灵鼎在手上还未呆太久便要交出,却是不甘呀。

姚老头自知理亏,但还是厚颜问道:“如何?”

“可以。”易枫淡淡的说道。

话落,让姚老头和陶老板皆是不由松了口气。

结果易枫却是接着道:“不过……”

姚老头和陶老板的心又被揪起,异口同声道:“不过怎么?”

“乾坤……”

既然这生灵鼎被三娘知道了,那便极可能保不住了,而且还有可能与姚老头三娘交恶,如此倒是得不偿失。不过,易枫也不愿拱手将已经得到的利益送出,至少也要换回些许。

既然那生灵鼎三娘只要炼化,接着其余便由他,那乾坤鼎亦可如此,易枫要的是驱鼎与参鼎,三娘要炼化便由她炼化吧。

姚老板知道了易枫的意思,想了想说道:“如此倒是有谈的可能,老夫先在这谢过王上了。”

这句“王上”或是真心实意的,毕竟,易枫退让的太多了。

易枫心里虽然郁闷,但也不好说出,只得摆摆手示意无碍。

倒是一旁的陶老板此时真的松了口气,这个坑算是填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似、谈判

“还有一事。”生灵鼎的问题解决了,姚老头也轻松了几分,虽说有事,但语气却显得随意。

不过易枫却不是姚老头,那原本放下的心不由再次提起,“何事?”

“王上可记得押解楚王一事?”

“记得。”当时易枫为了防叶清川倒戈相向便出了此策,原本想着待从靖国回来后与之谈判,却不想在靖都又被穆远所擒。

此后又发生了种种,而菀青为避免楚国和圭国借机生事,便也让叶清川回了楚国。现直到易枫回到启国,那叶清川却是早已回了楚国。

姚老头接着说道:“王上让我们劫持楚王,但楚国同样也扣押了我们的人员,却是至今没有放还。”

易枫笑了,叶清川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此时还没放只怕是等着他的光临。

“有谁?”

“将军周利以及五百普通武者。”

有趣。五百普通武者怕只是顺带罢了,关键还是周利。不过细想也不奇怪,周利本就出于玄宗,再加上他与易枫是儿时玩伴这层关系,扣押他,却是再好不过。

“王上打算如何?”

易枫没有回应,却是朝着四虎喊了一声。

姚老头只见一白虎跑了出去,却是不解其中意思。

不过片刻,那出去的白虎便赶了回来,只是它的口中拖着一物,走的甚为缓慢。

“生灵鼎!”

姚老头却没想到易枫让白虎出去是取生灵鼎,念此,对易枫的感激却是更深了。

但此时易枫的心却是在滴血,原本他将生灵鼎藏匿起来便是不想暴露,却不想被陶老板一时嘴快泄露。事到如今,易枫也只得借坡下驴送个人情,一切也只是为了不与姚老头交恶罢了。

“乾坤……”

姚老头连忙道:“我这便让三娘将乾坤鼎交于王上,至于这生灵鼎……”

一副奸笑还欲迎还休,易枫直接没好气道:“拿走。”

姚老头嘿嘿一笑,接过生灵鼎便匆匆离去。

陶老板见姚老头走了,也是立马起身准备跟上,却不想姚老头走的太快,他一时跟不上,耳边还传来了易枫亲切的呼唤,“陶老!”

……

所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易枫也是狠狠舒了心中的一口恶气。对于姚老头和三娘,易枫自认没能力控制,只得怀柔笼络,但对于无法摆脱蛊的陶老板来说,适时的敲打还是很有必要的。

心中的郁闷横扫,易枫的步伐也是轻快了几分。但才没走几步,便遇到了穆菀青和三娘。

两女子之前手拉手外出叙话,好巧不巧却被易枫撞到。恰时,两女子的目光也同时转来,让易枫深深止住了欲逃离的步伐。

菀青见易枫的尴尬不禁莞尔,但是三娘,也仅仅白了易枫一眼。

逃不过,易枫也只好硬脸皮而上,“两位。”

三娘抢白道:“莫不是王上怕我抢了公主殿下,这才一路尾随。”

两女子叙话被易枫撞见,偏偏三娘还对易枫那生灵鼎之事还颇有微词,自然不会给易枫好脸色。此时的易枫有苦说

不出呀。

“姐姐,你就莫再取笑他了。”穆菀青见易枫立于一旁尴尬,心中也是不忍,便开口帮忙道。

易枫眉头一挑,这就叫上姐姐了,两人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三娘却不给易枫思考的时间,斥责穆菀青道:“殿下莫不是忘了我刚刚的话语?”

穆菀青俏脸一红,不肯搭话。

三娘摇摇头,“我听殿下的便是。”

说完,三娘又看向易枫,大手一挥却是召出了乾坤鼎,“我想姚老头已经和你谈好了,这乾坤鼎你便先用着吧。”

三娘又对穆菀青道:“殿下可要牢记刚刚的话语哦。”

穆菀青俏脸更红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易枫懵懵懂懂的看着两人,三娘也不解释便直接离去,只留给了易枫一个背影。

“菀青?”

穆菀青听见易枫喊她,抬起头准备回应,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仅仅扫了易枫一眼便也转身离去,搞得易枫一时不知所措。

望着那远去的倩影,再想起生灵鼎落到了三娘手中,易枫心中那个恨呀。唯一能安慰内心的便也只剩这借来的乾坤鼎了。

手摸着乾坤鼎,心里咒骂着三娘,嘴上却不自觉的咧成朵花。

两个鼎,哪怕都是借着,心底还是高兴。

次日,三娘便将生灵鼎也交于了易枫。两个鼎都已经被三娘所炼化,自然不必像靖国一般设置密室层层维护。当然,特定的礼节还是不可缺少的。

易枫以大礼将两鼎设于奉天殿,以此来镇启国气运。

气运这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两鼎设于奉天殿后,易枫等人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变化,殊不知所有的一切悄然之间已是天翻地覆。

……

雪洞之中,男子身着素袍依靠于冰棺闭目,无声无息,一切宛如死寂。忽然,男子猛然睁眼,眼神似穿过漫天的飞雪,望向了那遥远的启国。

男子嘴角微微勾起,“等到了,终于等到了,这是天下的气运!”

男子仰头大笑,转而望向冰柜中被冰封的女子,“我这就帮你取回,你等我,你等我……”

男子走到洞口,忽然停住了步伐,又转身回了洞中,“不,我不能急,在等等,等所有该出世的都出世我在出手,我还是要陪你,我要在这陪你。”

男子走到洞口转而又走回洞中,如此反复多次,其中还夹杂着大笑与自语,癫狂而疯魔。

……

“王上,既然诸事已经安排妥当,该与楚国交涉了。”乾坤鼎和生灵鼎被置于奉天殿,林浩文适时提出了与楚的关系。

易枫道:“不急。”

归还了叶清川,楚还扣押着周利不放,那便极有可能是叶清川不放,这样便说明叶清川也想与易枫交谈。

如今这场谈判启国本就处于劣势,自然不能再示弱。易枫再等,再等叶清川的先手,或者逼叶清川先手。

“老三。”

林浩文应道:“到!”

“陈兵,”易枫说道,“楚。”

“领命。”

其余他人皆是跃跃欲试,但易枫仅仅对林浩文下了命令,便不再下达其他命令,望了众人一眼,便自个离了去。

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林浩文却是兴奋的去安排事项,他在翼郡真的被憋坏了。

果不出易枫所料,在易枫令林浩文陈兵楚国之后,叶清川便也派来了使者。

叶清川做事雷厉风行,约了易枫于十五日后相见,地点依旧是那靖西与沐国交界的那处湖心亭。

兜兜转转,却有回到了开始。

十五日之约,时间有些紧迫。易枫将诸事交于了穆菀青后便带着姚老头和陶老板即刻赶往。

对于陈兵启楚边境的林浩文,易枫不仅没把他喊回翼郡,还让林浩轩再带两万甲士支援。至此,陈列启楚边境的启军足有五万之数。此番,大有一谈不合即刻开打的气势。

众人不由摩拳擦掌,但易枫心里清楚,与楚国的这战争是打不起来的。若是叶清川真的想打,在易枫没有回启国之时便是良机,但叶清川没有这么做。而且易枫陈兵逼叶清川表态,叶清川也是立即派遣使者相约面谈,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叶清川的友好。

至于再加派兵力,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也只是一种防护罢了。

再是熟悉的环境,而与上次相比仅仅只是晚了几天罢了。有时候,生活就是一种不断循环往复的过程,或在某一刹那,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也油然而生。

不过易枫却是没有机会多做感慨了,只以为叶清川已经在亭中等候。

再见面,熟悉的亭、熟悉的景,熟悉的季节,熟悉的人,不熟悉的只是石桌上的那盘棋。

这个谈判有点意思。

见易枫进了亭,叶清川起了身,“此情此景,启王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易枫环视了一圈,点点头;又望着石桌上的棋盘摇头,“不知。”

易枫的回答让叶清川大笑。不知,好一个不知!不知此景是否还是曾经的景,不知此人可还是曾经的人,亦不知此后是敌还是友。一句“不知”应了所有的情,答了所有的疑。

“请坐。”

“请。”

这一刻两人比起曾经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同时也多了几分兮兮相惜的情感。或许只有在同一高度的人才懂所能目及的风景。至少,这一刻的真情做不了假。

两人至始至终没有谈及政治,叶清川没有询问易枫如何从靖国逃回,易枫也没有探讨叶清川怎么回的楚国。只谈风月,谈政,此时便落了下成。

叶清川抬手,“可会下?”

易枫轻笑,起手中元。

忆曾经,君邪与叶鑫对弈,君邪曾问易枫:“可会下?”犹记得当时的易枫答曰:“不会。”

易枫不是君邪,他没有君邪的那份洒脱,他得到顾虑让他回了君邪当时的问题。

再今,同样的问题,叶清川再问,易枫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中元,让子,但也是自信,那种身居中位、手掌乾坤的自信。

叶清川大笑,谈判,即刻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棋局

黑白间,见谋略,识大势。

易枫的起手天元定了全局的基调,引出了叶清川的大笑。都是自信之人,虽被易枫抢了先手,但叶清川也不愿落后,落子星位,兵分两路。

两人出手都是大气魄,颇有一番与天比高的气势。

风吹,透着一丝秋的凉意。亭中,叶清辉、姚老头、陶老板各站于两人身后静静的看着这一盘意义非凡的棋局。

万籁俱寂,唯有落子声不绝与耳。

见棋盘,两人的棋势都是以守为主,但却不是绝对的防守。在敌方的棋局之中却是有不少留下的暗手,这才是真正的统筹。只待局势一稳,便是铺天盖地的进攻,出手便是置死无生。

下棋而品人,两人下的不再是棋,却是在下启楚两国。如局一般,启楚两国却是各自统筹的同时不忘给对方留下暗手,待启楚真正雄起之时,便是这暗棋启用之日。

只可惜,棋终不是人生,棋局之上的暗棋你能看到,却是猜不到想法。而那启楚间的暗手却是连看都还未有影,一切都只是未知。

姚老头与其他两人一般,是真的看不懂棋局。只见两人时而紧追赶咬,落子眼花缭乱;时而却是默契的低眉思索,久不落子。

见到如此默契,姚老头却觉两人不是对手,却如知己。或者本身在某种程度上便是知己。

虽说动作较为相同是奇,但局面却是大不相同。两人都重在防守,但下的棋却是天壤之别。叶清川却是由两路而起,隐隐大有一口吞并之势。不知是投桃报李还是无意为之,易枫却是将天元作为了剑刃,若是包围的口袋,那便以剑破之。

大势明了,却是不懂棋之人也看出了几分端倪。或真如之前所言:品棋品人。两人的性格也能从棋局的大势之中窥得几分。

总的来说,两人皆是稳重之人,却是明白巩固自身的重要。但这稳重之中,叶清川是那大览大局,却求一并吞之;而易枫却是争锋相对,以力破力。一切皆由性格使然。

易枫的学识认知皆由穆青所教,穆青所教是智,是寻破解之法。而易枫所知便是遇事解决,以点破面。而他自下山以来便是一直如此,皆是遇事办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同时,叶清川则不再是一人所教,教他的是那千年叶府,是传承了久远,一直效力于国家的叶府。叶府的千年底蕴教的便是未雨绸缪,小利上的得失却都是服务于大局上的得失。因此哪怕失了小利,叶清川也不会过多痛心。

这一点大局观,易枫是真的不如叶清川。

或许,这也是这次谈判成功的原因吧。一切只以为易枫想谈。

若是二者调位,叶清川想与之谈判,易枫若有之前被擒的先例,不见得会与之交谈。这便是易枫的局限。而如今的谈判便是易枫想谈,叶清川从大局看而谈,如此才有了这次机会。

这事易枫看不明白,叶清川看明也不会说。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事意会即可,言明却伤了大雅。

渐渐地,两人布局也接近了尾声,却是等着某一契机,便开始真正的杀招。

而那契机,两人不由一起落到了黑白相交的那个九五之位,之前两人都刻意避开这个位置奇特的九五位,但却都在暗中布子围绕着这个位置。而此时接近尾声,这九五位便是开打的契机。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知道对方还留有几手才布置完全,此时的局却更像是赌博。

按理易枫这子落后便轮到叶清川,但是对方大势以起,易枫只怕这子落下后,叶清川便争了这九五位。

争了九五位便是开战的信号,但易枫还未布局完全,若是贸然争恐叶清川找到空隙一次击破。原本极易下的一字,却变得纠结起来。

“慢想。”

开局到现在,第一句话从叶清川的口中说出了。原本叶清川还差两步便布完了局,料想易枫与他相比也是相差不大。此时的他也不免紧张,只怕易枫提前两步结束布局,落子那九五之位。

不过,在见易枫的纠结后让叶清川不免欢喜,易枫的犹豫说明他还未布完局,此刻的易枫也是害怕叶清川布局完成。这是对于叶清川而言是个不错的消息。

随着叶清川的那句“慢想”,易枫也是瞬间惊觉,心中已经明白叶清川心里有了底。

易枫心底懊悔,脑海中却不断的在思考着应对的措施。

某一刻,易枫笑了,“不想。”

落子九五之位!

子落,万籁俱寂。叶清川望着易枫,唯见一张笑脸,却再看不出什么。

原本的想法动摇了,叶清川这一刻看不透易枫的真实想法。

瞒天过海?欲擒故纵?请君入瓮?还是故弄玄虚?叶清川看不透。

这一场对弈却是成了真正的赌博。或许开始便是一场赌博,此刻只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罢了。

九五位已经落子,号角已经吹响,在落子布局已经没了意义。不管易枫是否真的布局完成,叶清川却是决定先发制人。

落子九四,紧贴着九五。叶清川倒是分毫不让。

易枫不再管那那个九五之位,却是以天元为破口杀入。

此时的棋局便是战场。易枫带军杀入,叶清川围而歼之。双方一来一往却是杀得兴起。

兴酣时,不再像一般人下棋那般。却是不断落子吃子,计较着分毫。而这造成的便也是棋子近乎堆满了棋盘。

落子越多,局势越发明朗,那没有布完的局也得以窥得几分。

叶清川看着那三次缺口,心中暗恨:“这小子果然没补完!”

易枫同样看着那两处缺口,心底却是高兴,“还有这小子没有补完。”

易枫先占了九五,得了利,此刻缺口皆显,却是占了利,只要紧咬猛打,不让叶清川有了喘息,这局便稳了。

看着易枫步步紧逼,叶清川也是懊悔不已。若是能得一丝喘息他便可绝地反击,只可惜易枫不给机会。这局他是要输了。

既然输了,不如落落大方,叶清川撤了手,叹了口气,“我输了。”

“承让。”

叶清川摇摇头,“你大局虽缺,但不得不承认这时机把握的好,欲擒故纵也玩得漂亮。

易枫轻笑,算是受用了叶清川的赞美。

“若你站于我的角度,你会如何下这盘棋?”叶清川突然有些好奇以易枫的思想会如何对此局。

很快,易枫便给出了结论。他拿了手边之前吃的一白子,落到己方的缺口。

果然!叶清川眉头一挑,“鱼死网破,再割一方,即使输了,但还活着。这倒是符合你的性格。”

的确,叶清川的思想中,大局输了,便真的输了;而易枫却是分毫必争,大局输了,却也不放过那蝇头小利。不怪叶清川说那句符合易枫的性格。

叶清川起身对易枫作揖道:“易兄的棋艺,叶清川心服。”

易枫听言,不由眯了眼。

棋艺?果然事情还是那般不简单呀。

这局本是谈判,二人心照不宣。可是此刻叶清川不谈对易枫心服,却是对易枫的棋艺心服。耐人寻味,耐人寻味!

易枫起了身,“直说!”他不再喜欢那种兜兜转转。

叶清川轻笑,直言道:“启王谈判,无非想吞了楚,甚至圭国。敢问可有一副好牙齿?”

易枫心底直骂:“原先的易兄这变成了启王,而且你谈判不想吃我启国?”

虽心里痛骂不已,但易枫还是笑嘻嘻的道:“有!”

问可有好牙齿,那便先气他一番。

叶清川果然气结,没好气道:“叶府可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别把启王的好牙啃掉。”

易枫心道:“我能啃靖东与夹缝之地,还能啃天机宗遗民,还怕啃不动你的叶府?”

叶清川不知易枫心里所想,却以为易枫在考虑着其中的得失,便在添了一把火,“你我二人何不保持着之前那般合作,如此利启利楚。”

易枫却是直摇头,否决了叶清川。之前的那番合盟弊端太大,两人都有设防,却是心劲不一,最好便是一人归顺另一人,不然这谈判却是没有必要了。

叶清川也知道其中弊端,不过此刻他棋局已输,却是落了下风,这才重提合盟。

易枫看着叶清川忽然道:“叶府?”

“为(wéi)何?”

易枫突然询问,让叶清川一时摸不到北,却是答道:“千年叶府!”

易枫轻笑,“为何?”

叶清川压着怒火道:“为底蕴、为尊严、为骄傲!”

易枫皆是摇头,那是叶清川的自傲,是叶清川的答案,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叶清川的信仰被易枫否决,是真的怒了,反驳道:“你认为叶府为何?”

易枫看着叶清川道:“为臣。”

之前种种那是叶清川的骄傲,是千年叶府的骄傲。但千年的本质便是服务于国家,易枫看到的便是本质,为臣。

叶清川突然扬起拳头,狠狠的给了易枫一拳。按易枫的本领,这拳本可以轻易躲开,但他还是硬受了这拳。

见易枫鼻血涌出,姚老头和陶老板随及准备动手。同时间,叶清辉也动了剑,叶清川身边也出了两名半仙刺客。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臣,谈崩

易枫低头捂着鼻子,却是举起另一只手制止了姚老头和陶老板的动作。

含糊了一句,“失陪”,易枫便匆匆离了亭。

叶清川待易枫离去,静静的坐回了石凳之上。

“王上?”

叶清川摇摇头,“暂且等他吧。”

“他会回来?”

“他会回来。”

叶清川对易枫言辞很是恼火,但却不得不承认他言语的客观。如今易枫得了势,岂会因挨一了拳便离去,所以叶清川只需静静的等他处理完再回来即可。

事实也正如叶清川所料,另一边易枫正用清水洗涤伤口,听了姚老头等人的意见后直言道:“不回。”

陶老板急了,“王上,这叶小子都出手打人了,再不走待会就要动刀了。”

易枫立直了身躯,摇摇头道:“不会。”

陶老板此时深深感受到了易枫的不可理喻,“怎么不会,他都动手打人了,这谈判算是崩了。”

易枫不想在与陶老板争辩,转而望向了姚老头,想听听他的意思。

姚老头见易枫望向自个,便说道:“一切皆由王上做主。”

“姚老头,你!”

姚老头望了陶老板一眼又看向了易枫,淡淡的说道:“即使对方设陷,有我二人,王上也可高枕无忧,只是我二人辛苦一点罢了。”

陶老板一时无语,姚老头都将他心底的真实想法说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直得叹姚老头见鼎忘友,得了生灵鼎便瞬间将他卖了。

易枫听姚老头的话语也瞬间明白陶老板是怕辛苦,望着苦着脸的陶老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安慰道:“放心。”

陶老板见易枫也明白了姚老头话语中的意思,心底却是更加怨恨姚老头了。

“走吧。”处理好了后,易枫对战果不免多了几分迫切。

陶老板听到易枫的话语,免不了瞪那姚老头一眼,垂着头便跟了去。

亭中,叶清川悠然的坐于石凳之上,却是看不出看点紧迫感。

“清辉,他回来了。”

叶清川下巴一扬,对着边上的叶清辉说道。

叶清辉见易枫果然带着姚老头两人回来,也只得奉承道:“王上神机妙算。”

叶清川摇摇头,“我倒是希望我算错了。”

两人谈话间,易枫也进亭,望着叶清川笑道“叶兄。”

叶清川起身,“启王这般客气,我还真有几分不习惯。”

“高兴。”

两人言语上都不愿吃点亏,处处针锋相对。

叶清川顺着易枫的话道:“其实启王能回来,我也高兴。”

“为何?”

“清辉就启王可回这一问题与我争辩,我便与他打了个小赌。”

易枫望向叶清辉,“抱歉。”

叶清辉随意拱手一下,算是回应了易枫。

“坐!”

“好。”

两人再坐于于亭中,叶清川开口道:“其实我倒是愿自己输了这个赌。”

易枫心如明镜,但也不言明,反而装傻问道:“为何?”

叶清川也不计较易枫的小九九,直言道:“只因为启王一针见血,而这血却不是启王的。”

姚老头和陶老板因为叶清川的话语,神经瞬间紧绷。

易枫却似无所谓,“可惜。”

可惜这血是你叶清川的血,是千年叶府得到血。

千年叶府,世代为国家效力,那传承了数年的底蕴就是曾经的大宗大派也不敢小瞧。

但千年叶府世代只为官,这是底蕴得到基础。叶清川要建楚,要立王,要为君,那便是弃了千年叶府,那底蕴便也只剩金银财宝这等物质财富。千年叶府能允吗?

不得不说易枫找到了叶清川的脉门,也抓到了楚国的脉门。若真有有八皇之一的圭国全心的助力,那楚便不再是此时的楚,它将是一个崛起的强国。

只是叶清川弃了千年叶府,他立了楚,做了王。此后的一切便也顺理成章,楚打不过靖便与启联合,叶府碍于叶清川少府主身份和自身面子,却是不时给予少许帮助,

记得影子曾对易枫说过,圭国是八皇之中最为神秘的国家。如今看,实为叶府的圭国又何谈得上国,神秘便由此而出。

数年的底蕴造就了为臣的叶府,这谁也改变不了,而叶清川远远连那门槛都未触及。

叶清川深吸了口气,看着易枫道:“就算是千年叶府,但与你何干,你又有什么资格掌握!”

最后一句近乎吼出,叶清川不行,那易枫就更不行!

易枫无奈摇头,千年叶府,他自认没能力掌握,叶清川的怒吼他也明了。但此次的谈判不是千年叶府,而是启楚。

“看棋。”

叶清川误会了易枫的意思,嗤笑道:“且不论我弃了千年叶府,就算没弃,一盘棋能代表什么?”

“启楚!”

“启楚?”叶清川皱眉,却是恍然大悟,“千年叶府为臣,那是千年叶府,你没有资格掌握。至于启楚,我弃了千年叶府,你认为我还会让楚为臣走千年叶府老路吗?混淆视听,滑稽之谈!”

易枫没想到叶清川在这般暴怒下头脑依旧这般清晰,千年叶府是千年叶府,楚国是楚国,易枫原想偷换概念让叶清川入套,却不想反倒弄巧成拙。

易枫摊摊手,“无解。”

这谈判到此却是进行不下去了,启国是易枫复仇的稻草,易枫万万不会摒弃,而叶清川此时也言明楚国的存在,一切便到此为止了。

“无解?”易枫放弃不代表叶清川放弃,“启王陈兵启楚是何意?强取,还是强占。”

易枫已经想结束谈判,不想叶清川还要反击,易枫只得解释道:“自卫。”

“放屁!”叶清川骂道,“我入启地自卫如何?”

“放屁!”或是被叶清川感染,易枫也不由破口大骂。

叶清川拍案而起,怒视易枫。易枫毫不示弱反瞪回去。

气氛瞬间再度紧张。

陶老板见状,小声嘀咕道:“之前就叫走了,现在又要打,累死了。”

易枫回头瞪了陶老板一眼,陶老板连忙闭了嘴转而怒视叶清川。

对峙良久,叶清川还是坐了下来,“还是合盟吧

。”

靖国始终还在身边,唇寒齿亡,启楚互不能相抛,既然两人都不会为臣,那便恢复之前得到一纸空盟。

易枫也知道其中利害,但对于叶清川的提议却是摇了头。

“为何?”

“虚伪!”

是太虚伪了,明着合盟,暗地中却相互提防互使绊子,维持这样的合盟,心太累。

况且自私的说,启靖间还有天险沧江,靖国不可能大面积的渡江攻靖,要攻靖,还是得取道楚国。但靖若攻楚,千年叶府又将不会坐视不理,所以除非靖国能发狠倾力攻楚国,不然又将再陷入之前僵持。

总的来说,启国暂时还处在一个较为安全的位置。苦恼也是楚国苦恼。

“你要将楚国置前!”不合盟也不称臣,叶清川立马便想到了那种自私的可能。

易枫默然,除非提出新的解决办法,不然叶清川说的就是真相,哪怕易枫不这么想。

“易枫呀易枫,你就不怕我让道靖国让他灭了你启国?”

“你敢?”易枫却是轻蔑一笑。

叶清川笑道:“为何不敢,那穆远对你的恨尤甚于我,你被他抓了那么久他都没杀你,只说明他要的不是你的命。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惧他。借道又何妨。”

事实也却是如此,穆远要的就是易枫的效命,叶清川无意戳中了易枫的死穴。

但事实是一回事,说倒是另一回事,至少嘴上不能漏了怯。如此易枫大喝道:“试试?”

谁能想到这谈判会变得如此境地,或者下一刻便是刀剑相向。易枫也是无奈,他要与叶清川谈判便先要激怒对方。但这样却是极度的极端,若成一切皆好;若败,若败便是此时的情景。

谈判至此,也再无谈判的意思。这是一场不欢而散,终是有人要付出代价。

易枫望着从四周而出堵住易枫去路的甲士,知道这便是代价。

一声脆响,手中亮剑,易枫转头望向了叶清川,“试试?”

同样的问句,但含义却不再同。此刻叶清川若是真的试试,那便是启楚之间的试试了。

叶清川不愿失去这个盟友,至少在对靖之时启国将是一份不小的助力。但易枫先是误导诱骗后又强硬谈判,铁了心要楚国称臣,如此也断了合盟的可能。

若是叶清川下令动手那便真的将关系推向了深渊,若是放了,此次楚国是丢了大面子。对于叶清川,此时却是陷入了两难。

“王上!”

易枫听着耳熟,寻声望去,却见一女子轻点湖面而飘来。

“三娘?”

来人正是易枫留于翼郡的三娘。

“怎么?”

三娘来到易枫身边,道:“靖国有异动,大量靖军集结于沧江边,可能是要强行渡江。”

同时间,一男子也是越过湖面来到叶清川面前,“王上,靖中有靖国大军集结,怕是要攻楚了。”

叶清川和易枫一样,一瞬间搞不懂情况,但好在二人智商都不弱,心底飞速的思考着对策。忽然,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对方。

“易兄?”

“叶兄!”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邀请函

刚刚剑拔弩张的两人此刻嬉笑相谈,说到底还是太过于虚伪。

易枫和叶清川两人脸皮够厚,可不管周围人如何看待。要知道大敌前,一切的矛盾都不在是矛盾。

再坐回石凳上,叶清川问道:“易兄可有对策?”

易枫嘿嘿一笑,道:“合盟。”

叶清川连忙接茬,“英雄所见略同!”

周围人算是被两人的无耻所折服,但碍于两人身份,也只得将鄙视藏于心底。

合约再次签订,为尽早回启国部署,易枫起身向叶清川告辞,便也挥袖而去。

叶清川望着易枫等人离去的身影,心底还是感激这穆远,至少靖国给了启楚台阶,让两国再次联合了起来。

“王上……”

叶清川摆摆手,“回都,这一次我要将靖国的那小子打怕。”

既然叶清川已经下了令,叶清辉也不好说什么,也只得放任易枫等人离去。

另一边,陶老板不时回头观望,引起了腰老头注意。

“你在看什么?”

“姚老头,你说这楚王怎么还不派人前来?”

陶老板这般提醒,姚老头才若有所思的望朝后方,带着几分不确定道:“或许是因为靖国的进攻吧。”

“不是。”易枫摇摇头,否决了姚老头的想法,解释道:“他怕。”

“怕?”

易枫点点头,“怕输。”

姚老头三人懵懵懂懂,易枫接着指向三娘解释道:“怕她。”

姚老头恍然,三娘的到来让原本棘手的事件更加棘手。叶清川没信心捉拿易枫,只得借着靖国进攻的台阶与易枫再谈盟约。而易枫也不想节外生机,便也主动提出合盟,好能尽早回启国。

谈判本就偷奸耍滑,无所不用其极。叶清川和易枫两人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三娘。”易枫见姚老头和陶老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转而看向三娘,“萧国?”

在易枫的印象中,靖国单方面撕毁盟约导致萧国兵败于沐,是无形之中增加了靖南地区的危险。如此,靖国没道理这么快再攻楚国,而且强渡沧江攻启也透着一股诡异。

唯一的可能便是萧国有变,或者靖南地区有变。

三娘摇摇头,并没有给易枫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没有信息就是最大的信息,易枫隐隐感觉摸到了整件事的脉门。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回去部署,易枫也不再多想,吩咐道:“回启。”

路上,叶清川也同易枫一般询问了萧国的情况,得到的依旧是毫无消息。

“清辉,地图。”

叶清辉抽出袖中的地图递给了叶清川,叶清川展开后便望着靖南与萧沉默不语。

良久,叶清川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声轻笑,“排除所有,那最不可能的也是一种可能。”

“王上猜到了?”

叶清川望着叶清辉,缓缓张口吐了一字。

“虞。”

“虞国?”同时间,姚老头三人因为易枫的那“虞”字,不由

停下了脚步。

易枫点点头,他不愿这般猜想,但若真如他所设想的那般,那不止启楚,八皇都岌岌可危。

或许,在夏虞表面争护实际抢占风国的时候,众国就应该警觉。只可惜大争之世,列国征伐频频,夏虞间的争斗不过是波涛中一朵较大的浪花罢了。虽显眼,可谁又会去关注每一朵浪花下的杀机呢。

夏虞格局定的太大,不再同他人的小打小闹,却有气吞山河的霸道。或许还要加个靖,但只要完整的靖国才有资格参加游戏。穆远强打启楚两国似乎得到了解释。

“快回!”

若是易枫的猜想都正确,那启楚便是这场盛宴的开胃菜,是必须要被端上桌的开胃菜。

……

“清辉,你去趟玄宗,让其调查一下萧国的情况,顺便让千年叶府出面召集除三帝以外的所有皇国、王国。”

“王上,叶府……”

“就告诉他们不想毁了千年底蕴便召集众国!”叶清川也是怒了,“告诉叶府对那些皇国、王国一样的说法,想自毁便别来!”

叶清辉见叶清川如此生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领了命便出了马车。

叶清川握紧手中那份刚刚签订的合约,“这次便来一份大的。”

在易枫、叶清川赶回各自国都之时,一件大事震撼了世人,千年叶府宣布出山。

叶府到底有多强,没人知道。传承了数千年的庞然大物没人能够窥得其全貌,就其所露出的冰山一角都让人惊叹不已。所以叶府的再出山牵动了整个大陆的神经。

而叶府也没有让众人失望,再复出皆是雷霆手段。号叶府门下门生尽入圭,邀所三帝八皇诸王国见礼。

叶府门生天下几何,无人知数,若是皆入圭国也是不小的规模。再者,邀所三帝八皇诸王国见礼,也是常人所难相信的。这两件事皆是大手笔,令人无不叹服。

夏国,凌岳匆匆走进了书房。

“帝上,千年叶府又出山了,这是邀请函。”

凌恒停下手中的笔,看向了凌岳手中的邀请函,“叶府?”

凌岳将手中的邀请函递给了凌恒,应道:“是。”

“有趣。”凌恒借过了邀请函,“千年叶府也要来插一脚。既然要介入又何必邀请我们,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凌岳试探道:“怕是掩人耳目。”

“不会。”凌恒摇摇头,“千年叶府不必如此,他们的骄傲也不允许他们如此,既然是邀请便是诚心诚意的邀请。只是内容与我们无关,这邀请函只是他们的面子与骄傲罢了。”

凌岳应道:“真是古怪。”

“确实古怪。”凌恒道:“不过若是我们夏国也传承个数千年,只怕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古怪。那顽固的腐朽不是一日所能造就的,是需要时间的沉积而形成。”

“不过,还在我们夏国才建国数十年,这些古怪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就将它留给后人把。”

凌岳忽忆起了界变,“帝上,我想起界变前的大宗大派,哪个不是传承数载

。若如此谈论,那界变岂不是革新,是开启新纪元?”

凌恒望向凌岳,“你话没说完。”

“不敢。”

凌恒也不计较,说道:“我从不否认界变,若没有界变,我们如今还只是大宗大派,而非傲立世界的三帝之一。说到底,这一切就是我们抓住了界变的尾巴所得。但我们是抓住了界变的尾巴,那你可知道谁一直驱使着界变的龙头?”

凌岳一想,惊讶道:“是他们?”

“自然是他们。”凌恒说道:“界变若是天下的界变,自然是利大于弊;但若界变是个人的界变,便是后患无穷。”

说完,凌恒望向了凌岳,目光带着几分警告,“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是我侄子,这夏国终是你的,你有权知道。若是其他人猜疑,那下场便只有死。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被凌恒的气势所震慑,凌岳跪倒在了地上,“我……侄儿知错了。”

凌恒深深叹了口气,“起来吧。”

“岳儿,你要知道我从未逼过你,即使是你和你母亲的事我也从未插手。但我希望你不要对我们所做的事怀疑,这是对夏国怀疑,对你自己怀疑。”

凌岳沉默无言。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虞国、靖国,而三帝国共同的结论就是千年叶府当了婊子立牌坊,虽不屑,但三帝国还是准备给易枫这个面子。

而八皇国对于这邀请倒是重视了几分。至于王国,却是将这邀请视为荣耀。当然,启楚自然是王国中的意外。

叶清川手拿着邀请函,嗤笑道:“他们还给我送邀请函,还分的真细。不过分清楚点,也挺好。”

“或许是三帝八皇诸王国都请一遍,所以才给王上也寄了一封。”

叶清川哈哈大笑,“清辉,你不必安慰我,我还不需要这安慰。至于这三帝……”

叶清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当时叶清川可是强调三帝不必邀请,不想叶府还是邀请了三帝。

“那群老顽固还是守着这些东西。面子,面子值几个钱!”叶清川说道后面越发愤怒,那些顽固的腐朽已经与叶府的底蕴相融合,想要根除,只得伤筋动骨。

叶清辉在旁没有接腔,此时是要让叶清川发泄。

而回到了翼郡的易枫此时正把玩着手中的邀请函,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易枫见到邀请函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叶清川也想到了一切,再者才是千年叶府的举动。或许相比较于叶府,叶清川在易枫的心目中占了更重比例。

也是,千年叶府虽可为臣,但其中规矩太多,而且势大反欺主。而叶清川是为一人杰,得之则幸,只可惜难得。

所以,对于千年叶府的邀请易枫也只是看看,一群被叶府聚集的人还不如与叶清川真心合作。

不过,有人出头,易枫自然乐得在后喝汤。将三帝的目光都转移道千年叶府之上,也是不错的选择。易枫带着莫名的笑容,“叶清川倒是打了手好算盘。”

忽抬头,易枫喊道:“浩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战沧江

靖军就在沧江对岸虎视眈眈,易枫自然没有时间去赴千年叶府的约。不过这又是叶府站于正面承受压力的事,易枫也乐得他们插手。但就叶府的名望,王国王上定是亲自前往。易枫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让林浩文代他前去。

一来林家三兄弟就属林浩文最机灵,二来易枫相信叶清川也不会亲自,这就给林浩文创造了可能。

林浩文进来行礼道:“参见王上。”

“免了。”易枫坐直了身子,让边上侍卫把邀请函递给林浩文。

“王上,这是何意?”

“你去。”

“我去?”

“你去!”

林浩文沉默,想了会才谨慎道:“王上可知我去的后果?”

其实对于这易枫早已想到,为那叶府面子诸王国自然皆是王上亲自,而他却是派人前往,这摆明了得罪人。

“我怕坏了王上的大事。”林浩文见易枫沉默,便也明白易枫晓得其中利害。

“不!”易枫摇摇头,“就你。”

易枫是铁了心让林浩文去,林浩文只得领命,同时试探道:“王上可能指条去叶府的路?”

见林浩文这般问,易枫也是欣慰,没有选错人,“楚国。”

林浩文明白了,楚国王上也不会亲自,这便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是楚国王上是叶府少府主,这沾亲带故的也不是启国能比,还是不简单呀。

林浩文见易枫带着几分奸笑望着他,便知道这事逃不掉了,如此也只得领命而退。

叶府的事既然交于了林浩文,易枫便不会再插手。如今的重点还是那隔江的靖军。

易枫终不是打仗的能手,也只会看透点人心,耍点小聪明罢了。而且在靖都被擒后,穆远每日与他交谈让他也悟了何为帝王。

易枫是半路子出家,对于何为君主,而今还是一知半解。他起初亲力亲为,却是想做的尽善尽美,但结局总是差强人意。没人教他何为王,没有政体,启国自始至终都是一盘散沙,而他只是空有名号的启王罢了。

宫殿、军队、乃至其他,他一直都效仿,可学成了个四不像。表面是个王,其实不过是个握兵的土匪罢了,他会的太少了。

穆远囚禁易枫之时,没有直接教易枫何为王,但却用一言一行告诉着易枫。或许这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这实际的靖国掌权者一言一行都透着那股帝王的气息。

易枫没学到真正的核心,但也学到了皮毛,如今他做的便是放权。

一个帝王能将军事、政治、外交高度集合于手中,那这便是一位有魄力的帝王。易枫亦然是将军事、政治、外交都集合于了手,只可惜启国还不是“国”,启国的政体还没有完善。

如此,易枫现在学着将手中的权分出。林浩文赴约叶府或是第一步,而下一步便是军队。

兵贵精不贵多,而精兵却是从历练中来。

易枫回到翼郡后便将军队召回大部分,而后便让林浩轩带兵再次赶往沧江。此时,启靖两军应该隔江相对吧。

易枫靠着椅子长舒了口气,他是有样学样,如今皆分

了下去,却不知该做什么。若是他的想法正确,若是这个孤独还会长久下去。

“王上。”

易枫听到这声音,有些惊奇,便睁了眼。看见眼前的人正是他所想之人,心便有了底。

“你去……”易枫指着沧江,不再多说。

那人领命,便也退出。

……

“将军,之前过江的靖军已经被清理干净。”

林浩轩点点头,“如今靖军可有动向?”

“暂无动向。”

“又变得和以前一样,鸟,这气又得憋着。”林浩轩对于之前守沧江颇有微词。如今靖军来势汹汹,林浩轩起初以为可以大干一场,却不想仅是雷声大雨点小,着实让他郁闷。

“将军,我们何不反打靖军?”

“怎么个打法?”

“夜袭。”

林浩轩没有说话。他虽粗犷,但却粗中有细,那将领才说夜袭,他便不想再交谈了。

沧江本就天险,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若没有巧计渡江,一切都是空谈。林浩轩一开始以为那将领有渡江的妙计,不想却也只是纸上谈兵。如此,也就没有细问的兴趣了。

忽然,一个卫兵匆忙进来,“将军,江!靖军渡江了!”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讶。林浩轩更是拍案而起,“怎么回事?”

“今日一早巡兵便发现对岸突然有了数百艘船,靖军怕是要强行渡江了。”

“哪来的船?”

“不知。”卫兵都快哭了,他得了消息便慌慌张张的通报,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

林浩轩见问不出什么,便提了剑匆忙赶了出去。

来到江边,林浩轩极目远眺,见对岸确实有点点黑点,是船无疑。

“弓箭手准备!”

对方不知何时渡江,但林浩轩不得不防。

相较间,已经落了劣势。

林浩轩望着滔滔江水,猛拍脑门,“这船莫不是从上流而顺下?”

众人惊觉。要知道靖军不止在和启国打,也在和楚国打,靖中沧江虽不广大,但行船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靖军寻了新渡口,自那便顺流而下,到此地集结,如此便能解释这些船从何而来了。

若如此,靖国定是规划了不止一日。

“不好!”林浩轩想到了种种不由大呼。

事实确实不好,沧江为天险,一来是江面宽广,二来便是水流湍急。若是真如林浩轩所想这些船由上流而下,那若是源源不断,那天险便也不在是天险。

好一个强渡。

“将军,他们会何时渡江?”

“你问我我问谁?靖军吗?老老实实守好就行。”

林浩轩也是奇怪,若是靖军的船真的顺流而下,那为何还不进攻,偏偏那卫兵还问出了他的疑惑,林浩轩一时却不知怎么回答,自然懊恼。

一日后,黄昏时,靖军终于动了,却是数船并进,同时,上流而下的船也是又来了一批。

“数船并进,他们是将船都捆绑在了一起!”

那些将领也是聪明,一眼便看

出其中的猫腻。

“火箭,准备火箭!”

甲士领了命,皆是换成了包裹着火药的箭矢。

晚霞渐散,夜幕渐渐降临,启军已经在另一岸严阵以待。

林浩轩立于众甲士之后,心中隐隐感觉不安,却想不通不安在何处。

并进的连船越来越近,即使是夜晚,也能借着月光见江面上那些相连的漆黑船只。

目前启军还是占了优势,只是林浩轩却觉得靖军的一切太过于透明。

船只不隐藏、船只来源不隐藏、行动不隐藏,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却让人心底感觉却不真实。

船只并连,如此减少了水流的影响后,速度更是快了几分。

林浩轩见船只越来越近,下令道:“放箭!”

点燃的火箭纷纷射出,或没入了江面,或射到船上。而那射到船上的箭矢也是点燃了船只。

不少箭矢射到了船上,而船只又是并连,一时却是燃了大火。

火光冲天,点亮了沧江的夜晚。

启军望那燃烧的船只,一时松了口气,只觉得这场战斗要告一段落了。

“不对!”林浩轩眼中反射着火光,察觉到了那一丝的不和谐,太安静了。

是太安静了,船只被点燃,没有叫喊声,没见人跳水,一切都太安静了。

这船上难道没人?或许有,但绝对不多,不然不可能不见。

按林浩轩原先所想,这并连的船只上应该承载着不少靖军,现实却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林浩轩终于知道那一丝的不安是为何了,心惊的他不由大喝出:“靖军呢?”

原本启军见船只被烧起,皆松了口气,却被林浩轩那一嗓门唤醒。

是呀,船被烧了,那靖军呢?难道呆在船上被活活烧死吗?

众人皆知这不可能,但也不明其中曲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靖军绝不会做无用之功,他们中计了。

果然,四周传来了杀伐声,靖军还是登岸了。

启军见船只烧毁,心底松了口气。如今对如狼似虎的靖军,士气便落了几分。

林浩轩却没有气馁,反而隐隐有几分兴奋,“众兄弟,随我杀尽靖军。”

他不喜动脑,那思考对于他而言太费气。若是可以选择,他更喜欢上阵与敌厮杀。

握着大刀,林浩轩率先冲向了过江的靖军。那大刀左右挥舞,夹杂着破风声收割着一个个的人头。

启军见将军如此英勇,士气也回复了几分。皆是握着长矛大刀,喊着,“杀!”

有什么样的将便有什么样的兵。若是智将,便是排兵布阵,以计破敌。而林浩轩不是智将,却能称得上是勇将,如此有这如群架般的乱哄哄场面便也不足为奇了。

林浩轩身为后天巅峰武者,臂力、内力皆不是其他人可比,这杀敌自然勇猛无比。那大刀频繁的挥舞着,摄人心魄,令人胆寒。

“痛快!真是痛快!”林浩轩此时却是热血沸腾,他不爱动脑却真的爱杀敌。这种嗜血让他兴奋,这是个真的勇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国论

众启兵见林浩轩如此神勇也被激起了热血,纷纷持刀冲向了敌人。

林浩轩杀得兴起,到不再计较靖军如何渡的江。

有道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一刀。即使靖军过了江,他也用血填补这个缺口就好。

林浩轩性情耿直,便是一根筋到底,心中所想便转为手下功夫,因此这杀敌自然也是毫不含糊。本身就已经气力过人,再加上那后天巅峰的境界,在敌人之中却如猛虎下山。

靖军不敢触其锋芒,却是且战且退。但林浩轩杀得兴起,又岂能如他们的愿,自是趁胜追击。

在一声声的杀伐之声中,靖军却是被逼回了江边。但靖军却未有想象中的慌乱,依旧是那般张弛有度。

林浩轩的心底不由生起一丝不安。

“放箭!”

果然,对面靖军有一人高喊了一声。

林浩轩闻声后不由望向四周。杀得兴起却不知已到了渡口,而渡口两侧皆是高岸,如今夜深自然看不清。那声“放箭”却是道明了一切。

中计了!

林浩轩暗道不好,警惕打量着着四周提防着暗箭。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缓缓流逝,却不见所谓的箭矢。

对面的靖军也是急了,那将领又是连连大喝了几声“放箭”,但仍没有回应。

林浩轩笑了,天助之不可推,随着一声“杀”,再打响这一场战斗。

靖军本就想以计克敌,如今没了计士气自然受了影响,再看那凶猛的启军心底却再无半点杀伐之意。

在最后一个渡江的启军被灭杀后,一道身影也出现在了林浩轩身边。

“多谢。”

出现之人自然是易枫派来的影子,“同侍一主,不必客气。”

林浩轩知道影子的情况,对于他所说的同侍一主却是不置可否。

“能否跟我讲讲之前发生了什么?”影子率着众刺客也是堪堪赶到,凑巧见了两岸那些埋伏的弓箭手才临时起意反伏击靖军,却是不了解前后的因果。

林浩轩不解靖军如何渡的江,有一人愿帮忙分析自然乐得解释。便也将前因后果细细讲解了一番。

影子听后皱眉思索,他觉察到了其中的蹊跷却是差了个理事的线头。

“靖军是黄昏时分才开始渡河?”

“是的。”

这一点看似平常。靖军渡江是冒了一定的风险,趁着暮色过江却能安然几分;再者那渡口两侧高岸的伏兵也是可以趁着夜色隐藏自身。一切合情合理,但影子却觉得事实远不止如此。

恍然,影子察觉了,“那靠近的渡船你们放火箭烧了,却不见有人跳船?”

林浩轩老实答道:“是的。”

影子笑了,“瞒天过江、声东击西。”

“你知道了?”

影子看向林浩轩,解释道:“你们放火烧的那些并连的船其实只是障眼法,我猜测上面应该只有少许的几人。”

“障眼法?”

你之前所言他们的船不止来了一批,今晚你们也不知烧了多少船,所以他们手上定还有多余的船只。”

“我们不妨假设一下:他们先将部分船并连起,趁着黄昏放出,给你们一个进攻的假象,而真正载人的船却在夜色下才开始渡江。”

“你们不解其中意思,中了对方的计策,便是放火烧船,却不想这正中了敌人的下怀。那先行出发并连的船只不仅仅是障眼法那般简单,更重要的是它成了夜晚江面上指路的明灯。”

影子的一番解释让林浩轩恍然大悟,“这靖军是真的狡猾!”

对于林浩轩这种不喜欢动脑的人来说,计策计谋一类都是让人头大的东西。

影子听了林浩轩的评价,也是明白易枫为何要派他来帮林浩轩了。这么一个耿直的将军,眼里除了杀敌或许便再没其他。

“你说他们会不会再这样一次?”

“你想说故技重施?”

“对,故技重施。”

影子想了想,斟酌道:“这应该只是靖军的一次试探,若不然不可能只是这么一小股军队。若是此番他们伏击你们得了手,下次故技重施的可能很大。但如今过江的靖军全灭,他们再来一次的可能却是很小。”

说到底,计好便反复使用,若是不好再谋它路。

林浩轩听明白了意思,又问道:“你比较聪明,你说我们能不能反攻?”

影子看着有些兴奋的林浩轩,不免摇头,“守住就好,不求功,但求无过。”

林浩轩也听出了那层不愿帮忙的意思,也不再强求。

翌日,靖军依旧隔江而望,见对面依旧是启军驻扎,便也知道计划失败了。双方又再次陷入了僵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另一边,楚国与靖国也是打得不可开交。这一次靖国是带着真正覆灭的杀意而来,却不再像上次那般小打小闹,而楚国没有如沧江般的天险,一时节节败退。

千年叶府的重新出山是个讯号,却是有利有弊。至少靖国势必借着叶府无暇顾及楚国这一空档期,迅速拿下楚国。

而一个王国终究是王国,即使叶清川再天才,在一个帝国面前也是毫无还手之力。说句实在的话语,就军队人数而言,一个王国即使再多也远不及那帝国。

“靖国疯了!这般打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叶清辉对于靖国的做法深深不耻。靖国此次的疯狂足以称得丧心病狂。

叶清川却是摇头,“千年叶府出山了,自然会对三帝造成阻碍。靖国如今若不能趁着叶府无暇顾及我们之际灭了楚国和启国,那它与其它两帝国谈判便空矮了个。如今如此靖国如此也无可厚非。”

说起三帝叶清辉却是不解,叶清川那日急切让他去探萧国消息以及请叶府出山是为何事。叶清辉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心中疑惑问出:“王上,那三帝究竟想做什么?”

“你可知大国间的关系?”叶清川没有回答,反而反问。

“大国间?嗯,无非是合或战。”

“好个合或战

。”叶清川很是满意,“清辉,你一句就道出了大国间的本质。分分合合,彼此征伐,这就是大国。但这合与战却是奥妙无穷。”

叶清川接着说道:“若是两国,则弱附强,弱国待转强,强国压弱国;若是三国,则两弱谋一强,互为犄角之势;但若是多强多弱共存于世,那情况就复杂了许多。”

“强国不仅有其他强国制约,众多弱国合力也能制衡强国。这就会导致没有一国敢直接灭了另一国。各国自危,却都带着贪心。”

叶清辉听言,回应道:“王上所说的多强国多弱国和如今却是很像。”

“是呀。”叶清川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即使当年靖国帝上穆尘想取夹缝之地都让易枫打掩护便是这个原因。”

他原本就是靖国旧臣,对于易枫当年那一手却是记忆犹新。

“这种多强国多弱国的局面便会让强国敷了手脚,弱国失了发展。所以大陆的各国都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即使发动了战争也不会被其他国家围攻的契机。”

叶清辉说道:“这便是为何如今大陆到处都处于战争当中?”

“是的。”叶清川点点头,“强国要发展,弱国也要发展,这一场战乱却是各国翘首以盼的。”

“但强国却不希望这场战乱太持久,持久的战乱只会给弱国机会。众强国自然不会再有强国出现,他们需要的是借着自身实力快速结束战斗,而不是给弱国缓缓成长的时间。”

说到这叶清辉是明白了,“三帝国想要快速结束战斗。”

这便是答案。

强强联手,迅速结束战斗,再由三帝国重新瓜分。从始至终不给那些八皇以及诸王国任何喘息的机会。这真的是一个足以引出千年叶府的大事件。

“三帝国自开始就想迅速解决战斗。”叶清川肯定了叶清辉的想法,接着说道:“不过他们也怕八皇和诸王国联合起来对付他们,所以开始之时便做了掩饰。那八皇之一的风国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这次他们似乎太冒进了。若是他们若是故技重施,等我们发现或许已经晚矣。这实在不应该呀。”

叶清川所说便是虞国转兵对萧国,而靖国强打启楚两国之事。这一切都太冒进了,稍微一细想便了解了其中乾坤。叶清川却是真的想不通。

叶清辉猜测道:“王上之前不是说强国想迅速结束战斗吗?可能他们是怕变数。”

“不,不可能。”叶清川否定了叶清辉的想法,“即使是按他们之前的蚕食手法,其实也用不了多久时间,这段时间内连一个新的皇国都不会诞生。而且那靖国现在急于拿回启楚之地便是因为三帝之中,靖国的影响力还远远不够。若是启楚被其他两个帝国拿了,靖国也就失去了与其他两帝国谈判的资格。”

“就连靖国都有可能被踢出帝国行列,三帝又会怕什么变……变数。”

叶清川的话语变得有些奇怪,让叶清辉不由看向了他。只见叶清川的眼神呆滞,却不知想起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吃醋

不知不觉已过了两月。

期间,叶府的邀宴得以结束。而沧江边启靖虽没有爆发大的冲突,但小的摩擦依旧不断。至于靖楚却是热闹非凡,靖军的强势让楚军皆是失地丢城,如今的楚也仅是龟缩自保罢了。

“王上,林浩文回来了。”

易枫闻声,收起了地图,“宣见。”

“王上。”林浩文进来便跪于地上,“小子无能,有负王上所托。”

“起来。”易枫面色古井无波,却是看不出喜怒。伸手指向了边上的椅子,“坐。”

林浩文迟疑一息,终还是坐了上去。

“说说。”易枫望向林浩文,面色依旧那般。但就是猜不透才让林浩文更加心悸。

“三帝派来的使者嘲讽了千年叶府,而千年叶府也给予了反击。同时,叶府与八皇诸王国都签了协议共同对抗三帝。但,这份协议不包含我们与楚国。”

林浩文用最简短的话语讲述了全部事实。老实说,他这次出使真的很失败,不仅没有解决问题,还引来了新的问题。

易枫手指敲打着桌面,却不知在想什么。

“小子有负王上所托,求王上治罪。”林浩文真的看不出易枫心底所想,还是离了座位请罪。

易枫突然道:“何罪?”

易枫的突然发问让林浩文不知怎么回答。何罪?当时易枫派林浩文去时也没有嘱咐什么,也只是说见楚国使者行事即可。林浩文只是单纯觉得没有达成盟约有负所托,但细想起来易枫也没有托付于他盟约之事。细究起来,何罪之说。

易枫终于是笑了,“明白?”

林浩文点点头,又忙摇头,接着愣神了,大脑一片混沌却不知该说什么。

易枫实在不忍再逗这个平时机灵的傻小子了,道:“退下。”

林浩文此时还懵懵懂懂,稀里糊涂的告了声便退了出去。

易枫摇摇头,只觉得好笑,不由又笑出了声。

笑罢,易枫把玩着手中已卷起的地图,心道:“好个小肚鸡肠的叶府,就怕没命吃全。”

易枫原本便不欲参与千年叶府的事,不然他定是亲自前往。不过叶府对启楚如此赶尽杀绝倒是出了他的意料。不过易枫也无所谓了,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千年叶府既然站了出来就必然要面对夏虞两个帝国,而连带着盟约的众国也将卷入其中。而启楚如今只需要对靖,倒还是占了便宜。

说到靖,易枫又不由展开了地图。靖国攻楚尽取楚国东部的土地,如此做法易枫都不得不暗赞。要知道取了楚国东部的土地不仅断了启楚的交流,而且东可攻启西可攻楚,着实占尽了地利。

易枫如今苦恼的也是这沧江天险已成虚设,启国大门已向靖国敞开。再来便是按靖国此次的强势以及天下的大势,靖国极有可能东西两线同时开战。屋漏偏逢连夜雨,启楚危在旦夕。

易枫手指在沧江与楚地东部来回勾划,心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就看叶清川怎么想了。”

另一边,叶清川也正在召见他派去叶府的使者。

那使者说的与林浩文大致相同,只是更加详细了几分

叶清辉听后满腔怒火,“千年叶府着实过分!”

“千年叶府是要逼我们回去。”叶清川早已料到了这种情况,只是没想到叶府真的这般做态,“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们这般做无可厚非。”

叶清辉道:“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无妨,至少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是。”对于叶清川的话叶清辉总是下意识的认可,“只是靖国也是个庞然大物。”

不谈其他的两帝,靖国却是实实在在摆在面前的威胁。楚国因此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叶清川摇摇头道:“其实靖国的问题也能化解,只是那样我失去的就太多了。”

“王上何意?”在叶清辉看来,如今楚国土地沦丧,强敌窥视。若是灭国叶清川只能回叶府,似乎情况已经不可能再糟了。

叶清川云里雾里的说道:“回了叶府是一种束缚,但另一种又何尝不是一种束缚。”

叶清辉不解,叶清川也不再解释,转而望着地图上沧江的位置,心道:“若真如此,你或许会很得意吧。”

……

由于靖军处于楚地东部的威胁,易枫将沧江的大军调回了翼郡,只留着影子等刺客以及万人甲士留守沧江渡口。

“王上。”

易枫望着下跪之人问道:“如何?”

“沧江对岸的靖军虽偶有偷渡,但却极少得逞。”林浩轩回复道。

林浩轩又突然说道:“王上,小子有罪。”

林家三兄弟怎么都来告罪,倒是有点意思。易枫带着几分兴趣问道:“何罪?”

林浩轩便将那夜靖军渡河之事告诉了易枫,接着道:“若非王上派人前来协助,恐怕几月前沧江就……就已失守。”

这一点若非林浩轩不说易枫还真的不知。不过既然没有造成大的损失,易枫也不会再追究林浩轩的责任。

但就林浩轩这种性子还需敲打敲打,如若不然下次重蹈覆辙可是追悔莫及。

易枫再次用出了杀手锏,沉默。

但就这沉默却更让人心底发寒,林浩轩跪在地上却不敢抬头。

良久,易枫才开口道:“浩轩。”

声音虽然带着几分严厉,但落入林浩轩的耳中却无异于天籁。

“在。”

“起来。”

林浩轩以为听错了,待易枫又说了一遍,他才缓缓站起。

易枫见他这幅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谁能想到以前那个在背后不断咒骂易枫的小子如今这般心虚。

摇摇头,易枫还是将手中的地图抛给了林浩轩。

林浩轩连忙接住,并展了开来。

“王上是要我守门还是打楚地的靖军?”见那启楚交界被易枫重点画起,林浩轩带着几分试探问道。

“都有。”

都有,便是既守又攻,能打则打,打不了便守。只是这个度却是不好把握。

林浩轩一时只觉的头大,他喜欢打打杀杀,但那是无脑的打打杀杀。一切动脑子的对于他而言都是负荷运动。

“王上,这……”

易枫瞪了林浩轩一眼,生生止住了林浩轩的话语。林浩轩无奈,只得领命。

待林浩轩离去,易枫那严肃的面容才如初雪骄阳重绽笑容。林浩轩的性格其实是步妙棋,好好利用说不定能限制靖军。

易枫如今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要说叶清川有两条路可走,那他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启国若是灭了,易枫的一切也就结束了。所以他也只能赌叶清川会选择他,而不是叶府。

入秋,也只有菊还依旧挺立。

易枫漫步在启宫之中,也察觉到了一丝凉意,便不由紧了紧衣物。

或是无意或许有意,易枫的眼中多了一道身影。

风起卷起青丝,却是别样的美丽。

易枫轻轻的上前,却如登徒子一般狠狠嗅了一口,“香!”

穆菀青闻声转了身,见易枫那模样不由一声轻啐。

易枫转而看向眼前的菊花,淡淡的说道,“花香。”

明明是被调戏,却说得穆菀青哑口无言,只得拂与易枫一白眼,却是风情万种。

易枫心底一动,上前几步欲揽佳人,却被穆菀青灵巧躲开。见易枫的郁闷的模样,穆菀青不由轻笑。

“如今这般局势你还有这般闲心?”

易枫回来穆菀青将权力都还给了易枫,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再关心政事。相反,作为上一代靖国帝上穆尘的义女,她对政事却有着独到的见解。而易枫也乐得与之交流。

“你说。”易枫知道穆菀青这般说便是心底有了想法,故此便也就地坐在了草地上,准备倾听高论。

穆菀青对易枫的这般赖皮也是无奈,也只得听之任之。将额前一缕青丝绕于耳后,穆菀青便道:“启楚两个王国本就不是靖国的对手,看如今靖国来势汹汹定是报了极大的信心,启楚两国自然不能与之匹敌。”

易枫点点头,这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众人都看得见。

穆菀青继续说道:“但天地间强弱本就互为犄角,否极泰来而相互转换,靖国的强盛也暴露了他致命的弱点。”

说到这穆菀青停了下来,望向了易枫,见他嘴角含笑不由说道:“你早已想到。”

易枫没有回答穆菀青的问题,反而鼓励道:“继续。”

穆菀青没有再继续,而是说道:“这需要一个诱敌的靶子。”

易枫见穆菀青没在分析,有点小气馁,不过还是说道:“楚国。”

穆菀青想起了那个骄傲的男子,“叶清川可不会受你摆布。”

易枫忽然起身抱住了穆菀青,在她耳边轻轻道:“赌。”

穆菀青感觉到了耳边的异样,脸不由红了起来,“你这是拿命在赌,叶清川不一定会听你的。”

易枫嘴里说着不会,手却是紧紧的抱住了穆菀青。

易枫的拥抱夹得穆菀青手臂生疼,也让她察觉到了易枫的一丝异状。

细细回想,穆菀青不由笑了,易枫为了她吃了叶清川的醋。不过穆菀青也没打算解释什么,这种感觉对于她而言很是甜蜜,至少爱得不再如以前那般卑微。

第一百四十章 战起

秋夜苍凉,却是狼烟起。

“林将军!靖军攻打城西了!”

一个满脸血迹的甲士此时却是连滚带爬,再不见昔日的风采。

林浩轩听后只觉怒起心底,“靖军这群鸟人!众将士随我一起御敌。”

林浩轩万万没有想到易枫才派他来这启楚边境,那靖军就已发动战争。不过他是兴奋的,一番叫骂后余下的只是满腔的热血。他永远是这般性格,需要懂的也就只有杀。

几句骂娘的话后,林浩轩就已持刀而出,却见城西火光飞舞,渲染着深邃的夜。

不再迟疑,林浩轩几步跨上宝马,大喝一声扬长而去。

余下的将领还未从林浩轩的身姿回过神。那嘴里骂娘,可实际那动作却是一气呵成,怎么也看不出怒火所致,反而觉得他们的将军似乎很期待战争。

有句话道: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是挺实诚。或许他们的林将军就是最好的例子。

回过神,也不敢再多想,纷纷上马追他们那“实诚”的林将军而去。

沧江天险的特殊永远注定了只能小打小闹,待林浩轩真正踏上城西高墙之时才真正感受到那战争的气息。

没人喜欢战争,但男孩儿们少年懵懂之时却向往战争。不是为了建功立业,也不是张扬个性。而是那战争的场面足够震撼人的视觉,唤醒潜藏的热血。

烽火连天,杀声遍地。那震耳的马蹄声,那隆隆的杀伐声,震耳欲聋;破旧的旌旗映在火光之中,折戟沉沙却交织着血与火的红。

这是震人心神的场面,没了计谋的装点,没了方阵的规划,一切只是平白到简单的攻城,加以视觉和听觉的震撼,映衬着火光的飘舞和烟尘的飞动。

林浩轩立于高台,双目赤红,不由长啸一声,“好!好!好!靖国的孙子们,爷爷这就下来会会你们。”

这是林浩轩梦寐以求的画面,他实在无法再安耐心中的悸动,此刻只想着下城杀敌,融入这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但林浩轩是如此想法,却不代表别人也是这般想法。就在林浩轩转身之际,几名副手便强行抱住了林浩轩。

“将军,你不能下呀!”

“林将军,我们守住城池就好,可不要画蛇添足呀!”

“将军……”

各种劝解不绝于耳,却是如一桶冷水直灌在了林浩轩头上,刚刚那下城厮杀的兴致也少了大半。

“你们这些人怎地如此嗦!”

嘴上虽然还在骂,不过林浩轩却是没有出城的意思了。

众人见林浩轩被劝解住,都不由松了口气。骂就骂吧,别在头脑一热又想着出城就好。

且不说林浩轩是否还有想法,就守城而言,此刻也是捉襟见肘。靖军不再用计,而是用损失最为惨重的直接攻城,可见已经是狗急跳墙。可问题就是这狗是凶狠,而墙也只是一个小土堆,这跳墙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箭矢滚石纷纷下落,而靖军却是前仆后继,且也伴随着箭矢投石而来。双方互有来往却是亏

了启军,看那靖军不断压境,却是只能堪堪抵挡,无可奈何。

林浩轩望着那不断逼近的靖军,再次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这靖军孙儿欺人太甚,爷爷要出战迎敌!”

这一次林浩轩没有再给副手机会,说完但快速离城而下。

“将军,你看这……”如此一个极品的统帅,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只得望向了其中较有威望的副手。

那副手摇摇头,“林将军是铁了心要出城迎敌,我们也只拦得了一时。”他是看透了林浩轩,知道林浩轩一直打着杀敌的心思,“如今便任由林将军吧,我们做好策应。”

遇上这么个极品统帅,他们也是无奈。本来守城就已艰难,还要维护个憨统帅,这心底是真的苦呀。

林浩轩却是不管那些,组织好了人马就欲大开城门杀出。

随着一声巨响,伴随着林浩轩杀出,却是惊呆了对面的靖军。倒不是因为林浩轩有多神勇,只是靖军本就为了攻城而来,如今林浩轩直接大开城门,如此靖军用尸体填了这么久图个什么呀。早知如此,靖军就等城门大开了,如今这般还吃力不讨好。

林浩轩从不细究这些,大喝一声后便冲向了靖军。那手中的刀没有半分停顿,肆意的挥舞,斩杀着左右的靖军。

此刻的林浩轩成了整个战场的焦点,见到林浩轩的神勇到让启军这边士气大增。

“大将军,他们派出高级武者了?”

林浩轩的举动自然也落入了靖军眼中,此时一个将领见状不由皱眉,转而对身边的老者说道。而那老者却正是靖国的严奕。

严奕听闻大笑,却是摇头,遥指着正在杀敌的林浩轩道:“除了这个杀得兴起的后天武者外,对方再无高级武者出战,又何来的派出一说?”

“可是……”

严奕打断了他,“这小子就是个战痴,而且我若所料不错他应该就是这守城的最高统帅,难道你也要我这个老头子上阵杀敌?”说到最后严奕的言语陡然犀利了几分。

“属下不敢。”见严奕生气,那将领也不敢再说什么。而严奕则是拂须望着正在厮杀的林浩轩,心中不免可惜,“若是你们没有叛出靖国该有多好。”

正在厮杀的林浩轩没有意识到他差点将战争复杂化,此刻的他因为圆了一直以来的梦,却是越杀越是兴起。

“痛快!痛快!”

血的飞溅,马的啼声,虽再没有城墙之上所见的那般波澜壮阔,但这种置身其中的感觉却是妙不可言。

此刻的林浩轩只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劲,他甚至觉得能在这沙场之中杀个七进七出。

高扬染血的刀,马蹄跃起,林浩轩长啸一声又杀进入靖军。

“派个后天巅峰管管他吧。”严奕念着旧情,想让林浩轩过把瘾就回城去,却不想林浩轩倒是杀上了隐,这样式不杀个七进七出何人能信。

所以旧情终是旧情,严奕身为靖国的大将军也只能以靖国为重。

周围人一听却是欢喜,连忙派了一个后天巅峰的武者去

牵制林浩轩。

而城墙外的林浩轩此时杀得兴起,左右不过一刀,对于林浩轩而言再简单不过,自然不知靖军这边的动作。

不久,却在某一刻被人挡下。

“好小子!靖军中终于有个能挡爷爷一刀的人了。”林浩轩双眼放光,犹如饿狼发现猎物。

那接下林浩轩一刀的正是靖军派出的那名后天巅峰武者。那人见林浩轩如此猖狂,也是开口反击道:“一个后天武者却在普通武者中逞能,着实厚颜无耻!”

林浩轩不喜打嘴仗,刀指敌人干净利落道:“爷爷林浩轩,孙儿还不报上名来!”

那人也不弱气势,耍了个花枪,“爷爷罗晋!”

在爷爷面前称爷爷,合林浩轩的胃口。

“罗晋孙儿,爷爷来了!”

刀身猛拍马臀,林浩轩顺势冲了上去。

罗晋也不再多言,双腿一夹也冲了上去。

本就只有十米之距,两人又是同时发力,自然很快就碰了面。

林浩轩杀敌从来没有花哨的动作,握紧了手中的刀夹杂着风声便横刀砍去。

那罗晋也非等闲之辈,见刀横砍而来便顺势仰面下腰。同时左右手互换却用手中的枪直击林浩轩的马。动作一气呵成,让人不得不赞叹几分。

枪头直击马身,林浩轩胯下战马吃痛欲倒。而林浩轩反应也非常人,当即弃马。在马倒地之时,踏着马背翻身而下。随及手起刀落斩向了罗晋战马的两只后蹄。

罗晋察觉异样,也是当机立断弃马而落。

一番电光火石的交手却是打得不相上下。

“哈哈哈,痛快!痛快!”林浩轩大笑道:“这比杀那些小喽却是有趣许多!”

罗晋没有多言,一个枪花将枪置于身后便又冲了上来。

有了之前的较量,林浩轩嘴上调侃,心底却不敢再小觑罗晋。见罗晋冲上前来,刀斜指地也冲了上去。

两人碰面,林浩轩抽刀砍向罗晋,罗晋顺势两手握枪横档,同时左脚有力驻地,右脚腾空踹向了林浩轩。

林浩轩何时想到罗晋会是手脚并用,无心之下却是硬挨了一脚。但林浩轩也非等闲之辈,趁着罗晋收脚之际将刀放平,刀身贴枪顺劈而下。

罗晋见状只得收了右手,单手握枪。

林浩轩见有了空隙,刀身一转横劈向了罗晋的双脚。罗晋无奈单手撑枪从林浩轩背部滚过,同时还不忘反握长枪给林浩轩一棍。

短暂的交手,林浩轩连吃两个暗亏,心底着实有几分不爽。

那罗晋到会火上浇油,笑问道:“如何?林孙子。”

林浩轩吃了亏但嘴依旧是硬,“罗孙子,见你是用枪的,故意让你几分,还装上了?”

言下之意你个用枪的,我的用刀的,吃点亏也是正常。但林浩轩死要面子,自然不会说这等话,反而对吃的那些暗亏美名其曰谦让。着实无耻之徒。

罗晋见林浩轩嘴硬,也由他,挑衅道:“继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诱骗

对于罗晋的挑衅,林浩轩灿烂一笑,露出满嘴白牙。当罗晋严阵以待之时,林浩轩却是转身而去。

“爷爷今天累了,下次再来找孙儿玩。”

罗晋想错了,他之前见林浩轩是如此豪爽之人,以为林浩轩会奋战倒地,却不知林浩轩反倒是个极品。

明知讨不到好处,林浩轩自然不会再傻乎乎的打下去,找了个机会便遛回了城,留下目瞪口呆的罗晋。

输人不输阵,走了还不忘嘴硬讥讽几声,罗晋是真的被林浩轩的无耻所打败。

“那孙儿下手真狠!”

撤回了城的林浩轩不再掩饰,反手扶着腰嘴里还不忘那咒骂。其实当时林浩轩硬吃罗晋那一棍之时就已经疼痛难忍,但他硬忍到回城才暴露,就是为了不丢面子。

林浩轩回城,那些副手急忙上前迎接。见林浩轩那滑稽样想笑却不敢笑,皆是强忍着笑容奉承。

“林将军可谓大智若愚呀!这一乱搅却是乱了对方的气势。”

“何为大智若愚,我看是大智若智。”

“对对对,是在下失言了。”

又引得众人大笑。

林浩轩没有听出其中道道,但见众人皆是在夸他,心中也是欢喜,那身上的伤似乎也再无足轻重,遂跟着众人哈哈大笑。

原本压抑的城池也渐渐有了点光亮。

另一边严奕摇摇头,“撤军吧。”

“大将军?”

“这攻城讲的便是气势,我方虽伤亡无数但胜在兵力源源不断,血腥和兵力让我方气势大涨,这能对敌方心理造成一定积压。只是没想到对方出了这么个活宝,这一阵乱搅却是乱了双方的阵脚。如今再攻无益,只能再寻机会。”

对此其实严奕也是无奈,原本想打对方个措手不及,不想却是功亏一篑。

众人听之有理,便也下令撤军。毕竟这场战斗久攻不下就已是输,他们之前只是抱了最后的那点可能罢了。

“西线如何?”

靖国这次出手自然东西两线并进,不然拖了时间便误了事。

“回大将军,与楚间的斗争还在胶着阶段,毕竟我们不知道叶府的意思。”

“堂堂一帝国何须惧那叶府!如今西线打到何处?”

那统领见严奕发威不禁有几分惶恐,又闻严奕问话,想了想道:“几日前传回消息还在荆门交战。”

“几日前?荆门?”

严奕双眼一眯却是感觉不妙。打到荆门便已经占了楚国三成的土地,而荆门离楚国的王都却是不远了。若是叶清川舍得,这场战斗对靖国可是大大的不利呀。

只可惜他坐镇东线,对西线的掌控却远不及东线。此时严奕心底对这场本就碾压的战局多了几分担心。

……

军帐之中,叶清川伸指画着楚国的都城“清”,深深一叹。

为了楚,叶清川亲临荆门与靖军作战,但他也知道这对整个战局而言却是杯水车薪。靖国这次是下了决心夺回土地,这迅速的杀伐攻略就已见靖国的态度。

对于靖国的攻势并不是没有破敌之解,相反叶清川还有两条路可走,只是

对于他而言他都不愿。

“清辉,你说楚国是彻底灭亡的好还是如傀儡般活着的好。”言语间叶清川的手从未离开地图上所标注的“清”。

叶清辉想了想道:“我知有句俗语:好死不如赖活。”

“可这活却是傀儡般的活着,倒不如死了清净。”

叶清辉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得把问题还给叶清川,“我觉得关键还是看王上更倾向于哪种,或者更恨哪个。”

“好你个叶清辉也懂了模棱两可。”叶清川笑骂道:“不过你说的也在理,我没有倾向的,倒是有恨的。”

叶清川收指握拳砸在地图之上,“只是心不甘呀!”

叶清辉没有接话,他只是追随叶清川,不管叶清川做什么,他追随就好,这种等级的观念由玄宗或说由千年叶府数年的熏陶,已经深深映入了他的思想之中。

不管叶清川作何准备,易枫却是真的等不下去了。

靖军强攻城池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此时的易枫是既聋又瞎,不过若凡事都等消息到了再做准备却是为时晚矣。

易枫摸不准靖军夺了楚地东部后何时会攻打他启国,但是他知道这场战斗是在所难免的,既然如此便只得早做准备。

他不能再将叶清川考虑进来,生死攸关之际将性命交于他人之手无异于愚蠢。易枫要做的便是竭尽可能的拖延这场战争,一直到三帝正面对付叶府之时才算安全。

计划便是拖,则对于叶清川的行为只能完全排除,要做到叶清川插手便是锦上添花,若不插手也无伤大雅。

只是瞬息万变的战场岂是易枫能掌控的,一个大框架建立后需要的是真正执行的人。可惜的便是易枫手下勇猛的很多,但论智的却是寥寥无几。

有道是人老成精,姚老头等人自然能够洞察几分,只是他们都不会带兵;而对于影子,易枫心底一直有所顾忌,自然不会将性命交付与他。想来想去也只有林浩文可用,只是林浩文还在成长,若真正论及其他还是远远不够。

手下皆是能人却无人可用,易枫心里苦呀。

“易枫哥哥,你回来怎么都不来看我?”铃儿奔奔跳跳的进了书房,见易枫愁眉不展却是收敛了几分。

其实在易枫回来之时她就想来见易枫,只是铃儿觉得她又喜欢上了叶清川,这对易枫而言是个背叛,所以一直刻意回避易枫。却不想她回避着易枫,易枫也没有想过找她,如此倒是易枫回来许久都未曾与她见面。

铃儿到今天实在忍不住,才假意若无其事的来寻找易枫。

铃儿的到来让易枫眼前一亮,但易枫却不知铃儿那百转千回的心思,若是知也是一笑了之吧。典型的小女孩思维,易枫又岂会在意。

“铃儿。”易枫收敛了严肃,展露了笑容。却让铃儿不由一颤,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铃儿不自觉后退了几步,想与易枫保持安全距离,“易枫哥哥,你有事吗?”

铃儿的模样让易枫恍然刚刚的行为的冒犯,尴尬之余不禁搓手道:“没事。”说完又马上改口,“有事。”

易枫这种前后不一的行为让铃儿更加警惕,再退了几步说道:

“易枫哥哥,有事你说,铃儿听着呢。”

铃儿的再次后退却是伤到了易枫的心,他自诩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除了嗓子的缺陷是再找不出其他问题,怎就这般不讨人喜呢。

易枫无奈端正了态度,唤道:“铃儿。”

铃儿闻声望去,见易枫正经了几分,也放下了戒心,不由又重新靠近了易枫几分。

易枫很满意铃儿的举动,但还是装作面无表情,他可不想把铃儿吓跑了。

“可好?”

铃儿被问的有点懵,但还是答道:“好。”

易枫却不喜这答案,若是铃儿过得好那他如何展开后面对话。其实铃儿都不知道易枫问什么可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了好。

易枫摇摇头继续道:“玩不?”

闻声再见易枫手上的地图,铃儿这次明白了,欢喜道:“好呀好呀,去哪玩?”

入套了。易枫不可查觉的露了一丝微笑,伸手指向地图一处,“沧江。”

原本还有几分高兴的铃儿听了易枫的话语不由嘴角一撇,“爷爷说那里打仗,不让铃儿去。”

易枫闻弦歌而知雅意,明白铃儿早已有了去看沧江的念头,只是她爷爷制止了她的。

“一起。”

铃儿一听,眼睛因笑而成月牙儿,“你去说服爷爷。”

近乎是命令的口吻,但易枫还是连连点头,这就是他目的所在。

“易枫哥哥最好了!铃儿这就去收拾东西。”先给易枫一个甜枣,随后就立马没了人影,对此易枫也只得摇头苦笑。

真是个呆萌的小姑娘,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不过易枫自然不承认他卖了铃儿,不然又怎么让她爷爷一起去呢。所以易枫决定与她爷爷交谈之时便无耻的将一切主要责任推给铃儿。

有了铃儿的爷爷随行,在某些时候也能给林浩文出出意见,这就是易枫所想。当然真实目的不能直白说出,不然铃儿的爷爷定不会上当。只要把这两爷孙忽悠上船,到时铃儿爷爷为了铃儿不也只能帮忙出计谋吗?

只是这般对不起那两爷孙,不过想起算是圆了铃儿的一个想法,易枫只觉得对不起铃儿爷爷。

事趁早而不宜迟,当晚易枫便寻到了铃儿爷爷,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许以各种保护之下,铃儿爷爷妥协了。

易枫总觉得铃儿爷爷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只是为了铃儿便也甘心被骗。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关键是忽悠到了这位老者,这却是平添了一份战力。

随后易枫又将林浩文叫来,两人在地图之上勾勾画画,相谈甚久,不知东方即白。

一切都已准备好。次日,易枫便向爷孙两送行,同行的却有林浩文等后天千人。

“易枫哥哥你不和我们去吗?”

“你的易枫哥哥如今事物烦身,去不了。”

易枫到没想到铃儿爷爷会帮他解释,不由连连点头。

“那这些人……”

“这些人是保护我们铃儿的,你看你的易枫哥哥对你多好。”

好个老家伙,这谎话张口就来。易枫眉头一挑,有些开始怀疑他自己的决定。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又是你

告别了易枫的铃儿原本还有几分惆怅,但随后又被沿途的风景所吸引,却如蝴蝶一般在前翩翩起舞。

铃儿爷爷含笑望着不远奔奔跳跳的孙儿,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林将军。”

“不敢,先生唤我一句浩文便可。”

铃儿的爷爷可不会在和林浩文打这马虎眼,直言道:“我知道你们王上的想法,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做得太过分。”

林浩文见铃儿爷爷如此直接,也不好在掩饰,但是故作无知道:“先生所说为何?浩文愚钝。”

油盐不进,铃儿爷爷也不再给林浩文留面子,“你若再这般,那便一拍两散罢了。”

林浩文见不能能再装下去,只得告罪道:“先生何出此言,我们王上也是真心希望铃儿姑娘开心,自然不容俗事叨扰到铃儿姑娘。”

林浩文还是没有明言,但是已经给了保证,这就够了。铃儿爷爷也不愿再追究什么,只剩一声冷哼。

见铃儿爷爷不再追究,林浩文不由松了口气,回忆起之前易枫反复提醒即使双方都心知也不得言明,如今看来却是颇有远见。

这次本就披着游玩的外皮,速度自然不能与平时相比。如此四日过了,林浩文铃儿等人走了也才刚过百里,这对于去往沧江却还有着不小的路程。

不过这次本就是“游玩”,林浩文也不好多说什么,铃儿高兴是最重要的。望着那如蝴蝶一般翩翩起舞的小姑娘,林浩文也首次觉得易枫做的有些过分了。

……

“大将军,西线战报。”一名侍卫双手奉着信桶匆匆入帐。

严奕随手接过了信桶,便打开观看,越看这眉却不自觉皱起。

众将领见状皆是以为西线出了问题,但又不敢询问,军帐一时安静下来。

待严奕将信封放下才见众将领目光皆望朝他,不由解释一句,“西线大捷,荆门破了。”

闻询,众将领皆是欢喜不已。但心底也是奇怪,这等好事大将军皱何眉头。

却有一将领壮着胆问道:“这等喜事,大将军为何皱眉不止?”

严奕摇摇头,道:“我只是心底有点担心罢了。”

他没言明,众将领也不好多问。

“杨永说的对,这是件喜事,我们要借这喜事再添一喜。”严奕不再纠结,而是面向众将领说道。

左右抱拳应声道:“谨听大将军吩咐。”

“率先将此事告于三军,激长士气;随后宣布对于先破城者,破格提拔。待一切安妥,即刻攻城。”

“大将军!”在一片应声之中,这声大将军却显得尤为突兀。众人不由都将目光转向了发声之处,却是那日与林浩轩打斗的罗晋。

原本罗晋没资格来此议事,但因那日就他与林浩轩有过搏斗,严奕为了了解情况便破例让罗晋也进帐听事,却不想才初次他便欲崭露头角之意。

罗晋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反而直直看向严奕道:“小将请战。”

好呀,才入

了帐就想着抢功,黄口小儿不知深浅。周围的将领听了罗晋的的话语后皆是沉默不语,但眼里的鄙视与调侃展露无疑。

严奕倒是有几分兴趣,道:“你说说我为何用你?”

这是个机会,罗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对面统帅不按常理出招,此次防不准对方又会故技重施,而我曾与那人激斗,自然对其了解几分,此其一。”

严奕点点头算是肯定了罗晋的说法,道:“那其二呢?”

“其二,若是对方统帅出战,我自然能与之对战牵制他;若是他没有出战,对于一些普通武者甲士握罗晋自信做的比他好。”

说到底便是以牙还牙,严奕算看出了几分。而周围的将领却不再发话,你都不要脸敢将屠刀伸向不是与你一个等级的对手,我们还好说什么呢?

这还是宗门遗留的思想,在宗门林立之时,但凡有点名气之人都极为珍惜自身名誉,却是不会轻易对比自己弱的对手动手。道理也很简单,若输了,自然颜面扫地;若赢了,也有以大欺小之嫌。

宗门多年的侠义道德思想扎根于人们思想深处,即使界变以后,这思想依旧还存在。当然,不排除一些特例,如效力于国家的宗门叶府,或者为人卖命的刺客杀手,又或者林浩轩这种极品。

叶府是将功绩看为名誉,重的是集体而非个人;杀手刺客已经替人卖命自然不理会那种旧思想,;至于林浩轩,就只因为他性格极品。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没有以大欺小这种思想的束缚,自然不必顾忌。

罗晋不知道有没有,至少在众将领眼中他是为了功绩舍了面子了,他们自问做不到这般也就不再出声。

严奕想了想,道:“既然你有这番信心,就出战吧。”

“谢过大将军。”

“好了,各自下去准备,卯时攻城。”

众将领应声,皆是退下准备。

“严柯,你觉得那罗晋如何?”众将领都已退下,严奕不由问起了身边的人。

那名唤严柯的侍卫想了想,道:“至少是个厚颜之人。”

“你说对了,”严奕笑道:“不过若他不厚颜又怎能挣到这次机会。”

严柯接着严奕的话道:“大将军是想试试他?”

“再说吧。”严奕又扬了扬手中的信,“你对荆门一事如何看待?”

“这本是大喜之事,但大将军又怀有意思顾虑,说明其中细节有待推敲。”

严柯说得模棱两可倒是引得严奕大笑,“想不到你严柯也学会见风使舵了。”

严柯一笑,没有回应。

“几日前我问西线战况如何,他们回答我还在荆门,这才过了不到几日就传来战报说荆门告捷,严柯你说这说明什么?”严奕还不可放过严柯,继续发问。

严柯也是无奈,带着几分试探道:“说明我军几日内就拿下了荆门。”

“不错,继续。”

严柯已经带着几分愁容,但见严奕瞪来也只得继续说道:“荆门关卡狭长两边夹山本就

易守难攻,而且过了荆门就到了楚国王都“清”,这对攻克而言无疑更是难上加难。”

也不用严奕在逼了,严柯却是一股脑的将心中所想说出,“但恰恰靖军只用了几日便攻克了荆门,这无疑不太可能,而大将军也是怀疑其中有诈。”

待严柯一口气说完,严奕终于是笑了,“严柯呀,你现在就是变得太低调了,这可不像以前的你。”

严柯欲哭无泪,你不逼我我都懒得说。

严奕自然注意到了严柯的可怜模样,但他却装作未曾看见,却是自顾自的说道:“这叶清川以前贵为靖国丞相,而且还是一个年轻的丞相,这份才智与能力就令人不得不防。狮子搏兔尚尽全力,何况叶清川,我们可不能阴沟里翻船呀。”

说道这严奕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是望着地图上的启楚,“说到底离开靖国的人才还是太多了,不知道帝上黄泉之下可能安息。”

他是老臣也是老人,念的都是旧情,在严奕的心目中帝上也唯有穆尘一人,只可惜那都已成过往。

严柯静静呆着严奕身旁没有说话,目光随之望着地图,却在某一点停留,也不由呆滞几分。

夜过,已是破晓时分,靖军这边已是厉兵秣马、磨刀霍霍。

在得知西线大捷后,东线的靖军此刻心中除了高兴也有着丝丝迫切。人家连荆门都已攻克,他们却还攻不下一座城,着实脸上无关。因此,此时的靖军心中都憋着口气。

一声令下,战鼓闷雷,箭雨投石伴随着杀伐,靖军再次进攻了。

另一边城内,多名副手围困着林浩轩。

“林将军,这次不能去呀!”

“是呀林将军,上次是出其不意,这次靖军一定有了对策。”

“林将军,王上来信可曾言守住便守,守不住便弃,却是不能再冒险了呀。”

……

林浩轩听得头都大了,“你们这些迂腐之人,那王上只是谦词你们也信?”

“再说了,你们都认为我不会再去,那靖军不也这般认为。我这叫反其道而行之。”

不想平时只懂厮杀的林浩轩也会懂得反其道而行,这着实惊到了众人,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林浩轩趁机带着兵又出了城门,心中还对易枫更加佩服。其实那句反其道而行之是当年他们三兄弟随易枫收服夹缝之地之时易枫所说。

当时易枫计策可谓妙,林浩轩当时心底亦是崇拜不已,所以也就记住了这句:反其道而行之。

摆脱了众副手,林浩轩如脱缰的疯狗一般嚎嚎乱叫。见那来势汹汹的靖军更是兴奋得又嚎叫几声。

双腿一夹,林浩轩便杀向了靖军。左一刀右一刀,似乎找回了那日纵横沙场的快意。

只可惜这份快意没持续多久林浩轩便彻底傻眼了。只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手持长枪身披银甲之人。

千年万语万般滋味一时涌上心头,最后化为一句颇为幽怨的话,“怎么是你个孙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城内城外

罗晋倒是没想到再见面林浩轩会是这么一句话。原本他估摸着林浩轩再见他应该是兴奋才是,却不想得了这么一句。

不过感觉似乎还是挺不错的。罗晋笑了,“怎么就不能是你爷爷?”

被这么一刺激那还了得,林浩轩可不能忍受,哇哇大叫道:“孙儿,你总是乱了辈分,爷爷今天就教教你。”

“爷爷也是这么想的。”罗晋嘴上功夫也不谦让,却是握紧了手中的枪。

林浩轩纵马而来,挥刀而向,行云流水不带一丝花哨,就是那口中的嗷嗷声也点破话美感。

他还沉浸在刚刚大杀四方的美梦之中,却觉得嚎叫下的林浩轩更神勇了几分,自然不会顾及他人眼光。

罗晋也觉得比起上次而言,乱嚎的林浩轩看着更不正常,握紧缰绳长枪,心里不免多几分警惕。

见了罗晋并没像上次一般冲来与他厮杀而是立于原地,林浩轩不由嚎得更大声了。此战若能胜,他决定让他手下的甲士打仗之时都嗷嗷乱叫。

对阵之下还有心思重新定义“士气”,恐怕也就只有林浩轩这个极品了。

马蹄声下夹杂着破风声,刀到。

依旧是毫无花哨但强而有力的一次横劈,罗晋双手持枪想将其打掉,只可惜对比起冲杀而来的林浩轩这力道小了几分,一击下却是双手发麻。

林浩轩何等眼力,自然看出这次交锋他占了上风,不由嚎的更大声了。

罗晋吃了暗亏也不掩饰,互换枪甩了甩发麻的手。

林浩轩却是更加兴奋了,上一次他在罗晋手上吃了两个暗亏,而这一次却是旗开得胜,怎能不爽。

“罗孙儿,怎么?爷爷可有伤到你?”这种若不落井下石那便不是林浩轩了。

罗晋灿烂一笑到没回话,双腿一夹反而冲了上来。

两人本就挨的近,罗晋冲前那林浩轩便也只得横刀抵挡。

一杆长枪一点,林浩轩劈刀打掉,却是震得虎口作痛。有心算无心之下林浩轩吃了亏。

眼见罗晋拽住缰绳回身,林浩轩大喝道:“孙儿偷袭,看爷爷一刀。”

罗晋下意识的握紧了枪,再望,人已退回城口。

“罗孙儿,爷爷今日累了,等机会再战。”林浩轩骑马立于城门大喊道。

罗晋听言,嘴角勾起弧度。上了一次当岂有再上一次的道理,遂大喊道:“启军统帅已被我打败,众将士随我夺城。”

一声下皆是靖军甲士叫好声,士气大涨。

林浩轩何曾想到罗晋会来如此一手,听言怒火道:“罗孙儿莫要欺人太甚!”

罗晋可不管他,再次集结了甲士却是身先士卒。

“回城,我看这孙儿怎么攻城!”林浩轩已知犯下大错,但他依旧嘴硬,却要看那罗晋如何。

箭雨杀伐继续着,只是如今的靖军士气恢弘,勇往直前的一股狠劲令启军胆寒。

“这城是守不住了,林将军我们还是弃了吧。”已杀过护城河,副手眼见靖军士气大涨却开始规

劝林浩轩。

哪知林浩轩耿直,怒道:“我们弃城离去怎么向王上交代?”

“王上曾言当弃则弃。”

副手的一句话堵得林浩轩无言以对,只得怒目而视。

“林将军,我们撤退,这是应了王上信中所说。而且这只是暂且撤退,我们不是终要打回来吗?”

副手看出林浩轩被他逼进了死角,不得已搬出了易枫好给他台阶下。

林浩轩见有台阶可下也不多嗦,便直言:“既然如此那就应了副手的意思吧。”

副手不由擦汗,真是哄孩子一般哄他的将军,不容易呀。

有了退意,自然战力也落了几分。林浩轩留下了千人殿后便也从东门撤离了城。

酉时,靖军占领了启国的第一座城池。而对于这座城而言除了换了个主人却是没什么影响。

这就是界变后立国家最大的悲哀对地方控制远远不足。在宗门林立之时,各宗各派都是立于山巅峡谷这等险峻而又易于防守的地方,对于城池却从未想过控制。而城池最早来源于集市或是上古遗留的古镇,是方便宗派弟子相互交易的。因为规模的问题才渐渐发展壮大而成城池。

之后一些镖门教会也借着这大人流量孕育而生,慢慢的城池之中开始鱼龙混杂,但好在各自守着各自的底线。

界变之时,变革者冲击的是大宗大派,借着大宗大派的衰落而兴建起国家政权。因此对于这城池之中的势力却是没有下足功夫,这就导致了城池名义上归于某国,但实际该国却对这城池没有绝对的掌控权。

这是界变不彻底遗留下的问题,各帝国皇国乃至小的王国都曾试图掌控,但城池内鱼龙混杂错综复杂却终是无功而返。

他们有实力灭掉一城,但城灭了他们又去统领谁。这是个死结,所以各国都只得听之任之。但城池之中的那些人也非等闲之辈,他们能从界变之中苟活下来,自然知道不能把国家逼急,因此在互不干涉的前提下他们也给了国家一些政策,例如招兵。所以各国到底争的还是名义上的归属。

这对于国家来说很悲哀,但是他们没有办法。他们能轻易的控制小农小村,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普通人,没有什么能力,国家的政体给了这些人很多帮助。但却很难控制一个大的城池,里面鱼龙混杂,保不定谁是高手谁属镖门,所以城池名义上的更换对于其中的人们没有多大影响,只因为触及不到他们的利益。

严奕登上城头,望着之前他们浴血奋战的地方,再回望城内的安宁,一时感慨良多。

他不知道所做为何?若说血腥那安宁的城内比他手染鲜血还多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城内依旧安宁。而他却在千军万马中一次次的举起屠刀,这种震撼远超过城内的人。

“严柯,你说界变是对的吗?”

严奕问出了一个已有答案的问题,只是他对这已有的答案产生了怀疑。

“这界变不过是披着一层虚伪的道德面纱,本质还是那恶心的权利转移罢了。”说着严奕心中压着一团

怒火,他觉得他被曾经深深欺骗,指着那城内城外道:“看看这些,杀伐依旧存在,只是暗中的厮杀摆到了明面的战争,高级武者的战斗变成了波及全部人群的战场。这更加恶心,更令人作呕。”

“严柯!你说话呀!你以前引导的那条路呢?这就是那条路吗?严柯,说话!”

严奕彻底失了智,揪着严柯的甲衣使劲摇晃。某一瞬,头盔掉了,露出了那满是皱纹的脸和花白的头发,严柯竟是一苍苍老人。

再做对比,严奕都要比他年轻二十岁,至少严奕的头发依旧是黑色。

望着那随风凌乱的白发,严奕缓缓的发下了手,他不再年轻了,他比起易枫等人而言也已经算是一老者,稳重才是老人的属性。

但他却不敢,不敢相信欺骗。若界变就是眼前这些,他真的是被欺骗了。再没有稳重,多年来的信仰遭到怀疑,他所寻的结果,那稳重又是何物。

此时的严奕再没有大将军的风范,却如迷途的孩子,茫然、无措。

严柯缓缓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头盔,“其实我一直很庆幸,庆幸我能影响到你。”

“你知道吗?你做的远比我优秀许多,如今的你已经是帝国的大将军,而我还是藏身于暗处。我多次想若是当初没有诱导你,那今天的靖国大将军又会是谁?而他也会和你一样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吗?”

“你问我城内城外,你说那是权力的转移,我不反对,我也知道你痛恨这些。若不是权力伤了你我也不会在你身边甘愿听命于你,补偿你。我一直将自己定义成你的下人,试着去忘记自己的身份,因为我相信你的心从未改变。”

“如今既然你看到了这些,问何为界变,那我便告诉了这就是界变,这就是我领你的那条路。”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在严奕脑海中炸响,一瞬间严奕似乎老了许多。

“路就是这条路,只是还没有走完。”严柯根本没有看严奕,一直是自顾自的在说。

“你还记得界变之时发生的一切吗?各大宗门纷纷被灭门,大陆上下生灵涂炭,比起这如何?”

其实不用严柯对比,这场战斗虽大,但比起界变之时却根本不值一提,那界变之时却是真的血流成河。

“既然那时你都无所谓,今日又为何怀疑,为何自哀自怨!”

话语最后已经带着几分严厉,严奕此时才找回了一点严柯曾经的影子。

“我引你的路一直没错,错只错在人的野心,试想若只有一国,战争还存在吗?再辅以国家政体的优势天下还会如这城内一般吗?界变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我们一直都在界变之中,待它结束之时便是我们所想的世界。”

严奕的眼睛逐渐回复了亮光,多年的信仰一直没错也没变,那大将军的风范再度回来,“严柯,你刚刚凶我?”

刚刚那大方言词教训严奕的严柯再不见,却是变得唯唯诺诺。

沉默……

“罢了,下不为例。”严奕无奈自个找了个台阶。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水喝多了

千年叶府复出后,整个大陆暂时陷入 短暂的宁静,也只有靖启楚三国还打得热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叶府是在等,等靖国攻克了楚,借此迫使叶清川回归叶府。若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战争。

如今的大陆宛如一个装满了火药的炸药桶,而靖启楚间的战争就是那点燃的导火索,或许下一刻便会彻底引爆。

“之前叶府帮助我们楚国那是他们还不愿出山,我们可以说是他们另一面的代表,因此即使他们对楚国颇有微词,但也能给予少量帮助。而如今叶府出山了,他们需要我这少府主回府,而不是抛头露面,如此叶府自然等着看我们笑话。”

叶清川曾对叶清辉言明他只有两条路可走,而这无疑就是其中一条。

“我清川双七之龄便出来打拼,历经多少艰辛,如今更是做到一国之主,岂是那叶府说抹就抹。”

叶清川的自信叶清辉自然知晓,当年叶清川才十四之龄,两人便千里迢迢来到靖国,到如今更是为楚国之主,这确实值得骄傲。只可惜了那现实的压力太重。

“清辉,我不甘心呀!”

不甘心,道尽无奈。可叶清辉又何曾甘心,他同叶清川是一样的人。

“王上,清辉愿陪你。”

忠心之言,简单明了。叶清川没有感动没有感慨,反而问道:“清辉,你懂那刹那芳华吗?”

叶清辉默然。

“昙花一现,刹那芳华,却也只是那瞬间,转瞬即逝,道不明值不值得。”

叶清辉知道叶清川是在感慨,世上本就无十全十美之事,若真要挑剔自然都能找出几分道理。

叶清川接着道:“你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不是愚蠢?”

回到了正题上,叶清辉不得不回答,“我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勇敢,而且若说愚蠢,王上与我都已是愚蠢之人,自然不会再懂何为愚蠢。”

很绕口的一段话,但却引起了叶清川的笑容,“那就看看我们做的愚蠢之事吧。”

叶清辉也笑了,这事确实愚蠢,但这就叶清川的性格,宁玉碎不瓦全。

兵法有云:十倍围之,五倍分之,倍则分之。但叶清川等人却是反其道而行,却是想用远不及靖军的兵力围困靖军,可谓不及而围之,实属大胆。

收拢军队,大开荆门,让靖**队得以入楚都清。楚都本就是一关口之地,东为荆门,西为沐道,其余皆是群山环绕。一易守难攻之地却成了包围了陷坑,还用比敌军少的兵力围困,真的可谓反其道而行。

“清辉可闻: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王上记得很是清楚。”

叶清川笑着摇头,“不是我记得清楚,而是现实就是这般,能而不能,用而不用,利诱,强避不都是面前的情况吗?”

确实如此,应情应景,合情合理。

叶清辉道:“王上圣明!不过,还是有隐患。”

叶清川望向叶清辉,让他继续说下去。

“王上能借助地形强行困住靖军,但

靖军可不止是这一波,到头来我们很有可能腹背受敌。”

叶清川笑了,“你是不相信启王?”

叶清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叶清川道:“启王可没有你想象的那般不堪,或许如今我们这般只是锦上添花罢了,他可能早已不在乎。”

对于易枫,叶清川有着清晰的认识。能让叶清川屡屡得不了便宜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他对易枫有着莫大的信任。

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叶清川道:“近十万的靖军被围,且看他们如何?”

嘴角勾着笑容,带着丝丝的寒意。

……

楚都“清”今夜不眠。

楚都本就易守难攻,靖军早已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却不想楚军居然拱手让了荆门使得靖军入了楚都。

楚都被靖军占领,也表明楚国已经亡了。就算叶清川还活着,就算楚国土地还有部分存在,但楚国已经名存实亡,只因为楚都被攻破。

这是个值得欢庆的时刻,这份礼物来的太轻松,砸得靖军欢天喜地,一时找不到北。

为之也只有欢庆才能让靖军抒发心中的喜悦。但这种抒发却不是放肆,要知道楚国才建国不久,对国都的操控能力远不及那些建国十几年的国家,所以却像地方城池一般鱼龙混杂。若是真的放肆庆祝真不想会发生什么。

所以靖军占了楚都只是开宴喝酒,那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触碰的好。

最高处,靖军西线的几个最高统领立于奉天殿前啧啧不断。

“王将军,这可是叫宁**头不做凤尾?”

说话的便是西线最高统帅元杰,他原本就对叶清川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之事颇为不满,如今得了机会自然不忘嘲讽。

王云听到元杰点名,晓了意思自然顺着元杰的话说:“元将军,叶清川可不是鸡头,而是鸭头。”

“哦,何解?”

“死了的鸭子,嘴硬。”

一声落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元杰大笑道:“我们就看看这死了的鸭子过得如何。”说着便踏入了奉天殿。

入殿,入眼便见了那立于高台的龙椅,再环望四周却是八根盘龙金柱。虽说比不上靖宫的奉天殿恢弘大气,但也透着一股庄严。

笑声戛然而止,原本还在嘲笑的几人目光都不由聚向了那高台上的龙椅,隐约闪烁着一丝贪婪。

元杰缓缓的走向高台靠近龙椅,眼中隐含着莫名的悸动。

近了,靠近了。楚都奉天殿的龙椅即在眼前,元杰颤抖着伸出了手缓缓的抚摸眼前的龙椅,他已视周围如无物,缓缓的拂过。某刻,终是寻了一合身的方式坐了上去。

这一坐却是惊醒了鬼迷心窍的众人,而元杰也回过了神,见众人目光皆望向他不由冷汗直冒。风过,后背一阵阴寒。

尴尬的时刻没人在说话,奉天殿陷入了安静,众人大眼瞪小眼相互凝视着。

“咳,这叶清川还真会享受。要不你们也试试。”终是元杰打破这份宁静,嘴上带着几分笑容,眼里却透着阴冷。

众人被那阴冷的眼神一激,却是明白了什么,不由纷纷开言。

“将军说的是,这叶清

川真会享受。”

“将军言之有理。”

“将军果然智慧。”

马屁声不断,而元杰眼神越发阴冷。直到王云站出来道:“将军可能起身,王云也想坐坐。”

一声出,石破天惊,马屁声戛然而止,众人不由都望向了王云。

元杰隐去了阴冷的眼神,换成了一副真诚的笑容,“自然,自然。王云想坐我自然让位。”说着忙起了身笑眯眯的看着王云。

王云想擦擦嗝上的冷汗,但知道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也不敢擦汗,隐晦的望了元杰一眼,终是咬着牙上前坐上了龙椅。

在王云坐下的那刻,众人的心也随之落下,知道此事是逃不掉了。皆出言道:“王将军可能让位?”

“王将军可能让我也试试?”

……

元杰立于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众人,隐藏着眼底的那份阴冷。

待所有人都坐了一遍,众人不由松了口气,至少暂时安全了。

奉天殿已是是非之地,众人都不想在此多待片刻,有人提议去与甲士们喝酒吃肉一时得到了一致赞同。

离了奉天殿,众将领来到了宴会之中,望着那些大碗喝酒的甲士们心里不由有了些底。

元杰望着喝酒的甲士们,心底打着小九九。

“元将军,来喝酒。”

闻声而望,却是王云将一坛酒举到了他面前。王云另一只手还提着两坛酒,身后还跟了个甲士,双手各提着两坛酒。

元杰迟疑了下,还是接过了酒坛了。

“元将军,如今有功又有酒,我们便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元杰喊了一声便举坛畅饮。王云微微一笑,也是举坛跟着喝了起来。

两个将军拼酒自然引得了众甲士围观,随后便是阵阵叫好声。

一坛饮尽。

“再来!”

“来!”

不久又是一坛,元杰脸已经有些涨红,而王云也开始摇摇欲坠。

“还,嗝……还来吗?”

“来。”

又来一坛,只可惜王云才喝了没两口就趴了下去。

“嗝!”

打了个嗝,元杰道:“打仗还可以,拼酒量,你,嗝……你王云还不行。”

王云倒下,再加元杰的话语引来了围观甲士的阵阵欢笑。

“嗝!王龙,你把你们将军抬下去吧。”元杰望着原本站于王云身后的甲士吩咐道。

王云对元杰抱了个拳,便扶着王云离去。

离了宴,王云走了两步却觉得恶心,便到了旁边的树下。

“王龙。”

“将军?”

“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王龙虽惊讶而且不解其意,但还是听令开始环视四周。

“呕……”王云蹲在树旁假意呕吐。

“将军,没人。”

话落只见王云立马立直了身,“你去带着王虎等人,我们今夜就离开楚都。”

王龙虽不解,但还是领命离开。

王云望着离去的王龙不由拍拍肚子,“今晚水似乎喝多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出逃

王云并不愚蠢,他已然瞧见元杰眼底的那丝阴冷,也知道靖都早已成是非之地。

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王云终是决定诈骗元杰逃离楚都,而那喝的酒也早已被他掺了水。

子夜时分,王龙终于带人来了。

“将军。”

王云点点头,转而看向王龙身后的众人,“时间紧迫,今晚我们便离开靖都。”

也不再过多解释什么,王云便越上了身边的宝马,“上马,走。”

这都是王云的亲信,对于王云的命令自然不会所有抵触。

众人皆是纷纷上马,扬鞭而起,卷起一路尘土。

荆门处,忽有一侍卫入帐,“王上,据探子传信回报,有千名靖军从楚都往荆门而来。”

侍卫话落,却引得叶清川与叶清辉不由对视。

叶清川想了想,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侍卫领命又出了帐。

叶清辉见侍卫出去才开口道:“王上,这千人会不会是诱饵?”

其实叶清辉所言就是叶清川所想,若是这千人是靖军派出来的诱饵,他们妄动无疑打草惊蛇。

但若又不是便轻易放过,那这事就棘手了几分。

“千人?”叶清川喃喃自语,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考虑着得失。

“清辉,你带几位半仙以及五百刺客跟踪查看那千人去向。若是他们去往东线便处理掉他们;若是他们半路返回便当做无事发生。切记中途不可暴露。”

“王上,那你的安全?”

几名半仙都被叶清川派去,叶清辉不由担心他的安危。

叶清川摆摆手道:“无妨,不管哪种情况,至少目前我都是安全的。”

见叶清川心意已决,叶清辉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得领命退下。

……

夜,马蹄声碎梦。王云领着千人快马扬鞭行驶在官道上。

“……那元杰便坐在了龙椅之上,待坐下他也回觉了此事大逆不道,便拉着我们其他几名将军下水。”

路上,王云向众人解释着事情的原由。庆功的夜晚反而出逃,即使是亲信他也不得不解释清楚。

王云解释的声音很平淡,但众亲信听了都不由捏把冷汗,这是在刀尖上舞蹈呀。

“虽然我们当时迫于压力都轮流坐了一遍,但依元杰那多疑的性格自然不会就此安心,我便萌生了诈骗而逃的想法。而且我想此时楚都怕是不会安宁了。”

楚都之中,元杰擦着手上的污渍,“都解决了?”

“回将军,王云跑了。”

“什么?”

元杰闻声惊起,回想种种不由破口大骂,“好你个王云,好个金蝉脱壳。”

元杰咬牙切齿,声音带着无尽的阴寒。

那人听到元杰的怒骂,立马跪于地上请罪,“是属下无能,让王云逃了。”

“不怪你。”元杰摇摇头,他知此时连杀数人正是军心涣散的时刻,是不能再责罚他人了。

其实此时的元杰心里恨不能食其血肉,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想方法解决。本以为一劳永逸,却不想出了

这般纰漏,着实失策。

但既然能成为靖军西线最高统帅,他也非等闲之辈,瞬间心底便有了计量。

“立即飞鸽传书给大将军严奕,就说将军王云意图勾结楚军,事败杀人向东出逃,望大将军警惕。”

元杰知道王云逃了定然是逃去严奕那,既然如此不如恶人先告状拿到主动权。而且就算王云一路快马加鞭先到严奕那告状,他写这信也能混淆视听,到时关键还不是落到现在还在楚都的这些靖军手上。

“将今晚的事都推给王云等人。”元杰道:“还有好吃好喝好好供着众将士。”

元杰也是聪明已经想到了笼络手下,到时黑白便由自个说明了。

那人听言领命出去,转身后却是没见元杰如毒蛇般的目光。

荆门,王云勒住了马头。

“吁~,前面便是荆门口,出了便也安全了。”

看见了荆门口王龙等人不由松了口气,实话说今晚他们一直都胆战心惊。虽说此事王云占理,但擅自出逃便是逃兵,他们心底也是恐惧。

“何人?”守在荆门口的靖军见那骑马的千人,一时如临大敌。

“王龙,奉元将军之命出关。”

守城的靖军听到是自己人不由下了戒心,“王将军可有手谕?”

王云面不改色的答道:“自然。”

守城的靖军连忙下了关,对着王云拱手道:“还请王将军出示手谕。”

王云听言假意往怀中掏取,却是给王龙打着眼色。

王龙心神领会,带着几人缓缓的靠近城楼。

王云见王龙领会了他的意思,会心一笑,转而向那靖军守军说道:“你先等等,这手谕藏得有点深。”

那靖军守军此时心里满是不喜,但也不好表现,只得陪笑道:“无事无事,王将军慢慢掏。”

王云见王龙等几人已经立于城墙边,便也抽出了手。那靖军守卫还以为王云终于掏出了手谕,仔细一看却是空无一物不由愣了神。

待回神却是刀光一闪,喉间只觉得一凉便也失去了知觉。

“王云,你敢!”楼上的其他守军见状纷纷怒斥。

而王云对于那些怒斥不闻不问,对着身后的众亲信道:“杀出去。”

楼上的守军也不光头口谩骂,见王云等人有所动作,便大喊道:“放箭!”

只是话落却仅有几箭射出。原来王龙等人刚刚趁乱已经上了城楼,此刻却是在大杀四方。

王云也不含糊,挥手间让余下的众人纷纷上楼助阵,不着片刻便拿下了城楼。

王虎看着被押解的同袍有些不忍,“将军……”

王云没有理会王虎,而是对着被押解的几人道:“我没有叛军,我也不杀你们,你们可以回楚都搬救兵,毕竟荆门口不能丢失。”

众人被王云这一席话搞得懵懵懂懂,刚刚还喊打喊杀,这下就这般轻易放过了?

有一守卫壮起胆子问道:“敢问王将军这是何意?”

王云一笑,“与你无关。”

一句与你无关赌得那守卫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悻悻低头。

王云向几个亲信示意将众守卫放了,而后看向王虎,“可能走了?”

“当然,当然。”王虎乐得点头。

轻而易举出了荆门,众人是真正的放松了。

楼上已经被放了的众守军望着远去的众人面色复杂,同袍被杀而自己又获救,杀人者又是同袍,真是一笔糊涂账。

王云等人离了荆门口一路快马,却是想早日去到靖军东线。

可行了一两里王云却是停了下来。

“怎么了,将军。”王云停下那众人也自然跟着停下。只是他们不解此时不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一路去往东线,反而停下是为何意。故此王龙不由出声询问。

王云望着两边山崖,道:“你们可觉得这荆门得的太简单了?”

这问题莫名其妙,但王龙还是老实回答道:“我也有此感受。”

当日他们仅半日就拿下了荆门,却与想象有很大出入。不过楚都就在眼前,他们自然也乐得如此。如今回看却是觉得真的太轻易了。

王云望着两边山崖道:“这荆门一出便是群山,官道又狭窄通长,若是那原本守荆门的楚军埋伏于此……”

王云没有再言,但众人皆以明了。荆门一出群山环绕又适于躲藏,狭窄通长的官道本就不适合大规模的行军,而两侧的山崖又占了地形优势。

这样一想皆不由直冒冷汗,王龙道:“将军意思是楚军故意舍去楚都?”

“这只是猜测,但不无可能。”王云保守说道,但那神情却是认准了一般。

回去就是死,但前进,那元杰等人还被蒙在鼓里,对靖国而言就是不忠。众人一时有些踌躇,也不知是该前还是该回。

王云也没有料到事情会突然这般棘手,他自认不会回去,也只能在前进想办法了。

没再前行,马儿垂下了头试图寻那路边的野草。

王云望着前路又回望荆门,满是纠结。

马儿没了人的指挥慢慢的偏移了主道,却是到了路边啃食野草。

王云思索良久,忽然眼前一亮,“我们这次出逃对了。”

“嗯?”

众人不解。

王云解释道:“我们可以试探一番,若是平安过了自然是我等多虑了;但若是有了意外不也打乱了楚军的计划。”

众人闻声,却是如此,不由松了口气,心底的那道坎算是过了。

王云勒起了马头,扬鞭,“走吧。”

已经言明,众人小心几分就好,自然扬鞭追上。

某一处,有百人望着那扬鞭绝尘的王云等人。

“少主,他们走了。”

叶清辉望着王云离去的方向点点头。他们在王云等人出荆门时就在关注对方,由于隔得太远所以不知那停立之时王云等人说了什么,但他们猜测王云应该是察觉了几分异样。

“先跟上,不可打草惊蛇。”叶清辉对王云等人还是保持警惕,而且心里牢记着叶清川的嘱咐。

原本已经设好的局因为元杰的贪婪、王云的出逃增加了变数,一时变得更加有趣了几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守住纯真

走走停停,铃儿等人也终是到了沧江边。

“哇!”

小姑娘心中永远充满新奇,铃儿站于沧江边却是不自觉的惊叹了一声。

或许就是这份纯真让跟随在铃儿身边的人都不由忘掉烦恼而单纯的享受,林浩文想这也是易枫说“出游”以她为主的原因吧。

“如果对着江面大喊,心情会更好。”林浩文来到铃儿身边建议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林浩文与铃儿也算无话不谈,毕竟一个单纯的姑娘很容易得到人的好感。

铃儿转身没有说话,但那一闪一闪的大眼睛却如会说话一般确认着林浩文话语的真伪。

林浩文轻笑,怂恿道:“自然,你试试。”

再次得到了肯定,铃儿也不矫情,纤手合拢面向了江面,“啊~!”

随着呐喊似乎所有的情感从心底里抒发了出来。

林浩文在旁含笑着望着那小脸涨红的小姑娘,却不想她语出惊人接了句,“易枫哥哥是大坏蛋!”

余音绕耳,却是惊了旁边得到林浩文。铃儿转身对着林浩文调皮的吐了吐香舌。

“哈哈哈,我的乖孙女说得好,易枫就是个大坏蛋。”铃儿爷爷此刻也乐得来凑个热闹,对易枫口诛笔伐。

林浩文的笑容此刻还僵在脸上,虽说是笑容却像哭了一般,“铃儿,你为什么说你的易枫哥哥是大坏蛋?”

说完又恨不得自抽两耳光子,当做没听见不好吗,干嘛没事找事。

铃儿望了铃儿爷爷一眼,才看向林浩文道:“其实易枫哥哥挺好的,铃儿只是生气他没陪铃儿一起来而已。”

“这样呀!这就好,这就好。”林浩文主子的情感纠纷他自认避而远之的好,对于铃儿的解释却是很满意。

但铃儿爷爷却是不满了,他知道易枫的真实想法,不由出声道:“铃儿,你不要被易枫那臭小子骗了。其实你的易枫哥哥卑鄙无耻、狼心狗肺、衣冠禽兽、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好了,爷爷。易枫哥哥哪有你说的那样。”铃儿对她爷爷的话语很是不满,不由出声打断。

铃儿爷爷心里苦呀,“他把你卖了你还替他说好话?我的傻孙女呀。”正准备再次开口劝解之时却被一旁的林浩文拉开。

“铃儿,你在这玩,我和你爷爷说会话。”林浩文边说着边给边上的两个布衣守卫使了个眼色,随及拉着铃儿爷爷下去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林小子,你干嘛!”

被拉下的铃儿爷爷暴跳如雷。

林浩文拉拢着脑袋没有说话,心底却想着,“再让你挑拨,王上还不扒了我的皮。”

铃儿爷爷见林浩文不说话,也是想回铃儿身边继续未完成的使命。

“老爷子你去哪?”林浩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铃儿爷爷。

“铃儿在江边我不放心。”

“有两个守卫,出不了事。”

“你!”

铃儿爷爷心底是那个恨呀,原本想借着易枫利用铃儿和他的机会带铃儿远离易枫,却不想离开了易枫又来了个对易枫十

足忠心的狗腿子。

搬石自砸脚,有苦难言呀。

“你说你,目光一天的盯着铃儿,是忘了你们王上交代给你们的任务了吗?”铃儿爷爷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现在对手不是易枫,这便还是个机会。所以决定用言语感化林浩文。

“老爷子说的是,王上所托自然不敢忘。”

铃儿爷爷眼前一亮,忽然觉得孺子可教也,“所以你小子现在应该把心思用在你们王上交代的任务上,而不是一天的盯着铃儿。”

“可王上所命是一切以铃儿姑娘为主呀。”林浩文望着铃儿爷爷,呈一副可怜模样。

铃儿爷爷差点没被气死,“好个易枫,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一切以铃儿姑娘为主?铃儿爷爷若信了易枫的鬼话那他这些年就白活了。

铃儿爷爷拍着林浩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看你小子也是个老实人,你说你们王上的这些话你信吗?”

铃儿爷爷满怀期待的看着林浩文,他都欲抑先扬了,只希望林浩文能上套。

那知林浩文不仅不上套,回答还没半分犹豫,直接回了个“信”字。

铃儿爷爷此时才真正看清林浩文,原以为是个老实的小子,想不到说个谎话居然眼睛都不眨下。

此刻才真正感觉到万念俱灰,老爷子活了一世这眼算是瞎了两次,先是易枫再是林浩文,都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不想却都是心机满满。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铃儿爷爷此时也看清了些。想到这,铃儿爷爷更恨易枫了。

拍了拍林浩文的肩膀,铃儿爷爷悲痛道:“物以类聚,一丘之貉。”

不想林浩文还回了句,“过奖!”

……

渡江船上,铃儿余光偷瞄着铃儿爷爷,又向林浩文询问道:“浩文哥哥,爷爷怎么了?”

林浩文闻声,不由望向了铃儿爷爷,只见其闭目而坐,却是眉头紧锁。

“你爷爷是在练功,最近你就不要打扰他了,避免他走火入魔。”林浩文有模有样的说道。

铃儿不懂其中真假,便信了几分不由点头。

“想釜底抽薪?我们走着瞧。”铃儿爷爷睁了眼望向林浩文,暗中握拳。

林浩文似乎读懂了铃儿爷爷眼中的含义,也回了个挑衅的眼神。

“浩文哥哥,这里以前真的是打过仗吗?”铃儿的发问让林浩文收回了目光。

林浩文望着铃儿,“当然,你浩轩哥哥前几月还在这打过一场。”

铃儿没有见过战争,最接近的一次也是易枫被围困靖都的那次,不过她也没看见什么。

“听说打仗会死人?”

林浩文点点头。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打仗?”语气带着几分逼问,更多的却是痛苦。

林浩文被问的哑口无言,甚至不敢再望铃儿的眼睛。

小姑娘有个好爷爷,她爷爷带她远离战乱,教她治病救人。这份超脱成就了她的单纯与善良,但同样也受不得现实的污秽。

铃儿爷爷一直想远离易枫,不是真的因为易枫的奸诈狡

猾,而是他陷入了这个纷乱世界的旋涡,铃儿爷爷不想铃儿也陷进去。易枫似乎也是这般想法,所以早期从不让铃儿接触政治。

只是回首,似乎铃儿早已陷入。即使之前易枫也曾多次保护铃儿,但陷入便是陷入了,易枫和铃儿爷爷都再拉不回。

易枫这次让铃儿出来玩,又岂非打的不是让其正视这个世界的念头。而铃儿爷爷却想着带铃儿重新避世,守着那份纯真。

但这一切在此刻却被揭露,林浩文也料到真相,只是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般棘手。

漂浮在江上的船沉默了,唯有涛声依旧,却掩不住此时的静。

铃儿不知为何,她也不懂为何,只是眼泪不自觉的聚在了眼角。她强忍着泪水,但心里却莫名的苦楚。

“浩文哥哥,我好难受。”

铃儿转而望向铃儿爷爷,泪水如溃堤般滑落,“爷爷,铃儿心里难受!”

声音哽咽,泪眼朦胧。铃儿蹲下失声痛哭。

林浩文伸出了手,在未碰到铃儿又忙缩回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原本能言善辩的他此刻只觉得词穷。

林浩文带着求助的目光望向了铃儿爷爷,但铃儿爷爷却未曾看他一眼。

深深一叹,铃儿爷爷起了身,靠近了铃儿,抱着她道:“傻孩子。”

傻孩子,我不知该怎么说。我早已料到了今天,也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但如今我却不敢说出来,我怕说出来以后你便不再是以前的你。

铃儿爷爷内心满是纠结,而铃儿却如找到了避风的港湾,抱着铃儿爷爷哭喊。

避世?心已染了尘,避世只是自欺欺人。铃儿爷爷此时真的痛恨易枫,痛恨自己。若当时他没救易枫,若当时易枫没打扰到他们爷孙,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

听着铃儿的哽咽声,铃儿爷爷不由瞪了林浩文一眼。

林浩文此时却没有再与之对视的勇气,一直拉拢着头,不吭一声。

铃儿爷爷再次一叹,自知林浩文已经穷计,也只能诱导铃儿了,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吧。

“铃儿,你还记得以前爷爷治疗的那次蛇毒吗?”

铃儿依旧还在哽咽,铃儿爷爷却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当时爷爷见那人的伤口,就用烫火的小刀挖掉了伤口边的肉。我记得当时可还吓到了铃儿。”

“那人本已经奄奄一息,但爷爷挖掉了他的烂肉,清洗了他的伤口,而那人后来不是又活蹦乱跳了吗?”

铃儿爷爷在讲一件曾经的小事。他讲得很简单,也很浅显,真正的内容要铃儿自己去发掘。毕竟这件事套在战争上却有些牵强,铃儿爷爷只希望铃儿能看到其中一面,那样铃儿还是曾经的铃儿。

铃儿爷爷一直都想着避世就是因为这套说辞的不确定性,因为他也不能肯定铃儿想到的是哪一面,他不敢赌,所以避世。

一旁的林浩文听了这个故事却是眼前一亮,虽说有着不确定性,但故事很大程度上却是偏向了他们所想要的方向。

至此,林浩文也才敢再看向铃儿。只是刚刚那哭泣的小姑娘却已经睡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若不灭靖,誓不为人

铃儿睁开眼,月明星稀,却已是黑夜。

起身回首,原来他们早已渡过了沧江。

“醒了,铃儿。”

一声带着几分喜悦的声音传入耳畔,铃儿闻声望去见了火塘边的林浩文。

火苗来回跳跃着,映衬着林浩文的面容,而黑夜却勾勒着他的轮廓,面火则红,暗处则黑,却是更加形象了几分。

若是平时,这份忽明忽暗的俊逸定会让铃儿花痴,只是此时的铃儿却仅仅点了点,算是回应了林浩文的问候。

林浩文见铃儿这般模样,便知道她还未从之前的事情之中复苏,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话。非常愚蠢的递上了酒,还十分欠抽的问了句,“喝酒吗?”

说完,林浩文后悔了便想抽回手,却不想铃儿一把夺过了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

辛烈的酒入喉,铃儿只觉得喉咙一阵火烧,不由咳嗽。

林浩文见状哪还敢给她喝,连忙夺回了酒壶。

酒水入肚,只觉得一阵火热。待铃儿咳停,那原本惨白的俏脸却多了几分红润,“你们男人怎么喜欢喝这个?”

“因为辣!”

“辣?”铃儿回想刚刚,的确觉得这酒辛辣,更是不解,但也不多问,那双明亮的眼望着跳动的火光再不说话。

林浩文见铃儿再次沉默,有了前科也不敢再随意说话,也只是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翌日,林浩文伸了个懒腰,目光望向了坐在沧江边的铃儿不由一叹。

“将军,有消息了。”一个布衣启军来到林浩文身边低语道。

林浩文听言神色一慌,待发现铃儿依旧望着江面也松了口气。

拉着那布衣启军到一旁,林浩文才低声开口道:“目标在哪?”

“已经到了靖中区域,我们要截吗?”

林浩文想了想,摇头道:“不截,如今这沧江边的靖军虽被调,但这地依旧属于靖国,在靖中截危险太大。”

“那将军的意思?”

“我们跟着他们,初入楚地之时下手!”

布衣启军眼前一亮,抱拳应是。

“只有这一批吗?”林浩文问道。

布衣启军老实答道:“目前只发现了这批。”

林浩文点点头,挥手让布衣启军下去准备了。

遥望了一眼江边的铃儿,见她依旧面对着沧江没有回头,林浩文不由松了口气,转而向驻地走去。

才来到驻地走了几步,便听到了一丝嘲讽声。

“你们果然是带着目的来的。”铃儿爷爷望着走来的林浩文讥讽道。

林浩文苦笑,“老爷子怎么知道的?”

“你是来找我的。”铃儿爷爷笃信道。

林浩文不置可否,在铃儿爷爷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铃儿爷爷先发制人,“你不用问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如今的铃儿正天人交战,我不想雪上加霜。”

其实铃儿爷爷不说林浩文也知道,所以他只是坐在铃儿爷爷身边,没有开这个口。

“老爷子,你说她能想通吗?”既然不能与铃儿爷爷谈公事,林浩文还是决定谈铃儿。

“老夫情愿她不

用想。”

说到底,还是在怪罪着易枫,怪罪着铃儿爷爷自己。

林浩文摇摇头,“我也希望铃儿不用想,但如今既然发生了,便也只能面对。”

“小屁孩你懂什么!”铃儿爷爷突然起身怒斥,“她想不想通都是错,让她面临就是个错误。”

林浩文被铃儿爷爷怒斥,只有沉默。

铃儿爷爷仰头,“此事她无错。错在易枫,错在我!若是没有我们两个,她就不会这样。”

林浩文能看见老人的颤抖,他知道仰头或是老人最后的坚强与尊严。

林浩文起身悄悄的离开了此地,他愿意保留铃儿爷爷的尊严与坚强。对此,甚至敬佩。

离了铃儿爷爷,林浩文唤来了一布衣启军,“吩咐下去,明日行动,吊着那批人。”

他敬重,所以他没有问铃儿爷爷问题。但他的使命让他下了决定,只是少了中肯的意见。

“林浩文,此时的你真的是个混蛋!”林浩文下了命令,却忽对自己言了一句。

次日,林浩文等人以到处游玩为由继续上路。林浩文却不敢在与铃儿爷孙并行。

……

楚都,一名靖军甲士进来报告道:“元将军,他们不愿交出。”

几日来的疯狂庆祝耗尽了他们所带的粮草,而元杰多次派出向严奕要粮的甲士至今未回。元杰无奈将手伸向了楚都内的镖门宗派,却不想得到了这种回答。

元杰听了甲士的回答猛拍桌案,“岂有此理!”

元杰拍案引得那甲士跪于地上瑟瑟发抖,他是知道面前的人并非善类,不然他也做不了传信的亲信。要知道一个普通的甲士能做亲信除了忠诚,还有便是因为将军身边原本的那些亲信都已不在了,无人可用之下自然只得培养新亲信。

“你带军队前往,若他们不愿便灭了他们!”

靖军甲士跪在地上没有回话。

“还不快去!”

“是是是。”

甲士嘴里不停的念叨是,却是仓皇而出。

元杰瘫坐在椅子上,忽望见桌案上的茶,一气之下将其横扫在地。

“废物!”

楚都内,靖军甲士包围了一座府邸。

刀剑相向间,靖军的甲士喊道:“你们交出粮食,我们便即刻撤兵。”

对面领头的也不是善茬,争锋相对道:“笑话,当年楚王都没有这般,你们靖军又能如何?”

“杀!”

多说无益,已经关乎生死,靖军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两边都不退让,那便以杀止杀,用最血腥的公平解决。

镖门宗派能依旧存在于世除了界变对象不是它外,自然也有他自身的独到之处。若论单个的实力对比,靖军不见得就是镖门宗派的对手,但靖军却是胜在人多已经精良的武器,这对于镖门宗派来说却是大大不利。

两方战作一团,刀光剑影,眼里只有敌人,余下不顾一切的扬刀杀砍。

没有阵型方略可言,真正的乱作一团,像极了街头打群架的混混。

有着箭矢的射杀,有着精良的武器,那些镖门宗派却是不敢与靖军硬拼。当然,镖门一

边也有好手,闪身砍杀躲闪一气呵成。只是他们也未嚣张多久就被同级别的高级武者盯上,双方又是战作一团。

将对将,兵对兵,双方互有来回,但总的还是镖门一边吃了亏。不过化干戈却是不可能了,两方都已经杀红了眼,不复之前的仅粮食之争。

一直到了夜半,杀意终于止了。活着的靖军甲士竖刀而立,踩着已染的腥红,双眼满是空洞。

杀了一日,在强的人也杀乏了。那重复的挥刀,刺鼻的腥红已经习以为常,麻木了神经。这就人,在多次重复后即使再罪恶的事也将趋于平常。

但这比战场更可恨!战场那是双方的立场,你死我活是使命,是责任。而这,止住了杀意,却空了城府,连妇孺孩儿的哭声都不再有。

伤天害理!禽兽之行!

元杰的那亲信再次来求见元杰,“元将军,粮食有了。”

元杰闭目养神,不曾开眼,“够吃多久?”

“应该,一个月。”

“太少了。”元杰摇摇头,“我们要更多。”

“是。”亲信明白了元杰的意思,抱拳退下。

原本以为夜半已经结束,但没想到却才拉开序幕。

楚都的夜不再平静,烈火,哭喊是今夜的主旋律。

没人会想到元杰敢这般疯狂,他们印象中的政权更替和他们从来扯不上关系,毕竟这是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只是元杰在王云出逃的那刻就已经疯了,杀同袍、杀属下、杀亲信!这样的疯子还在乎代价不代价吗?或许他的眼里他活着便能用一切代价换回。

火光照亮了夜,直到破晓,再到黑夜。冲天的浓烟,漫长的时间没有泯灭哭喊,只是沙哑的哭喊渐渐稀疏。

三日三夜,靖军用数万人大代价完成了叶清川没有完成的事,而且完成的极为彻底,彻底到不留一点可能复燃的死灰!

楚都的镖门宗派根除了,真正的从根上铲除了。靖都余下活着的除了靖军,也只剩没被杀害的普通人亦或自由身的武者。

整座城空了,活着的除了靖军外其他人都是战战兢兢,不敢随意出门。

荆门口群山之中,叶清川双目赤红,咬着牙一字一句挤出,“若不灭靖,川,誓不为人!”

疯子元杰完成了自界变后的第一个意义上的屠城,当叶清川得到消息望着那冲天的火光之时却恨不得食其血肉。

尽管元杰杀的皆是镖门宗派之人,可妇孺孩童又有何错。而且当年叶清川若想要驱逐镖门宗派那早已动手,一直拖着也不过是不愿徒增杀念罢了。

深深吸了口气,叶清川问道:“叶清辉等人可有消息?”

“回王上,目前他们还在追踪那出逃的靖军。”

叶清川点点头,道:“秣兵励马,待叶清辉回来,我们就反攻楚都!”

叶清川原本想守住荆门和沐道围困靖军耗死他们,但如今楚都的靖军先是内斗,又是与镖门宗派消耗,实力已经大不如前。而且,元杰的屠城让叶清川真正起了杀元杰之心。

当然,愤怒没有冲昏叶清川的头脑。为避免腹背受敌,一切等到叶清辉阻了王云的求援回来后再做定夺。

第一百四十八章 葬花

“驾~驾!”

驾马扬鞭,楚国通往启国的官道之上千马奇踏,引起阵阵尘土。

“王将军,距启楚边境只有两天的路程了。”

这一行人自然是从靖都出逃的王云等人。而此刻王龙策马到了王云旁边解释。

“吁~”

王云听了王龙的话,一把拉住了缰绳。王云的突然停步也引起了后面人的注意,一时纷纷停下。

“王龙,我们刚刚所过之处似乎有涧山泉,你去取点水吧。”王云道:“顺便看看周围的风景如何?”

王龙一愣,随及领命道:“是!”

“其余人原地休息,等待王龙回来。”说完王云率先下了马。

牵着马,王云回首眺望,又转回望向了远方。奔波了几天,渐渐的也出了山地,如今王云所在之地向前望已经一马平川。

王云盘腿坐下,思绪不由回到了出逃的那夜,而那夜在荆门口突然感觉的悸动也一直萦绕在王云心中。这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的直觉,即使他没有任何证据他也料定了其中的猫腻。

几日的奔波他都没有回顾,而此时却是个机会,他不想把麻烦带给严奕,在临门一脚之际自然是解决的好。

王龙奉了王云的命回路取水,也真正落实了王云的命令,一路走马观景,走的很慢。

“少主,他们中有一人退回来了。”一个半仙对叶清辉说道。

叶清辉一愣,“不会是发现我们了?”随及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他们只派一人回来,这是试探。”

那半仙道:“少主英明,他们应该是察觉到了几分异样,故此试探。”

叶清辉按耐住了心底的冲动,分析说道:“这马上就要入平原了,到时我们反而不好隐藏。如此就看他们试探后有何动作,若是回楚都,我们便放行,这样也能保证计划的隐秘与安全;若是他们还前行,那便,杀!”

如今靖军中心开花断了启楚的联系,启国易枫让林浩文潜渡沧江,做着放手一搏;楚国叶清川让了楚都试图围困西线靖军,不想王云出逃,元杰屠城让事件更加扑朔迷离,如今身在靖启楚三国乱局中的人都已看不清全貌,也只能凭着各自的想法或杀伐或守护着所存留的存在。

王龙一路走的很慢,待到了山泉边也没有发现异样。取了水,再上马却扬鞭急行,他已经不用再看风景了。

回去远比来时快上许多,不一会儿便回到了王云等人等候的地方。

王龙下了马走到了王云边,将刚打的水递给了王云。

“风景如何?”王云说完,开壶仰头畅饮。

王龙老实答道:“风景优美。”

其实王龙不用回答王云都已经知道答案,因为王龙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似乎真的只是去打了一次水而已。

王云喝完了水,说道:“回路。”

那晚的悸动一直藏于心中,即使王龙没有发现什么,王云还是相信了直觉。回去,就当赌上一把吧。

千人都是王云的亲

信,既然王云说了回去,那便回去,他们也不会多问什么。

众人收拾了一番,调转了马头,又踏回了山地。

暗处,那负责监视的半仙回来禀告道:“少主,他们回撤了。”

还有两日的路程,结果回撤了?叶清辉一直都猜测他们是寻靖军的东线而去,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一直没有动手罢了。如今马上要入平原,这便是个分水岭的机会,不想他们回撤了。

为了避免意外,叶清辉道:“隐于暗处,先跟他们两日,若是没有意外我们便回荆门口。”

双方都隐隐猜到了对方的存在和用意,基于大局,两边都没有暴露,而是一直相互试探,却是看谁先露了马脚。

这一场博弈是心智的较量,在一切都未明朗之时,两边都在蓄力,等待着最后一击。

……

另一边,林浩文出于安全考虑,将众人扮成了商团。而且还特意弄来了一辆马车,只是不敢再见铃儿。

一辆载人马车,几匹驮马,几车货物,周围围绕着带刀的布衣,典型的镖门形式。

就这样,林浩文等人大摇大摆的行驶在了靖通楚的官道上。

这样的装扮骗得了其他人却骗不了铃儿,原本的游玩此刻看着如此的虚伪。林浩文为铃儿准备了一辆马车除了不想让铃儿辛苦外,更多的却是掩耳盗铃。坐于马车中,那见面的机会应该就少了吧。

虽说自欺欺人,但也好过面面相尬。

“将军,目标依旧沿着官道而行,没有发现异状。”那林浩文派出的探子不断的回来报告情况。而林浩文要做的便是吊在目标后面,待到进了楚地便立即动手。

林浩文点点头,道:“再探!”

他要时时刻刻掌握对方情况,这步险棋容不得一丝马虎。

探子领命再次离去。

渡沧江、入靖地、明虚实,还有一个铃儿压在心头,林浩文只得易枫这次给他的任务真的不简单。

道起了铃儿,却不知她现在如何?林浩文寻来马车自欺欺人,但同时也断了信息。到此,目光不禁回望向了马车。

马车中,铃儿爷爷闭目养神,却不时眯眼观察着身边的铃儿。而铃儿依旧那般,神情呆滞,俏脸苍白,透着一丝病态的美。

小姑娘到今天都没有从阴影中走出,铃儿爷爷察觉到事情已经出了他的意料,到此尽显棘手。

“铃儿,爷爷带你到处游玩好吗?”事到如今,铃儿爷爷也不再隐藏了,只得主动出击换回铃儿。不管换回的铃儿如何,至少都比现在这般要好。

铃儿听见了爷爷的声音,望向了爷爷,缓缓的摇头。

原本俏丽可爱的小姑娘如今呈三分病态,却多添了一份女性的柔美,铃儿爷爷愣神,忽然觉得那个小姑娘长大了。

行驶的马车不断摇晃,也带回了铃儿爷爷的思绪,却见铃儿已经转头,不再看他。

一击不成再生一计,既然游玩不能吸引铃儿,铃儿爷爷只得以身冒险。连咳几声后,铃儿爷爷装出

一副虚弱的模样,“铃儿,其实爷爷时日不多了。这次出来也只想多陪陪铃儿。唉……”

铃儿转过头直直的盯着铃儿爷爷,铃儿爷爷开始还有几分硬气,假意咳了几声,但见铃儿那带着血丝的眼,再装不下去,只有化为深深一叹。

铃儿爷爷一时心软,错过了机会。为今之计也只得祭出杀手锏,虽然铃儿爷爷很不想提他。

“铃儿,你知道你易枫哥哥这次要干什么吗?”铃儿爷爷很不愿提起易枫,不过如今他已经技穷,却是不得不提。

原本以为铃儿会转头倾听,但结果却是差强人意,这次铃儿连头都没转。

但既然开了口,铃儿爷爷也只得说下去。正要开口,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易枫别有用心,但他也没细问,自然不知道易枫打了什么主意。不过既然开了口,铃儿爷爷自然不能失了自个的面子,于是非常认真的说道:“你的易枫哥哥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游玩,才让林小子等人陪你出来的。”

说完,铃儿爷爷恨不得自扇两耳光子。他怎么会帮易枫说话?怎么能帮易枫说话?那就是一个吃肉不吐骨头的饿狼,帮易枫说话不是助纣为虐害了铃儿吗。

不过,铃儿应该没有认真听罢。

铃儿爷爷带着一丝侥幸望向铃儿,见她依旧那副模样,不由松了口气。同时也庆幸在铃儿心底,他这个爷爷的地位还是比易枫高的,至少说爷爷的时候铃儿转头了。

当然,这都是铃儿爷爷的想法。由于只见了部分侧脸,铃儿爷爷也没有注意到铃儿眼中的点点泪花。

黑白间布了几丝红线,开了透亮的白花却没有滴落,倔强的含于眼底应了心底的那句:大骗子!

能触动少女心底琴声的便只是开始拨弦的人,那怕绝琴,也应有一声绝音入耳。而那白花终是凋零,顺着脸颊滴落,成了断弦的绝音。

绝琴弦而绝音,世上再无这般人。铃儿爷爷和易枫都是为了铃儿好,却都弄巧成拙。铃儿爷爷的那不懂装懂之言成了最后的坟墓。

坟葬人,也葬心。埋了情,也就埋了心。

铃儿忽然笑了,这虚伪的世界连最亲的人都只剩欺骗,她还留着那份可笑的单纯如何。战乱、杀戮污染了她原本的世界,她开始想将其驱逐,到头来却发现依旧如此。她无法抹去,只是以前不曾发现。都头来逃避、欺骗接踵而来,而且还就在身边,是她最为亲近的人。最后她走出了,却是以最为极端的方式走出。

那朵白花离开了那带着几分病态的俏脸,落到了地上,悄无声息。或许,葬的还有这朵白花;或许,葬的只有这朵白花。

铃儿至那次沧江上以后,重新笑了,“爷爷!”

铃儿爷爷望着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孙女不由愣神,样貌没变,笑容没变,眼神没变,但铃儿爷爷却直觉那个铃儿已经不在了。

铃儿就在眼前,依旧还是那份俏丽的模样、那份甜美的笑容、那份单纯的眼神。铃儿爷爷如鲠在喉,终是应了声,“唉。”

第一百四十九章 指路

行了一段时间,见也是晌午,林浩文便下令让众人原地休整。

众人一听大呼欢喜,也是随意的靠下休息。林浩文盘坐于原地拿出水袋,见众人的模样林浩文也没多声斥责。此时的他们假扮成商自然是要像极了商才是,这份懒散林浩文夸还来不及,又怎会出声叱骂呢。

心底好笑这帮戏精,学谁像谁。林浩文微笑着摇摇头,开了口仰面喝水,目光不自主的瞄向了马车。

忽然车帘被掀开,走下了一妙龄少女。

林浩文反应不及呛了一口,不由连连咳嗽。

下来的妙龄少女自然就是铃儿,她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了正在咳嗽的林浩文身上,展颜一笑。

笑了?铃儿居然笑了?林浩文只觉头脑一阵晕眩,却似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浩文哥哥,你怎么了?”铃儿走到了林浩文身边,见其呆愣的模样,不禁抿嘴轻笑。

“铃儿,”林浩文闻声望向了铃儿,却觉得那笑容带着一丝虚假,再回神细看又觉得往如从前,一时也只将这归结为他的错觉,“铃儿,你,你没事了?”

看着林浩文那份小心翼翼的模样,铃儿心底不由触动了几分,但很快便平复了下来,浅笑着说道:“谢谢浩文哥哥的关心了,铃儿没事。”

“这就好,这就好!”

“浩文哥哥能告诉我,我们这是去哪儿吗?”铃儿坐下望着那几车商货若无其事的问道。

“这……”林浩文被问得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浩文哥哥有难言之隐,铃儿就不多问了。”铃儿似乎不太重视答案,主动终结了话题。

林浩文也借坡下驴,“铃儿继续游玩便是,我会打理好一切的。”

“浩文哥哥,我累了,就想去休息了。”铃儿对林浩文笑道。

可林浩文却从那份笑容中感觉到了一丝心累,心中想到铃儿可能刚走出来,便也点点头,“那铃儿就先去休息吧。”

铃儿对林浩文点点头,转身就欲回马车,却见自个爷爷此刻站于马车边。

铃儿轻迈莲步走到了马车边,对着铃儿爷爷吐了吐小舌,便钻进了马车。

铃儿爷爷待铃儿入了车,便收敛了那份慈眉善目,反而紧皱眉头。不时看看不远处的林浩文,又看看身边的马车,眉头却是皱得更深了。

林浩文原本想叫铃儿爷爷过来坐,但却被那目光盯得心底发毛,也就打消了念头。心底却是郁闷,这铃儿看着才好了几分,怎得老爷子又怪里怪气起来,这都是烫手的山芋呀。

马蹄声急,卷起沿路的尘烟。

却是探子骑马来到了林浩文等人休息的地方。勒马而止,马鸣蹄起,探子翻身而下,连滚带爬来到了林浩文身边。

林浩文见状也收拢了心思,扶住了探子问道:“怎得这般匆忙?”

“将军,目标有变。”

林浩文一听,心跟着急了,但还是开口道:“慢点,细说。”

那探子缓了口气,

才说道:“将军,目标有变,楚地的靖军派人来接应了目标。”

“多少人?”

“不敢靠近,目测至少有数千人。”

“数千人?”这对于林浩文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一直小心翼翼,却不想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再探。”

“是。”

数千人的接应让林浩文措手不及,他们仅有千人,这目标却是不易再拿下。

无奈,林浩文来到了马车边,“请老爷子到边一叙。”

铃儿爷爷一直站于马车边,自然也看见了刚刚前来的探子,此刻也知道林浩文定是陷入了麻烦,望了眼马车,转而对林浩文道:“走吧。”

两人都离了马车,却不知帏裳卷起了一角。

林浩文与铃儿爷爷走到了一旁,林浩文便不再犹豫,直言说道:“老爷子,实不相瞒,晚辈遇到困难了。”

“你觉得今天的铃儿神情、言语、动作可有异常?”

“嗯?”答非所问,聊得是一个话题吗?林浩文虽不解铃儿爷爷的心思,但还是老实回答道:“铃儿能走出来,我自然为之高兴。至于老爷子所说的这些我倒是未发现什么异常,铃儿姑娘还是一如往日的俏丽乖巧。”

“或许是我多心了。”铃儿爷爷喃喃道,而又望向了林浩文,“你之前说遇到了困难?”

“是。”林浩文老实说道:“其实这次晚辈是奉命来劫粮草,断了靖军的补给的。”

“你到是终于说出了想法。不过这断补给一计也是精妙,启国才建国不久,不管是地方还是翼郡都还存在着镖门宗派,靖军既只为收服土地,自然不会画蛇添足与那城中的镖门宗派交恶。而这靖军从楚地中心开花,不仅同战两线,而且还是千里奔袭,倘若这补给断了,那战线的靖军要么抢夺镖门宗派的存粮,要么撤兵。到时启楚之难便解了。”

“或许还不止,从你们强渡沧江这大胆的举动,也看出了几分出其不意。这就有一种可难,若是靖军不愿与镖门宗派消耗,而是撤军,有了先例,你们也可再次强渡沧江将靖军围杀在楚地。”

仅听了林浩文的目的便能大致将整个事情分析透彻,不愧人老成精。林浩文也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易枫要用计让铃儿爷爷一起前来了,因为这等眼界和阅历还不是他的聪明所能弥补的。

“老爷子字字珠玑,句句在理,晚辈佩服。”林浩文不声不响的拍了个马屁。

铃儿爷爷却不在意这等奉承之词,问道:“如今出了什么问题?”

“楚地的靖军派人来接应送粮队伍,足有数千人。”

“糊涂!”铃儿爷爷毫不留情的骂道,“他们在靖地,那戒备也是最低的时候,如今快入楚地有靖军前来接应也是应该,这强渡沧江本就是一步巧棋,遇到了送粮队伍就应就地斩杀,又怎能因身在靖地而顾及。你怎会如此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林浩文没有回话,铃儿爷爷骂的对,他也只能应着,不敢回嘴。

“你也别

气我骂你,老夫知道易枫用计骗铃儿跟来就是想让老夫帮忙,为了铃儿老夫甘愿受这当,但你这般愚蠢却让我在易枫面前丢了脸!”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铃儿爷爷愿者上钩早已做好了帮忙的准备,却不想出了这纰漏,苦的是丢了脸面。

越想易枫可能嘲笑的嘴脸铃儿爷爷就越发生气,没好气的问道:“距楚地还有多久的路程?”

林浩文此刻被骂的狗血淋头,也是没了脾气,对于铃儿爷爷的提问,他思考了会才答道:“三日左右。”

“三日。”铃儿爷爷分析道:“不能在入楚地的先后动手,那时他们警惕性最高,不能入楚地后动手,变数太多。他们才碰面,而且还有三日才入楚。机会,只有今晚。”

“老爷子是说今晚劫粮?”

“不劫。”铃儿爷爷摇头道:“他们如今人数多,不可能全部灭杀,劫粮不太现实,只能烧了。”

“烧了?”林浩文低头,思考着这事的可能性。

“若是烧粮,定然会暴露,而且靖军可能猜到你们强渡沧江,对你们后面的计划不利。劫粮,若是不能全部灭杀,便功亏一篑,同样影响后面计划,如何抉择就看你自己了。”铃儿爷爷将两者都给了出来,让林浩文自己选择,“但有一点,不能牵连铃儿!这是易枫和你的承诺。”

林浩文此时也明白了,强渡沧江后以最快的方式灭杀送粮队伍是最好的选择,一来靖军可能会将其归结与山匪抢劫,确保了隐秘性;二来自己等人也能全身而退,再做图谋。只可惜一盘好棋却被林浩文下烂,此刻这般窘境倒是怨不得谁。

林浩文忽然望向了铃儿爷爷,鞠躬作揖道:“请老爷子指条路子。”

铃儿爷爷苦笑摇头,“这事怪你下手太慢,老夫也无力挽狂澜的能力。那烧粮还是劫粮你自个选一个就是。”

林浩文却当做没有听见,保持着鞠躬作揖的姿势,“请老爷子指条路子!”

铃儿爷爷也有几分恼怒,“我已经给了烧粮的计策,再加你开始的劫粮,已经有了两条路,你还要什么路子!”

“请老爷子指条路子!”

铃儿爷爷咆哮道:“你这小娃好不知趣,没有就是没有了!你再怎样也无济于事!”

林浩文到此直了腰,望向了铃儿爷爷,“那晚辈便走那劫粮的路,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晚辈也要去争取。”

“只不过,晚辈也觉得不太可能成功。到时只怕苦了老爷子和铃儿姑娘。”

“你!”铃儿爷爷被林浩文的无耻彻底激怒,“你和易枫的承诺呢?汝皆竖子,彼其娘之!”

铃儿是铃儿爷爷的逆鳞,林浩文用她威胁,自然引得了铃儿爷爷的愤怒。激愤之下,铃儿爷爷不由破口大骂。

林浩文一副风轻云淡的样貌,“老爷子,晚辈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巧言令色,竖子!”

林浩文见铃儿爷爷气的面色通红,再次鞠躬作揖道:“请老爷子指条路子!”

第一百五十章 毒计

在林浩文的步步紧逼之下,铃儿爷爷反道笑了,“林浩文,论无耻比之易枫,你过犹不及。”

林浩文依旧那副躬身模样,“如今晚辈也是技穷,到时若真去劫粮岂不连累了铃儿姑娘和老爷子?所以也只得厚颜求老爷子指条路子了。”

“你小子也不用激我。”铃儿爷爷冷哼一声,吐出了心中的不快,“还要我为你的愚蠢买单,也算的你小子厚颜。”

林浩文知道铃儿爷爷已经决定帮助了,自然也就任由其倾吐心中不快。能将功补过,骂上几句又何妨。

“先是易枫那小子,现在又是你。罢了罢了,算老夫我贱,欠了你们。”

林浩文听闻这句,也知老爷子骂够了,忙说道:“老爷子请说吧。”

铃儿爷爷虽不满,但忌于林浩文用铃儿威胁又加话已至此,也将心中想法说出。

“之前说过如今靖军与送粮队伍身在靖地,而且离楚还有三日的路程,此时是戒备最为薄弱的之时,所以今晚必须动手。”

“之前说的劫和烧都是计策。你们此时最为重要的便是断了楚地靖军的补给,所以烧粮是应时而生达到目地的手段。但你也知晓,这事虽易成,但对后续的安排,事后的安全等都极为不利。”

“而劫粮却更像是亡羊补牢,若成功便一切皆好,若不成便偷鸡不成反蚀米,反而得不了好。”

林浩文听了铃儿爷爷的分析,不住点头,“老爷子分析的极为正确,晚辈自愧不如。”

铃儿爷爷不受林浩文的马屁,问道:“若目前真只有这两条路,你会走哪条?”

虽是假设的询问,但林浩文却知道铃儿爷爷十有**也只有这两条路子了,不然不会这般询问。思索片刻林浩文道:“选那亡羊补牢,觅那万分的机会,救最后可能存活的羊。”

铃儿爷爷点点头,“想法如出一辙,但既然补牢,这补可是有点讲究。”

林浩文眼前一亮,欢喜道:“老爷子大才!”

他一直想着可以运用的计划,却忘了计划实施的改变。如一人去往一地,一直冥想着最适合的工具,却忘了选那最方便的路程。一叶障目,到显得愚蠢。

“老爷子便送佛送到西如何?”

林浩文此刻也机灵了,铃儿爷爷既然能想到,自然已经想到了相应的解决方法。这到让他趁机偷个懒。

“自然,我可不想再听见我家铃儿如何如何。”老爷子此刻也没有拒绝,但还不忘讽刺林浩文。

林浩文何等脸皮,自当听不见,躬身道:“如此,就有劳老爷子了。”

虽说过程不甚愉快,但结果也算可喜。林浩文告别了铃儿爷爷开始准备起事宜,只待夜晚打个措手不及。

“爷爷,浩文哥哥找你做什么?”

铃儿爷爷才回了马车,铃儿就围了上来,抱着铃儿爷爷撒娇问道。

“这臭小子出了错,请爷爷帮忙。”铃儿爷爷也不隐瞒,直言说道。

“那爷爷帮他了吗?”

“你说呢?”

铃儿被爷爷问的一愣,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铃儿爷爷笑问道:“铃儿这又是摇头

又是点头的,是何意?”

“这是爷爷的事,铃儿不知爷爷会不会帮他。”

铃儿爷爷又问道:“那你想爷爷帮他吗?”

“铃儿听爷爷的。”铃儿乖巧道。

见铃儿这般乖巧,铃儿爷爷却是一叹,“我原以为以铃儿单纯善良的性子,会求爷爷帮忙呢。”

铃儿听言,神色黯淡,但也转瞬即逝。

铃儿爷爷似没看见铃儿那片刻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不过铃儿能这么听爷爷的话,爷爷还是很高兴的。”

铃儿嫣然一笑,“当然,铃儿最听爷爷的话了。”

铃儿爷爷闻言拂须大笑,压抑着心里的苦。

夜幕降临,铃儿爷爷言道要去帮助林浩文,便让铃儿在车内等候。而林浩文也留下了十个布衣启军守护铃儿。

“小子,你说今天的我还是昨天的我吗?”路上,铃儿爷爷莫名其妙的问了林浩文一句。

全心赶路的林浩文一时被铃儿爷爷问蒙了,带着几分敷衍道:“自然是。”

“那你说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有什么想同?”

林浩文听了铃儿爷爷胡扯后头都大了,他们是去杀人不是探讨学术,这今天的我、昨天的我是什么东西。带着几分担忧,林浩文小心问道:“老爷子,您没病吧?”

原本以为说出这句会招来铃儿爷爷得到谩骂,不想铃儿爷爷却道:“老夫倒是希望老夫病了,那种病入膏肓没有几天活头的病,这样老夫也就不用去想结果如何了。”

铃儿爷爷不会受什么刺激了吧?林浩文一时有些担忧今晚的成败。

“小子,如果今天的我不是昨天的我,那变得是什么?”

又来!林浩文真正的头大了,索性当做没有听见。

铃儿爷爷也不恼,他只是想找个听话的人,而不是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林浩文回不回答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变了心还是变了人。人还是那个人、心还是那颗心,可感觉却真真切切的变了。苦恼啦!老头子悔不当初!”

林浩文已经彻底无视了旁边神神叨叨的铃儿爷爷,只当是有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

在饱受铃儿爷爷的摧残之下,当林浩文遥见送粮队伍的火光却觉得那分外的可爱。

“老爷子。”

铃儿爷爷没有停止他那神神叨叨的话语。

“老爷子!”

“嗯?”此时铃儿爷爷才回过神来,见不远处的亮光,“到了?”

“到了。”林浩文有事相求,也只得忍耐脾气,“请问老爷子有何计策?”

“自然是用毒。”

“毒?”林浩文眼前一亮,“好计!”

但随后林浩文又是苦恼,“可是如今我们上哪寻毒药。”

“小子,可听说过医毒不分家?”铃儿爷爷带着几分自傲,“我不禁医绝,论毒世上也没几人能出我左右。”

林浩文大喜,“如此就有劳老爷子了。”

铃儿爷爷点点头,又道:“毒不是问题,但如何下毒也是讲究。这可有水源?”

林浩文一听,望向了身边的探子。那探子摇摇头,

“没有。”

“没有水源、到这夜定也吃过饭,没有内应。”铃儿爷爷头脑急速运转,想着下毒的可能。

毒药自然最好由口入肚,自内而外若无解药便让人无计可施。其次才是作用于表皮的,若中毒之人有壮士断腕之魄力,这毒反而落了下层。

铃儿爷爷出手,自然是一招制敌,让得敌人毫无反弹之力,所以那作用于表皮的毒药他却是不做过多考虑。

铃儿爷爷伸出了手,轻轻地挥了下。

“有风,运气不错。”

“小子,我们去那上风口。”

如今的林浩文宛如铃儿爷爷的跟班,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便紧紧的跟在其后。

千人摸索着道路,从林间行走绕过了休息的靖军和送粮队伍。

绕了大圈,千人来到了上风口。

“你们先捂好口鼻。”

此刻众人以铃儿爷爷马首是瞻,自然是言听计从。

铃儿爷爷也扯了断袖子捂住了自个口鼻,才从怀中掏出了药瓶。

“不是这个。”

再掏。

“也不是这个。”

“这个作用太小。”

“这个太好,舍不得。”

……

望着不断掏出的小瓷瓶,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平时慈眉善目的得到老爷子是私藏了多少害人的东西。

一时间,众人望向老爷子的眼神也起了变化。宁招将军,不惹老头。不然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陆陆续续掏出了进十个小瓷瓶,铃儿爷爷停下了手上的功夫,拿着一小瓷瓶欢喜道:“总算找到了。”

“老爷子,这是?”

铃儿爷爷对于林浩文的问话毫无顾忌的说道:“这是我自个配的宝贝,只是没有试验过,所以今晚试试。”

好呀。原来老爷子打着试验的目的,这倒是林浩文自个设套自个钻了。

林浩文有些不放心道:“老爷子,这能行吗?”

“你不放心?”

林浩文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铃儿爷爷忽然奸笑道:“你要不试试?”

“不,不了。放心,放心。”

听着这言不由衷的话语,老爷子也不过多计较,却是拿了林浩文手中的刀放置于地,又将瓷瓶中的药粉缓缓倾倒在刀片上。

倒了指甲盖的那般一点,铃儿爷爷握着刀走到了风口,待某一刻站定,“林小子,你站于这里,就这般举着刀,等刀上药粉被吹散为止。”

林浩文此时言听计从,过来握着刀站在了那里。

“站上来点!”铃儿爷爷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毒的效果我也不敢保证,你小心点吧。”

听了铃儿爷爷的话,林浩文自觉的又站上去了几分,可见他也有几分害怕。

铃儿爷爷如法炮制的又倒了一些,让众人都站于风口,等着风将刀片上的药粉吹散。

铃儿爷爷看看几人,又看向不远处的驻地,心中充满了期待。

而那期待的笑容落入林浩文等人眼中却让人心一揪,不寒而栗。

第一百五十一章 风雨欲来

半响,刀片上的药粉已被吹散的差不多,只留着些许黏在刀片上的粉末。

“擦的时候小心点,用完丢远点。”铃儿爷爷递给了林浩文一如蝉翼的薄纸。

林浩文接过那薄纸,入手只觉一阵清凉,便也知这是铃儿爷爷特意准备的。心底不由对这刀片上残余的药粉产生了几丝恐惧,什么毒如此霸道,竟然清理都要这般小心翼翼。

铃儿爷爷似乎看出了林浩文的心思,却有些不高兴,“就这点粉末,还被风稀释,若不厉害几分,怎能毒死那些靖军?”

想起了铃儿爷爷之前夸耀自个医毒双绝,林浩文也知道这点小心思惹怒了他,便也连忙赔礼道歉。

“快些擦,擦完对着那靖军所在之地喊上两声。”

林浩文不再多言,小心翼翼的擦拭了刀后,望向了那不远处挑动的火光。

铃儿爷爷的意思他也明白,只有将对方引出来,才能让毒药达到最大限度的利用。

至此,林浩文也不再耽搁,干咽了口后扯着嗓子大喊,“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一声下,惊起了阵阵夜息的飞鸟,也惊动了守夜的靖军。

林浩文终是留了点心眼,不暴露真实身份,反而假扮成了土匪。

“敌袭!”

在那一声后,靖军守夜的人也不由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本已经熟睡的人纷纷醒来,观望着左右。但林浩文等人离他们较远,又是夜色又是树林,众靖军一时也没有找到人在哪,不由背靠背警惕着四周。

“兄弟出来说话!”

靖军之中一个领头的将领站出来喊话,可却没有得到回应,不禁眉头皱起。

不远处,林浩文小声的问身边的铃儿爷爷,“老爷子,怎么还没有效果?”

铃儿爷爷不禁反了个白眼,“这距他们那里进有五百米,你小子急什么。”

林浩文无奈,也只好拖下去,喊话道:“留下钱财货物,便饶你们一命。”

再次听见声音,那靖军将领也知道了贼人就在自个前方,但由于夜色较深,而且又是深山老林,那靖军将领在不知道对方底细之下也不敢贸然行事。

“兄弟,可否出来说话?”靖军将领继续试探道。

林浩文回应道:“交出钱财货物即可,哪那么多废话。”

靖军将领听言不禁轻笑,分析出如今贼人不迅速拿下他们而是还在打着嘴炮,就说明贼人对他们还有几分忌惮,如今拖住寻机会便好。

“在下李雷,请问阁下大名?”靖军将领打定了注意,不由开始东拉西扯,同时给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林浩文闻言不由轻笑,算是看出了李雷的计量。不过如此也正中了林浩文下环,他自然乐意与对方耗着,“大名不敢担,匪号林三。”

铃儿爷爷在旁掩面。林家老三,林三,这匪号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吗。

李雷却不觉其他,回应道:“原来是林三林爷,久仰大名。”

林浩文对着马屁不置可否,喊道:“既然知道是爷,还不将你们钱财货物交出。”

这货还真会打蛇上棍。李雷心底吐槽,嘴里喊道:“钱财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这货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怕林爷看不上眼。”

要的就是你的货。林浩文心底说了一句,嘴里道:“钱爷要了,货爷也要,你们滚吧!”

微风吹过,李雷只觉得鼻子一痒,不由打了个喷嚏,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都是混口饭吃,林爷何必赶尽杀绝呢?”

林浩文再问身边的铃儿爷爷,“老爷子,怎么还没有效果,对方可能都已经出招了。”

话未说完,便传来了两声哀嚎,正是李雷使眼色派出探查的两人。

“敌袭!戒备!”李雷听到了哀嚎声,不由大惊,随及大喊一声,警惕地望着前方。

“成了!”林浩文大喜,随及大喊道:“留下钱财货物,速速滚蛋!”

又一声哀嚎,却是发生在李雷的身边。

“张三,你怎么了?”

“怎么了,张三?”

……

那张三一声哀嚎后便到地不起,口吐白沫。

李雷望着张三的面容,见那逐渐便绿的脸,不由大骇,“放下他!他中毒了!”

原本还准备扶起张三的左右几人连忙撇开了张三。

李雷忽想起刚刚自个鼻痒打的那个喷嚏,不由咒骂道:“好卑鄙的贼人。”

又是几声哀嚎,又有几人倒下,与那张三中毒的模样却是一样。

如推骨牌,似起了效应,靖军甲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李雷望着这一幕满是悲愤,想开口叱骂,却觉腹中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一时只觉得晕眩,也倒在了地上。

“将军!”

“李将军……”

左右见李雷倒在了地上,不由上前欲搀扶,却又接连倒下。

不着片刻,那五千靖军便皆已倒在地上,无人生还。

铃儿爷爷似乎很满意这毒药的效果,高兴道:“就先这般让这风再吹吹,明日再打扫现场。”

未等林浩文回复,周围的布衣启军便忙点头。开玩笑,已经眼见了这毒药的威力,现在林浩文下令让他们过去他们都不一定会听。

周围启军的表现自然落入了林浩文眼中,林浩文也只得无奈点头,“好吧,那便明日再清理。”

实话说,其实林浩文心底也是害怕。要知道他可没少得罪铃儿爷爷,而恰恰铃儿爷爷手上还有不少瓶瓶罐罐。

念及此,林浩文不禁后背一凉。

铃儿爷爷却如无事人一般寻了个位置靠下。

“这点就吓到你们了?明天我要你们大吃一惊。”

次日清晨,一声惊叫唤醒了沉睡中的林浩文。

林浩文闻声连忙起身,“怎么了?怎么了?”

却将几名布衣启军脸色惨白,“将……将军,靖军,靖军没了。”

“没了?”林浩文不解,几步走朝前,却见昨晚靖军所在地方只剩篝火的余烬,几顶帐篷,几车粮草,却再不见其他。就连靖军得到尸体和马匹都已不见。

林浩文望着一切,脸也不由惨白,喃喃自

语道:“没了,真没了?”

“靖军,你说会不会是靖军诈尸了?”旁边有一启军布衣小声道。

出言一出,众人无不变色。林浩文也是脸色一白,但还是斥责道:“胡说八道!这种鬼神之说岂能相信!”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铃儿爷爷此时打着哈欠走到了众人身边,有些不满的看着林浩文。

“老爷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靖军尸体不见了。”铃儿爷爷满不在乎的说道。

林浩文大惊,“你怎么知道?”

铃儿爷爷也望了望靖军昨晚所在之地,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而对林浩文道:“若是不能做到毁尸灭迹,这毒老夫也不好意思拿出来不是。”说完,还拍着林浩文的肩膀龇牙一笑,露出了那口老牙。

闻言,众人不禁齐刷刷的离开了铃儿爷爷几步,一时只觉得那笑容是如此人。

林浩文也被铃儿爷爷的大手笔惊呆了,颤巍巍的转头忘了眼还在肩膀上的手,林浩文小心翼翼道:“老爷子应该不会对我下手吧?”

铃儿爷爷大笑,又狠狠的拍了几下林浩文的肩膀,“这看老夫的心情。”

闻言,林浩文不由成了苦瓜脸。铃儿爷爷却是开心的很,林浩文一直拿铃儿威胁他,总算有机会出口恶气了。

事成,林浩文等人清理这战场,做出一副被人打劫的模样。清理中看着那泛着黑的水,众人无不感到恶寒,这老头子真狠。关键是这么狠的东西他怀里怀里还有不少。一时间,众人对铃儿爷爷有了清晰的认识:宁惹将军,莫招老头。

……

就林浩文等人事成后的两日傍晚,翼郡奉天殿内,陶老板入殿奉见易枫,“靖军的粮草被成功拦截。”

易枫点点头,在启地日益丢失的如今,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辛苦。”

陶老板被易枫派去跟在林浩文身边,便是易枫要最快得到消息,这对易枫的计划至关重要。如此,那边才出了事,陶老板就赶了回来,即使半仙境界也吃不消呀。如此自然可以称得上辛苦。

陶老板轻轻一笑,又问道:“可让姚老等人出发?”

易枫点点头,是时候了。

……

楚地上,叶清辉紧紧的跟在王云等人后边。

“少主,已经跟了三日,我们怕是回去了。”

在王云准备回楚都起,叶清辉等人就紧紧跟随其后。却不想王云却不像来时那般急速,反倒优哉游哉的骑马回楚。

这让叶清辉一时也下不了判断,也只得跟踪了三日。

如今有人提议,再想若这王云是调虎离山那荆门口可能会有异变,叶清辉也决定还是回荆门口再说。

最终,叶清辉说道:“过了今晚,我们便回荆门口。”

另一边,王龙向王云建议道:“将军,如今三日过去,都无异状,我们可能安心去寻大将军?”

王云拉着缰绳晃晃悠悠,想了想说道:“如此,便叫兄弟们准备下,我们即可快马加鞭赶往东线。”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雨落

“少主!你看。”

叶清辉顺着身边半仙的声音望去,只见王云等人此时正下马休整。

还未天黑,而且王云等人一路皆是慢行,似乎没有休整的必要。叶清辉皱着眉头,为防万一还道了句,“准备好。”

而王云等人此时还不自知,下马休整喂马,打理着行囊。

“将军,怎么了?”王龙见王云立在正食草的马边,走进却见了王云的皱眉,不由出声问道。

王云收回了眺望的目光,转而看向王龙,摇摇头道:“心中只觉不安,却寻不来踪迹。”

王龙三日前领命折路探查,如今自然是知晓王云心中的担忧,宽慰道:“几日下来也无异状,或是将军多虑了。”

“但愿吧。”王云自见荆门口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想来还是楚都取的太容易了,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王云叹了口气,心道:“不愧为靖国的原丞相,就算取胜也让人忧心忡忡。”

想不通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王云对王龙道:“让兄弟们手脚快一点,我们即可启程。”

“是。”

将军下了命令,兄弟们手脚自然快了许多。不到片刻便再次纷纷上马。

“这一次,我们走我们可来不及休息了。还望兄弟们做好准备。”王云上了马,同时也给众人提了醒。

“将军,走便是了,这比起那打打杀杀可轻松不止一点。兄弟们说是不是?”

“老哥说得没错,不就是赶路吗?老子几天不合眼那眼皮都不会眨下。”

“那是你小子早就睡得猪样,怎么眨眼。”

一番插话打诨,众人哈哈大笑。

王云道:“如此,众兄弟便随我一起走吧。”

话落,扬鞭,绝尘。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浑身随着骏马的奔跑而颤动。凌乱无章的马蹄卷起阵阵烟尘,惹了一路风骚。

“驾!驾!”

忽然一声长鸣,骏马应声倒地,连带着马上的王云也落到了地滚了几圈。

后面的几人也是勒马不急,纷纷扑了王云后尘。

王云翻身而起,吐出口中的灰尘,抽刀大喝了一声,“小心。”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众人纷纷起身,有了王云的提醒,也不敢小觑,纷纷抽刀抱团。而那还在马上的兄弟也是快速下马护住了王云。

天还未黑,望向天空依然能见那绚丽的晚霞。只是官道在山林之间,虽是黄昏,但山与林遮了那最后一点光亮,此时的官道已经宛如黑夜。

凉风袭过,不知吹动了什么,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嚓嚓”声。配上了那寂静幽深的林,与高耸昏暗的山,却是更加让人心惊。

敌在暗,不知数目、不知地点、不知强弱,无所知,一无所知。

王云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刀,“互相看护,警惕四周。”

断断续续的“嚓嚓”声惹人心烦,但此外却再无其他声响。

忽然,一道破风声传来。

于此时却显得格外刺耳。

王云起手横档,只听见一声金属的脆响,还未来得及细看击落是为何物,又是几道破风声接连而来。

已经黑夜,视线受阻,只得听着声音凭着感觉横档。

“啊~”

一声惨叫,王云闻声望去,只见自个的兄弟已然倒下,而旁边站着一个兜着黑袍的人。看不清面容,却能见刀上滴溅的血,对方下手了。

“小心!”

王云声音才落,又传来几声惨叫。皆是自个兄弟的声音!

王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大喝了声:“贼人,拿命来!”不做犹豫,杀向了最先看到的那黑袍人。

众人皆是反应过来,见自个兄弟已经惨死刀下,一时群情激愤,纷纷挥刀杀向了离自个最近的敌人。

原本还有几分寂静,此刻却是猛的热闹起来。咒骂、厮杀,不绝于耳,而那原先的“嚓嚓”声却早已淹没其中。

王云挥着刀,大开大合,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你们楚军都是这种藏头露尾的鼠辈吗?”

死于战场,王云无怨无悔,但兄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于刺杀,他实在无法咽下这口气。狠狠的挥出每一刀,嘴上的咒骂却没有停止。

而与他对弈的黑袍人自始至终没有出声,皆是沉着冷静的相对。

“鼠辈!枉我以往还敬重叶清川,不想他就是这般虚伪阴险之人!”

忽然,黑袍人力道大了几分,抓了个机会狠狠的给了王云一击,冷声道:“你不配说他。”

与王云相斗的正是叶清辉,他耳中容不得别人对叶清川的半点污蔑。

年幼的两个少年经历的家族中的大起大落,一路走到现在,他们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表达的。

王云揉揉胸口,望向兜着黑袍的叶清辉,笑道:“好好好,我当你是无情无义的禽兽,原来是会说人话、学得人样的畜生!”

“还我兄弟命来!”王云挥刀再次杀了上去。

那几句骂声叶清辉自当没有听见,但对叶清川的咒骂却让他记恨于心,当下也是咬牙再杀了上去。

两人心里都窝了火,手上自然招招见狠。

那王云直以命搏命,用一身伤换对方伤。叶清辉也认死理,不做避让,狠狠的杀了回去。

两人如流氓打架,却又自个带了功夫,更加惨烈了几分。

某刻,叶清辉眼神发狠,一刀劈了下去,就要横砍王云头颅。不想王云也杀到了癫狂,抬手握住了刀刃,另一手挥刀欲腰斩叶清辉。

眼见腰斩,一股巨力忽从刀上传来,却是一只状如枯枝的手扼在了刀背,生生止住了攻势。

又有一黑袍人出现在叶清辉身边。

“少主,玩够了吧。”

王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黑袍人便送了王云一掌。一瞬间,王云便倒飞而出。

“半仙?”王云捂着胸口抬头望着叶清辉两人,随及哈哈大笑,“哈哈哈,连半仙都被请出,叶清川呀,你还叫我如何看得起你!”

“你找死!”叶清辉眼神一寒。

“少主,此人直接杀了了事。”

“住口!”叶清辉喝道,“你别插手,我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呸!”王云吐出口中淤血,环视了周遭,心中万般绞痛,“此时你与我讲

心服口服?当个婊子还想立牌坊,恶心!”

在几个半仙的插手下,王云等人都已落败。环视一周,原先的千人兄弟,如今只剩苟延残喘的两百人数。

“心服口服?纯粹放屁!从开始的暗杀,到后面的半仙插手。你说!哪点值得我王云心服口服!”

“皆是衣冠禽兽的卑鄙小人!”

还苟活的人缓缓的靠近王云,企图保护着他。

“将军说的对,我们死也站着死!心服口服?我呸!”王虎就是这耿直的性格,对着叶清辉等人一阵痛骂,只觉得过瘾。

“小子,你想死!”叶清辉身边的半仙受不了这侮辱,出声道。

王虎怡然不惧,“哈哈哈,来呀!不就比我多活了几个年头混了个半仙,若老子你这般岁数,你还敢在老子面前现身吗?”

那半仙忍无可忍,也不再犹豫,一掌而出击毙了王虎。

王虎的面色定格在了那最后的张狂!

“小虎!”

王云王龙等人抱住了王虎,声泪俱下。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的眼泪却成了最廉价的奢侈。应着那声声如唤魂的“小虎”,肆意的挥霍着。

“这便是你的心服口服?”王云红了眼,已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哀痛。拄刀吃力起身,刀指叶清辉,“可敢一战?”

叶清辉还未答话,耳边便传来一阵风声。眼见那王云被再次击飞,便也倒地不起。

“将军!”

“将军!”

……

数声哀嚎却在唤不起王云的起身,众人拖着伤残的身体爬滚到王云身边,哀嚎不已。

“少主,老朽请罪。”半仙如风般回到了叶清辉面前,低头抱拳。

叶清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半仙,终是叹了口气,“罢了,都杀了吧。”

“为将军报仇!”

“来呀!贼人!”

“将军说的不错,你们就是学了人样的畜生。”

“杀?来呀,老子皱下眉头就愧对将军在天之灵。”

……

叶清辉的那就“都杀了”彻底激怒了余下众人的怒火。再无力气起身,但是还留有一张口。他们不惧死,口上自然肆无忌惮。若是有机会,他们将毫不犹豫的咬向叶清辉等人,即使知道这样无济于事。

叶清辉没有可怜他们,也没有被他们的义气所感动。在他的眼里,只有叶清川的一切最为重要。侮辱了叶清川,没有让他们生不如死就已是叶清辉大发慈悲了。

“杀了。”

平淡的一句,叶清辉再不顾他人咒骂,转身离开。

离开荆门口太久了,他需要回去复命了。叶清川将半仙都派与了他,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叶清川的安危。好在,都结束了。

……

雨落,冲刷着已经泛黑的血迹与凌乱的尘土,洗涤着罪恶的一切。

“咳~咳~咳~”

雨落于身体,却唤回了一个灵魂。

王云缓缓睁眼,望着乌云翻腾的天,望着那耀眼的电闪愣神。好久好久,王云的眼睛才重新有了焦距。

林间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回归

雨,依在滴落。王云却不管不顾,任由雨水打湿。

跪在地上,用刀刃挖掘着雨水打湿的土地。累了,便柱着刀休息会,待有了力气,王云又开始刨掘着土地。

叶清辉身边半仙那一掌并没有完全要了他的性命,反而让他死里逃生。但这不是王云想要的,所有的兄弟都已经失去,而他还苟活着,这无疑是在他胸口上又插了把刀。

王云醒来见满地的尸体之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那是他试图唤回那些已经“沉睡”的兄弟。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在他精神真正恢复的时候,王云已经明白,一切都已经是事实,改变不了了。

回醒的他忘了叶清辉,忘了要去东线寻严奕,脑海之中只剩下自个与弟兄之间的过往。画面从最早的从军,效力靖国,一直到逃离楚都,千里奔袭,最后兄弟间肝胆相照,但求同死。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兄弟们真的同死,但舍下了他,余下了他还苟活于世。

还活着的王云没有挥刀自刎,而是跪在地上不声不响的挖掘着土坑,送兄弟们最后一程。

两眼涣散,手上重复着挖掘的动作,王云此刻已经如没了灵魂的机器。王龙、王虎、还有其他等等的音容一一重现,却也只剩下回忆的重现。

雨停了,阳光下一抹彩虹架在了眼见的山峰间。而王云还沉默着,挖掘。

……

处理完了王云等人的事,叶清辉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荆门口,而他却不知道在他走后的两天,一场雨居然让王云起死回生。不过知道又如何,已是死敌,大不了再杀一次罢了。他如今心里记挂的只有叶清川的安危。

荆门口,叶清川也收到了叶清辉即将归来的消息。手里轻轻抚摸着送信的信鸽,叶清川目光却眺望着隐约可见的荆门口。

“楚都内部如今如何?”叶清川放飞了信鸽,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愿只想扼住荆门口与沐道,从而困死入楚都的靖军。但元杰的屠城彻底挑战了叶清川的底线,有机会反击,叶清川便不会等了,即使再困一段时间待楚都缺粮无疑最好的机会,他也不会这般等待,这关乎尊严,关乎人性。

此时,该反攻了。

“回王上,据我们留于都内的探子回报,在元杰那日屠城后,楚都人人自危,各家纷纷闭门关户,唯恐殃及池鱼。而这也增长了元杰以及他那些手下的气焰,如今他们在都城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是我害了楚都,害了别人呀。”叶清川道:“让他先嚣张三分,算账的日子不远了。”

元杰的屠城让众人心头都憋了一团火,虽说那镖门宗派自立门户不与楚国为伍,但人总有感情,兔死狐悲一番总是免不了的。更何况里面还有心向楚国的普通百姓,那些才是真正被殃及的池鱼,才让叶清川真正痛心。

明晚叶清辉等人就会赶回,叶清川望着荆门口眼神露出了杀伐的阴狠。

……

王云不知自个挖了多久,手脚早已经麻木,

只有心底的信念还支撑着他继续。

饿了,便随意抹两口干粮。渴了,就喝两口过去弟兄珍藏的酒,暖身,也醉人。至于身上的伤痛,却早已被他忘却,那种疼痛已经麻木,再感觉不出身上哪块受了伤,哪块是好的。

这样也好,送别兄弟也是头等大事。

当然,王云心中自然没有这么多感想,如今的他一切都是本能的反应,已是早忘却了如何思考。

一日一夜,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浑身也已是泥泞。

抛了刀,王云想要起身,但长时间的跪坐加上已经腐烂的伤口让他又跪倒在了地上。

吐出口中的泥土,王云就这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时间悄悄的流逝,似乎又恢复了几分气力,王云再睁开了眼。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伸手摸回了抛弃的刀。缓缓的拄着刀,王云站起了身。

晕眩间,王云仰面倒下,背靠着大坑的泥泞。

双眼无神望天,见那点点星辰一闪一闪,王云心底产生了一丝松懈,就这样闭上眼多好。

“啪~”

不知哪来的力气,王云狠狠的扇了自个一耳光子,心底痛骂着狼心狗肺。最后,昏昏沉沉,还是闭了眼。

……

“王上,我回来了。”叶清辉来到了叶清川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激动。

叶清川看着叶清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待双方稳定了情绪,叶清辉试探道:“王上,我听靖军屠城了?”

叶清川点点头,“据探子回报,元杰屠杀了楚都内的全部镖门宗派,连不少普通百姓也受了牵连。如今看来,你追的那伙人应该也与此事有些关系吧。”

“王上,那伙人……”

叶清川拍着叶清辉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语,“你做了何事,我自然信你,不必解释汇报了。”

叶清辉望着无言,也只剩重重的点头。

“好了,若还有精神便准备一下,今晚我们便拿回楚都。”

“是。”

以元杰为首的靖军如今在楚都内作威作福,奢侈一点不减开始几天的庆功宴,而靖军却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走上了懒惰奢靡的路,就再回不了头,只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原本易守难攻的荆门口,如今只剩几个喝的烂醉如泥的醉汉在看守。叶清川等人近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回了荆门口,比起叶清川的让地荆门口,这靖军却是“让”的更彻底。

叶清川站于荆门口望向楚都,也是免不了一阵感慨,“楚都落到这种人手里,苦了它了。”

“若他们不这般,我们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夺回。”叶清辉在旁擦拭着刀上的血。

叶清川闻言,道:“清辉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已经给过他们机会,只是他们不珍惜。”

叶清辉将刀放回了鞘,说道:“试想如果靖军皆是这种货色,即使甲有百万,又有何惧?”话落,他却不由想起了王云,想起了舍身求仁肝

胆相照的王云等人。

叶清川摇摇头,告诫叶清辉道:“你可不能一叶障目,靖国若都是这种货色那就不足与其他两帝国相提并论了。远的不说,就这次统军的严奕,可算是个人杰。当年我为靖国丞相之时也曾受过他气。”

说起了往昔,叶清川不由轻笑了几声。

“说起来那严奕倒是挺欣赏易枫那小子的,这次他有意坐镇东线,我倒是有几分期待两人的再次碰面。”严奕与叶清川曾经便是政敌,若是战场碰面,无非口水骂战。但易枫与严奕却是不同,两人一同打过仗,而且严奕对易枫也有几分知遇之恩,他二人的碰面,叶清川却是充满了期待。

叶清辉一直跟随在叶清川身边,对易枫严奕两人的情况自然也了解一点,对于叶清川这种无聊的恶趣味也只得笑笑,不置可否。

说尽了闲话,望着闻询赶来的探子,叶清川道:“人来了,该办正事了。”

见探子下马,叶清川几步上前,“楚都的靖军如今情况如何?”

“回王上,靖军在楚都内贪于享乐,纸醉金迷,却是不堪一击。”

“预计此时楚都内的靖军还有多少人?”

“经过了靖军内部的清洗,还有屠城的损失,如今的靖军怕不足五万。”

“五万。”叶清川喃喃自语,又问道:“靖军内斗清洗的是普通甲士还是靖军将领?”

“这个,这个小人不知。”

叶清川忽然想到什么,望向叶清辉道:“你追杀的那些靖军你觉得是靖军将领还是普通甲士?”

叶清川的话让叶清辉不由再次想起了王云等人,舒了一口气,叶清辉坚定道:“靖军将领。”

“靖军将领!”叶清川大笑道:“好好好,那靖军的统领不愧是屠城的疯子,这事却倒是疯子才做的。”

“战场杀敌,内部分歧就肃清党羽,也不怕动摇了军心,这个元杰到真是一个疯子。可惜曾经不能认识他,不然就可以好好利用了。”叶清川作为靖国的丞相,对将军也只认得几个,至于其他职位小些的将军却再不认识。

叶清辉提醒道:“王上切不可大意,严奕既然让他作为西线的主指挥,自然会有他独到之处。”

叶清川摇摇头,说道:“你说的或许是曾经的他,如今的他已经被奢侈腐蚀。这可看出他禁不起诱惑,这样的人再有才也是虚张声势罢了。我甚至能对他肃清党羽的原因猜到几分。”

叶清川心里有了定计,叶清辉也就不再多言,默默地站回了后面。

“既然如今都是他的人。”叶清川说道:“我们擒贼擒王,倒是靖军大乱,我们也可减少伤亡。”

如今靖军“上下一心”,军中只有元杰一人的声音,他得到手下就丧失了太多的能力。若是没了元杰,靖军就如同没了头脑,这计策也是妙。

当然,这也只适用于像元杰这种一言堂的军队,若是严奕的军队,只怕擒了严奕反而弄巧成拙。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正有此意

叶清辉领了叶清川的命令率先带着几名半仙潜入了楚都。

入眼,再不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火后残余的废墟控诉着靖军的恶行,幸存的人们甚至连一点光亮都不敢透露,只蜷缩在屋内的黑暗中苟活。

整个楚都再不复之前的繁华,死寂是唯一的格调。可笑的是楚宫此时却是灯火通明,叶清辉甚至听到了从中传出的笑声。只许州官放火,那楚宫如今显得这般恶心。

叶清辉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心中的情绪,望着与此时的楚都格调格格不入的楚宫,不由握紧了拳。

“走。”

一声下,叶清辉等人没有在犹豫,径直赶赴楚宫。叶清辉身随行动,而脑海回想起着叶清川话语。

“元杰不是开始就这般疯狂,不然严奕也不会让他做西线主将领。想来定是元杰做的某件事大逆不道,才会有将领出逃、肃清党羽等事情的发生。”

“一线主将,统领数万大军,可谓有权有势。非要说还有什么大逆不道便那也只剩那份野心了。”

“元杰,定在奉天殿内。”

叶清川何等人物,当年能做靖国丞相,位极人臣自然不凡。在掌握了信息后,摸透一个小将军的心思自然是轻而易举。遂,命叶清辉等人连夜赶往楚宫奉天殿擒拿元杰。

今夜,便覆了这靖军的天。

……

王云此时很想休息,但他知道他不能休息。再睁开沉重的眼皮,咬咬牙,王云拿回了刀,深深的吸了口气,几步爬行却将手里的刀狠狠的插到了面前的泥土之中。

这一下似乎耗尽了那些许才恢复的力气,王云直接趴在了土坑之中。

又过了几息,王云咬牙扶着面前的泥土壁起了身。看了眼那因刚刚插入泥土而还在摇晃的刀,王云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踩在上面。

鞋早已破损,此时虽然是踩着刀背,但还是隔得脚疼。不过,王云早已麻木,比起身上其他地方的伤痛,这点痛却显得微不足道了。

有了刀垫脚,王云得以再上几分。死死的抓着杂草,王云用出了余下的全部力气上爬。

草划破了王云的手,汗水浸透已经破烂的衣,那浑身的伤痛此刻似乎得到讯号一般集体袭来,阵阵痛楚刺激着全身的神经。突然,王云体内似乎迸发了无穷的力,一声大喊之下,终是爬出了坑。

出了坑的王云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趴在地上只剩呼吸。

人的潜能是无穷的,这句话自欺欺人的可悲。当人说出这话之时就是面临绝境之后,待绝境过后风轻云淡的一句人的潜能是无穷的,这也只是余后的安慰罢了。而沉默没说的就永远沉默了。

王云累了,眼皮上下打架,又缓缓的重合了。

……

楚都内的靖军醉生梦死,像在做着最后放肆的疯狂。

叶清辉等人近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了楚宫,来到了奉天殿。

奉天殿的烛光似乎比其他地方的更加通亮,叶清辉于阴暗处望着那灯火冷冷发笑。

“叶叔,劳烦你去查探一番。”叶清辉对身边的一半仙说道。

那被叶清辉唤为“叶叔”的半仙没有多说,随了一位置闪身上了奉天殿的殿顶。

叶清辉迷了眯眼,勉强辨别出了黑暗中叶叔的位置。又对左右打了手势,众人都隐了身影,等待消息的回归。

也不过半响,叶叔便回来。

“如何?”

“回少主,那元杰确实如王上所言在这奉天殿中。”

叶清辉一喜,又问道:“具体情况。”

“元杰坐于龙椅饮酒作乐,下方左右随之陪同的还有五名靖军将领,没有见守护警戒的侍卫。”

“看来这元杰是把这奉天殿当做他享乐的地方。也好,省的我们多费手脚。”叶清辉道:“待会入内,你们三人去擒元杰,其他个挑一靖军将领对付,务必要无一人逃离。”

“是。”

风轻轻的吹动了云,遮住了月的部分。

“上!”

众人瞬间出手,如疾风袭过,又夹带着雷霆之势,引得那烛光摇曳。待烛光又回复了形,元杰等人也被叶清辉等人拿下。

喝的大醉的元杰此时才恢复了一点精神,望着叶清辉等人嗤笑道:“你们终于来了。”

元杰的笑容让叶清辉心底发凉,但还是镇定道:“故弄玄虚。”

“哈哈哈!”元杰大笑,“你不懂我,你不懂我。我要见叶清川。”

“休想!”

元杰摇摇头,说道:“虽说留于楚都的靖军经了几次折损,人数大不如前,但也是数万之众。你们耗不起吧。”

叶清辉不屑道:“皆是醉生梦死的酒囊饭袋,又有何惧!”

元杰道:“不需要嘴硬,你来擒拿我便是结论。带我见叶清川吧。”

叶清辉认真的看了元杰一眼,忽然想起了叶清川那句:不管如今如何,能做西线主将领定非等闲之辈。

“走吧。”

元杰闻言哈哈大笑。

叶清辉示意叶叔提着元杰,几人又出了楚宫,一路向荆门口而去。

半响,坐于荆门口的叶清川睁开了眼,“客人来了,摆酒。”

不过片刻,叶清辉等人就回到了叶清川面前。

元杰望着摆好的酒杯,哈哈大笑,“我就说叶清川能懂我,果不其然。”

叶清辉来到了叶清川身边,附于其耳边将刚刚的事重复了一遍。叶清川听着叶清辉的回诉不时望向元杰。

“说吧,你见我干嘛?”叶清川正了身子,向元杰询问道。

元杰道:“酒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叶丞相又何出此言呢?”

“你!”叶清辉见元杰提起叶清川以前丞相之名,不由大怒。

叶清川伸手阻止了元杰,望着元杰道:“我可以把这当做妒忌吗?”

元杰不置可否。

叶清川道:“其实你来寻我,不过是想让我说出你心中所想,这样你就觉得你没有错,至少有人还认可你。”

元杰道:“那叶丞相可否能满足我的想法。”

这算是变相承认叶清川所说是正确的。

叶清川没有明说,反而开始分析元

杰,“你是一个人才,至少你自认如此。只是在靖国多年,你却一直居于人下。这让你自感怀才不遇,于是你对所有职位胜于你的人都心怀怨恨,你将这种怨恨埋于心底。”

“直到靖国攻打启楚,严奕无法两面兼顾,便让你做了西线的主将领,这也让你觉得机会来了。你做得远比严奕好,比严奕认真,在严奕还在与启国争夺城池的得失之时,你已经破了楚国的楚都。”

“但这份骄傲一直到你进了奉天殿便彻底粉碎,你看到了我安置于奉天殿的龙椅,并且你还坐了上去。我猜那一刻你或许在想连我这一曾经的靖国丞相都能做王,你又为何不能。这使得你的野心更加膨胀。”

“待你回过神来,却发现你身边并非都是你的亲信,所以你动了杀心,开始了靖军党派的清洗。可有一人识破了你的计划,连夜带着亲信逃离了楚都。”叶清川忽然笑道:“说到这你还要谢我,我为防严奕来楚,便将逃离的那一行人杀了。”

元杰灌了一口酒,毫无诚意的道了句,“谢了。”

叶清川也不恼怒他的行为,继续说道:“在你掌握了楚都所有的靖军,而又得知外面有可能有我的包围下,你开始醉生梦死,过着那万人之上的生活。我猜奉天殿的护卫你早已斥退,就等着我还擒拿你吧。”

“全中。”元杰道:“那你知我为何这样吗?”

叶清川眯着眼睛说道:“即使做几天的假王上,也是王上。”

“哈哈哈。”元杰大笑,“叶清川,你果然了解我,我们是一样的人。”

叶清川猛然睁大了眼,拍案而起,“放你的狗屁,我又岂会和你这等狼心狗肺的衣冠禽兽一样。”

“好笑,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元杰却不管叶清川的叱骂,说道:“你叶清川叛国夺地,无耻至极。如今怎得反教训起我来了。”

叶清川怒极反笑:“可笑!我叶清川何曾叛国,就算叛国那也是政治立场,又岂能与你这等将屠刀指向妇孺儿童的衣冠禽兽相比!”

元杰反驳道:“我那可是帮你治理楚都的镖门宗派,还你一个政权集中的楚都,你不谢我帮助、恨己无能也就罢了,怎么反倒怪罪于我?”

叶清川大怒,“将屠杀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都愧对衣冠禽兽四字!”

“叶清川!”元杰也拍案而起,“你可要知道在楚都我还有数万靖军。”

“就那些学了几分人样的畜生,我叶清川会怕他们?”叶清川针锋相对。

“不吵了。”元杰挥手道:“各退一步,你放我和那数万靖军走,我还你楚都。”

“放屁!你们烧杀抢掠、丧尽天良,还想一走了之!”

元杰大怒,“叶清川,你不要过分!大不了鱼死网破!”

“正有此意。”叶清川道:“不然,被楚都活着的百姓戳脊梁骨,我叶清川还能做人吗?”

元杰道:“叶清川!你不要自误。”

“我叶清川有所为,有所必为!”

“拉下去!待收回楚都,在百姓面前凌迟处死!”叶清川对着左右说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凌迟

“王上。”

叶清辉见到叶清川握拳的手颤抖着,便上前几步担忧道。

叶清川摇摇头,“我无事。”

“清辉,你说我这般是不是太自私了。”

叶清辉常年跟在叶清川身边,自然知道叶清川问的是何种意思。元杰投降本可兵不血刃,但因为叶清川一时愤懑将楚军又一次拖入杀伐,如今扣了元杰,叶清川才有此问。

“王上不知早就回答了吗?有所为,有所必为。”

叶清辉一席话后,便也沉默了下来。

良久,叶清川才道:“集军,入楚。”

楚都是叶清川丢的,他决定亲手将其取回,便上了一马行在了大军之后。

楚军开拔,没有遮掩,浩浩荡荡的行向了楚都,宣示着他们的重新归来。

楚都的民间依旧安静而死寂,但那隐隐所听到的马蹄声却给了他们带来了一丝彷徨的期待。是城外的马蹄声,是重生的希望的。

楚军如此浩浩荡荡,靖军就算是再腐朽,此时也被惊醒。匆忙间寻找着带领他们堕落的领头人,但也只见了空荡荡的奉天殿。

“将军不在奉天殿中。”

“众位将军都没了消息。”

“楚军已是兵临城下,报应来了,报应来了。”

……

如叶清川所料,没了元杰的靖军乱作一团,东奔西走横冲直撞,完全没有一点军队的的威严。

但即使再混乱的军队,也有数万人。而又被困在这如牢笼般的楚都之中,如万兽困于囚牢,进行着无差别的殊死搏斗。乱,是仅剩的形容词。

叶清川的想法是完全对的,没了元杰的靖军就如同没了大脑指挥,一言堂之下再难有人挺身挑起大梁。但没了元杰,靖军也不会安安分分的投降,这数万人定是祸乱的根源,楚都又迎来了一场浩劫。

这就是叶清川的自私。但让他放了元杰等人,他又是万万不能做到的,良心与情感都不容许他这般做,最后应了叶清辉安慰的那句,“有所为,有所必为。”

“杀!不放掉楚都中的任何一个靖军。”叶清川闭上了眼,冷冷的下令。

没有了元杰指挥的靖军根本不是楚军的对手,那城防形同虚设。没有了元杰,靖军只剩乱,可这治乱却是头疼的问题,叶清川下令唯有以杀止杀吧,还幸存下的人一个干净楚都,再无其他。

原本死寂的楚都如昏睡的婴儿,却像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嚎啕大哭起来。最后幸存的普通百姓被迫卷入了这场本可息鼓的战争,望着破门而入的靖军,眼底只剩仇恨。

叶清川含泪望着楚都,他的计策、他的自私造就了这一切,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而这一次,他不同以前在靖国做丞相那般高高在上,这一次他亲眼所见那纷飞的战火,那挥洒的血泪,亲耳听见那刀剑的颤鸣,那哽咽的哭声。

他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丞相,而是一个体现了疾苦的王。

“王上,风大,我们下去吧。”叶清辉来到叶清川小声劝解。

叶清川摇摇头,“清辉,我似乎有些

明白叶府千年为臣不为君的道理了。”

叶清辉闻言一愣,在没说劝解的话,伴随着叶清川站于高台,看着楚都的哀嚎。

天,终是亮了。

一晚上以血的清洗,还了一个破败的楚都。

“王上,除了俘虏的一万靖军,其余皆被斩杀。”一名靖军将领抱拳报告着结果。

沉默了会,叶清川说道:“带元杰过来。”又道:“召集楚都内所有幸存的人,不管是镖门商贩,还是妇孺儿童,一律召集。”

过了片刻,元杰被两名楚军押到叶清川身边。

望着比之前更荒凉的楚都,元杰大叫,“叶清川,你真的这般做了?你个疯子!比我还疯的疯子……”

元杰失去了全部筹码,自知自己的性命已经保不住了,对着叶清川破口大骂。

叶清川不闻不顾,冷静地看着那集合的越来越多的百姓。

百姓缓缓的从四面八方赶来,眼神中带着迟疑与恐惧,元杰在叶清川身边大喊大叫,而叶清川却宠儿不闻,静静的等待最后。

终于,那被叶清川派出的将领回到叶清川身边,“王上,楚都残余幸存的人皆在这了。”

叶清川远远望去,只见废墟之上人影密密麻麻,但也是有限范围,仅可能刚破了两万之数罢了。

一个都城,百姓人数才刚破了两万之数,叶清川眼眶湿润了。

运起那丁点微不足道的内力,叶清川大喝道:“楚都的兄弟姐妹们,我叶清川对不起大家!”

叶清川境界虽然低,但运了内力后还是勉强让下面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一句“对不起”出口,百姓眼中的恐惧消散了些许,大片的妇孺孩童嚎啕大哭,剩余的男子也留下了无声的泪。

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政权一直离他们太远了。以前宗门林立,他们毫无介入的可能,便也安稳的过着一世;如今国家纷立,对于他们只不过多了一条参与的路罢了,那参与还是微乎其微。但就这样,灾难还是降临在了他们头上,落得个家破人亡。

叶清川知道,他知道这一句“对不起”来得太晚了,换不什么,也只是弥补内心的一点愧疚罢了。但他还是说出了,引了众人的哭泣,他的心痛。

“我知道,这一切说什么都太晚了。”叶清川哽咽道:“我不求弥补,只求赎罪,赎我身上的罪。”

“这一切便由靖军统领元杰开始!”

元杰咆哮道:“叶清川,放你狗屁,你想让老子当替罪羊,做梦吧你。”

叶清川不理会元杰的咆哮,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压下去,一刀刀凌迟!”

“叶清川,你狠!你够狠!你……”

元杰的咆哮很快就被一声声声势浩大的“杀了他”所淹没。元杰闻声望去,却是那些幸存的百姓,此时的他们双眼通红如嗜血的豺狼狠狠盯着元杰,一声声有节奏的“杀了他”震耳欲聋。

叶清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震撼,他似乎触摸到了什么,却又差了点灵光。叶府千年,界变十年,千年的叶府一直为臣,护着一个又

一个的小朝代;十年的界变强国林立,却一直再变革。他们都在寻着一种道,却一直没有寻到。而就在刚刚的震撼之下,叶清川似乎感悟到了些许,但却没有把握住。

不可计数的宗门政权于人们的思想中根深蒂固,不管是宗门之下偷梁换柱的叶府,还是界变十年成的三帝八皇都在摸索着国家政体的可行性,只可惜目前还未一人走出。

国家政权最重要的是为何?为君之道!

为君之道又和解?无人可知。

千年叶府不知,他们千年来怕那宗门宗派打压,一直以宗门之名只为臣,到头来却只剩臣。

界变十年的三帝八皇不知,他们建国以后,虽效仿上古之时的国家政体设政设军,但都头来还是用了宗门的自上而下、资源掠夺的套路。

可叶清川就在刚刚那一声声的呐喊声中,听到了为君之道,只可惜缥飘渺的难以触摸。

一声惨叫,整个场地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那凌迟的第一刀。

妇孺儿童不再害怕,他们眼里只有无穷的恨和复仇的快感。那一声声惨叫此时在他们耳边却如天籁。

“叶清川!我们是一样的人!”

元杰不再惨叫,而是将那痛楚都化为了言语宣泄出来。

“都是疯,疯子!”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你却还在这欺骗着天下人!”

“冠冕堂皇的骗子!”

叶清川充耳不闻,任由元杰咒骂。

而元杰那一声声咒骂也传到了在场的百姓耳中,只是他们只当这是临死的咆哮。因为他们所见的刽子手,所见的屠杀者就是那被凌迟之人。

“哈哈哈!”忽然,元杰大笑,“不,我们不一样。”

“我是英雄,而你是叛国贼!”

“几日前,我便传信给了严奕,说王云私通楚军。”

“嘶~”

“如今楚都又重回了你手中,哈哈哈!好!好!我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你和王云是叛国贼!”

叶清川冷眼望着已经血淋淋的元杰。元杰却继续大笑道:“叶清川,我活得比你欢乐,死得比你高尚。”

“我们不一样,哈哈哈,不一样!”

最后一刀下,元杰气绝身亡。

此时得到元杰整个人血淋淋的,已看不出人样。但却无人觉得恶心。

叶清川望了眼围观的百姓,望了眼已经近乎是废墟的楚都,低声道:“放狗。”

几声犬吠下,见几只狼犬脱离了楚军甲士的手,扑向了元杰的那堆烂肉。

“死得高尚?你把我叶清川想得太简单了。”叶清川望着啃食元杰骨肉的狼犬沉默。

“好!”

不知谁喊出了一句好字,接着那万名百姓纷纷叫好,此起彼伏,宣泄着心中的愤懑。

叶清川再望了眼围观的百姓,望了眼已经近乎是废墟的楚都,对身边的人低声道:“将那靖军万人坑杀了,帮着百姓重建楚都。”

说完,叶清川也觉得累了,摇摇晃晃的下了高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府主

元杰终是被叶清川凌迟,命丧于楚都。即使他所作所为丧尽天良,但诚如他所说,被叶清川所杀,他于靖国而言就是战死沙场的英雄。

即使他狼心狗肺干足了禽兽不如的事,但那只是对楚都的人。于靖国而言,隐去了他在楚都的作威作福,余下的就是攻下楚都、收服失地的光辉。

现实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残酷。在灾难没有降临于他们身上,真相被隐藏之时,他们所见的只有那些图于表面的闪光。或许,对于楚都人的“一面之词”还会反驳痛斥,维护着那份本不该存在的荣耀。

历史的长河,大浪淘金,所有人都只盯着那丁点的金块,却从不屑那些随之的沙土。

历史的书亦是如此,谈不得详细。多年以后或许只有这么一句:界变十四年,秋,靖国破楚大将元杰被楚王叶清川凌迟于楚都。

一笔而过,留下的那些暴行或许也只有在野史中所见,添几分辨不得真伪的神秘色彩。

好在,元杰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叶清川虽然追杀了王云等人,但却有一王云劫后余生。

王云劫后余生,如此元杰即使有了恶人先告罪的先手,但严奕也不会再轻信元杰写的那份信了。

只是此时的王云才费力的睁开了眼。从他劫后余生到现在,他早已忘却了时间的概念,只有一份信念支撑着他活下去。

再醒来的他面容憔悴,那双无神的眼底似乎有一点摇摇欲灭的星火,那是他最后的信念。

面朝着蓝天,王云吃力的摸索着身边。半响,才回忆起刀被他留在了坑了。

王云愣神间痴痴地望着天空,良久才费力的翻过了身体。无力让他直接与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吃了一嘴土。

王云抬着头,见不远处有把沾满泥泞的刀,缓缓的抬手,吃力前爬。

几步的距离,王云走的很慢。身体与地面的摩擦,细小的沙石划破了伤口,陷入了血肉。

忽然,王云用力的将手超前一伸,碰到了那把满是泥泞的刀。

紧咬着牙关,王云拨动着手指试图将刀拿来。分不清是刀背还是刀刃,在手握住的那瞬间,王云不由松了口气。

将刀拖到自个身边,王云握住了刀把,撑着刀,站起了身。

终于,他再次居高余下的俯瞰着大地,入眼却让这临死都不成落泪的男子湿润了眼眶。

他没有时间的概念,但不代表时间真的因他而离去。岁月下,雨水下,那些兄弟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即使如今得到他闻不到臭味,但见那盘旋的蚊蝇也知道是尸体的腥臭吸引了它们。

此刻,王云只想嚎啕大哭,但他已经哭不出声,因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用来哭泣。

一步一步的走到一个兄弟边上,王云已经看不清这个兄弟面容,但兄弟的衣着、体型都早已深深刻在了他脑中。他不需要再凭那张脸来判断兄弟是谁,只要知道这是先他而去的兄弟就够了。

“兄弟呀!”劫后余生的王云至今说出了第一句话,声音沙哑而低沉,就像已经干枯的老树被风沙肆虐。

“苟活的老哥送你们最后一程。

柱着刀,王云缓缓的弯下了腰,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地上早已死去之人的脚踝。

转身,拖着那人一步步靠近王云挖好的大坑。

王云真的没有力气了,这一步步走得很慢,皆是信念在支撑。

几十步的距离,王云就走了很久。

终于,到了大坑旁。王云弃了手中的刀,跪在了地上。缓缓的将那已死去的兄弟推进了坑中。结束,王云保持着跪的姿势,深深的将头磕在泥地上,良久才摸索之前弃的刀起身。

王云起了身,又朝着下一个兄弟的尸体而去……

楚宫奉天殿,叶清川望着龙椅沉默不语。

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有不知所措的茫然。站于这里,叶清川似乎看到了昔日自己坐于上面的意气风发,也似乎看到了元杰坐于上面的骄傲狂纵。

如果没有这一次种种事件,仅仅只是计谋的开始与结束,他或许不会想这些。但在他计谋开始后,一切便已经变得不是他原来所想,元杰的血腥与贪婪让这一次计谋抹上了阴霾。

“清辉,他说的没错,他的确死的高尚。”

叶清川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让叶清辉一时愣神。待反应过来才知道叶清川说的是元杰临死之时的话语。

这一次叶清辉没有开口,因为元杰说的是对的。即使他满手鲜血,即使他暴行累累,但他于靖国而言还是英雄,这一切就是由叶清川给予他的,以生命为代价的给予。

靖国的人可不会听信楚都民众诉说的暴行,因为叶清川在他们眼中始终是一个窃国之人。

丑恶披上华丽的外衣是那般炫目,无人再会去识那已认定的腐朽下的良知。给予了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切的罪行都已经淡化,余下的只剩本应该做为的事,美名其曰:荣耀。

元杰和叶清川是不一样,他们站的立场不同,他们行事不同。叶清川是一鼓作气的反叛,元杰是阳奉阴违的叛逆,只可惜人们看到的只有表象。

叶清辉没有回答,叶清川也不用叶清辉回答,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龙椅,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若是靖国还在,他永远是个窃国之人。但若是靖国没了,谁还会关心靖国如何,谁还会关心他是否窃了靖国的土地。

没有人!因为这一切都将由他书写,他可以将穆远弑帝描写的绘声绘色,他可以将元杰屠城诉说的天下皆知,他可以将靖国一切的丑恶搬上台面。没有人再会站出来,没有人再会反对,那时,没有人会做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事。

到底,还是楚国太弱小了。若是强大,那便不是窃国,那就征服;若是强大,那屠城不再是可能掩埋的事实,而是血泪的控诉;若是强大,靖国不敢再欺,邻国不敢再闹。

为君之道、帝王之路便由这拳头开始,拳头硬了,一切合理和不合理都将变为合理。

叶清川在坐回了楚国、楚都、楚宫、奉天殿的龙椅,望着不远的叶清辉,“你觉得我能灭靖吗?”

叶清辉望着叶清川眼眶含泪,他不知他为何哭,但他此时却是控制不住那份催泪的悸动。

跪于地上,

叶清辉高呼了一声,“府主!”

周围人影闪动,却是隐于阴暗处的半仙和玄宗刺客。众人于叶清辉身后,皆是五体投地,异口同声高呼:“府主!”

不是王上、不是少府主,而是府主,千年叶府的府主。千年叶府没有表态,玄宗没有出声,但跟随在叶清川身边的众人此刻心悦诚服的道一句,“府主”。

叶清川目光隐隐闪烁,望着叶清辉道:“你可知这代表着什么?我要放弃什么?”

千年叶府在为臣之上固执得可怕,却在其他地方开放令人惊叹。每一代的叶府嫡系都被称为“少府主”,但这“少府主”却是无权无势。当他获得部分人的认可之时,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条征服叶府所有人的不归路。成,则成为府主。那时,叶府的长老将不再有权力,叶府将为府主一人所用。不成,死。长老不允许权威被失败者挑战。

叶清辉等人的一句“府主”,是叶清川走上了收服叶府的路的号角。

叶清辉跪于地上回道:“我知道府主厌恶的,也知道府主希望的。当希望大于厌恶之时,这厌恶也就不值一提。”

“你是帮我做决定?”

再没有往日的嬉笑怒骂、兮兮相惜,此时叶清川望着叶清辉的眼里只余有阴狠。

叶清辉跪于地上,没有见到那目光所带的阴狠,沉声道:“我是因你做决定。”

叶清川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他当了府主,叶清辉也将做出抉择,如其说是叶清辉帮他做了决定,倒不如说叶清辉因他做了叶清辉的决定。

叶清川明白,他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他早已厌恶的称呼,因为三帝之一的靖不是那般能简单打败的。他需要一把剑,一把能够劈开枷锁的剑。

“只是代价太大了。”叶清川喃喃自语,又道:“但元杰的凌迟之事却深深的印在了我脑海中,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脑海里。忘不了,也不敢忘。”

“清辉,你去告诉那还在龟缩看戏的叶府,这府主之名我叶清川应了。”

话到最后,成了满腔的坚定。

叶清辉这才抬头望向叶清川,两人相视而笑,却不再记得刚刚的那点别扭。

……

夕阳西下,推入坑的是王云目光所及的最后一个兄弟的尸体,再多的他也再寻不回。

原本挖的大坑如今已经填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坑旁,王云握着那把拄了他一天的刀,缓缓的填满着沙土。

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随着那一小堆小堆土入坑,王云的眼前浮现了昔日兄弟的音容。

机敏的王龙,耿直的虎子,还有其他兄弟的音容一一浮现。

“……将军多虑了。”

“将军,走便是了,这比起那打打杀杀可轻松不止一点。兄弟们说是不是?”

“老哥说得没错,不就是赶路吗?老子几天不合眼那眼皮都不会眨下。”

“那是你小子早就睡得猪样,怎么眨眼。”

……

“真的好累,送完兄弟这最后一程,就好好休息。”王云强睁了眼,继续掩埋。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记住,林浩轩

就叶清川凌迟了元杰重新收回楚都的同时,严奕所带领的靖军在启国的土地上也是一路高歌。

靖军的东线远比西线张狂,严奕率军几路进发,仅仅不足一月的时间就攻下了启国大片土地。如今的靖军如蝗虫过境一般横扫靖国的领土,所过之处可谓“寸草不生”。

对此感受最深的当属林浩轩,此时他站于城墙之上,望着下面前仆后继的靖军,苦恼至极。

近来,城池的丢失,领土的沦陷,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也让这个原本勇往直前的将军变得谨小慎微。他是真的打怕了。

视线,大片领土在你手上沦陷,众多将士因你而牺牲,你还能在没心没肺的自大吗?若不是易枫早已下了可丢领土、不可战死的命令,林浩轩或许早已殉国来结束这份难耐的煎熬。

就靖军准备下一波进攻之时,一个灰头土脸的甲士连滚带爬的来到城墙之上。

“将军,城南告破,靖军杀进来了。”

林浩轩大怒,随及骂道:“彼其娘之!又是这般。”

他不是一个无用的将领,相反,他也曾多次身先士卒。但他遇到了严奕,遇到了不讲道理的严奕。凭借着靖军人多的优势严奕总是多方进攻、不断骚扰。就是这般无赖,就是欺负启军人少,占据了优势的攻城,你能如何?

林浩轩嘴角抽搐,终是说道,“撤。”

这个字在这一个月来,却不知说了多少次。说着说着也就成了习惯,原本的心痛都渐渐麻木。林浩轩已经感觉不到往日的风发意气,在这般打下去,他都怀疑最后的他还是不是他。

“林浩轩,你个缩头乌龟!可敢正大光明的出来打一架!”

吼声从靖军之中传出,却是一拿枪的白袍小将,罗晋。

从开战初算起,他已经与罗晋不下数次,也算得上是宿敌。只是如今的他已经不用副手劝阻,因为他不会出城迎战了。一个月的战斗磨灭了他的棱角,让他变得不再是他。

“撤吧。”

对于那下达的命令,不知易枫心底的想法,如今的林浩轩也只能照本宣科,吐出这两字。

罗晋于靖军之中望着旌旗倒下,知道林浩轩又撤退了。握紧了手中长枪的他面容严肃,看不出喜悲。调转了马头,缓缓的回了帐营。

“大将军,城池攻下了。”罗晋进帐向严奕报告道。

严奕闻声抬起头,调侃道:“哦?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

四周的将领或是低头,或是闭目,权当没有听见严奕的话语。

“属下告退。”罗晋自然将这一切看在了眼底,报告完了,便告罪下去。至始至终除了严奕,竟再无一人出声。

“如今的启军没大规模护城的能力,捡了便宜,到忘了自个是谁。”待罗晋出帐,一个将领酸溜溜的说道。

“李英,在大将军面前胡说什么!”

那叫李英的将领恍然回神,也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而严奕倒是对李英刚刚的话语不闻不问,内心想着另一件事,不由皱了眉。

气氛有些沉闷,而李英在闭嘴后一直关

注着严奕的神情,却是偷瞄到了严奕皱眉,便转移换题道:“大将军可在忧心什么?”

果然,李英话一出,众人都不由望向了严奕。

严奕将众人的目光投来,也不藏着掖着,说道:“我只是觉得这城池得的太容易了。”

众人听了严奕的担忧,不由都松了口气,靖军与启军的实力本就不对等,要说夺城困难显得蹊跷还好说,这如今夺城容易是在情理之中,又有何忧。在他们看来严奕是太杞人忧天了。

严奕见众人的表情便已经明白了众人的心思,也不再多说以免徒添各自烦恼。

“西线可有军情来报?”

“没有,自那日元杰将军借信鸽传来的信外,再没有军情。”那人说完,又道:“大将军,王云将军是否真的叛变了?”

“不好说。”严奕摇摇头,说道:“就元杰用信鸽传信来看,我感觉他是想先于某人告状。但今日都不曾见到王云将军,反倒让我觉得元杰将军是事态紧急才用了信鸽。”

严奕身为整个靖军统帅,自然不会单独听取某人的片面之词,元杰的技巧他早已看破,但王云迟迟没有到来却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若不是熟知两人的秉性,此时严奕可能都已认为王云真的投靠了楚军。

众人听到严奕这模棱两可的答案就知道严奕还没有真正下定论,皆言道:“且看,且看。”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本着事不关己的心思,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的搅和进去。但若严奕定下了结论,那众人免不了落井下石。也就是说不管真相如何,他们只看严奕觉得如何,这般偷奸耍滑是如今他们还坐在帐中的关键。严奕知道这些,但他也不点破,这不是他一个人能扭转的,他能做的只有明察秋毫。

这就是现实的可悲。就好比一个人去学一门新的语言,学得最快的几句往往是骂人的几句。同样,界变十年,在一切都没有明朗之时,在新政权还如新生婴儿牙牙学语之时,一切的陋习却已经学得像模像样。更可悲的是界变十年,这么短的时间,新政权还没有学会如何处理这些陋习,自得听之任之,慢慢成为一种常态化的现象。

或许,等腐朽到骨子里的那天,便又需要一场新的变革来根除。

病入膏肓,猛药医治,病人也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但这都不是严奕该担心的,如今的他还处在一场大变革之中,又有何能力再另起一场新的变革。

严奕望了眼身边的严柯,严柯自然知道严奕眼神的意思,但如今还能说什么。

变革的弊端不可避免,严柯不用多言严奕也明白,两人沉默,看着众将领的“登台表演”。

此时的林浩轩等人又撤出了一座城池,这也意味着他们又损失了一座城池。

林浩轩兴致阑珊,摆摆手号令着众将士们退守下一座城池。

……

“混蛋!”

几日前,远在靖宫的易枫勃然大怒,将手上的地图狠狠的甩到地上。他对林浩轩下令保全性命,适当撤退,但适当撤退可不是让靖军一破城就撤退。

原本他还想借用林

浩轩的不合常理来拖延靖军完成他的计划,谁想林浩轩就这般“忠诚”的贯彻了他的指令。仅一个月不到,启国就损失了大片领土,这样等到计划开始启国也已经亡国了。

易枫此时怒从心中起,恨不得手撕了林浩轩那厮。

良久,冷静下来的易枫又下去捡回他刚刚丢的地图,重新摊开来看。

手指在地图之上来回比划,易枫心底计较着姚老头等人渡江的时间与启国如今的形势,最后终在地图上的某一点停下。

“这里,万万不能再丢。”易枫望着手指的那点,心中不由说道。随及似乎下了决心,易枫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刚刚所指的位置。

……

一日后,林浩轩退守到了下一座城池。

还未进城,那守城的将领就提醒林浩轩道:“王上几日前便到了此地等候将军。”

林浩轩一愣,随及沉默。

那守军将领又提醒道:“王上心情不好,将军要小心了。”

林浩轩一笑,显然早已猜到。毕竟丢了那么多城池,易枫的心情又能好到哪去。

“多谢将军提醒。”

“无事,林将军自个小心点。”说完,那守城将领将林浩轩带到了门外,便自个先行离开。

林浩轩整理了下仪容,抱拳沉声道:“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院内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林浩轩又开口道:“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依旧是死寂一片。

“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门突然打开,林浩轩还未反应过来,一卷地图就砸到了他头上。当他抬头时,门已经再度关上。

林浩轩默默的捡起地上的地图,只见他们所在之地被易枫添了重重一笔,旁边标注道:死守!

林浩轩将地图放进了怀中,再次抱拳道:“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三息后,“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又过三息,“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门猛然打开,易枫大喝道:“倔牛!”

林浩轩这才抬起头望着易枫,沉默不语。

易枫望着林浩轩,这才发现他已经不复曾经的精神,那份憨厚鲁莽早已不在,只余下没了色彩的死寂。

易枫这一刻才意识到,曾经的那敢冲撞谩骂他的万夫长已经不在了。如今他是君,而曾经的万夫长是将,一场场失利的战斗磨灭了万夫长,变得谨小慎微。

易枫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只觉得苦涩。

缓和了心中的情绪,易枫忽然坚定的对林浩轩道:“记住!”

林浩轩望着易枫,易枫伸手指向林浩轩,又缓缓的靠近林浩轩心之所在,收指握拳,重重的锤了两拳,道:“林浩轩!”

自易枫嗓子受损以后,易枫除了“天机宗”外,再从未说超过两字的话。今日,易枫破天荒的念出了林浩轩的名字,要林浩轩记起它,记住它。

易枫收了手,回屋关了门,只余下林浩轩站立于院中。

记住,林浩轩。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上古辛密

易枫的一席话语让林浩轩沉默,伸手护着刚刚藏于胸口的地图,林浩轩退下了。坚定的去执行指令,死守。

而就在易枫下令让林浩轩死守之时,易枫的另一步棋也是暗自布好。

有了林浩文的先行探路,姚老头带着的精兵数万瞒天过海般强渡沧江,得以与林浩文成功会合。

而此时,林浩文专注地在地图之上指指画画,一旁的姚老头却显得有些兴致阑珊。

“虽然我们已经截了靖军三次的粮草,但如今靖军气势如虹,而启国可危。姚老,我们即可绕道北上,绝了靖军后路如何?”

易枫并没有授予过姚老头官职,而姚老头虽生性古怪但也豁达,别人直呼他“姚老头”他也不会计较。就易枫手下之人出于敬重还是尊了句“姚老”。

“王上是将这件事嘱托于你,而我只是带兵给你,你决定就好。”姚老头无所谓的说道,目光却不时打量着不远处的马车。

林浩文见姚老头这般推脱,便也只得苦笑应声。却见他的目光不时打量着不远的车辆,疑惑道:“姚老,有何不妥?”

“你说你们劫粮成功多亏了那个叫铃儿的小妮子的爷爷?”姚老头似乎随意的说着,眼神闪烁看不出深浅。

林浩文不觉有他,道:“的确多亏了铃儿的爷爷,若不是他的帮助,现在我们可能已经被靖军发现。不过,铃儿爷爷那毒药却是太霸道,如今回想起来我还不禁后背一凉。”

“他是王上请来助你的?”

这时林浩文却是惊奇了,道:“姚老以前不曾见过他吗?”

姚老头答道:“不曾见过,只知道王上身边有叫铃儿的这么一个妮子,却不知她还有个爷爷。”

“可能是铃儿爷爷醉心医学的缘故吧。这铃儿爷爷以前深居简出,我若非机缘巧合也不会认识他。”林浩文心感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得秉着两边不得罪的想法替铃儿爷爷辩解。

姚老头听后不置可否,但也再没出声。他脑海不由想起了三娘以前对他的警告,虽然他一直觉得那是杞人忧天的笑谈,但如今却不得不认真想想了。

但事实上易枫对于铃儿爷爷会用毒却是一无所知,易枫起初的想法是怕林浩文见识不过谨小慎微误了大事,但却真没想到会引出个医毒双绝的铃儿爷爷。若是易枫知道姚老头此时心底的想法,可能只会大喊冤枉吧。

“姚老,姚老?”

“嗯,”姚老回过神来,“怎么了?”

林浩文道:“姚老还未说我们绕道北上如何?”

姚老头摇摇头,“不是说了一切皆由你做主吗?”

“那就明日?”林浩文自当没有听见姚老头所说的一切皆由他做主,还是试探问道。

姚老头多年世故,既然看出林浩文的小心思,说道:“由你做主便由你做主,我不会打仗,不可能鸠占鹊巢的。”

林浩文见心思被揭穿,有些尴尬,嘿嘿一笑。

姚老头起身,“好了,一切就按你说的做吧,我去休

息了。”

“姚老慢走。”林浩文知道姚老头不愿留在这徒添尴尬,也是起身陪同送到了姚老头休息的地方。

再回来,林浩文对着左右道:“通知全军,明日起取靖道分批北上,于楚地阴山汇集,期间注意隐蔽。”

林浩文吩咐完,重捧起了地图研究,却不知他刚刚送走的姚老头此刻又猫了回来。

随意捡了一块小石子,姚老头找准机会快速出手击向了马车。

马车内,原本还在闭目休息的铃儿爷爷听到了那石子碰撞木轮的声响蓦然睁眼。

看了一眼身边的铃儿,铃儿爷爷和蔼道:“小铃儿,爷爷外出一下,你自个小心点。”

铃儿望着铃儿爷爷,轻轻点头。

“乖铃儿。”铃儿爷爷称赞了铃儿一番,才出了马车。

“老爷子,你要去哪?”

铃儿爷爷才离了马车,便遇到了夜间警戒的布衣启军。

铃儿爷爷随意道:“呆在马车内气闷,老朽我出来到处走走。”

“老爷子随意,只是不要离走太远了。”

铃儿爷爷又说了几句让几个布衣启军安心,才迈步缓缓的朝外走去。

行了一小段路程,铃儿爷爷眼前忽有一黑影闪过,铃儿爷爷望着黑影所去的位置,目光一闪。

过了片刻,铃儿爷爷来到了林间一处较为空旷的场地,望着已经立于那里的人,平淡道:“是你。”

“你似乎并不惊讶。”说话的便是姚老头,此刻他说完这句,便也转身与铃儿爷爷对视。

“老朽早已察觉有人暗中窥视我,见了正主自然没有惊讶。”铃儿爷爷平静的回答道。

姚老头怪笑一声,“在我面前称老朽,你确定你够格?”

铃儿爷爷忽然奸笑一声,“不过多活了几年而已,你又怎知我活得没你久。”

姚老头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多活几年?你可知这几年是多久?”

“也久不到哪去,这点死气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铃儿爷爷话一出,笑声戛然而止,姚老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铃儿爷爷,“有点意思。”

“彼此彼此。”

晚风狂冽,刮着树叶呼呼作响。两个互不知底细的人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奸笑审视着对方。

风拂面而过,姚老头眉头一皱,随及又舒展开来,带着几分奸笑望着铃儿爷爷,“你已经猜到一点我的情况,还用这种无用的毒?”

铃儿爷爷针锋相对:“我只是再验证一点东西而已,这般浅显你都看不出?果然这般年龄都活到了狗的身上,难怪身染死气。”

“那我就试试你的身手像不像你的嘴一般毒,可别活到了狗身上。”话落,姚老头便已出手,迅猛的一掌直击铃儿爷爷胸膛。

就在快得手之时,铃儿爷爷闪身一躲,避开了姚老头的攻击。

随后便是寂静,两人都没再出手,彼此望着对方奸笑。

“你果然是个高手。”

“你身手果然了得。”

两人却是同时开口。姚老头再奸笑了几声,“医毒双绝,还有不弱于半仙巅峰的实力,你可真不简单。”

铃儿爷爷也是奸笑,“似仙非仙,有着近乎谪仙的实力,你也不简单。”

“你是谪仙?”随后姚老头摇摇头,自个否定道:“你不会是谪仙,你身上缺了份仙气。”

“我自然不是谪仙。”铃儿爷爷坦诚道,“可我认识仙,真正的仙。”

“真正的仙?哈哈哈。”姚老头大笑,“那只是个传说!是个笑话。”

铃儿爷爷目光一凝,出声道:“我想我知道你了。”

“你身上的死气若有若无,却是异常精纯,按理讲你应该是那个断层时代的人。但你居然不知道有人成仙,说明你不是那个断层时代的人,但你的死气做不了假,所以那段时间你应该处于某种状态,没有产生死气。如此只能往前推,我猜你的时代是上古的秦朝。”

铃儿爷爷眼神更加犀利了几分,“上古国家政权之中最后一个,也是最为强盛的一个代,秦。”

再听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名字,姚老头稍微有些失神,坦言道:“你说的不错,但你又如何肯定?秦以后发生了什么?”

铃儿爷爷没想到刚刚针锋相对的人会说出这般话,但见其略失神的眼神便也了然,带着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感说道:“你也知,上古之时灵气充沛,而上古时期的人只会简单运用,也一直到秦末人们才能真正使用灵气,那时宗门政体却是比国家政体优异许多。秦之后,宗门政体异军突起,发生了如今界变一般的变革。一如今日,灵气枯竭,矛盾尖锐,国家政体又优于宗门政体,便引发了界变。”

“当初就该杀尽那些大剑士!”姚老头一时咬牙切齿。

铃儿爷爷继续说道:“秦灭以后,众宗门林立,由于对灵气的运用越发成熟,不乏经世之才更进一步,更有人羽化登仙,真正成为仙人。此后因为一些原因仙人们大打出手,终导致生灵涂炭,后仙人不知所踪,而各宗派对仙人出手的原由极为忌讳,焚毁了不少书籍,后随着那代人的逝去,便也成了断层。”

姚老头对铃儿爷爷后面所说已经不感兴趣,铃儿爷爷也就长话短说,简单概括了一番。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姚老头沉默了下来,又抬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与易枫可有联系?”

铃儿爷爷终于知道姚老头的担心,笑道:“算是有吧,但却不是你想的那种联系,而是我不想的那种联系。”

“如此,冒犯了。”姚老头居然道谢道,“多谢。”

“多谢。”铃儿爷爷也忽然说道,他真的孤独太久了。

此后,两人权当无事又悄悄的回了去。

次日,林浩文声明了注意事项,便让众人分批北上。

……

一过楚地的镖门路过一处,那领头的小哥惊呼:“头儿,官道边有人。”

却是埋葬了兄弟昏死后昏死的王云。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宿敌再见

王云早已觉得他已经死去,游魂飘荡于天地之间,居无定所。只是,这已经死去之人怎么还有痛觉,他不得而知,浑身的疼痛迫使他睁开了眼。

还未看清楚什么,一股晕眩直冲脑门,王云再昏死了过去,心底只留有一个念头:天还是那般蓝。

……

靖启交兵处,严奕坐于军帐之中分析道:“大片土地失去,到迫使启军越发聚集一团,以人数优势多方进攻如今行不通了。”

“而且这是最后一道屏障,破城便可长驱直入、直捣翼郡,启军是再不会像之前那般“歉让”,定会死守翼郡。此战欲胜之难矣。”

其实还有一点他未说出,靖军的补给迟迟未倒,这给他们长驱作战埋下了不小的隐患。他如今也能猜到易枫在他们的补给线上做了手脚,可惜鞭长莫及,唯有以战养战靠收取农家粮食来止损。农家没有城池之中的那些镖门宗派那般有影响力、有实力。所以他们自界变以来一直依附国家,征兵、培养的也大多都是农家人,他们是国家政体的主体。但收得狠了定会迫使农家逃离,这无异于杀鸡取卵。

唯有快刀斩乱麻灭了启国,靖军才再无后顾之忧。但如今城内启军数量远胜以往,抵抗意志又是最为顽强之时,围城伺机而动才是上策。又要快速出击又要伺机而动,这般矛盾让严奕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大将军是否太过杞人忧天了。自我军入启以来一路高歌,反观那启军每战皆无不抱头鼠窜,这般鲜明可比的士气,我们又何惧他们人多人少?”

一直以来的胜利空涨了他们的信心,那将领说完其余人无不点头称是,赞同那将领的说法。

李英忽然起身,“大将军,我愿请战拿下此城。”

“我亦请战拿下此城!”

“我等皆愿请战拿下此城!”

一个接着一个的将领起身求战,严奕无奈摇头,但随及一想,让他们探探虚实也好,便下令道:“李英听令,令你率三万大军攻城。其余人随时等候调遣。”

“领命。”

战鼓雷,剑颤鸣,马蹄声碎,三声下多少英豪起扬眉。

乌云布,风骤起,雷鸣电闪,一息间大小雨珠纷下落。

“王上,他们攻城了。”

易枫伸出手,雨落而下,接了几滴润湿了手心。

那已经湿润的手缓缓垂下,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拿弓!”

两名启军闻声忙递上了弓与箭,易枫接过引弓搭箭瞄准了下方冲杀而来的靖军。

多次的弃城让启军的士气低迷,易枫要用实际行动换回那近乎消散的士气,让启军重新振作。

易枫拉满弓,运了内力作用在箭矢之上。而就在箭矢快承受不住易枫内力之时,易枫松了手。

“咻~~”

离弦之箭如一入海蛟龙,夹杂着破风声直击向城下的靖军。

只见那箭穿膛而过刺穿了一人,余力不减又中了后一人下怀,直接钉死在了地上。

“好!吼~”

一箭双雕,还稳稳插于地上,启军的将士们顿时吼声震天,士气空前膨胀。

“易枫?”严奕自

然看见了城墙之前的易枫,但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大将军,他们动用了高级武者,我们也快用。”一名将领见了那夺人心魄的一箭,连忙大喊。

严奕看了那名将领一眼,说道:“那是启国的王上,易枫。”

这话出,那将领倒是傻眼了,又小声嘀咕道:“就算是启国的王上,也是高级武者。”

严奕何等耳力,自然听到了那将领的嘀咕声,心道如今只为尽快破城,就算动用又何妨。如此一想严奕也顾不得其他,吩咐道:“让先天武者出手帮忙夺城。”

众将领闻言大喜,连声应是。

就那一箭后启军士气大涨,吼声震天,抗敌的信心更大了。纷纷弯弓搭箭,让靖军难上前半步。

忽然,靖军中有一白袍小将跨马而出,随意打掉几支射向他的箭后,枪指城头,“林家小子,下城受死。”

那白袍小将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易枫也早已发现了他,在听到他的吼声后更是觉得这小将有趣。

“王上……”林浩轩站于易枫旁边欲言又止。

易枫遥指着那白袍小将,笑道:“何人?”

林浩轩回答道:“靖军的罗晋,我曾多次与他对战。”

接着林浩轩带着几分扭捏,几分不甘说道:“就是输多赢少。”

望着林浩轩因羞愧而涨红的脸,易枫不由轻笑。再望了眼那还在城下咆哮的罗晋,易枫道:“出城。”

“嗯?”林浩轩一时没听清,问道:“王上何意?”

“迎战。”易枫遥指着罗晋说道。

林浩轩一愣,目光不由呆滞。他已经被磨去太多棱角,此时见曾经的宿敌,却再提不起心中的豪情。

易枫见林浩轩没有回复他,反而整个人瞬间呆滞,不由出声喊道:“将军?”

林浩轩依旧呆滞。

“浩轩!”

林浩轩还是没有回应。

“林浩轩!”

易枫吐出三字,带了几分火气,音调不由升高。

“嗯?”林浩轩此时才回过神,忙道:“王上。”

易枫压抑了心中的火气,再次指向了罗晋,“迎敌。”

这一次是直接下达命令,再没有给林浩轩迂回的余地。

林浩轩沉默两息,抱拳道:“是。”

城下的罗晋打掉了射向他的箭矢,嘴里不停的喊叫。

“林家小子,林孙儿,还不快来见爷爷。”

“孙儿,出来与爷爷一战。”

“整天缩头,像极了乌龟王八。”

……

忽然,城门大开。见仅有一人骑马而出,真是林浩轩。

罗晋见林浩轩出来,不禁大喜,口头上骂道:“林孙儿,爷爷可终于见你了。”

原本按林浩轩以前的性格定不会在嘴上吃亏,但如今的他对于嘴仗已经兴致全无,也不接罗晋的茬。

罗晋见林浩轩没有与自个打嘴仗,不由皱眉,“孙儿,你怎么了?输给爷爷几场就输不起了。”

林浩轩并没有回答,握紧了手中的刀,跨马杀向了罗晋。

罗晋

发现了林浩轩的异常,但见其杀来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严阵以待。

周围的靖军对两人的对战早已见怪不怪,刻意避开了两人。而城头上的易枫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的对战。他也发现了林浩轩的低迷,那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挽回的,如今靖军之中既然有这么一个对手,易枫自然要好好利用让曾经的林浩轩回来,毕竟这其中也有他的责任。所以易枫直接下令让林浩轩迎战罗晋,就是想让林浩轩找回曾经的林浩轩。

林浩轩与罗晋打了个过场,却并没有勒住缰绳,而是径直冲前杀那些靖军的普通士兵。

曾经的林浩轩断不会这般无耻,几次与罗晋的交战都不会牵连他人,不想这次林浩轩居然做出了这般事情。

那周围的普通士兵反应不及却被林浩轩杀了不少,而回过神的罗晋只觉得自个被欺骗不由大怒,跨马追向了林浩轩。

于高台的易枫见到此情景霍然起身,这一变故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林浩轩这般做与找死无异,易枫不由感到气愤。

“陶老。”易枫急道。

陶老头随及出现在易枫身边,随时待命。

就在易枫准备下令之时,却又深深的止住了话语。只因为罗晋赶上了林浩轩,两人再缠斗在了一起。

只见罗晋长枪一挑,挑掉了林浩轩的马匹。林浩轩眼疾手快,于地上滚了一圈站了起来。

罗晋也是弃马落地,握紧长枪杀向了林浩轩。

周围的靖军见罗晋又迎上了林浩轩,也就不再过多插手。

“当~”

刀横劈而来,被罗晋双手持枪挡下。

“你不要命了!”罗晋借着两人交战的空档大怒道。

林浩轩一愣,随及反应过来,沉默不语。

撤刀,抡起,顺劈。

罗晋心底没有杀林浩轩的意思,如今到显得束手束脚,相斗间只能堪堪抵挡。

“你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林浩轩一次又一次的横砍、顺劈。

罗晋叫苦不迭,一时下了狠心,手上的劲不由大了几分。

一个枪花,借着枪身的弹力罗晋将林浩轩弹开。再握紧了长枪,罗晋枪指林浩轩,“我希望战胜的是林浩轩,不是现在的行尸走肉。”

林浩轩身形一顿,认真地看了罗晋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握刀上前。

罗晋见劝解无用,一气之下大怒道:“好!我今天就打醒你,让你知道爷爷不是白叫的!”

握紧了枪身,罗晋不再犹豫,杀向林浩轩。

“当!”

罗晋枪出如龙,却被林浩轩顺砍而下打掉。枪头与刀刃碰撞的声音清脆而显得冰冷。罗晋见一招不成,枪头点地,起身飞踹。林浩轩那一刀下余力未缓,见罗晋突然发力,无奈硬挨了这一脚。

林浩轩被罗晋那一脚踹得连连后退,胸口多了一带有着灰尘的模糊脚印。

罗晋华丽的耍个枪花,“不管你如何,却都不是我的对手。”

“放屁!孙儿大胆。”罗晋的挑衅彻底激怒了林浩轩,林浩轩不由破口大骂。而罗晋听到这骂声,不由轻笑。

第一百六十章 稳定军心

因为林浩轩的那一声叫骂,罗晋知道曾经的那个将军又回来了。兴致一起,罗晋回骂了几句,携长枪又冲了上去。

刀光枪影,两人互战了个来往,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远处于城墙之上的易枫虽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就两人交手的动作来看便发现林浩轩挥刀间少了几分戾气,心底也不由松了口气。

对林浩轩放下了心,易枫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整个战场。

靖军不畏死,杀声满天,几波进攻下来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但即便如此,靖军仍不乏后继者,誓用血浸染沙场,以血肉之躯换取城头砖瓦。

这般不畏生死,令人胆寒。潇潇秋雨无休无止地倾泻着,带来阵阵寒意。

而某刻,易枫目光停住,几息间都未曾转目。只因靖军后方的高地之上,站立了几人。

在铅灰色的**间,易枫看不清那身影是谁,但直觉告诉他那领头之人必定是靖国大将军严奕无疑。

昔日大将军的豁达豪爽还记忆犹新,不想再见已是兵戎。易枫没有叹世事无常,因为易枫叛靖除了有穆远逼迫的原因之外,更多的原因是易枫心底有了另起炉灶的打算。这是注定的结果,叹那世事无常只会显得虚伪。

易枫终还是将目光转回了战场,连感叹都不曾有。

而站于高土坡的严奕似有所感,望向了城头。

“大将军,怎么了?”几名将领原本在交谈,见严奕忽然看向远处城头,不由出声问道。

严奕都没有藏着掖着,直言道:“看一个我曾满怀期望的晚辈。”

众人都是靖国大将,自然知道严奕说的是谁。有一将军不由说道:“大将军忽然望去应该是感觉到他也在望着大将军,他与大将军真可谓惺惺相惜。只可惜本是佳人,奈何做贼。”

“惺惺相惜?”严奕摇摇头,“我看他会感慨一番,而他看我却只可能当做一个知名的陌生人。”

他人都不了解易枫,见严奕这般说,也猜不准事实本就如此还是严奕故意抹黑,一时也就闭了口,不再提及。

严奕也不愿再提及易枫,便说道:“你们刚刚的想法不错,继续说。”

既然严奕开了头,众将领自然是跟着说下去,却是畅所欲言,说着攻敌之事。只是无人发现,严奕已有几分心不在焉。

在靖军新一轮进攻之中,当启军铺天的箭矢落下,却有几人灵巧躲身,从大军之中脱颖出来。

易枫立即察觉到了那几人,皱眉嘀咕,“先天?”

几名靖军先天已经靠近启军城墙,皆是想仗着自身本领强行上城楼以破关。可是在他们还未展开行动之时,却已身首异处。

这一幕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那可是先天武者,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但甭管那先天是怎么死的,在众人眼中他们已经死了,还是毫无征兆的死了。靖军的士气一时大跌,而反观启军这般,却是士气如虹。一时间,箭矢滚石携着秋

雨落下,靖军一时死伤无数。

如此,靖军这一轮的进攻被彻底瓦解,靖军一时不得不撤退。而易枫也趁机令陶老板抓回那个打上瘾的林将军。那傻将军若不是有个好对手,此刻怕早已尸骨无存,偏偏还没有点眼见。易枫对其奇葩的性格也是叹服,心底只叹:早知便让他继续低迷罢了,也省了不少心。

严奕见李英回来,皱眉问道:“怎么了?”

李英告罪,“攻城不利,有负大将军所托。”

严奕早已猜到了结果,却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问道:“为何?”

“先天武者莫名死亡,大增了启军的士气,再加上雨天等影响,我军不得已,溃败。”

严奕自动忽略了李英之后那些托词,却是皱眉问道:“先天如何死的?”

“未见人影,未见利刃,莫名其妙,身首异处。”

“在何处被杀?”严奕心中有了猜测,但又觉得不可信,一时也不由心生担忧。

李英回答道:“城墙下,却是正要上城楼之时。”

严奕皱眉不语,而其他人不由紧张的看着严奕,毕竟这太过惊世骇俗,若不能解释清楚,对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严奕谨慎道:“这一幕像极了刺客刺杀,而且启楚之间关系不错,说启有刺客也不足为奇。只是即使是半仙刺客,即使他们能隐身影,但出手的那刻是决定隐藏不了兵刃的,所以我也弄不懂具体原因。”

严奕的话让众将领一时间不知所措。若不能跟将士们解释清楚,士气定会受到抑制,对于攻城却是大大的不利。

“大将军,我们如何解释?”这是悬在头上的剑,一将领不得已出声明问。

严奕想了想,说道:“就将其归结于刺客,归咎于楚国的阴谋。”

这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却是眼下能想到的可行之法,众将领相互对望,叹息下也只得如此。

严奕当机立断,让众将领去军中说明,尽可能的将影响降到最低。

而此时的靖军军营,归军的甲士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所闻所见,没上战场的甲士则是围于那夸夸其谈的甲士倾听,靖军中一时谣言四起。

“你们是没有见,当时启军的箭雨铺天盖地,杀意盎然,如泻流洪水般呼啸而下。却又如雨般密集,毫不夸张的说每滴秋雨都伴随着一支夺命的箭矢……”

周围的甲士只想了解情况,谁知那夸夸其谈的甲士兴致大起,竟说成了评书。倾听的甲士们耐不住烦闷,齐声咆哮道:“说重点!”

那说事的甲士脖子一缩,小心而快速的说道:“几名先天高手左突右挡杀到城下,然后死了。”

众甲士傻眼,这还真简洁。该略过之时夸夸其谈,却在详说之处一笔带过,众甲士望着那说事的甲士,面色带着不善,阴阴一笑。

有一甲士破口骂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他们死了,关键他们是怎么死的。”

众甲士不由点头,那名甲士明显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那说事的甲

士原本见众甲士面色不善,心底已有几分害怕,但有人开脱,忙开口道:“我说,我说。”同时,给那开脱的甲士送了一感激的眼神。

“先天于城下,正准备登楼之时,却突然身首异处。没见人影,没见兵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众甲士听言,皆觉得后背一阵寒冷,不由齐打了个哆嗦。先天武者莫名其妙死亡,没见人影,没见兵刃,如此若是启军对付他们这些普通武者那岂不是如切菜一般轻而易举。

人的最原始情感便是恐惧,而人最为恐惧的便是对未知的恐惧。一时间,众甲士都沉默下来。

“聚众在此干嘛!”

忽然,一道喊声传来,却是受严奕命令前来安抚靖军的各位将领。

众甲士闻声,连忙全部散开,对前来的将领抱拳。

将领们自然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但也不点破,故作不知情况的问道:“你们再讨论如何破敌吗?”

却是那之前帮说事甲士开脱的甲士机灵,忙回道:“将军慧眼,我等正向今日上了战场的兄弟询问细节,也好想出克敌之策。”

周围的甲士一听,连忙应声道:“是呀是呀,我等均在商讨如何克敌。”

将领笑道:“虽然启军有玄宗刺客,但我靖军有了诸位,又何愁不能攻敌制胜。”

众甲士一愣,随及皆回声道:“将军英明。”

将领随意的挥手,道:“那你们接着讨论,我再去别处看看。”

“将军慢走。”

“将军慢走。”

……

一时众甲士大秀热情。

将领出来,不由松了口气,总算把他们哄住了。

其实在来之前,他们几人就曾商讨如何与众甲士诉说。直说定是不行,那种给人一种掩耳盗铃之感,而且甲士也会思考其中猫腻,这般说出反而禁不住推敲。后来众人皆是决定堵不如疏,随意的说出让众甲士去猜,这样甲士们反而会更加信任几分,就算有人怀疑,也只是少数。如此便有了刚刚的一幕。

将领面带笑容,对身边的人说道:“走,去下一处。”

……

就靖军与启军间的战斗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靖军西线,一个关键的人物王云,却昏睡一建议的“敞篷”马车中。

之前,王云曾睁过眼,但仅是一须弥间,只有天还是那般蓝的想法便已昏睡过去。此刻再次睁眼,身上的伤痛却是一瞬间袭来,直疼得他不由吸气。

“醒了!头儿,他醒了。”走在王云身边小哥听到了那声吸气,再望王云,一时不由大叫。

“醒了是造化,死了就是命。嚷什么!”一较为粗犷的声音传来,随及见王云正看向自个,大笑道:“兄弟你醒了,我就说你这般人怎会轻易死去嘛。”

旁边的小哥见头儿言行不一,不由撇嘴。王云见那人走来,试图抱拳行礼,奈何扯到伤口,只得作罢,开口道:“多谢这位老哥的救命之恩,不知老哥大名?”

第一百六十一章 高歌一曲

“没得大名,你唤我一句王哥就好。”

这自称“王哥”的头儿却是豪爽,一句话便让王云觉得亲切。

王云本想再谢过,可惜力不从心,也就口头说了声:“多谢王哥。”

那王哥也是心细之人,见到王云刚刚那轻微的颤抖与不禁意的皱眉,便知王云想谢过他。再等王云直接说出心中想法,王哥便知自个所料不错,开口道:“相遇是缘,谢个什么?兄弟莫做那矫情之事。”

王云听言,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王哥的话。

王哥又跟边上的人吩咐了几句,随及对王云道:“兄弟先休息,有事便寻棉子。”

原来那小哥名叫棉子,王云不禁觉得好笑,但还是认真的说道:“多谢王哥,棉子。”

王哥点点头,便离开回了队伍。而棉子在旁笑道:“有事吩咐一声就好。”

“多谢。”

棉子摆摆手,并不在意王云的客套,牵着马又随着众人前行。

王云躺于摇摇晃晃的“敞篷”马车之上,只觉得阳光刺眼,又是身心疲惫,便闭了眼。

“罢了,既然地府不收,那便以游魂之身再苟活几日,至少也得给兄弟们个交代吧。”王云心中想着,不知不觉又昏睡了去。

“兄弟,兄弟。”

不知睡了多久,王云隐约听到有人在他耳旁呼唤,便缓缓睁了眼。

“棉子?”

入眼,却是那为他牵马,照顾他的小哥棉子。

“兄弟,”棉子手捧着一碗,“吃饭了。”

王云这才发现已是黑夜,不想他不知不觉竟然昏睡了一天。

“多谢。”王云本想起身接过碗筷,不想稍一动全身便是酸麻疼痛,王云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兄弟不急,我来喂你。”棉子见王云这般,忙用空余的另一只手轻按住了王云。

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人如今吃饭也要人喂?可笑。王云对棉子的劝解毫不理会,紧咬着牙势要起身。

棉子见王云这般也是急了,只得将碗筷放于一旁,先扶着王云起身。

在棉子的帮助下王云终于坐在了马车上,却背靠着挡板不断喘息。王云脸色苍白,咬牙忍着浑身带来的疼痛,换了一种姿势,他需要缓一会。

几息后,王云慢慢的适应了这种背靠躺坐的姿势,惨白的脸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颤巍巍的伸手接过了棉子递来的碗筷,“多谢棉子小哥了。”

棉子却是不满,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倔强,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使我喂你又何妨?”

王云笑道:“若我这人不倔几分,可能你们也不会遇到我了。”

棉子没有再说话,在初见王云之人,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王云已是个死人。披头散发,面色死灰,浑身泥泞与伤痕相交,不少伤口都已经化脓腐烂,或许死人都要比他体面三分。就这般,王云还是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而王云最令棉子等人佩服,最令众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们头儿的一段话,“从此地某些痕迹看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厮杀,但如今除了满地的刀刃却不见任一尸骨,可见定是此人将他们安葬在了他面前的土

堆之中。再看他身上的伤势,便知他也是死里逃生。即是死里逃生还能以伤残之躯送兄弟最后一程,这份情虽不及那上刀山下火海,但也不远了。这位兄弟值得敬佩。”

便也是如此,王哥棉子等人才会对王云多有照顾,因为这份情谊值得敬佩。

“棉子小哥?”王云的一声呼唤惊醒了神游的棉子。

“哦。”棉子下意识的接过碗筷,却发现王云并没有吃多少,“怎么不吃?”

“王云背靠着微微喘息,“吃不下。”

棉子见王云那发白的脸色以及微微颤抖的手臂便知道他是无力再端起碗筷了,但有了之前的先例,棉子也不点破。

“谢谢棉子小哥了。”

王云还是道了声谢,随而眼神望向了天,目光变得深邃,却是出了神。

恍惚间,王云似乎看见了他们出逃楚都的种种。

“吁~,前面便是荆门口,出了便也安全了。”

“王龙,奉元将军之命出关。”

“你先等等,这手谕藏得有点深。”

……

“王龙,我们刚刚所过之处似乎有涧山泉,你去取点水吧。”

“风景如何?”

“风景优美。”

……

“几日下来也无异状,或是将军多虑了。”

“将军,走便是了,这比起那打打杀杀可轻松不止一点。兄弟们说是不是?”

“老哥说得没错,不就是赶路吗?老子几天不合眼那眼皮都不会眨下。”

“那是你小子早就睡得猪样,怎么眨眼。”

……

“你们楚军都是这种藏头露尾的鼠辈吗?”

“还我兄弟命来!”

“心服口服?纯粹放屁!从开始的暗杀,到后面的半仙插手。你说!哪点值得我王云心服口服!”

“将军说的对,我们死也站着死!心服口服?我呸!”

“小虎!”

“将军!”

“将军!”

“为将军报仇!”

“来呀!贼人!”

“将军说的不错,你们就是学了人样的畜生。”

“杀?来呀,老子皱下眉头就愧对将军在天之灵。”

……

王云的眼渐渐湿润了,望着那漫天闪烁的繁星,忽然放声高歌: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声音沙哑而低沉,扯动了伤口王云也不管不顾,只剩纵情的高歌。周围的众人也被王云的歌声吸引,不由望向了他。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年年战骨埋荒处,空见蒲桃入汉家。”

待最后一句唱罢,王云眼眶中的泪终是滑落。

那滴泪是那般刺眼,直击了一旁棉子的内心。原来人的心常常是可以被别人的一滴眼泪撼动的。

莫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未到伤心时。

王云唱尽,便只剩大口的喘息,而那滴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在木板上,溅起了花。

棉子安耐住心中的悸动,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当然。”王云毫无遮掩的说道:“王云。”

“王云。”棉子低声重复了这个名字,随及又满怀期待的问道:“王大哥,你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又看到王云那惨白的脸,棉子一时羞愧,道歉道:“对不起,王大哥,我忘了你身上还有伤。”

“无妨,棉子小哥要听我就讲,说话又不费劲。”王云自兄弟离去便过得如同行尸走肉,如今回了魂心底自然也想找个能听他故事的听众。

“那就多谢王大哥。”棉子听王云的话,一时大喜,连忙谢过王云。

王云想了想,便从几千兄弟相知相遇说起,但也隐了他靖军的身份,说兄弟们是聚在一起做事。之后几千兄弟亲信感情的建立,大家的患难与共,王云都娓娓道来。

一直说到元杰欲害他们之时,王云心底不禁起了几分愤怒。若是没有元杰那般贪婪奸诈,他又何故与众兄弟亲信连夜逃离楚都。

棉子一直在旁静静的听着,听到元杰那段之时也忍不住破口大骂。王云跟棉子说的是元杰贪婪犯了事,为了杀人灭口就要清理王云和他的兄弟们,王云无奈只能出逃。棉子敬佩王云就是因为他的义气,知道元杰是如此小肚鸡肠、自私自利的阴险小人,自然要骂上几句。

王云接着说他们连夜出逃,却被对手发现。对手设下陷阱坑杀他们,而他的兄弟亲信们为了保护他都战死于敌手。期间,王云说到这些还是不由觉得悲痛,他自觉愧对了兄弟们。

棉子在一旁听完王云的故事,也忍不住感叹,却是羡慕王云和他兄弟们之间的情谊。

“王大哥,听说人死若是不入地府,便会化作天上的星斗。你的兄弟们皆是有情有义之人定会化作天上的星斗。”

王云一叹,“我知道,所以我刚刚就是在看他们。”

“王大哥,我……”棉子突然变得有几分扭捏。

王云看出了棉子的迟疑,说道:“棉子小哥有话便请直说。”

“我,我想成为你的兄弟可以吗?我真的好羡慕你们之间的情感。”有了王云的鼓励,棉子一口气将想说的话皆说了出来。

王云听到棉子的话不由一愣,棉子不禁黯然,“不行吗?”

“没有,棉子小哥既然愿认我王云这个兄弟,我王云自然是高兴。”

峰回路转,棉子没有想到王云会这般回答,一时不由高兴的欢呼了一声,小孩儿心性展露无遗。

王云这才想起棉子不及弱冠,正是崇拜盖世英雄之时,也明了棉子的举动,“这还是个孩子呀。”

或许棉子还不知道这种生死的情谊为何物,但棉子已经通过所见所闻得到了朦胧的概念。他也憧憬有人为他舍命,他愿为人舍命的这种情谊。就此,能得到他崇拜的王云的肯定,能成为王云的兄弟,棉子觉得他已经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就在棉子欢呼雀跃之时,王哥望着棉子的身影于篝火旁勾嘴一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别离

“王大哥,喝水。”

自王云愿认棉子为兄弟,棉子便是一路大献殷勤,也引得周围兄弟欢笑。

“棉子,王大哥可没有说口渴。”

“棉子,你这般殷情到让我们显得小气。”

“不是局促吗?”

“哈哈哈。”

打趣着棉子,引来阵阵欢笑。

王云也跟着轻笑一声,对棉子道:“谢谢棉子小哥。”

棉子连说道:“不用不用,理当如此。”

那份局促,再引得了众人一阵欢笑。

王云被欢笑所感染,心底的伤感也淡化了许多。见棉子那拘谨的样子,不由摇头,开了瓶口灌一洌清凉。

这般欢笑的日子已经过了两日,王云也渐渐喜欢上这种生活,少了那份热血,却是平添几分真实。

两日间,王云也从棉子的口中得知他们的来历。原来王哥棉子他们是那离楚都较近的云县的一家镖门,名唤:龙门。由于得了楚都的消息,王哥等人决定离开云县远离楚都,以免引火烧身。

王云早已不知楚都的情况,再细问才知靖军在楚都屠城,灭尽楚都内的镖门宗派,后更是丧心病狂到连百姓也不放过。王云犹记得棉子说靖军之时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那般痛恨,让王云心底抹了阴霾。

虽然后面楚军重新夺回楚都,但棉子言语却对楚军也没有好感。用他的话说便是“战争是他们双方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连累我们这些与他们秋毫无犯的人,就是他们自私、贪婪。”

对于棉子的说法,王云并没有提任何意见。镖门宗派是宗门政权的遗物,在国家政权完善后势必会与他们发生冲突,这避免不了。但两军交战却是国家政权内部的问题,牵连到镖门宗派那就是越俎代庖。

棉子的话王云放在了心底,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分属在了新老政权的阵营之中,辩论只是徒劳,还伤了感情。最好就当做无事发生,以旁观者之态看那世界一段时间。

队伍行了一日,到了休息时间,自然停下整修。棉子又是上前来献殷勤。

王云无奈,“棉子小哥,我已经好了,这端碗筷之事我自己能做得。”

“不行!”棉子义正言辞道:“王大哥你伤还没好,身为兄弟怎能让王大哥带着伤痛做这些活儿?”

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套一套说得王云愣神。

王云不由调侃道:“棉子小哥,我发现你不仅倔,还倔得有理由。”

“这不是学王大哥的倔强吗。”棉子满怀憧憬道:“我希望以后能成为像王大哥一般的人物。”两日间,王云跟棉子说了许多见闻往事,也让棉子更加坚定了崇拜王云的心。

“硬装大人的孩子。”王云摇摇头,闷声吃起了晚饭。

棉子一直在旁望着王云静静等待。

王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忙几口便将饭吃完。

“王大哥还吃吗?”

“不了。”王云起身,想将碗筷放回。

棉子却是一把抢过王云手中的碗筷,随意放在一旁,“王大哥,你快接着讲你

们的故事。”

棉子不再满足王云的那段故事,两日间都缠着王云,誓要将王云生平所做事情都听尽。

王云对于这么一个小迷弟也是无奈,询问道:“上次讲到哪了?”

“大雪封山,大哥等人被困,箭射大虫。”

箭射大虫?王云明明记得那次是王云王龙几人见老虎雪天觅食,不由齐刷刷地躲于一处不敢妄动,怎么到了棉子口中便成了箭射大虫。

看来是吹嘘上头儿,扭曲了几分真实。王云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直接略过了那子虚乌有的“箭射大虫”一段,讲到:“大雪封了山,而我和兄弟几人还在山上,而且断了粮食……”

王云似回忆,似追昔,说到动情之处也忍不住颤动,那是他和那些兄弟情感的点滴,一切在没来得及烟消云散之际,便刻入他的脑海,如今只剩故事的讲述,与一倾听者的倾听。

不知不觉,夜深了。

王云望了眼天上的月,跟棉子道:“棉子小哥,今天就到这,你去休息吧。”

棉子还有几分意犹未尽,但也知道王云需要休息,嘱咐了几声,便也拿着那之前被他放置于一旁的碗筷离去。

王云在棉子走后没有入帐休息,而是躺于“敞篷”马车仰望圆月。一阵风吹过,王云缩了缩身子,却觉得秋意更浓了。

“王兄弟半夜还在这赏月,倒是好雅兴。”声音传来,却是镖门的头儿王哥。

王云起身靠着车身,揶揄间带着几分询问,“王哥在旁待了很久吧?”

棉子才走不久,王哥便出现在王云面前,其中猫腻明眼人一探便知。

王哥对于王云的话不置可否,随意寻了个位置席地而坐,“王兄弟身体可有好些?”

王云谢道:“多谢王哥,两日下来王云好了许多。”

“好了就好。”王哥说道:“好了就好上路。”

王云目光一凝,却是平淡说道:“若不是王哥,我王云怕早已是孤魂野鬼。这命是王哥给的,要拿回我王云绝无二话。但我还有一事未成,待我完成必将命还与王哥。”

“王兄弟,你误会了。”王哥这才发现自个语句中的毛病,解释道:“我若是要你的命,当日便不会救你,我所说的上路是就此作别,王兄弟去完成未完的事吧。”

王云知误会了王哥,本想道歉,但王哥后面的话让王云沉默了。

王哥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说道:“王兄弟是靖军的将领吧,而且职位应该还不低?”

语气虽是疑问,却已经肯定。

王云点点头,道:“王哥说得不错,我便是靖军西线的将军。”

王哥一点也不意外,“当我从你口中得知元杰这个名字之时,我便已经知道你靖军的身份。”

王云也不意外,在从棉子那里得知楚军重夺了楚都,靖军将领被楚王凌迟之时王云便知道王哥定已知晓了他的身份。对于棉子等人来说楚王凌迟的就是靖军将领,但王哥这等镖门之首定然是对其知根知底,一个名字自然不在话下。

“其实对于你是靖军将领的这层身份,我起初很是惊讶

,但听了你给棉子讲的故事,我知道楚都的屠杀与你无关,你也是受害者。而且,当初救你便是敬重你的情义,如今又怎会因为身份而改变了初衷。”王哥继续说着,解除王云心中的疑惑。

王云听完,再次拜谢,“多谢王哥的救命之恩了,也愿王哥大人不记小人过,谅了我这小肚鸡肠之人。”

王哥摆摆手,“王兄弟这是哪里话,你的情义很对我的胃口。这等小事自然不足道哉。只可惜……”

王云也是一叹,只可惜两人不在同一个世界。惹了缘,便要还这怨。

“我等没有什么,只是棉子这孩子越陷越深,我不想毁了他。”王哥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王云沉默,几息后才缓缓说道:“我明白了。”

“王兄弟若是心中有怨,便怪我一人吧。”

王云摇摇头,“怪不得,王哥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更是为他人着想才这般,王云又如何怪罪?”说完,王云又似玩笑一般说道:“再者,说不准我两五百年前是一家,我又如何怪大哥?”

王云、王哥,都是王家人,王云这话说得也妙。

王哥哈哈大笑,“兄弟这话说得好,姓王本一家,说这怪罪话道显得生分。”

一句巧话化解了两人的尴尬,但王云终是要走,不管是为了他未完成的事还是为了棉子,他都不得不走。

王哥牵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马匹,对王云那份揶揄的笑容只得讪讪一笑。

王云接过缰绳,却是站立不动。

王哥叹道:“我送兄弟一程吧。”

王云一笑,“也好。”回头环视镖门驻地,目光更是在棉子的帐篷处停留了几许。

“不得道别,兄弟要怪就怪老哥吧。”王哥见王云目光停在了棉子的帐篷处,不由一叹。

“不道别。”王云摇摇头,“若是道了别便再难分别。”

“兄弟明得事理,老哥佩服。”

王云没有回应,这等无痛无痒的奉承话在此刻显得尤为苍白。

转头,“走吧。”

两人一马并立而行,沉默无言却是说不尽别离。

又行了一公里,王云忽开口道:“其实这几日我却觉得兄弟并未远去,而是还在我身边。镖门,给了我这份情谊。”

“棉子小哥还一直向往着兄弟的情谊,却不知他身边皆是兄弟。莫说那轰轰烈烈,平平淡淡才是真。只希望我走后王哥能将这番话说与棉子小哥。”

王哥说道:“一定。”

王云对王哥抱拳,再道了一句“多谢”,便翻身上马。

“兄弟一路走好!”

“王哥。”王云因还带着伤,上马之时用了几分大劲,惊得了马儿来回走动,王云驾住了马,接着说道:“若是再有相见之日,我必备上美酒千坛,我们不醉不归。”

王哥也是欢喜,大笑道:“好!若有那日,不醉不归!”

王云再向王哥抱拳辞别,转身纵马扬鞭,不再有丝毫犹豫。

王哥再于原地,良久才囔囔道:“但愿有那么一日。”

第一百六十三章 韶华白首

秋季是多雨的季节,连续几日阴雨绵绵也不足为奇。

“姚老,过了前面这山,离阴山也就不远了。”林浩文抖去蓑衣上的雨水,对身边的姚老头解释道。

姚老头听后也仅是点点头,不做评论。他曾说过他是来给林浩轩打下手的,而事实也便如此,自他带启军与林浩文会合后,便再没有插手林浩文的决策,做到了真正的放权。

而林浩文自然也投桃报李,凡事都告知姚老头一声,即使他不评论。

“将军,前面有人造的石洞,暂可避雨。”就林浩文与姚老头说话间,探子来到林浩文面前禀告。

“人造石洞?”林浩文却是奇了,虽说这官道傍山而行,可有一石洞也是稀奇,“可有危险?”

“是一供奉神佛的山洞,没有危险。”

林浩文听后,对姚老头道:“如此就先避雨小憩一番。”

姚老头依旧点点头,“也好。”

如此,众人便在那探子的带领下去了那供奉神佛的山洞。

至地,入眼便见了可三车同进的洞口,众人没有犹豫,便连带车马纷纷进了洞穴。入洞,才发现洞中别有洞天,他们几百人连带着车马都不觉拥挤,可见洞内何其宽广。

林浩文吩咐众人原地休息,环视四周才发现山洞不是想象之中那般伸手不见五指,洞内光亮虽不充足但也能辨几分样貌,便有了心思打量起四周。

便见山洞正前方摆放着一观世音菩萨的石像,而那观音石像处却比其他地方亮堂几分。若不是阴雨天,或许那观音的石像便与洞外阳光下所见无二了。

林浩文却觉得惊奇,不由上前细看。而一旁的姚老头见到下马车的铃儿爷爷便离了林浩文上前与铃儿爷爷交谈起来。

林浩文自个走进石像,才发现这观音石像雕刻的极为粗超,这与他原本的想法极为不符。这山洞凿建得如此大气,按理供奉的观音不说雕刻得栩栩如生,但至少也应衬这恢弘的石洞才是,却不想竟然如此粗糙不堪。

林浩文来了兴致,不由到处摸索查看,企图找出其中猫腻。

触手莲台,一股冰冷的感觉便直入心扉,让林浩文不由打个冷颤。

林浩文转而握拳叩指,轻轻敲击石像,声音低沉,却是石头无疑。他心底没有解释,不由观察得更加仔细。

“这事与你无关,却让你硬趟了这浑水,着实不该呀。”

就林浩文观察洞中秘密满足好奇心之时,姚老头和铃儿爷爷也是交谈起来。自那晚铃儿爷爷告知姚老头辛密后,姚老头对铃儿爷爷和善了许多。而铃儿爷爷知道姚老头的身份后颇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所以对姚老头也是和善。

“易枫那小子欺骗我孙女,如今这浑水我不趟都会惹一身湿。”铃儿爷爷说起这事极为不满,言到易枫更是咬牙切齿。

姚老头虽好奇铃儿爷爷这般活得长久的人怎么会有这半大的孙女,但也不好多问。闻铃儿爷爷言及易枫也是哑然失笑,他因为一些原因却是全力帮助易枫的。

“说起来你这般人物怎么会在那个卑鄙无耻的

小人手下做事?”铃儿爷爷忽然有些奇怪姚老头的选择。

姚老头自然不会言明,反说道:“你不也在那小子手下吗?”

“我只是逼于无奈,仗义相助。”铃儿爷爷也听出了姚老头不肯多说的意思,道:“也罢,我们便不再说他。”

“那就说说我们的傻将军吧。”姚老头见铃儿爷爷不再说易枫便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林浩文。

望着那还在观察着石像的林浩文,姚老头笑道:“这林将军有时真的挺傻的。”

“若是我们是他这般年纪可能也与他差不多,不多活久见多罢了。”铃儿爷爷中肯说道。

姚老头点点头,“确实,若不是这股傻劲,他一生便也如此了。”

“你不帮帮他?”

姚老头摇摇头,“自己找出来岂不更好,为什么要帮。”

“我老头子倒是无所谓,只怕他一时痴迷深陷其中,到时误了时辰。”

姚老头一听,却觉得铃儿爷爷说得有理,笑道:“便宜这小子了。”

说完,姚老头起身走向了林浩文,却见他到处摸索,不时敲击,叹道:“真是入了迷。”

姚老头拍拍林浩文的肩膀,“林将军,我们该走了。”

林浩文原本还在思考着原因,被姚老头一拍,却是吓了一跳。待回神又听见姚老头说了一声“该走了”,才恍惚的望了众人一眼。

心底遗憾,但林浩文知道事有轻重,也只得应了一声:“好。”

姚老头见林浩文面如平常但隐隐有几分气馁,便也不想再逗他,直言道:“林将军可是因不解这石像而气馁?”

“是呀。”林浩文倒是没有隐瞒,直言道:“这石像至于石洞之中却清晰可见,若是晴天之日定是与放置在外无二,此其一。这山洞建得宽广,可见当时所建之人的心思,但这观音石像却极为粗糙,与理不符,此其二。我实在不解这其中矛盾原由。”

言完,林浩文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眼前一亮,“莫非姚老知道其中奥妙?”

“这傻将军还不是太傻。”姚老头心道。

咳了一声,姚老头才若有其事的说道:“似乎知道些许。”

林浩文大喜,“请姚老解惑。”

“你为何想知道?”

林浩文不知姚老头为何突然问这么一句,但还是老实答道:“心中有惑,自然想得其答案。”

“可是世事万千,你知了这有何益?”

林浩文被姚老头问住了,确实这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知了也只是添一份谈资罢了,实在谈不上益。

姚老头眯眼说道:“走吧,将士们都还等着。”

“不!”林浩文突然抬头,说道:“我只想知道原由,不想为何而知。有无益处与我何干。”

姚老头设想了好几种林浩文可能的回答,但却没猜到他会从问题的本质出发。知便是意愿,至于知后是谈资还是眼见又与知何干。

姚老头发现他小看了林浩文,林浩文绝对没有他想得那般简单。

“好!好一个只想知道原由,不想为

何而知。”铃儿爷爷从一旁走来笑着说道。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姚老头问道。

“不。”铃儿爷爷说道:“我是来看一个注定不平凡的人的平凡之时。”

铃儿爷爷是在夸林浩文。在易枫欺骗之时铃儿爷爷破口大骂,在林浩文耍小聪明之时铃儿爷爷嗤之以鼻,如今却是真正的在夸林浩文,可见林浩文那句如何深得铃儿爷爷的心。

姚老头没有反驳铃儿爷爷的话语,而是对林浩文说道:“为了将军赶快上路,我便解答将军心底的疑惑。”

林浩文不知姚老头和铃儿爷爷为何如此怪异,在听到姚老头愿意解答之时还是不由一喜,也不再疑惑其他,“那就多谢姚老了。”

姚老头走进石像,开口道:“林将军两个问题可谓观察入微,但却忘了非常重要的一点,时间。”

“林将军可曾想过这山洞如此恢弘却未曾听说?这只有可能是时间的流逝埋没了山洞存在的事实,或许还有两三过客过官道之时进来看看,但就多也就惊奇一番,却不像将军这般细心查看。时间掩埋了这座恢弘的洞穴。”

说到这姚老头不禁动情几分,“韶华易逝,人易白首,时间的流逝让一切物是人非,就连石头都不能避免。”

“石头都不能避免。”林浩文喃喃自语,似乎找到了什么。

姚老头继续解释道:“你所见的光亮却是外面的光射入洞内所致,这石像之上有无所小孔连通着外面,它们与山坡倾斜成一定角度避免了沙石掩埋,它们密集而互通避免了灌木丛生,虽有野草遮挡但也影响不大。”

“有利便有弊,这些小孔阻止了灌木的生长,但却阻止不了雨水。雨水顺着众多小孔而下,落在这石像之上,多年的腐蚀这石像自然不再有以前的精致。”

“不过小孔还在,这石像还能看出几分样貌,可见这山洞形成也不足三十年。但不到百年,若不是小孔撑不住雨水腐蚀而塌陷便是石像被腐蚀得不曾模样,这山洞的奇妙便也毁了,也就一平平无奇的山洞罢了。”

林浩文听姚老头讲完一切,目光不由望上,虽因阴天昏暗看得不是太清晰,不过隐隐约却是听到了水滴声,心里便知姚老头所说不假。

铃儿爷爷听完姚老头的话也不禁触景生情,“石头都禁不住岁月的侵蚀,又何况是只有百年寿命的人。人命自有定数,此由天定,若是想逆天改命,多活一分便多付出一份代价,改不了,变不了。”

姚老头也是应上了铃儿爷爷的话,道:“时间万物皆有定量,有增必有减。我们在得到的同时就应该想到付出的极限。”

对于姚老头的解释林浩文是听明白了,但两个老者的感慨,林浩文听得只觉莫名其妙不知其意,却又不好细说。

“罢了,连林将军都等急了,我们便不再感慨,应当早到阴山才是。”姚老头余光瞥见林浩文的茫然,不由出口调笑。

铃儿爷爷接了姚老头的话,“是了是了,林将军,我们走吧。”

“两位,请。”林浩文不解其意,见两人言走,也就走罢。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计谋初显

休憩了一小段时间,林浩文等人冒雨再上了路程。虽不解姚老头与铃儿爷爷的深意,不过林浩文已然发觉他的想法多了几分变化的意思。

“春花开得早,夏蝉枝头闹,黄叶飘飘秋来了,白雪纷纷冬又到。叹人生,容易老,总不如盖一座安乐窝,上挂着渔读耕樵,闲来湖上钓,闷时把琴搞,喝一杯茶乐淘淘,我只把愁山推倒了。”

雨中乐声,却是姚老头不禁唱起。

一曲罢,铃儿爷爷应着心境唱起了谣,“爱也罢,恨也罢,心中爱恨皆无挂。有缘无缘前生定,爱则该爱,恨却白搭!”

“苦也罢,乐也罢,酸甜从来伴苦辣。笑口常开大丈夫,苦也哈哈,乐也哈哈!”

姚老头闻声也和着铃儿爷爷的调唱了起来。

“富也罢,穷也罢,幸福不靠金钱架。豪华恬淡各千秋,富者辉煌,穷也清雅!

福也罢,祸也罢,福祸双刃切记下。人生坎坷是阶梯,福悬当头,祸踩脚下!

成也罢,败也罢,莫以成败论高下。尽力奋斗是英雄,成也潇洒,败也潇洒!”

歌声越来越高,引得了其他人跟唱,林浩文的内心跟着触动,不由小声哼了起来。

“得也罢,失也罢,患得患失误年华。凡事该做尽管做,得了更好,失也没啥!

褒也罢,贬也罢,过眼云烟一刹那。君子小人为善恶,褒也是他,贬也是他!”

最后却连铃儿也不禁跟着轻哼几声,这可乐坏了一旁的铃儿爷爷,那歌声越发洪亮了几分。

“是也罢,非也罢,是是非非争个啥。河东河西三十年,对的错啦,错的对啦!

醒也罢,醉也罢,半醒半醉为最佳。忘物忘我大智慧,醒是聪明,醉也不傻!”

踏着拍子,众人再次冒雨上路。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

就林浩文高歌前行之时,他的同胞兄弟林浩轩却于战场又与靖军小将罗晋展开厮杀。

两人多次对弈隐有神交,自然是知根知底。好笑的是两人分属不同阵营,却总想着压对方一辈,自称着爷爷互称着孙儿,却是一点亏都不吃。

“罗孙儿,你握枪的手都在颤,没吃饱饭吗?”林浩轩哈哈大笑,“爷爷可没有亏待你,怎么不多吃一点。”

罗晋黑着脸没有说话,而是长枪一挑刺了回去。

林浩轩一刀将枪头打掉,心底却是奇怪,这罗晋日常都要与他拌上半天才肯罢休,何时这般默默无言。

林浩轩退了几步,与罗晋保持一定距离才笑道:“孙儿,你不会真的没吃饱饭吧。”

罗晋却是不理,几步并上,长枪横扫而过。

林浩轩才刚刚闪避,却见林浩轩一个枪花后直刺他面门。从扫到刺转换自如,一气呵成。

罗晋招招不留情面让林浩轩一时来不及反应,只得仰面而倒躲过那一刺。

罗晋长枪刺出随及收住了力,却是顺势砸下。

林浩轩躲那枪刺已是勉强,哪还料到罗晋还有后招,便是迎面深深受了这一棍。

一瞬间,枪身正中鼻梁,酸甜苦辣不足诉说,却是急了眼泪,生生落下。不过也好在这一劈枪是临时变招,如此少了几分力道,不然林浩轩的鼻梁这一棍之下不残也塌。

罗晋没有给林浩轩反应的机会,收枪侧身又是蓄力一击。

就那眨眼间,林浩轩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了这致命的一枪。

“罗孙儿,莫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么想杀爷爷。”林浩轩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忍着鼻梁处的酸痛讥讽罗晋。

罗晋没有回话,一个枪花换手,又杀了上来。

林浩轩心里嘀咕:“这小子疯了。”手上更是握紧了刀,在罗晋接近之时横刀砍去,罗晋双手持枪抵挡,林浩轩见了机会一脚踢出直击罗晋腹部。

林浩轩这突然的一击让罗晋反应不及,却是硬吃了这一鞭腿,连连后退了几步。

待止住了退路,罗晋抬头,却见林浩轩正逃回城内,嘴里还不忘调侃一番。若是平时罗晋便让林浩轩这般回城了,但今日罗晋却是背枪追了上去。

“罗孙儿别送了,爷爷怪不好意思的。”林浩轩见罗晋追来,心底大骂,言语还不忘调侃。

见罗晋无动于衷依旧在追,林浩轩也再顾不上调侃,一路奔向城池。

忽然,耳边传来破风声,却是四、五支箭矢。林浩轩起刀抵挡,回头望,却是靖军一边有数百人拿搭弓引箭瞄着他。随及又是上百只箭如雨般朝他而来,看得林浩轩头皮一阵发麻。

罗晋借着林浩轩避闪箭矢的空档欺身到林浩轩身边,转眼间两人再战作一团。

“罗孙儿,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手什么时候也让他人插手了。”

林浩轩与罗晋多次交手,不管靖军还是启军都刻意避开他们。毕竟数千年的宗门政权统治,侠的概念根深蒂固。林浩轩与罗晋棋逢对手,他人自然不会插手其中,因为这不合侠义。

但林浩轩又何曾想到,罗晋今日居然联合其他靖军一起对他出手,这不符侠义,却像极了战争。林浩轩感觉靖军定是发生了什么,罗晋今日才会有这般怪异的举动。

但时间却容不得林浩轩细想,罗晋已经再杀了上来,同时周身的靖军也围了上来,林浩轩一时被围困在城下。

陷入困境的林浩轩在避开了罗晋一枪后,便立马挑了个较为薄弱的地方试图杀出重围,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势均力敌的罗晋,林浩轩便被生生困住。

城墙之下的易枫见到林浩轩被困,对身边的陶老板说道:“救他。”

陶老板闻言,一个闪身直接下了城池,落入包围圈中,随意一掌打掉罗晋的进攻,随后提着林浩轩便又回到了城墙之上。

一切皆发生在转瞬之间,半仙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林浩轩被陶老板带回城墙之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晃晃悠悠间险些摔倒。

易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林浩

轩。

“多谢王上。”林浩轩站稳对易枫抱拳道。

“无妨。”易枫随意摆手,目光望着城下的靖军。

靖军这次的攻城可谓来势汹汹,几波打退,却仍锲而不舍。可易枫却没有忧心,反而嘴角勾着丝丝微笑。

靖军的这般体现的便是一副狗急跳墙的模样,易枫相信若真到了狗急跳墙的绝境严奕反而会表现的若无其事,如今这般只能说明靖军还未到绝境,但已经意识到潜在的危险。

这对于易枫而言是一个不错的讯息,说明他的计策得到了初步的成功,如今已渐渐展露头角。

一番箭雨与滚石,启军再次击退了靖军的攻城,易枫望着败退的靖军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回城。”

林浩轩原本想将今日靖军的异状汇报给易枫,但如今见易枫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便也不再多言,便跟着易枫下了城。

启军再次守住了城池,而易枫的计策也初步得到成效,一时喜气洋洋,也算苦中作乐。相比下,靖军却是陷入苦闷。

靖军军帐内,李英破口大骂:“罗晋!你故意放走对方将领,该当何罪!”

李英的率先发难引得他人连连帮扶,一时也有不少人落井下石。毕竟一个后天武者做了小将军,怎么不叫他们妒忌。

罗晋立于帐中央没有说话,默默地忍受着众将领的批判。

“这是攻城,可不是你称侠道义之时,你对得起你靖军将领的身份吗?”

“放走敌将,不顾大局,问斩都不为过!”

“够了。”严奕一直听着,直到听见众将领越说越严重,怕是问斩都不为过,一时气愤制止了众将领的讨伐。

众将领听到严奕的斥责,皆闭了嘴不再多说。严奕可是知道他们心中的小九九的,如今严奕发话他们自然不会多说而引火上身。

“罗晋此事做得着实不对,但罪不至死,便免掉罗晋职位,不得再多议。”最后一句严奕已经是在警告众将领。

众将领见严奕有心偏袒罗晋,而他们目的也达到,便不再多说。

严奕定了此事,便挥手让众将领退下安排战后事宜。将领们互望了几眼,便也抱拳告退。

“严柯,你看看。”严奕在众将领走后,说道:“克敌无策,妒贤倒是一个比一个玩得精彩。就这,再给百万大军也是蠢材。”

严柯在旁不说话,他一直将他自个定义成严奕的奴仆,主人的事自然不能参与。

严奕见严柯不回答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从严柯诱骗他为他仆人起,他便也习惯了严柯这幅模样。或许也只有像上次那般,在涉及严柯心底梦想之时,严柯才会变回原来的严柯。

不过这样也好,身为大将军的严奕自然不需要与人讨论,有一个倾听者也是挺好。

“严柯,看看他们,靖军如今已经内忧外患,他们还想着排挤他人。若不是新帝上刚刚继位,朝野不稳,我真想废了他们。”严奕还是放心不下罗晋,便也出了营帐。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效忠

“大将军。”

罗晋原本已经小憩,但见严奕前来,忙起身打招呼。

他本就是一名百夫长,拥有自己的帐篷。而因为与林浩轩对战的原因当上小将,实则有名无权,如今罢免除了名头改变以外倒没什么过多变化。

“无需多礼,坐吧。”

严奕寻了位置随意坐下,转而望向罗晋。

罗晋见严奕这般随意,便也不再拘束,便大大方方地落座。

严奕见罗晋这般做派,心底也不由高兴,暗道自个没看错人。但依旧面不露色,故作严肃问道:“今日我帮他们罢了你的官位,你心中可有怨言?”

这话问得棘手,若说没有怨言便显得虚假,明眼人都能看出众将领借题发挥实属妒才;但若说有怨言,暂不论太刚易折,就作为上场杀敌的将领而言,这种质疑上司的想法就不讨喜。

烛光跳动间,明暗分明,却看不清严奕眼底的黑。

罗晋想了想,终说道:“大将军所想便是我所想。”

失望在严奕的眼底一闪而过,这是个正确答案,中规中矩的正确答案,但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严奕原本还想问罗晋“这可是真实想法?”,不过随及也作罢。罗晋能这么回答便说明他看透了严奕言语中的陷阱,而且给出了保守的答案,就这一点就说明罗晋并非愚昧之人,又何求他尽善尽美呢。

严奕叹了口气,坦言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但却是正确答案,至少是过了大将军的关。”

“哦?”严奕忽又有了兴致,他发现他刚刚的结论下得有点早。又起了试探的心思,严奕问道:“过了我的关?那你可知我接下来要如何?”

罗晋道:“有事告知。”

严奕步步紧逼,“何事?”

罗晋沉默,再没有说话。

严奕面无表情,淡淡的问道:“你不知?”

严奕虽没有展露情感,但罗晋却是一惊,忙道:“不是,我知道。”

“知道为何不说?”严奕依旧无喜无悲。

罗晋手指微颤、额冒冷汗,终败于严奕的强势,跪地开口道:“罗晋该死,请大将军治罪!”

严奕看着低头的罗晋厉声道:“罗晋!你还真让我惊讶。我原本以为你只有一点小聪明,但不想短短时间内你几次颠覆了我的想法,到最后都逼得我想杀你。”

罗晋依旧低着头,却不敢抬起。

“事无不可对人言,更何况是愿助你的贵人。你这般聪明,却还这般城府。罗晋,你是在找死!”

罗晋闻言,沉声道:“罗晋但求一死。”

“你说,”严奕忽然笑道:“我若今用你,事成后杀你,可好?”

待这话音落,罗晋才抬起头看严奕,“不好。”

这么真实的回答引得严奕发笑,罗晋这下是真的聪明了。

“你起来吧。”严奕说道:“对于我,对于摄政王,对于帝上,你还是收起你的那点小聪明,不然聪明必被聪明误。”

“罗晋知道。”

适当的给了警告,严奕也不想再在这事上多费口舌,便挑回话头问道:“说说吧,我要与你说何事?”

罗晋有过刚刚的震慑,却不敢再有所隐瞒,坦言道:“我不知道细节,但猜测大将军所说之事应该与靖国的将领有关。”

严奕不置可否,说道:“继续说。”

“就攻启楚以来,我发现靖国将领不思进取,妒忌贤才,若长此以往,靖国将领都只剩一群酒囊饭袋之辈,帝国之名也将名存实亡。”

严奕听完笑骂道:“还说你对今日之事没有怨恨。”

罗晋这下哑口无言。严奕见他窘状也不再逗他,接着说道:“你说得很对,这些将领都是酒囊饭袋之辈,有他们在,帝国之名终将名存实亡。但这不是主要的,还有更关键的原因。”

几息后见严奕没有继续说话,罗晋便明白他的意思,道:“请大将军赐教。”

这一问一答让严奕很受用,望着眼前的罗晋,恍若当初严柯诱骗的他。严奕也明白严柯当年说话一套一套的原因,实则诱骗的感觉太爽。

“你如今何等境界?”严奕决定慢慢的诱骗罗晋,自然不会直接回答问题。

罗晋虽有点小聪明,但哪能抵得上奸诈狡猾的老狐狸,再加上严奕之前一番恐吓,在不解严奕话语意思却还是老实回答道:“后天巅峰。”

严奕不给罗晋喘息的机会,接着问道:“那些今日排挤你的将领又是何境界?”

罗晋似又不甘的说道:“先天。”

这便是**裸的现实,甭管聪不聪明,那些妒忌贤才的酒囊饭袋就是先天境界。

严奕听出了罗晋话语里的不甘,说道:“你不服?”

“不服。”

“你觉得不公?”

“不公!”

“想不想改变?”

“想!”

严奕笑了,而罗晋却因他的那句“想”而愣住。原本罗晋的不满只是对于排挤他的那几名将领,但经过严奕这般一步步诱惑,却是上升到了靖国的将领,甚至整个靖国。

“界变,靠的不止是“变革者”,更多的是中小宗门,他们不甘被那些大门大派踩在脚下,便乘着界变这股风试图翻身,当然,他们也成功。”严奕缓缓的讲起了他要讲的一切。

“界变的成功让他们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他们比起平民有更高的起点,有更多的资源。在这重武的世界里,有了这些他们可谓如虎添翼。界变虽给普通百姓一个机会,却是微乎其微。更多的是被他们拿来扩张势力,更有狂妄者妄图国中之国!”

说到最后严奕不由落拳于桌。

“他们欺负平民,企图架空帝权,更想窃取界变成果。这般无情无义之人我严奕恨不得屠戮殆尽。”

罗晋也被严奕说得激起满腔热血,出声道:“我罗晋赴汤蹈火必应大将军这屠戮殆尽之言!”

“你有此心便算我严奕没看错人。”

“大将军要我做何事?”

严奕道:“如今还在征伐启楚两国,暂不宜妄动。我只需要你效忠之言,暂还不需要做事。”

罗晋此时明白严奕是想在动了那些人后能有新鲜血液补上,所以才多方敲打他,要他效忠。

该表忠心,罗晋也不含糊,说道:“我到时定不负大将军所托。”

奕看着罗晋,又想起了曾经的在严柯诱骗下热血沸腾的他,却像极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曾经被诱骗的少年如今也成了诱骗他人的半百老者,世事无常却又有迹可循,说不尽,道不明。

严奕最后语重心长的说道:“罗晋,记住我今日所做之事的原因和你所说的话,我不想又有类似的人出现。”

“罗晋明白。”

就罗晋心悦诚服效忠严奕之时,外面却是喧哗不断。

严奕皱眉,不由出帐问外面等候的严柯,“严柯,怎么回事?”

严柯还问答话,却又一甲士上前道:“大将军,末将可找着您了。”

严奕皱着的眉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却是近乎扭作一团。

“大将军,王云王将军回营了。”

“王云?”严奕一把抓住那禀告的甲士,“王云在哪?”

突然的威严让那禀告的甲士心底一阵发虚,“在,在议帐内,众将领都在,只等大将军了。”

严奕得知了地点,没有听完便火急火燎的直去议帐。而严柯一路如影随形。

议帐处虽有多名甲士,却是静寂无声,所有守卫的靖军都在竖耳倾听,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严奕也没有计较那些守卫的靖军,径直进了议帐。

“大将军。”

严奕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站于议帐中央的人,王云。

王云见严奕进帐,抱拳道:“参见大将军。”

严奕黑着脸没有说话,径直坐上了主位。

众人见状也是噤声不敢多言,皆眼观鼻,鼻观心。

王云立于议帐中央,亦是不闻不问,无喜无悲。

“大胆王云,你可知罪!”终于,严奕发飙了。

王云道:“王云知罪。”

“何罪?”

“没有歼灭楚军,没有保护兄弟。”王云抬头望向严奕道:“以及没有手刃元杰!”

“大胆!”

“放肆!”

在手刃元杰话语落下,周围将领再坐不住,出声斥责。

“安静!”严奕吼了一声,又看向王云道:“你承认你叛元杰了?”

说完元杰传来的那份信被严奕抛到了王云面前。

王云早已想到了元杰会有这么一手,直言道:“是!我叛了元杰。”

“叛军贼子也。”

“叛军还敢回来。”

“安静!”严奕又喝出一声制止了周围的将领,又告诫道:“至此起,除我和王云,谁再多言一句,斩立决!”

众将领皆是自私自利之辈,严奕放了狠话,自然是不敢多言。

严奕见众将领不敢再多言,才再看向王云,“为何叛逃?”

王云道:“元杰狼子野心,卧坐龙椅,妄图自立。”

严奕听罢,说道:“这仅是你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王云没有反驳,若是严奕只听取一面之词,他也不会有机会站于此地。

严奕又问道:“元杰如今近况如何?”言下之意便是要王云与元杰对峙。

王云淡淡道:“死了。”

严奕豁然起身,“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出手

“怎么死的?”

楚都与启地相隔百里,加以战祸连连,消息自然闭塞许多。

王云道:“被楚王叶清川于楚都百姓面前一刀刀凌迟而死。”

听到凌迟而死,严奕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而周围将领却是瞬间炸开了锅。

“士可杀不可辱,清川小儿欺人太甚。”

就算之前严奕已经明令他人不得多言,但听到元杰被凌迟而死,周围的将领再忍不住斥责。

严奕这一次没有怪罪,毕竟当众凌迟元杰着实是在打靖国的脸,他心底对叶清川也有几分怨念。

李英忽然站出,“大将军,我愿率军数万再攻楚都,来报叶清川凌辱之耻。”

严奕挥手示意李英稍安勿躁,转而对着王云道:“你之前说你要手刃元杰?”

王云坦言道:“是。”

“为何?”

“为兄弟报仇。”

严奕眯着眼接着问道:“元杰杀了你兄弟?”

“不是。”

严奕追问:“谁杀了你兄弟?”

“楚军。”

“王云听令,令你率五万靖军再攻楚都,将功补过。”

“王云领命。”

这一番问答下来,却将靖军西线的事重新拍案,引得周围将领不满。李英更是跳出来说道:“大将军,一个罪臣不罚反升,有失偏颇,我等不服。”

有人挑头,其余人自然皆跟在其后嚷嚷不服。

严奕眯着眼望向李英,“我还未说完,你便说不罚反升,莫不是你才是大将军?”

李英惶恐,“不敢。”

严奕冷哼了一声,说道:“王云是罪臣,率兵攻楚是他的本分,攻下无赏,失利重罚,你们谁要顶替他?”

众将领的花花肠子严奕摸得一清二楚,如今攻下无赏,失利重罚他们自然不敢再冒头,皆是不由噤声。

“王云叛军事实,杖责一百暂且记下,归靖之日一次清算。”

听到还有杖责,众将领也不再多说什么。王云归军的这件事便这样被严奕简单处理,影响压到了最低。

回到寝帐,严奕忽然对严柯说道:“你即刻去楚都一趟,探明元杰在楚都做了什么。”

严柯道:“你信了王云的话?”

“不。”严奕说道:“我是信了叶清川的行为。虽说在靖国之时我看不惯他,但心底却是佩服他的。这样一人若不是因元杰做了什么挑战他底线的事,他是万万不会凌迟元杰。”

严柯道:“你信了叶清川,所以你信了王云。”

严奕点点头,“嗯,可以这么说。所以我要在其他将领没有回神之时将这副担子还给王云,我不想再让那些酒囊饭袋染指太多权力。”

严奕得知叶清川凌迟元杰便已经信了王云的话,同时他便做出让压下王云回军的影响从而让他接手靖军西线的决定,而李英也是反应迅速想横插一手,不过终也是被严奕吓退。

只是既然信了王云,又何须再去楚都调查。严柯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元杰是个畜生,有辱靖国脸面。”

“知道了。”严柯道:“我马上去。”

“你小心点。”严奕下意识的嘱咐了一句,说出来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严柯在听到严奕的叮嘱身形一颤,没说什么便离了帐。

严奕闭上眼不再想刚刚的那点尴尬,转而考虑分兵的可能。按理启城久攻不下,如今不转战便只得加大攻势。但严奕总觉有把剑悬于他头上,这把剑便是粮草。他已经料定是易枫耍计断了他的粮路,但他终是决定控制粮食的消耗来放手一搏,毕竟撤退的代价太大了。只是分兵的代价也不小,念此严奕不由叹了口气。想想一个帝国被两个王国逼得左右为难,也是好笑。

就这般挑灯之下,不知不觉,东方既白。

严奕终决定一鼓作气最后赌一把,不久便响起阵阵战鼓声。

今天的启军也是奇,却是易枫早已下令避而不战。

原来在上次林浩轩被围的那刻,易枫便已经窥得几分,料到严奕耐不住性子。之后又从林浩轩那里得知与他对阵的罗晋种种不同平常的表现,易枫更是确定严奕意识到了他的计谋,却是想控制粮草消耗来放手一搏。

这是易枫一直心心念叨的时刻,从最早的布局起,易枫便一直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影子。”易枫眺望着正在远方集结的靖军,忽然唤了一声。

一道身影出现在易枫身边,却是那位半仙刺客,影子。依旧是黑袍包裹,看不清体型样貌,依旧是那般藏身于阴影之下,倒是对得起他的名字。而与以前不同的是他手指轻握,却不见实物,竟是一把看不见的利剑。

半仙刺客,不见身形;无影利剑,不见刀刃。这似乎解释了之前靖军先天于城下莫名死亡的一幕。

回想起来,这无影的利剑却是影子奉易枫命令前往助梓国时意外所得。影子本就是顶尖的刺客,得此神器后,更是让影子如虎添翼。只是这无影的利剑似乎有所蹊跷,便被三娘借去了一段时间。而易枫几日前突发奇想,便有了城下那骇人的一幕。

如今易枫要的便是拖延,拖得时间越久对他越有好处,所以影子这一奇招却被再祭出。

易枫望着靖军队伍即将集结完成,遥指着靖军对影子道:“玩玩。”

影子又一次没了身影,而易枫却是扶于城墙,眺望着远处的靖军,不时傻笑几声。

“小,王上,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陶老板站于易枫身边说道。

易枫不置可否,带着一丝阴笑,回了句,“看戏。”

两军对垒,万千人命,终只是一场戏剧?陶老板真的看不透易枫了。他变得让陶老板如今私下都不敢再称“小子”,他将一切表情都隐藏下来,只剩了这一丝阴险的笑。

片刻后,靖军已经集结好的队形突然凌乱,一时间队形零散,人仰马翻。

影子出手了。

那般毫无声息的杀伐,让靖军唤醒了几日前内心的阴影。

遥想当时先天莫名死亡之事大多还是口

口相传,今日却是确确实实见了真。恐慌在靖军之中迅速蔓延,原本杀气凛然的队伍一瞬间被瓦解,变成横冲直撞的虾兵蟹将。

“王上,我们此时可否出兵一举击溃靖军?”林浩轩见靖军的那般模样,却觉得这是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易枫却摇摇头否决了林浩轩,“再看。”

林浩轩见易枫不采纳他的意见,错失良机,心底有些气馁。但林浩轩还是不忘给陶老板使眼色,让他劝说。

陶老板得了讯息,正要对易枫劝说之时,影子回来了。

“如何?”易枫问道。

影子老实说道:“杀了几个后天,严奕便带几名半仙赶来了。”

易枫点头明了。他知道严奕非等闲之辈,在事情发生之后必定会立即带半仙来捉拿影子,因为严奕知道影子的优势就是带给靖军恐惧,若是影子被抓,恐惧也就不复存在,影子的影响便也被降到了最低。所以易枫让影子得手便退,就是为了保持影子的神秘感让靖军忌惮,从而拖延时间。

毕竟这场战争到如今已经是一场攻防战,严奕耗不起,而易枫需要耗,攻到底的物极反转,而防守也将否极泰来。

今日影子这般一闹,倒是让靖军的蓄势一击落空,短时间是再战不起来。如此,易枫的目的达到了。

“回城。”易枫不知道严奕要多久来处理靖军的恐惧情绪,但他不愿去赌一场本已稳操胜券博弈,稳扎稳打之下耗死严奕才是上策。

林浩轩见易枫下城,便叮嘱启军哨位谨防靖军,也就跟着下了城。

用这种虚虚实实的打法果然震慑住了靖军,易枫一时高兴,便邀了陶老板、林浩轩等人今晚小聚。

靖军方面,严奕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正跟众靖军将士解释。虽然凭着威望压下了躁动,但靖军心底里的恐惧,严奕一时也是无可奈何,也只得安排靖军先回营地,再做图谋。

“大将军,我们怎么办?”

议帐内,众将领脸上皆是愁苦。今日本已经磨刀霍霍,谁想启军整了这么一出,反倒让他们进退不得。

严奕思考了一番,终是下了决心,“易枫,你不仁,我便不义。”

“大将军的意思是?”

严奕目光一凝,“刺杀。”

刺杀?虽然半仙能入得了城池,但终不是刺客,只怕有命进无命出。再者,易枫身边也不乏半仙高手,只怕还没刺便已经被杀。诸如此上原因,对于严奕提出的刺杀,众将领一时没有回应。

严奕自然读懂了他们意思,说道:“我并没言刺杀易枫,若能刺杀得了他还何须发动战争。”

众将领一想,也是这个理,便问道:“大将军以为如何刺杀?”

“刺杀不是关键,关键是如何破局。”严奕说道:“我们若能寻到那刺客自然最好,若是寻不到也要再寻一人。”

众将领听明白了,严奕是想硬抓一名刺客来当替罪羔羊,从而瓦解靖军将士心底的恐惧。

众将领互望了一眼,“但听大将军吩咐。”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杀与被杀

借助影子的神秘,易枫得以拖延了靖国大军,这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暂时放松下来。

靖国为了提高它在三帝之中的地位,这次是下了血本攻打启楚。初闻之时易枫虽没明言,但从开始的与叶清川再次谈判,布局设计靖军,守城拖延等都可看出易枫并不轻松。

如今,总算是见到了胜利的曙光,易枫心情也是大好,便邀了林浩轩等人来小聚一番。

易枫出面,林浩轩等人自然是给足了面子,才下了城池便来了易枫的小院。

易枫忙里忙外,进进出出却是亲自操刀做宴。

林浩轩、陶老板等人见易枫高兴,便也静静的等待,却是不敢上去帮忙。

忙活了半晌,近黄昏,易枫终是端出了他所做的晚宴。

四菜一汤,很简单。但众人也没有计较,毕竟菜汤在此时也已经算作丰富,何况还是易枫亲自下厨所做。

易枫此时再不是面无表情,却是微笑着给众人盛汤。林浩轩等人只觉得亲切,至少此时的易枫看着像他们记忆里的易枫。

易枫道:“尝尝。”

陶老板喝了一口,随意道:“小子,你这手艺不赖嘛。”说完又不由多喝了两口。

林浩轩亦是说道:“王上,这汤甚是鲜美。”

陶老板正喝着汤,听了林浩轩的话语不由呛到。今日的易枫太像从前那个喜怒溢于言表的易枫,让陶老板忘了易枫不再是吴下阿蒙,一时随意便喊出了“小子”二字。

担忧之下陶老板不禁拿余光偷瞄易枫,发现易枫并没有在意他的言语,这才稍微安心一些。

影子一言不发,端起碗一口气就将其全部喝完,便没过多的动作。

易枫还是第一次见影子吃饭,这般干净利落让易枫不免多看两眼。也好在他曾跟暗一等人吃过饭,不然免不了认为刺客皆是这种干净利落的性子。

不再看影子,却忽然见林浩轩、陶老板喝完后皆静坐,并没有动筷。易枫随及便明白几人都在等着他先动筷,刚刚因为陶老板那句随意之言引起的小小不快便也烟消云散。

“吃菜。”

易枫十分友好为三人添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众人见易枫这般,互望了眼,也再端起碗筷。不过说实话,虽说这顿饭吃得小心翼翼的,但饭菜做得还真不错,三人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晚风吹过让人直打颤,才发现已经月上枝头。秋冬的天便是这般,你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是黑夜,却只恨白天苦短。

到此,晚宴也算吃尽。就准备起身告辞之时,陶老板一把拉住准备起身的林浩轩,一旁的影子也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怎么了?”林浩轩境界还只是后天,一时有些不明白陶老板的意思。

易枫眼睛一眨,却是面不改色,指着桌上剩下的残羹剩饭说道:“洗碗。”

陶老板立马帮腔道:“快去洗,你还想让王上亲自动手吗?”

可惜林浩轩头脑简单,被两人这么一忽悠,便真的端起碗筷去清洗。

就林浩轩走后,院子一下安静下来。易枫思维飞速转动,最后目光转向了影子。一旁的陶老板见状,目光也不由随之盯着影子。

被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却由于黑袍遮住了面容,所以看不见表情,不过影子握紧了那把无影的利剑作为回应,一时剑拔弩张。

忽然,易枫只觉面前有风拂过,随即一脚踢向石桌,借力脱身。

而同一时间陶老板一掌打出,直击影子侧面。影子更是拔剑横切策应陶老板。

电光火石间,陶老板和影子出手之处出现了一人影,却是严奕派来的半仙。

易枫站稳了脚跟,挑眉望着被影子刺杀的半仙,道:“靖?”

话才落,耳边又闻破风声,易枫急忙侧身躲闪,但还是擦了身。

就那半仙欲在出手之际,陶老板已经来到了易枫身边一拳落下,借以护住易枫。

影子也是闪身来到易枫身边持剑护住易枫。

“无影利剑?”两名半仙并肩站立,其中一位半仙盯着影子的手说道:“半仙刺客加无影利剑,那些先天便死于你手吧。”

影子没有回话。那半仙又转而看向了易枫,“启王,做个买卖如何?”

易枫倒是干净利落,直言道:“说。”

半仙指着易枫与陶老板说道:“我让你们两个离开这里,你们也不要插手我们的事。”

易枫闻言便明白了,严奕是想杀了影子来消除了靖军心底的恐惧。不过这是在城内,易枫实在不明白这人是有何自信说出这般话语的。

“你不信?”那说话的半仙似乎看出了易枫的轻视。

易枫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半仙叹了一声,却与另一个半仙同时发力,杀向了易枫。影子与陶老板两人反应迅速,却在对方动手之时也随之动手,四人又战作一团。

易枫退了几步,随即聚精会神的观望打斗的四人,却发现四人其实不分伯仲,或许四人之中陶老板最强,而影子仗着那把无影利剑也比与他对手的那名靖国半仙强上几分。如此看,他们这般取胜却是迟早的事。

就某一瞬间,易枫忽然再闪身躲闪,而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却是尘土飞扬。

还有一个半仙。

其实易枫虽然在观望四人的互博,但刚刚那半仙话语的自信还是让易枫起了戒心,如此有心警惕之下也得以避开了那突如其来的一击。

可还未等易枫,却又听闻破风声,只见一人裹着尘土破出,杀意盎然。

易枫仅是先天巅峰,前几次成功的躲闪只是因为易枫率先料到,如此才躲开了半仙的袭杀。如今面对面的较量,易枫却在不是对手。

眨眼间,那泛着寒光的利刃已经刺向易枫胸膛,而易枫却还来不及反应。却就在快刺中的刹那,陶老板及时脱身赶来,一脚踹开了利刃。

“王上小心。”

护着易枫,陶老板警惕着身边的两名半仙,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以一敌二,你配吗?”被陶老板甩开的半仙此刻也是气急败坏,出言讽刺。

陶老板瞥了那半仙一眼,轻蔑道:“试试。”

“狂妄。”

两名半仙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杀向了陶老板。

陶老板对付一个绰绰有余,但同时对付两个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易枫见陶老板局势不妙,转而喊了一声,“影子。”

影子仗着无影利剑的出其不意已经占了上风,听到了易枫的喊声,手上的动作不由更快了几分,却是想迅速拿下对方。

与陶老板搏斗的一个半仙见此时易枫身边无人,大喝了一声,“出手,先杀启王!”同时间手上的力道更是加了几分劲,企图缠住陶老板。

还有人!

易枫听了那半仙的话语后,心底不由惊讶于严奕的大手笔。

可就在易枫思考的这一瞬间,靖国的半仙又再次杀到。而且这次还不止一个,杀影子的同时更想杀易枫,严奕好手段。

两个半仙同时杀向易枫,易枫这次算是避无可避。

袭杀转眼而到,刀光剑影间,易枫却消失了。

不,易枫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人救上了屋顶。此刻,易枫立于屋顶俯瞰着众人。

那刚刚杀易枫的两位半仙互相对视一眼,点头间又再杀了上去,但却被一道白练打到在地。

一击败两名半仙,靖国的众位半仙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如此高手实在让人心惊。

心悸之余众半仙不自主的寻找出手之人身影,最后不约而同的定格在了那月下缓缓飘来的女子身上。

女子映月飘来,带着几分出尘的仙气,虽看不清面容,但应那身白衣却更添了几分缥缈的气质,宛如谪仙下凡之仙女。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兮舒忧受兮,劳心兮

月出皎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女子缓缓的飘落于易枫身旁,却是许久未见的三娘。众人皆被三娘朦胧的美所震撼,待三娘立在易枫身边才回过神。

易枫亦是随众人回过神,干咳了一声掩饰心底的尴尬。

“王上。”

在那一声呼喊下易枫不由望下,却见林浩轩已经带兵围困了小院,而那泛着寒光箭矢已经翻上了墙头此刻正瞄着场中的半仙。

原来刚刚林浩轩去洗碗之时听到了动静,猜测院内不同寻常便跑去调兵支援。而在三娘出手之际,林浩轩也正好赶回。

易枫从没想到林浩轩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奇葩还有这份心思,对他而言还真是意外之喜。毕竟易枫支开林浩轩只是认为这种战斗他插不上手,易枫开始的底牌便是三娘,,在三娘出场之时易枫便再无底牌可言,但林浩轩一时的机灵却让易枫如今占尽了优势,易枫怎能不喜。

相反,场中的几名靖国半仙脸色却不太好。虽然围困他们的只是普通的启军,但蚁多咬死象,他们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杀伐,而且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三娘等人,真是屋落偏逢连夜雨,他们可能真要交代于此。

第一百六十八章 置之死地

占尽优势的易枫心情大好,挥手让影子、陶老板两人回来,转而对林浩轩说道:“杀。”

一声令下,箭雨齐下。被困于院中的靖国半仙抵挡箭雨的同时还要留心查看三娘等人的动向,可谓苦不堪言。

一波一波的箭雨纷纷而下,易枫眼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冷冷的盯着场中的五人。

靖国有一半仙在打掉了几只箭矢后对身边的四人说道:“如此下去,我们不被杀死也会力竭而死,得破了他们的困,突围出去。”

“如何做?”

说话间靖国的五位半仙缓缓抱团,背靠背互相守卫。

“我们五人各寻一方向逃出,至少能活下一个。”那提议的半仙想了想咬牙说道。

其余四位半仙听后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提案,更多的只觉得悲哀。试想半仙也要逃命才能活命,这在界变之前何其少见。如今,在此地却被众多远弱于他们的人撵得上蹿下跳,何其的讽刺。但众半仙都是惜命之人,这点愤懑便藏于心中没有表现出来。

某刻,找了启军搭弓的空档,其中一个半仙大喝了一声,“走!”五位半仙便各选了一个方向企图逃出。

而还未逃出庭院,陶老板、影子等人皆是出手各将一位半仙击退回了庭院。而其他三位半仙见没人抵挡,便铆足了劲逃出。可还未过半息,眼前便陡然多了一条白练。却是三娘出手截住了剩余的三位半仙。

此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缥缈的仙子实力远在他们之上。或许她杀不了他们,但对付他们五个自然绰绰有余。有三娘在,他们是逃不出去了。

“放箭!”易枫冷冷说道。

他誓要将这五位半仙置于死地,让严奕付出代价。

又是一阵箭雨集于庭院五人而下,他们知道易枫是想耗死他们,只可惜有三娘在,他们一切努力都将徒劳。

宛如困兽,却是激起他们的凶性,那凛冽的目光环视一周,让人不禁心悸。

易枫望着他们的眼神便知道他们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但易枫没有办法,他不想让这五位半仙逃掉,他必须要用这五位半仙的死来震慑严奕,以免以后严奕故技重施。

易枫冷冷的盯着靖国五位半仙,暗暗咬牙,这代价,必须付出!

五位半仙又挡了一波箭雨,互望一眼,却是合力杀向射箭的启军。因为易枫影子都在一处,他们知道讨不到好处,所以最后五位半仙将屠刀指向了围困的启军。

在严奕派他们来暗杀之时,他们已经抛弃了强者的尊严,如今将屠刀指向启军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影子和陶老板见状,各自迎上一人分担启军的压力。而三娘却静静的立在易枫身边,对其余的三位半仙不管不顾。

三位半仙见状心底还是有些失望,试想若是三娘下来助启军,人多眼杂,鱼目混珠,三娘定不可能同时对上三人,那杀易枫便还有一丝可能。但如今三娘立于易枫身边不为所动,到让三位半仙无计可施,只得杀那些普通启军。

就陶老板和影子迎上半仙之时,易枫立于楼顶望着其他三次的大杀四方不由皱眉。

他知道三娘在他身边是保护他,但这保护的代价太大。易枫喊了声,“三娘。”

三娘闻声望向了易枫,易枫手指下面说道:“下去。”说完,易枫便率先跳了下去。

三娘见易枫入了战团,美目一扫便也寻到了最后两个目标,随及飘身而下。

三娘再挡了两位半仙,顿时减轻了启军的压力。而那最后的一位半仙见三娘也加入了战团,不由开始寻找易枫的身影。可是入眼皆是启军,那位半仙一时也找不到易枫在哪。

而他虽然寻不到易枫,易枫却早已锁定了他的位置,心底早已盘算着如何将他毙命。

三娘一对五都已经绰绰有余,一对二自然更是手到擒来。自她加入战乱那刻起,便是一场单方面的虐待。

那如臂使指的白练让两位半仙苦不堪言,再加时不时在旁骚扰的启军,两位半仙只觉得越打越憋屈。

而影子和陶老板也如三娘一般,近乎压着靖国半仙打,四位半仙都已经呈现了败势。

剩余的那位半仙一边斩杀着周围的启军,一边寻找着易枫的身影。却在某一时刻,抓到了一直藏于身边伺机而动的易枫。

易枫见那半仙望向他,心底暗道了句“不好”,随及起手格挡。

半仙瞬间来到易枫身边,利刃顺势劈下,却被易枫所抵挡。半仙也是觉得奇,他这般尽全力的快速一击虽然让易枫连连后退,但易枫也仅是后退却毫发无伤。

易枫速度自然比不上他,那么只有可能是提前算到他的攻击,半仙忽然觉得他有些小觑了易枫。

“启王也并非如外界所说那般是个‘便宜将军’,是我小觑了。”半仙说起了易枫以前在靖国的称号,此时算是真正认可易枫。

易枫换手持剑,笑道:“彼此。”

“什么意思?”半仙随意击退了周围的几名启军,皱眉问道。

易枫哈哈大笑,说道:“靖,帝?”

那个“帝”字明显变调,半仙听出了易枫言语中的轻蔑与嘲笑,不由大怒。如何一个帝国能让王国来取笑,即使这王国却有些本事也是奇耻大辱,半仙决定要让易枫付出代价。

“叛国之人,今日我便要你付出代价。”半仙喝了一声,迎面劈下。

易枫率先侧身一步,挥剑前刺,“叛?呵~”

半仙出手的瞬间易枫便快半息侧身,所以这一击也落了空。而不单单如此,易枫挥剑前刺,半仙虽强行侧身但易枫的剑还是擦身而过。被一先天戏耍,言语还尽是不屑,半仙真的怒了。

只见那位半仙随意杀了左右几名启军后,起手剑式。

易枫目光一凝,暗道“不好”,连忙退了几步。

迎面一阵轻风,却是半仙杀到,那横斩的范围正好两步之遥。只是横斩一半,半仙陡然变招稳了剑身直刺易枫咽喉。

待易枫反应过来已经晚矣,当机立

断侧身还是让剑刃刎到咽喉。

喉间擦了点血,所幸闪避极快不然只怕命丧黄泉。

可半仙手上的剑招还没结束,一个剑花反手握剑转身杀易枫。

易枫之前都是好运,此时是再跟不上半仙的手速,却就连眼睛也只是捕捉到了半仙变招的刹那。

而就在易枫以为将要命丧黄泉,一道白练挽住了易枫的腰一把将其拉后,却是三娘出手救了易枫一命。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易枫行动再次跟上思维之时,已经站立在了三娘身边。

下意识的环视一圈,才知道三娘已经处理了那两位半仙。短暂的时间击杀两位半仙,易枫对三娘的实力又多了一层认识。

易枫不由将目光投向其他两处,却正好看见陶老板杀半仙的一幕。而另一边影子虽然还没有杀掉对手,但与影子对弈的那位半仙已经是伤痕累累,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五位靖国半仙,杀三人,伤两人,丰功伟绩呀。可易枫还不满足,给赶来的陶老板使了个眼色,陶老板会意,对上了刚刚与易枫对弈的那名半仙。

就陶老板与半仙对手不过五息,影子也回到了易枫身边。五位半仙如今只剩陶老板手下的那位。

硕果仅存的那位半仙见大势已去,不由破口骂道:“叛国之人,终将不得好死。”

易枫早已听惯了这些言语,自然不削一顾。试问若没有穆远开始的种种,他将会如何?可能不会叛靖,也可能会叛靖,这谁又说明。他叛靖立启之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又何须强调明白。

“影子。”易枫再不想浪费时间,喊了身边影子一声。影子闻言加入了战团。

陶老板与影子联手,片刻便斩杀了最后那位半仙。至此,严奕派入城池的半仙全灭,却连严奕开始所想的最低带回一名先天刺客都没有实现。

静静的站立,那徐徐的晚风吹醒了易枫内心因这场战斗激起的暴虐,易枫冷静了下来。

“王上,这是五个贼人的尸首。”

林浩轩将五位半仙的尸体摆齐,转而向易枫禀告。

易枫望着伤痕累累,横死无息的五人,淡淡说道:“送回。”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严奕给了他这份大礼,他自然要遣送回去。

“等等。”见林浩轩要下去安排,易枫连忙喝住了他,想了想转而对影子道:“你去。”

影子想了想,明白了易枫的意思,这是要再起一次震慑的作用,于是抱拳领命。

经过此战,易枫也觉得累了,只是他所居住的庭院已经满是箭矢与血,不清理一番是再住不下人的。

“浩轩。”易枫转过身,没有进庭院,而是喊身边的林浩轩。

林浩轩见庭院这般模样也知道住不了人,便道:“王上请随我来。”

易枫在离别之前对身边几人与甲士道了几句“辛苦”,便也随着林浩轩而去。

不管如何,今夜是个好梦,启国的围快解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逃子

“大将军。”

严奕眉头一挑,“什么事?”

“刺杀,失败了。”李英说道:“五位半仙的尸体在我军驻地内被发现。”

严奕听了李英的通告后,无喜无悲,淡淡道了句,“哦,知道了。”

李英未曾料到严奕是这般反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道:“我先行处理,请大将军休息。”

严奕点点头,李英便连忙退了出去。

帐外已有不少将领在等严奕的回复,见李英出来,连忙围上去询问。

“李将军,大将军说什么?”

“李将军,大将军可有对策?”

“李将军,……”

李英不堪其扰,直言道:“大将军什么都没说,让我们自己处理。”

“这……”众将领也未想到严奕会如此安排,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李英见众将领手足无措,只觉同病相怜,便道:“众将军当务之急是去安抚将士。至于对策,我想大将军有了想法定会说与大家听的。”

李英一番宽慰的话令众将领心安不少,便纷纷告辞转去安抚部下。

寝帐内,严奕闻帐外声音渐小,便知众将领已经退去。

“严柯,你说我是不是很蠢?”严奕起身稍作整理。

没有得到回应,严奕一愣,才想起严柯以被他派往了楚都。

“罢了。”

心底已有了结果的严奕没在纠结,转而出走转向王云的寝帐。

“大将军?”五位半仙的事王云也听说了,如此他也从未想过严奕会在这个时候找他,内心却有些惊讶。

严奕进帐后随意入座,“怎么,不欢迎我?”

“不敢,只是这等时候大将军不应是在为靖军而苦恼吗?”言下之意便是何故来这,只是王云没有明说。

“唉。”严奕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在我派遣那五位半仙之后便已经后悔,是我生生断了靖军的退路。”

王云疑惑的望着严奕,不明其中意思。

严奕也不再隐瞒,道:“易枫使了手段断了我军粮草。”

王云听言瞬间明白了其中关联:原先易枫断粮是想耗死靖军,可事实上启军正面是耗不过靖军,所以易枫便用几名先天的死亡给靖军心底埋下恐惧的种子,之后在严奕放手一搏之时将它诱发而出,磨灭靖军的士气。

易枫自始至终一步一计,算得精巧。

反观严奕,最后破釜沉舟派出半仙之计却不敢苟同。若得逞,还可说是奇招;但事实偏偏却是送了易枫一份大礼,让靖军心底恐惧加大,战时必被拉长,可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大将军告诉我这些?”王云分析清楚,便已知靖军已是生死存亡之时,而严奕却在此时告诉他真相,目的绝不简单。

严奕内心暗赞王云的敏锐,但语气依旧那副风轻云淡,“你怕了?”

王云老实回答,“怕。”

他刚失去了多年的兄弟,此时严奕却有意将更多靖军交于他手,他怎能不怕。

王云的实诚让严奕郁闷,压制心底的那点情绪,严奕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可是我就相信你。”

或许是人对危险的本能感应,王云觉得此时面容和蔼的严奕却比平时那个平淡的严奕更令人恐惧。

“王云,你知现在我心底想什么吗?”严奕和蔼地拍着王云肩膀。

王云没有吭声,仅摇摇头以示回应。

“我在想你叛军只罚百杖是不是太少了。”严奕说完观察着王云的表情,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心急,继续说道:“叛军按理当斩,虽然你有内情,但也没得容情。”

说完严奕还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呀,可惜你死了就不能带军,不能带军就不能打回楚都报仇,不能报仇怎么有脸见你死去的兄弟呀。可惜,太可惜。”虽然严柯还没有回来,但也是多年的老狐狸,严奕自然能猜到几分真相。

王云再受不了严奕这份阴阳怪气,道:“大将军你直说吧,你要我如何?”

严奕一听,暗喜。但还是自持拿捏一番,“我说什么?这叛军当斩可不是我定的,我能说什么?”

王云抱拳道:“大将军尽管吩咐,我王云定当尽心竭力。”

“不后悔?”

“不后悔。”

严奕大喜,但还是装模作样的说道:“其实元杰也有叛军嫌疑,你这算是弃暗投明,不但无过而且有功,那问斩之事便算了。”

黑白皆出自严奕口,王云也是无奈,只得再道:“请大将军吩咐。”

严奕说道:“你依旧带兵攻打楚都便可,不过需要多带些靖军去。”

“大将军要我带多少?”

兵力带的多,报仇的可能就越大,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王云却知道严奕特意来嘱咐,便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严奕说道:“留我五万靖军便可。”

之前严奕曾对王云说道让他带五万靖军攻楚都报仇,如今却反转成除了五万皆带走,这一反转人数便是成倍的变化。

严奕接着说道:“靖军东线的战场我们已经输了,再打下去最好也就两败俱伤。如今能规避损失的方法便是接着之前西线积累的优势再打穿一次西线。”

说到这,严奕自嘲了一声,“我不懂围棋,但也学一次围棋的逃。”

王云听了严奕的话,沉思半晌,才说道:“大将军可有想过若是这一次打不穿楚都便是腹背受敌?”

严奕摆摆手,“数倍于楚军的战力,我相信攻克不是难事。但若真的天要助启楚,你再逃便是。”

严奕已经把退路安排好,若是能攻克楚都,以楚为据点联动靖中地区,启国也再蹦不起;但如真的连楚都都无法攻克,便败走沐道绕回靖国,只是能回到靖国的不知还有多少。

王云听严奕的话说得像托付后事,鼻子不由一酸,说道:“大将军不再努力一把吗?若是攻克了面前的城池,直到翼郡便是一马平川。”

严奕摇摇头,“我想尽全力再试一次,但靖军的将士已经不再想。他们

怕了,先是先天、再是半仙,两次下来已经摧毁了他们的斗志。”

“他们或许不怕死,但他们却怕不明不白的死。无形的刀刃游走于他们之间,没人知道下一次会指向谁,这是未知的威胁,而人最为恐惧的便是未知。”

严奕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其实所谓的他们也包扣你我,只是我们知道这刀刃不会出现在自己喉间,所以才比那些普通的将士更镇定罢了。”

王云相信严奕说的,因为易枫的杀手锏也是活生生的人,若是易枫用影子对付他们付出的也必是影子生命,那杀手锏也就不复存在。

从严奕的表述和如今的现状,王云也知道易枫不是傻子,所以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易枫是不会做。但同样的,易枫不会做也就意味着如今靖军的处境越来越尴尬,不敢打不能耗,活脱脱的待宰羔羊,可笑,可笑。

王云终是开口说道:“还有一问题,若是没有大将军,谁来约束众将领?”

严奕闻声,心底松了口气。虽说一直威逼利诱,但心底终是没有底,如今王云这般问,算是真正愿意担起这份责任。这种从问题出发的思考却比那些上刀山下火海的誓言来得更真实,更让人信服。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会将众将领及其亲信留下,你率领的是一支真正如臂使指的军队。”

严奕说得风轻云淡,却是惊了王云一身冷汗。轻描淡写间借刀杀人,严奕还是严奕。

严奕见王云的这般模样便已经他心底所想,道:“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心底明白就好。还有,摄政王手段远超于我,所以做事时务必三思而后行。”

这般敲打,王云却有些不信,严奕在他眼里已经极奸诈狡猾,穆远年纪轻轻又怎能比上。

“不信?”严奕见敲打反被质疑,不由挑眉。

王云直言:“大将军直言告诫便是,又何须说这等谎话反而降了格调。”

严奕轻笑,初生牛犊不怕虎今日算见到了,“启楚为何叛靖,空穴来风之事也要有空穴才能有风,好好想想吧。”

严奕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王云的肩膀,就快出帐之时又道:“对了,还有一个叫罗晋的人,与你倒有几分相似,你可以委以重任。”

后面的话语王云迷迷糊糊只听到了罗晋、委以重任几字,却再没有听清什么。只因为他的思绪已经被严奕开始的空穴来风之言所震撼。

启楚为何叛靖,不就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可如今靖国之人纷纷认为启楚叛国,决口不提启楚最早的拨乱反正,却像是被人遗忘一般。

如今回想启楚拨乱反正的理由,穆远弑帝杀父!

空穴来风,空穴来风!靖国乃至全天下的人都被欺骗而遗忘,这等手段让王云心颤。借以无形大手操控世人,可怕,真的可怕。

额布冷汗,气喘吁吁,恍惚间见了黑暗中那嗜血凶兽泛着绿光的眼瞳。

可黑暗中,除了那泛着绿光的眼瞳可见外,却再不见其他。

黑暗中除了黑暗,还有什么?

第一百七十章 晚了

“列位,我不得不承认靖军输了。”

靖国的众将士被聚齐起,却不想严奕第一句便是直言失败。

“在楚都,靖军输得一败涂地,乃至近乎全军覆没。”严奕环视着众位将士正言厉色,“靖军的失利**裸的展现于世人面前,沦为世人笑柄。你们,作为靖军的另一战线,有何感受?”

众将士听言觉得严奕是借着西线的失利来斥责他们,不由惭愧低头。

数万人的场地因严奕几句指桑骂槐显得十分压抑。

“怎么没人说话,哑巴啦!”严奕大喝了一声,却见还是无人回应。

“既然都不说,那我便说说。”严奕见气氛差不多,开口道:“要我说,楚军这般做是自寻死路,他们使计赢了靖军,但同时他们也惹怒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

“靖军,不是任他们他们拿捏的软柿子”

严奕的话激起了靖军将士的骄傲,皆不由纷纷大喊,“是!是!是!”

“楚国并将为他们所做的付出代价,而楚军也必以血来还靖军的荣耀。”

将士们齐声高喊,“以血还名!以血还名”!以血还名”!”

严奕看到靖军将士热情高涨,便知他们的情绪已经被他调动起来。

待一声声浪潮过去,严奕才再开口道:“如今,你们愿意赴西进楚吗?”

有了之前的烘托,这事便已是水到渠成。而严奕则乘机将众将领及其亲信留下,其余的靖军都划给王云。

众将领也并非愚蠢之人,李英开口道:“大将军,为何单单留下我们。区区五万人可拿不下启国。”

严奕道:“兵贵精不贵多,我留下的都是军中能人,这样可以将启军制造的恐惧影响压到最低。”

李英还是不甘心,“可是这样大规模攻城,我等亦是无兵可用。”

严奕道:“启国制造恐惧,目的就是让大规模攻城不能现实,如此不如将兵力用于更可能突破的楚国。”

李英听严奕说得有道理,无奈也只得闷声说道:“可大将军把兵权交于王将军是不是太草率了,他可是叛军之将。”

李英已经做好了杯严奕痛斥的准备,但严奕却并没有斥责他,反而解释道:“王将军有过对楚经验,这一点便是先决条件。再者启军狡猾,却是我需要你们。”

不被斥责反而侧面夸了一番,李英心底觉得不对劲,但严奕说了这般漂亮话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抱拳道:“谨遵大将军令。”

严奕忽悠住了李英,转而转向王云,“王将军,切记我曾经的话语,尽早出发。”

王云自然知道严奕所说是让他护住靖军,便是抱拳行了一礼。

……

“启禀王上,靖军忽然拔帐,似有撤退之意。”

易枫闻言一愣,待回神,在放下手中书卷的同时也挥手让探子退下。

“影子。”

待探子退下,易枫才出口说道:“跟上。”

说完,易枫又忽然说道:“等等。”

随手抽出书卷之中的地图,易枫心底盘算着靖军动向的可能。

“叶清川出手了?”

易枫心底猜了个**,却不敢妄下定论。

但以靖军如今现状,若是分兵不是对付楚国,那只剩……

易枫眼前一亮,严奕分兵最大的可能便是绕沐道回靖国,脱离死地而求生。

易枫对影子吩咐道:“先察。”

虽说可能很大,但易枫也拿捏不准严奕的想法,此等重要之时还是稳扎稳打的好。

待影子领命出去,易枫的目光又回到地图之上,心里一番计量,喃喃自语道:“阴山。”

易枫没有猜错,林浩文却是在阴山重新聚集了启军。

化整为零,分批而入,如今总算是到了收获的时刻。

林浩轩立在众启军面前,吩咐道:“可有少人,可有意外情况,领将军一一汇报。”

在得知没有意外之后,林浩文不由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的便是这支奇兵失了“奇”一点,有负易枫嘱托。

“报!”

见是之前派出的探子,林浩文道:“说。”

“目前探得阴山县有近千人的靖军防守,暂时不知是否是高级武者。”

林浩文又问道:“可有前线战况?”

“没有探得。”

“再探。”

探子领命退去。

林浩文看向姚老头,“姚老,你觉得这靖军千人可有高级武者?”

对这千人,倒不是怕其战力,毕竟是数倍于敌人的战力,林浩文不惧。到底,怕的还是千人之中高级武者不少,若有漏网之鱼便泄了他们的行踪。

见林浩文问,姚老头摇摇头,说道:“派千人守一县倒也合理,若非面对面交手,探不出虚实。”

“不过,这毕竟是由靖入楚之地,千人皆是高级武者也不足为奇。”

林浩文点点头,“姚老和我想的一样。阴山山脉连绵,不仅是靖楚的交界,再北上更是连接了启楚,勉强称得上是三国交界之地,有众多高级武者看守也不足为奇。”

“所以你的想法是?”

林浩文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绕行目标太大,只得围城杀之。”

“为防落网之鱼,还得请姚老和铃老出手。”

“铃老?”姚老头初听懵神,随及才忽然林浩文说的是铃儿爷爷。为请他出手都冠上了尊称,却还不知道人家信不信铃。姚老头重新认识到了林浩文的无耻。

“不对,铃,铃儿的爷爷他能做什么?”姚老头忽想起铃儿爷爷未曾在林浩文等人面前展露武学,林浩文怎么就会想上他。

“姚老头,这小子是想让我用毒,你不知道我可是医毒双绝吗?”铃儿爷爷笑着走来,言语间满是自豪。

姚老头这才想起铃儿爷爷会使毒,不过却对他的自豪很不感冒。会医术还会毒术,不是疯子就是吃饱了没事干的疯子。

“到时就有劳二位了。”林浩文对两人作揖道。

铃儿爷爷笑眯眯的看着林浩文,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不,干。”

“为何?”林浩文下意识的问道,说出才发现失礼,改口道:“先生为何不愿帮忙?”

“我手上的毒物一个比一个毒,都是用来杀人的。你

如今让我出手,却将县内的其他人置于何处?”铃儿爷爷笑嘻嘻道:“莫不是你想屠城?若真是,我倒是可以全力助你。”

以和蔼的笑容说出血腥的话,林浩文忽发现他小觑了这些老人。俗言道人老成精,一个他从未看清的老者又怎能看清老者全部。

姚老头也是活了多年的人物,在别人的一言一行之中就可看出很多,此时听了铃儿爷爷的话,姚老头也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哈哈哈,开玩笑的。”铃儿爷爷大笑道:“我这般人又怎会助你屠城,而且要屠城计量的毒药我用着也心疼。”

林浩文听出了铃儿爷爷话语中的细微意思,却装作不懂,道:“如此那就请先生休息,这等事我们自行解决。”

铃儿爷爷爽朗一笑,“你们讨论,我去看看我的铃儿。”

铃儿爷爷说完转身去了铃儿身边,林浩文与姚老头却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爷爷,你屠过城吗?”铃儿见爷爷走来,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

如今的铃儿还是往日那般俏皮,但铃儿爷爷还是发现了不同。比如她胆子大了许多,见到那些刀枪棍棒不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比如她承受能力强了许多,虽还是不喜吃肉,但对他人的宰杀野物多了几分冷漠。

“若是以前的铃儿肯定会央求放了那些小动物的。”铃儿爷爷心底默默补了一句,却是笑眯眯的看着铃儿道:“爷爷是医者,怎么可能做屠城这种事。”

“那就好,那就好。”铃儿拍了拍小胸脯,说道:“我刚刚听见爷爷和浩文哥哥的对话就知道爷爷在骗浩文哥哥。”

“小铃儿,真聪明。”铃儿爷爷宠溺的拧了下铃儿的翘鼻。

铃儿轻轻的皱鼻,转而黏上铃儿爷爷,“爷爷,你刚刚说你的毒药是杀人的,可铃儿记得爷爷以前可是说过那是救人的。”

“我家铃儿什么时候喜欢偷听人说话了?”

铃儿笑道:“铃儿没有故意偷听,都是爷爷说话太大声了。”

“好吧,都怪爷爷。”铃儿爷爷见铃儿撒娇,不由败下阵来。

“那爷爷快告诉铃儿爷爷的话为什么前后不一致。”铃儿摇着铃儿爷爷的手臂说道。

铃儿爷爷见铃儿这般,便也依了铃儿,开口道:“俗语道:是药三分毒,毒药还是医药有何分别。若是方法得当,毒药可以救人;若是方法不当,医药也可杀人。其实毒与医仅是一线,就看使用者如何利用罢了。”

“而且,爷爷跟铃儿说过毒药是用来救人的,那爷爷在铃儿面前就永远不会用毒药杀人。铃儿,你要记住,爷爷就算欺骗全天下的人,也不会欺骗你。你若觉得你所见的世界不是你所想的世界,便回来吧,爷爷会一直等你,会尽全力打造一个你所想的世界。”

铃儿原本眼中还带着几分狡黠,但听到了铃儿爷爷后面的话语却再不能自得,眼泪缓缓的聚集在了眼眶。

“晚了,爷爷。我已经忘了以前的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铃儿扑倒铃儿爷爷怀里嚎啕大哭,原来她的变化还是有人看见的。

铃儿爷爷抱着铃儿,轻抚着她的秀发不言不语。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过江

“如何?”易枫听到了那细微的喘息声,便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

影子道:“靖军大规模行军,只留了数万人与我们对峙。”

他奉易枫命令去探查靖军动向,于今夜才回来禀告。

“果然,严奕心底打着保存靖军战力的注意。”易枫心底如明镜一般,便随手将一封书信交于影子。

易枫又点明道:“阴山。”

影子见信封上写有“林浩文启”四字,便知易枫心底已有对策,收好信,对易枫行了一礼便不见了踪影。

易枫见影子又在他面前凭空消失,心底调侃道:“高手都不喜走常路?却是爱这般飞天遁地。”

摇摇头,易枫又再拿起了书卷。

……

阴山县虽然地处靖楚交界,但由于背靠阴山,交通阻塞,却也仅是一小城罢了。

林浩文等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阴山县,便已觉它格局太小。

由于他们数十人伪装成镖门,所以即使带了兵器也没有人过多排查。毕竟封城之事仅是两军对垒的战时,若是战后还封城,定会惹那么镖门宗派不快,徒添麻烦。

“这便是奇兵的效果,若靖军料到后方有一支启军,我们又岂能大摇大摆的进来。”林浩文心底窃喜,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再行几步,入眼见一酒楼,林浩文对身边的人道:“多日赶路兄弟们也是辛苦,便入酒楼吃顿好的犒劳一番。”照猫画虎学得三分样,林浩文此时扮演镖门头儿,动作行为也是学得几分。

众人应声称好,皆跟着林浩文入了酒楼。

酒楼内高声阔谈、推杯劝盏,好不热闹,却宛如从未发生过战事一般。林浩文见状也不惊奇,在宗门遗留政权还没彻底根除,国家政权还没有彻底一统之时,这是正常现象。城外是国家政权的博弈,城内是宗门遗留的镖门宗派之间的互斗,两个宛若平行线一般互不干涉。当然,若是真的做出屠城这般丧心病狂之事,便是强行打破了两者界限,也没得好说。

不过,就是因为这种微妙的互不干涉,让林浩文此时的潜入做了无用功。他只得远远观望靖军的守卫的城楼,却不能近距离去探查。他能通过城内人的对话得知靖军守军有多少,却不知靖军如何布防。或许,当他越过这条线之时,便是林浩文暴露身份的时候。

“头儿,要点什么?”这种镖门一般皆是财大气粗之辈,店小二待林浩文坐下便连忙迎了上去,学着镖门人喊“头儿”献媚。

林浩文此时也是装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不看单子便开口道:“给我这些兄弟每桌上几道特色菜。”

店小二一听,甚为欢喜,“好勒!头儿稍等。”

林浩文随手打发了店小二,却忽然感觉有人在注视他,随着感觉望去却见一身着朴素、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正望向他。

林浩文不解其意,本着不惹事的想法还是举茶友好的遥敬一杯。

不想那中年男子却不领情,“淡茶饮之有何意。”

说完,拿着他桌上那坛酒朝林浩文走来。

林浩文微皱眉头,便也将举起的茶缓缓放下。

“兄弟哪来?”中年男子走到林浩文身边,给林浩文倒了杯酒,“又要往哪去?”

林浩文闻言心底一颤,却以为中年男子识破了他们,对于那送来的酒却是不做理睬。

“兄弟好胆,哥哥等着你。”那中年男子留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留了酒菜钱便自个离去。

就林浩文不解那中年男子之意皱眉思索时,忽然听到了旁边的人的交谈,“嘿,之前还有楚靖交战,如今又有猛龙过江,阴山县有点意思。”

“这位小哥,你刚刚话是何意?”林浩文本着不耻下问便向那说话的小哥讨教。

那小哥却是惊奇,“你不知道?哦,是了,你还不知这黄哥是谁吧。黄哥是阴山县的阴云镖门的头,这下你明白了吧。”

林浩文已猜出小哥口中的“黄哥”应该就是刚刚那位中年男子,再结合黄哥身份与刚刚情况细想,便也知道他伪装的身份触怒了黄哥,而刚刚那种种行为应该就是他们镖门间的行规。只可惜林浩文一个门外汉,懵懵懂懂却惹了地头蛇。

林浩文再看向那小哥,说道:“多谢小哥了,只是我想黄哥刚刚误会了我,实在是意外。”

林浩文假装是镖门,言语中不动声色的套取信息。

那小哥也不觉奇怪,就这般上了林浩文的套,“原来你是‘过江’的。”

林浩文猜出了几分镖门的行规,顺着小哥的话说道:“不错,我本意‘过江’,倒是刚刚让黄哥误会了。”

“那你刚刚为何不喝酒,也不回答问题。”小哥性子急,随而出声质问林浩文。

“原来问题出在这。”林浩文心里有底了,赔笑道:“这不是舟车劳顿,一时头晕,没反应过来。”

小哥回想刚刚林浩文的状态,便也觉得他没有说谎,道:“那这可真是误会。”

“是呀是呀。”林浩文忽然道:“我见小哥谈吐不凡,敢问小哥是?”

小哥见这镖门头儿如此抬举自个,也是欢喜,便没在隐藏,直言道:“洪门,洪建成。”

“原来是建成兄,真是失敬失敬。”林浩文道:“我有意与黄哥冰释前嫌,可否劳烦建成兄搭桥?”

林浩文虽然不太懂他们之间的道道,却深知对于这些还守着宗门遗政的人,最好的便是以义相交。

果然,洪建成被林浩文的几句建成兄绕晕了头,说道:“这是本就不怪头儿,即是误会,兄弟自然会帮你一手。”

“那就多谢建成兄了,来,看座。”林浩文忙让了个位置给洪建成。

洪建成也是豪爽,便应坐下来,“对了,还未请教头儿大名?”

“你叫我林哥便好。”对于镖门头儿称哥这一点林浩文倒是知道的,自然不会露马脚。

“林哥,好!林哥,你也坐,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两人再叫了几坛酒,配上之前点的特色菜与周围的启军弟兄大快朵颐。

酒酣之时,黄哥也带着

阴云镖门的人来寻回场子。

“龙过江,无事安;龙入海,划道来。”先说了几句镖门的行话,黄哥身后的人纷纷亮出了兵器。

林浩文眯眼看着那些人,发现最强不过那位先天的老者,其余战力参差不齐。而他身边的数十人却是清一色的后天,若真对上,对方也讨不到好。

洪建成此时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黄哥,误会,这都是误会。”

黄哥见洪建成与林浩文喝得如此尽兴,不由皱眉,“建成,你们洪门也要插手?”

“不是,不是。”洪建成摇头,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黄哥身边,靠着黄哥低声耳语。

林浩文在旁静静的看着两人,等待着结果。他只是不想惹事,但心底却不曾畏惧。

黄哥听着洪建成的话,不时将目光转向林浩文,而林浩文也适当的对其微笑。

待洪建成说完,黄哥一把将他推开,这酒气熏得他难受。

“林哥是要‘过江’?”

林浩文起身,“自然,之前一时没反应过来,有得罪黄哥的地方还请黄哥担待。”

黄哥道:“林哥‘过江’,我等自然会尽地主之谊,不过之前的误会已经结下,却不是一句话便能解决的。”

林浩文不动声色的垂下手,却是摸腰间的玉佩,周围的启军见了这细微的动作,精神瞬间绷紧。

“黄哥想要如何?”

黄哥道:“这辱名之事不是小事。”

宗门政权重名,将一个人的名誉看得却比生命还重;而国家政权更多的是看利,利己利人,无利不起。

“不过,既然有建成帮林哥说话,林哥若能请我这些兄弟喝酒,这事便算了。”

林浩文闻言不由松了口气,他低调行事,却不想惹是生非。

“好说好说,黄哥要我请,我自然义不容辞,只希望黄哥不要再怪罪。”林浩文笑道:“店小二,取酒。我要请诸位兄弟痛饮。”

“好,痛快。”黄哥见林浩文如此豪爽,便也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一夜,主宾皆欢。

次日,林浩文起来,只觉头昏脑涨。

“头儿,喝点醒酒茶吧。”一名启军在林浩文身边递过一盏茶。

林浩文接过,环视一圈,看装饰觉得像是客房,问道:“我们还在酒楼?”

“是。昨晚兄弟们见头儿喝得狠,便也跟酒楼要了几间客房。”为了掩护林浩文等人的身份,那些他带来的启军如今都喊他“头儿”。

林浩文点点头,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问道:“那两人呢?”

“已经回去,说是今日会来拜访。”

林浩文闻声没再问,而是说道:“叫城外的兄弟准备,就这两日,我们拿下阴山县。”

那启军点点头,“我待会便去安排。”

“林哥,可有醒来,兄弟来看你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浩文揉揉额头,“走吧,下去见见他们。到时候说不准可能还要用到他们。”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刺探

“哈哈哈,林哥,我还以为你醉卧在床上未起。”

洪建成才进了酒楼,见林浩文揉着额头下来不由大笑。

林浩文走到洪建成身边,“建成兄说笑了,我喝酒虽然不行,但却绝不是赖床之人。”

想起昨晚林浩文一坛倒,洪建成就觉得好笑。不过,喝酒虽然不行,但醉的真实,洪建成心底也没有瞧不起林浩文,只将其当做乐事罢了。

“建成来得早,林哥,别来无恙。”黄哥此刻也入了酒楼,见林浩文与洪建成两人正在交谈,便出声招呼。

“黄哥,客气了。”林浩文对黄哥回礼。

似乎想起了昨晚的趣事,黄哥调侃道:“林哥,你虽豪爽,可就这酒你却是沾杯倒。昨晚若不是你的弟兄,你可能要睡一晚上地板了。”

洪建成连忙帮腔,“是哩是哩,我刚刚还和林哥说这事。”

林浩文无奈于两人的调侃,只得求饶道:“两位高抬贵手,莫再羞煞我。”

两人闻言,哈哈大笑。

“林哥,走。”洪建成道:“今日我带你观观阴山县。”

林浩文闻言心动,却是开口道:“建成兄莫急,至少也得吃过早饭吧?”

洪建成反应过来,懊恼道:“是是是,怪我太心急了。”

“两位,请。”林浩文侧身伸手请礼。

洪建成正要走去,黄哥一把拉住了他,“林哥,你‘过江’,便是客。哪有一直让客人请客的道理。”

洪建成闻声拍了拍脑袋,“是哩是哩,我真不该。”

林浩文多望了一眼黄哥,“那就劳黄哥破费了。”

黄哥大笑,“哈哈哈,好说好说。”

黄哥如今都还未彻底信任林浩文,言语中一直强调着林浩文是客。不过林浩文也未想“龙入海”,自然不会与黄哥计较这些。有人请客吃饭,乐得如此。

一顿饭后洪建成便喊着要带林浩文游览阴山县,黄哥也自然乐得以主人的身份待见林浩文,故此也在一旁劝解。

在两人劝说下,林浩文便带了几人随他们游览阴山县。

“林哥,阴山县虽然小、偏僻,但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餐饮、酒楼、古迹可一样都不少。”洪建成的言语里满是自豪。

林浩文昨晚借着酒席便了解到洪建成祖祖辈辈皆是阴山县人,所以他对阴山县有很强的归属感。

了解这一点,林浩文自然是愿顺着洪建成,便惊奇道:“阴山县还有古迹?”

“当然了。”洪建成见林浩文这般惊讶,更是有兴趣讲解。

“阴山县背靠阴山,自古先人就在山脚修建了山神庙。还有阴山县规格是四四方方的,所以城内中心点还有一座鼓楼。还有还有,东城城楼下有一口锁龙井,据说是上古挖渠改道修护城河之时触动了那河中的神龙,先贤为护住阴山县便凿井锁龙。还有还有……”

“等等!建成兄,你带我游玩就好,不用一次说完。”林浩文听到东城城楼下的锁龙井眉头一挑,见洪建成还要继续述说便连忙制止了他。

“也是。

”洪建成点点头,又问道:“那林哥想先去哪?”

林浩文心底明白山神对于这种祖祖辈辈靠山吃山的人而言,有着与众不同的特殊意义,故此说道:“便先去看看那阴山山神庙看看。”

果然,林浩文这般说法入了洪建成的心坎儿。洪建成不由欢喜道:“好,那我这就带林哥去山神庙拜拜。”

见两人兴致盎然,黄哥也不做扫兴的事,乐呵呵的跟着两人身后,不时插上几句讨喜的话,一时间主宾皆欢。

“林哥,这就是山神庙了。”

行到阴山山脚,林浩文便见了一古庙。还未待林浩文观览,洪建成便已经道出了古庙的身份。

林浩文还未进庙,观那古庙素朴隐隐见现,不由赞叹道:“山岭连绵,古庙隐现;谷地相间,云雾蒸腾。建成兄,你们这山神庙倒是建的巧。”

黄哥此时也是跟着说道:“这山神庙建于山脚茂林之中,别有一番曲径通幽之意。我也不由见一次感慨一次。”

洪建成听了两人的话,心底自然欢喜,便将自个当做了主人,侧身行礼道:“黄哥、林哥,里边请。”

对于洪建成这种姿态两人也是哈哈大笑,便也应了他的心,入了庙。

庙内,装饰极为简易,也只有一神像一蒲团罢了。

林浩文再仔细瞧了几眼,却发现真的连个捐香油钱的箱子都不曾有,便是笑道:“却想捐个钱,求个平安。不想这庙这般简朴。”

洪建成道:“林哥若想求平安,拜一拜就是。有道是:心诚则灵。可莫赶了那番俗事。”

林浩文心想也是,便真的认真拜了拜阴山山神。洪建成与黄哥也在后拜了一拜。

“林哥求了平安?”洪建成拜完问道。

林浩文摇摇头,“不可说。”

“也好。”洪建成又道:“我们这去游下一场可好?”

“便游那锁龙井如何?”林浩文接着解释道:“我自幼便喜欢这等光怪陆离之事。”

“可以是可以,只是……”

林浩文见洪建成犹豫,便问道:“只是如何?”

洪建成似乎有难言之隐,却不再说话转而望向了身边的黄哥。

黄哥见洪建成望向他,便接口道:“还是我来说吧。这几日林哥想看锁龙井却有些麻烦。”

林浩文闻言心底已是明白,但还是装作茫然模样问道:“为何?”

黄哥道:“靖楚交战,林哥可知?”

林浩文点点头:“略有耳闻。”

黄哥接着道:“城池归国家,但国家不可干涉我们城内之事,这是国家与镖门宗派的约定。同样的,镖门宗派也就不能插手国家之间的争端,而恰恰靖楚才刚于阴山县打过仗。林哥,你明白了吧。”

林浩文自然早已知道这层关系,此刻便装出了一副遗憾的表情道:“明白,只可惜没机会瞻仰阴山县的锁龙井。”

林浩文这般说倒惹得洪建成难受,“林哥若想看,建成一定帮你。”

林浩文摇摇头:“建成兄莫再说这种话,我怎么能因我的自私,让

建成兄难做。”

洪建成道:“阴山县本就是我们的,与那靖国何干。再说靖楚于阴山县交战距今已有多日,怎还惯着他们?”

黄哥原本也想劝几句,不过见洪建成这般义愤填膺,也就断了劝说的念想。后又转念一想,却觉得不能让靖军太放肆,便也应和着洪建成。

林浩文见两人这般,也不再多说,便应了下来,任由他二人操作。

众人便这般来了东城楼下。

“黄哥,洪少主,你们这是要干嘛?”

靖军见洪建成他们没有直接入城,反而沿着城墙走,不由警惕。

林浩文听了那靖军的话语才晓得洪建成是洪门少主,不由多望了两眼。

洪建成似有所感,看向林浩文道:“林哥不会怪我隐瞒吧。”

林浩文摇摇头,“我早已觉察你非常人,如今得知也就不觉奇怪。”

黄哥则在回答那靖军的话:“孙将军,我们带个朋友看看锁龙井。”

“锁龙井?”孙将军道:“如今是特殊时期,还请你们朋友去往别处,老孙先赔罪了。”

“特殊时期?楚都不是都被攻克了吗?哪还有特殊时期。”洪建成不知前线情况,手上的信息也是元杰攻克楚都时的信息,故此很不满孙将军的话。

孙将军说道:“洪少主,这上头没下命令,我们也只得恪尽职守。还请洪少主不要为难,改日我定请酒赔罪。”

话到这般,洪建成也不再无理取闹下去。可刚刚他又向林浩文夸下海口,此时却是上下不得。

孙将军好言说尽,后又再添了把火。挥手间,城头上已是弓弦紧绷,箭头泛寒,玩了一手先礼后兵。

林浩文眯着眼望了一圈,心底已有**,便对洪建成说道:“建成兄、黄哥好意,在下心领了,这锁龙井不看也罢。”

“可是……”洪建成刚刚还夸下海口,此时却心有不甘。

黄哥则没有说话,他心底已有几分教训靖军的意思,不过若没有洪门帮手,他也不愿吃这亏。所以黄哥此时也在看着洪建成的反应。

孙将军见林浩文劝洪建成,便知林浩文便是他们口中的朋友,于是就对林浩文行礼道:“敢问这位朋友大名?”

林浩文回礼,“林哥。”

孙将军说道:“林哥深明大义实在令我敬佩,今日之事实属无奈,改日定请酒赔罪。”

林浩文道:“孙将军客气了。”林浩文道:“我也只是应建成兄之邀罢了。若说赔罪,孙将军可莫赔罪错人。”

孙将军见林浩文有意帮他,便对其点头一笑,转而看向洪建成道:“改日定向洪少主赔罪。”

林浩文与孙将军这般一来一回,倒是把洪建成捧得很高。既此,洪建成也不再刁难,道:“孙将军可记住今日的话。”

孙将军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黄哥见洪建成没有再闹的心思,心底不免有些遗憾,不过他本意也就教训靖军一番,既不成便也放下。

孙将军解决了此事,便送几人入城,也算为刚刚的事道歉。

第一百七十三章 铃儿爷爷的往事

夜晚,林浩文与姚老头于启军驻地外相见。

“如何?”

见林浩文过来,姚老头问道。

“虽然没有全部探明,但也能猜出**。”林浩文说道:“我在城东之时与靖军守军发生过冲突,发现其数有两百多人,领队将军应该是先天无疑。”

林浩文猜测道:“这般看来,其他三处应该也是相差无几。”

姚老头道:“就是说至少有着四位先天。”

摇摇头,姚老头坐回石上,有些保守说道:“我应该能快速斩杀一名先天,再赶去斩杀另一名,如此到是能斩杀两名。至于剩下的两名先天,若他们执意要逃,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追回。而且……”

“而且是否真的只有四名先天也不能确定。”林浩文接话道。

姚老头点点头,“是呀,拿下阴山县不能,难的是悄无声息的拿下。靖军留有先天于阴山县一定就是考虑到了这点。”

由于入秋,而这几日又阴雨绵绵,因此夜晚也显出了秋的寒意。林浩文仅是站立了会便已觉得冷,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火塘。

待手脚再觉得暖,林浩文便出声建议道:“我在阴山县内认识了几人,若是将他们拖下水用来牵制靖军先天可行?”

“你做决定,我说过,这次我是来打下手的。”姚老头对于决策总是抱着一种随意的态度,似乎有心想要培养林浩文。

“我知道了。”林浩文狠狠的搓了下手,才再站起来,抖了抖腿才又回了阴山县。

姚老头见林浩文走了,也准备起身,耳边又听到了动静,便也坐下不再起来。

“你是要找我?”铃儿爷爷坐到姚老头对面,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火塘。

姚老头道:“我极限能快速辗转三处杀三名先天,但这最后一名先天却真的无能为力。”

对于林浩文,姚老头还有所隐瞒,但对于铃儿爷爷,姚老头便是开诚布公,毕竟两人知根知底,隐瞒到显得虚伪。

“厉害呀。”铃儿爷爷捧起姚老头的场,“若是我最多也就能杀完城东杀城南罢了。”

姚老头目光直视铃儿爷爷,“你知道我所要表达的意思。”

“然后呢?如何?”铃儿爷爷笑问道:“让我帮你?帮易枫?”

姚老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铃儿爷爷盯着姚老头,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帮易枫?天大的笑话!”

“为何?”见铃儿爷爷似乎有些疯癫,姚老头却是平静下来,淡淡的出声问道。

“你现在想杀我?贼啧啧,真是讽刺!”铃儿爷爷见到姚老头手上那隐晦的动作,不由嘲笑,“前几日还对我万分感谢,今日便要对我举起屠刀,就因为我透露出了对易枫的恨意?姚老头,你活了这么多年反倒活成了条狗。”

撤去了手上的仙元,姚老头盯着一脸奸笑的铃儿爷爷道:“说吧,为何?”

铃儿爷爷不理姚老头的话,继续讽刺道:“你这狗做到倒也忠诚,却是要将一切可能的威胁灭杀。真是辛苦你了!”

姚老头并未搭话,默默无闻的起身走回启军驻地。

姚老头的沉默让铃儿

爷爷心底感觉不妙,出声问道:“你要去哪?”

姚老头头也不回,淡淡的回应,“杀铃儿。”

“老匹夫,你敢?”

不带任何花哨的一掌打出,直袭姚老头后背。

而姚老头也早有准备,当即转身两指并拢直击铃儿爷爷掌面,以点破面。被姚老头话语激怒的铃儿爷爷只剩横冲直撞,便生生吃了这个闷亏。

见铃儿爷爷吃痛收掌,姚老头也趁机闪身与他拉开距离,转身便要回营。

“慢着。”铃儿爷爷此时顾不得手心的疼痛,出声道:“我目前不会杀易枫,但你也不要让我无路可退。”

听到铃儿爷爷的话,姚老头嗤笑道:“都是活了千年的狐狸,这点文字游戏就不必再拿出来摆弄。”

话是如此,但姚老头也止住了回启军驻地的步伐。

铃儿爷爷握着了拳,让受伤的手心好受一些,“你比我强,但我不止会武,我想你也不想鱼死网破吧。”

确实,若不是铃儿爷爷用毒防不胜防,使得姚老头没有信心保护易枫,不然又岂会再与他多言。

姚老头也知道如此下去便是两败俱伤,便也回了火塘边,出声道:“至少我要知道原因,不然有你这么一号人物,我可不放心。”

铃儿爷爷也顺着回到了火塘边,眼睛盯着那跳动的火苗,“姚老头,你活了这么久,落得个人模鬼样,就是为了易枫?”

姚老头见铃儿爷爷没有正面回答他,可心底也不着急,摇摇头道:“不是。”

“可你知道吗?我是。”铃儿爷爷将目光转向了姚老头。

姚老头也望向了铃儿爷爷,“你会告诉我吗?”

“或许有个人倾听也挺好。”铃儿爷爷感慨道。

姚老头点点头,“你说。”

“我之前曾经告诉过你,在我们那个断层时代,曾有人成仙。成仙,成仙,多么诱惑人的词,它象征着长生不死,象征着自由自在,象征着那个时代的至高无上。这般美好的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引得一批又一批的修仙者前仆后继,可成仙,谈何容易。”

“我曾也自负天赋过人,自信能踏出自己的仙路。可现实总是在你春风得意之时将你打入万丈深渊,就我以半仙巅峰修为,距那天道只差半步之遥之时,仙的战斗爆发了。”

“在我就要登临仙路之时,一场毁灭了世界,造成了历史断层的仙战打响。我不想回忆那场战斗的惨烈,我只知道战斗结束,世界上的灵气已经少了大半,我的仙路断了。”

“战后,仙人都离奇消失,而我这最接近仙人的半仙也断了仙路,世上再无仙。可我不甘心呀!明明只差一步便可成仙,为何因为他们的战斗而葬送了我的仙路,我不甘心!”

“我开始寻找一切成仙的手段,但发现终是黄粱一梦,而这过程我也近乎耗尽了我的生命。最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毒能刺激我的身体,引发我体内仙元自行运转而护住我的性命,从而间接唤醒身体的机能,我知道我寻到了一条一条近乎长生不死的路。”

“更关键的是,我发现在毒的刺激下,我多年未曾长进的境界隐隐有所松动,这更加让我欣喜若狂

。毕竟多年以来,成仙,对于我而言不再是为了求长生,而是一个必须完成的梦。”

“我开始疯狂的试用我所能找到的一切毒物,终是发现越是含有剧毒的,便越是能刺激我的仙元。我如瘾君子一般迷上了毒,孜孜不倦的享用着它们。”

“后来,我不在满足于现成的毒物,而是开始自己合成更为强大,更为有效的毒。而鉴别毒最好的方法便是试试它威力,范围越大,生效时间越短,持续时间越长的毒便是越好的毒。我开始疯狂的做着一个又一个实验,从开始的小镖门小宗门到后面的屠宗、屠城,我目标越来越大,所用的毒也越来越厉害,只是为了最毒的毒。”

“我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勾魂者,被人唾弃谩骂的畜生,引天下豪杰围攻的大魔头。可我依旧我行我素,因为我要成仙。”

“毒造就了我,也让我偏执。我不像你这般身缠死气,一眼便知是已死之人。反而是外表活得人模人样,内部五脏六腑却已经被毒侵蚀,若不是还有仙元护着,怕早已生不如死。但这样却使我更加疯狂,我不想再见仙元慢慢悠悠的增长,我要造出最厉害的毒,能让我一步成仙的毒。”

“直到后来,我遇到了铃儿,一个天生百毒不侵的异种。当时我抱着还在嚎啕大哭的她时便在想,若是能毒死她,那这毒便能让我一步登仙。铃儿成了我的试验品,我每天给她用各种的毒药,盼望有一天她能突然毒发身亡。”

“或许是老天爷也再看不下我的丑恶,我的仙元终是压不住这么多年来积累的毒,瞬间爆发的反噬近乎要了我的性命。而当我已经以为我要死之时,万万没有想到却是我一直当成的试验品铃儿救了我的命。她似乎忘记了我往日对她的种种,在我被毒反噬无法动弹的那段时间却是还仅有四岁的她在照顾着我。”

“铃儿救了我的命。而我也不忍再对她下手。但那只是我瞬间的恻隐之心,我依旧还是拿他人或者动物做实验。可每当那个时候,铃儿却在一旁盯着我。那双灵动而含着泪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早已丢弃或未成拥有的东西,我再下不去手。”

“百无聊赖的我便开始观察铃儿,却发现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是个天生的异种,反而却更像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她会为了小动物的受伤而流泪,会为了他人的伤痛而伤心,也会为了他人的欢乐而喜悦。”

“一个活了多年的人,到此,我知道我已经陷进去了。我已经将这单纯的孩子看成了我的孙女。我开始学医,只是为了救死扶伤让她高兴;我开始在她面前承若种种,做到一个爷爷应该对孙女的所做的事;我变得不再像我,却因为她的高兴而高兴。”

“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我也从未想过被人原谅。而铃儿却是自然的礼物,她本就应该单纯、善良、天真。这么一个女孩,我想守护,所以如今我活着也只是为了她而活着。”

说到这,铃儿爷爷转而带着仇视的眼神看着姚老头,狰狞的表情像极了曾经屠城杀虐的他。

“可是如今,她已经不在了。我多次努力想要找回那个单纯的她,而她却对我说晚了。”

铃儿爷爷怒极反笑,“晚了,哈哈哈!晚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控制

铃儿爷爷说到最后,既哭又笑。

“你知道吗?她对我说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铃儿爷爷已经呈现得癫狂。

姚老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坐在火塘旁倾听。在此之前,虽然他早已预感这等苟活了千年的人必然有着非同寻常的过去,可将心比心,他也从未将铃儿爷爷往大奸大恶的方向去想。

而今,铃儿爷爷将一切都坦诚布公,姚老头也认同铃儿爷爷自称的十恶不赦,可是听到了铃儿的那句“晚了”,姚老头心底还是不由觉得难受。

“你知道铃儿为什么改变吗?那都是因为我的愚蠢!我愚蠢救了易枫,让她信了易枫的谎言;我愚蠢没有屠尽天下人,展现给她的是一个纷乱的世界。这都是我的愚蠢,是我,是我害了她。”

铃儿爷爷越说,哭得越是伤心,将一切错误归结于他时却又痛斥着别人,手舞足蹈间泪流满面。

“铃儿爷爷,铃老头!铃老头!”

见铃儿爷爷似乎入了魔障,姚老头出声大喝,试图唤醒铃儿爷爷。

可铃儿爷爷似乎已经听不见姚老头的喊话,浑身的仙元不受控制的随意挥霍,一道道匹练不断随手掌打出。

“铃老头!”

姚老头见唤不醒铃儿爷爷,只得出手制止。便是握手成爪想要擒住铃儿爷爷。

姚老头实力本就比铃儿爷爷强上几分,再加上如今铃儿爷爷陷入癫狂,姚老头想擒住铃儿爷爷可谓手到擒来。

可就在姚老头握爪擒住铃儿爷爷的瞬间却猛地弹开了手,“毒!”

原来铃儿爷爷陷入癫狂之时,体内的仙元与毒素已再不受控制,肆无忌惮的爆发着。

姚老头控制已经癫狂的铃儿爷爷本是轻而易举,但此时因为铃儿爷爷体内多年的毒素随着仙元的暴乱而爆发,姚老头也只得避其锋芒,一时束手无策。

铃儿爷爷此时没了意识,而他身边便只有姚老头一人,所以虽然还是胡缠烂打,毫无章法可言,可作为眼前唯一的攻击对象,姚老头还是不得不东躲西藏。

“铃儿爷爷,铃老头,你若再这般我便还手了。”

姚老头并不是打不过此时的铃儿爷爷,而是不想伤他罢了,可若真的没有手段制止铃儿爷爷发疯,姚老头也不得不强行出手攻击。

毒逐渐蔓延到脚下,姚老头又退了几步保持自身的安全。看着不远的铃儿爷爷,却见以他为中心毒不断的蔓延,已是枯黄的草变得黝黑,渐渐腐蚀成了一滩黑水。

这积累了数年的毒真是霸道。

“铃儿爷爷,铃老头,你醒醒!”

铃儿爷爷以行动回应姚老头的喊声,以最为直接冲撞闯到姚老头面前。

而对于这毫无技巧可言,单凭自身速度的冲撞,姚老头自然轻而易举的躲避开。

可就是由铃儿爷爷体内散发出的毒棘手,那毒虽然蔓延速度不快,可却能随着铃儿爷爷的移动而再次蔓延,且不可断绝。

由于铃儿爷爷多次移动,便多

有了几个蔓延点,所以速度虽然慢,可多处同时蔓延,遍地开花,危害也是不可小觑。

姚老头自然发现了这一点,也知道若是不能及时遏制任其蔓延下去,不远的启军驻地恐怕也要遭殃。

“铃儿爷爷,醒醒!”

再容不得犹豫,姚老头闪避了铃儿爷爷的冲撞,闪身间也运足内力送了铃儿爷爷一掌。

陷入癫狂的铃儿爷爷自然是没了平时的意识,便生生受了姚老头这一掌。

姚老头在一掌后没有放过铃儿爷爷,而是乘胜追击又再送了铃儿爷爷几掌。

见铃儿爷爷吐血倒下,姚老头双指合并划地,运用仙元之利强行划道长坑,利用土坑中残余的仙元隔绝毒的蔓延。

而铃儿爷爷在姚老头的强击之下也陷入了昏迷,体内暴乱的仙元逐渐安稳下来,仙元的安稳也再一次的遏制了体内毒的暴乱,慢慢的两者再达到了某种平衡,不再作响。

姚老头见机将铃儿爷爷从那已被毒浸染的土壤之上救下,又给刚刚划开的土坑再加几道仙元。毒没了源,与那仙元相互针对抵消,慢慢的便也销声匿迹。

姚老头见此,心才彻底放下,扛着铃儿爷爷回了启军驻地。

而另一边,林浩文在与姚老头分开回了城后,便一直在考虑着阴山县之事。

此时的林浩文才发现,他的这支“奇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若想来无影,去无踪,做到神龙见首不见尾,付出的代价可不简单。至少,如今一个小小的阴山县便已经让他费尽心机,更何谈往后那些更大的城池。

不过,阴山是一定要拿下的,靖楚交界地的城池,地理位置太过于重要,让林浩文没法割舍。

忽又想起了与姚老头碰面之时所说,借助阴山县内的势力来夺取阴山县,可这依旧有暴露的危险。虽几人相识不是太久,但让林浩文为保密而拔剑相向却是有些困难。这并不是林浩文重感情或者不顾大局直之说,只是利用他人后又杀人灭口让林浩文只觉得是个刽子手,是个毫无情感的只懂杀戮的屠夫。

罢了,夜深了。

林浩文知道再这般下去便是落得个头昏脑涨,也就暂且放一放。或许,梦中别有玄机。要知忽忽枕前蝴蝶梦,悠悠觉后利名尘。

可且不道梦蝶或蝶梦,林浩文却真真实实睡了去。

直到再睁眼,却已经是次日天明。

遗憾的是梦中没有蝶,也没有计策,甚至是连梦都不曾有过,不过却换来了不错的精神。

林浩文觉得这般“腐朽堕落”,让他越来越像个老者,但本性使然,便也如此。

今日,林浩文终是决定探探洪建成与黄哥的口风,看看是否有可能让两人助他夺取阴山县。

“林哥,小弟我要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浩文会心一笑。在昨日由洪建成带他游了阴山山神庙与锁龙井后,林浩文便坚信今日洪建成还会早早来寻他。无他,只因为洪建成对阴山县的感情很深,而林浩文恰

恰便是尊重洪建成这份感情的人。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两人虽未有高山流水那般可相互和鸣,但就阴山县而言,却有着道不尽的话题。即使其中有一个有心人,可也有了这份氛围。

而事实证明,林浩文所做的一切目前都按照他的想法在走,只因为洪建成再次早早的来了。

“建成兄,我刚刚还在想你今日何时来寻我,却不想心才念道,人也临至。”林浩文见了洪建成,故意说起这般易于拉进感情的话。

果然,洪建成听后越发欢喜,道:“这便是心有灵犀,林哥心中想着小弟,小弟自然也就到了。”

两人再相互吹捧客套一番,却是同于一桌共进早餐。

待餐后,黄哥才是姗姗而来。

“黄哥,你我皆是主人,怎的现在才到?”洪建成对黄哥此时才来颇为不满,不由出声斥责。

黄哥心底对洪建成的话语嗤之以鼻,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镖门需要安排点事儿,来得有些迟,请林哥与建成兄多担待。”

听黄哥说镖门有事才耽搁,洪建成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一旁的林浩文也适时的打个圆场,“黄哥处理好镖门的事才来也是应该的,不然哪有主人还未打扫干净屋子便请客的道理。”

“是极是极。”黄哥对于林浩文的说法颇为满意,尤其是将其比喻做主人的一说更是合了他的心意。

洪建成听了林浩文的圆场话也不住点头,“林哥说得极是,倒是我这还未扫地的主人落了招待不周的话柄。”

自我调侃一番,引得其余两人哈哈大笑,气氛一时也升温不少。

似想起了关键,洪建成出声询问道:“林哥,你‘过江’,可问还要在这‘江’待几日?”言下之意便是你林浩文还要在阴山县待几日。

一旁的黄哥也不由竖起耳朵听林浩文的回答,毕竟这才是他真正最为关心的事。

洪建成还未等林浩文说话,又补了一句,“林哥不要误会,我心底自然希望林哥能够常驻,只是我知道林哥是干大事的人,迟早是要离了阴山县的,故此,出声询问也是想能好好安排林哥。”

林浩文道:“建成兄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误会你呢?其实说出这个也无关紧要,我的镖门出了些许问题,可能要在阴山县多住几日。不过,也不会超过十日。”最后一句是说与黄哥的,目的只是让他安心。

十日,林浩文心底觉得十日之期应该能拿下阴山县了。

黄哥听出了林浩文最后那句的含义,心底不由松了口气,但表面上还是说道:“林哥是阴山县的客人,想住几日便住几日。这般明说十日却让我们有点伤心呀。”

林浩文暗道:这虚伪的镖头,转而却是笑嘻嘻的道:“黄哥说得对,是我不懂事了。那便这般说:我喜阴山县古迹,定要留到游览完之时再走。”

这话可喜到了一旁的洪建成,道:“林哥这般想自然是最好不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探囊取物

今日,洪建成的兴致更高了,登上钟鼓楼,却是忍不住击钟和歌:“今起兴酣登楼台,山延龙井奔眼来。钟鼓声下……”

到了一半,洪建成却再唱不下,肚中的墨水也仅仅到此。忽想起身边的两人,转而满怀期望的看朝了林浩文与黄哥。

黄哥肚中墨水比洪建成还少,只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而林浩文却恍若神游天际,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看出他却没有多少心思游览。

“林哥怎么?不喜这钟鼓楼?”洪建成看出了林浩文心事重重,不由出声询问。

林浩文欲言又止,终是说道:“罢了,无事。”

可越是这般说却越是让洪建成心底不舒服,便说道:“林哥直说无妨,看看小弟能不能帮你一把。”

黄哥也在旁搭腔,“是呀,如今林哥还与我们客气什么。”

林浩文犹豫再三,终是摇头,“无事,不说了。”

又向两人告罪,便匆匆回了酒楼。

他还是不想将洪建成与黄哥牵扯进来,因为那样会让他觉得太像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不是林浩文,所以他宁可当面得罪洪建成两人,也不愿背后捅刀。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便如此走下吧。”林浩文回了酒楼,也下了决心。

而另一边,铃儿爷爷在经历了昨晚的疯狂后,此刻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才醒来,便发觉浑身酸麻,铃儿爷爷倾斜头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发麻的手臂一眼,却发现手臂颜色已经变得黝黑。

“我体内的毒发作了?”

铃儿爷爷没有转头,直接张口询问一旁的姚老头。因为他知道姚老头一定在他旁边,不然他早已死了。

姚老头反问:“你想问你的情况还是毒的情况?”

铃儿爷爷无力摆正了头,闭眼道:“都说吧。”

姚老头道:“毒我已经控制了,不管是你体内的还是你体外的,我都将其控制住了。而你的情况却是很糟,这次毒自你体内爆发,在很大程度上破坏了你身体的机能。结果便是便是你如今看到的这般。”

铃儿爷爷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道:“铃儿呢?”

姚老头道:“还在启军驻地,我告诉她你有事外出,暂时不能回去,她也信了。”

铃儿爷爷摇头,“她不是信了,她一直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你觉得他信了那是她再一次的说服了自己。”

姚老头没有接话。铃儿在铃儿爷爷眼中是一切,但在姚老头的眼里却最多只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罢了。

“铃儿爷爷,我救了你的命。”不想在铃儿的话题上多纠缠,姚老头此时也是图穷匕见。

铃儿爷爷闭眼随意道:“我知道。”

姚老头接着说道:“那就请你帮忙出手杀两个阴山县的先天。”

铃儿爷爷冷哼一声,嘴里吐出八字,“挟恩图报!厚颜无耻!”

姚老头倒是不在乎,道:“随你怎么说,反正这先天你是不得不杀。”

铃儿爷爷闭目直

接不再理会姚老头。而姚老头却在一旁又问道:“今晚动手怎么样?”

“你再多舌影响我休息,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姚老头闻言眉头一挑,这人握了把柄便变了脸,实在的老毒物。不过,此刻也只得忍下这口气,毕竟有求于人。

姚老头闭上嘴,退出了草屋,再寻林浩文而去。

再见林浩文,姚老头便表示先天皆交给他。林浩文虽然不知道姚老头为何突然有了这般底气,可这对于他而言也是个好消息,同时也松了口气。

黄昏时,林浩文提前出了阴山县去与外面的启军会合,同时间部署今晚的事宜。

再得到姚老头的肯定之后,林浩文将剩下的启军分成了四批,依次围攻阴山县的四个城池口。

而他则在安排好了这些后又回了阴山县,为的就是防止黄哥和洪建成等人插手。

夜,降临了。

林浩文请了黄哥和洪建成等人于酒楼,为今日早上之事道歉。见林浩文诚心,黄哥和洪建成两人便也应邀来了酒楼。

“黄哥,建成兄,今日我因镖门的一点小事而心情不好,不曾想却恼怒了二位,我在这先自罚一杯。”说完,林浩文便一口饮尽。

到此,洪建成与黄哥原本心底的那点怒火也随着林浩文这杯自罚而殆尽,两人也算原谅了林浩文。洪建成更是开笑道:“林哥,一杯可不够,至少也得一坛。”

“建成兄,林哥喝一坛,我们两是不是也要表示表示。”

如此,三人再次开怀畅饮,却不知阴山县将迎来巨大的改变。

同时间,在东城城楼之上,孙将军如往常一般巡视着四周,忽见阴暗处立着个人。虽看不清面容,但凭着多年厮杀所建的直觉,孙将军瞬间便察觉到了杀意。

“铿~”

亮剑,孙将军紧紧握住剑柄,双目死死的盯着阴暗处的那人。

渐渐地,那人缓缓从角落走出,孙将军借着月光才得以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一个精神萎靡的老者,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黑,仿佛融入了四周的黑暗。此人正是铃儿爷爷。

“你是谁?”孙将军见到铃儿爷爷这般不正常的样貌,心底也不由发虚,便壮胆般的又高喊了一声。可惜回应他的只是毫无花哨的一指。

一指,直中眉心。眨眼间,快如闪电,却是在孙将军还未做出反应之时,战斗已经结束。

待铃儿爷爷收了手,孙将军也随之倒下。

而同时,东城口也传出了鼓声。启军攻东城了。

铃儿爷爷望了眼城下,见再无先天,便又赶往城南。

而另一边,姚老头也解决掉了城西的先天,此刻正快马加鞭的赶往城北。

“林哥,建成兄,你们可曾听到战鼓声?”正喝得兴起的黄哥忽然向两人问道。

林浩文闻言,心不由跳快了几分,但面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而洪建成却是真的已经喝醉,调笑道:“黄哥可是喝多出现幻听?靖军西夺楚都,东压启

国,我们阴山县与两边都隔着那般遥远,怎么会有战鼓声?”

黄哥听后,想想也觉得洪建成说得有点道理,“或许真是我幻听了。可惜呀!可惜没人找靖军的麻烦,不然我一定帮忙对付靖军。”

有道是酒后真言,林浩文此时算是得知黄哥的真实想法,便试探道:“若靖军真的退了,黄哥希望阴山县由哪个国家来接手?”

“国家?为什么是国家!嗝~”黄哥打了个嗝,接着大喊道:“阴山县属于镖门宗派多年,自然还是应该属于他们,与国家有何干系。”

“黄哥说得好。”洪建成此时极为赞同黄哥的观点,“这阴山县本就属于镖门宗派,嗝~,与那什么国家无关!”

林浩文此时算是看出他们两人都是守旧制的人。他们排斥着一切的国家,幻想着恢复往日的荣光。可要知道历史的车轮总是无情的碾压而过,不会给他们留下半点机会。

可林浩文此时却不得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分属两个不同的政权,唯有强颜欢笑,以谎言维持。

“林哥,你说国家政权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人拥护。”

林浩文沉默不代表洪建成会沉默,火终是会蔓延过来。

若林浩文是一个真正的镖头,这个问题简直轻而易举。可惜林浩文却是国家政权的拥护者,此时这问题对他而言只有“棘手”二字可概括。

“林哥!林哥?”

见林浩文没有回应,洪建成又多喊了两声。

随后洪建成又自顾自道:“忘了林哥是‘一杯倒’,此刻怕是离倒不远了。”

无意间听到洪建成的自言自语,林浩文眼前一亮,暗道这不失为一个躲避的办法,便一口饮尽手中的酒,便直接趴在了桌上。

洪建成见林浩文趴在桌上,不由扯了扯身边的黄哥,“哈哈哈,黄哥看看,我刚刚便猜测林哥再喝不了两杯,不想一杯就已经趴下。”

黄哥见林浩文此时已经闭上了眼,隐隐有了鼾声,也跟着说道:“林哥真可谓‘一杯倒’,仅仅才饮了几杯便睡成这般模样,确实有几分丢人。”

装睡的林浩文自然听到了两人的调侃,但为了大局便暂时让身边两人占占便宜,过过嘴瘾。

林浩文假意睡着,而洪建成与黄哥却是越喝越兴起。

酒酣之时,心底也再藏不住秘密,黄哥和洪建成两人便借着酒便滔滔不绝的讲出心底的事。而这可苦了林浩文,装睡听着两人的吹嘘却不能插嘴,真的实属难受。

耳边听着两人滔滔不绝的胡侃,林浩文心底祈祷着启军取阴山县的成功,转而心底更是嘀咕道:“我这般受难,若是你们没有拿下阴山县,真是对不起我。”

不过,林浩文心底的话启军此时是听不到了。此时的启军在没了先天的情况下,启军对付剩余靖军可谓手到擒来,不久便占领了东城和西城。

而姚老头与铃儿爷爷随及又斩杀了城南和城北的两名先天。

可就在大家以为阴山县已是探囊之物之时,城下却突起变化。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攻取

就在铃儿爷爷与姚老头各自斩杀了南北城门的先天,以为万事大吉之时,北城城楼下与启军交战的靖军中却显露出了三位先天。

三位先天就这般毫无预兆的在姚老头眼低下显露,他们知道启军有半仙助阵,所以一开始就无心与启军纠缠,便趁着城楼之下的乱战各选了个方向逃生。

“该死!”

姚老头第一时间也发现了城楼之下的异变,暗骂了一声,随及先选了个先天追去。

从靖军在阴山县留了七位先天,便足以看出靖军对阴山县的重视。而且,其中有四位先天在北城,其意便不言而喻,就是若有危险便直接北上。

这本是防范于未然留的一手,不想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三名先天各选方向逃逸,即使是姚老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尽力补救。

追赶第一名先天对于姚老头而言极为轻松,并没有费多少力便已追上。

待追到,姚老头没有过多犹豫,出手便是雷霆一击。

那名先天自知已是在劫难逃,便回身与姚老头周旋,企图在消耗一些时间,可他终是小看了姚老头。

三名先天的戏耍已经让姚老头满心愤怒,姚老头自然再不会给先天机会戏耍。

出手,毫不花哨的一掌直击先天胸口。

那名先天反应不及,硬挨了这一掌。

姚老头打出一掌,便再没多余的动作,转身便追另一名先天而去。

那硬挨了姚老头一掌的先天想出手阻止姚老头离去,可惜才走了一步,便再迈不出第二步。目光里姚老头身影远去,先天终是不甘的倒下。

姚老头在快速斩杀一名先天后,不做过多纠缠,转而追另一个先天而去。

可三名先天开始便打着逃离的主意,自然是不会循规蹈矩的走寻常路。要再寻下一个谈何容易。

姚老头明白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补救。

好在时间不长,那第二名先天的行踪虽不明朗,但还有迹可循。姚老头不敢再多耽搁,一路追寻了下去。

可才行了一段距离,眼前便出现了条河。

屋漏便逢连夜雨,谁能想到追击到这会出现一条河,一切的线索算是断了。

姚老头知道对于第二个先天,他是追不回了。也只得转而追那最后一个先天。

另一边,洪建成与黄哥也在喝不下,嘴里囔囔了几句胡话,便倒头睡下。

而原本装睡的林浩文见两人醉去,便晃晃悠悠的撑着桌子而起,“建成兄,黄哥,再喝一杯?”

说着,晃晃悠悠的将手中碗推给了洪建成。洪建成闻到了酒味,不由偏了头,换了一个姿势,转而鼾声再起。

林浩文又故技重施,而黄哥到没有避开,只是也未醒来。

在确认两人真的醉去,林浩文也不再装那副醉酒的模样,却是挺直了腰板,再不见刚刚那晃晃悠悠的模样。

再瞧了两人一眼,林浩文轻轻的走出了房间。

“头儿。”

见林浩文出来,外面待命的启军迎

了上来。

林浩文点点头算是回应,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借着我们的人里应外合,如今四个城门告破,阴山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听此,林浩文并不惊讶。

“靖军可全部战死?”

那名启军知道瞒不住,便直言道:“城北在姚老斩杀先天之后,又突然再显露了三名先天,姚老已经去追了。”

“三名先天?”林浩文不免惊讶,“其他三个城门处的先天呢?”

“都已斩杀。”

闻此,林浩文不禁皱眉。他原本想的是四名先天在一处,打了姚老头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如今看来是阴山县藏了七名先天。靖军下得好大的血本,就一个小县都有七名先天看守。

不过此刻不再是感慨靖军大手笔的时刻。三名先天各自逃逸对即使半仙的姚老头而言也是不小的挑战,林浩文已经猜到姚老头十有**会漏掉一人。但即使一人也会暴露他们这支“奇兵”的存在。

林浩文明白,此刻他们的优势便是靖军不知道他们,若是靖军知道了身后有这么一支队伍,迎接他们的便是全面的包围追杀,到时在前有靖军后是靖地的环境下便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真正的被围杀。

而就在林浩文思考之时,姚老头来了。

林浩文心底怀着一丝希冀问道:“三名先天都追回来了?”

姚老头望了林浩文一眼,摇摇头,“只追回来两名,还有一名借着水路逃了。”

果然,还是成了事实。林浩文只觉得压力瞬间加大,使得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姚老头也知道如果让靖军逃了,他们将面临什么,所以在没有追回那名先天之后便急忙赶来告诉林浩文,为的就是让林浩文早做打算。

就林浩文皱眉沉思之时,姚老头忽然眉头一挑,“谁!”

随着姚老头的话音落下,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却是易枫派出的影子。

“影子?”

林浩文没见过影子几面,对其不熟悉。但姚老头却是非常熟悉影子,要知道当初他还威慑过影子。

“我过来之时,在河边见了一靖军穿着先天,应该是你们遗漏的。”影子没有多谈交情,冷冷的说出了事。

林浩文闻言大喜,如此三名先天便尽数被斩杀,阴山县算是有惊无险的拿下了。

姚老头闻声也松了口气,又向影子道:“影子,你来有何事?”

“靖军大军有新动向,王上希望你们即可赶往楚都。具体命令皆在信中。”说着影子递给姚老头信。

姚老头见信上写着“林浩文启”,便也没有打开,转手给了林浩文。

林浩文接过信,喊了姚老头和影子再入了一间客房才拆开阅览。

而阅信时,林浩文的表情也是丰富,不时挑眉,又不时皱眉,却摸不准林浩文究竟看了什么。

信阅完,未等姚老头问,林浩文便道:“靖军分出大军意图攻打楚都,王上希望我们即可赶往楚都,见机行事。若是必要

的时候,便帮靖军一把。”

前一句还算合理,但后一句却让姚老头和影子惊讶。同时间,姚老头立即出手擒住了影子,不给其逃脱的机会。

“姚老,你这是?”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林浩文不免惊讶。

姚老头反手扼住影子手腕同时说道:“影子是叶清川送来的刺客,不得不防。”

听了姚老头的解释,林浩文才明白过来,说道:“姚老放过他吧,他不参与此事。”

“什么?”姚老头一愣。

林浩文只得再重复一遍,“信中王上言明,影子送完信后便回去继续威慑残余的靖军。”

姚老头未曾想易枫居然将影子回去这事写在信中,可转念一想便也明白,这是易枫在试探影子。借着林浩文的口说出他们可能助靖攻楚这事,便是要看看影子如何抉择。

想通了一切,姚老头便也松开了影子,同时颇为赞赏的望了林浩文一眼,只觉得林浩文此时是个小狐狸。

林浩文也见到了姚老头那赞赏的眼神,回了一心照不宣的微笑,心道:“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么快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林浩文收了信,对影子道:“影子,王上信中所说是希望你能尽快回去助他,所以我就不为你接风了,在此我向你赔罪。”

“无妨。”刺客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若是接风岂不成了笑话,所以影子也不会计较这等事情。

林浩文道:“阴山县事已结,我等也将遵循王上命令赶往楚都,也请影子回去复命,道林浩文遵循王上命令。”

影子点点头,望了姚老头一眼,便出了客房。

待影子走了,姚老头才看向林浩文,问道:“信中真实内容写了什么?”

因为看穿了林浩文的把戏,姚老头便知道刚刚那是林浩文演的一场戏,此时影子走了便才问信中真正内容。

林浩文笑道:“姚老真是慧眼,不过令人信服的谎言总要掺得七分真才行,所以刚刚的若有可能便靖军一把却是真的。”

姚老头原本以为那是林浩文故意说的,不过如是真的,他却有些搞不懂易枫的意思。

“为何?”

林浩文道:“因为王上要叶清川助他。”

原来如此,姚老头瞬间明白过来。

林浩文道:“当然,这只是王上信中所说的一点,他更多的还是希望打残靖军,但却不可消灭。”

“两军交战中,王上已经取得了优势,靖军如今无奈只得被迫分兵,为的就是借着沐道逃回靖国。王上信中的意思是借着机会狠狠打击靖军,要让靖军知道痛,知道怕,但也不能做得太过,若是将其全部消灭定然会引得靖国鱼死网破。所以这个度要我们自己衡量。”

姚老头听完全部,不住点头,易枫这等安排合情合理。

林浩文却在一旁皱眉道:“之前有消息传出说靖军攻克了楚都,如今靖军再分兵往楚都说明叶清川拿回了楚都,短短时间拿回楚都,叶清川不是一般人呀!这样的人,我又要如何去算计。”

第一百七十七章 生间

洪建成再醒来已是次日早晨。因为昨晚的酒水喝得太多,他此刻只觉得头痛不已。

摇了摇头,待清醒了几分,洪建成这才左右观望,却见只有黄哥还趴在桌上,毫无形象的打着鼾声。

“黄哥,黄哥。”

洪建成踉踉跄跄的走到黄哥旁,拍了他几下,试图将他拍醒。

而黄哥呢,原本还做着美梦,如今被拍醒,心底自然有怨气,但见拍他的人是洪建成,便也忍下心中这口气。

醉酒之后再次苏醒之时却是最为难受的,黄哥也不例外,便静坐在位上,等精神恢复了点才起身。

“林哥呢?”黄哥起身环视一周后才发现客房内仅有他和洪建成两人,再不见林浩文的身影。

洪建成一旁摇头,“我醒来之时也未曾看见,怕是已经下楼。”

“醒来也不喊我们一声,真是不地道。”黄哥随口说出心底的不满,便与洪建成走出了客房。

下楼,却未见林浩文的身影,着实出了两人意料。

洪建成朝着酒楼的店小二喊道:“店小二,林哥呢?”

洪建成与黄哥都是阴山县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所结交的人在普通人眼里那也是大人物,所以洪建成便也直呼“林哥”名号。

店小二在听到洪建成的呼唤后,小跑来到两人跟前,“洪少主,黄哥,这是林哥给二位的信。”

点头哈腰间,店小二将信呈给了洪建成。

洪建成接过信,眉头一挑,“林哥人呢?”

店小二回道:“林哥今早五更天的时候便走了,走时嘱咐小的将信交于二位。”

听了店小二的话,洪建成连忙展开了信阅览。

一旁的黄哥猜到了一种可能,心底不由欢喜,但他还是将这份欢喜压在了心底,静静的等待着洪建成。

“林哥,走了。”

洪建成阅完信,给出了答案,而说话的语气却显得有气无力。

黄哥听到了和他心中所想结果一致,是真的心底欢喜,但还是装出一副难过的表情问道:“林哥为何不辞而别?”

洪建成有些兴致阑珊的答道:“他说镖门的事他已经处理完,昨晚那场便是践行,之所以不告诉我们是不喜别离。”

黄哥听了心底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一直警惕林浩文,就是怕林浩文的镖门入主阴山县。而如今林浩文的“不喜别离”倒让他觉得自个像个小人。

虽没送别,但别离的苦淡淡萦绕于心田,再没什么好说,黄哥与洪建成相互作别,回了各自的地盘。

……

“林小子,你怎不与那两人当面作别?”在启军西进路上,姚老头不由询问林浩文,毕竟当时那份信是林浩文当着他面写的。

林浩文摇头,“他们或许将我当朋友,但朋友最伤的便是别离。而且,等他们知道阴山县的事后,十有**会猜出我的身份,到时当面更是尴尬。”

姚老头摇头否决了林浩文,“我都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你的意思我怎会不懂。我所说是当面道别,拉拢他们。”

林浩文望了姚老头一眼,道:“我这下才明

白姚老在调侃我。”

姚老头道:“何解?”

林浩文说道:“若姚老是那般人,便不会放任铃儿和铃儿爷爷离去。所以我说姚老是在调侃我。”

姚老头大笑,道:“你说调侃,那便是调侃吧。”

林浩文通过一些端倪也看出了铃儿爷爷实力非凡,但有些话心照不宣,不用说明。姚老头让铃儿爷爷离去,那便离去吧。毕竟林浩文也不敢再对上铃儿的双眼,只因他心底有愧。

罢了,去了便散了。林浩文转头对身后的启军大喊道:“抓紧点,我们要尽可能快的赶到楚都。”

“好!”

万人的吼声震彻山林,给这支队友添上了几分力量。这是一场分秒必争的战斗,谁先到了楚都,都将影响整个战场的变化。

林浩文被这震耳欲聋的吼声激起了几分斗志,向往着楚都的战场,速度也不由快了些许。

……

易枫立于城墙之上眺望着远处的靖军驻地,不言不语。

在几日的连番探查之下,易枫也知道了对方仅剩五万靖军。

易枫心底清楚,如今这般形势,那转而攻楚都的靖军才是严奕心底真正想保留下来的靖军,而余下的却再无所谓。说句不好听的,严奕心底可能还希望这余下的靖军能与启军拼个两败俱伤。恰恰余下的靖军实力还不弱,也说明了余下的靖军之中将领并不少。

五万实力不弱的靖军,只得说严奕是将易枫当做刀在使呀。

好歹也是做过靖国将领的人,靖国的将领如何,严奕的心思如何,易枫还是能猜到八**九的。

嘴角微微勾起,易枫心中说道:“严奕,既然你要用我这把刀,就要做好被刀反伤的可能。”

而同时间,在议帐内的严奕若有所感,寻着城池的方向望去,可惜只看到了帐布。

“大将军?”

李英正在跟严奕讲解,却见严奕目光转向了另一处,不由出声呼喊。

“哦,李英,你继续说。”严奕自觉失态,重新端正了身子。

李英见严奕再度看向他,这才重新说道:“近日启军的探子已经多次来探我营,我想我们的底细已经被对方摸得**不离十。事到如今,我们越是等待越是被动,我建议主动出击强攻城池。”

严奕点点头,没有过多表示,转而看向其他将领,“可还有要补充的?”

“大将军,我认为李将军的提议不妥。”在严奕的询问之下,有一将领站了出来,说道:“之前我们攻城就已久攻不下,如今我军更是分出大半赶赴楚都,实力大大削弱。我认为我们应该先退守一方,待楚都被平,再以靖楚联立为根据地强攻启国。”

“笑话!”李英反驳道:“你也不看看之前攻启国城池的是何人,如今又是何人。你怎么能把我们与那些普通武者相提并论。”

李英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不屑,不过众将领倒没有反驳他的意思。其实在他们的眼里,他们本就自视高人一等。

李英又对严奕道:“大将军,我认为兵贵于精,如今我们所用皆是高级武者,自然不会再受启国那种恐惧威胁,

如此我建议早早的发兵攻城。”

这一次话语的结束,再没有人出来反对李英。因为李英已经将他们捧高,若是他们还站出来,便是在帮那些普通武者说话,这种事他们耻于为之。

严奕见没人再出来反对,心底不由一叹。这些宗门遗族入了军队还是玩着老一套,却是从未想过军队的意义。

不过,他们的这般行为倒是更加坚定了严奕心底的想法,便是让他们彻底葬在这片土壤。

严奕开腔道:“既然没人反对,那便按李将军所说的做。不过,谁为先锋?”

议帐瞬间安静,李英也落座不再吭声。要知道他们虽同属靖国靖军,可是思想上更多的还是宗门的一套,自然都想着保全己方。

而这也就是严奕一直痛恨的原因,身为靖军想的不是靖国,反而处处维护着那早已虚无的宗门,这种心不诚服之人如何能用。

严奕环视了一圈,望向李英道:“李英?”

李英连忙说道:“大将军,我愿为靖国收复失地,不过却再不愿做先锋,之前的失败您也是看到了。”

指挥普通武者之时,李英就自担先锋,如今用的都是他的亲信,便退缩不前,人性如此。

严奕没再多说什么,转而望向其他人,只是他的目光每触及到一人,那人或直接说不行,或躲躲闪闪,却是无一人敢为先锋。

严奕虽然心底早已知道会是这般模样,但真正面临之时,仍免不了一阵心寒。

最后,终是强打精神说道:“每位将军派出千人,统一交由李英将军指挥。”

还未等其他将领说话,严奕便直接起身出了议帐。

众将领见严奕走了,只得将目光投向李英。

“李将军,以我俩的交情,能不能让我的那些兵靠后些?”

“李将军,我那可有坛上好的酒,不知李将军可有兴趣?”

……

原本易枫是想影子回来再做图谋,不过在得知靖军又有新动向后,易枫也不能再等影子了。

轻而易举的获知靖军的行动,只能说明是严奕故意透露给易枫的。这让易枫更加相信严奕是想借他的手来铲除那些将领,不过如今既然是政敌,易枫自然不会如了严奕的心愿,至少也要让严奕付出代价才行。

细想了一番,易枫挥毫写下了几字,随后唤了一声,“陶老。”

陶老板闻声出现在了易枫身边,易枫将刚刚写好的纸张交于陶老板,“速去。”

陶老板望了一眼,见上写着“于靖军中传消息:严奕抛弃将领”。见过字,陶老板便也明白了易枫的意思,收好了纸张后对易枫点了点头。

“等等。”

就陶老板准备离去之时,易枫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陶老板以为易枫还有交代,便止住了步伐。谁知易枫却指了指房门道:“走门。”

原来易枫早已对这些高手飞来飞去,不走寻常路的事有了怨念,此刻便是忍无可忍才出言提醒。

陶老板没想到易枫喊住他是为了这事,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但终还是听易枫的话走了房门。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叛徒

握着“于靖军中传消息:严奕抛弃将领”的纸张,陶老板仰望着夜空无言。

如今靖军人数虽还有五万之众,可都是靖军将领的亲信。分下每个将领数千人,其实细算下来并不多,再想像之前那般入靖军驻地散播消息却是不太现实。

可易枫已经下了令,陶老板也只得冒险前去试试。

出了城池,陶老板一路急行到了靖军驻地。不过他却没有贸然进入,毕竟如今靖军驻地内皆是高级武者,即使陶老板是为半仙,但也不敢妄动。

所以,陶老板藏在了一土丘之后,悄悄地观察着靖军驻地的情况。

没有深入的机会,所见的也自然和那些探子探得的消息一样,不过是留下五万,皆是高级武者罢了。

陶老板想更近一步探些消息,或是找机会将易枫要求的事做到,不过那一排排巡逻的高级武者却是大麻烦,陶老板也只得藏身于土丘后寻找可能的机会。

可留下的靖军都非等闲之辈,又岂会让陶老板这般简单的寻到机会。

时间渐渐的流逝,陶老板发现靖军的防守力度似乎加大了许多,巡逻的靖军也再没有断过,如此陶老板也是无可奈何。

吹了许久的冷风,望着渐渐泛白的东方,陶老板知道他已经没了机会,颇有些不甘心的望了靖军驻地一眼,便转头回了城池。

而当陶老板再出现在易枫面前之时,易枫并不惊讶,甚至都未询问陶老板情况如何。因为他心底明白到了如今靖军兵少却精的地步,严奕是不会容许这个让双方两败俱伤的机会出现纰漏的。

那昨晚交于陶老板的纸张只是易枫想看看严奕的决心罢了。不过,“于靖军中传消息:严奕抛弃将领”这一条却是要好好利用。若有可能,便让严奕自食恶果。

“王上,混入靖军驻地,散播消息怕是不太可能了。”

易枫没问,但陶老板还是将所见的一切说出,这便是给易枫信息,让他有操作的可能。

易枫心底早已如明镜一般,此刻只回了一个,“嗯。”

陶老板的任务达到,便将俯身离去。不想易枫却又喊住了他,“走门。”

“果然又是提醒这个。”陶老板觉得好笑,却没发出声音,老老实实的走门而出。

易枫见陶老板按照他的意思出去,心底也有了想法,想着以后便让所有高手走门而出,不然在他面前装格调成何体统。

不过,若是三娘,那便算了。易枫从不觉得他可以指挥三娘,三娘助启国也不是为了他,所以易枫又在心底加了一条:除了三娘,其余必须走门出!

当然,这也只是笑谈,不过是压力下的一种莫名的放松罢了。到头来,该苦恼的还是得绞尽脑汁。

易枫双手合捂,大拇指揉着太阳穴,想着阵前的靖军与严奕,只觉越发难受,最终感慨一句,“头疼”。

易枫觉得棘手,可靖军却不会给易枫思考的时间。

午时,没了人数优势的靖军再没有排开场面叫阵,而是投入高

级武者攻取城池。

没了兵对兵,将对将的那般战场震撼,却是更像界变之前那些宗门间的互博,后天对后天,先天对先天,便如此。

比起之前靖军大规模的攻城而言,如今这般却是轻而易举的攻上了城头。可它的弊端也十分明显,各自争斗下少了大规模的统一作战那种前仆后继,造成的便是后继无力。像极了流氓打架,不过是会武功的流氓。

城下,李英一把拽过那从城头下来报告情况的先天。

“先天,近千人的先天!启国一个王国,哪来的那般实力?”

却不怪李英大惊小怪,毕竟一个王国能拿出近千先天却是有些骇人听闻。

“将军,我,我不知道。”那名先天此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紧张之下也就不择言语,“我们上去便有先天千人等候着我们,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是不是靖军中有叛徒。”

李英一脚将那先天踹倒在地,“发屁,你再胡言乱语我便杀了你。”

被李英这般一威胁,那名汇报情况的先天才发觉自个说错了话,一时连连跪地求饶。

李英见那先天这般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又踹了那名先天一脚,“快给我上去再战!”

“是是是。”那名先天连连应声,转而又借着内力连踩墙面上了城楼,重新加入了战局。

“刚刚那是谁的亲信,长了这般怂样。”李英回想起那位先天的那副献媚样,不由询问左右两边的亲信。

可左右皆是摇头,没人认得那位先天是谁的亲戚。

不过这场打得着实热闹,之后靖军更是派出了半仙出战。当然,启军自然也派了陶老板和三娘出战。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靖军费劲心力,却是依旧没能攻下城池。无奈,只得灰溜溜的回了靖军驻地。

而就靖军远去之时,易枫立于城墙之上眺望,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等着一场好戏。

但易枫终是没有机会亲眼目睹这场好戏,不过这场好戏还是如约上来。

靖军议帐中,严奕猛拍桌案,“李英,这便是你为先锋打得仗?”

李英立于议帐中央没有回应。严奕却是越想越气愤,“死了那么多先天与后天,而还没怎么伤到启军的筋骨,这就是你李英给我的交代!”

李英不吭声,严奕终是气不过,随手抓了一东西砸去。李英没有闪躲,硬挨了这一下,却是擦破了额头的皮。

在李英硬受了这一下,严奕也没再有过多动作,议帐一时安静下来。

不过,这只是短暂的。随后便有不少将领站出纷纷落井下石,原因只因为死伤的大多都是他们的亲信。

“大将军,李英以权谋私,庇护他的亲信。”

“大将军,李英胡乱指挥,白送启军机会。”

“大将军,李英胡搅蛮缠,我怀疑他有投敌嫌疑。”

……

在一名将军说出李英有投敌嫌疑之时,李英瞬间脑海一片空白,仅仅只剩持续不断的嗡鸣声。之后其

他将领的话,他再没听进去。

“投敌?叛徒?投敌?叛徒……”这两个名词不断于李英脑海中反映,以至于最后李英都不由囔囔自语,轻声嘀咕着这两个词。

“李英,你在说什么?”严奕见李英没在听他说话,反而两眼无神,痴痴地重复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出声询问。

“李英,李英!”

“嗯,在。”随着严奕的音量逐渐增大,终是唤醒了迷迷糊糊的李英。

严奕问道:“你不反思错误,在那里嘀咕什么?”

李英闻声,先是望了眼议帐的众将领,才对着严奕道:“大将军,我们中有叛徒。”

这平淡的一句却如平地惊雷,震得众将领都不敢再说话。议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严奕先是观望了众将领听了消息后的表情,之后才淡淡的对李英道:“李将军,说话要讲证据。”

今日由于李英的错误,众将领都是直呼其名,但如今严奕又唤了一声“李将军”,众将领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皆不再多说,静待事态发展。

“大将军,你可觉得今日我们败得太过于简单?”李英问道。

严奕点点头,“今天的确败得太简单。不过若是启军一直注意我们动向,而指挥靖军的人又是一个草包的话,这场败得简单也不足为奇。”

李英听出严奕在挖苦他,但他此刻已经不太在意,继续道:“大将军,今日有名先天向我汇报情况之时,曾明言启军似乎早已有了准备。而他却是最早上城楼作战的那批人。”

严奕听了,不由皱眉道:“那名先天呢?”

李英摇摇头,“不知,可能战死在了城头。”

“战死?”严奕紧皱着眉,心底一时拿不定注意,“可还有其他证据?”

李英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输得太简单,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想法罢了。”

原本众将领还不敢冒头,怕被当成叛徒对待,不过如今李英没有直接证据,他们自然是要借题发挥来报李英假公济私之仇。

“李将军可是为了逃避责任,这才故意说出这般耸人听闻的话。”

此言一出,便得到了那些损失亲信的将领的赞同,纷纷指责李英试图调开话题掩盖自己的罪恶。

严奕则是没再开口说话。他身为大将军自然是要考虑多方因素和多种可能。虽然严奕计划将众将领葬送于此,不过若是同时能重创启国自然再好不过。所以严奕此时非常小心,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严奕不得不考虑李英说的可能。

忽然有一将领高喊:“请大将军治罪李英!”

之后,其他支持的将领也是齐声喊道:“请大将军治罪李英!”

严奕瞥了他们一眼,便也知道他们已经下了结论。不过严奕在想到可能有内奸的情况,便也不想再急着治李英的罪。

“再说。”严奕终是没有治罪李英,撂下两个字后便出了议帐。

第一百七十九章 策反

“王上,我已经照你吩咐的说与了靖军那位将领。”

易枫收回了眺望的目光,回头望向说话的那位先天点了点头,“辛苦。”

“这是我应该做的。”先天抬起了头,却是那位在李英面前慌不择言的“靖军”。

好一个偷梁换柱!可笑李英如今深深信了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或许他不得不信,因为如今“叛徒”之言已经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倘若严奕明了靖军实无叛徒,那些落井下石的将领便不会再轻易放过他。如此,叛徒之言李英必须狠狠咬住。

不过易枫却不知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他原本只计划着恶心下靖军,给他们心底埋下一粒动荡的种子罢了。谁曾想易枫还未浇水,种子就以发芽。

只得说易枫还是小瞧了靖军之中派系的问题。不过这并影响易枫的后续,毕竟再浇水,只会让他茁壮成长罢了。

如今还不知靖军情况的易枫只得按照自个想法进行下一步,再眺望了眼靖军驻地,易枫带着那丝浅笑下了城墙。

……

夜晚,陶老板奉易枫命又探靖军驻地。所不同的事这次他换上了靖军的甲衣。

依旧猫在土丘后观察着靖军驻地。陶老板发现靖军的防守护卫比起之前果然松懈了许多,心底便也信了易枫所说他们加强防卫是为了次日进攻的话。

既然防卫松懈,陶老板混进去便成了可能。

如此,猫在土丘后苦等多久的陶老板在巡逻岔开,入眼无人之时,迅速的进了靖军驻地。

进入靖军驻地后,陶老板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寻了一个藏身之所。

本来如今所留靖军都是靖军各将领的亲信,如此若有人混入即刻便会发现被抓。不过在陶老板来之前易枫也言明如今靖军多了一个突破口,便是今日指挥的那名先锋官。

因为易枫接着那位先天之口已经在李英心底埋下了种子,所以再让陶老板来浇水施肥,做到最大程度的利用。

陶老板猫在一处听着巡视的靖军,忽然耳边传来交谈声,闻声望去,却是两名守夜的靖军。

“今日这仗真是败得莫名其妙。”

“可不是吗。启军似乎早一步知道了我们的动向,弄得我们处处受限。”

一名靖军左顾右盼后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是我们靖军之中出了叛徒。”

“噤声!这种事能随便乱说吗。”

那名靖军一笑,也不敢再多言,两人又装模作样的站直身体警戒。

陶老板听了他们的对话后,心底也是一喜,发现事情进展的远比想象中的顺利。

忽然,陶老板计上心头,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便迅速上前试图制服那两名守夜的靖军。

而两名守夜的靖军也未曾想到会有人从靖军驻地内,便这般轻而易举的被陶老板所制服。

陶老板将两人拉倒阴暗角落,说道:“我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不然我杀了你们,知道吗?”

见两名靖军连连点头,陶老板这才松开了掐住他们脖子的手。

“你们是谁的部下?”

由于刚刚被掐住脖子,如今松开两人不住咳嗽。

但见陶老板伸手欲再针对他们两人,便强忍着喉咙的瘙痒说道:“我们是刘华将军的,咳咳~,刘华将军的部下。”

“是是是,我们是刘华将军的部下。”另一名靖军也连忙帮衬道。

陶老板想了想,问道:“你们刘华将军的寝帐在何处?”

两人误以为陶老板要对刘华不利,互望了眼却没有吭声。

“想死吗?”陶老板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瞬间出手掐住了其中一名靖军的脖颈。

被扼住咽喉,那名靖军不禁挥手顿足,终是艰难的说出:“我,我说。”

由于被扼住了咽喉,那名靖军几乎是硬生生的挤出这几字。

陶老板松开了手,静等着他的回复。

那名靖军先是望了身边的同伴一眼,才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刘华的寝帐所在。

陶老板又望向了另一名靖军询问严奕的寝帐所在。

那名靖军见到了之前同伴的惨状,自然是知无不言。

得了这两个信息后,陶老板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那今日的那位先锋官的寝帐在哪?”

“你是问李英李将军?”

“原来叫李英。”陶老板点点头道:“对,就是李英李将军,他的寝帐在哪?”

两名靖军又是暴露了他们的将军刘华,又是暴露了大将军严奕,如今到这与他们毫无关系的李英,他们自然想都不想的告诉了陶老板。

陶老板得了消息,心底已经开始计划。无意瞥见两人都望着他,陶老板嘿嘿一笑,两记手刀随及落下。

望着昏死倒地的两名靖军,陶老板却没下狠手,囔囔自语道:“你们两可别让我失望。”

在处理好那两名靖军后,陶老板看准了方向,直接朝着李英的寝帐而去。

“谁?”

潜到了帐外,陶老板还未进去,便听到了帐内传出一句质问。

陶老板肆无忌惮的掀开帐布进入,说道:“朋友。”

“朋友?”李英皱眉望着陶老板,却实在想不起何曾见过他。而后又发觉他看不出陶老板深浅,转而灵光一现,说道:“启军?”

“聪明!”陶老板道:“李将军,我代启向你问好。”

李英却是一声冷哼,“哼!你半夜来我这有何事?就不怕我喊人抓你吗?”

陶老板笑道:“怕,当然怕!不过我相信李将军不会喊人。”

“为何?”

“因为你也怕。”陶老板说道:“你怕这种时候我反咬一口。”

李英实在不喜他人将他看得太明白,所以对陶老板没好气道:“说吧,你来所为何事?”

陶老板有意想要逗逗李英,便故意说道:“就是等着在你帐内被抓。”

“你!”

李英怒不可遏,站起身手指陶老板,却骂不出话。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这样我也能早点被抓。”陶老板淡淡说道。

李英被陶老板这般戏弄,心底免不了一股怒气,但终还是深深被他忍下,再坐回说道:“说吧,你来究竟是为何?”

陶老板知道适可而止,否则李英真可能会与他鱼死网

破,所以坦言道:“来帮你。”

“帮我?”

一个敌国高手跑到他帐中,居然是为了帮他?李英想想就觉得好笑。

陶老板这下没在意李英的话语,而是回想起易枫所交代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严奕为何让你们这些将领留下?”

陶老板这么一问,李英不由想起之前他也曾问过严奕,不过他自然不会将真实的情况告诉陶老板,只说道:“这有何好想,大将军留下我们便是为了破你们的奸计。”

都是高级武者,影子恐惧的威慑便降低了许多。陶老板都不得不称赞严奕寻了个好借口。

“若是再加上你们的粮草线以断呢?”

陶老板毫不留情的揭露了事实。

李英闻言,骤然起身,“你说什么?”

陶老板道:“我说严奕想谋杀你们。”

李英哑然无声。若陶老板没说粮草,即使他再说一千道一万,李英都不会相信。可是,若粮草真的出了问题,严奕的行为便耐人寻味。

李英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的可有证据。”

“没有。”陶老板很老实,“不过,我想你应该也能察觉到一些异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陶老板说靖军的粮线已断之时,李英便已想起了不久前严奕控制所有人伙食的事。当时他们就是借着罗晋未吃饱而败仗之事打击罗晋,怎能不叫他记忆犹新。

“所以呢,你来寻我干嘛?”

李英嘴上还说着不信,其实心底早已认同了陶老板的说法。

陶老板见鱼儿上钩了,便笑道:“既然严奕都抛弃了你们,你们又何苦为他卖命。”

“你是想,是想让我背叛?”李英只觉得说出这话,浑身再无半点力气。

陶老板摇摇头,“不是背叛,而是为了活命。”

李英盯着陶老板,“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是下一个严奕。”

“听着话,有戏。”陶老板心底暗喜,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舍不得。你要知道现在的启国还太弱小,即使我们想过河拆桥也得等启国强大了再说。倒时你强我强,谁又能说准?”

陶老板说得很直白,并没有掩饰将来会过河拆桥的可能,但就是因为陶老板说得太直白才让李英相信了几分。

“我想知道你们启军安插在靖军的棋子有哪些?”

到现在,李英还是记得那名先天对他说得话。

陶老板未曾想到易枫预先布置的一手居然起到这般效果。想了想还是老实说道:“若是可能,便是你一人。”

听这话,李英瞬间明白过来,“你们设计害我。”

陶老板说道:“可你没有退路。而且,我们至少真诚。”

的确,李英若是早知道是启军故意设计坑他,那他是万万不会当这叛徒。不过如今知道了严奕心底的想法,那便变得不一样。

李英心底已经有了想法,便说道:“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

陶老板笑道:“既然严奕要谋害你们,他应该早就做好了被你们反噬的准备。”

李英点点头,“我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章 状告

一番心理的博弈,终是陶老板夺得了胜利。

可笑李英死拽着“叛徒”的救命稻草不放,到最后却成了真正的叛徒。细想下,贼喊捉贼,何其讽刺。

而今陶老板顺利完成任务,便也潇洒离去,独留着李英思考正反。

或许,李英并不会思考。毕竟他的初衷一直没变,万般事情仅是为己而谋罢了。

不过,不管李英如何想,这都不是陶老板所考虑的。陶老板现在要做的便是回去禀告,做下一步安排。

回到城池,陶老板立于易枫屋外,下意识的就想翻窗进去,忽想起易枫三令五申走门,便生生止住了翻窗的冲动。

望了望那大开的窗,再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陶老板心底更是觉得走门麻烦。不过,他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到了走到房门旁,伸手敲门。

“耻辱呀!”

抬手竟觉千斤重,陶老板感觉这一刻他高手的形象荡然无存,内心的苦楚又有谁知。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而今,砍材看树,拉车看路,就连入个门都要诉。陶老板只觉他已经远离了高手的称谓,往日一切的荣耀都已被他此时的行为所抹杀。眼前恍若看见了潇潇易水,心中只剩悲叹:“高手一去兮,再不还!”

忽听见屋内传出一声“进”,陶老板瞬间收敛了表情,推门入屋,神色淡然,道:“王上,我回来了。”

见此时的易枫依旧衣齐冠正,陶老板便也知他并未休息。

易枫倒没太注意自身,只是随意的寻了个位置坐下,开口问道:“如何?”

陶老板道:“一切进展的很顺利,我已说动今日的那位先锋官,李英。”

随后,陶老板便将整件事情复述了一遍。包括他询问消息,暗留一手,沟通李英等等,都原原本本的说与易枫。

易枫听后也未曾想到会这般顺利。原本他是想着继续给李英施加压力,逼迫他背叛严奕。谁曾想陶老板仅仅分析了一通,李英便真的叛了严奕。

只能说易枫还是小看了他们的自私。

陶老板说完,补充道:“原本留那么一手是为了逼迫李英,未曾想他居然答应了。如今看来,留的这一手反倒弄巧成拙。”

“不。”易枫摇摇头,奸笑道:“好事!”

“好事?”陶老板不解。

易枫也不解释,只道:“且看。”

陶老板见易枫不明说,便也没了兴趣询问,便又谈及了其他几事。

待聊尽,陶老板准备离去之时,忽然看向易枫出声说道:“走门!是吧?”

易枫欲言又止,听了陶老板的话,也就点点头,算是肯定。

陶老板长叹了一声,不知感慨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再一次走门。

易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陶老板给这深秋平添了几分萧瑟。

而离去陶老板却是尽可能的放慢脚步,心底不停嘀咕着:“怎么还不叫我。怎么还不叫我,怎么还不叫我!”

不过他终是打错了算盘,易枫也仅是望

了一眼罢了,并没真正的被他触动。

“高手,还是要走门,耍不了帅,逃不了命。”这便是陶老板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从屋内走到院外所得的感受。

不能耍帅装神秘的人不再是高手,陶老板从最早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姿态出现,到如今只得走门。这般剧变让他觉得高手这称谓已经不属于他。

默默抬眼望天,却发现东方即白。原来一夜已经过去。

劳累了一个晚上的陶老板决定好好睡个回笼觉。却不知,被他和易枫一番算计的靖军此时已经鸡飞狗跳。

此时的靖军好不热闹,只因为有两名靖军守卫状告李英叛军。

陶老板留一手没杀那两名靖军,却不想当时为之后逼迫李英就范而设的手段在此时李英已经投诚之后还能用上,便真应了易枫的那句,“且看”。

议帐内,两名靖军掐头去尾的将昨晚的事禀告给了严奕,并指明昨晚那名混入的启军得了消息后便直接去找了李英。

李英虽在一旁听着,心底却不禁思索着陶老板究竟意欲何为。按理在他既然决定背叛严奕,那启军应该帮他才是。可如今倒好,启军不但没帮他,反倒落井下石让他人抓了把柄。对此,李英百思不得其解。

“李英,你还有和话好说。”

严奕听完那两名靖军的叙述后,转而向在一旁沉默的李英问道。

李英却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确实是个叛徒。不过李英还是不信陶老板会坑他,所以他还是决定再试试。

于是李英抱拳对严奕道:“大将军,我想问他两几个问题。”

严奕应允了。这本就是辩论的机会,若是仅听一面之词,李英早已被严奕问罪。

李英得了严奕的准允,便看向两名靖军问道:“昨晚你们看到那名启军了?”

“是。”

“他挟持你们,向你们打听我的寝帐?”

“是。”

李英犀利问道:“那他为何没杀你们?”

李英接着道:“若我是叛徒,他应该知道我的寝帐。即使不知,在询问你们之后他为何不杀人灭口,反而让你们有机会暴露我?”

“这……”他们两也在纳闷这件事。

被李英还击得无话可说,两人不由望向了他们的将军,刘华。因为当他们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刘华之时,也将陶老板没杀他们的疑惑一并告知了刘华。

而刘华听完他两的陈述后却觉得这是个机会,只要坐实了李英叛军的罪名,便能真正将李英置于死地,所以刘华便让两名靖军来严奕面前状告李英。至于陶老板没杀他们这件事,在刘华看来却是小题大做,毕竟谁又能真正看懂另一个人。

李英一直观察着两人的举动,见他们望向刘华,李英瞬间明白了一切都是刘华指使的。

心中有了底,李英也轻松了许多。其实他就是怕是陶老板假意劝降他,再故意坑他;不过如今知道是刘华搞得鬼,李英倒没之前那般担心了。

“他仅仅只问了我一人的寝帐吗?”李英接着询问,他

相信以陶老板之能绝不会仅问一人而间接暴露他,故此才这般询问。

两名靖军正准备要开口回答,李英却插嘴道:“想好了再说,不然后果某些人也无力承担。”

刘华听出李英指桑骂槐的意味,不过此时他不好发作,不然便入了李英的圈套,落了口实。

两名靖军原本想再望向刘华询问,可惜严奕也发现了这点猫腻,直白说道:“有一说一,若是欺瞒不报,后果自负。”

刘华此时也适当的开口道:“实话实话便好,免得之后落了他人口舌。”

其实他已经知道陶老板询问了那几个人,不过他更想的便是制裁李英,自然不想让一点谎言误了事。

而两名靖军得到了刘华的同意后说道:“其实除了李英将军外,那名启军还说了几位。”

旁边的众将领听此不由纷纷竖耳倾听,因为他们怕的就是这事与他们。

而刘华却显得很淡定,因为他早已知道那启军特意询问过他的寝帐。

严奕听了此,出声道:“说。”

那两个靖军领命说道:“除了李英将军以为,那名启军还问了大将军的寝帐和刘华将军的寝帐。”

刘华早已知道会如此,此时适当的开口道:“如何,李将军还有何好说。”

“有何好说?”李英回怼道:“莫不是你认为大将军和你也是叛徒?”

“不是。”刘华说道:“启军询问大将军的寝帐很正常,询问我是因为那名启军抓了我的部下。而你,为何会被莫名其妙询问?”

李英闻眼大笑:“这便是你判断的依据?毫无证据的凭空猜测罢了。你若非要说出个丁卯也行,你可还记得我昨日任的先锋官。如此,启军询问我又有何奇怪。”

到这,李英又说道:“倒是你!刘华将军,请你解释下为何启军那人不抓其他靖军,偏偏抓你的亲信?”

“你!”刘华大怒,“你强词夺理!”

李英回道:“刘将军,你刚刚也在无理取闹。”

“够了!”严奕再不想看两人互相拌嘴,便出声制止了两人。

待两人被严奕一吼给劝解下来,严奕接着说道:“这事我会查清。至于你们两,关禁闭!”

见严奕发怒,李英和刘华也不敢再触起霉头,便应了严奕关禁闭之言。

如快刀斩乱麻般将此事解决,严奕便也让众将领自行散去,并且严令不得讨论。

“严柯,你帮我去查一下。”

待众将领都已下去,严奕才对一旁的严柯下了吩咐。

严柯点点头,算是应了严奕的命令。

严奕不计较严柯的无礼,接着问道:“楚都那边如何?”

几日前,他将严柯派往了楚都调差真相。而就于今早凌晨,严柯才赶回。严奕原本就想询问楚都情况,谁知又出了这般事,所以直到现在,严奕才有时间询问严柯。

严柯先是深深叹了口气,才说道:“元杰真正的将靖国的脸丢尽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恨我

严奕经过短暂的失神后,还是接受了严柯的说法。毕竟严奕当初将靖军生死交付王云,便是信了王云的话,所以如今严柯说元杰再怎么十恶不赦,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严奕叹了口气,道:“细说。”

严柯望着严奕道:“你还是先坐下吧。”

严奕眉头一挑,却没想到严柯会这般说。不过如此侧面看来,元杰定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不然严柯也不会预先给严奕提醒。

最后,严奕也不想挑战自个的承受极限,便应严柯的要求做了下来,道:“详细地说。”

严柯见严奕坐下,这才开口道:“从楚都的居民口中得知,元杰在攻入楚都后对靖军进行过一次大规模屠戮,至于原因,他们不知。”

严奕道:“这一点我早已想到。王云曾说元杰坐过叶清川的龙椅,如此元杰为了掩盖这一点将其他靖军将领及其亲信杀害也不足为奇。只是居然闹到让楚都的居民都知道的地步,看来元杰杀那万人之时真的一点都不手软。”

说完,严奕又道:“若只是这一点那元杰仅是对不起靖军,倒不至于十恶不赦,后面他应该还做了其他。”

严柯点点头,道:“楚都被攻克是叶清川使的诱敌深入,为的就是借助地形围困靖军西线大军。元杰入了叶清川套后还不警觉,待他发现粮草问题之时,却是将触手伸向了楚都的镖门宗派。”

严奕豁然起身,骂道:“糊涂!他这般做会再次引爆宗门与国家两种政体之间的矛盾,引得那些宗门遗族的临死反扑。到时就是身为帝国的靖国也会因此而伤筋动骨。”

严柯继续道:“之后他为了掩盖他的丑行,开始大肆屠杀,将楚都内所有的镖门宗派屠戮殆尽。而且,最后若不是叶清川进城强行制服他,恐怕楚都已是一座死城。”

严奕此刻明白了叶清川为何要将元杰凌迟而死,其实在知道这些之后,换他,想必他也会凌迟元杰。或者凌迟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愤。

“叶清川怎没有接此事打击靖国威望?”严奕喃喃自语,又道:“是了,他没有绝对的把握处理此事,到底还是害怕靖国倒打一耙。不过,元杰这般闹腾,靖西之地怕是再难回归靖国。”

尽管严奕实在高看了元杰的败事能力,可到头来却发现还是远远地低估了他。这般闹腾不仅害了他的名声,还陪同了靖西之地人们的怨恨。大奸大恶,死了也是万般唾弃。

“不行!严柯,你马上再出发一趟,寻到王云告诉他。若攻下楚都,便对楚都的人道歉,以靖国的名义。若是攻不下,败走沐道,回靖国后便让其劝帝上下一道罪己诏。”严奕想了想,又说道:“若王上不肯,便让王云告于摄政王:一切只是为了靖西之地能回归。”

听着严奕嘱咐如交代后事,故此严柯没有领命,而是静静的站着。

“怎么?”严奕见严柯依旧不为所动,不禁皱眉。

严柯叹了口气,道:“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诱骗你之时,所述的那太平

人间。”

严奕闻声身子不禁一颤,可还是倔强道:“此时说这些虚无缥缈的太过遥远,还是应专心眼下之事。”

严柯道:“眼下之事,何事?自寻死路吗?”

严奕语塞。

严柯道:“你刚刚所说的那些我希望你亲自去说,而不是借我口转述。我骗了你,因为我们看不到那一天。不过,我不想你骗你自己。”

“我还记得在破启国首个城池之时,你发火对我所说的话。我当时是劝解你,可却没让你一条道走到黑。靖国,不值得你这般。”

严奕听此,忽然笑了,“叔叔,你当年对我说的话我全都记得。我很憧憬你所说的一切,而现在我做得只是尽可能的完成它罢了。”

震惊下,严柯已经听不清严奕之后的话语,唯那句“叔叔”一直在耳畔回响。颤巍巍的伸手,却不敢触碰,严柯似有些害怕的小退了两步,望着严奕的脸庞,艰难的从口中挤出几字,“你,刚刚叫我什么?”

严奕笑了,“叔叔,我不曾怪过你。你所描绘的便是我所憧憬的,你从不亏欠我什么。”

严柯抛下了头盔,露出满是皱纹的老脸,此刻间已是泪如雨下。忙上前了两步,严柯一把抓住严奕,“严奕……”

严奕等着严柯的下文,但严柯仅是喊了他的名字,便没再说什么,就当严奕准备询问之时,严柯一把推开了严奕。

“不!你心底还是恨我的。我害得你家破人亡,你怎么可能轻易原谅我。”严柯又退了几步,望着严奕如疯子般大笑,只是泪却从未止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想说些好听的给我,让我去做你所交代的事。而你,为了靖军,为了靖国,便可慷慨就义。”严柯如疯子般大笑。“严奕,你太小看我了。我不会让你轻易离世的。”

忽然,严柯又转笑为哭,跪地道:“我已经对不起太多人,如今活着只是为了赎罪。”

“严奕,我求你,我求你好好活着让我继续赎罪吧。”

严奕终是看不下严柯磕头,一把扶住严柯,“叔叔,那事与你无关,我不曾怪你。”

严柯望着严奕的眼,忽然道:“你骗我!若不是我诱骗了你,你父母就不会死,我们家族就不会被灭。我还记得当年你的眼神,你是恨我,你心底是恨我的,对不对。”

“叔叔,叔叔!……”

“说!你恨我。说你心底一直恨我,快说!”

“叔叔!”

一记手刀,严柯便昏在了严奕怀中,议帐也得以安静。

严奕怀抱着被击昏的严柯轻声道:“叔叔,我以前是恨你。可如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严奕将严柯抱去了他的寝帐。静坐于旁,望着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面容,严奕不由深深一叹。

严柯是活在悔恨之中的,严奕是知道的。而且严奕很清楚严柯如今活下的动力很大程度来源于他。

可是严奕不想见严柯这般,严奕也曾想或

许严柯曾经构建的那美好世间能让严柯自行脱离那悔恨的泥潭。所以严奕再做这一切之时,除了原本的期望外,还背负了严柯的期望。

也正因为如此,严奕才更加希望那样的世间快快到来。他的迫切,焦虑,乃至不顾一切的推动界变的进程都是因为严奕背负了两个活生生的人的期望。

到此,严奕不由想起了罗晋。只是因为罗晋与他太多相似,幸运的是罗晋没有他那般凄惨。严奕似乎已将罗晋培养成了接班人,他需要更多的这种人来帮忙实现严柯所描绘的一切。

若真论起来,曾经他也对易枫动过心思,也才会对易枫百般照顾。只可惜易枫没有罗晋那般胆小,易枫终是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路。而留给严奕的便也只是更为缓慢的进程。

严奕也曾想过,若是穆尘没死,一直强压着叶清川、易枫这些人,那是不是能更早的实现严奕心中所想。

不过,穆尘终是自裁了,设了一个骗局,企图骗过“他们”。而对于“他们”,严奕也只是知道一星半点,但他直觉,界变最后最为棘手的便只可能是“他们”。

罢了,严奕摇头不再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为严柯盖好被子后,严奕长舒了口气,起身出帐望着远处的启国城池,眼神不自主地流露出一股阴狠。

……

“王上。”

屋内,忽闻了一声熟悉的调,易枫抬头,“影子?”

“是。”

易枫问道:“如何?”

影子答道:“林浩文已经收到王上的命令,赶往楚都。”

易枫点点头,“辛苦。”

影子连表忠心,“为王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易枫起身,走到影子身边,拿过影子手中的“无影利剑”。

剑入手,只觉一阵冰凉。

“铿~”

剑身出鞘。

不过看多少次,都看不出其形,易枫握着剑柄无不感叹奇妙。

收剑,将其还给了影子,更伸手拍了拍剑身,易枫奸笑道:“继续。”

严奕以为靖军军中都是高级武者,易枫就无从下手。易枫就便便要让他看看刺客配上“无影利剑”的恐怖。

影子领命拱手,正准备离去之时,忽听到易枫说道:“走门。”

影子以为听错,不由回望易枫。

而易枫却指着房门道:“走门。”

刺客这般梁上君子还走门?影子实在搞不懂易枫心底所想,不过他也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便也遵从易枫的指令老老实实走门。

待影子离去,易枫抽出了地图将其铺展开,算计着林浩文欲行的时间。他是个爱较劲的人。既然靖军敢开东西两线攻启楚两国,易枫便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林浩文对付严奕安排的那批靖军之时,他也将对严奕反攻。

说到底,终是小孩心性。不过如此这般,却让易枫觉得有趣。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互斗

易枫想试试影子能否在震慑严奕留下的高级武者,而且他觉得在靖军的李英也应该得到些帮助。

所以,让影子继续,就是让靖军更快瓦解。

而影子在出易枫屋后就已想着再去靖军一探,可他暂时没有妄动。毕竟易枫如今只是暴露出了这种想法,至于具体的实施影子还要等待。

可日已西山,易枫在暴露了想法之后便在没了下文。不过影子也不急,毕竟作为刺客,还是这世上顶级的刺客,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夜,临了。

易枫的信,到了。

影子接过信大致阅览了一遍,便也明了易枫的指令。不过他着实没有想到在他离开的这小段时间内,易枫居然策反了一名靖军将领。

信中所言,要求影子帮衬李英,再次离间靖军将领间的关系,待时机成熟便一举击溃。

影子看完收了信,将其伸向身边的烛灯,付之一炬。

起身,影子握紧了“无影利剑”出了屋。

望了一眼远处的靖军驻地,影子悄无声息的前往。

比起陶老板这种半仙而言,影子更适合潜伏,毕竟他成就半仙境界就是以刺杀入道。所以在他没暴露的情况下,入靖军驻地便如履平地。当然,若是靖军故意针对影子而设下陷阱,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好在如今的靖军处于内有外患的境地,自然不可能再有能力对付潜伏中的影子。所以,影子潜入靖军驻地后便隐藏于阴暗窥视。

靖军的驻地不是一般大,不过躲于阴暗处的影子却凭着耳尖掌握了不少情况。

而其中一点让他分外欣喜,想着最后可能会被困在靖军驻地,影子决定还是先去那一番。

毕竟做事要有多手准备才好。

而赶到那里,影子便留了一点火种后飘然而去。

之后在几经周折之后,影子也终是寻到了李英的寝帐。随着晚风飘入李英的寝帐,望着那帐中发愣的人,影子握紧手中的剑道:“李英?”若不是影子想要的结果,他已经做好了一击必杀的准备。

李英原本还在神游,忽听见有人在喊他,瞬间惊醒回神,这才发现他的帐中多了一位陌生人。

察觉到了影子的杀气,李英顷刻间神经紧绷,全神贯注的看着影子,“我是。”

李英没有多问其他,因为他知道没有意义。若对方是友,在得知李英身份后便会卸去杀气;倘若对方是敌,倒不如将用于多说废话的力气用来御敌。

影子看着李英的目光略带赞赏,“你很冷静。”

李英紧绷的神经也随着影子的话松懈下来,“我在庆幸你不是我的敌人。”

随及瞄见影子左手成握状,似乎握着某件肉眼不可见的物件,又开口道:“你便是启王手下那名半仙刺客吧?”

“何以见得?”影子未曾暴露身份,却被李英猜测出来。对此,影子不免有了几分兴趣。

李英道:“要知道我实力不弱,所以即使半仙入我帐我都会警觉,而你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

我面前,这说明你应该是刺客、探子这一类隐秘性要求极高的人物。”

“之后,你曾对我产生杀意,却在得到我肯定后卸了杀机,说明你是友非敌。”

“我不认识的朋友,还是个高手,极有可能便是启王那边的人。而且你手上还握着一把我无法看见的物件,看你握的姿势我猜应该把剑。启王手下的人,配着一把肉眼不可见的利剑,我不免想起了曾经威慑靖军,给靖军带来恐慌的那位。所以,你的身份到此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李英望着影子,“如何?我说的可对?”

影子点点头,“我很庆幸能和聪明人合作。”

影子来之前也曾想过,这么短时间内能策反的人也可能强不到哪去。不过,如今却当真刮目相看。

李英也笑着回应,“我也很庆幸能和高手合作。”

李英如今还披着靖军将领的这层皮,许多事情他不便动手。而如今有了影子,还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李英瞬间能做很多很多。

影子道:“王上派我来时曾嘱咐一切配合李将军,所以如今任凭李将军调遣。”

这是场面话,到底李英所做的要对启国有好处影子才会去做。不过李英还是乐得接受这等好话,至于更深层的含义,心底明了就好。

“敢问,尊姓大名?”李英本想先得知影子的姓名,好之后的交谈,可话出口后李英却发现称呼已曾问题,一想便索性省了称呼,直接询问。

影子倒不计较这些,直言道:“你直接称呼我为影子就好。”

“影,影先生,我如今却有一事需要你出手。”李英觉得还是说得别扭,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说。

影子听着也别扭,不过爱怎么叫是别人的事,他也管不着,索性就省了称谓,权当没有听见。便道:“请说。”

李英道:“如今靖军之中有一人常与我做对,我想请你杀了他。”

影子闻言有些不悦,皱眉道:“我是来助你对付严奕,不是来帮你排除异己。”

李英见影子有些不悦,连忙道:“这我自然知道,可要分化严奕与将领,就要让矛盾扩大。试想,若他们间的矛盾激化到了某一程度,分化岂不轻而易举。”

李英说得头头是道,可影子依旧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不过,这事也算互利共赢,影子也没有拒接,便道:“杀谁?。”

李英眼前似乎回到了不久前那人步步紧逼的一幕,咬牙道:“靖军将领,刘华。”

李英又接着说道:“刘华似乎已经发现了我的背叛,所以不管是帮我还是帮你们,此人必杀。”

“而且,你出手杀了他,再加上你以前的凶名,必叫靖军人心惶惶。到时你们再不断施加压力,而我则趁机去游说,如此便可分化严奕。”

可以说一切的计谋都是李英为了自身利益不择手段使出的阴招,不过合作双赢的事影子也是喜欢,自然不会在与李英计较太多。

由此,影子说道:“我在靖军驻地动手终有风险,需要你帮忙打掩护。”

要知道影子是人,而不是神,若是在靖军驻地肆无忌惮,恐怕就是连易枫都保不住他。

而在听了影子的要求后,李英思索了会便也应承下来,毕竟这般时候他也需出一番力才行。

“如此你便装作我的亲信,我会去刘华的寝帐骚扰,而你趁机给他致命一击便好。”

说完李英又摇头道:“不行,我与他之间矛盾重重,若是他死在我身边,我嫌疑也洗不掉。看来你要另寻机会下手。”

影子此时说道:“我能悄无声息的杀他,可杀他之后必定会发现,你想个办法将其掩盖下来便好。”

“不行!”李英说道:“我不行强行插手,不然我会暴露。”

两人都想着自个占利,所以原本各退一步的事,此刻却陷入僵局。

但毕竟身家性命都已经捆绑于上,这般自私自利也是人之常情。

“将他诱出靖军驻地再杀。”李英想了想,觉得换个地点杀也行,反正他觉得刘华死了就行。

可影子却不乐意了,要知道他为的就是威慑,如果骗出去杀,他人只觉得是刘将军傻。但若是能在靖军驻地杀了刘华,不仅能再次引起靖军恐慌,而且也能更快的让李英完成拉拢。

“罢了,再争下去也是徒劳。我们还是找时机行动,如何?”

李英不肯让步,便将这事抛出,放置一边。

影子对此自然无意见,便也没再说什么。

“我突然有些后悔你聪明。”影子直白说道。

李英也毫不示弱,“彼此彼此,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

影子此刻才真正觉得易枫策反的这位靖军将领的不同寻常,可越是聪明的人便越危险,影子通过自身经历便已窥得几分大道理。毕竟他心底也清楚易枫直到现在也在提防着他,这是再怎么表忠心都没有的,因为没人会相信随风而动的墙头草。

或是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感,影子还是提醒李英处事小心。

有时候情感便是这般,它是矛盾的结合而又有迹可循。或许只是因为人也是矛盾的存在。

“不管如何,我先将你安排成我的亲卫,如何?”李英问道。

影子对此不置可否,倒不再像刚刚那般咄咄逼人。

李英没有听到影子的回复,便权当影子默认。

“至于刘华,杀与不杀,如何杀,这些我们都视情况而定。”到此李英还不由玩笑道:“说不准下一刻刘华便给了你一个杀他的机会呢?”

李英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喊叫,即使不出便已猜到外面乱糟糟的一团。李英一时哑口,却觉得太过巧合。

影子笑道:“机会来了。”

李英瞬间想通了其中猫腻,说却是带着几分惊讶道:“你下的陷阱?”

影子点点头,“本来是为逃走的特意设计的,不过不想却出了这般情况,倒是天赐良机。”

李英却不管天机还是地基,开口问道:“你做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心里压迫

由于黑袍的遮掩,李英看不清影子的面孔,不过他却感觉影子在笑。

影子道:“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得很随意,却透着一股戏谑,让李英心头一堵,却是无力宣泄。

到此,影子算是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因为李英现在还披着靖军将领的外衣,所以不可能与影子继续僵持。

怒火下,李英只得瞪了影子一眼,便匆匆出了寝帐。

外面,此刻靖军驻地虽人声嘈杂,但却还有着一定的秩序。

李英没有询问,而是下意识的随着其他靖军奔袭的方向望去,却见有火光冲天,却像撕裂了夜空。

火!影子烧了粮草!

李英瞬间愣住,脑海中只留有影子那份戏谑。其他人不知道,可他却早已知晓靖军粮草告急,如今影子这般却是将李英逼上了绝路,让他只得背水一战。

李英此时再没可能与影子多扯,撇下帐中的影子,李英匆匆赶往火场。

到目地,入眼便是冲天的火光。

熊熊火势侵蚀着李英最后的精神,他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影子为了能全身而退而设的陷阱,更多的却是压迫李英,逼迫他尽快做出选择。

可如今李英却是不敢再多想,火势的蔓延让他不得不倒退几步。

随意拉住身边一位正大喊指挥的靖军,李英问道:“怎么?可知原因?”

那名被拉住的靖军回答道:“目前还不知,猜测可能是秋末天干物燥,不小心引得火种。”

李英没再说话,而是让那名靖军继续指挥。可他心底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像极了之前影子对靖军普通武者的威慑。

这一手玩得太狠,仅只是烧了一处,伪装成一场意外,可却让知道真相的李英不寒而栗。

影子是想借此事给李英传递一条信息,即使靖军如今只剩高级武者,可那份对于未知危险的恐惧依旧存在,而影子还在扮演着这个角色。

就李英愣神之时,靖军疯狂的扑救,终是将火势控制下来。

毕竟只有一处起火,而且救火的靖军的人数众多,所以也并没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李将军?”

刚刚被拉住的那位靖军见李英还站在旁边愣神,不由出言提醒。

“嗯。”李英回过神,望了眼已被焚毁的粮仓,“火灭了?”随及又喃喃自语道:“火灭了。”

“李将军,可要卑职送你回帐休息?”那名靖军也看出了李英此刻魂不守舍,便好心说道。

李英摇头,“我没事,你还是先去统计损失吧。”

他不是李英的亲兵,李英不领他情,他也不会过多纠缠,告罪一声便转去查看损失。

李英此刻算是真正明白了影子的用意,却觉得他投于启国便是最大的错误。本以为离了严奕这噬人的老虎就可以高枕无忧,不想却入了启国这饥不择食的狼窝。李英只觉启国的众人就像一群已将饿了许久的狼,此刻紧盯着食物,流下了垂涎的唾液。

李英想将心中的恐惧述说出来,可他知道说出来便是死路一条。因为他

早已成了他自己的救命稻草,成了他口中的那个“叛徒”。

再没心思考虑更多,李英晃晃悠悠的回了寝帐,不想影子还在寝帐等他。

李英立于原地,一时却不敢再面对影子。

影子倒是无所谓,望着李英的窘样,讥讽道:“你怕了。”

李英干咽了一口,声音隐隐有些颤抖,“你怎么没走?”

影子反问,“我为何要走。”

“是哦,你不用走,你是在这收取你的胜利果实。”李英早已想通,刚刚只是太害怕才问出了那般毫无价值的问题。

影子倒是直白,“看你的样子,我知道我的果实已经有了。”

李英试探道:“你会杀我吗?悄无声息的那种。”

“不会。”影子回答道:“你不是死物,杀你势必会惊动其他人,我还不想搭进去。”

“不过嘛。”影子继续说道:“他们或许很有兴趣看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

“你用这件事威胁我!”李英有些恼怒。

影子道:“不是威胁,是提醒。提醒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说完,影子站起了身,走到李英面前拍着他肩膀说道:“那么,李将军,趁着此时靖军混乱,我们是否该做一些朋友该做的事。”

虚伪的词调让李英反胃,但他不会表现出来。

不过也是神奇,在这般情况之下,李英居然再次镇定下来,让影子的威慑影响降到了最低。

“你说吧,要做什么。”

影子自然察觉到了李英的改变,不过他无所谓,反正自始至终都是他掌控着主动权,此刻李英的镇定在他看来,或许只是习惯的一种体现。

影子道:“虽然做不了你最想做的,不过此时却能做你能做的。”

这话听起来很拗口,不过李英却听得个明明白白。最想做的,不过是脱离严奕所设的坑,而能做的便是,刘华。

李英盯着影子,“你不怕我暴露?”

影子摇摇头,“此时是最好的机会,你信我吗?”

信,信个屁!

李英心底直骂娘。他知道影子只是将他当做一枚棋子罢了。若是棋子能在关键的时候做出巨大的贡献,那牺牲便牺牲了。或许在影子等人眼里,这都称不上牺牲,顶多只算个价值的利用罢了。

偏偏影子还能厚颜无耻的用信誉担保,李英此刻真恨不得手刃这厮。

咬着牙,李英硬生生的挤出一字,“信”。

比起吃人不吐骨头的严奕,这些直接生吞活剥的“财狼”让李英感到深深的无力。

影子接着道:“便按你那般,我做你亲兵,我们即可出发。”

直接拍板决定,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李英。

李英怒瞪了影子一眼,“我真后悔与你们合作。”

影子回击道:“你会更后悔与严奕谋事。”

“不。”李英摇摇头,说道:“一样的后悔。我猜测你们一定已经在计划着事成之后如何设计我。”

影子不置可否。这是易枫的事,他不会掺和。

“看来我猜对了**。”显然,李英把影子的沉默当做了默认。

影子也不解释,说道:“走吧。”

李英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影子出了寝帐。“我想赌一把,就赌你们的实力还远跟不上严奕,而我有一战之力。”

李英像是在说给影子听,却也是在说给李英自己听,他心底始终觉得启国比不上严奕,所以活的希望反而更大。

影子没有吭声,跟在李英后面老老实实的做了一名李英的亲信。

在赶往刘华寝帐期间,影子也不由关注身边的行人,却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不过这早已与他无关。如今好好的跟在李英身后,做一个亲兵该做的事便可。

心境发生改变的还有一人,便是前面的李英。启国的高手来做他亲兵,即使一切都是虚假的,李英也觉面子上很过得去。

“李将军。”守卫的靖军见李英过来,忙打招呼。

李英随手一把,问道:“刘将军可在?”

“刘将军正与寝帐休息,需不需要小子去禀告一声。”

李英却如吃火药桶一般说道:“不用,何必如此婆婆妈妈。”

那名靖军不知自个又如何得罪了李英,这种毫无理由的指责换谁都不觉得好受。那名靖军便干脆不再理会李英。

李英可没想那么多,回头望了眼影子,影子会意,便说道:“将军可还看刘将军了。”

见影子挑话挑得极好,李英也是高兴,说道:“自然是要拜访。”随及目光犀利的望着刚刚的那两名靖军,“这般躲躲藏藏,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指桑骂槐,到头还是绕到了李英身上。不过出自他口,他已经不再计较,带着影子便入了刘华的寝帐。

毫无通告的入帐,却是吓了刘华一跳。

李英眼尖,看到了刘华的小动作,不由说道:“刘将军在藏什么?这般神秘,莫不是投敌的降书?”

刘华怕案而起,“李英,你血口喷人!”

“我就随意说说,刘将军别紧张。”李英揶揄着刘华,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这可气的刘华不知说什么好。

李英此刻算是在刘华身上找回了自信,不然今晚被影子牵着鼻子走,他也是很不爽。

影子倒没有那么多想法,仅是静静的站立在李英身边看两人斗嘴。这可恼了李英,要知道他与刘华这几日下来便已不合,一直与刘华拌嘴却是在等待着影子出手。

可惜李英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影子没有一点表示,只想着尽职尽责的当好一个亲兵。

李英有些焦虑,却是猜不透影子的想法。他已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寻刘华,可影子却没有过多的表现,真的像极一名亲兵,这怎能叫李英不恼。他只觉得自己被影子当猴子一般戏耍,气急败坏下又讥讽了刘华几句,便转身出帐。

李英心道:“这不是我不助你,而是你珍惜机会,怪不得我。”

影子自当无事一般,跟着李英走了出来。

真的不动手?

李英气愤之下,快步离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动手

影子没有提及,李英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事可是在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影子跟着李英回寝帐,他看得出李英的紧张,所以当时并没有下手。

或者即使李英不紧张,他也不会下手。因为影子知道,李英,是目前易枫策反的唯一一人。若是李英出了事,损失一个内奸是小事,让隔岸观火的某些靖军将领产生了抵触易枫的情绪才是重大损失。

所以到头来,影子不仅不能伤害李英,反而还要将他重点保护起来。当然,影子现在的做法除了有几分戏耍李英的意味外,更多的是让李英认清局势,免得李英凭借重要存在的原因而肆意妄为。

不过李英可就不这么想,他借此事已经看清了启国的丑陋嘴脸,那是比起严奕尤有过之而不及的奸诈。相比下,唯一得的好处反倒是因为启国弱小,他或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说实在的,一名将领在可建功立业之际却考虑着全身而退,实在可悲。不过这是李英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若再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心中满是愁闷,李英仰望夜空不禁长叹一声,后又望了身边影子一眼,便转身匆匆赶回寝帐,速度却比刚刚快了不少。

可不管李英步行的速度多快,影子总是跟在他身后,并保持着一个特定的距离。如影随形,真应了“影子”的名字。

李英加快了速度,两人不一会便行到了李英的寝帐外。李英不想见身后的影子,抬手便想进帐。

影子忽然出声道:“将军慢些休息,由我去取将军遗留的物件。”

李英闻声愣住,物件?随及恍然,正想回身说点什么。可回身时,影子已走,不留给李英任何可能的机会。

如今的他已经无法再插手此事,心道:“反正早晚会这般,便让他去闹得。”

李英不是不想杀刘华,但他却不想现在杀,要知道如果影子被抓,留给李英的路便只有死。毕竟他做了这么多原因,除了有几分野心作祟之外,更多却只是为了活下去。倘若是连活的机会都早已不在,那也不会有背叛可言了。

而就在李英胡思乱想之时,影子再回到了刘华寝帐附近。

“站住!”左右两人止住了影子前行的步伐。

影子拱手道:“两位,我的将军有物件落在这里,特派我来取。还请两位通融一方。”

右边的那名靖军说道:“什么物件,我们帮你找。”

影子没想到对方警惕如此之高。盖只因为影子还不熟悉靖军各将领间的明争暗斗,小看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话已到这般,影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强上,“两位,我家将军除了要我来寻那个小物件外,还吩咐我过来与刘将军说句话。”

“说什么?你只管说与我二人听,我们定会替你转达。”又是右边的那位靖军说的。

连连碰壁,影子此刻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影子心有不甘,道:“此话是将军特意嘱咐,我只得说与刘将军。”

话已说到这般,若他们还不让,影子也无能为力。

果然,这两名靖军虽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可实际行动却是挡在影子前,分毫不让。

影子见状,心底更气,却想着不再考虑这顽固不化的二人,直接杀进去得了。

不过这只是一时冲动的想法,毕竟之前已经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若是此刻意气用事,导致功亏一篑,却是可惜。

就影子自觉没了机会,准备离去之际,帐内传出了刘华的声音。

“让他进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影子没想到最后刘华居然会自寻死路。

收敛了情绪,影子不动声色的入了刘华的寝帐。

刘华见影子进来,率先开口问道:“李英将军在我这丢了什么物件?”

影子环视了一周,才发现这寝帐过度的简单。入眼只见一床,再无其他。帐篷似乎也只有遮风挡雨的意义。

就这般简单,又有何物件。影子恨不得自抽一嘴巴子。不过影子有信心将说出去的话圆回。

没再多想,影子抱拳对刘华道:“丢了一份刘将军的承诺。”

“承诺?”刘华早已看出影子在胡说八道,不过他也乐得与影子玩玩,“何来的承诺,我怎么没有印象。”

影子道:“所以我还带来了李将军的一段话。”

话,承诺。刘华忽然有些服气影子,这般都让他圆了回来。

心底虽有些许的佩服,不过刘华面不改色,盯着影子问道:“什么话?”

影子先是左右望了一眼,发现帐内无人,这才对刘华道:“将军想借一物,所以请刘华将军送上。”

影子的神神秘秘让刘华更有兴趣一探究竟,便开口问道:“何物?”

“刘将军会借吗?”影子还是没有说出何物,却是在吊着刘华的胃口。

刘华直言道:“鉴于同袍份上,这一物若是不难得,一借又何妨。”

影子大拍马屁,“刘将军胸怀博大,志向伟大,我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了,说吧。”刘华实在听不惯这等奉承之言,便打断了影子的话。

影子再度左右观望一番,确认无人后起身走到刘华身边。

刘华并没有反感指责,可神经却在一瞬间绷紧,目光死死的盯着影子。

他们这些在生死边缘摸排滚打的人,对于危险却有着一种本能的避让。所以在瞬间,刘华便已将影子锁定。

“刘将军,李英将军只想借你这项上人头一用。”说完影子立即抽出了无影利剑杀向刘华。

刘华早已紧绷了神经,所以能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反映。

一击下,刘华险之又险的避开。可影子却不给刘华的机会,又是一剑而下,这一次,直刺咽喉。

刘华实力终是不够,却是被影子一剑刺穿喉咙。

从进来到此,出手仅是转瞬间,影子都甚至没有给刘华喊叫的机会。

瞬间出手,一击必杀。刺客除了隐藏于黑暗之中伺机动手外,却也能光明正大的瞬间出手。影子无愧于顶级的刺客。

望着躺于血泊中的刘华,影子没有任何表示。将一身行头随意清理一下,再细想了想,影子便撤下了身上的玉佩握着手心,这走出刘华的寝帐。

他是在赌,赌没人敢进去打扰刘华。若真是此,到时,他便也有一定保障的能力。

帐外,右边的那名靖军望着出来的影子道:“怎么,可有找到?”

影子捧起刚刚扯下的那枚玉说道:“自然,这便是。”

两人见影子说的有模有样,便也按压住了心底的疑心,在与影子多交谈了几句。

期间,影子也似无意提起刘华将军正在思考,莫让人随意去打扰。

两名靖军被胆大的影子哄得一愣一愣的,便也信了影子的鬼话。

后影子借口要先将玉佩送回给李英,这才得以脱身。如此,他算是真正逃离了危险,心底也不由轻松几分。

“你杀了他?”

影子才进李英的寝帐,李英便出声质问。

影子看着李英,“莫不是你不想杀?”

李英沉默了。他心底还是想着杀刘华的,可是也得看怎么杀。

要知道如今影子这般借着他的名义去行了这事,到底会到他头上。李英都觉得影子是故意要这般作弄他。

李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想杀,可不能这般杀。”

影子说道:“这事最快的方法。”

李英道:“可是代价太大。”

影子明白李英担忧什么,此前一直在装疯卖傻,故作不知。不过,如今事情已经做出,为了防止李英极端,影子还是劝慰道:“你放心,仅是借了你的名而已,却不会要你的命。到时你见机行事便可脱身。”

影子说得很轻松,但李英只当他是劝慰话。毕竟严奕一直想坑死他们,如今有了这般好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影子笑道:“这般不好吗?借此事让严奕率先露出他那丑恶的嘴脸,你不就可以团结到更多的人,这样对你可谓是及其有利。”

影子并非处处针对作弄李英。要知道他是易枫派来帮助李英的,虽然影子会玩弄调笑李英一番,不过总的章程却是向易枫展示成果,所以影子也不敢放肆,在大事上还是尽可能的帮助李英说服其他人。

所以便出了如今这么一事。而李英如今再看这事,却发现这事帮助李英自己除掉对手的同时,却也是给严奕下套。

若是严奕不彻查此事,便是李英赚了,白白出了一口恶气;同样,若是严奕彻查此事,借之刁难众人,那么便是吃相难看,反而落了下层。

所以不管如何,这事李英若是能挺过去,不管结果如何,对他都是有利的。

他忽然有些觉得影子深藏不露,在每次将要看清他之时却多了一层迷雾。

“影子,对于此事你还有什么想法能让我们化险为夷吗?”李英望着影子,希望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可结果注定是徒劳无功,也好,李英却已觉得习惯。

就在李英以为影子不会再多言之时,影子却突然开口道:“却是还有点小手段。”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血口喷人

李英没有立即询问,因为他已经看出影子喜欢戏弄他,若表现得太过积极反而落了影子的套。

故此李英闭口不谈,静待着影子的下文。

影子见李英故作淡定,便也觉无趣,开口道:“办法便是我离开,而你则拒不承认。”

“这算什么办法?”李英细想下便也明了影子是要他为之善后,这着实不是什么高招。

影子没有给李英反驳的机会,说完便起身离帐,留下似闷声吃黄连的李英,独咽这苦涩的结局。

“启国,你们欺人太甚!”

从陶老板的诱骗开始,到如今影子的多次戏弄,忍无可忍之下李英终是压不住心底的怒火,愤怒的吼声自帐内咆哮而出。

已经离了帐几十步远的影子,在听到了这声不甘的怒吼后,嘴角不自觉勾起。

笑后,没有回望,只是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李英不知道他的不甘被影子听去,不过就算知道被听去又如何,他与启国本就是合作关系,而并不存在上下的划分。可叹的是不管是陶老板还是影子,都是人精,李英至始至终没讨得好处。

或许,刘华被杀是个好处。不过,李英还得去为影子善后,这好处着实也不大。

深深吸了口气,李英决定率先出手,避免事发陷入绝地。

想着,李英便也起身出了帐。

……

影子从靖军驻地溜出回了城池,却见易枫的小院还有灯火。不多想,影子便走向了易枫的小院。

至小院,见房门大开,影子不由想起前一次易枫所提的要求,便也老老实实的走门而入。

屋内的易枫坐于棋盘旁,随意把玩着棋子。

影子瞄了眼未下一子的棋盘,问道:“王上可是在等人?”

易枫摇摇头,“不等。”

抬头看向影子,自然也见了影子身后大开的房门,易枫心底便也明白影子为何会这般询问,便又道了句,“凉快。”

影子听到易枫的话,便也止住了关门的手,上前几步,恭敬的站在易枫身边。

“说吧。”易枫轻敲着手中的黑子,目光再次凝视着空无一只的棋盘。

“是。”

影子领命,随及便将他所做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易枫。

易枫在听到影子多次戏耍李英时也觉得好笑,却未曾想过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影子也会有这么一面。

或许活于这乱世,早已习惯虚伪。面对着不同的人摆出不同的脸,层层防护下隐藏着那颗真实的心。

易枫没有怪罪影子的意思,毕竟他又何曾不是那虚伪的人呢。只可怜那真实的心,已不见阳光许久。

待影子将一切叙述完,便恭敬的看着易枫,等待着他的结论。

黑子触碰棋盘发出的声间隔越发的短,显得几分急促。可易枫始终没有开口说话,让影子也摸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困了。”

棋子的敲击声戛然而止,易枫定子天元,便起身伸了个懒腰。

影子不明白易枫的意思,可易枫却真的走向了床,同时眼神示意影子离开。

“真的困了?”影子满心疑惑。

在他看来易枫每一个动作都包含着深意,耐人寻味。所以他也常常揣摩易枫的心思,试图真正成为易枫信任的人。

可如今易枫直白的告诉他困了,便真的要休息。这一系列动作却让影子慌了神。敲子何意?下子天元何意?困了又是何意?影子看不透,也猜不透。

见易枫眼神已经带有警告意味,影子连忙恭敬道:“王上好好休息。”

说完,便快步走出并关好了房门。

心不在焉的回望了眼,影子终是离了院子,可今晚对他而言将是个不眠之夜。试想已经将欲百般讨好之人的性格摸了个七七八八,到头来却发现还是看不透,搁谁谁不难受。

而在屋内的易枫估摸着影子已经离去,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对于靖军的事,易枫早已想到让李英做一祸害,以搅乱严奕的部署。而今,影子已经提前办到了,而且办得很好。

易枫本想夸赞几句,却又忽然发现了问题:影子如今太了解易枫的心思,偏偏对于影子的忠诚易枫却不敢保证。

想着想着,易枫手上敲子的动作便快了几分。忽见影子握剑的手微颤,易枫知道这是影子心理矛盾之时的轻微表现。瞬间便计上心头,便索性率性而为。

困了便是真的困了;落子天元是易枫下棋的习惯;全部凭着喜好和感觉而做,却让影子误以为其中含有深意。对此,易枫也只乐呵两声,随影子去猜。不过,如此反而让影子觉得易枫更加高深莫测,对易枫却是更有好处。

可见,男儿的心思,若想错,可不比那海底针好寻。

傻笑了两声后,易枫也感觉困意愈重,便也卧床休憩。至于其他的,便留给靖军,且看他们胡闹罢。

李英很悲哀,他遇上的都是一群人精,一群时刻算计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有时连自己都算计进去的人精。所以,此刻的他毫无察觉的往影子的所设的套里钻。

“我来见你们李将军。”

李英立于寝帐门口,对着李祥的两名亲兵说道。

他是来寻队友的,自然是先挑熟悉的下手。而李祥,同宗之人,关系也不错,当然成了李英率先下手的目标。

两名李祥的亲兵见是李英过来,便连忙让路,毕竟他们也知道李英与他们将军之间的关系。

才入帐,李祥随意披件外衣便迎了上来,“族兄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同宗之人,李祥便称李英一句“族兄”。

对于李祥,李英自然不会隐瞒,直接开门见山道:“刘华死了,和我有关。”

李祥闻言大惊,随及道:“族兄糊涂呀,怎么能这般意气用事。”他误以为李英是因为刘华状告他,才会下此毒手。

李英摇摇头,言简意赅的说道:“刘华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叛徒,而杀刘华的便是启军中那名曾造成靖军恐慌的刺客。”

信息量太大,李祥听完不由愣神。

在几息后,缓过神的李祥望着李英问道:“你说你便是那个叛徒?”

“是。”李英闭上眼,面无表情的点头。

李祥一把拽住李英,质问道:“为什么?”

“因为严奕。”李英再睁眼,看着李祥道:“因为严奕想我们死。”

李祥闻言,手不自主的颤抖,终是缓缓松开了李英。

他没有询问细节,因为他相信李英。颤抖着手只是因为今晚瞬间知道了太多事,他一时无从适应。

李英知道他需要缓缓,便只是立于一旁没有打扰。

终于,李祥再看向李英,询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李英道:“将严奕的心思告诉更多将领,合力对付。”

“怎么取信他人?”

“靖军粮草告急。”

李祥点点头,“明白了。”

李英又道:“即刻动身劝说,待天亮统一行动。”

李祥知道他早已与李英捆绑在了一起,此时也唯有全力支持李英。

如此,两人兵分两路,各自再去寻劝说的对象。

忙了半宿,李英已经将严奕的心思转告给了七名靖军将领。暂时不管他们信不信,至少也得让他们知情。

东方渐白,军营中传来了召集将领集合的鼓声。李英知道,刘华的死,被发现了。

待李英行至议帐,见已经有不少将领已到。此刻他们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严肃下有着一点说不明的乖巧。

李英知道这是严奕的威严,众将领还是不敢在严奕面前太放肆。李英不免想到他将行之事,见此画面,心底不由凉了几分。

寻到自己位置,李英坐了下来,却见昨夜刘华寝帐外的两名靖军亲兵此刻正立在角落。

那两名靖军自李英进来便一直注视着他,此刻见李英望来,便是瞪了李英一眼。

李英自觉理亏,倒没有发脾气,反而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近一盏茶的功夫,将领便都已来齐。而李英发现不少将领心不在焉,并不时似随意般瞄他一眼。

李英猜他们定是“知情人”。要知道在半宿的时间内,李英、李祥两人虽不能通知到每一个将领,但两人加起来却也通知了三分之一,所以“知情人”多也不足为奇。

严奕此刻终于入了议帐,而他身边的严柯仅落后半步,如影随形。

坐到了主位上,严奕开口道:“昨晚,我们的刘华刘将军在寝帐中被杀害。”

严奕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众人的面部表情,尤其注意了李英的表情。

“这件事的影响极其恶劣,所以,我必严查到底。”严奕说话铿锵有力,时刻体现着大将军的风范。

开场白说完,该到正戏。严奕便令那两名立于角落的靖军上前,询问道:“你们昨夜为你们将军守夜,可知凶手是谁?”

“知道。”说话的却是那位话多的靖军,他接着说道:“启禀大将军,我还知道主谋是谁。”

严奕道:“那你便说,凶手是谁,背后的主谋是谁?”

那名靖军道:“启禀大将军,凶手是李英李将军手下的一名亲兵,而主谋便是李英李将军。”

李英霍然起身,怒喝道:“血口喷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辩

一声怒骂打断了那名靖军的控诉。

严奕瞟了李英一眼,道:“李将军先行坐下,待他说完,再反驳不迟。”

说完,严奕也不看李英的脸色,转而正视那名靖军道:“你可知造谣生事是为死罪?”

“知道。”那靖军点点头,又忙跟着说道:“不过为人一世,我要对得起刘将军。”

严奕知道这名靖军是刘华的亲兵,也明白他骨子里铭刻着宗门的那套忠义。但即便知道,如今看他所作所为,严奕心底还是不免失落。原来到此时,十多年的靖国终究还是一个披着国家外衣的“宗门”。

回过神,严奕掩盖了心底的失落,面不改色。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阿牛。”那名靖军回答道。

严奕也不再细究“阿牛”是小名还是外号,毕竟此时的严奕需要的是一枚棋子,至于是“阿牛”还是“阿狗”已不在意。

“阿牛,你便将那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严奕不动声色的望了李英一眼。

“是。”阿牛讲述道:“那晚我与兄弟在刘将军帐外值班,却突逢李英将军带下属前来请见刘将军。起先我兄弟二人不让,可李将军却要硬闯,后刘将军听到动静便也请李将军入帐叙谈。至于他们谈什么,我便不得而知。”

“而后过了一段时间,李将军便与他的下属出了帐。而之后李将军的那名下属又借口李将军遗失物品,又道李将军有话要嘱咐刘将军,于是便入了帐。至此,除他二人外,再无人进帐,一直到了早晨我们发现将军的尸体。”

待阿牛说完,众将领互望一眼,都觉得事情已经真相大白。

严奕看向李英,“李将军,阿牛所说可是真?”

听闻这近乎肯定的语气,李英不禁皱眉。不过,他还不想束手就擒。

起身,李英道:“我昨晚确实带着下属去见了刘华将军。”

此言一出,众将领皆惊。李英这般说岂不是承认他杀了刘华?可若承认,之前阿牛控诉他时,他又为何反驳?

莫说众将领摸不透李英的想法,其实就连严奕也被李英这前后矛盾的行为所整懵。

带着几分疑惑,严奕问道:“你承认你杀了刘华将军?”

李英摇头,“我是去看了刘华将军,可我并没有杀他。”

话说得铿锵有力,言语里充满着自信,却如正派之人,不屈不挠。

见状后,周围的将领不免有些动摇心底的想法。就连座上的严奕都不由盯着李英,静待他的说辞。

李英毫无畏惧的与严奕对视。若说之前他还在为给影子善后而苦恼,此刻在听了阿牛的论述后灵光一现的他已经想好了如何与座上的人博弈。

严奕皱着眉头道:“李将军,你话是何意?”

李英直视严奕,“字面意思。”

严奕不客气道:“还请李将军明说,不然不好与众人交代。”

李英沉思了间,余光瞥见李祥不动声色的轻轻点头,便端正身子,对严奕行了军礼,算是领命。

严奕虽然一直注视着李英,却也没有看

见他那瞬间的小动作,只以为他寻到了借口,便也挥手示意李英辩驳。

李英遂看向阿牛问道:“昨晚你可是见我和我属下进了刘将军的帐房?”

“是!”阿牛并不胆怯。

“当时刘将军可有遇害?”李英步步紧逼。

“没有。”

“那你如何说是我杀的刘将军?”李英终来了一计绝杀。

他相信影子身为一个刺客,定然懂得刻意低头掩盖容颜。而且夜黑风高,那阿牛又能真的看清什么。所以李英问得也巧,承认夜访刘华却决口不提影子的再次拜访。如此,聪明人一听便知李英不承认第二次入帐的人是他所派遣。

这是诡辩,可阿牛却束手无策。

而李英到此还不放手,却是乘胜追击,“或者我将下属都喊来,你一一辨识如何?”

如何?不如何。能找出来才怪!

阿牛知道结果,可心底还是不甘。李英的步步紧逼让他决定放手一搏,即使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李将军,众人皆知你与我们刘将军并不和睦。如今你却偏偏在他出事之前来拜访,可能告诉我们为何。”

这问题刁钻,却让李英心中一喜,“等的就是你这句。”

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李英沉声道:“其实,昨晚我在找了刘华将军后,还找了其他几位将军议事。”

在场有几位将军闻言,神色一变,细心下甚至能发现他们苍白的手微微颤抖。显然,他们在李英的提醒下还原了“真相”。

阿牛未曾想到李英会有此辩解,但已经抱着与李英同归于尽的他锲而不舍的说道:“还请李将军告知,昨晚你们说了什么?”

此刻李英心底真的欢喜眼前这个步步紧逼的阿牛。要知道阿牛所问又何尝不是李英想说的呢。

“你真想知道?”李英自对质以来首次露出一丝浅笑。

那带着几分阴险的笑容让阿牛不安,可如今的他已经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还请李将军明言。”

李英点点头,应了阿牛的请求。

“既然你要听,我说便是。”

李英挺直了身板,立得更为体面。

就阿牛还在等李英回复之时,李英却忽然伸手指向座上的严奕,厉声说道:“我与刘将军所说便是:诛杀严奕!”

“大胆!”

“放肆!”

周围还不知内幕的将领见李英如此狂妄,纷纷出声呵斥。

更有义愤填膺者直接对身边的将领说道:“王将军,请随我一同前去将这叛贼拿下。”

可他话才落,他口中的王将军却一把拉住了他,“张将军……”

“你!”见王将军拉住自个,张将军满心疑惑与愤怒。

王将军终是鼓起勇气将话说完,“张将军,李将军说的是对的。”

张将军沉默了。

想了想,张将军终是退了两步坐回座上,静待事情的发展。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议帐的各个角落,将领们或是被劝回,或是有所察觉,都静静的坐在座上观望事件的发展。

而阿牛也早已没了声音。如今这事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却不是他所能参与的了。

座上的严奕虽被李英指着,但却无动于衷,甚至嘴角还微微扬起。

严奕如今明白刘华定是李英杀的,而靖军的叛徒也定是李英。不过他并不打算说出口,因为已经没了意义。

李英将最主要的矛盾搬上台面,与之相比,杀人、背叛已经无足轻重。看看那些静坐的将领就知道,他们更在乎眼下的局。

“你怎么说服他们的?”以严奕的老道自然能看出不少准备“拨乱反正”的将军是被身边的将军所劝下,如此,那些劝说的必然早已和他站同一战线。严奕好奇的是李英怎么说服这近乎一半的将军。

李英也不私藏,坦言道:“实话实说。”

“靖军断粮,走西回逃,余下抛弃,如此罢了。”李英说的很随意,可那些不知情的将军听后却是大惊失色,再看严奕的眼神也多带了几分阴狠。

严奕无视那些满含怨恨的眼神,也没有计较李英那“实话实说”四字。毕竟到此,李英说话真假也仅是一半一半罢了,不过就这一半真话也就够给他翻身了。

“知道吗?我很痛恨你们这些宗门遗族。”严奕淡淡说道:“看看现在,若你们真是靖国的甲士,那么理应迅速拿下眼前的叛徒。可你们没有,你们还是先顾及自身,顾及你们的传承。在你们眼里,你们的宗门,你们的传承最为重要,却将靖国抛之脑后。”

“你们这幅模样令我作呕,在更早以前,我就想痛痛快快的骂一骂你们这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虚伪之徒。”

严奕平平淡淡说出的话,算是变相承认了李英的话。而在座的众将领也没有反驳一句,只因他们骨子里刻的就是宗门至上,却不会因严奕的几句话而羞愧或者恼怒。

严奕也知道这是两种社会体制的对撞,骂出来除了舒心,改变不了什么。

待严奕的目光再望向李英,李英这才开口说道:“我们不会多言,不过,人,终要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李英步步紧逼,不给严奕喘息之机;周围众将领一致沉默,算是齐致站于李英立场。

严奕依旧那副风轻云淡,或许他早已猜到了今天的结果。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之辈。

“我打小算起,便没有伸脸求耳光的习惯。”

李英道:“若不是大将军敬酒不喝想喝罚酒。”

似乎为了响应李英的话,周围的将领都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座上的严奕。

见这般阵势,严奕无所谓的笑道:“你们现在的模样更加像曾经的那些宗门。对内义气,对外打压,求同排异。”

李英反驳道:“你们所向往的国家政权不也与你口中说的一般无二,你又有何资格嘲讽?”

严奕一愣,笑道:“也是。在国家没有一统之前,确实像极了以往的宗门。”

缓缓的起了身,严奕接着道:“不过,若是能一统,便是一个美好的未来。为了我能有机会见到那日,我还是请你们倒一杯罚酒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反转

这便是严奕,即使此刻面对众将领,他依旧谈笑风生。

静寂,行动。

就在李英还在思索严奕话语的瞬间,严奕率先发难杀向了李英。

握手成爪,直取咽喉。严奕毫不拖泥带水,出手便是雷霆一击。

快,太快!

眨眼间的攻势让李英来不及作出防御,堪堪躲闪却也被严奕划伤了脸。

而严奕在一击未能得手之后,也没有继续追击,反而径直奔向帐外,企图逃离。他不是莽夫,相反,冷静的他更像一位懂得审时度势的智者。

或许在李英针对他之时,他便已经再考虑着退路。而从座上到帐外的“退路”上,就只有立在中央的李英挡路。所以,为扫清障碍,严奕没有犹豫。

“他想逃!”

见了严奕的动作,李英也是立即反应过来,随及大声呼喊,借以提醒其他将军。

在李英的提醒之下,众将领也立即反应过来。就严奕离帐外还有三步之遥时,离帐最近的两名将军终是成功拦住了严奕。

从出手攻击李英到此刻被拦去路,不过几息的时间罢了。严奕看着眼前的两人,心底只叹:“还有三步。”

三步的距离,只需一息的时间,结果却是天壤之别。看着那些反应过来转而围困自己的将领,严奕终还是落进地狱。

“大将军好计策。”李英从众将领之中走出,看着犹如困兽的严奕不免讥讽,“不过,笼中之鸟再怎么折腾也逃不出牢笼。”

看那奸笑配上刚刚被严奕划伤的口子,血与笑,竟有一种变态的妖冶。

严奕仅瞄了一眼李英,而后平淡道:“我还活着,便没输。”

似乎觉得还不够,有意的又补了一句:“而且我还能活很久。”

说完,严奕随意环视周围的各将领。

那份淡然落到他们眼里似一种无声的挑衅,只是无人上前,议帐便也陷入了沉寂。

而这份沉寂却让严奕心生纠结。犹记得刚刚他才悲愤地呵斥了他们的自私自利、各自为政,如今却要靠着他们的自私自利苟活。世事无常,最为痛恨的东西居然成了他如今的救命稻草,留下他该哭还是该笑。

“严奕,你已是瓮中之鳖,又有何嚣张的资本!”终有将军受不了严奕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便直呼其名大声呵斥。

脸皮已经撕破,如今却是连“大将军”三字都懒得再叫。

严奕闻声望向那名将军,犀利回复道:“你若先上,必死!这就是我的资本。”

“你!”

被严奕如此直白的反驳,那名将军再说不出话。

李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明白他们断不会做这冤死之人,严奕可谓握住了他们的命脉。放又方不得,动又没人上,心有不甘的他终是开口威胁道:“大将军,若是你束手就擒,我等给你个痛快。如若不然,到时定让你后悔。”

“如今这局面你还一口一个大将军,也不觉得自个虚伪?”严奕直接无视李英的威胁,出言还不忘讥讽一番。

“好!”李英被严奕的话所激怒,“李

祥,我们上。”

一个打不过,便来两个。李英已经抱有鱼死网破的心思。

一旁的李祥听到李英的话,也没有犹豫,配合着李英杀向了站于众将领中央的严奕。

严奕却是没想到李英会如此“舍己为人”,在躲开两人的进攻后,严奕问道:“你就不怕我拉你垫背吗?”

将手中匕首绕圈反抓,李英说道:“我们斗得两败俱伤,会有人乐得来收拾残局的。”

严奕沉默了,李英和李祥两人联手对他,他虽有信心杀掉两人,但那时的他定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到时,周围这群如饿狼一般的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原来不止他们有顾及,严奕也有自个的顾及,更可悲的是他们的顾及此时被李英和李祥两人深深打破。

念及此,严奕恨不得手撕了眼前的这两人。不过他清楚此时的他不能陷入缠斗,而李英定也是看出这点才故意提醒他。

想在众将领心目中竖立形象,又不肯付出,还暗地里玩这等把戏。严奕盯着眼前的李英,只觉得此人是真正的无耻之尤。

又一短暂的交手,严奕快速避开了李英的横划,连连后退了几步。

还不等严奕喘口气,一旁的李祥又持剑劈下。严奕无奈,只得匆忙闪身。

一长一短两兵器,再加严奕心有顾忌,不免落了下风。

交手间,险象环生。情急之下,严奕出口试图离间各将领,“你们就这般等着他两拿下我首级而竖立威信?”

不得不说严奕看人心很有一套,一句话说出不禁揭露了李英两人的心思,也让其他将领心底生出了异想。

不过,他终是小觑了众将领杀他的决心。即使他们看透了李英的行为,但依旧无动于衷静静等待着事态发展。

“大将军,你似乎还没有分清主次。”李英讥笑道:“你想杀我们,断了我们的传承,这已经触碰到了我们的底线。若能杀你,我想他们都愿意做出大的让步。”

其他将领听李英说得如此直白,却依旧沉默以对。或许,他们已经默认了李英的说法。

李英笑嘻嘻的看着严奕,更是伸舌舔了舔匕首。那副妖冶的模样令严奕作呕。

“大将军,乖乖受死吧。也好成全我。”此时占了大优势的李英已经开始得意忘形,言语中也不再隐藏目的。

严奕深吸了口气,不愿再束手束脚。已经走投无路的他决定放手一搏,至少黄泉路上也要拉人陪伴。

李英瞬间察觉到了严奕气势的变换,这才惊觉自己过于自大。可如今箭在弦上,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对阵严奕。

李英心里懊悔,不免看向身边的李祥。

一旁的李祥此刻已是严阵以待,忽觉李英望向他,也只是随意瞥了李英一眼。他没有指责,但对于李英的做法李祥心底还是有着小点怨气。不过,这种步步紧逼而唤醒了沉睡的狮子的做法确实让人生怨。

“一起来吧。”

严奕将自身状态调整好后,犀利的目光直视李英二人。

虽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过李英看到此刻的严奕

,心底还是生出了那一丝丝恐惧。而他却将这恐惧归结给了平时严奕的威压。

“来!”大喊一声后,李英只觉心底恐惧消散殆尽,他又能再一次正面迎击严奕。

而就两边准备殊死搏斗之时,门口那之前拦住了严奕的两名将军却忽然倒地再不起。

这突然的变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及他们便见有一人站在了刚刚那两名将军所站的位置。

“严柯?”

严奕看清了来人,一直都很平静的他此时却惊讶的叫出了声。

“将军,走。”严柯连观察都没有观察,目光直接锁定中央的严奕,随及出声提醒。

严奕没明白严柯话语里如此着急是为何,不过他也非迂腐之人,在得到严柯的提醒后便几步闪出了议帐。

出了帐后,严柯一把拉着严奕一路西逃。

“可恶!”

随及赶出来的众将领见严柯带着严奕逃离,望尘莫及之下不禁出声咒骂。

“堂哥,严柯这个半仙既然能到这里,那么……”李祥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李祥的声音很大,众人听闻后都不由脸色一变。

在场之人都知晓严奕对于严柯的重要,而李英更是在与严奕叫板之时就警惕着严柯的出现,可严柯却直到刚刚才出现,而且之后也并没有对他们发难。这其中大有猫腻呀!

似乎是为了回应李英以及众人心中的想法,耳边随及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启王?”待马蹄扬起的灰尘落下,李英眯着眼看着为首之人。

易枫拉着缰绳,两腿轻夹,让马儿踏前了几步。

“是我。”

这是易枫与穆远决裂后首次与靖国的众将领见面,而其中也有着他所熟悉的面孔,不过更多的他却没什么印象。毕竟,他为启国效力的时间实在太短。

“启王兴师动众,是为何意?”李英隐隐感觉被戏耍了。

易枫居高临下俯视着李英,淡淡的开口道:“杀人。”

简单的话语配合易枫那沙哑的声音像地狱传来的呼唤,让人不寒而栗。

李英此时确认自己是真的被启国戏耍了,不过启国出尔反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启王,你莫不是以为凭你启国的实力能吃下我们?”李英开口故意强调“我们”,便将身后众将领都捆绑在了一起。

“只剩你们了,怎么吃不掉。”开口的不是易枫,却是另一人。

李英寻声望去,只见身边多一人。

“影子!”

影子咧嘴一笑,“是我。”

眼鼻被黑袍的兜帽遮住,仅仅出了嘴的影子此刻的笑容阴险下带着残忍,“就你们几人,我们启国轻轻松松就能吃下。”

原来其他的靖军早已被吞,李英不免讥讽道:“你们启国还真是很好的盟友。”

“过奖。”影子再次展露了那如死神一般的笑容。

李英如今也知自己一败涂地,但还是问道:“能告诉我们,你们怎么做到的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希望

得了李英的请求,影子也不吝啬,直言道:“这还得谢你。”

“谢我?”李英不解。

影子道:“自然。若不是你与刘华有矛盾,若不是你借我们手除掉刘华,我们又怎么能煽动刘华的部下呢?”

“而且,在你们还有能力制止事态进一步恶化之时,你却将矛头指向了严奕。”影子笑嘻嘻的说道:“最后,营外的混战,帐内的僵持,对启国而言犹如神助。”

影子语不惊人死不休,最后还要口头占便宜,“李英,你果然是个好盟友。”

听完影子的论述,李英沉默着闭上了眼。

此刻的他恍若看见离开了驻地的靖军各自为政,相互厮杀。而影子等人更是藏匿其中,煽风点火。

影子说得不错,有此结果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从借影子之手杀刘华起,他便已将身边的亲信推向了深渊。

曾几何时,天真的他以为对付一个创立不过两年的王国可任意宰割。可结果他错了,他终究是小看了启国。

绕过了影子,李英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易枫身上,道:“我想你们是不需要我们这群人效力的,对吗?”

“对。”易枫回答的极为简洁。

或许在他利用李英起,便早已想好了结局。

当然,李英再没有过多询问,只因为易枫没有再给他询问的机会。

一只只箭羽纷纷落下,身边还有一个伺机而动的影子。易枫丝毫不给李英等人翻盘的机会。

而打掉几支箭羽的李英在看到易枫身边的陶老板后真正的绝望了,连擒王的机会都不留,是真正的置之死地。

带着满腔的愤怒吼了一声,李英还是借着打掉箭羽的空隙扑向了易枫。不过,陶老板果然还是出手了,生生遏制住了他的行为。

箭羽依旧落下,影子依旧骚扰刺杀,连带着陶老板都开始时不时的插手,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易枫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而在更早之前对付那些各自为政、相互征伐的将领亲兵之时,他也是这般面无表情的观看。在见惯了杀戮之后,心也就跟着麻木。在见到最后一人倒下,才说出了一句,“走”。

至此,靖国对启国的攻伐以失败告终,易枫完成了以王国对帝国的壮举。虽然其中掺杂着不少因素,不过这并不影响此时启国的威名。

而牵着缰绳的易枫并没有察觉到此刻他的伟大,却是将目光转向了遥远的西方。那里的战场,是他想窃取的另一枚果实。

……

林间,逃逸的严柯终于支撑不住,松开严奕的同时吐出了口中的淤血,跪倒在地上。

“严柯,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严奕这般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而言,今天确实挑战了他的神经。若不是多年的城府与底蕴保持着他的风轻云淡,换做他人,或许早已歇斯底里。

吐出了口中淤血的严柯此刻感觉好了许多,这才回应严奕的问题道:“我没事,只是受了启国那女子一掌罢了。”

“启国?”严奕将严柯搀扶到了树边,皱着眉问道:“在我与他们僵持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靠着大树,严柯深吸了几口气后感觉身体好了些许,这才开口道:“因为刘华的死,他的部下便已经暴躁不安。恰逢此时,军中忽然传出是李英杀了刘华,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刘华的部下找上了李英的部下。”

“两方见面互吵,之后更是有些许摩擦。忍不下心中怒气的刘华部下便约李英部下营外搏斗。”

严柯缓缓的叙述着当时的事,道:“双方出言后便立刻执行,呼朋唤友的出了靖军驻地,这一出便近乎是全部的靖军。”

“我知你心中早已想着消灭这些宗门遗族,便也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跟了上去。可在他们互斗之时,我才发现这是启国的套路。启国的突然杀出让所有靖军措手不及,当时的我已经预料到形势危急,便想拉着你逃离。可偏偏被启国的半仙缠住,脱不了身。”

“后启国之中更出了一女子,一掌便将我击败。不过,也让我有了逃的机会。”严柯道:“死里逃生的我便来寻你,才发现你也被众将领围困。”

叙述完整个事件后,严柯连咳了几声,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严奕听完严柯的叙述,只道:“果然是一群害群之马,身为军人却凭意气互殴,他们骨子难道还认为自己是宗门之人吗?”

话才落,又听闻几声咳嗽。严奕转而看向严柯,“你的伤可要紧?”

似乎不想严奕担心,严柯挺直了身板说道:“无碍。”

只不过话落,又是躬身咳嗽,那声声带血的咳嗽叙反驳的严柯刚刚的谎言。

严奕皱着眉头,蹲下准备检查严柯的伤,不想却被严柯一把抓住,“无大事,休息一会就……”

“住口!”严奕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严柯的话,盯着他那双浑浊黯淡的眼睛道:“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如今你是我于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说完也不再给严柯留余地,一把撕开了他胸口的衣裳查看伤势。

严柯没有再阻止严奕的动作,那双浑浊的眼睛多了些许泪花,看着此时的严奕,严柯此刻终是露出了长辈所有的那般微笑。

心底感慨良多的严柯终是闭上了眼,随严奕折腾。不知不觉,他竟进了梦乡。这是多少年没有这般安稳的睡觉了。

再醒来,却已是黑夜。

醒来的严柯只觉胸口一阵疼痛,往下看却见已经缠好了绷带。

“那一掌带着寒气和死气,你的肉已经坏死了,我不得不将它挖掉。”一旁的严奕察觉到了严柯的苏醒。

“伤你的那女子是易枫被穆远擒住的那次,动用了乾坤鼎的那位吗?”严奕问道。

或是三娘那次做得过于惊世骇俗,连严奕都记忆犹新。

严柯沉思了一会,才点点头,道:“虽没见过,不过倒与传闻中相符。”

严奕听后点点头,却是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寒气,死气,有点意思,倒

是让我想起某个女子。保不准她们还有共同之处。”

严柯闻言瞳孔一缩,“你说的是?”

严柯已经猜到,但还是不由疑问。或许,潜意识里他不希望听到这个答案。

而严奕却没有这层顾虑,直接开口道:“自然是被那个男子所冰封起来的那名女子。”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严奕道:“你说如果易枫身边那个女子真的是死而复生之人,那男子会如何做?他可是和易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似乎觉得严奕所想不切实际,严柯直言道:“你是不是太小看那个男子了,你就不猜测易枫与那女子也是他计划的一环。别忘了,即使如今的他已经退居幕后,但仍留有‘他们’来暗中控制着一切。”

“他们”,这一个禁词此刻从严柯口中再一次被说出,连一旁一直表现得风轻云淡的严奕都不免显露了一丝惊恐。

良久,严奕才道:“或许只有夏国的帝上才称得上真正的枭雄吧。”

严奕的言语中,掩盖不了那份由衷的敬佩。

“三帝八皇,多么光鲜亮丽的名词。可八皇多为走狗,三帝一个逃避,一个附庸,也只有夏国的帝上敢于与‘他们’正面冲突。”

听了严奕的感慨,严柯忽然问道:“投了靖国,可有后悔过?”

严奕没想到严柯会问出此句,终还是坦言道:“或许有吧。不过穆尘即使是逃避也比虞国那个附庸的强,而且如今的穆远虽比不上他老子大智,却胜在阴险,这条路却也不是太昏暗。”

严柯在一旁静静听着严奕的坦言,没有插口。

严奕接着道:“不过,若是有可能,我更想追随那个男子。若是当年的他一路高歌而下,或许现在早已是大一统的王朝,你口中所描绘的那般世界我或许就可以看见了。”

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孩子,在长辈面前描绘自己的梦想。

“不过,也幸好那个男子半路而退。不然没有任何经验借鉴而草草促进的大一统必定问题丛生。若见那样的大一统,或许我会很失望吧。”

“夜深了。”严柯终是打断了严奕的叙述,“好好休息吧,明天起我们还要赶回靖国。”

严奕懂了严柯话语里的意思,点点头。遥望了一眼南方的靖,可惜仅见黑夜。不过,严奕无所谓这黑夜,却觉得似乎看见了处于南方的靖都。

似乎又想起其他,严奕收回了目光,转而眺望西方,虽然依旧是黑夜,不过他知道靖国的希望此刻正在楚国的某地跋涉,求着那绝处的逢生。

而此时此刻,远方正安排军队安营的王云似乎有所感应,回头遥望东方。

“王将军,怎么了?”一旁的罗晋问道。

王云道:“大将军此时应该已经完成了他的事,准备回靖国了吧。”

罗晋猜王云是在怀念严奕,道:“所以我们也应该尽力完成我们的事,为了大将军的期望。”

“为了大将军的期望。”王云笑着重复了一遍。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见棉子

王云说得很轻,可罗晋却知晓他说此话时的决心。毕竟自从离开启国绕往沐道以来,罗晋称得上是一名见证者,他见证了王云为这支队伍所做的一切。

数万人浩浩荡荡的横穿启楚,其中艰辛不言而喻,而王云却是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当然,数万人的队伍,隐藏是奢望。所以王云一路上也并没有隐藏靖军的意思,而是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凶样,一路抢掠,剑指楚都。

而代价便是,王云活成了他最为讨厌的模样。绝境下的他也学着抢掠粮食,尽管王云严令靖军甲士不得伤人,可若遇到性情暴躁的那些镖门宗派之时,对方又岂会乖乖送上粮食而坐以待毙。

冲突不可避免,生死间,王云一次次的举起屠刀。杀到最后,心也就跟着麻木了。

可罗晋知晓他内心所承受的压力与痛苦。

看那一次次屠杀后跪在血泊中郑重对逝者磕头的男子,若不是肩挡重担,他又岂会逼得嗜血。麻木,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苦了你了。”

除了将心中的苦涩化为了一句安慰人心的无用话外,罗晋再不知能做什么。

王云咧嘴一笑,“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小事还扛得住。”

话是笑着说出,可说完王云还是感觉鼻子一酸。

死过一次呀!没有留下处事的淡然,心底怀着的还是对兄弟的愧疚。

“早点休息吧。”

见王云两眼无神,罗晋便知他又在追忆他曾经的那些兄弟了。可逝者已去,回首已是惘然,不愿他在回忆中痛苦的罗晋也只有侧面提醒他几声。

王云沉默着点点头,看似听进了罗晋的劝,可那双无神的眼却还在表露着此时王云的心。

罗晋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夜,静了。

次日,罗晋起来之时便见王云依旧在昨夜他们交谈的那个地方,所不同的是此刻的王云是瘫坐在那儿的。

“看来又是一宿没睡。”罗晋苦笑着摇头,几步间便走到了王云身边。

“醒了。”王云并未回头,仅是听到了身边的动静,这才开口。

罗晋也不顾早晨潮湿,便毫无形象的坐在王云身边,“又是一宿没睡?”

“睡不着,为你们守夜也好。”王云答道。

罗晋点点头,倒没有计较王云说得真假。或许他早已分不清真假,只觉得“守夜”成了王云的习惯。

“走吧。”

静坐了会儿,王云起身说道。

罗晋没有反驳,也没有劝他多休息,仅是点点头,便也跟着起身。

而就两人准备吩咐大军开拔之时,却见靖军的探子神色匆忙地小跑过来,跪地道:“将军!”

“怎么了?”王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探子回复道:“禀将军,我们发现不远有人群活动的痕迹,而且似乎人越来越多。”

“果然。”王云心底嘀咕了一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后问道:“可有探明敌方

为何人?楚军还是靖军?”

探子回答道:“都不太像,感觉他们更像是游离的组织。”

“游离的组织?”王云低声嘟囔,似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目前他们有多少人?”

“至少万数,而且还在增加。”探子回答。

“王将军可是想到了什么?”

在探子面前,罗晋还是给王云充分的尊重。而就刚刚见王云露出一番恍然大悟的表情,罗晋这才开口询问。

王云闻声看向罗晋,开口道:“我们可能被镖门宗派等组织包围了。”

罗晋闻言只觉得荒唐。要知道自界变以来,这些宗门遗族就已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苟活,是断不敢与国家正面冲突。而如今,他们居然胆敢包围三帝的军队,罗晋实在没有想到他们凭地大胆。

“不信?”见罗晋的表情,王云便已猜透他的心思。无奈也只得解释道:“起初有此想法我也不信,不过细细分析下来我却觉得仅有此可能。”

“第一,有元杰屠戮镖门的前车之鉴,镖门宗派之人自然人人自危;第二,我们一路西进,虽说仅是杀了那些负隅顽抗的宗门遗族,但杀终究还是杀了,他们自然害怕我们效仿元杰;最后最为重要的一点,大陆定然发生了大事件才使得这些宗门遗族蠢蠢欲动,只是我们由于赶路目前还不知晓。”

罗晋听完也觉得那些人定是宗门遗族,忽想起什么,罗晋惊讶道:“你说会不会是千年叶府出手了。”

王云闻言只觉胸口猛地压了一块巨石。他知晓这次征伐启楚、收复失地就是为了挺高靖国的影响力,好在三帝会面时不至于落得下层。可如今征伐失败,宗门遗族又这般胆大,王云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罗晋此时没有注意王云的表情,却是继续分析道:“三帝想快速结束这纷争的乱世,共谋天下。而他们的做法必将触动了八皇、千年叶府等人的利益,如此就变为两大阵营的较量。而千年叶府虽说从创立至今便是服务于国家的宗门,可它本质上还是宗门。这等庞然大物站出来,那些蠢蠢欲动的宗门遗族自然喜得浑水摸鱼。”

罗晋越是分析越发觉得事实便是如此,最后他总结道:“如此,定是千年叶府出手才引得这些宗门遗族如此大胆。”

王云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罗晋的分析,又道:“去看看便知真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靖军瞬间提高了警惕,所有靖军此刻握紧长枪箭羽,心神紧绷,一派严阵以待。

王云和罗晋此刻走于大军最前面,神色凝重,看不出深浅。

终于,双方正式见了面。

王云见那不规则的列队以及各式各样的武器,便已经明白眼前这些人正是他心中所想的宗门遗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是这种不同信念的宿敌。那些镖门宗派之人见到王云身后那浩浩荡荡的靖军大军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而靖军此刻也知对方来者不善,亦是握紧兵刃,做出一副凶残的模样。

而就在双方都剑拔弩张,一句“王大哥”却显得尤为

突兀。

一瞬间,全场的焦点便聚集到了那出声的地方。

王云见那人更是尤为惊讶,“棉子?”

棉子原本见不辞而别的王云尤为欣喜,便不由喊出了声,可谁想却引来了众人的目光。虽说受于地形的限制,仅有近百人盯着他,可他还是骇得后退了几步。

就在棉子快跌倒时,有人一把拉住他,使得他得以站立下去。

棉子回头,看清那人后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王哥。”

王哥在以眼神威慑了周围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后才安慰棉子道:“不怕,没事,没事!”

回忆起刚刚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太过于恐怖,让得棉子此刻都余有心悸。不过,也好在王哥及时出面保护了他,让棉子并没受到伤害。

平复下来的棉子小声对王哥说道:“王哥,对面是王大哥诶。”

王哥看向王云,语气说不出喜悲,却夹着一丝无奈,“对呀,是他。”

对面的王云在棉子喊话后就一直关注着他,自然也发觉了棉子身边人异样。

王云自然知晓那些人心底想着什么,却是暗暗替棉子着急。不过好在他看到王哥及时出手威慑了他人,王云心底不免松了口气。

“你认识他?”罗晋未曾想到敌人之中居然还有这等懵懂之人,不免出声问道。

王云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认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罗晋看着王云愣神,记起这么长时间下来,这是第一次见王云发自内心笑。转而又看了眼远处的那个愣头小子,罗晋也没再多问,却是跟着王云一起笑起。

就这温馨的场面,忽有一大嗓门喝道:“你们就是近日来到处屠杀镖门宗派的那支靖军?”

被人搅了心情,王云心底很是不喜,也不顾对方的乱扣帽子,直言道:“明知故问。”

“好啊,杀了镖门宗派的人还敢这般嚣张,你们怕是活腻了。”那大嗓门被王云这一呛,心底怒火直烧。

既然被欺负上了门,自然要以血还血。此时的王云却没了以往的那种内疚,却是只想着好好发泄一番心中的情绪。

于是,王云也不愿跟他唠叨,就要下令对付他们。

可就王云准备下令之时,罗晋却拦住了王云,笑嘻嘻地道:“别急,再套点信息。”

王云听言只觉得无所谓,便任由罗晋发挥。

而罗晋在拦住王云后,转而看向那大嗓门,模仿着他之前的语气说道:“你们知道我们是靖军还敢这般嚣张,你们怕是活腻了。”

谁曾想,那大嗓门听了罗晋的话后哄堂大笑,而周围人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待笑罢,那大嗓门道:“你们还不知道此时的三帝被千年叶府和八皇等人联手打得抱头鼠窜吧。还你们靖军?我好怕呀!哈哈哈!”

得了讯息验证了心中猜想的罗晋也不再与他们多言,将话语权交还给王云。

望着大嗓门,却是轻蔑。抱头鼠窜?真是好笑,顶多不过是打胜了一两场罢了,这些人便是偏爱夸大其词。

第一百九十章 回马枪

王云再接手话语权,却不再与对方多费口舌,仅是说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杀”字。

得了王云的命令,众靖军握紧了弓箭长矛,震耳欲聋的杀声此起彼伏。

整齐划一的行装配上经历血与火后磨炼出的杀意,让得对面的那帮乌合之众胆寒。即使他们之中不乏高级武者,可看到那士气如虹的靖军还是不由心悸。

这种心悸是由视觉直达心底的恐惧。或许,将靖军之中任一单拉出都不是那些镖门宗派之人的对手。但当靖军合起来,那等杀气腾腾的军威却不是这些残活于界变而心底还信奉着个人英雄主义的人所能抵御的。聚沙成塔,众志成城,这就是军队的魅力。

而王云手下的这支靖军更是被严奕称为“靖国的希望”的靖军。在没有了宗门遗族,没有了半仙,而由寒门而起,更是经历了界变十年的军队,他的能量又岂是能轻易估量的。

或许,严奕便是想要借着启国给的这次机会清除这支靖军中的“蛀虫”,让得“靖国的希望”涅重生,成为真正的军队。

就这么一支已经初有“浴火凤凰”的靖军,怎能不叫对面那些各自为政的乌合之众胆寒。

“弓箭手准备。”

在靖军几个大跨步后,那些镖门宗派之人入了弓箭手的范围,王云见此大喝。

一切准备待续后,王云有意的朝棉子那望了一眼,却见棉子王哥等人还站立在那。王云心底莫名有些烦躁,开口道:“朝土丘那块放箭。”

王云不想伤害棉子、王哥等龙门的兄弟,心底也只希望他们能迅速离开,不要再掺和进来。

而众靖军的弓箭手不明王云的意思,不过他们是真正的军队,不会像之前的李英等那些宗门遗族那般反驳命令、擅自行动。

箭羽纷落,却是避开了棉子他们所处的那块区域。入雨般落下的箭矢让对手无力招架,而就算是镖门宗派之中的高手,在面对这等密集的箭雨也颇感后继无力。

渐渐的,他们也发现了靖军并不攻击棉子他们那块区域,便动了小心思逐步靠向棉子等人。

王云自然察觉到了他们的小心思,可他也是无可奈何。刚刚便是给棉子他们时间离去,可偏偏龙门这些人却像脚底生根一般动也不动,让得王云左右为难。

“王哥,我们走吧。”

棉子见王云多次望向自己,也猜到了几分他的意思,便拉着一旁王哥的手恳求。

王哥回头望着棉子,叹了口气后说道:“这是新旧政权的博弈,走不了。走了,就是背叛。”

随而又转回望向王云,大声说道:“王云!既然今日相遇,你我就不必念旧情,还是痛痛快快地杀一场,莫做了小孩儿模样。”

王哥说得轻巧,可对于救命恩人王云又岂能痛下杀手。望着越来越多人簇拥在棉子等人身边,王云只能无奈吩咐道:“停。”

王云喊停,弓箭手便是停了下来。如今众靖军已经知道王云此次如此异常的行为是因为对面的棉子,不过不管原因如何,他们都做到了令行禁止。可笑严奕痛恨各自为政

的宗门遗族,不惜以身犯险将他们毁灭而得来的军队,如今高度集权之下却又再次显露了弊端,若是严奕再看到这一幕又将作何感想。

对方各个镖门宗派的人也不是傻子,原本还有几分怀疑的他们如今算是真正看清了形势,明白自己这边有一让靖军束缚手脚的“护身符”。

这般杀敌保己的利器,他们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那些原本还想收拾棉子的人也暂压了心头的戾气,转而对棉子笑脸相迎。

棉子见刚刚那些目露凶光,恨不得杀了他的人此刻和颜悦色,笑脸相迎,他的心底更加不舒服。虽然他还不清楚他们为何转变,但那副嘴脸只让棉子觉得恶心。

“棉子,没事,不要多想。”王哥紧握着棉子的手安慰。

就这边气氛颇为怪异之时,对面却吵得不可开交。

罗晋一把拉着王云质问道:“为什么停下!你知不知道对面若杀过来,我们又将损失多少兄弟!”

王云沉默,没有回应。

“好!”罗晋一把推开王云,“你忠义!你有情有义!那就我来做这恶人,反正他们又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气急之下的罗晋说完这话,便转身对身边的两名靖军说道:“把他绑了!”

两名靖军拿出绳索,却没有作为。

“愣着干嘛!”罗晋大吼道:“好!你们不绑,我亲自来。”

说罢,罗晋一把抢过了绳索,就要去捆绑王云。

王云无动于衷,只是布满血丝的眼此刻死死地盯着罗晋。

罗晋终是心软了,对王云道:“对不住了,你先好好休息一番吧。”

说完,便一记手刀下去,击晕了王云。

“罗将军,他们杀过来了。”

罗晋与王云如今都是这支靖军的最高指挥,他们两人的矛盾其他人插不了手。如今见罗晋干净利落的击晕了王云,便有甲士立即出声提醒。毕竟,他们也不想死。

罗晋听了那句提醒,忙抬头望去,却见对方趁着他们内讧之时冲了过来。随手将绳索丢在地上,罗晋喊道:“弓箭手放箭!”

又见冲过来的人中不乏高级武者,罗晋知晓那些人稍微抵挡一番箭雨便会冲到阵前,颇为棘手。

罗晋当机立断道:“弓箭手将目标调后,断不能让其他人冲前。其他人,境界达到后天及其以上的随我去杀那几只过来的老鼠。”

才迈出一步,罗晋又吩咐道:“把王将军抬下去,记得绑了。”

说完,罗晋便持长枪跑前,战于那些杀过来的高级武者。

几日不曾动过手脚,白袍小将罗晋此时却觉得动作生涩了些许。一招一式虽干净利落,但比起之前却力道不匀。一刺一劈,却是忽重忽轻。

若非如此,对面一名初入后天的人又岂能和他战这十几回合。不过,罗晋终是将才,短暂的不适之后便也恢复过来,出手也更犀利了几分。

拦、拿、扎、刺、点,一套青龙献爪势如龙探爪,轻易挑死了面前的这名后天。

首站得利,罗晋又将目光投向其

他地方。

再杀向他人,拿、扎、扫,眨眼完成,一套五虎断魂枪在罗晋手中如获新生,招招见狠,枪枪精准。

此刻的罗晋可谓战神一般,大杀四方,使得那些后天都不敢再与之对弈,纷纷避让几分。

却有一先天看不过眼,一个闪身脱离了身边与之搏斗的靖军先天,转而杀向罗晋。

对方来势汹汹,誓要一击之下取了罗晋首级。

那靖军先天见对手脱离自己转而杀向罗晋,心中懊悔方才大意,却也不再耽搁,急忙追了上去。

可靖军先天于那镖门宗派的先天始终慢了几步,眼见着他赶到罗晋身边迎头一棍扫下,靖军先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罗晋并非庸才,知道这计棍法他硬接不下。而就迎面已经感受到棍扫下所带的轻风这千钧一发之时,罗晋侧身闪避,回马一枪。

只叹罗晋枪法精妙,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竟也能扭转危局,险中求胜。

不过,对方终是先天之人,即使大意,亦不是罗晋所能轻易击败的角色。

是以,在见罗晋那精妙绝伦的一枪之时,那名先天不改棍势,反而拄滚于地,借之空翻,从罗晋头顶躲闪而过。

如此精妙入神的一枪居然被对方所避,罗晋心底也只叹一声可惜。

不过,虽然罗晋那出神入化的一枪并没有斩获敌首,但却是为罗晋争取了时间。

在那镖门宗派的先天落地之际,靖军的那名先天也赶到了。

罗晋耍了一枪花,鄙夷的看着那名镖门宗派的先天,又对身边的靖军先天开口道:“一起上吧。”

靖军先天并没有反对罗晋的提议,因为刚刚那回马一枪已经证明了罗晋的实力。即使他如今的境界还在后天,可他那精妙的枪法却已有了先天的水准。

毕竟,境界之言只是一种道的体现。不管是何种道,你入了其中,达已至臻,就是境界。最多,所缺的不过是感悟和身体的抗性罢了。

所以,与罗晋联手,靖军的那名先天也并没有多大抵触。

“联手?好!正好将你们二人一起打成肉泥。”

拄着棍子,那名镖门宗派的先天望着两人阴笑,说出的话带着一股怒气。

要知道靖军先天的认可并不代表那镖门宗派的先天也认可,即使他心底认可嘴上也不会承认。毕竟与境界比他低的人交手,落在在其他人眼里肯定堕了他的威名。是以,此时的他恨不得将面前两人打成肉泥。

而对于他的威胁,罗晋也只是轻蔑一笑,“试试。”

话落,罗晋持枪杀出,先刺对方额头,见对方起棍横打之时,又忽然变招点敌人虎口,便是一记“金鸡点头”。

靖军先天先是暗赞一声“精妙”,而在见对方闪避了罗晋进攻后退时,他也不再等待,持刀封其退路。

镖门宗派的先天见边有大刀砍来,只得再次抵挡,心底却是有苦难言。

而罗晋见其狼狈,也没乘胜追击,反是枪身斜地,转点枪头,那嘴角微微上扬。

第一百九十一章 轻唤一声,娘

镖门宗派的这位先天虽然嘴上狂妄,但当真正应付这两人时却颇感吃力,心底不禁隐隐有了几分退意。可无意瞥见罗晋那丝轻蔑的笑后,死爱面子的他再不愿后退,一招“镇山棍法”使得虎虎生威。

靖军先天未料到对方突然变招,见那棍颇有移山填海之势,便也不得不闪身退让,避其锋芒。

罗晋见状随及补上,直接一招“霸王摘盔”扫头而去。

“镇山棍法?”后退了几步的靖军先天起先皱眉,随及恍然大悟道:“少林棍法!你是少林弟子。”

镖门宗派的那位先天躲了罗晋那记横扫后,立即与罗晋拉开了一段距离,转而望向那靖军先天道:“不错,老子曾是少林弟子,现在人尊大号:不慧能。”

罗晋闻他姓名不由笑出了声,后又讥讽道:“嘿,界变之前少林寺就已经封山。怎么?界变以后按不住寂寞又要出来蹦?”

少林寺这等宗门大派在界变之前那个宗门林立的时代也可谓赫赫有名,只是不知何故,在界变发生的十年之前少林寺却突然封山。而也正因为此,少林寺成了少数在界变后得以保留的宗门大派。

不过就因为少林寺封山龟缩一事让世人不耻,所以见到不慧能承认他曾是少林弟子,罗晋才会如此讽刺。

不慧能恼怒罗晋的言语,反驳道:“老子早已还俗,而且连名字都改了,你个罗家小子竟给老子乱扣帽。”

不慧能本是气恼之言,谁知却戳中了罗晋的伤口,罗晋冷声道:“我自寒门而来,与罗家无关!”

“怎么可能,老子明明见你使的是罗家枪法,你……”话到一半,不慧能便止住了话语,见罗晋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心底已经明了几分,便是装出愤懑的模样道:“老子现在想知道是罗家哪个畜生干的?真是干得漂亮!”

回答不慧能问题的是罗晋的一记长枪,恼怒下的罗晋出手再不留情,一招“金鸡点头”连连刺出,犹如蛟龙探海,飘逸下蕴含着狠辣。不慧能反应不及,只得狼狈抵挡。

恼怒下的罗晋似杀红了眼,出枪都是全力一击,不留退路。

这若是平等实力,罗晋或有取胜的机会。但偏偏不慧能的实力却比罗晋高了几分,而凭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到罗晋全力进攻下的破绽,在狼狈抵挡之下不慧能却是抓住机会横棍扫出。

罗晋此刻枪点不慧能额头,全身皆是空门,腹部便生生吃了不慧能这犀利的一棍,吐血跪地。

就不慧能想就此了结罗晋之时,一旁的靖军先天接手与其对战。

大开大合的刀法让不慧能不得不后退,如此他便也失去了杀罗晋的机会。

旁边有几名眼力好的靖军见罗晋跪地,忙上前帮衬。不想罗晋却粗暴的甩开几人的帮扶,吃力地拄着长枪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与靖军先天对战的不慧能,咬着染血的牙道:“我今日要你死!”

人有百种千样,性格更是千差万别,但就触及心底的伤,不死不休这一点却定是相同。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刚刚的王云好在有罗晋将其打昏,但

此刻的罗晋在无人制止之下如一匹发疯的饿狼,誓要饮血食肉。

靖军先天也发现了罗晋的异状,只得暗道一声麻烦,挥舞的大刀更是犀利了几分。

“终是小孩儿心性,忍不了侮辱。他当你们的头儿,可苦?”不慧能对着步步紧逼的靖军先天调侃道。

靖军先天也不受不慧能言语的刺激,沉默着继续挥刀。

“无趣之人。”不慧能话语才落,便感到身后有人,持棍挡了靖军先天一刀的他回头望去,却见又是一名靖军先天。而那另一名靖军先天见此刻不慧能腾不出手,便也不客气,换为刀背横砍向了不慧能的背部。

不慧能腹背受敌,背部硬受了这一重击瘫倒在了地上。而那另一名靖军先天得手后却没有下杀手,却是一脚将不慧能踹向了罗晋方向。

罗晋见不慧能被踹来,咬牙忍痛使出一记“银蛇刺喉咙”。

罗家枪枪法有云:“上不拦,下不拿,中间一点,见阎王。”罗晋全力使出的一记中平枪让已经半残的不慧能彻底见了阎王。

在见到枪头刺破了不慧能的喉咙,罗晋终是出了心底的那口恶气,瘫坐在地上。

对面的各个镖门宗派的人在见到他们冲到靖军阵前的最后一人,不慧能都被罗晋枪杀,而他们又因为靖军的箭羽无法向前时,心里不免气馁。

“走吧。”王哥对身边的龙门之人说道。

龙门中人皆带着不解的神色望着王哥。王哥知晓他们心底的疑惑,宠溺地摸着棉子的头道:“现在这般境地,我们走了,别人也会跟着走,算不得背叛,顶多落一个胆小的骂名罢了。但若我们现在不走,那些狗急跳墙的人定会拿棉子做文章,到时棉子可就危险了。”

王哥知晓这些乌合之众在见识靖军的强大后已经心生退意,明白他们缺的只是一个临阵脱逃的借口。王哥所担心的便是若一直无人给予这个借口,保不准他们会打棉子的想法。

王哥一直看得明白,所以,他情愿背上这胆小的骂名。

“王哥。”

棉子年纪还小,皆是谁对他好便惦念谁的性格。而此刻的他对于王哥对他的好也只剩哽咽。

“没事,走吧。”王哥将摸棉子头的手放下,拍了拍棉子的肩膀似乎想给他传递力量与勇气。

棉子点点头,便随着王哥离去。

王哥走了几步后,回头遥望远处的靖军,低声囔囔道:“希望不会再与你相见。”

又环视一圈,见周围人的目光皆聚焦在他身上,王哥潇洒一笑,坚定地迈出离去的步伐。

“罗将军,他们走了。”那名搀扶着罗晋的靖军此刻欢呼道。

罗晋抬眼望去,笑道:“走了好,叫兄弟们原地好好休息一番吧。”

罗晋此刻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似千斤重担卸下一般。望着手中染血的银枪,想起被刺杀的不慧能,罗晋的思绪随着记忆逐渐飘远。

……

“有娘生,没爹养,野孩子,傻罗晋。”

一群小孩围着一脸脏兮兮的小男孩嘲笑,小

男孩哭着大喝:“你们住口!你们住口!”

“有娘生,没爹养,野孩子,傻罗晋。”

小男孩气愤下随手抓起泥巴向他们扔去,却他们灵巧躲开。一个力气大的孩子更是一把将小男孩推到在地。

周围的小孩立马再围了上来,嘴里念叨:“有娘生,没爹养,野孩子,傻罗晋。”

小男孩无力反驳下气得哇哇大哭。

一名妇女匆忙赶来,大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

忽然听到一声斥责,小孩子们忙作鸟兽状散去。

待所有人散去,那名妇女走到小男儿身边,摸着他的头亲切道:“晋儿不哭,我们回家。”

小男孩却一把打掉了妇女的手,含泪质问道:“我爹呢?我要我爹!”

“晋儿……”

“我不要你!你走开!我要我爹!”

说完,小男孩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跑开。

“晋儿!”

……

落日前的最后一点余晖照入破旧的茅屋,妇女苍白的手紧握着男孩的双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晋儿,我已经写信给了你爹,若他来了,你就跟他走吧。”

“我不要!我不要走!”男孩低头嚎啕大哭,“我不要爹了,我要娘!我要娘一直陪我!”

男孩哭了不知多久,却等到有人拍他肩膀时,男孩才再抬起了头。入眼便见一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孩没有过多注视他,仅是瞥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回床上。

只见妇女已经合上了眼,睡得很安详,可那眼角的泪痕却深深刺痛了男孩的心。

男孩俯首嚎啕大哭。

……

坟墓前,男孩挺直身板跪着。

“走吧。”立在他身边的男子说道。

男孩不为所动。

男子只是叹了口气,便站在他旁边陪着他。

又过一日,男子道:“走吧。”

男孩依旧不为所动。

男子这回再不顾男孩的意愿,强行出手将男孩带走。

男孩被男子扛在肩上,目光却依旧倔强的盯着坟,直到渐行渐远,渐渐消失。

……

男孩被带到了罗家,他到此时才明白自己是私生子。而他的娘只是个漂亮的普通人,配不上罗家这种大宗大派。

承受着他人的讥讽,以及享有着那男子的一丁点关怀,男孩在这家住下。

男孩变得沉默寡言,他的生活除了吃睡便只剩练武,练罗家枪。一直到他十四五岁时,男孩逃离了罗家,以寒门子弟的身份加入了靖军。后他随着靖军南征北战,却在罗家门口止了步伐。

靖军对罗家的那场他没有参与,但结束后他却是买了坛酒去到了妇女的坟前。那次是他自妇女离开后首次打开话匣子,那次他说得很多,那次他喝醉了。

从此,那个男孩如获新生,懂得了与人交流,而不再沉默寡言。

……

一幕幕的场景如图画般在罗晋脑海闪过,到最后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娘。”

第一百九十二章 嘴炮

夜,火塘中跳动的火光映着王云的脸,忽明忽暗。

一旁的罗晋瞄了王云一眼,缓缓放下手中的长枪,说道:“醒了就睁眼吧,自欺欺人岂不更加尴尬?”

闻声,王云睁开了眼,却是望向罗晋道:“你还不松开我?”

“我怕你打我。”罗晋老实坦言。

可罗晋的坦言落入王云的耳中却成了另一番解释,王云不可置信的望着罗晋,“你,你杀了他们?”言语中透着懊悔与悲痛,甚至带着一丝丝失望。

恍惚间,王云仿佛看见了箭雨下惊慌失措的棉子,甚至可以想象当时棉子内心的恐惧。这又是因他而死的兄弟,懊悔充斥了心田。

似揭开了曾经的伤口,再一次的刺痛让王云面如死灰。不再看罗晋,用带着低沉地声音询问道:“他们的尸首在哪?”

“他们没死。他们很聪明,在见我们取得优势后便逃了。”

见王云那般痛苦,再联想他那低沉的话语,罗晋便知他会错了意。

王云沉默,望着火塘跳动的火光哆嗦,却不知是不是因为秋夜太冷。慢慢的,他的眼里再现了光亮,是火的映射,也是心的反射。他听清了罗晋的话语,也回过神来,兴奋让他再次抬头望向罗晋,只为得到肯定。

罗晋没有嘲笑王云的傻憨,因为他也曾因为不慧能的嘲讽而失智,却是发了疯似的想要杀人来捍卫他心中那位最为美丽的妇女。

在罗晋的眼里,此刻的王云却是那般可爱,是那种傻傻的可爱。所以他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回应王云的疑问。

王云笑了,原来那个跟在身边喊王大哥的孩子还在。若他还在,那个因埋葬兄弟而差点丧命的王云就一定还在。

犹记得在他葬完兄弟而生死迷离之际,是棉子和龙门的人救了他,更是在他养伤的时候给了他关怀。王云不信神佛,但因为巧合,他却相信棉子他们定是逝去的兄弟为他寻来的救命恩人,王云或许是将那些对那些逝去兄弟的情感转移到了棉子身上。

这毫无道理的逻辑却让王云坚信,起码,逃避中的欺骗让他此刻还能躺在罗晋对面。

“那么,你为什么还绑着我?”心情放松下来的王云恢复了往常的健谈。

罗晋明白王云已经恢复过来,笑道:“我说过,怕你打我。”

说是这般说,可在王云那眼神下罗晋只好起身为他解开绳索。

终于,王云能好好坐到火塘旁取暖,还不时轻握拳头。

罗晋调笑道:“手麻了?”

“不,是想打你。”

罗晋闻言忙闭上了嘴,不再多言,却还不时观察王云的表情动作,就怕他暴起打人。

王云自然没有理会罗晋的小动作,待手暖和了些也有了知觉,才再望向罗晋。

一直提防王云的罗晋瞬间握紧长枪,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气势。

未成料想,他却是听到王云的叹息。

“罗晋,你说我能不能

带这数万靖军回靖?”

“能!”罗晋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能。”王云反驳道:“就拿今日而言,我意气用事,置这些靖军生命于不顾,实在有负大将军委托。”

末了,王云又补了一句,“不过,若是再重选一次,或许还是相同结局。”

罗晋自嘲笑道:“今日我也意气用事,如今想来我又何曾不是跟你一般。”

将不慧能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罗晋语重心长道:“我们或许还做不到大将军那般火烧眉睫而依旧风轻云淡,但我却更喜欢这样的我们,会愤怒,会犹豫,会自私,守住心中寸土,活得三分真实。若要我说,我便道:抱歉,生而为人。”

“抱歉,生而为人。”王云低声囔囔,在后转而一笑,“或许有一日我们也做到大将军那般。”

罗晋摇摇头,“心埋得深,我不喜,你做吧。我还要过我抱歉的一生。”说完,握枪的手紧了由松。

“对了,关于千年叶府之事你还打听到了什么没有?”不再纠结这些人生道理,王云另挑了个话题。

因为他们自启国而出一路赶路,对于如今的大事却是知之甚少。可以说若不是这些镖门宗派的人组合前来围攻他们,或许他们此时还两眼摸黑。

如今他们知晓了点滴,目标其中又有楚国一环,而楚国又与千年叶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自然上心。

王云本以为罗晋会再从今日攻击他们的那帮乌合之众口中套些消息,可当他望向罗晋时,对方却摇摇头,没有多言。

“没事,途中多留意几分便可。”王云宽慰道:“最少到楚都附近必有风声。”

王云猜得不错,千年叶府的人此刻就大摇大摆的住在楚都中。

楚宫中,一名老者坐于客座首位,可那嚣张的模样却丝毫没有客人的觉悟。

“少主,要我说你玩也玩够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也证明了,是不是也该跟老朽回家?”

叶清辉看不惯老者反客为主的嚣张气焰,便喝道:“李老头,你莫不是忘了没我们的提醒,你们怎能有时间联合八皇众王对抗三帝。怎么,现在得了几场小胜就忘了自己姓名?”

李老头笑道:“若少主回叶府,自然还是少府主,我定然尊之敬之。倒是清辉你,一个支系玄宗的少主有何胆与老夫这般说话!”

叶清辉大怒欲拔剑斩杀李老头,叶清川盯着李老头的同时却伸手制止了叶清辉。久居上位的他此刻盯李老头的目光就如饿狼一般,让得李老头心底不免发寒。

但即使心有余悸,李老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听闻以叶清辉为首的玄宗已经认少主为府主,少主应该明白‘府主’两字的代表吧。老朽请少主弃楚回府,也是为了少主大业考虑呀!”

或许是刚刚叶清辉的拔剑声吓到,或许是被叶清川那眼神所震慑,李老头说话委婉了许多。

而李老头原以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叶清川再不喜,也会好好考

虑一番,谁曾想叶清川却是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

摇头后,叶清川却是讲起了故事,“以前在靖国时,我曾被派往参加夏国帝上的封禅。封禅呀!要何其霸气威武的一人才有魄力封禅宣示自己的强盛。所以不管如何,他都值得我敬佩。而你们可能没想到,那次夏国之行我最大的收获却不是见识夏国帝上的封禅。”

叶清川停止了讲述,笑着看向李老头,“李长老,你要不猜猜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李老头摇摇头,坦言道:“不知,还请少主明说。”

叶清川也没想着李老头能答出,于是继续讲述道:“夏国之行,我在见识夏国帝上封禅之前,却是与夏国的将军凌岳见了一面。我还记得当时他骂靖国懦夫,称三帝八皇众王国只有他夏国有血性。李老头,你可知为何?”

李老头握扶手的手不住颤抖,却是逞能道:“老朽怎么知晓。”

叶清川也不顾李老头的垂死挣扎,道:“凌岳这般说是因为只有夏国敢与‘他们’叫板,所以凌岳才敢这般说话。李长老又知道我最后说了什么吗?”

李老头已经满头大汗,不再吭声。

叶清川没想李老头会说话,立马接着道:“我说我叫叶清川!不是靖国的叶清川,不是千年叶府的叶清川,而单单是我自己,叶清川。我不会学靖国逃避,也不会学千年叶府那般助纣为虐!”

“你!”李老头拍案而起,“你不要忘了当时是谁告知我们三帝的阴谋之事。”

叶清川道:“是!是我告诉的你们。不过,历经数千年的叶府何时惧怕过他人,又何曾卑躬屈膝。你们是想着与‘他们’合作,在我看来却更像做他们的走狗!”

“你!你莫忘了,叶府曾在你困难之时帮你对抗过靖国。”李老头气得手指颤抖,却是翻起过往的旧账。

“在我心中你们与‘他们’合作之时,你们便不配有这千年叶府的美名,自然也不再是叶府的人。我既受助于叶府,又与你们何干?”叶清川炮语连珠,滔滔不绝道:“府主我会做,但不是做你们的府主,而是做那数千年不曾卑躬屈膝的叶府府主!”

李老头听完怒气填胸,哆嗦的手指着叶清川道:“你,另起炉灶。你大逆不道!”

“是拨乱反正。”叶清川纠正道。

“你!你!你!”李老头气氛的只能吐出一个“你”字,却再说不出什么。

“李长老莫动气,不然气坏了身子可是我的罪过。”叶清川语不气人死不休,似乎想活活气死李老头。

“你!”李老头怒不可遏,道:“好!好!好自为之!”

李老头不愿再受气,说完便转身便走。

“清辉,送客。”

叶清川随手抛给叶清川一根木棍,淡淡道:“给李长老做拐杖用,不然有些人跪久了便再站不起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李老头听到此话,再承受不住,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人不如猫

叶清辉谨遵叶清川的吩咐将李老头送离楚宫,离别之时更是将手中木棍呈给李老头。

李老头大怒,不愿再多说一句,直接挥袖而去。

叶清辉见李老头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乐得咧嘴,喜滋滋的回了楚宫。

就到叶清川面前时,他还是那副模样。叶清川笑道:“人都走半天了,该还魂了。”

叶清辉却依旧咧着嘴笑,“王上你是没见李老头走时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叶清川道没有叶清辉那般得意,只是平淡道:“小鱼小虾而已,捞上来也不能果腹,搁在浅滩戏耍一番就是。莫不是你晚饭还要吃它?”

意有所指的一番话,叶清川说得很随意,却是没将那李老头放在眼中。不过想想也是,有道是人的眼光决定了他所处的高度,叶清川如此也无可厚非。

不过,叶清辉却是喜欢如此。连说了几句“不吃”后,叶清辉摇头搞怪道:“我就喜欢把它架在火上烤,也不吃,怕塞牙。”

叶清川好笑的摇摇头,任由叶清辉作怪。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叶清辉都太过疲累,有这么一记笑料也是不错。再仔细想想,他才记起似乎好久没有与叶清辉这般说笑,两人越来越活得像上下级关系,却是与过往截然不同。所以,再看着叶清辉乐呵的样子,叶清川也不由笑出了声。

活得久了,却是越来越分清了世故。叶清川却觉得某刻模糊了界限似乎也不错。

就叶清川胡思乱想之时,叶清辉又问道:“王上,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叶清川不解,或许也是没有听清。

叶清辉却是激动道:“就是重建一个新的千年叶府!”

“假的。”

“我就知道一定是假……假的?”叶清辉原本还兴致勃勃,却是话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味,大喝道:“怎么能是假的呢?王上,你不开玩笑吧。”

恍若从天堂落到了地狱,叶清辉因惊讶声音都不由尖锐了几分。

“不开玩笑。”叶清川收起了笑容,严肃道:“千年叶府的建立是数代先辈前仆后继、持之以恒的成果,又岂是我们两人动动嘴皮子就能赶得上的。”

又说道:“所以之前那般说辞只是故意气那李老头子一番罢了。若真想要再建一个千年叶府,即使把你我卖了再赔上整个楚国也是远远不够,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叶清辉闻言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叹息道:“可惜我在旁边听得热血沸腾,如今看来,真是白瞎了那满腔的热血。”

叶清川见叶清辉那副如受气的小模样哈哈大笑,“放心,我不会让你的热血付之东流。”

叶清辉眼前一亮,恍觉刚才可能被戏耍,但心底还是欢喜。带着惊喜的语气道:“你还是要再建叶府?”

叶清川摇摇头,“如之前所言,再建消耗太大。而且面前已经有一个千年叶府,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

“你的意思是,抢?”叶清辉猜测道。

“是拨乱反正,正统继承!”叶清川瞪了叶清辉一眼。

叶清辉知说

错了话,只得讪笑一声掩饰。

叶清川在瞪了叶清辉一眼后也没再计较,而是带着自信的语气问道:“若是我们实力强过了叶府,你说他们会不会如现在这般再卑躬屈膝一次?”

叶清辉闻声不由舔了舔嘴唇,“很有挑战!不过,我喜欢叶府那些自大的人在我面前卑躬屈膝。”

对这种事都这般欢喜,可见,叶清辉对叶府的人并没有好感。

“所以,别做梦了。”叶清川笑骂,“现在是不是该汇报一下从启国来的那支靖军的情况。”

其实自王云等人离启国入楚以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玄宗的掌握之中。毕竟楚国境内突然出现数万靖军,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只是刚经历了一次战乱的楚国如今实在无力再与靖国交锋,所以叶清川才决定暗中观察,静观其变。

叶清辉也端正了姿势,说道:“据玄宗探子传回的消息,有不少镖门宗派的人想借千年叶府的大势联合起来打击靖军,我想如今应该已经有了结果。”

叶清川没想到镖门宗派会先安耐不住提前蹦出,便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觉得是靖军更胜一筹,还是联合起来的镖门宗派棋高一着?”

“不知道。”叶清辉道:“不过有人替我们先行试探,我们自然乐享其成。”

叶清川不置可否,又问道:“另一支数万人的启军又如何?”

“他们倒是一路低调,并未做出格之事。”叶清辉分析道:“我想应该是启王派来援助我们的。”

“咬人的狗不叫,谁又知道易枫安了什么心。”叶清川嗤笑一声,“而且,这支队伍绝不是易枫从启地派出,而定是来自靖地。”

“怎么可能!”叶清辉却是不信,“数万启军出现在靖地,靖军不可能没有察觉。而且,他们如何跨过靖启的战线入靖地?”

“分批渡天险沧江,如何?”

叶清辉沉默,若真如此便是启军钻得空子,倒也不无可能。

叶清川又道:“我总感觉靖军表面一切只是虚晃一枪,他们目的可能是逃路沐道,相比下启军才是更像露牙的狼。切记盯紧启军。”

其实叶清川始终都不信任易枫。试想,有胆与他一起叛靖割地建国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细说起来叶清川与易枫更像人与影子,形影不离却是正反两面。所以人的小动作自然骗不了影子,除非没了光,暗中算计。

“易枫呀易枫,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你死。看不透下,让我寝食难安。”叶清川想了许多,终是轻声囔囔出了心中想法。

“其实还有一步棋。”叶清川取出了怀中的一块绣帕。不过再想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叶清川终是没下得了狠心。自我暗示道了,“还不到时刻,再等等。”

握手帕的手紧了又松,却再没握紧。叶清川只道:“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没头没脑的一句说得旁边的叶清辉莫名其妙,但见叶清川一副睹物思人的模样便也不再开口。心底却是纳闷:“王上在想谁?我怎么不知道?”

……

“小白,来。”一身材婀娜女子对着墙头的小

白猫柔声喊道。

女子眉宇间带着俏皮,步子却迈得极为端庄。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出现在女子身上却并不突兀,或许其中之一是她的伪装,可两种气质的杂糅却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而那名唤小白的小猫听到了女子的呼唤,仅是随意瞄了一眼便不再理睬。

猫,果然都是高傲的。这般小的猫咪便已知自持身份,却让人更是欢喜。

女子并不恼,却是从背后取出了一碗食物,轻轻地放置在地。

小白见了食物又望了那女子几眼,才懒洋洋地从高墙上跳下,缓缓地走到女子身边吃食。

女子笑眯眯地看着小白,伸手轻抚着小白。良久,见小白吃完,女子却莫名其妙地喃喃道:“小白,你知不知道易枫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小白没有理会女子的话语,却是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后便跳入女子的怀中,在寻了个暖和的位置后便眯眼睡觉。

女子微笑着看小白的举动,心底的忧郁却是被冲散了些许。

“菀青。”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入耳畔,女子不可置信的抬头,但却不敢回望,怕是黄粱一梦。

“菀青。”

又是一声,女子眼里已经沾染了泪。抱着小白的她颤巍巍地起了身。

“菀青!”

又是一声,女子终于含泪回头,却真正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易枫再见那深刻于记忆里的女子回头,看她那惹人怜爱的俏脸,心底只叹:海棠花泪,俏丽争春。

而名唤菀青的女子见到了心底所想的人,那压抑许久的情感瞬间怦然爆发。是想扑入他的怀中却仅迈了一步便不再行动,是想开口诉请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种种情绪换成了含泪微笑。

却真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易枫见穆菀青破涕为笑,也跟着笑起,大步跨前就想揽她入怀。

不想就在易枫伸手之际穆菀青却是灵巧躲开,娇叱道:“小白在呢。”

“小……白?”易枫闻声后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想不到穆菀青口中的“小白”是谁。

穆菀青噗嗤一笑,伸手将小白送出了些许,扬扬下巴道:“这就是小白呀!”

易枫不由看呆了眼,“猫?”

“对呀,小白就是猫呀。”穆菀青又将手缩回,让小白更舒服的呆在她的怀中,“你走了,铃儿也走了,我自然要找一个伙伴啦。”

话语说得很轻松,但易枫却听得心酸,就再伸手想好好抱她。可穆菀青还是躲避开,娇笑道:“小白在呢。”

“小白!”易枫忽然觉得他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有史以来最为严峻的挑战。而挑战者却是一只猫!

易枫决定捍卫他的地位,便是十分深情地道:“菀青……”

不想穆菀青却是像模像样道:“小白要睡了,妾身告退,王上晚安。”

也不给易枫机会,穆菀青直接闪身逃走。

在逃离时,余光偷瞄到恼羞成怒的易枫,穆菀青不禁嘴角上扬,眼中透着狡黠。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情意

一日,在左右观望确认没人后,易枫露出一副自以为友善的笑容。

双手背后,如做贼一般鬼鬼祟祟地遛到墙下,抬头望着那慵懒的小猫,易枫再调整了笑的弧度,和蔼地道:“小白。”

沙哑的声音带着低沉感,易枫也是没想到他那如破布撕裂般的声音在刻意压低的情况下竟然意外好听。

不过即使再好听,小白也并没因他的声音陶醉,而仅仅只是瞄了易枫一眼,便再慵懒的晒着太阳。

小白的反应易枫看在眼里,堆起来的笑容略显僵硬,却仅是僵硬。本就是装出来的,即使装得再不像也要锲而不舍。

所以锲而不舍的易枫缓缓地伸出左手,却见他的左手握着一碗。再深情地喊了声“小白”,易枫便躬身轻轻将碗放置在了地上。

只是那挺拔的身板似乎很难弯曲,而且即使躬身时右手依旧别在身后。所以,易枫躬身的姿势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当将碗放置好后易枫便迅速起身,左手顺势檫了檫额上并不存在的汗。看来那怪异的姿势却是废了不少劲儿。

“小白。”易枫再度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小猫,那模样真是没法形容的和蔼与友善。

有了食物的诱惑,小白总算是开始正眼瞧易枫。易枫见机便竭尽全力展露笑容,最后更是后退两小步显示友好。

易枫的后退让小白的心放松了些许,便也随之跳下了高墙。不过小白并未冒冒失失地走前,却用那略带灵性的猫眼审视着易枫。

易枫十分友好的轻笑,又后退了小半步。

诚意,十足的诚意!食物的讨好和一再的让步让得小白优雅地迈前了两步。

但仅仅两步后,小白抬脚间犹豫了片刻,便不再迈前。它记起了昨夜易枫那副苦仇大恨的模样。以当时来看,若说易枫会痛下杀手要饮其血食其肉都毫不为过。怎么仅过了一夜,昨夜的恶人就从良了呢?

小白终究不敢冒险。在将那毛茸茸的小猫脚放下后,小白带着疑惑和警惕仰头望着易枫。

易枫似乎知晓小白的顾虑,又退了两小步以显诚意,脸上依旧是那副和蔼的微笑。

终于是退了五步,离易枫放的碗也有了快两米的距离。小白心底计较着若易枫心生歹意它也能及时逃离,便迈着优雅的猫步缓缓走前。

见小白走前,易枫心底也是欢喜,暗暗道:“看你还不上当!”

想起昨晚小白的鸠占鹊巢,易枫心底便是不满。他当时便已经察觉他的地位岌岌可危,而威胁他地位的便是那只看似无害的小猫。就此,易枫不得不捍卫他的主权,所以昨晚他与穆菀青分别后便绞尽脑汁的想着可行的方法。

最为简单的便是示好,可示好是万万不可能的!主权问题不能妥协,所以才开始易枫便定了不死不休的论调。

既然不死不休那便痛下杀手。

要做到隐瞒菀青,要做到永除后患,最为重要的是要狠狠发泄心底的恨意。所以,毒杀也就这般被易枫否定,毕竟毒杀虽简单却不能发泄心底的恨。

最后,易枫心底定计,大笔一挥在宣纸上写下:笑

里藏刀。或许觉得不好听,易枫又改写成:口蜜腹剑。

似乎半斤八两。细想一下后,易枫终是写下:惩奸除恶、匡扶正义。如此正气凛然的八字让易枫觉得师出有名,心底的内疚也是少了不少。

就易枫还在回忆昨晚的事时,小白已经走到了碗边。

美食的诱惑让它渐渐放松了警惕,又见一米外的易枫由微笑变成了傻笑,小白也算彻底放下心来。

而易枫也缓缓回过神来,却见小白已经低头吃食,奸笑下却将别在身后的右手小心翼翼的伸前。

似乎预感到了危机,小白猛然抬头紧盯着易枫,只见易枫神色一愣,转而又换上了那副和蔼的微笑。此外,小白还察觉到易枫右手有了细微的变化。不过,比之刚才似乎也只是可以看见胳膊而已。

其实易枫没想到小白会突然抬头,不过易枫也庆幸他仅仅动了胳膊而已,只希望这只“成精”的小猫不要有所察觉的好。

一人一猫便这般僵持,直到易枫觉得脸快笑抽时小白才再低头吃食。

而就小白低头的瞬间,说时迟那时快,易枫一个快步上前,右手抡着一木棍就朝小白砸下。

小白也是机灵,就木棍砸下之时便快速跳开了身。

“砰~”

随着一声清脆,易枫抡着木棍砸乱了碗。

图穷匕见,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易枫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小白。毫不痛惜那破碎的碗,易枫再迈前挥棍敲打小白。

小白也是灵巧,左躲右闪避开了易枫的数次攻击。最后却是寻了个机会一跃上了高墙。

易枫持棍盯着小白,见小白露爪龇牙,握棍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

人和猫,一个立于平地,一个矗于高墙,皆是全神贯注、蓄势待发。好一场旷世之战!

起棍,棍指小白,易枫别有一番潇洒意味。

露爪,龇牙相对,小白也颇有猛虎之势。

更可耻的是易枫居然还运起内力,一代高手居然这般大材小用。

“看棍!”

“喵!”

易枫棍起生风,直冲小白。而小白也是一跃而下,直扑易枫。

“你们两干什么呢?”

忽然出现的一声疑问让易枫愣神,手中的棍子随之掉落在地。小白却是不改扑势,一跃到易枫额头一阵乱抓。

易枫恼怒下一把拽住小白,随手将它扔置于地。

小白摔地后“喵”了一声,便跃起入了穆菀青怀抱,还似挑衅地望着易枫。

“你们做什么?”穆菀青轻抚着小白的同时望着易枫问道。

“没。”易枫急忙解释。又见地上的木棍,易枫一脚踢开,而后偷瞄穆菀青的表情。

穆菀青好笑易枫孩子般的动作,不禁莞尔,“它就一只小猫而已,你也吃它的醋?”

易枫急忙否认,死不承认道:“没有。”

见易枫还在逞能,穆菀青也不揭穿,接着说道:“而且它也仅是一只小母猫而已。”

原本易枫还在东张西望,听了穆菀青的话不由惊讶道:“母猫!”

“是呀。”穆菀青见到易枫的惊讶,抿嘴轻笑道:“小白本来就是一只漂亮的小母猫呀。”

易枫盯着穆菀青怀中的小白,忽然觉得那满腔难平的恨意瞬间消散了。现在再细看,却怎么觉得小白可爱了不少呢。

小白窝在穆菀青怀中舒服的“喵”了一声,随意望了易枫一眼后便舒服的闭上眼打盹。

穆菀青抱紧小白,低头娇羞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的,不管怎么我心底都只有你。”

好好听的情话,易枫只觉身心舒畅,整个人都不由飘飘而起。不过大男子主义的他自然不会将这表现出来,却是装着一副本应如此的模样。

穆菀青看他那倔强的模样不由轻笑,却觉得此时的易枫真的可爱不少。

或许是受不了尴尬,易枫推脱有事便转身离去。

“啊~”

“怎么了?”穆菀青原本目送易枫离去,谁知他才行了两步便一声怪叫。对他关怀倍切的穆菀青自然急忙出声询问。

“没事。”易枫说着,却是头也不回匆匆走掉。

穆菀青目送易枫离开后,将目光望向地面时见了那破碎的瓷碗,又见洒出的食物和破瓷碗尖的血迹,穆菀青瞬间明白了易枫刚刚怪叫的原因。

嘴里轻叱一句:“这么大人还和小白怄气,活该!”可心底却不免心疼,想了想却是抱着小白去往药房。

而可怜的易枫一蹦一跳的回了寝宫,可怜兮兮的脱鞋检查伤口,心底只得说句自作自受。

忍着痛将沾染的瓷碗碎片清除,易枫便顺势躺在了床上。

虽然脚很痛,不过心却是暖的。易枫没想到小白居然是只小母猫,就此他的心情就不知道好了多少。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穆菀青那段情意绵绵的情话,只怕此刻他睡着都会笑醒。

傻笑了几声,却听见有人进来。

易枫不禁皱眉,他刚刚为了避免丢脸,却是强忍着痛遣退了下人,怎想如今还有人进来。

“受了伤怎么都不知道清洗一下?”进来的穆菀青见易枫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而脚底还带着血迹,便是不满的说道。

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易枫自作自受,所以自知理亏的易枫并没有吭声,只得讪笑。

“你呀!”

穆菀青没好气的白了易枫一眼,那刻却是风情万种,看得易枫怦然心动。

穆菀青似乎也察觉到了易枫那带着侵略的目光,不禁羞红了脸,低头细语道:“我帮你清洗吧。”

说着也不由易枫拒绝,却是端进刚刚洒了药粉的清水。

就穆菀青低身轻握易枫那受伤的脚时,易枫却一把拉住了她,“我来。”

易枫突然的动作让穆菀青不由抬头,却是对上了易枫那如火般炙热的眼神。

穆菀青只觉心随着呼吸越来越快,却是再不敢对上易枫的眼,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面晕浅春,颉眼流视,仙姿玉色,神韵天成,看得易枫不禁干咽口水。

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第一百九十五章 爱意

穆菀青俏面飞红,羞声道:“你的脚……不要紧么……”

易枫笑着摇头,“没事。”

“……我,我先走了。”

似乎受不了易枫那肆无忌惮的目光,穆菀青起身便想逃离。

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一步,易枫怎会让穆菀青轻易逃掉。便是及时伸手一把拉住了穆菀青。

穆菀青被易枫拉住,心也随着怦怦直跳。因为紧张,手心也尽是汗。

易枫见她那娇羞的模样,不由心喜。奸笑一声,用力一拉,立足不稳的穆菀青便被拉到易枫的怀里。

被拉入怀的穆菀青不由发出一声惊呼,但很快她的呼声便沉寂了。只因为易枫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那种奇妙的感觉让她迷离,手也不知不觉间挽上了易枫的脖颈。

易枫却并不满足于此,反倒更加肆无忌惮的侵略,那双似有魔力的手侵入胸襟横行肆虐令她浑身一颤忍不住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迷离的穆菀青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只是本能的保护让她口中低呤着“不要”。只是那轻声细语早已被易枫攻势所瓦解,只留有含糊不清的声响。

魔手在衣衫内横行肆虐,所经之处肌肤像火烧一般难受,令穆菀青已经彻底迷失,陷入了沉沦。扭动着躯体却总情不自禁的发出**蚀骨的低低呻吟。

此时的穆菀青俏面含春,媚眼如丝,鼻息咻咻,宛如一副美画。

这却像一记毒药让易枫疯狂,他已经在克制不住心中的**,心底如今只剩好好怜惜眼前女子的念头。

“不要!”就易枫更加肆无忌惮之时,穆菀青却一个激灵,猛然醒悟。

可穆菀青的清醒并不代表易枫也随之清醒,那声娇喝落入易枫耳里无异于催情的毒药,他的动作也更加粗鲁了几分。

穆菀青见她的呵斥并没有唤醒易枫,却让他更加疯狂,心底莫名一酸,不禁流下了眼泪。

那晶莹的泪珠如一记重锤敲在了易枫心上,他也随之醒悟过来。

清醒的易枫看着面前梨花带雨,蜷缩于一旁的女子,心底痛恨刚才的鲁莽,压抑着心底的痛终是轻声说出三字,“对不起。”

原本心底只觉苦的穆菀青听到易枫说的三个字,诧异下不禁的抬头看他。

犹记得易枫声带受损后便不再爱说话,就是说也顶多两字,而且还是以一种奇怪的变调相连,似乎那样他的声带才不会因发声而疼痛。

在穆菀青的记忆中,易枫自受伤之后说话超过三字的似乎仅有三次。

第一次,靖都被围杀,他与她一吻道别。好在苍天不负,他们得以逃生,易枫迷离之际说出“天机宗”三字;第二次,她误以为他是想借她的身份才做出一副情深的模样,对他们情感产生了质疑的她不再信任他,却是最后易枫表白心迹,道出“我爱你”三字;如今,第三次,却是在看见她因他受伤之际,道歉“对不起”。

虽是简单的三个字,但却温暖了穆菀青的心。望着他那包含歉意与

怜惜的眼神,穆菀青只觉得他并未辜负。

“我,我们,我们留到洞房花烛夜再行那事,可好?”感觉到了他的怜惜,穆菀青怕他误会,出口解释道:“我害怕。”

听了穆菀青的解释,易枫只觉得心底暖暖的,也明白了原来女子都渴望一份完美的爱情。心底暗道“傻丫头”,嘴上却是答了一句,“好!”

穆菀青闻言甜甜一笑,却忽然迅速在易枫脸上轻啄了一下,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寝宫。

易枫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还依旧傻傻的痴笑。

“嘶~”

脚上的疼痛让易枫回过神,却发现经过刚刚那般闹腾,伤口又裂开了几分。

“报应!”

有苦说不出的易枫只得在心中狠狠骂自己几句。

不过,得了穆菀青主动的吻,心感这份纯纯的爱情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将脚再放入穆菀青端来的药水中,躺在床上闻着女子残留的芳香,易枫的心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便进了梦乡。

一日后,醒来的易枫却没再见穆菀青的身影,心想或许是女子脸薄,不好意思下藏了起来。

当然,有了此猜想的易枫自然不会刻意去寻找,心倒念着穆菀青活得越来越像只猫。

“莫不是小白将她带坏了?”心头突然出了这么个疑问,易枫摇头苦笑,明白他还是在吃小白的醋,即使它是一只小母猫。

有时候,男人的吃醋却是不分理由不讲对象的,不同女子的是他们懂得克制。那种棍指小白,永除后患的克制。

“王上,林浩文来信了。”

就易枫胡思乱想之际,影子突然出现在易枫身边呈上一封书信。

对于影子的神出鬼没易枫早已习惯。其实莫说影子,姚老头、三娘、陶老板,哪个不是神出鬼没的人物。不过易枫虽是习惯,但心底还是不喜,毕竟这般一惊一乍却是容易吓到人,所以他才会三令五申要求他们走门。至少从细节做起,改变他们。

在瞪了影子一眼后易枫接过了信,便即刻展开阅览。

信中所言林浩文他们分批行动已经接近荆门口,但是鉴于靖军还在途中,所以他们并未露头。不过林浩文信中写道叶清川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林浩文曾不止一次感觉他被人监视,但鉴于靖军还未抵达,林浩文也就没有打草惊蛇。

信写的很短,易枫几眼便得以全部扫完。其中就林浩文猜测叶清川发现他们一事,易枫早已有心理准备。毕竟那般精明的人若是察觉不到异常,那就实属眼瞎。倒是靖军还未赶到荆门口到让易枫有些诧异。

按理靖军先行,理应优先到荆门口才是,所以易枫初期设想的便是渔翁得利。可如今反倒是后行的林浩文等人先到荆门口,却让易枫始料未及。

不过,在细想了一番后易枫便也猜到了几分。便是靖军途遇阻挠。试想粮草稀缺的靖军一路西行,势必要抢粮草补给,而最好的对象便是各个镖门宗派。又联想最近千年叶

府击败三帝的大事,便能猜到那些镖门宗派自然会不甘寂寞走上一遭,所以靖军拦路被截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易枫如今只希望那靖军领头之人不要太无能,被一群乌合之众打败。若真成那样,林浩文他们可就危险了。不过,想来严奕也不会将这支靖军交于庸人手中。

思索间却是不知不觉来到了书房。易枫想了想便入了书房,挥笔写下“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八字。待墨迹干,易枫将其折好后交于了影子,嘱咐了一句“速传”。

影子领命离开,却是老老实实的走门而出。

楚都荆门口的事暂告一段落,易枫也估摸着千年叶府的人该来寻他了。毕竟这次千年叶府在与三帝的交战中得了胜,而易枫之前又拂了他们的面子,以那些视面子重于一切的人又岂会不趁机羞辱他一番。

易枫明白以他的性格定受不了这辱,所以提前做些准备避免双方大动干戈是很有必要的。

做了一国之主却是烦人,顾虑的事太多,还不如山上那段时光逍遥。易枫在追忆,但仅是追忆。背负灭门之仇的他注定与那平淡的生活无关,只怪造化弄人。

……

“林将军。”

楚都荆门口,林浩文与姚老头进一小宅,在点头应声后林浩文便立即问道:“王上可有来信?”

“还未传回。”那名乔装的启军回答。

林浩文闻声眉头一皱,“信已经传出快五日还不见回信,莫不是出了问题。”似自言自语又像在说与那乔装的启军听。

“靖军迟迟未到,叶清川又层层部署。再等,我们将陷入困境。”林浩文分析完,道:“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心底有了决定,林浩文道:“吩咐下去,全军退出荆门口,落去最近的一个城池以防万一。”

叶清川越来越频繁的动作让林浩文不安,他不敢赌叶清川在历经之前与靖的对弈后是否还有一战之力。而且楚军如今大多都集中在了楚地,没人知道楚都到底有多少楚军。所以,林浩文宁可退后一步静观其变。毕竟靖军还没赶来前,他们就是叶清川的首要敌人。或许就算靖军到来,他们依旧还是叶清川的首要敌人。

看不透的时候退一步的好。

林家三兄弟中,林浩文是最为睿智的一个,也是最为稳重的一个。所以易枫才会将这件事交于林浩文,并且派姚老头协助就是有意识的培养他。

事实证明林浩文并没有辜负易枫的,即使开始之时磕磕绊绊,还曾因谨慎犯过重大的错误。但这一刻他却与易枫不谋而合,在没得到易枫书信时便做出了相应的指示,只能说历经了这一系列大事后的林浩文成长了。

身后的姚老头嘴里叼着一支鸡腿,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但就林浩文下令之时,他还是不免多看了林浩文两眼。

“吩咐下去吧,立刻执行。”林浩文没见姚老头的小动作,也没料到他的想法会与易枫不谋而合,仅是想到吩咐之后又重复了一遍。

第一百九十六章 左右为难

“启禀王上,启军退出了荆门口。”

叶清川听后点点头,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一旁的叶清辉不动声色的吹捧道:“王上果然料事如神,仅在楚都做了一番调遣便吓退了启军。”

对于叶清辉的马屁,叶清川仅是轻笑,理智地说道:“易枫并未亲临荆门口,这便是机会。所以启军撤退也不足为奇。”

叶清川从没有小看过易枫,不过这次他可能高估了易枫。虽然易枫的信还没送达,但林浩文所做的与易枫信中的指示却是不谋而合。换句话说,此次还是有易枫在幕后操手,而不是如叶清川所想的林浩文有高度的指挥权。

不过,易枫错误的判断也是情有可原。一来,便如叶清川所说他并未亲临荆门口;再者,又有谁想到叶清川此时的放手一搏竟是虚张声势。只能道叶清川演了一场好戏。

不过这般也只是解了燃眉之急罢了,却还有靖军这一块大山压在叶清川的心头。在历经了元杰屠城一事后,楚国元气大伤,不论是对启军还是靖军,叶清川都讨不得好,如今的故作姿态也只是最后的虚张声势的逞强罢了。

到如今,叶清川若还想守住楚国这份基业,便不得不想办法从启军和靖军两相逼迫的夹缝之中寻求机会。基于此,叶清川问道:“靖军如今到了何处?”

叶清辉道:“渐近荆门口,至多也不过三日的路程。”

“三日。”叶清川来回踱步,忽然又问道:“启军退的方向是?”

“西北。”

“靖军来的方向呢?”

“西北。”

叶清川听了叶清辉的情报眼前一亮,“他们有没有了相遇的可能?”

叶清辉想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说道:“理论上应该有可能。”

叶清川不解,“怎么说?”

“王上随我来。”

叶清辉将叶清川引到楚国地图旁,指着距荆门口不远的潼关镇说道:“王上请看,这便是启军退出荆门口后将可能入驻的地方。”

又将手移上了几分,叶清辉接着说道:“而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靖军则是在潼关镇更上一点,却有直线而下的可能。”

最后,叶清辉总结道:“也就是说靖军是否会和启军相遇,取决于靖军可会去往潼关镇休整。”

叶清川低头凝视着地图,过了许久才问道:“清辉,你若是靖军的将领,你会如何?”

“休整一番,直下荆门口。”叶清辉说道。

“直下荆门口。”叶清川低声囔囔,却是赞同了叶清辉的想法。因为就算靖军心底只想借沐道逃回靖国,可如今的他们却做出一副夺取楚都,反打启国的气势,却让叶清川觉得叶清辉所说的更为可能。

猜透了对方的道,叶清川苦笑一声,“若是不能让他们在潼关镇相遇,那我们可就被动了。”

就如今局势来看,叶清川逼走启军这一步棋是必要的。不然启、靖两军若在荆门口相遇,不管他们是相战还是联合,对近在咫尺的楚都而言都是不利的。

不过,若是靖军绕过潼关镇,直接而下到了荆门口,便有让启军坐收渔利的可能。所以,最好的便是让他们在潼关镇相遇,让叶清川来做这渔翁。

可就刚刚分析来看,叶清川却觉得叶清辉说的很有道理。虽猜测到靖军有声东击西之嫌,可如今他们已经摆出了一副誓取楚都的气势,自然是更大可能直下荆门口。

“所以,如今的关键是引靖军去往潼关镇,让他们与启军相互消耗。”叶清川一锤定音,说出为今可行之计。

计是好计,可却让一旁的叶清辉皱眉。毕竟虽然说得轻巧,实现却并非口头述说那般简单。

“对了,千年叶府可是又来人了?”叶清川忽然问了一句。

其实自上次叶清川赶走了李老头之后就一直等着千年叶府再派人来,因为他们就算不顾及叶清川与千年叶府的渊源,也要考虑楚国的优势地理位置,那可毫无阻碍,直入靖国的优势地理位置。

如今的千年叶府既然要与三帝叫板,就必须彻底掌握一切能攻击三帝的机会。基于这点,楚国是他们对靖国必不可少的一环。

所以,叶清川上次气走李老头除了直抒胸臆外,也做好了敲杠杆的准备。而且叶清川相信这次叶府不会再派出像李老头那般趾高气昂的人了。

而就刚刚,叶清川却是忽然想到了能好好利用千年叶府来解眼前的危局,故此才向叶清辉询问千年叶府的情况。

叶清辉坦言道:“那千年叶府的人已经经沐道入了楚都,如今正在楚都内的酒楼休息。”末了,叶清辉还问了句,“王上可是要见他?”

“自然。”叶清川道:“是否能破眼前的僵局可就看那千年叶府派来的人了。”

叶清辉闻言,轻轻的“哦”了一声,可看起来兴致却并不高。

“怎么了?”叶清川察觉到了叶清辉的异状。

叶清辉仅摇摇头,没有明言。

细想一番,叶清川似乎明白了叶清辉的心思,笑道:“你怕我会回千年叶府?”

叶清辉猛然抬头,不是惊讶却是提问,“你不会回去的。对吗?”

或是没想到叶清辉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叶清川不免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并没责怪叶清辉,反而拍着叶清辉的肩膀道:“当然。”

“而且你放心,对于和他们的关系,我一直都看得清清楚楚。并且,在有了李老头的事情后,他们也容不下我们两。如今他们的低身下气是因为在我们身上有利可图,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顺势而为也利用他们一番?”

其实在听到叶清川说“当然”以后,叶清辉就已经安心了。对于叶清川后面的解释他也只是当做计划的讲解而已。

叶清川裹上裘衣,“所以,我们该去见一见这位千年叶府新派来的人了,不是吗?”

就叶清辉随叶清川去见那千年叶府派人的人之际,靖军中的王云和罗晋也在商讨着下一步的对策。

“至此,全力而下,不出两日就可到荆门口,到时是战是逃一目了然。”罗晋手指在地图上直直滑下,

道出他心底最为直接的看法。

王云生性谨慎,却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可想过一路奔袭而下到荆门口,人困马乏之下若是楚军突然出击,我们当如何?”

“这……”罗晋被问得哑口无言,却是嘴硬道:“或许楚军并不敢出击呢?要知道他们之前才与元杰所带的那支靖国西军打了一架,相比于启国,楚国损失可是更为惨重。”

说完,罗晋暗道一句“不好”,借余光偷瞄,便发现王云果然如他所想的神色异常。

知道他刚刚的话语戳到了王云的痛处,罗晋诚恳道:“对不起。”

“没事。”王云舒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没错,元杰确确实实给了楚军痛击。”

语气包含着痛惜与追忆,和忘不了的怨恨。

说完,王云话风一转,说道:“不过,我们却不能以此来赌如今我们的生死存亡。”

“你的意思呢?”罗晋问道。

“养足精神,徐徐前进。”王云道:“我有预感,我们可能走不了沐道,所以还是不要太心急的好。”

罗晋挑眉,“因为千年叶府?”

这几日,他们也零零碎碎的得了些情报,也知道了千年叶府联合八皇众王国击败三帝的事。

王云点头算肯定了罗晋的想法,说道:“沐国属于八皇之一,我们想借沐道回去可能会有困难。而且,楚国的叶清川似乎与千年叶府还有所渊源。”

罗晋没想到如今事情变得这般复杂,有些哭丧着脸说道:“原本计划攻打楚都,而后转入沐道,便可轻易脱险。如今看来这沐道也不好走了。”

“或者,我们可能要横穿楚国回靖。”王云补充道。

“横穿!”罗晋瞬间跳了起来,“先不说楚军会不会背后给我们一刀,就楚国的那些镖门宗派,横穿楚国还不被他们烦死。”

王云摊手,表示他也无可奈何。

“报!”

就王云与罗晋说话间,一名靖军探子跑了过来。

“启禀两位将军,前方又探到了那些镖门宗派活动的痕迹。”

“彼其娘之!这群跳梁小丑简直阴魂不散。”罗晋瞬间逃了起来,破口大骂。

倒是王云还算沉稳,问道:“还是之前那批人?我们箭矢还有多少?”

单打独斗靖军可能不是那些组合起来的镖门宗派的对手,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是靠铺天盖地的箭雨来威慑对方。但几波下来,即使事后有回收,但箭矢还是损失了不少,所以王云开口便是最为关键的问题。

“启禀将军,到如今应该,应该消耗了八分之一的量。”探子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较为笼统的数据。

“八分之一。”王云轻声嘀咕,想着才与那帮乌合之众战了几场便损失这么多,更别提后面可能与楚军对上。这形势极不乐观呀。

“怕个鸟,实在不行就与他们对面厮杀。”罗晋有些不满王云的瞻前顾后,直接开口嚷嚷。

王云没理会这一根筋的小子,对探子道:“带我看看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杜老头

由探子带路,王云决定亲自去看看。临行前为防万一,他又叫了几十名靖军高级武者随行。

行了近千米,到了一段道路狭长而树木浓密的路段。探子至此停下脚步望向王云道:“将军,我们便是在此处发现了他们活动的痕迹。”

王云点点头表示明了,又徘徊观察了一番后才说道:“看这一段树木茂密道路狭长,倒是一处绝佳的伏击地点。所以,有他们活动过的痕迹便也不足为奇。”

王云说完又在细致的考察了一番,但除了探子发现的那点炭火灰烬和那被利刃削的树木外,就只找到了几块带血的破布,便再没发现其他蛛丝马迹。

这般看来却倒更像是他们在这休息,而不是预谋埋伏。

“莫不是太过紧张猜错了?”到此,王云心底也不免嘀咕。再联想到了前几次镖门宗派的进攻,他越发觉得是他多心了。要知道那些乌合之众至始至终都只是拼杀,却从未讲过策略,所以似乎不善用地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通了其中关键的王云自嘲太过神经,转而对身边的人道:“没事了,先回去吧。”

王云可谓步步为营,分析也是有理有据,但可惜的是他没有猜对敌人,所以从头算起便是错误。

而就在王云他们走后不久,大树上跃下几人,落脚时却正好将那木炭踏断。

或许王云都未曾想到敌人便在眼皮子低下,一步算错,步步错。

“大人实在是高,小小的一个故布疑阵便让那些靖军入了套。”说话的正是之前与王云等人对峙的那个大嗓门,此时他正不留余力的吹捧面前的男子。

而被吹捧的那男子并没被花言巧语所乱心,却是十分理智的说道:“只是他们并未想到对手是我,所以这般计量也仅是胜在出其不意而已,算不得什么。”

“是是是,大人说得即是。”大嗓门道。

似乎不喜欢被吹捧,男子不禁皱着眉头,不过也还是心平气和地说道:“好了,你下去安排吧。”

看出了眼前男子的不悦,大嗓门也懂得点适可而止,便应声退下。可还没走几步,大嗓门却突然停住了步伐,又说道:“大人,那几个与靖军领头关系好的几人,要不要利用一番?”

大嗓门所说自然指的是王哥、棉子等人。

那被大嗓门唤作“大人”的男子不解道:“你不是说他们早已退出走了吗?”

“如果大人计划需要,我还能将他们找回。”大嗓门隐隐有点表功的意思。

如此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让得男子更加不喜,便是冷冷说道:“不必了,你去做好你的事就好。”

见一直还算和颜的男子突然冷淡,大嗓门也知道定是他的话语惹怒了他,心底一时懊悔不已。尽管大嗓门还想补救,但碍于此刻男子的冷漠,也只得悻悻退下。

待大嗓门退去,男子这才冷哼了一声,“就你们这些货色还想推翻国家恢复宗门?简直白日做梦。”

若是大嗓门此时还在,听了这话的他定会惊讶万分。要知道自他接触这男子以来,该男子都是儒雅随和的一人,即使心底不喜也不会破口大骂,谁曾想暗中的男子却是这幅尖酸刻薄的样。

与人前极尽谦逊儒雅,背后却是讽刺诋毁,这种人虚伪得可以,同时城府也深得可怕。

……

此时,叶清辉陪同叶清川来到了一处酒楼。

立于酒楼门口,叶清川开扇轻扇,潇洒笑道:“来楚都谈判也不入楚宫找我们,反而窝进酒楼不出。清辉,你说千年叶府这次派来的莫不是那个酒鬼杜老头?”

“公子明鉴,确实是那酒鬼杜老头。”叶清辉在旁应声道。

在外之时,叶清辉也不便再称叶清川为王上,所以便以公子之称代替。

叶清川得知千年叶府派来之人的确是杜老头之时,不禁一笑“有意思。”

要说起如今的千年叶府谁还与叶清川关系要好,杜老头自然是首当其冲。而就在这微妙的时刻,千年叶府在继李老头之后又派杜老头来,莫不是一种变相的迁就。死要面子的千年叶府能迁就叶清川,确实有点意思。只是对方是杜老头,这杠杆可不好敲了。

“走,进去瞧瞧。”此刻叶清川的心情不错,便是轻摇着扇子大步跨进了酒楼。

入酒楼后,叶清辉对着楼梯拐角的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匆匆来到叶清辉面前,低声叙述了情况。

“如何?”叶清川见叶清辉将两人遣散,便出声询问。

“回公子的话,在二楼最左边的客房。”叶清辉道。

叶清川点点头,便轻摇着扇子上了酒楼。

待去到最左边的客房,叶清川示意叶清辉敲门。

可叶清辉敲门许久,屋内却没有回应。

待停下回看叶清川时,叶清川却示意他接着敲。

而这次叶清辉却是铆足了劲儿,敲得特别大声。不久,里面便传出极不耐烦的声音,“如果是酒,放下……走人;如果是……呃,如果是臭小子,先跪着。”

那话说得缓慢而低沉,但即使说得缓慢却也含糊不清。若不是叶清川和叶清辉耳力不错,或许都听不清他说的话。

叶清川合扇轻笑,跪着?开玩笑!

几步上前,叶清川便是铆足了劲儿使劲敲着房门。

经久不绝的敲门声影响了周围的房客,不少人出屋破口大骂,但在见到叶清辉那亮晃晃的剑刃时,都明智的选择了闭嘴,老老实实的回了屋中。

叶清川那连绵不断的敲门声终是惹怒了屋中的杜老头,杜老头开门大骂道:“臭小子!叫你先跪着没听见吗?老人家我要休息你都不懂,你怎就这般不开窍……”

面色通红的杜老头咒骂之时唾沫横飞,不过在他开门的瞬间叶清川已经颇有先见之明地躲闪到了一旁。

待杜老头骂够,叶清川才微笑着上前道:“老头儿,醒了。”

望着眼前挺立

的叶清川,杜老头再没之前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是宠溺地笑骂道:“臭小子。”

叶清川认真的看着杜老头,伪装出几分平淡道:“老头儿,你还是以前那副德性,都醉成这样。”可惜话到最后再伪装不下反而带了点哭腔,“人都老了,就少喝点酒。”

“只好这口,改不了。”杜老头打量着叶清川,最后满意的点点头,“长高了,也变帅了。”

叶清川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没让它滴落。

杜老头拍了拍叶清川的肩膀,转身悠悠晃晃地走进了客房。

“进来吧。”

叶清川挥袖将眼底的那点泪拭去,才迈步进了客房。

待入了客房,见那堆叠如山的空酒坛,又闻到满屋子的酒味,叶清川不禁皱眉。

杜老头进客房后整个人几乎是靠桌睡在了椅子上,所以自然是没有看到叶清川的不满。在见到两人还在徘徊,方才开口道:“你们两人坐吧。”

看着他那萎靡不振的模样,再见他那通红的面容,怕是任何人都觉得他醉的不轻。

虽然叶清川知道这幅模样才是杜老头的常态,但心底还是不免有些担忧他的身体。望着醉醺醺的杜老头,叶清川却是想起小时候与千年叶府中的那帮小屁娃娃还讨论过杜老头是醉的时候多还是清醒的多,为此他们还曾打过赌。好笑的是最后向杜老头求证之时,杜老头也说不清楚。不过,在叶清川的记忆中,似乎却是醉的时候更多一些。

叶清川小时候曾多次问过杜老头为何买醉,杜老头总是回答好酒。或许小时候的他信了,为此还曾讨要过一杯,只是那辛辣的气味呛得他眼泪直掉,惹得旁边的杜老头大笑。而如今,长大的叶清川再不信杜老头的好酒之言了。

只因为醉生梦死的人生意味着逃避,若不是心底有难以愈合的伤痛,没人会整日买醉来麻痹自己。而当这种逃避成为习惯,那逃避的人就再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小时候的叶清川不知道杜老头心底有何创伤,却只知道杜老头对他很好,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好。而现在,叶清川觉得那种好却更像是一种弥补,一种寄托。

但不论是什么,杜老头就是对叶清川很好,比所有人都要好。就这一点,叶清川能记一辈子。

所以待坐下,叶清川便已经将对杜老头过度嗜酒之事的不满说出,只因为他对叶清川很好。

杜老头再以好酒为借口推脱,接着便连忙转了话题,道:“听回来的李老头说你要自立门户?”

叶清川沉默,并没有回应。毕竟不管是选择自立门户还是强硬入主改革叶府都是触及千年叶府那些老顽固底线的事,而杜老头算是半个老顽固吧。

叶清川的沉默落在杜老头眼里便是默认。叹了口气后,杜老头破口大骂道:“十几年不见长本事了?现在就想着自立门户,是不是早就想着数典忘祖!”

不同于之前的笑骂,这一次的杜老头是真的怒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保命的交易

其实也不怪杜老头会生这般大的脾气,毕竟在对于晚辈自立门户这事上,长辈的心底总免不了有些疙瘩。新一代人的表现欲与老一代人的控制欲就像两头雄壮的公牛,互比角力下不头破血流誓不罢休。

当然,此时叶清川对杜老头的谩骂依旧沉默接受。在他看来,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长辈的关爱呢。

耳边听着杜老头的教训,叶清川又想起才入酒楼之时猜测千年叶府的让步,如今再来看却是一手以进为退,不谈利转而谈情。不过,他怎么还是感谢千年叶府的这步棋呢。

“罢了,人老骂几句都喘,还是留口气喝点酒吧。”许是骂累了,杜老头自个找了个台阶停了口。

而饮了口酒,杜老头整个人便醉伏在了桌上,想来是已经醉的再难起身。

打了个嗝,杜老头也不再弯弯绕绕,开门见山道:“臭小子,呃,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吧。”

叶清川听了这话,不由叹了口气。之前的谩骂可以是情感的宣泄,那这话说出口后便是公事的谈判。如果可以,他到希望杜老头能一直骂下去。

但就算心头再不喜,到了谈判也得收心了。

叶清川苦笑一声,道:“千年叶府派你个老头儿来见我,我还能有什么要求。”

别看此刻杜老头醉到在了桌上,可谁又知他有没有醉得糊涂。要知道喝酒早已是他的习惯,而且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所以他究竟有没有醉得糊涂谁又道得清。不过,叶清川能肯定的是他的话杜老头一定听得清清楚楚,只因为杜老头在叶清川说完后满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那声轻哼扯破了叶清川的虚伪,叶清川干笑一声只得厚颜无耻地接着说道:“当然,老头儿你也知道千年叶府家大业大,所以请千年叶府帮点小忙还是在所难免的。”

杜老头又是一声冷哼,借以显示他的不满。

而对于叶清川的套路,他实在太过了解:总是先示弱博同情,再一副可怜样以小博大痛宰对手。这次果不其然又是故技重施,真是当婊子还立牌坊,无耻至极。

叶清川讪笑,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真的只是几个小要求。”

好家伙!“帮点小忙”才说出口,转眼就变成了“几个小要求”。这脸皮果真是厚!

杜老头或许是刚刚嘴上骂累了,此刻只得在心底咒骂几句叶清川的贪得无厌。

“快说!”

杜老头强打起精神起身背靠着椅子,死盯着叶清川。

他是怕了叶清川这张嘴,所以就算再累再困也只得正视叶清川。不过,看他那精气神,到让人怀疑他刚刚是否真的喝醉了。

“那我说了。”叶清川还不忘试探一番。同时还故意装出一副你让我说的委屈表情,着实搞怪。

那模样逗得杜老头只想笑,不过好在他及时忍住,仅是微笑着点点头。

“首先,楚国境内有一支数万人的靖军,而对这支靖军,我有大用,所以需要你们帮我制造点机会。”叶清川开口提出了第一

个要求。

杜老头却突然打断他到:“是不是让他们借不得沐道?”

“你猜到了?”叶清川瞬间反应过来,却是眉头一皱,又问道:“千年叶府派了谁去做这事?”

“你还是如以前那般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千年叶府的插手。”杜老头对于叶清川的机敏很是满意,“至于千年叶府派了谁去,你不妨猜猜?”

叶清川直接给了杜老头一记白眼,对他这种以几句表扬话为奖励诱骗猜题好似骗小孩儿行为很是不屑。

不过杜老头反而乐在其中,接着说道:“提醒一下,是一个你很讨厌的人。”

“是那个疯子。”叶清川一惊,看着杜老头道:“看来千年叶府没想跟我谈的意思。”

“你不也一样。”杜老头似乎很无所谓。

叶清川哈哈大笑,“那就相互利用,看最后谁能得利。”

“说说你的其他小要求吧。”杜老头笑道。

叶清川摇头,“那些都是基于千年叶府让步的基础上才谈,所以现在没有必要了。老头儿,你倒是演了一场好戏。”

到现在叶清川也明白了,杜老头根本就不是千年叶府派出的,他们并未对叶清川让步,反而派了另一人来楚国搅浑水。

所以,至始至终杜老头都在营造一种千年叶府让步的假象,实则就是在逗他。

“老头儿,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呀!”叶清川言语里不免带了几分调侃。

杜老头却是笑骂回去,“臭小子!莫不是你说另立门户,老头儿我还不一定会来,这般玩笑话是可以乱说的吗?”

叶清川仅仅笑了一声,不作回答。既然杜老头将那话当做了玩笑话便是玩笑话吧,最多不过两人自欺欺人罢了。

“所以,喝酒吗?”杜老头提了坛酒摆在叶清川面前。

到此时,叶清川也不计较杜老头喝酒了。没了谈判那层阻隔,两人相逢确实需要一碗好酒来庆祝。不过,叶清川却是没有立即回复杜老头,反而套话道:“老头儿,你告诉我他准备如何操作,我就与你喝酒。”

“他要怎样我老头子怎么知道。”说完又收回酒坛,颇为不满道:“爱喝不喝。”

“喝,喝,喝。”

若是不喝怕待会杜老头又会搞怪,叶清川便也一把抢过了酒坛,浮一大白。

而就叶清川猜测着千年叶府派来的他如何行动时,他却已经开始算计着靖军。

“大人,他们来了。”大嗓门小声提醒道。

男子闻声望去,却见王云与罗晋带领着靖军缓缓行来。

“那几个靖军探子呢?”男子问道。

大嗓门立马回复道:“都被兄弟们捆着呢。遵照大人指示,我们并未伤他们一杆寒毛。”

男子点点头,注视着不远处走来的王云等人,不再多说话。

而王云似有所感,又行了几步后便止住了步伐,举手大喊了一声:“停!”

“怎么了?”一旁的罗晋见王云停步,不由出声

询问。

王云望着这段他之前探查过的路段,心底莫名起了担忧。听到罗晋的询问,便随口说了句,“探子未回。”

说完,王云却是一愣。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心神不宁,关键就是探子未回,派出去的探子一直未回来禀告。

“我们可能遇到对手了。”最后,王云得出了结论。毕竟能故布疑阵让王云跳进去的,不可不谓之对手。

罗晋一听,立即大喝道:“何方鼠辈,还不快快出来。”

王云正想与罗晋说这般吼叫是不会有人出来的,可他还未说出口,前方便有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陆陆续续出来的人中尤以一位着蓝色长袍的男子最为显眼,细看下便会发现他除去那身蓝色长袍,再无半点装饰的配件。待他站立时却极为挺拔,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受。

罗晋虽然不认识那名男子,但却认出了他身边的大嗓门。

紧握手中长枪,枪指迎面敌寇。罗晋大声喝道:“我军那些探子呢?”

是个暴脾气。

男子一眼便看穿了罗晋的性格,却是笑眯眯的看向王云行礼道:“在下姓叶,至于名字,你们唤我疯子就好。”

“喂!那个疯子,我问你话呢!”叶疯子话才说完,罗晋便即可接话。

王云一把拉住了冲动的罗晋,对他摇摇头后却也是笑眯眯的看向叶疯子,“在下王云,这是罗晋。”

简单介绍后王云也是步步紧逼,“叶公子,我罗晋兄弟刚刚说的事可能说明一下?”

话落,王云便已举手。而后面的弓箭手收到王云的指令后,就已经搭弓引箭。

气氛在靖军弓箭手准备好的那刻瞬间紧张起来,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可能。

不过叶疯子却视若无睹,却是举起双手拍掌三下。

声落,便见有人压着那被捆绑的靖军探子走上前来。

“你们要寻的可是这几人?”叶疯子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探子还活着,说明还不想撕破脸皮。王云制止了弓箭手的进一步行动,盯着叶疯子问道:“你想如何?”

“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叶疯子不再明说,反而说道:“千年叶府联合八皇众王国才与三帝打了几场,所以你们想借沐道走是不可能了;而横穿楚国回靖,且不说那虎视眈眈的楚军,就我身边的这些镖门宗派和隐藏在潼关镇的启军就够你们吃一壶。所以,我能做的交易自然是能保你们命的交易。”

听到叶疯子的话后王云才知道潼关镇有启军,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叶疯子说的很有道理。

但王云也并非等闲之辈,就叶疯子与这些镖门宗派的人一起出现在他面前这一点就让他对叶疯子起了戒心。

所以,王云也没有完全信服叶疯子,而是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帮我们?怎么交易?”

一连三个问题皆问中了要害,可叶疯子那一成不变的笑容却让王云隐隐感到不安。

第一百九十九章 恐怖的叶疯子

“我是千年叶府的人。”

叶疯子并没有隐藏身份的意思,直白的说出摆明吃定了王云等人。

“至于为什么帮你们,不过是有共同的利益可争取。”

叶疯子至始至终都面带笑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可罗晋却是不喜他那副自信模样,大喝道:“巧言令色!就凭你叶府的身份,我们就不可能跟你合作。”

叶疯子不置可否,对罗晋的拒绝也并不意外。不过他也没在意罗晋,他的目光始终是盯在王云身上,等待着王云的回答。

罗晋被这般轻视,自然气愤,握紧长枪就欲上前与之较量。

而就在罗晋刚迈出一步后,王云及时伸手拦住了罗晋,“我想知道最后一个问题,怎么交易?”

叶疯子笑了,那种胜券在握的淡然让王云也是不喜。不过即使再不喜,王云也只能忍着性子听。因为他知道,靖军现在真的已经四面楚歌。

叶疯子兴奋的打了个响指,虽然因为距离较远致使王云并没听到响声,但这不并妨碍叶疯子的兴致。“简单,在我帮助你们期间,你们听我命令。”

“放屁,送到你手里任你宰割吗?”罗晋不喜叶疯子的安排,又破口大骂。

叶疯子依旧笑嘻嘻的,不过他终于是将目光转向了罗晋。

不知为何,那笑容让罗晋感到了丝丝寒意,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瞪了叶疯子一眼。

叶疯子笑嘻嘻的道:“我最讨厌蝼蚁的挑衅。”

话落,只觉似乎有一阵风迎面吹来。罗晋本能感觉不妙,顺势一枪扫出,那长枪夹杂着破风声呼呼作响,气势不凡。

可就这般干净利落的一枪谁又能想到会被人轻松破解。

一瞬间,叶疯子左手便已经紧握枪身,而右手也扼住了罗晋脖颈。

电光火石的一瞬,不管是靖军还是镖门宗派都未能看清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瞬后,叶疯子已经制服罗晋的事实却已摆在眼前。

全场静寂无声,却只有叶疯子依旧笑眯眯的看着那满脸通红的罗晋,“我最讨厌蝼蚁的挑衅,不自量力。”

叶疯子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但此时却没人再会觉得这是句大话。因为对罗晋的实力是否强悍,众人都心知肚明,毕竟他前不久使出的那记回马枪惊艳了不少人。而就这般可以媲美先天的罗晋此刻却被掐着脖子拎起,强弱之分一眼明了。

“半……半仙?”罗晋涨红着脸,艰难地说出了叶疯子的境界。

“铿~”

长剑出鞘,王云在回神后第一反应便是拔剑救罗晋。

剑指叶疯子,王云威胁道:“放了他。”

能在电光火石间擒住罗晋,使王云心底对叶疯子的强大有了初步的认识,但这并代表他就会退缩。相反,为救罗晋的他不但不会退反而更会迎难而上。

而就王云准备出手之际,叶疯子却是松开了罗晋,继而笑眯眯地看着王云,“我放了。”

王云眼疾手快一把扶起了

倒地咳嗽的罗晋,踏前一步,“你究竟想如何?”

“谈交易。”叶疯子不改那份笑颜。

王云大怒,“这便是你谈交易的态度?”

“当然,不然他已经死了。”叶疯子笑道:“而且,杀鸡儆猴彰显我有交易的绝对优势有什么不好。”

“混蛋!”王云持剑就要砍叶疯子。

而叶疯子也并不闪避,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你是聪明人,为了靖军的存活,我想你不会伤我。”

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让王云气结,但王云也知道四面楚歌下的靖军确实很难逃路。终是气不过的他在啐了声后,冷冷地看着叶疯子,“我要知道全部,不然免谈。”

“当然。”叶疯子对王云很有耐心,便是应了他的要求讲解道:“如今千年叶府与八皇众王国合力对付三帝,而你们身为靖**队自然是不可能走得了沐道。再看看眼下的局势,楚都的楚军,潼关镇隐藏的启军,还有这些组合的镖门宗派,哪个不是想除你们而后快。可以说,如今的靖军已是十死无生。”

叶疯子说的这一切王云都知道,不然他也不可能与叶疯子纠缠这么久了。如今的他更想知道的是叶疯子准备如何做,毕竟听命于叶疯子这一点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所以就这十死无生的局面,你准备怎么帮我们?”

“啪~”

叶疯子又打了个响指,“化敌为友合力攻打楚都,就这么简单。”

“和谁?启军还是镖门宗派?”王云感觉叶疯子真的对得起他的名字,这般异想天开确实无异于疯子。

“当然是三方合力攻打楚都。”叶疯子信誓旦旦地说道。见王云一副宛如再看白痴的表情,叶疯子依旧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你不信?”

王云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却已经说明他并不相信叶疯子所说的话。也是,疯子的话本就让人难以相信。

可叶疯子却并不恼王云的行为,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你又何曾想到你会与千年叶府的人合作。”

王云闻言一愣,却是没有反驳叶疯子的话。毕竟他心底却是有一点与叶疯子交易的意思,不然他也不会与叶疯子废话这么久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王云似乎已经决定与叶疯子交易,不过心中却还有着一丝顾虑。

叶疯子此刻展现了让人叹服的耐心,笑眯眯地说道:“尽管问,我这人最喜欢坦荡,是绝不会向与我交易的人隐瞒信息的。”

看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王云突然很想问一直笑不累吗?不过,这时候这个问题并不是关键点,所以王云还是问出了心底最为疑惑也是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你的利益在哪里?”

天下熙然皆为利往,利益是最为核心的问题。可以说若是叶疯子不能给王云一个准确的说法,那他的利益对象就极有可能是靖军,所以王云所问便是为护靖军而死死紧逼叶疯子。

叶疯子依旧再笑,只是是在冷笑,“我的利益?我的利益便是要彻底摧毁一个骄

傲自大的人,他叫叶清川。”

……

“以那个骄傲自大只会傻笑的疯子的性格,我敢断定他此刻一定在拉帮结派计划着来对付我。”叶清川与杜老头碰了杯酒,而后信誓旦旦的说道。

杜老头不以为意,这两个臭小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哪个人是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只会傻笑?怕是那个疯子此刻也在编排眼前的这个臭小子吧。

“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办?”杜老头再饮了一杯后,按下心底的想法问道。

叶清川可能也是喝多了,不复以往的冷静与睿智,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个只会傻笑的臭小子从小就不服我,偏偏还处处被我压一头。所以我猜他定是想攻入楚都,然后狠狠的羞辱我一番。”

叶清川奸笑道:“嘿嘿,只要他心底想着是攻入楚都羞辱我,那我便可高枕无忧了。”

杜老头又与叶清川碰一杯,问道:“计划呢?”

“呃。”打了个嗝,叶清川十分郑重地靠近杜老头,非常严肃地说道:“不可说。”

杜老头起先一愣,在看见叶清川挤眉弄眼之时便知道上了当,不由大喝:“臭小子,你敢消遣我!”

说着,就做势要打。

叶清川大笑着躲闪开,“老头儿,你不也先消遣我的。这就一报还一报。”

好啊,原来醉酒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一下杜老头之前的行为。叶清川还真是睚眦必报。

杜老头无奈摇头,想起之前他也才消遣过叶清川,只是说道不再计较,而后又是笑骂道:“你个臭小子若不将你珍藏的好酒送我几瓶,真是对不起你的苦心安排。”

叶清川闻言眉头一挑,才说了不计较,转眼便打上了他珍藏的好酒的主意,还真是厚颜无耻。

杜老头可谓是将叶清川一手带大,所以他的那点小心思杜老头自然了如指。就那一挑眉,杜老头就已经猜到了叶清川的心思,便是瞪着叶清川道:“我个老头子不远千里来你这里,难道你连口好酒都舍不得?”

说完,还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感慨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老头子我当初怎就瞎了眼,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如今倒好,却是连口酒都讨不到,真是命苦呀!”

明知杜老头是装的,但叶清川还是不禁汗颜。倒不是他小气,只是对那些珍藏的好酒,杜老头肯定扫略一空,不留毫毛。

不过细想下,他不说除了杜老头不留分毫的性格外,似乎还真有一点小气的意思。

“罢了,也是许久没见过他,就当是孝敬吧。”叶清川心底如此说道,便是对杜老头说道:“别闹了老头儿,回楚宫我就送你好酒。”

“果然还是曾经的臭小子,性子一点也没变。”杜老头心底欢喜,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委屈表情,“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叶清川说完却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受除了有点温馨以为更多的却是心痛,叶清川是真的心疼那藏了许久的好酒啊。

第二百章 分毫必究

空中飘散的雪带来了寒冷的讯息,今年这第一场雪寓意着冬也临近了。

而此时,林浩文和姚老头等其他几名主事的人正蜷缩在一处地处偏僻的老宅中。

屋外的雪景并没有给他美的视觉享受,相反他心底却有些不喜外面的雪。再靠火塘近一点,感觉到那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温暖着哆嗦的手脚,他心底才好受了些许。

“你很冷?”

说话的正是那被叶清川称作只会傻笑的叶疯子,他如今却是大大方方的坐在林浩文等人面前,倒没有一点拘谨的表现。

林浩文瞥了一眼那笑眯眯的叶疯子,话里若有所指,“心冷。”

犹记得今日早晨,这个笑眯眯的叶疯子便找上了他们,开口便是开门见山谈合作。对于这不速之客,林浩文等人当时就已警惕万分,暗中也做好了准备,大有识破他们身份便杀人灭口的意思。

而这叶疯子却不自知,反而十分坦诚的交代了他的姓名与身份,并明言要让林浩文等人帮他对付叶清川。

当时林浩文在得知身份暴露时便想就地杀人灭口,不过姚老头却拦住了林浩文,并告诫那疯子实力深不可测,若强行动手姚老头也不一定能前行留下他。

姚老头的告诫让林浩文心底发寒,他是见识过姚老头的实力的,既然姚老头都重视对方,那只能说明对方也是半仙境界,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那种初入半仙的人。

难怪这叫叶疯子的人能有恃无恐的站在他们面前,原来是心底明白林浩文他们无法强行留下他。

既然无法强行留下抹杀,那便暂时谈一谈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想叶疯子却没有再谈的意思,却是抖落身上的雪,笑眯眯道:“你们也不请我入屋取个暖吗?”

便如此,就成了当下的画面。所以林浩文除了身体上感觉冷之外更多的是心冷,只因为他实在猜不透叶疯子心底究竟想着什么。

其实说起来叶疯子自始至终都是十分的坦诚,却是从没有隐藏过他的身份和目的,但就是他的这份坦诚让林浩文或者王云都不免担心。要知道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人总是会说谎的。只见此时暴露无遗的坦诚,谁又能猜到是否是为了隐藏更深的谎言呢。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叶疯子还真的对得起他这“疯子”的名字,或者外号。除了那一层不变的笑容外,还有那份毫不掩饰的坦荡,这份自信过头的自大岂不是疯子的标配。

林浩文心底想了许多,甚至连“叶疯子”这三字究竟是名字还是外号都曾猜测,可惜想得越多却越是觉得对方的神秘,到头来心里便如一团乱麻,再理不出头绪。

终于,林浩文心底想道:“或许应该掌握主动权,主动出击才是。”所以,在那句“心冷”之后,林浩文决定试探叶疯子的底细。

“之前你曾说道你是为对付叶清川而来,那你可知

我们启国是楚国的盟友,你怎就知我们会帮你而不是助楚国诛杀你呢?”

叶疯子依旧是那副笑容,却仅仅只以一句回复便让林浩文哑口无言。他说道:“叶清川的盟友都在楚都。”

这是**裸的事实,回想以前易枫派兵助楚,那都是同吃同住一同奋斗在战线。怎么如今林浩文这支启军便要偷偷摸摸的入楚,而且还在预感被发现时退到潼关镇隐蔽呢。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盟友的行为,反而更像是要对付楚都的样式。

不得不说叶疯子可谓一语中的,是直接撕破了启国那张虚伪的面具。数万的启军藏于潼关镇隐忍不发,其中猫腻耐人寻味。

林浩文听了叶疯子那直接而犀利的回答后不免想起易枫派影子来阴山县时所带来的信。那信中就曾言明吃掉靖军的同时若能吞掉楚都是再好不过,而最为直接的便是是看靖军与楚都蚌鹤相争,启军再坐收渔利。所以林浩文才会一再隐藏,并且静候着靖军的到来。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没盼来靖军却迎来了叶疯子这个变态。

要知道那信只有易枫、影子和林浩文知道,而为避免与楚国有可能的率先反目,信中的内容也只有林浩文与易枫知晓。所以即使叶清川猜测启军动机不纯,但也仅是猜测,却无法下论断。而叶疯子在观察到启军的动作后居然抛弃了一切猜测,直言启军的意图。这般敏锐的察觉力让林浩文心底又泛起杀机。

但,有了姚老头的劝解后,林浩文也知道他们杀不了叶疯子。不得不说,一个智商卓越而又实力超群的人确实让人头疼。

“好吧,我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但你觉得我们启军会甘心做你马前卒而去探叶清川的底吗?”

听了这话,叶疯子心底也是感叹这林浩文着实比王云棘手的多。而事实上倒不是林浩文比王云聪明,而是王云所带的靖军此刻已经陷入了困境,或许也只有听信叶疯子才能有一线生机。而林浩文的启军此时却是可进可退,若是没有绝对的利益,相信林浩文也绝不会轻易松口。

不过,虽然棘手,但叶疯子在来会面林浩文之前就应该已经想到。所以既然来会面,他心底自然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所以,在听了林浩文的质问后,叶疯子笑眯眯的回应道:“倒不是马前卒,只是大家一同瓜分蛋糕,自然是要各分一点力气才是。至于统领你们,我想总要有一人来协调各方的关系吧。”

林浩文敏锐的抓住了叶疯子话语里的潜藏的意思,出声说道:“等等,你刚刚说了各方。那能不能说说还有哪几方势力。”

“当然,对于盟友我从不隐瞒。”叶疯子依旧笑眯眯的说着,可那笑容比起刚刚却多了几分真实,却像发自内心的欢喜。

林浩文察觉到了叶疯子笑容的细微变化,心生警觉,也猜到了他可能上了叶疯子的当,就欲开口想调转话题时,叶疯子却紧抓机会,不给林浩文喘息时机。

“一方由楚国境内各个镖门宗派组合起来的组织,另一方就是那支逃入楚国的靖军队伍,若算是你们启军,一共三方队伍。”

好家伙,楚国境内能联合的势力都基本被他联合了,这般看那楚都确实是一块可以分享的蛋糕。

而且林浩文还注意到了叶疯子话里的意思,叶疯子仅仅只说了三方,其中并未包扣他在内。所以,叶疯子之前说的只针对叶清川是可以相信的了。

不过,即使三方合作去吃楚都这份蛋糕,林浩文也不会随随便便同意。毕竟这三方中靖军是腹背受敌,身陷十面埋伏,定不会尽全力与楚国拼杀;而那些组合起来的镖门宗派却仅是一帮乌合之众,所以到底还是他启军最为重要,其他两方都不如说是锦上添花。而且他的启军随时可退,这般看来,似乎交易的主动权还是在林浩文手上。

故此,林浩文灿烂一笑,说道:“其中一方是靖军,叶疯子,你莫不知道我们这支启军入楚的主要目的?”

说到底,在掌握绝对的优势之下,林浩文当然是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叶疯子似乎早已想到林浩文不会轻易松口,依旧笑眯眯地说道:“我自然知道你们的目的,如今这样只不过是给你们提供一个不错的选择而已。其实没有你们启军又如何,只不过是需要在靖军那方面再多费点口舌罢了。”而后,叶疯子用一个非常标准的微笑回应林浩文,“而且,我想这点口才我还是有的。”

他说的很简单,但却很现实。因为叶疯子有很大的可能说服靖军拼尽全力,而且再加上一个镖门宗派的联合组织,似乎有很大的可能攻下楚都。若是到时楚都落入靖军之手,再与靖中地区连成一线,启国危矣。

叶疯子话的意思总的来说便是有启军自然更好,没有启军他便多费点力劝说靖军,到时若是靖军拿下楚都收服楚都,下一个灭的就是启国。简简单单便互换了攻势,叶疯子疯得有一套。

不过林浩文却不肯轻易认输,坚持道:“你莫忘了我们启国与楚国是盟友,这个时候互帮互助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这话开始之时林浩文并不想说,毕竟帮了叶清川,那他们所得的利益将会变为最小。但此时叶疯子步步紧逼,林浩文必须争取到最大利益,所以盟友一事又再提回了台面。

林浩文如此便是:既然你们有两方人马,那我帮叶清川便也是两方人马,大家互相占不得好,到时你依旧打不过叶清川。

反手一将军直接戳中叶疯子的痛处,不可谓之不高。

而叶疯子的笑容也由此变为了冷笑,是以冷笑着看向林浩文道:“随你,到时我打不过叶清川而退,你们又岂能全身而退?”

道理很简单,入了楚都,到时是否能退便再由不得林浩文等人。而且叶清川是否会过河拆桥也是说不准。

两人此时却是说出了火气,都不肯再退让。

第二百零一章 输赢

屋外的雪越发下的大,白茫茫的一片,静寂无声,似欲要掩盖一切的嘈杂与喧嚣,还以本来的宁静。

而屋内亦是静寂,形同谈判的交易却是在两方都不退让的情况下陷入了僵持。于火塘中燃起的木材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可那份近乎唯一的声响却并没有打破沉默的格局,反倒是更加凸显出了屋内的静寂。

沉默之下,双方若无其事的围坐火塘边取暖,画面温馨的便如一家子一般。可惜所见皆是假象,至少细心观察之下便可见林浩文的目光始终直盯着跳跃的火苗,一动不动如坐禅老僧。

他没有神游天际,也不是无所事事,而是心底一团乱麻却难理不出头绪。而带给他困扰的便是火塘对面的那个疯子,那个始终怡然自得,此刻更有几分喧宾夺主的叶疯子。

因为比起林浩文近乎于呆滞的状态,叶疯子表现的更像是个主人。也许不时拨弄燃尽的木材,亦或用手摩擦烤烫的膝盖。那份轻松惬意便如同在自家一般,并没有半分的见外。

当然,林浩文也并不主要是因为叶疯子那份喧宾夺主而心烦,而是因为对方那不变的淡然而心烦。

僵持到现在,叶疯子表现的都不像是一个谈判僵持而不得利益的人。相反,那始终不变的笑容以及随意的行为都无不透露着他的自信,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至始至终压抑着林浩文。

很难受,这种似有似无的心理暗示让林浩文格外难受,而难受之下想事便不可避免的烦躁,所以心中的思绪便如乱麻一般团团纠缠,剪不断理还乱。

林浩文盯着火塘便是不想再看叶疯子,虽不知他是性格使然还是故意为之,但他的举动确确实实是影响到了林浩文。

好在林浩文也不是等闲之辈,在这份重压之下一直苦苦坚持,并不开口,为的就是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林浩文心底明白叶疯子分析的很对,不管是撤退还是帮助叶清川,他们启军都不一定能得着好处,反而还有可能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但若就这般帮助叶疯子,那启军能打能撤的优势便被一手抹除,着实没有讨得好处。

所以苦苦的支撑就是为了能将利益最大化,只是过程还是痛苦的,心底的压力也只有林浩文这个当事人才能知晓。

火,又燃断了截木材。叶疯子十分自然的将烧断的两截拨近火塘中央,那随意而为的动作丝毫没有生分的意思,

待做完这些,他仰起头笑嘻嘻地看着林浩文。

林浩文目光始终盯着跳动的火苗,自然是不知道叶疯子此时正盯着他。不过,一旁的姚老头却是瞬间观察到了叶疯子的动作,心底也明白了叶疯子这一系列的所作所为都是有意为之的。

心想着要将此事告知一旁的林浩文,以免他越陷越深。不过,话未出口,姚老头便放弃了心中的想法。

林浩文是个可塑之才,而且姚老头还知道易枫有意想要培养林浩文。但璞玉还需雕琢,林浩文此时还未达到成才的地步,所以姚老头终究决定让他独自迈过这道坎,即

使对手是个极为变态的叶疯子。

到头来,各自有各自的原因,却殊途同归的都没说话,屋内依旧是一片静寂。依旧还是那燃起的木材偶尔作响,却更加突出了屋内的静。

这是一场拉锯战,亦是一场心理的博弈。如今叶疯子可谓掌握了全局,步步紧逼。而林浩文虽然落得下风,但却并没有轻易放弃,而是苦苦支撑。

林浩文的心情越发烦躁,甚至他都已经忘记了为何烦闷。但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他坚持下去,坚持下去。此时此刻便是谁先开口谁便输了,所以再坚持下去。

外界叶疯子不断向林浩文心理防线施压,而内部林浩文却不停的自我暗示坚持。此起彼伏间便如战场般敌来我往,但却比上阵杀敌更加觉得累,那种由心而发的累,唤名:心累。

而在心累下,却最是人易放弃和认输之时。所以林浩文可谓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坚强也仅是强弩之末罢了。

望着林浩文额上的冷汗,叶疯子笑得更加自然了。

此时窗外大雪飘零,即使屋内有火塘取暖,但人还是时不时的哆嗦几下。而就这样林浩文还能出汗,可见其内心的挣扎程度。

而这,也就预示着叶疯子快要达到目的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浩文都不禁哆嗦起来。反反复复的心理暗示近乎逼疯了他,再加心底的烦躁让他痛不欲生。如果有可能,此刻他只想将心底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肆无忌惮的全部宣泄。

但就在他动了动嘴唇,准备大喊之时,心底猛然生出一股力量阻止了他。

也就瞬间的事情,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但好似还未完全抓住。

“我们谈谈吧。”

出口的不是林浩文,而是占据了优势的叶疯子。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就连姚老头也仅仅只看出几分端倪,而不敢很确定。

而林浩文在听到叶疯子开口后,心底不由松了口气。

但就在松完这口气的瞬间,他明白了,他忽然明白了刚刚所想却未完全想通的事。

那便是:叶疯子一定不会放弃与启军合作。

是了,叶疯子主要目标就是对付叶清川,为此他自然是要做十足的把握才是。可笑开始便被他的虚张声势所唬住,到头来却是落到他的圈套里与他谈判,反而忘了最为关键的东西。

还有便是刚刚叶疯子的率先认输,林浩文到现在都没明白叶疯子为何会在快胜利之时认输,但林浩文能感觉到在他心底放松之时,一件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已经离他而去。

而林浩文的种种表情都被姚老头看在眼里,他此刻心如透镜,看得明明白白,却恨自己大意没有及时阻止叶疯子。但痛恨与懊悔只是逃避的借口,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再无回天之力。终于,心底的种种都化作了仇恨,姚老头直直的盯着罪魁祸首,心中暗暗发誓要其付出代价。

而叶疯子也一直在观察林浩文的表情,到最后终于是松了口气。破而后立这等事他不是没听过,但过度自信

的他一直都只将其当做天方夜谭,觉得那是别人杜撰出来哗众取宠罢了。但如今却真真实实有个例子摆在他面前,却是不得不让他心惊。而他可不愿成人还美,何况还是将来有可能成为的敌人。

所以,叶疯子开口了。他率先认输的同时也打断了林浩文的感悟。在林浩文松了一口气的瞬间,他便成功了。

林浩文还是那个林浩文,林浩文的放松表明叶疯子在他心底还有阴影。此刻的林浩文心底还是怕叶疯子的,不管他承不承认。

叶疯子用一次失败的让步抹杀了将来可能遇到的劲敌,说到底还是他赚了。

心底正窃喜之时,叶疯子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警觉着望去却是林浩文身边的姚老头。

其实对姚老头他早已关注,除去姚老头那奇特的外貌外,他更惊讶于其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当然,说姚老头外貌奇特是因为叶疯子并不能准确的判断出姚老头是中年人还是老年人,每当他想看清之时却总是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他将其归结给了姚老头深不可测的实力,因为只有那种深不可测的实力才能强行模糊了容貌,让人再看不透。

但其实他并不知道,姚老头容貌模糊的真正原因却是因为三娘。那次三娘因乾坤鼎而受伤,姚老头强行爆发了力量而恢复了曾经的模样,但同时间他体内的死气也再压抑不住,这才变成这似是而非的模样。

当然,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也只有半仙才会感觉到,半仙以下的人看姚老头,依旧还是那个糟老头子。

但不管怎样,叶疯子对姚老头算是留了心眼。毕竟那一瞬间的杀气是作不了假。

“我启军要最大利益!”

就叶疯子留心姚老头之时,林浩文提出了要求。

对于对方这种乘胜追击的做法,叶疯子并不反感。而且这场谈判真正的获利者是谁,谁又说得清。但至少林浩文个人却是失败了,成了最大的败家,只因为叶疯子破坏了他的感悟。

看着此时自信的林浩文,叶疯子知道林浩文还未真正发现他所丢失的东西。不过这又如何,叶疯子可不会主动告诉他。

故此,叶疯子顺着林浩文的话笑嘻嘻地道:“具体点,最大利益,太笼统了。”

“我们要楚都!”林浩文奸笑着,毫无贪得无厌的自知之明。

要楚都,便是要了楚国。到底便是让其他两方助他夺下楚都,真的可谓狮子大开口。

而对于林浩文的说法,叶疯子依旧是笑嘻嘻的。却是反驳道:“我是无所谓,只是你觉得其他两方会同意吗?”

林浩文听到此,心中一喜,终于说出了他所想到的重点,“没我们启军,你有绝对的把握对付叶清川?”

此话出,叶疯子心底一惊,以为林浩文终是破而后立,但细细观察后却发现是他想多了。因为如果是破而后立的林浩文,此刻应该直接走了,而不是再与他谈判。

心里怪罪了句大惊小怪后,叶疯子笑道:“你是想让我说服其他两方?”

第二百零二章 雪停了

林浩文沉默着点头,却显得格外坚定。

这场形同交易的谈判终是要画上句号的,而且必定是以叶疯子的失利为句号。毕竟林浩文不仅让叶疯子率先开了口,而且还真正掌握了叶疯子的命脉。

那为对付叶清川而联合势力的意义便是为对付叶清川,也便是叶疯子的命脉,这就是他几经波折辗转三方的意义。而恰恰在靖军畏首畏尾,镖门宗派不堪重用之下,启军又成为其中关键的一环。

这是绝对的谈判优势,在启军可进可退之时,全然没有了各种谈判后果的顾虑。但恐怖的便是叶疯子在开始谈判之时便已经挖坑设陷,并成功将林浩文引入了坑内。

纵观全局,叶疯子看似好心帮林浩文分析各种做法的后果,但其实是先入为主,让林浩文跟随着他的思路走。在条件劣势的情况下率先出击,反手创造条件并取得显著成效,不得不赞叹叶疯子的胆大与缜密。

不过,事皆两面性,任何事情皆是过犹不及。叶疯子在得利后并没有迅速收手,却想将利益最大化而步步紧逼,最后自然是让林浩文发现了问题,找出了最大的破绽。

如此,只得说叶疯子小觑了林浩文,或者过于相信了他的能力。

所以,如今的局面已经呈现一边倒的趋势,林浩文在把握住叶疯子的命脉后,终于占据了上风,而且是绝对的上风。

此时,叶疯子心底说不出是何种滋味,但应该是没有后悔,因为来不及后悔。自信到自大的他此刻想的是如何再争取一些利益,而不是计较着得失而懊悔。

终于,叶疯子开始再争取他的利益,嬉笑道:“你们王上想要的最大利益是什么?”

旁敲侧击,还是那套为他人着想的套路。

只可惜林浩文并不傻,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他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却是顾左言它道:“你一直这般笑,是病吗?”

即使林浩文没有破而后立,但就此看,他至少成长了,也变得更为棘手。

而反观叶疯子,在林浩文潜台词骂他有病的情况下,依旧不改笑颜,只是那笑容似乎多了一丝阴狠。

这种人最是让人不寒而栗,嬉笑的面具下总有着一颗肮脏的心。

“以我对你们王上的了解,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叶疯子笑嘻嘻的接着刚才他的话题。

“有病就得治,我认识一名神医,要不介绍给你。”林浩文亦是学叶疯子,就是不愿跟着他的思路走。经历了一次近乎完败的谈判后,林浩文得到了成长,此时够实力正面与叶疯子博弈一番了。

如今看下来,虽然两人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但其实两人都十分清楚对方的心底在想什么。

但这般下去终不是办法,所以叶疯子率先改变了路数,坦言道:“你们王上想要的最大利益定是夺了楚都,灭了靖军。而且,很大的可能他还想招揽叶清川。”

全中!叶疯子那近乎于正确

答案的猜测让林浩文心惊,但也只是内心惊讶罢了,在面子上林浩文伪装的还是很好。

压下心底的惊讶,林浩文脱口而出道:“所以呢?”

话出口他便后悔了,这般说法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再望去,果然,对面的叶疯子笑的更开心了。

其实倒也不能怪林浩文大意,只是叶疯子的路数太多,而且对人心的把控也极其精准,到头来却是防不胜防。

当然,林浩文并不是庸人,在发现问题后,也是十分坦然,就那句“然后呢”之后便静待叶疯子的下文。

“你们王上想的前两条我不敢保证,毕竟靖军与镖门宗派也要分得些许利益才是。但最后一条我却愿尽力一试。”叶疯子的话语简单来说便是反驳了刚刚林浩文如狮子大开口般的条件,但巧妙的便是他并未直接否决,却是借易枫再展开话题,如此也不至于谈判结束。

叶疯子见林浩文沉默,心底只觉有戏,便添油加醋的接着说道:“而且,我相信比起土地与靖军,你们王上更想要的是叶清川这个人才。”

叶疯子真的是个很棒的谈判者,技巧、语言都运用的十分出色,而且谈判的节奏也近乎一直掌握在他手中。而最后的结果便是林浩文再次陷入了叶疯子的话题之中。

“你做这事的原因?”林浩文开口问道。

叶疯子笑道:“我想让叶清川永远回不了千年叶府,这个理由够吗?”

“很够!”林浩文直截了当的回答。

就以叶疯子为对付叶清川而联系三方势力来看,他做事的意义所在就是尽可能的收拾叶清川。所以,一切有损叶清川的事便是他的意义,便是他的利益根本。

至此,林浩文对叶疯子是否会尽全力助他们这一点并不存在怀疑。但那也是叶疯子的根本利益,所以林浩文还是要争取属于启军的利益。

“同样的,启军还是要楚都!”

“你!”

没想到费了这么多口舌,到头来还是再次绕了回来。此刻叶疯子心底只想骂娘。可他依旧还是笑嘻嘻的道:“你们启军已经得了一份利益该知足了,怎么也得给靖军和镖门宗派留口汤吧。”

“那虽说是我们的利益,但也是你的利益。更大程度上其实是你的利益,我们可要可不要。”有了之前的一次经验教训,林浩文再不会轻易上叶疯子的当了。

叶疯子沉默,却是在思考着事情的可能。其实说起来叶疯子的目的就是对付叶清川,楚都之类的他可要可不要。之所以为靖军和镖门宗派争取利益,为的就是想给叶清川心底留根刺。当然,若是靖军能借着楚都与靖中的关系,以楚都为跳板灭了叶清川,自然是再好不过。

所以基于此,他才一直为靖军和镖门宗派争取利益。不过若是林浩文强制要求启军得楚都,那迫于无奈的他退让一步又有何妨。毕竟如今的靖军只想摆脱腹背受敌的困境而回靖国,镖门宗派也只是想依附

千年叶府的大腿罢了。说到底,叶疯子如今能真正把握三方的基本权利。

想到之前因为贪心而让林浩文发现了破绽,叶疯子终究还是遏止了将利益最大化的想法,笑道:“成交。”

雪停了。这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双方谈判接近尾声之际,停了。若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苍天有眼。那份月的阴晴圆缺,亦或风雪雨露的降临说不定都暗暗合着某种规律。

不过,无人会去仔细观察。雪停了,在他们看来便是送客罢了。

“雪,停了。”林浩文说道。

叶疯子却是笑道:“你没听说过下雪不冷化雪冷吗?”说完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火塘,却像是在印证他所说的是真的一般。

林浩文见状,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却是对叶疯子赖着不走的行为十分不满。

“哈哈哈,走,我走。”

见了林浩文那脸色,叶疯子不由大笑。他其实早已不想再呆下去,毕竟这次谈判并不成功,甚至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场失败。不过,就是基于这种想法,他才想在最后这下故意逗弄下林浩文。就算是戏耍,也是值得开心的胜利。

林浩文自然不知道叶疯子心底的幼稚想法,却是起身开门,伸手请他出去。

雪,停了。庭院很安静,就连风都没了踪迹。但诚如叶疯子所说的下雪不冷化雪冷,林浩文站于门口都感觉到了阵阵寒意。即使此时还未到化雪的地步,但那种寒意便已经扑面而来,站于门口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们果然狠心。”见林浩文打了个寒颤之后依旧保持着请离的动作,叶疯子不由笑骂。

不过也仅仅如此罢了,他并没有理由再待下去。因为他心底还是埋藏了一份羞愧,即使这个结果是他能接受的,但不是最好的便不是最成功的。自信如他这般人,怎能不感到羞愧。

离别前最后望了姚老头一眼,便没有更多的动作。出屋,确实很冷。但却闻到了一份淡雅的清香,很淡,淡到不是无意闻到都不会留心,但却是一份沁人心脾的香。寻香望去,原来梅开了。

不仅仅是叶疯子发现了这一份雪后的惊喜,就站于门口的林浩文也是发现了那盛开的梅。

似有所感,两人不禁对望了一眼,寂寞无声。

再望一眼梅,挥袖而去,不再回头。

再望一眼梅,关门,不做停留。

……

靖都靖宫内,叶清川望着层层的白雪与那傲雪独立的梅,不由感叹道:“也唯有此时此刻,我才能感受书中所写‘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那般意境。”

景是美的,但却总有人不解风情打破这份意境。杜老头抱着酒坛不满道:“你何时也学了文人的酸腐,要我说在这雪天就应大口饮酒才是,既暖身也解馋,何乐不为。”

末了,杜老头还加了一句,“你这珍藏的好酒确实醉人,不枉老头子我亲自跑来一趟。”

第二百零三章 两败俱伤

对于杜老头的言语,叶清川自当未闻。

毕竟,叶清川也不指望能与一个嗜酒如命的老头儿吟诗雅谈。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叶清川终究还是心疼他的酒了。

看着杜老头毫不客气的一碗碗下肚,叶清川心惊他的酒量的同时也心疼珍藏的好酒。要知道就杜老头开怀畅饮之时,叶清川眼前的那碗可还没喝几口。

果然是喝别人的狠,用自己的省。杜老头毫不客气的举动让叶清川看清了他的厚颜无耻。

想开口劝解杜老头留下几坛,可却早已知晓如此只是惘然。终还是心疼得紧,叶清川将心底的情绪化作了一声长叹。

“怎么?心疼你的好酒被糟蹋了?”杜老头离着叶清川不远,自然是听到了那声叹息。

叶清川很想喊一句,“你也知道好酒被糟蹋!”可这话终是没有出口,再开口便成了一句推脱之词,“我叹气,只是担心叶疯子会耍阴招。”

“臭小子,你就瞎扯吧。”杜老头毫无顾忌的直接披露叶清川的谎言,说道:“你就是心疼你的酒了,不然就凭那打小就处处被你压一头的叶疯子,你会担忧?”

到底是看着叶清川长大的人,几乎想都不用想便拆穿了叶清川的谎言。

而被拆穿的叶清川却没有丝毫羞愧,反而是义正言辞地说道:“老头儿,你冠冕堂皇的住在我这,又肆无忌惮的喝着我的好酒,所以,我还不是怕最后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清川的话语说得很轻,却说得坚定。在这关键的时刻,即使面前的是他最为敬爱的长辈,他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或许真像叶疯子所说的下雪不冷化雪冷。在雪停了良久的此时,即使屋内有火塘暖身,有好酒暖肚,但叶清川和杜老头还是感到阵阵寒意。

“你怀疑我?”

就从杜老头的脸色上看不出喜悲,但叶清川还是能察觉到他心底情绪的变化。至少叶清川能看到那一直被他抱着的酒坛,此刻已经轻轻放下。

见到面前这个嗜酒的老头儿轻放怀中的好酒,叶清川心头只觉似有千斤重担压制,堵得他喘不过气。但即使心底再不舒服,叶清川还是给出了解释,“太巧了。”

是太巧了,就千年叶府派出叶疯子后,杜老头便也光明正大的来了楚都。就叶清川全身心关注着杜老头举动之时,杜老头却告知他并非千年叶府委派,还告知了千年叶府委派的人是叶疯子。就这样,杜老头打着感情牌,入了楚宫,喝了好酒,最为关键的是消磨了叶清川的时间。

其实就个人立场而言,叶清川并不想揣测杜老头是不是真的为千年叶府所派,但身为一国之主的他更要考虑对方是否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可能。

所以,在这特殊的时期,叶清川不得不怀疑这位他心底一直很敬重的长辈。

只是,在说出来之时,叶清川的心底还是免不了一阵难受。

“你做了一国之主

真正该做的事情,很好。”良久,杜老头才开口说话,头一句便是毫不吝啬的赞美。

只是杜老头的赞美之词落到叶清川的耳边,却犹如针扎。不过,叶清川并不妥协。就以双方的身份而言,这等事情还是说开的好,免得各自心底都有顾虑反而成了隔阂。

所以,叶清川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了那份赞美,道了句,“谢谢。”

“呵~,其实你心底有顾虑也并不奇怪。”杜老头道:“试想,恰时危急时刻,也有这么一人频频拉我喝酒,耽误我思考的时间,我定也会心生疑虑,这并不奇怪。”

杜老头将叶清川心底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惊讶得叶清川不由多看了杜老头两眼。

依旧是那酒醉而发红的面颊,依旧还是那份醉醺醺的样子,可就这么一个醉老头儿,却十分轻易的看透了叶清川的内心。谁可说他醉?亦或醉生梦死的他才是真正独醒的人。

众人皆醉,醉看江山,醉卧美人,醉于红尘而不醒。

唯我独醒,醒饮好酒,醒歌长曲,醒与乐事而沉醉。

得几坛好酒而醉的杜老头此时极为平淡地看着叶清川,却真看不出半点责怪的意思。

不过,就算杜老头看透他的心思,就算杜老头没有责怪于他,叶清川也并没有就此放弃。他醉于山河已是根深蒂固,便再前一步落入泥潭又如何。

当然,杜老头的淡然与对叶清川的情谊终还是能左右他的心。如今叶清川的心底还是希望这一切往最好的方向走,最好便是两全其美。所以他道:“所以,您是真正因为感情,才拉我喝酒的,是吗?”

到此,叶清川的语气已经变得卑微,再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君主。他是楚国的王上不假,但他更是叶清川,是在杜老头一手带大的叶清川。这般卑微的语气便是求一句“是”,若真如此,他也乐得沉迷,至少这浓浓的情感之中并没掺杂着利益。

可是,以杜老头的智慧,以杜老头的见识,却怎能不知如今叶清川的楚国正是危急存亡之时呢。可杜老头依旧频频拉叶清川喝酒,频频打扰他的时间。这……

叶清川不敢深想,他只能以卑微的姿态来乞求他所想要的结果。即使这是骗他的也好,不然他却不知再如何面对眼前的杜老头。

而杜老头在听到叶清川那近乎卑微到尘埃般的语句时,那自叶清川挑明话头起便保有的淡然终有了波动。他再伪装不下,即使叶清川已经暗示他可以欺骗,可他也不愿欺骗眼前这个情感敏感的人。

眼睛只觉得胀痛,却是泪水的预兆。杜老头想强忍着它不滑落,但终是止不住。闭上眼,任由它滴落,杜老头终于开口答道:“我想你回叶府。”

没有回答是不是,但杜老头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即使是为了感情,即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感情,但这份情感已经牵扯到了利益。

现实被毫不留情的揭开,亮出了一道道血淋淋

的伤口。巨大的痛楚之下,叶清川反而冷静了下来,“我已经卑微的乞求你欺骗,可你连欺骗都这般吝啬!”

怪谁?怪杜老头吝啬欺骗吗?可活在自欺欺人的谎言中又有何意义,但叶清川现在所要的就是谎言。或许,杜老头的到来就是个错误,不管他为这份情感付出了什么,一切都只是按照他的想法而付出,这种对他人而言可谓自私的付出。

这个屋子,叶清川再待不下去,他只想最快的逃离,出外面呼吸自由的空气,即使此时的屋外白雪皑皑,他也宁愿忍受那份严寒而不愿拥抱屋内那份沉重的温暖。

“一起回叶府,好吗?”就叶清川转身之时,杜老头含泪哽咽。他要做出最后的努力,如果成功,那这份感情在他看来便不再是带着目地的感情,他与叶清川的隔阂便也能消散。

不得不说他自始至终都是爱着叶清川的,只是这份爱是他的爱,并没有过多考虑叶清川的感受。

而叶清川在那卑微的乞求之后,再度恢复了一代君主的气势,并没有因杜老头的话而回头,也没有因杜老头的哽咽而止步。

“你出了这屋,便是要在我的胸口插一刀!”杜老头突然似疯了一般的咆哮。

杜老头的意思,叶清川明白。一切的努力付之东流,到头来却只能换来了更差的结果。而这份更差的结果却不是杜老头想要的,他拼命的挽回,只是做最后的挣扎。

原来淡泊的人并非淡然,只是他们的要求小得很容易满足。比起那些争夺天下,追逐名利的人而言,他们或许只求安安稳稳,或许只求一个温馨的家。只可惜叶清川的心不会安于他的身边,也注定了他那微不足道的小小要求如今却难如上青天。

他的疯狂,他的失态却是最为基本的要求得不到时的宣泄。好在,他并非彻底失了智,而是还在尽可能的弥补和挽回。只是,遇上了叶清川,他终是不可能完成那小小的心愿。

因为,在叶清川心底,回千年叶府并不仅仅意味着回到他身边。

而对于杜老头最后的疯狂,叶清川很是平静地道:“你已经在我胸口插了一刀。”

说完,不做任何停留,叶清川大步出了房屋。

但别看叶清川走得潇洒,其实他的泪在流,他的手在抖,他的心在痛,一切并不想表面所见的那般简单。在情感上,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胜利者,到头来不都是两败俱伤。

屋外,白雪皑皑,很冷。此刻即使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叶清川依旧开心不起,或许是因为他冷,便是不知道是身冷还是心冷。

叶清川快步走前,终在一处阴暗的角落停下。角落里有一棵梅树,但它却不似其他梅树那般在这冰天雪地里绽放着美。高墙为它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雪,自然也就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所以那棵瘦小的梅树便也没其他梅树的挺拔。

叶清川没再前走,却是蹲在墙边,紧紧靠着那棵弱小的梅树。

第二百零四章 步步为营终成空

雪后的楚宫是静寂的,白雪掩盖了一切可能的发声,只想留以安静的景。所以,在这万籁俱寂之时,那一声声轻微的咯吱声便显得尤为突兀。

或许只是一会儿,或许是呆了许久,就叶清川已经静静地靠在那矮小的梅树旁似与那寂静的雪景相容之时,可那突兀的咯吱声终还是惊扰了神游的叶清川。

脚踩雪地发出的“咯吱”声虽然很轻,可在这万籁俱寂的大环境之下却显得那般刺耳。

被惊扰的叶清川不免抬头望向来人,在看清是叶清辉之时,他心底不由松了口气。

他在怕,他怕会遇到杜老头,怕再见杜老头之时无话可说。好在,来人不是杜老头,而是叶清辉。

起身,却发现手脚已经冻得麻痹。叶清川不知道他坐在这了多久,可是就从冻僵的手脚来看,恐怕不会只是一小会儿时间。

既然起不了身,那便还是坐着好了。叶清川很干脆的靠着高墙,抬眼望向叶清辉。

自叶清辉走来起,叶清川的种种表现便落到了他的眼里,心底心疼着叶清川,可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从何做起。终是在看到叶清川那通红的眼眶之时,叶清辉开口了,“王上,你哭了。”

简单的安慰,直白的陈述,却真真实实揭露了叶清川的伤。可叶清川没有应承,却是笑着开口道:“冻的。”

他的手是冻的通红,可眼眶的通红却并非只是冻的这么简单。可他不愿说,便是不愿将心事拿出。简单的,便是将苦埋在心底。

叶清辉理解叶清川此时的做法,他们是朋友,但也是君臣,平时叶清川不会也不愿在他面前展露心中的苦,所以此时能看见叶清川通红的眼眶已经是极限。既然叶清川宁愿将苦埋于心底也不想提及,他便随了叶清川的心做个君臣。

“有事吗?”

叶清川既然暗示了他与叶清辉此时的关系应是君臣,那便应该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叶清辉点点头,蹲下身与坐着的叶清川平齐后才说道:“探子回报,今早有人去潼关镇找过林浩文等人。据探子所描述的样貌看,那人是叶疯子无疑。”

“后面可有其他消息?”叶清川听到叶清辉的汇报后,不免强打起了精神。

叶清辉回答道:“暂时还没。”

或许是受了大雪的影响,消息并不再像以前那么及时,所以叶疯子已经离开潼关镇的消息还暂时没被叶清辉他们获知。

“他是去联合启军。”叶清川道:“你觉得他成功的概率有几成?”

叶清川随口就猜出了叶疯子的意图,却是有心考究叶清辉的分析。

叶清辉皱着眉头,斟酌道:“若是以前,我敢说他失败的概率是九成;可这次启军的举动太暧昧,所以我想失败与成功应该各占五成吧。”

这是相当保守的猜测,而叶清川却赞同的点点头,继而又纠正道:“其实你开始说错了,即使是以前,他谈判成功与失败的概率还是

各占五成。启国,野心从来不小。”

“盯紧启军和叶疯子,他们的任何动向都要及时禀告。”叶清川吩咐道:“而且,开始预备防止他们的合攻吧。毕竟,这可是有五成的可能。”

叶清辉领命去安排,留下叶清川一人狠搓手脚。他终是拉不下脸面,宁愿白受了这份罪。

接下来的几日,叶清川在得知叶疯子离开潼关镇又复回的消息时便已经猜到叶疯子说动了启军,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叶疯子复回潼关镇之时还带了靖军与镖门宗派。而这说明启军、靖军、镖门宗派,三方欲要联手对付他们楚国。

顷刻间四面楚歌的对象由靖军换成了楚军,叶清川心底是真正服气叶疯子的口才,这确实是件让人苦恼的事。

群敌环视下,或许能唯一让他心情好受点的便是杜老头的不辞而别。他不知道杜老头何时走的,也不知道杜老头回去那。但就目前局面来看,两人相见也只剩尴尬,倒是不辞而别显得更好一些。

如此,他也能全身心的对付外面的联合势力。

而就靖军、启军、镖门宗派所组成的联合来看,叶清川及其敏锐的找到了其中关键一环,启军。

镖门宗派那帮乌合之众能抱千年叶府的大腿,自然是乐呵呵的上前。而靖军之前已是逃亡,如今能反客为主自然也乐得如此。所以其中让叶疯子最难搞定的必定是启军。

可攻可退,并未受到某一方绝对牵制的启军一定也是叶疯子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谈拢的。

所以,若是有突破口,那突破口也必定是在启军身上。

可让叶清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秘密派人会见林浩文时。林浩文却十分果断的拒绝。

这一瞬间整个事情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回想启军入楚,却不光明正大,反而偷偷摸摸的来了荆门口。在察觉被发现之时,并未解释,却是果断退到潼关镇。如今细想却觉得启军自始至终的种种都明显带着功利性。

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启军开始就没安好心,在叶疯子到来之时却是推了顺水人情的同时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叶清川没有猜想启军所想要的最大利益是什么,因为启军有可进可退的基础条件在,即使狮子大开口提更大的要求,相信叶疯子也会尽可能的满足的。

没想到呀,没想到昔日的盟友却成了今日最大的仇敌。他不曾小看易枫,只是感叹他太会抓机会。

而就叶清川为三方联合而苦恼,绞尽脑汁想办法之时,三方内部却出现了问题。

当然,并不是各方势力的互斗,毕竟以叶疯子的才华还是能很好地协调三方的关系与利益的。真正的问题是出现在启军与统领指挥的叶疯子之间。

这段时间,林浩文紧紧逼问叶疯子如何收服叶清川,可叶疯子总是顾左言它,并不正面回答。

而在林浩文锲而不舍的步步紧逼之下,叶疯子终于坦言,他计划之中的一个关键性人物已经离开了楚都

,而回了千年叶府,他一时也再拿不出办法,所以才迟迟没有告知。而那离开的人正是杜老头。

其实杜老头真的不是千年叶府派来的,而且他非但不是被派来的,反而还是被人诱骗而来的,准确的说,却是被叶疯子骗来的。

事实上当时李老头在叶清川这边受了气,回去千年叶府的他自然是会添油加醋大肆宣扬叶清川想自立门户之事。而最为重视脸面的千年叶府自然不会容许叶清川这般打千年叶府的脸,所以派人来对付叶清川已是铁板钉钉的事。

而爱惜脸面的千年叶府自然不会派老人来对付,所以这事终究还是会落到年轻一代身上。而好巧不巧,这事便这般落到了叶疯子身上。

而受命的叶疯子在千年叶府之时便已经开始计划,他率先就去了杜老头面前,详细的述说了叶清川的事,其间自然是免不了一番添油加醋。之后叶疯子更是给出了一套合理的方案,即杜老头光明正大的入楚都,而他则在外联合势力给叶清川施压。到时只要杜老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便有可能劝叶清川回千年叶府。

或许是关怀则乱,人老成精的杜老头并没有看出叶疯子的的计谋;亦或许是杜老头早已看穿,但他终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却不管是哪种情况,总之,最后结果便是杜老头执行了叶疯子的方案。

而果不出叶疯子所料,叶清川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摇大摆进楚都的杜老头身上,却是忽略了隐藏于暗处的他。借此,叶疯子开始先收拢对千年叶府有好感的镖门宗派,而后又谈拢了急于逃回靖国的靖军,最后却是在隐藏于潼关镇的启军身上栽了跟头。

原本叶疯子诱骗杜老头一方面是作为诱饵为他掩护,另一方面却是想在关键时刻说出杜老头的真实目的,给叶清川情感上造成打击。可不想启军居然有收服叶清川的心思,不过收服就收服吧,对叶疯子而言,只要叶清川没有回去千年叶府的可能,他都乐得帮忙。而且,他知道若是一个王国收服了叶清川,到时叶清川就算想回千年叶府,怕是也没脸再回了。

所以,当时他诱骗来的杜老头此刻便有了第三个作用,便是劝解叶清川归附启国。至于劝说的条件他都已经想好,便是:“千年叶府不喜你当王,那你便做个臣,这样既能展现你的抱负又能合了千年叶府的规矩,可谓两全其美。”

叶疯子相信这套说辞既能让一心想叶清川回千年叶府的杜老头接受,也让想实现心中抱负的叶清川考虑,可谓两全其美。至于到时叶清川是否真的还有脸再回千年叶府,便不是他现在考虑的了。毕竟到时回了又如何,辅助一个王国只会挨千年叶府的他人嘲笑罢了。

只是,叶疯子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欲将心中所想的那套说辞告诉杜老头之时,杜老头却突然离开楚都了。杜老头的突然离开让叶疯子措手不及,一时间也再拿不出好的计划来劝解叶清川归附启国。

如此,便有了现在的一拖再拖,直到与林浩文爆发矛盾。

第二百零五章 反水

“叶疯子,你这算不算违约?”即使知道了事出有因,但林浩文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叶疯子。

而的确,就以他们之前约定的来说,叶疯子确确实实违约了。

所以,说林浩文借题发挥也罢,说他落井下石也好,林浩文都站得理面。既然站得理面,想法设法将利益最大化也并非不可。

因此,林浩文问的那句算是抛砖了,目的便是为下面的狮子大开口做出铺垫。

而就林浩文的这点小心思,叶疯子怎会不知。他所担心的只是之前的谈判上启军已经占了足够大的利益,此番再谈利益只怕会危急他的根本利益。所以叶疯子自然不会让这种进退无路的事发声在他身上。

故此,叶疯子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笑道:“林兄弟说笑了,我们之前说的可是攻下楚都的同时让叶清川臣服启国,而如今楚都未告破,林兄弟你又怎能说我违约呢?”

虽看叶疯子此时谈吐淡然,但细细品味便可发现他话里话外都是尽可能的拖延。试想,若是他心底真有想法,便直接告诉林浩文,岂不皆大欢喜,何必还要整这套花花肠子费事。

林浩文自然是看破了叶疯子的想法,可他却意外没有点破,反而道:“叶兄说得也是在理,那我便静候佳音。”

叶疯子吃惊于林浩文的突然让步,不过他并未将这份吃惊溢于言表,反而依旧嬉笑道:“林兄弟如此明大理,我便在此先谢过了。”

两人毫无营养的客套了一番,林浩文便告辞离去。而留于其后的叶疯子终于是收敛了笑容,仅仅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

林浩文的突然让步连他都始料未及,不过如今再静静细想一番,叶疯子似乎猜到了几分林浩文的打算。

之后的时间里,叶疯子便叫来了王云与大嗓门两人,并且向两人嘱咐道:小心启军反水。

细想起刚刚与林浩文的交锋,在明知叶疯子是忽悠他的时候,林浩文出奇的没有步步紧逼,反而装傻充愣信了叶疯子的忽悠。如此便说明林浩文不想再在叶疯子身上谋取利益,那结果只有可能是叶清川身上。所以叶疯子推理出来启军反水也是合情合理。

“怎么了,大嗓门?”叶疯子说完后却发现大嗓门面色古怪,不由出声询问。

见大嗓门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叶疯子笑道:“莫不是你心底还信任启军?”

这段时间大嗓门与林浩文走得很近,叶疯子也曾几次撞见两人一同出去喝酒,所以此时叶疯子才故意有此一问。

大嗓门倒是毫无心计,坦言道:“大人是不是弄错了,近日,我与林兄弟可谓形影不离,他怎么可能有时间筹划?”

说实话,在叶疯子猜测启军可能反水之时,他也曾猜测这个近日与林浩文走的很近的大嗓门。可是如今在听到大嗓门的话后,他心底便打消了对大嗓门的怀疑。故此,叶疯子轻笑道:“我也只是猜测,

以防万一。你们留个心眼儿就好。”

到此,叶疯子并没有将启军可能反水的原因说出,却是将其都归结于猜测。并对两人明说了不需要举动,留个心眼儿就好,却是不动声色间便打消了两人的顾虑。

听了叶疯子的话后,两人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其实在叶疯子说出启军可能反水之时,他两人就不由警惕了几分。一方面若启军的反水是真,则极有可能对他们攻打楚都造成困扰;另一方面,若启军反水是假,那叶疯子这般怀疑也让他们担忧。

好在,叶疯子也发现了这般问题,便仅仅只是嘱咐两人留个心眼罢了。

倒不是叶疯子不明说,也不是叶疯子太谨慎,而是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考虑每一方的感受。要知道启军、靖军、镖门宗派,乃至叶疯子,他们都仅是因为各个因素才走到一起。利益的捆绑终是脆弱的,若叶疯子明说启军是因为他支付不起协议才可能反水,那这个联盟便顷刻间土崩瓦解。

一来,靖军和镖门宗派将不再信任叶疯子;再者,就算他们相信叶疯子,但解释之时叶疯子便不得不说出启军所提的要求,而这要求将在其他两方心底生刺。无他,利益分配的不均。

要知道启军所提的条件是比靖军与镖门宗派加起来的还要多,还要严格,这势必会让其他两方心底不舒服,这联盟还岂不瞬间瓦解?

聪明的叶疯子自然不会傻傻的将一切都坦白出来,而是在答应三方要求的同时隐瞒下来,反正他只需要三方攻打楚都的这一仗,此后三方如何便与他再无瓜葛。

所以,自始至终他都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脆弱的联盟,即便启军可能反水,他都先努力稳住其他两方,真可谓用心良苦。

待王云和大嗓门离去,叶疯子才长舒了口气。没人是容易的,即使那些外表看起来光鲜的人,谁又知他们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来维护这份光鲜。

付出了这么多,叶疯子也只希望能过真正打败叶清川一次罢了。筋疲力尽的他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间终还是睡着了。

而出了屋的大嗓门在与王云分道扬镳之后,便如往常一般去寻林浩文喝酒。

“林兄弟,出来去喝酒!”走到林浩文屋外,大嗓门便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那声音之大如响彻云霄一般,确实是对得起他大嗓门的外号。

或许是迫于大嗓门那震人心神的声音,林浩文不过片刻便赶了出来。见大嗓门矗立于门前,林浩文颇为不满的道:“兄弟,你声音可不可以小点,那般大声震得我耳鸣。”

“哈哈哈。”大嗓门闻言大笑,拍着林浩文的肩膀道:“兄弟我自幼便习那狮吼功,这声音却是想小也小不下来。”

林浩文无奈,便也任由他去。

两人结伴去往酒楼,而大嗓门却没什么心计,途中便将叶疯子所说之事告诉了林浩文。

末了,大嗓门

还颇为林浩文抱不平,囔囔道:“依我看最有可能反水的就是那靖军,大人也真是忠良不察。”

林浩文一笑了之,说实话,他心底确实有反水的意思,但林浩文所要的却不单单仅是反水这般简单,而是真正想将这水搅浑好从中获利。

还好,能将水搅浑的机会却是不少。如今虽然镖门宗派、启军、靖军三方因叶疯子而暂时合一,但实际上镖门宗派与靖军之间却还有仇,所以这其中关键一步便从身边的大嗓门下手吧。

林浩文心底的算盘打得啪啪响,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与大嗓门称兄道弟。此时更是连奉承话都恬不知耻的说出,“兄弟慎言!我虽被大人误会,不过我想迟早大人会看到我的付出的,兄弟可莫图一时口快而误了自个。”

这番话说得大嗓门热泪盈眶,话语中完完全全从他的角度出来,还不动声色的拍了叶疯子的马屁,如此怎能不叫他感动。

其实大嗓门他们心底明白,他们这组合起来的镖门宗派就是乌合之众,如今有抱千年叶府大腿的机会,他们自然是要紧紧抱住。却没想到身为启军统领的林浩文也会随他一起称呼叶疯子为“大人”,这不仅仅是拍叶疯子的马屁,还是暗示他们志同道合的兄弟。

一瞬间,大嗓门是真正的认可了面前的林浩文,只觉得他是真正懂得兄弟心思的人。

可惜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林浩文是强忍着难受才说出这句违心的话。而且说话间林浩文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为不暴露也只能忍着痛苦对大嗓门微笑。

“痛死老子了!原来说违心的话这么容易咬舌头。”这份疼痛让平时较为儒雅的林浩文都在心底破粗口。终于是抓到了大嗓门不注意他的一个空档,林浩文忙吐舌头来缓解刚刚咬舌的疼痛。

“兄弟,我们到了。”此时大嗓门不注意林浩文却是因为他们走到了酒楼,大嗓门在随意提醒了一句便率先进了酒楼。

其实林浩文早已猜到大嗓门会如往常那般火急火燎的冲入酒楼,不然他也不敢在此时伸舌缓解疼痛。

三息左右,比起刚刚林浩文却觉得舒服了许多,便也随着大嗓门入了酒楼。跟随间,林浩文还在心底一直默念着:“不能再胡说八道。不能再胡说八道……”

入了酒楼,大嗓门便先喊了两坛好酒,随后又要了些许下酒菜,便寻了一个较为偏僻的位子。

倒不是他不喜张扬,而是叶疯子曾三令五申此段时间务必低调行事,所以他也不再争酒楼中的好位置,却是寻一偏僻的位子坐。其实,大嗓门并不知道,在他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后,不管他坐到哪里,都会有人注意他。

可惜粗心的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反倒一直认为自己深彻落实了叶疯子的指令。而林浩文看着这好笑的一幕,自然也不会说出,就当做是酒桌上的乐子,心底笑呵笑呵就是。

“林兄弟还愣着干嘛,快坐来。”

第二百零六章 纵横

大嗓门坐于偏角,见林浩文还呆呆的立在那点,不由大喊大叫。却是真不知道低调为何物。

周围食客受不了大嗓门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皆是怒目而视。见此番模样,林浩文不免苦笑,心底诽谤大嗓门的同时却在向周围食客赔笑。

一路赔笑过来,待到大嗓门身边时几乎嘴都快笑抽了。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林浩文心底还是颇有些怨气,便是吐槽大嗓门道:“这就是你的低调?”

大嗓门讪笑着饶头,“这不是怕说小声了你听不到。”

同样的借口似乎百试百灵,林浩文也没有再过多追究,却是在等酒水的同时与大嗓门天南地北的胡侃起来。

小二也算得上是勤快,不过片刻便将酒水、下酒菜等都端了上来,还十分贴心的配了两副碗筷。

对于小二的殷情,林浩文倒是不觉什么,就是大嗓门却颇感不满。在他看来酒就应该开坛畅饮才是,用碗小酌显得太小家子气。

不过他也只是心底嘀咕几声罢了,真正的想法却是不敢说出。毕竟像林浩文这般儒雅的人定不喜这等事,他可不想因为计较喝酒的方式而损失了一个酒桌上的朋友。而且对他来说,直接开坛也是为了图省事罢了,用碗,不若勤快点多倒几杯就是。

有了酒,话匣子便就此打开。平时不想说的不敢说的此刻皆能倾吐出来,所谓的酒壮怂人胆也并非不无道理。

而恰恰每当这个时候,大嗓门是越喝越能侃,越侃越能喝,而相比之下,林浩文总是小饮一口,静静的听大嗓门胡侃,时不时策应几句当做回应。

大嗓门越说兴致越高,喝得也就越多。他感觉与林浩文喝酒之时却总有说不完的话语,或许这也是大嗓门喜欢与林浩文喝酒的原因。

或是今天叶疯子所说的事在大嗓门记忆中比较深刻,喝到高酣之时,大嗓门不由又旧事重提再说了一遍那事。这一次却比他来时说得更加详细,当时叶疯子的话语、大嗓门自己的反应、王云的反应等等事无巨细,他都一一描述。

“……当时大人说出来后,那靖军的小子便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我当时看着就来气。”大嗓门望向林浩文,“兄弟,你说你会反水吗?会反水吗?”

“不会,不会。”林浩文连声附和,又道:“然后呢?”

大嗓门叹了口,在猛灌了口酒后说道:“当时我有心想替兄弟说话,可事实上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似乎又怕林浩文心灰意冷,大嗓门急忙说道:“不过兄弟你放心,大人可能只是被那靖军的小子蒙蔽了双眼,待大人清醒之后,我想他一定会还兄弟一个公道的。”

“是是是,大人明察秋毫,这点我自然是不担心。”冒着再有可能咬舌的危险,林浩文再度说出了违心的话语。紧接着却是话风一转,小声道:“可是我们这般是不是太被动了。”

林浩文话里有话,自然是勾起了那已经醉得七分的大嗓门的好奇。保留着那三分

的清醒,大嗓门问道:“兄弟你的意思是?”

林浩文听了大嗓门的话,心底暗喜,但终究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叹了口气才说道:“罢了,不说也罢,免得兄弟误会了我。”

可这林浩文越是这般说越是让大嗓门心痒痒,他也再顾不得手中的酒水,随意撇下后便一把拉住了林浩文的手,“兄弟莫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林浩文没有说出,又是一声叹息。

一次次的以退为进让大嗓门心底痒痒,却是急忙开口保证道:“那兄弟尽管说,我大嗓门信得过你。”

“真的?”

“千真万确!”

林浩文非常隐晦的一笑,开口道:“其实我想说的是,既然大人是被靖军蒙蔽,那我们何不对付靖军为大人正名呢?”

一步步挖坑,到此终于是将大嗓门引了进来。

而就刚刚还信誓旦旦的大嗓门,此刻却变得有些畏首畏尾,口中一直只重复着单独的一个“这……”。

林浩文见他犹豫,心知需要在添把火,便开口道:“兄弟在犹豫什么?我们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大人的英明呀。”

自始至终林浩文都捆绑着叶疯子的名誉,粗略看,林浩文所做一切似乎都是从叶疯子和大嗓门的角度出发,即使涉及他,也只是被迫反击而已。

不得不说这般做法确实很让人动心,大嗓门心底都已决定与林浩文联手大干一番。可他犹记得叶疯子多次强调不能内斗,而且他们攻打楚都还是需要借助靖军的力量,所以他才显得这般犹豫。

想起之前的信誓旦旦,他便觉得脸红,但见林浩文一直望着他,他终还是将借口说出,“林兄弟,不是我不想对付靖军。只是,我们打楚都的时候还需要他们助阵,这……”

“这好办。”林浩文接过了大嗓门的话,说道:“我们只要等攻下楚都才对他们动手就好。到时楚都已攻下,而你我又可以报复靖军,又能为大人正名,一箭三雕,如何?”

“好主意!”大嗓门拍手称好,那嗓门大的让周围食客怒目而视,而喝高的他可不再管是否低调,却是对周围食客一个个的瞪回去。

林浩文在旁赔笑,“喝高了,见谅,见谅。”

这等兵荒马乱的时期,众人心底都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林浩文道歉他们便也不再揪着不放,继而又各自吃各自的酒菜。

而大嗓门此时的心情大好,见他人不再刁难,他便也随他们而去。

之后,两人再不谈那敏感话题,却是天南地北的胡侃,不知不觉却是到了天黑。林浩文扶着已经烂醉如泥的大嗓门,踉踉跄跄的回了住所。

待大嗓门醒来再与林浩文相见之时,却一如平常,并没有半点异状。而对于那日说的事两人都默契的心照不宣,但就从眼神中却能看出对方是下了决心要对付靖军的。

又是几日过去,随着攻楚都的时间越发临近,众人不可避免的绷紧了神经。

而这日,在万事俱备之下叶疯子终于宣布入荆门口,准备攻楚。

三方随着叶疯子的调令分批离开潼关镇,转而开赴荆门口。而一直关注潼关镇动向的叶清川也在他们奔赴荆门口之时出手了。

他放任镖门宗派和启军入荆门口,却是在路上拦截了赶路的靖军。

没错,在叶清川试图与启军联系无果后,他重新审视了战局,终于是发现三方联合之中最为薄弱的便是靖军。先不说长途奔袭,久战沙场的靖军如今还有发挥多少战力,就以镖门宗派与靖军有仇,启军开始目标就是围剿靖军这两点看便可大做文章。

如此,只要把靖军打残了,打到没了战斗力,那与靖军有矛盾的其他两方便不会再费神攻楚都,而是倒戈相向灭靖军。

叶清川就是叶清川,就此危局,他并没有慌神,却是准确的找到了危局其中的要害,并毫不犹豫的做出了相应的措施。

这一场战至此虽仅有小摩擦,但不可不谓之精彩。暂不提叶疯子利用杜老头声东击西而瞒天过海之计,就以他谈判三方,合纵攻楚一事就令人拍案叫绝。而作为自小压他一头的叶清川也毫不孙色,在内部分化启军无果之后,果断将目光转向其中的最为矛盾的靖军,连横以对。

叶疯子在情报完善后派三方攻楚,而叶清川也同时间派出了叶清辉等人拦截靖军。两人都在大战前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而被叶清川派出的叶清辉此时带着楚都好手已经拦到了开往荆门口的靖军。

值得一提的是,上次灭杀王云兄弟之事便是由叶清辉所带领。如今再见面,王云自然是心生怒火,恨不得将叶清辉千刀万剐。

“我记得你,你是那个逃离楚都的靖军将领。”叶清辉在拦住靖军之时,便已经察觉到了对面的杀气,自然也就发现了领头的王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般命大,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就叶清辉说话的同时间,罗晋也察觉到了身边王云的异样,不免关心道:“你怎么了?”

“他,就是杀我兄弟的那个楚军!”王云举起发颤的手,指着叶清辉说道。

罗晋闻言不免惊讶,他早已知晓王云的那些亲兵皆死于楚军之手,但没想到还未与楚国开打便再次撞上了仇人。如此,也只能说是冤家路窄了。

“要冷静!”知晓对方是王云的仇人后,罗晋心底不免有些担心王云意气用事,于是出声提醒。

此刻的王云已是怒火中烧,若有可能,他恨不得将叶清辉千刀万剐,不过,他也知道如今这局面需要他冷静。只是仇人就在眼前,想冷静下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深吸了口气,王云冷声道:“待会靖军全权交于你指挥,要小心对方的刺客。”

罗晋闻言一愣,只得无奈苦笑。确实,将心比心,若他的仇人在他面前,他也未必冷静的下来。之前侮辱他母亲的不慧能岂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罗晋没再劝解王云,只是说了一句,“好!”

第二百零七章 败局

刀指叶清辉,王云没有表现出半分的犹豫。

“你可敢与我一战?”

语气那般狂傲与放肆,细细品味似乎还带着恨意与恼怒。

而至于叶清辉,他其实无所谓是否与王云一战,却是随意开了口,“好。”

这句“好”仅是随意说出,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可以看出他对与王云之间的对战很是无意。

仇人就在眼前,而对王云的复仇却表现得随意,吝啬到连“自不量力”几字都懒的嘲笑。这般看下却反倒觉得王云的复仇可笑而可悲。

叶清辉随意的态度是真正惹恼了王云,此刻他心底的仇恨与怒气瞬间不可遏制的迸发而出。大喝一声后,王云出手了。

刀出,满带着杀气与戾气,一副不死不休却是此时王云心底最为真实的表现。

而叶清辉却没有第一时间内迎上王云的攻击,反而是快速而小声的对身边的夜六嘱咐了几句才出手。

刀与刀的碰撞,火光四射。

两人都是使刀的好手,而刀又是最为普遍的兵器,所以这一刻的直面碰撞,那一切的招式套路都会显得臃肿,最好的招式便是见招拆招。

当然,两人虽都未使用招式,但因为性格,两人使刀的手段却还是颇有不同。

王云出生大家,良好的家庭条件促就了他的自信,而他性格又较为谨慎,所以大开大合的出刀之下他也在尽可能的弥补空门。而叶清辉则出生于培育刺客的玄宗,玄宗所秉承的便是不择手段,因此他的出刀更为阴狠毒辣,尽是刀走偏锋,断人要害。

两人都皆是见招拆招,伺机而动,再加上那截然不同的出刀手法,确实可说是精彩纷呈。

打斗中,或许是出于私仇的原因,王云却是有意将叶清辉调开。而王云的这番动作却是正中了叶清辉的下怀,他便因势而下,随了王云的愿。

便如此,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离开了大众的视野。

待打斗声逐渐远处,靖楚两方人马再度紧张起来。

罗晋是谨记着王云的嘱咐,自始至终都紧紧盯着对面的楚军,以防刺客偷袭。而楚军这边,则有叶清辉离开之前的叮嘱。所以双方都没有放松警惕。

而刚刚受叶清辉叮嘱的夜六此刻更是笑眯眯的望着罗晋等人,他已经决定用这一次的战绩来彰显他的价值。

夜六隶属玄宗夜部,而就在玄宗决定彻底追寻叶清川后,暗、夜、幽、灵,这作为玄宗核心的玄宗四部也彻底为叶清川所用。

而说起玄宗四部却不得不说他们一个很有意思的设定,这设定便是四部中除了“一”是由宗内先天长老担任外,其余的皆是由个人的实力与贡献来决定,也就是说这个夜六并不是名字而是代号,而且这个夜六也并不彻底属于他,却是有可能上升为夜五或下降为夜七。

而如今,这等可上升的丰功伟绩摆在他面前,他怎能不激动高兴。

“对方将军已走,寻个机会让藏于暗处的刺客从中间撕开

靖军阵型。”夜六对着身边的人,将叶清辉刚刚对他说的话再复述了一遍。

说完,夜六便让那人去安排,而他则喊话对面的罗晋。

“对面现存的靖军将领,要不要我们也来单挑一把啊?”

不得不说玄宗刺客的心是真的黑,就此时此刻,夜六都还不忘耍心机。

果然,一向鲁莽的罗晋便轻易上了夜六的当,喊话道:“何叫现存的将领?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靖军便就要在此静候我们将军回来。”

一番嘴皮上的功夫,罗晋虽然已经警惕着按兵不动,可却没见那被夜六派遣而下的楚军,着实可谓因小失大。

夜六见计划得逞,便也不再与罗晋互骂,却是静静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略有一盏茶的时间,靖军中翼忽传出一声惨叫。随后惨叫声便此起彼伏。

“怎么了?”罗晋听闻惨叫不由回头询问,却见有几个着身黑衣的刺客正从两边杀向靖军内部。

“将军,我军中翼受挫,是……”

身边的靖军还没说完便被罗晋所打断,他既然能看见刺客的动作,自然不想在这报告上再浪费时间。

“所有靖军听令,从中间向两边散开,围杀冲入队列的楚国刺客!”

罗晋的发令震耳欲聋,近乎是用出最大力量吼出一般。

不再需要发令员传报,那些听到命令的靖军顺势散开,而没听到的靖军也是有样学样,那突入靖军队列中央的玄宗刺客反被包围,一时间便陷入了困境。

但还不等靖军反应,正面的夜六等人便趁乱杀了过来。

夜六等人的行动让得靖军最为强力的弓箭再无用武之地。没了弓箭的靖军便如同失去了尖牙利爪的老虎,此时即使是镖门宗派这等乌合之众也能打败靖军,又何况是楚军、玄宗呢?

入了靖军中央而反被围的玄宗刺客在众矛之下毙命,可他们的使命已经达成,夜六已经率人冲到了靖军面前。

虽谈不上单面屠杀,但这支多数出于平民的靖军对上那从小就训练的刺客还是颇感吃力。

夜六等高手强行撕裂了一个口子,让靖军的队形彻底报废。而那破开的口子留下的是一具具靖军的尸体。

罗晋见到这一幕红了眼,扑上去便与夜六战作一团。而靖军中为数不多的先天也对上了刺客先天,真正意义上的将对将。只是将的实力虽相差无几,但兵的实力差距还是太大。

就罗晋与夜六缠斗之时,又是一具具的靖军尸体。

这一战因为罗晋的失职,靖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心中的满是愧疚与怨恨的罗晋出手更加狠辣,一记“银蛇刺喉咙”直取对方要害。

夜六见那含怒而出的一记中平枪,不但不闪反而迎面而上。而就枪到喉咙之际,夜六反手握刀,扣住了罗晋的枪头,险之又险的将枪甩开。

而就这一瞬间的借力打力使得罗晋空门大开,夜六抓住机会将刀绕手正握,一刀刺出。

空门大开的罗晋硬吃

了这一刀。

刀虽短,但特殊的血槽还是让罗晋吃了大亏。

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让罗晋直冒冷汗,他甚至能感觉到刀的冰凉,那种最为接近死亡的冰凉。

夜六毫不留情的抽刀,那瞬间袭来的更为巨大的疼痛让得罗晋连站立都成了问题,整个人摇摇晃晃就一副快倒的模样。

而夜六却并不满足于此,对准了罗晋的要害就欲再补上一刀。

“当~”

这一刀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却是被罗晋咬牙握枪抵挡了下来。可他腹部受了一刀后已是强弩之末,抵挡这一下已是勉强。

夜六见罗晋还有力气抵挡,心底也是发了狠,一击不成便又来一击。但罗晋此刻却奇迹般的都抵挡了下来。

当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却能爆发出无穷的潜能。就看罗晋此时,便真的印证了这话一般。

却不止,他在勉强抵挡之下,却还能做出反击,便见一记“霸王摘盔”直扫夜六要害。

可惜受了伤的他实力大减,这一记已失了平时的水准,却被夜六轻巧躲过。

却说有了攻击便会露出破绽,所以夜六抓住了这个机会就欲给罗晋最后一击。

刀身在罗晋眼里逐渐放大,此时他已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死亡所涵盖的那种无情而冰冷的让他胆寒和恐惧。也是,没人不惧怕死亡,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太苍白。

“或许,就要这样死去了吧。”这是罗晋此时心底的想法,他已经闭上了眼,静待着死亡的降临。

但是,两息过后,死亡并没有降临,而且还有人扶住了即将倒地的他。

心底的茫然促使罗晋睁开了眼,原来扶住他的是靖军的一名先天。就这千钧一发之际,这名先天摆脱了对手及时给到了支援。

“罗将军,你还好吧?”扶住罗晋的这名先天殷切问道。

只可惜,耳鸣目眩的他再无力回答先天的问题,仅是点了点头便昏了过去。

先天这才注意到了罗晋腹部的伤口。破破烂烂的甲衣与血混杂,往日的英气此刻便只剩狼狈。这一战,靖军打的太惨了。

而同时间,被甩开的那名刺客先天也随之赶来,他与夜六对视了一眼,却是同时出手欲夺面前两人的性命。

以一敌二已经是吃力,还要再兼顾一个昏迷的罗晋,靖军的这名先天逐渐落了下风。

不过,他也并非无脑之辈,却是边战边退,欲找其他的先天前来帮忙。

只是想法虽是好的,但夜六却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十分果断的截了靖军这名先天的退路,在与刺客先天联手包夹了这名靖军先天连带他手中已经昏迷的罗晋。

两大先天高手合攻一名先天,而该名先天还因为手中有伤员而放不开手脚,结果可想而知。

几轮攻势下来,这名靖军先天只得堪堪抵挡,却再做不出有效的反击。

心想救人的他不想却让自己也陷入了困境,此时着实是退不得,也进不得。

第二百零八章 反转

抵挡下这名先天越发狼狈,身上已经多了不少伤口。同时对两名先天本就勉强,再加一个昏死的罗晋,这名靖军先天也是有心而力不足啊。

而就夜六握住时机准备给其致命一击之时,忽有一喝声传来,“住手!”

夜六自当没有听见,手上的刀势不减分毫,顺势刺出。

影动,人至。在金属碰撞而起的火花消散后,夜六所出的那致命的一刀反被弹开。

有人救下了靖军先天和罗晋,而这人却正是早已远去的王云。

见到王云归来,夜六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询问叶清辉的情况,却是阴冷一笑,握刀再杀。

对他而言,此行的目的就是杀了眼前的几人,好借此提升他的名次。这就是刺客的冷血,他们的眼里只有任务和他们自己,而对其他人或事都表现的漠不关心。

提升名次的诱惑驱使他杀向了王云,杀一是杀,杀双也是杀,对他而言却没有多大的区别。不,区别还是有点的,除了多费点手脚外,还多了点吹嘘的资本。

“你找死!”

王云见夜六还敢冲前,不由大怒,握刀反杀过去。

王云终不是罗晋所能比的,而对付夜六,也不像对付叶清辉那般吃力,所以出手就是一记“青龙出水”的变招。

此刻刀如龙,长呤而出。那刀身的嗡鸣声清晰可闻。

更为惊奇的是夜六似乎能看到刀身的微颤,那是一种“势”的体现。

“高手!”

夜六的心中下意识有了结论,可刀已至,时不我待。这一击他自认挡不下,但如今他除了死战已经别无他法。

只见他不改攻势,反而迎面直上,看来是想与王云同归于尽。

而王云又怎会给他机会,却在中途闪身横刀,换作一记“横扫千军”。

从“青龙出水”的变招到“横扫千军”的转变,一切显得那般自然,随机应变下不见丝毫犹豫,招式的转变近乎一气呵成。确实是个高手。

而相比之下,夜六就没这般意识,再加上他想与王云同归于尽,出手之时便已视死如归,所以他那舍命的一击却是难改。

所以,夜六只能眼睁睁看见王云的长刀横来,就见快被腰斩之时,却突有一刀从中插入,阻了王云的攻势。

夜六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却是叶清辉出手救了他。

“下这样的狠手,不好吧。”叶清辉并没有瞧夜六一眼,而是笑眯眯地对着王云说道。

夜六对叶清辉的无视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满,却是默默地退后了几步,不发一言。

但其实也不必惊讶,毕竟玄宗内部情况便是如此,叶清辉救不救他都无所谓,而他也不必感激叶清辉的救助。

玄宗内部的竞争让他们都只顾着自身,除外却对其他的一切都已漠然。

所以,他只是后退了几步,将场面的控制权重新交于了叶清辉。

而此时的叶清辉在抵挡了王云的杀招后,便率先收了刀。

王云见叶清辉收刀后也是相应的收了刀,可以看出他两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你们可以走了。

”王云十分冷漠的说道。

叶清辉笑道:“自然。”

“将军!”那靖军先天却不满如此轻易的放过叶清辉等人。

叶清辉瞥了那先天一眼,嗤笑道:“似乎你的下属对你的决定有意见。”

王云没理会叶清辉的挑拨离间,却是对着那先天道:“让他们走吧。”同时间也顺手接过了已经昏迷的罗晋。

见王云这般说,这名靖军先天也不再多嘴。

“我们走吧。”叶清辉见挑拨不成,便也觉得无趣。

可就这般离去,夜六却心底颇为不甘,便是急声道:“可是……”

但话还未全部说出,便已被叶清辉的眼神所震慑,夜六再无胆说出接下来的话。

叶清辉冷看了夜六一眼,他并未想到在他嘲讽完王云后,夜六便重蹈覆辙再上演了一出“内部矛盾”。这着实给了他一耳光,此刻叶清辉却是想杀夜六的心都有了。

而夜六也觉察到了叶清辉的杀意,却不敢再过多触他的霉头,仅是站在一旁不再多话。

叶清辉也没有继续追究,对王云拱手作别后便也不再停留,率着众刺客与楚军离开了。

在叶清辉等人退却后,那名先天说道:“将军……”

王云道:“你是想说为何放他们离去是吧。”

那先天含着泪道:“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而我们是有能力复仇的!”

王云道:“可是杀他们一人,我们就要损失五人,甚至更多。即使能把他们全部诛杀,靖军还剩几个人?”

先天默然。

王云以沉痛的语气述说道:“那个叶清辉可是我的仇人啊,我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方泄心头之恨。可即使我杀了他又能如何,我死去的兄弟就能回来吗?而且为了报仇,搭上了其他靖军兄弟的命,这不是大义,而是自私。”

“而且就算我们拼个两败俱伤,将这近万的敌人消灭又能如何?楚军的大部队还在楚都,前面还有虎视眈眈的启军和镖门宗派,我们到时又将何去何从?”

“或许,到时唯有一条死路可走。呵,虽说死的也是壮烈,但你还记得严大将军吗?你还记得他的嘱托吗?”

震耳欲聋的话语让先天愣神良久,终是缓缓说道:“将军,我懂了。”

对先天的话王云却是不可置否。

这番大道理说到底只是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毕竟,谁又能真正的放下血海深仇。说的大义,说的退一步海阔天空,那都是骗人的屁话!若不是时局的胁迫,没人会以德报怨,终还是血债血偿来的痛快。

王云将满腔的抑郁化作一声长叹,便也不再多说。但先天却误会了王云的意,却在细想刚才可能的过失。到底还是表里不一。

王云抱着昏死的罗晋,走了没几步后却是吩咐道:“将那些逝去的兄弟好生安葬。”

……

临近夜时,早已脱离他人的叶清辉在一路狂赶下却是回到了楚都。

看着气喘吁吁的叶清辉,叶清川亲自为其到了杯茶,宽慰道:“不着急,慢慢说。”

手捧着叶清川所倒的茶,受宠若惊的叶

清辉颤声道:“谢,谢王上。”

叶清川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叶清辉坐下,而他自始至终都没主动提靖军的情况如何,这恩威并施却是用的高明。

而叶清辉则在遵循叶清川命令坐下后便主动提及了靖军的情况。

“我们在损伤千人的条件下消灭了近万的靖军,而我则擅自与靖军领将做了交易。”

说到这,叶清辉不由停下的叙述,暗暗观察叶清川的面色,毕竟交易之事是他擅作主张而为,只怕会惹叶清川不快。

而叶清川却是面如平常,似乎并不惊讶于生气,仅是淡淡说道:“什么交易?”

叶清辉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双方就此松手,在他们回靖国之前我们不加以阻拦,而他们也不得再参与围攻楚都。”

说完叶清辉就时刻注意着叶清川的表情,见他无动于衷,心底越发不安,终是跪下道:“属下擅自行动,误了王上大计,求王上责罚!”

叶清川笑道:“既不损害我方利益,又能解楚都之困,这是妙计呀。你又何罪之有?”

叶清辉听了叶清川的话心底更是不安,忙说道:“属下不知天高地厚,妄自改变王上计划,实属大不敬。望王上责罚。”

“呵呵,叶清辉呀叶清辉,你也知道你不知天高地厚,你也知道大不敬?我看这王上你来当算了。”叶清川依旧笑着,只是笑得却是人。

叶清辉此时是真的知道他的行为惹怒了叶清川,忙叩头道:“属下罪该万死,求王上责罚!”

到此,叶清川也不再说话,整间屋子也只剩叶清辉的叩头声。

却到叶清辉额头血肉模糊之时,叶清川才道:“虽说战场瞬息万变,但你这般做却是白白放走了靖军啊!说吧,其中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的确,叶清辉此举虽然也是合理,但却同时也让靖军得以喘息。若是按照之前叶清川所要求的将靖军打残,那启军与镖门宗派便也乐得插上一脚。到时楚军的损失不过万数,而靖军全灭,便是两全其美。

但如今,因为叶清辉的原因致使叶清川的想法落了空,对那没有伤到要害的靖军,启军与镖门宗派必不会扑前。叶清川想叶清辉并不会这般愚蠢,所以定是有什么原因才导致叶清辉做出此事。

而事实上也正如叶清川所想,在他的逼问下叶清辉老实说道:“那靖军领将是我上次追杀的那支靖军的领将。”

叶清川问道:“那支从楚都逃出去的靖军?”

“是的。”

得了肯定的回答,叶清川不免疑惑,“他们不是全部被你杀了吗?”

叶清辉道:“对此事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他奇迹般的活了回来,还当了如今这支靖军的将领。”

叶清川说道:“所以你想给他光明正大的报仇机会,便与他做了交易?”

叶清辉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对此,叶清川也是无奈,虽然他们属于国家政权,但由于叶清辉出身玄宗,他骨子里还是侠义的那套,所以这其实也并不完全怪他。

但就在叶清川叹气的刹那,忽而灵光一现,随及他大呼道:“不好!”

第二百零九章 何人收网

“落后于你的夜六等人如今到了何处?”

叶清川语气颇为急切,平日里处变不惊的他此刻显露出与之性格不符的焦虑。

若非有重大变故,叶清川不可能如此失态。此番模样只能说明已是大事不好。

故此,虽不知叶清川担忧何事,但叶清辉还是老实答道:“夜六他们应该已经行至半路。”

“半路……”叶清川囔囔低语,有以急迫的语气命令道:“你立即出发,让夜六等人再拦靖军,即使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到此,叶清辉已经明白了叶清川的意思,磕头后道了声,“是。”便急忙赶去。

他已经明白靖军并非无一战之力。若是正常情况,或许他们会遵循双方约定以避免更大的损失,但他与王云之前已有不解私仇,如此,谁又能保证王云不会出尔反尔。

终是宗门的那套侠义让叶清辉没有看清事态,反而犯下了如此巨大的错误。如今的他也唯有马不停蹄的赶去寻夜六等人,借此弥补过失。

只是时间还来得及吗?

叶清川心底还是不放心,遂出声又招来了两人,“暗一,夜一。”

“王上。”

叶清川吩咐道:“暗一,你立即出发,协助叶清辉。夜一,你去注意荆门口的情况,若有异动立即回禀。”

“是。”两名半仙领命退去。

虽说连派两名半仙,可叶清川心底还是不安。毕竟靖军离荆门口并不遥远,而且还有一个叶疯子在后出谋划策,此等危局想要挽回却是困难重重。

奇计所用便在于奇,过后的亡羊补牢却已是微乎其微。

可他不怪叶清辉。因为叶清辉身为玄宗少主,却能抗拒铭刻于骨子里的宗门思想而陪他一路走到现在,这份情谊却是难得。对此,他只有感激。

但君臣之道还得摆出,不然恃宠而骄便是今天的下场。

深深地叹了口气,叶清川低语道:“若能过此难关,你我便也分清君臣吧。不然,我怕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上位者的心终会因为权势而改变,所拥有的亲情,友情都会显得苍白而带着功利。这很残忍,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极端的保护。要知道,若是上位者不变心,变心的可能就是他所在乎的人,到时屠刀所指,心在滴血。

叶清川想至此不免自嘲,想不到做一小小王国的王上都会有此感悟,而那些三帝八皇的帝上、皇上,他们的心理又将承受多少。

念及此,叶清川亦想起千年叶府,心道:“或许,终不为君的千年叶府才是对的。”

……

而此刻,在荆门口的叶疯子正召见林浩文与大嗓门两人。

“靖军至今未到,看来是出了问题。”叶疯子虽是猜疑,但语气却极为肯定,“想必是叶清川派人拦截了靖军。”

林浩文与大嗓门闻言对视了一眼,皆没有说话。也是,他们的目标开始就是靖军,若是叶清川愿意作这马前卒,他们也乐得坐收渔利,而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只有叶

疯子了。

不过,大嗓门一心想借叶疯子入千年叶府的门,所以此时他即使心底高兴也不好发言。而林浩文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心态,自然也不会多嘴。

如此,就在叶疯子说完后,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三人互相望着,却是说不出的尴尬。

“咳~”叶疯子早已料到会是如此情景,只得咳嗽一声,硬着头皮说道:“如今之计,我们只能趁着楚都防御空虚提前攻打楚都。”

大嗓门正要应是,却被林浩文拽了一下胳膊所阻止。就大嗓门不解之时,林浩文对着叶疯子道:“大人怎知楚都内部空虚?要知道王云的靖军只是强在弓弩,胜在人数,他们可没有多少高级武者;而据我所知叶清川手底多是刺客,刺客易近身,却是正好克制王云的靖军。”

话到此再没继续说下去,但即使是大嗓门都已听明白,叶清川要对付王云的靖军却是比对付他们轻松的多。

叶疯子一开始惊讶于林浩文的那句“大人”,而在听到林浩文后面的话以及见大嗓门的行为后便终是猜到了几分。原来林浩文是想借对他表面的恭敬来博得大嗓门的好感与信任,从而悄无声息的将大嗓门拉到同一战线上。

“真是阴险!”叶疯子暗自咬牙,怒视着林浩文。而林浩文也并不示弱,倒是从容的与叶疯子对视。

“大人。”忽有一人求见,打破了这场明争暗斗。

叶疯子主动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门口说道:“进来。”

那人进来后便跪地说道:“大人,王将军派人前来通报:他们中途遭受了楚国刺客以及楚军的拦截,但好在损失不大。不过为防万一,还请大人能派人前去接应。”

“好!”叶疯子听到此消息不由精神一震,颇为挑衅的看了林浩文一眼,随及说道:“王将军虽被敌所拦,但却依旧能恪守承诺前来助阵。林将军、大嗓门,我们是不是应该一同前去接应?”

大嗓门自然不会有意见。而林浩文虽不明白叶清川如此做所为何,但大嗓门已经同意,他已经孤掌难鸣,也只得同意叶疯子的提议。

此时叶疯子心情大好,遂说道:“那就请两位下去准备一番,我们即刻出发。”

两人随意拱手后便一同离开。出屋,同行了几步后林浩文忽问道:“兄弟,可还记得我们之前一同探讨的合作?”

林浩文所指自然就是那次醉酒后合计靖军之事。而大嗓门稍作回忆便重新记起,应声道:“记得。”

林浩文听了大嗓门的话后不由轻笑,毕竟记得便说明心底还想,如此就好办许多。因此,林浩文继续开口道:“兄弟,我想如今这般时候,却是时不我待了。”

“怎么说?”大嗓门到底是憨傻了些,总是听不明白他们这些聪明人话里所藏的意思。

不过对于大嗓门的憨傻,林浩文不但不气,反而十分欢喜。他耐心的解释道:“楚国派了刺客拦截靖军,这对于靖军本是灭顶之灾,可如今靖军却损失不大,而且还不忘报复楚国,你不觉得奇怪吗?”

“靖军想要复仇,这好像并不奇怪。”大嗓门心底虽想对付靖军,但就事论事,楚国拦截靖军,靖军想复仇,一切合情合理,确实并不奇怪。

而林浩文听了大嗓门的话却是直摇头,说道:“兄弟,你只是看到了表象,却是没有看到隐藏的实质。”

说了一句勾起大嗓门好奇心的废话后,林浩文接着说道:“其实这事到处透着诡异。如今的楚都已是危在旦夕,若是叶清川能将靖军打残,那就你我两方人马却也不敢再妄动,楚都之围便可解。可结果呢,叶清川派出刺客这等专门针对靖军的大杀器后,收效却是微乎甚微,这着实不太合理。”

见大嗓门听了他的话后陷入了沉默,林浩文趁热打铁接着道:“靖军没有受到重大的打击,可能的情况不过两种。第一种便是有一股势力出手帮助了靖军,所以叶清川派出的刺客未能取得理想的成果。不过,如今这楚国境内除了你我、靖军、楚军以外却再无其他明面的势力。就算暗中隐藏了一支势力,怎会好巧不巧的帮助了靖军,这显然不太可能。所以第一种情况基本可以排除。”

“而第二种则简单的多,那便是靖军与叶清川派去的楚军达成了某种协议,这种协议或是靖军退出攻楚都之事,双方相安无事;或是两方结为同盟,互帮互助。不然那些楚国刺客不可能会此轻易放过靖军。而如今靖军并没有悄无声息的离开,反而还派人通告接应他们,准备继续合力攻打楚都……”

林浩文说到这便不再继续分析下去,因为有些话必须由大嗓门说出才好。

果然,大嗓门不负林浩文的期望,应着林浩文的思路说道:“所以,只可能是靖军合盟了楚军想对付我们,这是个陷阱!”

“对!”林浩文毫不吝啬他的赞美之词,对大嗓门最后的结论大肆赞美。

事实上在林浩文说完之时,他都感觉或许事实就如他所分析的一般,细想下还不免还有点心悸。好在,他知道叶清川与靖军有屠城之仇,却是不可能轻易化解,所以他敢断定叶清川这边一定是出了某些问题才让这等奇计失败。

当然,他心底的真实想法却是不会轻易说出,毕竟大嗓门虽然有些憨傻,但并不是真正的傻子。

“林兄弟,你说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大嗓门的询问打断了林浩文的走神。

而林浩文回神后却是对着大嗓门咧嘴一笑,“将计就计。”

此刻的林浩文在大嗓门眼里简直就是智慧的化身,自然对他所说自然是深信不疑,对林浩文吩咐的事情更是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办好。

林浩文则在简单交代一番后便主动告辞,如今他已经撒网,再不单单是叶清川与叶疯子的对弈,他也需要更多的安排。

回去己方驻地后,林浩文便立即找来了姚老头,在简单交代了一番事情的经过后,便请他立即去一趟楚宫见叶清川。

而姚老头毕竟是老成人精的人物,在林浩文简单叙述后他就已经知道该如何操作,便也随及赶赴了楚宫。

第二百一十章 劝服

夜下的楚宫异常安静,却是叶清川斥退了身边的人。就这等时候,他需要的是静心。

忽然,一阵轻风拂过,烛火因之摇曳。

叶清川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却见大殿的中央多了一道身影。

“见过楚王。”奉天殿中忽然出现的那人并没有发难,却是恭敬地给叶清川行了个礼。

闻声后得到叶清川端正了身子,对着那人道:“姚先生,我们可真是好久不见。”

是的,奉天殿内忽然出现的那人正是姚老头。因为是姚老头,所以叶清川不得不谨慎对待。事实上,叶清川对易枫手下的三个半仙都不曾小觑。

如今晚,他更是慎之又慎。

因为站于大殿中央的那个老头子至出现起,便一直给他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倒不是叶清川的实力达到半仙,窥得了姚老头身上的死气。事实上,叶清川的实力其实并不高,只是他天生灵觉灵敏,因而感觉到了死气的存在罢了。

不过,叶清川虽感觉到了死气,但并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所以姚老头在他的眼里也就更加神秘。至此,对于未知,他不得不谨慎。

“姚先生此行是来炫耀?还是劝降?”身为一国之主,叶清川很快平复了心底的波澜,却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开头就已经将人逼上绝境,姚老头却是没想到一个叶清川会如此棘手。不过,他好歹也是活了许久的人物,自然不会被一黄毛小子的三言两语所遏制,“都不是。”

“哦?”叶清川不免有些好奇,但言语上却是步步紧逼,“莫不是姚先生想投靠我们?”

“楚王说笑了。”姚老头出口回应叶清川,同时为了不再被叶清川牵着鼻子走,却是抢着说道:“老头子来只是想与楚王做笔交易罢了。”

“交易?这个词最近倒是经常听闻。”叶清川宣泄了下心中的不快,却让人猜不到具体对象是谁。不过,他也是适可而止,紧跟着说道:“那就请姚先生说说吧。”

“我们助楚王解楚都之围。”姚老头先是抛出了对叶清川有利的一面。

不过,叶清川似乎并不吃这一套,紧接着问道:“代价呢?”

姚老头淡然道:“没有代价。”

话才落,叶清川豁然起身,却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姚老头。

“你们,想要什么?”

叶清川确信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启军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助他。为此,只有一种解释,启军所图更大。

“不是你们,是我们。”姚老头纠正了叶清川话语里的错误后接着说道:“我们需要强强联手,来实现真正的大一统。”

“呵呵。”叶清川听此不免嗤笑,“启楚两国本就有盟约,姚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这等勾心斗角的盟约不要也罢。”姚老头说道:“我们所要所要的是更近一步的联手,比如,为臣。”

“哈,哈哈!”叶清川听到此话却是笑得岔气。

“第一次见有人将劝降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姚先生,你乃

大才!”

对叶清川的嘲讽,姚老头却是无动于衷。终是活得久的人,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不过,他也不得不称赞叶清川的反应,毕竟在一番声东击西紧接偷梁换柱后,叶清川还能敏锐的察觉他的意图,就这一点便可看出叶清川的不简单。

终于,叶清川的笑声停了。他起身对姚老头拱手道:“如此,便请姚先生回吧。”

话到此,便是叶清川不同意,一般而言也就意味着这场谈判结束。但姚老头岂是一般人,他却是依旧立于大殿中央,不为所动。

见姚老头似乎赖上自己,叶清川不满的皱着眉头,“姚先生,你莫要逼我。”

姚老头自当没听见,却是神神叨叨的说道:“千年叶府,为臣不为君。你这般特例,怕是因为记恨千年叶府,所以才反其道而行之。”

此番话全是猜测,姚老头在赌,赌叶清川心底的真实情感,若是赌对了,他将有很大的可能说服叶清川。

话落,见到怒目而视的叶清川之时,姚老头便知道他猜对了。

“姚先生,你是在逼我杀你!”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秘密,但你硬要揭开它时便如打开魔盒一般,或许是无穷无尽的恶魔,也可能是最后的希望。

而显然,姚老头想揭开叶清川心底秘密的做法,此刻是真正惹怒了叶清川。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非常之事要行非常之道,所以姚老头此番做法亦是迫于无奈。

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恨千年叶府,便总想反其道而行,这是你的倔强。可你是否想过,在他们眼里,这可能只是你的叛逆。”

“真正能给千年叶府致命一击的,不是你为君之后能做多大贡献,而是你顺着他的思维为臣,在他们引以为傲的方面击败他们,甚至,脱离他们再建一个叶府!”

叶清川沉默了,不得不说姚老头抓住了他心中最为关心的要素。他恨千年叶府,恨它那不近人情的冷血规则,这是一直隐藏于他心底最深处的情感。

而如今的他,却是像极了不被认可的小孩,在渴望着大人的认可时处处与之作对。幼稚而毫无意义。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终于,叶清川缓缓道出了心中的想法,却是接受了姚老头的话语。“不过,以我的才能,三帝八皇我大可去得,为什么要龟缩于你们一个小小的启国呢?”

“因为我们小。”姚老头此刻已经感觉胜券在握,说道:“我们的启国还在成长,它不同于三帝八皇的固定班底,它还有无限的可能,这是一个供你大展拳脚的平台。”

“很诱人。”叶清川道:“但我拒绝。”

“为什么?”

原本以为已是胜券在握,可谁想峰回路转,叶清川再一次拒绝了姚老头。这让老成人精的姚老头都免不了惊讶,只感觉到嘴的美食又被夺了去。

“因为‘他们’。”叶清川倒没有隐瞒,坦言道:“你老这般人物应该知道‘他们’的存在吧,而我最不想的就是‘他们’。很不巧,易枫就是‘他们

’的代言人。”

姚老头阴着脸问道:“你从何处得知?”

“猜的。”叶清川说道:“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到靖国便做了将军,接着就发生了夏国攻羽国之事,他又得以再往上一层……再之后的种种,我就不再细说,不过我却不得不承认这初出茅庐的小子确实有得好运气。或者,是有人刻意安排。”

姚老头没有说话,实在是他对易枫在靖国时的情况知之甚少,如今有人告知,他也乐得洗耳恭听。

叶清川见姚老头沉默,便接着道:“若是刻意安排,一切便已明朗。在大陆上势力通天的‘他们’出于某种原因寻来了易枫作为‘他们’的代言人,而此时的易枫只是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而已,因此‘他们’严令夏国攻打羽国,让易枫借此提升名望。故此夏国的那场战役才会那般奇怪,围而不攻却是白给易枫机会。”

“而之后夏国不甘心于‘他们’的奴役,便行稷山封禅之事,彻底与‘他们’撕破脸皮。而就在夏国与‘他们’对战后,‘他们’对易枫的控制却是弱了许多,所以易枫才会几次遇险。当然,即使不能完全控制也还是控制。我就曾听暗一说过,在易枫被穆远所抓期间,就有一用剑高手曾经出现过。”

“是了,听暗一说姚先生还与他交过手。”

说到这,叶清川停止了描述,看着姚老头道:“姚先生,我这个故事如何?能否证明易枫与‘他们’的关系?”

良久,姚老头才缓缓说道:“你,真的很厉害。”

而就叶清川脸上已有笑容之时,姚老头又道:“可你是否想过‘他们’为何单单选易枫作为‘他们’的代言人。”

笑容僵在脸上,叶清川忽然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

“楚王,你建国与千年叶府背道相驰,我便说不如顺着叶府的思维,在叶府最引以为傲的地方给予它致命一击。这话用于易枫,用于‘他们’同样适用。”

姚老头语速很慢,声音很低,但却有着一种一往而前的坚定。

“如果,‘他们’也是想在易枫或者易枫父亲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击败他的骄傲呢?世上有一种东西叫父债子还,即使现在的易枫还在被蒙在鼓里,但我想他有理由有责任对付‘他们’。这一点却是连夏国也比不上。”

姚老头说完,便不再多言。他说的已经太多了,如何抉择还是看叶清川自己。

而叶清川此时的心神已经受到了巨大的震撼,这一个结果是他所没想到的。以前的他仅仅是凭着一腔热血而厌恶‘他们’,但此刻,重新认识了利害的他忽然发现他所见的只是冰山一角,这其中不仅仅只要‘他们’,这是一个巨大的旋涡,大到连三帝八皇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棋子。

良久,叶清川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姚老头叹了口气,“我活的太久了。”

那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也含了太多的情感,叶清川无法品味到其中的所有,但就这一句,让他信服。

第二百一十一章 刺杀

可以说姚老头是一个很好的说客,也可以说活久见的他很会洞悉人心。

总之,他的说辞终是引起了叶清川的侧目,乃至让其陷入挣扎,在权欲与私欲的抉择上越陷越深。

终于,叶清川开口道:“姚先生,你先请回吧。”

私欲已经做出了选择,但碍于权势,或碍于莫须有的君主面子,叶清川并没有给姚老头准确的答复。

对方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姚老头也没再想多留,顺势行了一礼后忽补充道:“楚王,我方与镖门宗派今夜已经出发准备接应靖军。”

没有过多意思,姚老头只是想给叶清川提个醒,告诉他抉择的时间不多了。谁料叶清川却是一笑,“我想你们启军的那个林浩文会妥善安排好此事的,不然若没有把握,姚先生又会怎会亲自前来。”

“呵~。”对此番言论,姚老头也唯有轻笑。

叶清川并不傻,准确的说在谈判之时他的思路一直都很十分清晰,倘若姚老头没有猜中他心底最为关注的点,或许,这场谈判便是有头无尾的闹剧。

既此,姚老头也不再多说。行了一礼后便也转身离去。

或是几息,或是一盏茶的功夫,叶清川身边忽然多出了两名半仙,正是四部剩下的幽一与灵一。

四部如今为叶清川所调遣,四部的“一”自然也藏匿于暗处以便随时保护叶清川。

因此,在姚老头离开后他两能现身也不足为奇。而事实上在姚老头进来之时,两人便已暗自警惕。所幸,姚老头此刻已走,他两也得以松口气。

“王上,他很强,也很古怪。”

这是幽一与灵一在见姚老头后最为直观的感受。

“嗯。”叶清川也是颇为赞同,要知道他的实力虽差,但天生灵觉灵敏的他自然也嗅到了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以前的姚老头不曾具备的气息。它危险而充满着暴虐与血腥,却是像极了地府的万千死魂所散发的那股恶臭。所以叶清川没有妄动,而这却给了姚老头谈判的机会。

“说说,你们具体感受到了什么。”叶清川借此向幽一和灵一询问。要知他虽灵觉灵敏,但实力终究还是太差,所以也仅是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罢了。

而幽一和灵一在对视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样貌。”

“样貌?”听了幽一与灵一的回答,叶清川不免疑惑,要知道姚老头在他眼里便只是一个老头儿形象而已。

幽一似乎看出了叶清川的疑惑,便解释道:“王上,我们说他样貌奇怪是因为他的样貌介于中年与老年之间,却是给人一种不能确定的幻觉,而若是细看更是似是而非。”

“竟这般神奇?”叶清川心底不免有些惊讶。

而灵一却是接过幽一的话继续道:“其实更为古怪的是他身上的死气,我想他样貌的古怪应该也源于他身上死气的缘故。”

叶府存在数千年,而身为叶府偏支的玄宗又精通于暗杀,所以死气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什么神秘之物。故此,灵一如此轻易的道破也不足为奇。

“他是死人?”叶清川猜测道。

“不一定,但却有较大可能。”灵一给出了较为保守的结论。

“死人?”叶清川此刻越发觉得事情表面看着那般简单,这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关系再加上各色各异的奇人异人着实让人理不出头绪。而且,更为要命的是这些矛盾似乎都指向了易枫,他便宛如蛛网上被束缚的昆虫被所有隐藏于暗处的势力窥视。

所以,是否跟随易枫却是一场豪赌。就如姚老头所言,启国有无限的可能,因为它是整个风暴的中心。但机遇来临之时同时也会伴着灾祸的降临,或许,某一刻的不小心便会彻底葬身风暴,尸骨无存。

……

而就在叶清川与姚老头谈判结束之时,林浩文与大嗓门也是迎到了靖军。

三方假意客套一番后便一同去往荆门口。期间,大嗓门却是十分不满,跟在林浩文身边小声嘀咕着,“这点路程还要迎接,娇贵!”

对大嗓门仇视靖军的行为,林浩文颇为乐见。不过,他终究还是将这份喜悦压在心底,免得节外生枝。

所以,林浩文也就任由大嗓门在他耳边叨叨。

而就大嗓门絮絮叨叨之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却有一各镖门宗派的武者毫无预兆倒地身亡,脖颈间有着一条鲜明的红线。

“有刺客,是楚国的人。”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场面瞬间陷入了混乱。

可混乱的场面并没有阻止刺客的匕首,却是接连又有几人遇害。而其中虽不乏启军和靖军,但镖门宗派的却也不少。

“你大爷的!”怒不可遏的大嗓门一脚踹开身边的一名靖军,扬刀指着王云道:“畜生养的一群靖军,你们就这般算计老子!”

大嗓门无差别的谩骂惹得所有靖军对其不满,王云则在第一时间喝令住了欲要暴动的众靖军,转而向大嗓门喊道:“如今局势,阁下不觉得先是退敌妥当吗?”

大嗓门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再加上之前林浩文有意给他的暗示,如今的他已经认准就是靖军暗中使绊子,遂破口大骂道:“退你大爷的敌,你们靖军就是最大的敌人。老子好心来接你们,你们还伙同楚军算计老子。”

如此不可理喻之人,王云实在不想与之有过多交流,却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还未开过口的林浩文。

而还在权衡利弊的林浩文见王云看来,终是决定先帮助三方联盟度过难关,至于之后,他还有留手。

所以林浩文来到大嗓门身边宽慰他道:“兄弟,如今之际是先稳住阵脚回荆门口,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说来也是奇怪,或许是林浩文有意营造的情感让大嗓门格外相信他,所以在林浩文劝解下大嗓门也不再多说。

王云见林浩文居然劝解大嗓门,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而林浩文心底也是苦啊,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是不知姚老头情况如何,他是断断不愿放弃的。

刺杀还在继续,就刚刚这么几息的功夫,又有数十人死于非命。不过

,在三方渐渐稳住阵脚之后,刺杀也渐渐平息,直到最后近乎销声匿迹。

但即使再无人伤亡,林浩文等人也是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是玄宗的刺客。就这一场,来无声,去无影,如鬼魅般穿梭,玄宗刺客在这一战真正展现了他们刺客的实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就这般战战兢兢的又行了一段路程后,也再没了异样。众人那紧绷的心终是放松了些许。

“啊!”

又一个!就众人放松之时,又有一人遇害。

两个,三个,五个……短短时间内又有二十余个被杀。

看着那些死去的人,林浩文也不免有些恼火,便是怒吼道:“叫你们时刻戒备,时刻戒备!你们是畜生,听不懂?”

林浩文的咒骂让众人心底不满,可他说的又是事实,所以这点不满众人也只得压在心底,进而认真警惕着四周。

而一旁的王云虽知林浩文是好心之举,但骂他的部下是畜生还是颇让他吃味,不免出声讥讽道:“林将军好大的威风。”

“哼。”见王云想为他的部下寻回场子,林浩文冷哼一声,“你合谋楚军对付我们之事,待会再算。”

这一顶大帽子盖下来让王云颇感无言。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偏偏旁边还有一个帮衬的大嗓门。对此,他都懒得与二人过多纠缠。

可就他的这幅模样落到大嗓门眼中却成了无话可说的明证,故此,大嗓门心底更加确认王云的反水。

倘若这等简单耿直的思维被王云知晓,怕是会被气笑。

当然,此时的王云也没那功夫来揣摩大嗓门的内心,却是紧握着长刀警惕着四周。毕竟因为他出尔反尔,所以这藏匿于暗中的刺客八成便是冲他而来,王云不得不小心。

而再经历了这一场刺杀后,三方人马都不敢在松懈,却是都聚精会神的警惕着四周,让藏于暗中的刺客无处下手。

“少主,他们戒心太重,我们的刺杀怕是再难起效。”暗一在观察了一番后得出了这个无奈的结论。

叶清辉暗自咬牙,“再等!若实在不成,我们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将这些人杀上一半。”

“一半?呵呵,谈何容易。”夜六听了叶清辉的话后不免出声讥讽,在他看来就是因为叶清辉的私欲才会让他们陷入如今这般被动的局面。所以,他既然不会给叶清辉好脸色。

可夜六的讥讽还未惹怒叶清辉,便已经惹怒了暗一。

恼怒的暗一直接对夜六厉声道:“闭嘴!”

暗一身为四部之首,该有的威势还是具备的。在他的呵斥下夜六一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谁?”

就在训完夜六之后,暗一忽然听到了异动,心底误以为是刚刚的呵斥招来了敌人,言出之时就已出手欲斩杀对方。

“是我,灵一。”灵一在躲开暗一的攻击后,急忙出声。

见果真是灵一,暗一便也收了攻势,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王上让你们回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矛盾

“回去?”暗一不免疑惑,“为什么?”

要知道三方已经联手,若放任他们进荆门口,等待楚都的就只剩灭顶之灾。

就这种千钧一发的危难之时,怎能放了机会离去?事实上不止是暗一没明白,就连叶清辉、夜六等人也没明白灵一话里的意思。

众人都盯着灵一,希望他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看着众人的神情,灵一也知道若没有合理的解释怕是难说明众人,故此便明言道:“启军派人来寻王上,王上虽还在犹豫,但还是派我来召回各位。”

言下之意,启军的条件太苛刻,不过叶清川心底隐隐已有答应的意思。

灵一的话让众人沉默,他们并不知道启军有何条件,但可以肯定的是就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启军定会狮子大开口,而更令人担忧的是叶清川现在的行为已经隐隐有几分答应的意思。

心底的不安促使叶清辉询问,“灵一,你可知启军是何条件?”

“回少主,是……”话到一半,灵一却是停下,就见叶清辉疑惑的望着自己时,灵一再开口道:“回少主,属下不知。”

灵一的异状没有逃过叶清辉的眼睛,如此他更加确信启军的条件定是苛刻。

而灵一看着叶清辉那神态,便知对方没有信任他。可他也是有口难言呀,难道要言明启军要整个楚国以及叶清川吗?只怕刚说出,这伙人就要出去宰了启军那群人,所以还是乖乖的闭嘴好。

灵一顾左言它就是不透露,这让得叶清辉也是没办法。

在叶清辉想法中便是觉得如今的危局是因他一己之私而造就的,而他也早已下定决心即便身死也要挽回,只是如今峰回路转,却不再需要他的鞠躬尽瘁,可他就是高兴不起,因为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大。

他将一切的责任都归咎于他自己,不想却有人为他的后果而买单,可想而知,叶清辉如今心底是何感受。

但这已不再是他任性的时候,之前就因为他的原因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此刻他即使内心再愧疚也不能再违背叶清川的命令。不然,只怕是会再打乱叶清川的部署。

所以叶清辉此刻没有再追问灵一,也没有为赎罪而强出头,仅仅只是回复道:“清辉知道了,定谨遵王上指令。”

再看了那战战兢兢的三方人马,叶清辉叹了口气道:“走吧。”

这场刺杀就这般虎头蛇尾的结束,它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去,就连三方人马此刻都还不知刺客已走,皆是战战兢兢的警惕四周缓慢前行。

一路的小心下,三方人马终是入了荆门口,借着也不由松了口气。

而当外部威胁消失之时,接踵而来的就是内部矛盾的爆发。

入了荆门口之后,大嗓门率先向王云发难,却是质问他为何伙同楚军。

王云不想理会这不可理喻的家伙,便也就没有出声,任由他大骂。

好在林浩文还心系姚老头的情况,便是从中调解才让大嗓门消停了一阵。

一阵闹

腾之后众人也是疲倦不堪,又见叶疯子并没有连夜召集众人的意思,在毫无诚意的告别一番后,便也各自回营。

回到己方驻地的林浩文心系谈判的结果,却是急匆匆的赶赴议厅。

待他到之时,早已回来的姚老头就已恭候在那。

“如何?”急于知道结果的林浩文见到姚老头便急忙出声询问。

而姚老头也并未拿捏,却是直言道:“叶清川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应,但依我看,此事可成。”

“可成?”林浩文高兴的重复了一遍姚老头的话,心思急转之下忽然拍手大叫道:“确实可成,今晚的事便是就好的证明。”

林浩文的话引起了姚老头的注意,便是询问何事。林浩文便将今夜发生的事简单的描述了一遍,末了,总结道:“最后那一长段距离内刺客再未出手,极有可能是已经离去。而他们离去的时间又在姚老谈判之后,所以可以猜出是叶清川召他们回去的。如此看,此事或许如姚老所说,真的能成。”

对于林浩文的猜测,姚老头也觉得合情合理,心底对事成的期望不免又大了几分。

忽想起某事,姚老头问道:“若是叶清川答应,那你要如何解楚都之围?”

不怪姚老头询问,要知这解围其中却也颇有深意。

就以叶清川而言,他若想解楚都之围,那便让三方退出一方便极有可能解围。但若是林浩文想解围就不单单是启军退去那般简单,因为他的主动退出并引起其他两方的不满,到时只怕是得不偿失,所以如何冠冕堂皇的退就是重中之重。

林浩文知道姚老头心底的担忧,安慰道:“这点姚老请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后手。”

“哦?”姚老头虽好奇,但他并没有询问。毕竟易枫派他来是辅助林浩文而不是鸠占鹊巢的,所以他顶多只是起到提醒的作用,并不会过大干涉。

两人又再谈了一番如今的局势与之后的走向,便也各自离去。

而就林浩文和姚老头为即将而来的胜利欢呼之时,楚都这边却是吵得不可开交。

一向为叶清川马首是瞻的叶清辉此刻再听不进叶清川的话,更是扬言他所犯的错他自己承担,绝不拖累他人。

叶清辉的油盐不进让叶清川气馁,虽知叶清辉是为了他好,但在他面前这般大吼大叫还是让他不喜。

“回来!”见叶清辉即将踏出奉天殿,叶清川终是一改平淡,厉声呵斥。

恐于叶清川的威势,叶清辉心底虽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回大殿之中。

“你一人能救楚都?能打败三方?你看看你现在这样,成何体统!”

“我犯的错误我自己承担,不会连累他人。”

心底满是愤恨的叶清辉此时连敬语都已忘记,直接张口便来,像极了与大人赌气的孩子。

心知叶清辉是为自己好的叶清川终是软下了态度,说道:“如今的局面已经不是能一人之力所改变的时候。而且,姚先生也说得对,若是能在千年叶府最为擅长的

方面击败叶府,那才是真正能给他们致命一击。”

叶清辉此刻听不进这般大道理,“可是你是王,这是降!”

听了叶清辉的话,叶清川不免轻笑,原来终还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面子才会这般反对。

“王又如何?王还不是人,王还不是由臣、将、民中一步步走出来的,并没有什么高不可攀的神秘,自然也就没了亵渎可言。”叶清川说的很轻松,似乎这一切得到权势于他身上都是随时可丢弃的俗物。

“况且,我们以前还不是效力于靖国,既然曾经为臣,又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知道叶清川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叶清川也没有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叶清辉,却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试图说服。

但叶清川似乎并不买叶清川的帐,出口道:“你曾是叶府的少府主,曾是帝国的丞相,现在更是楚国的王,我们的府主。一生的高贵与荣耀就让你作践去臣服一王国?”

“放肆!”再好的脾气也容不得叶清辉如此说话,叶清川拍案而起,“叶清辉,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叶清川是真的生气了,但此刻已经陷入愤怒的叶清辉却并不理会,更是以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瞪着叶清川。

“我的身份?你都已经作践去臣服一王国,我还有何身份?”叶清辉红着眼问道:“叶清川,你说呀,我还有何身份!”

从王到臣,对下属而言却是梦想的破灭。这矛盾不可避免,叶清川也早已预料到,但却没想到率先发难的却是他最为信任的叶清辉。

“叶清川,我能陪着你一路走来,不仅仅只因为我们的情谊,更多的是我身上肩负着兴盛玄宗的使命。如今,你已是一王,玄宗更是全部效命于你,结果你嘴巴一张便要去效力于启国,你让我怎么想?让玄宗这么想?让忠于你的人怎么想?”

奉天殿内只余叶清辉的质问,“叶清川,你告诉我啊!”

吼声后,奉天殿便陷入了沉寂。仅有几盏烛灯的奉天殿显得尤为阴暗,再配上此时的沉寂,却是一番死寂的落索。

良久,叶清川才开口道:“清辉,你还记得我们离开千年叶府之初最为期盼的是什么吗?”

叶清辉没有回答,或许是他已经不想再理会叶清川,亦或许是他在等着叶清川说服他。总之,叶清辉此时再没开口。

叶清辉的沉默让叶清川并不感到意外,他却是自问自答道:“我们想报复千年叶府,想让千年叶府为他们所做之事付出代价,所以我们离开了叶府。”

“从那之后,我们所做的种种都是为了报复叶府而努力,当然,这其中便包括如今的效力启国。”

叶清辉依旧没有说话,但叶清川并不介意,继续自言自语道:“其中的原因我不能细说,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启国并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我们能否打击叶府,能否重振玄宗,机会或许都在这启国之上,或者说在易枫身上。”

“至于你是否信我,我不强求,毕竟我们还是朋友。”

第二百一十三章 胆小鬼

终于,叶清辉给了回应,“我陪你到楚国灭亡,之后到启国的路你就自己走吧。”

他不是叶清川,除了报复叶府之外,他还肩负着复兴玄宗的重任,却是没有时间再与叶清川胡闹。

是的,在叶清辉眼里,叶清川效力于启国就是胡闹。就算启国有无限的可能,但它终是需要时间成长,而且寄人篱下很多时候却是身不由己。担负着整个玄宗的他是定不会与叶清川一起胡闹,所以分道扬镳却是最好的结局。

对于这个结果,叶清川表现的很淡定,起身望着叶清辉沉默不语,眼神中所透露的似回忆,亦或情谊。至少,叶清辉没有读懂。

终于,叶清川开口道:“谢谢你陪我走到现在。”

是回忆完了还是想就此了断,叶清辉同之前一样还是没有读懂。就此时此刻,他已经看不懂叶清川,或者,他从未看懂过叶清川。

效力靖国、自立门户、再投启国,自始至终他所做的只是追随叶清川,直到现在,再不能追随。

所以,此刻叶清川的道谢,他心安理得,但还心存不满,“你应该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玄宗,对不起叶清辉,对不起追随的人,也对不起自己。

叶清辉很想痛骂叶清川一番,但此刻的他依旧是臣,之后的他便是路人,不管是此时还是之后,他都无权去责骂叶清川。一句责令“对不起”就已是极限。

叶清辉的不满仅是让叶清川苦笑而已,却并未真的说出“对不起”三字。他相信自己的目光,即使现在看着荒唐,但他已经敏锐的感知到了将来的可能。

不可否认这里面带着赌的成分,但利益很大,值得冒险。所以,这句“对不起”他不会说出,因为在他的眼中,他并未对不起何人,只是叶清辉他们没有他那般长远的眼光,没有选择追随,仅此而已。

两人都有各自的观点,或许是碍于情面,两人都只是在心中嘀咕几句而已。再过几日便是分道扬镳之时,没必要最后还闹得脸红脖粗,也算给下次见面余下缓冲吧。

夜便这般在一家欢喜一家愁的消磨间流逝。次日,再迎来早晨的曙光的同时,三方也迎来了沉寂一夜的矛盾。

不过,这场矛盾因为有叶疯子的存在,终是虎头蛇尾,最终结果仅是大嗓门骂了几句便宣告结束。这结果对王云而言无痛无痒,他自然也就不会在意。

矛盾的暂时压制宣告了战争的开启。三方于荆门口做着最后的准备。即使如今各怀异心,但面对眼前这块可分享的蛋糕,他们还是愿摒弃前嫌,暂时合作。

经过三日的准备,却已是万事俱备,战争的号角也即将吹响。

而就在战争开启前的夜,林浩文又请姚老头再入一次楚宫。在简单的交代后,姚老头便动身再入了一次楚宫。

或许是对战争的敏感让叶清川嗅到了血腥,故此,他早已在奉天殿等候姚老头,而环境却如上次一般,仅有几盏烛灯忽明忽暗。

所幸,他并未等候太久,姚老头便已到来。

环视着与上次大同小异的奉天殿,姚老

头疑惑道:“你知道我要来?”

这番想同明显是刻意安排,所以姚老头才不免疑惑。

而叶清川却如上次一般高高坐于龙椅之上,所不同的是比之上次,他此时显得更为慵懒。回姚老头的一句“显而易见”,张狂下蕴含着自信。

对于此番现象,姚老头内心并不反感,相反他还乐得见到。在他看来叶清川此时的作态或许是纪念最后的王位,而他也不必再多费口舌。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谈及是否答应一事,因为一系列的动作已经说明了态度,若再逼着口头表态便是有辱尊严。

“我终于知道易枫为什么那么想得到你了。”姚老头无视叶清川的张狂,却是不声不响的拍了个马屁。的确,就这份观察,这份预见,便足以称得上是人才。

而对于姚老头的马屁,叶清川却是不置可否,淡淡地说道:“说吧,要我如何做?”

或许是躺着让叶清川难受,他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腰板,端正了身子。当然,此间,他目光并未离开过姚老头。

姚老头并不关注叶清川的小动作,直言道:“抵抗后便撤退,余下一个空的楚都给三方。”

“然后借三方的矛盾分化三方,达到逐个击破的目的。”叶清川接话说道:“我想,你们启军已经了手脚,第一个除的就是靖军吧。”

“真的是人才啊!”姚老头内心不由赞叹,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究竟如何你不必知道,离了楚都之后你只需直接去往翼郡即可。”

“呵呵。”叶清川听完姚老头的话莫名一笑,笑声里透着不屑与鄙视。

“你笑什么?”姚老头不解。

叶清川应口道:“你说我先退出,等他们闹个两败俱伤再回楚都,如何?”

姚老头闻言后陷入沉默,却是不得不承认叶清川的说法是对的。林浩文的计划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但也只是考虑到了当下,他的的目光始终还是有局限,未能考虑到他在解决了眼前三方问题的同时也是帮叶清川解决了楚都之围。

不可否认,在当下,林浩文的计谋可谓尽善尽美,但他也仅仅只是考虑了当下而已。

如此重大的漏洞在叶清川的眼里被无限放大,得出的结论便是:不过如此。

事实上叶清川对林浩文的能力一直抱有不小的期望,毕竟能将他逼上绝路的人却是不多。结果最后却是虎头蛇尾,林浩文的目光终究太狭隘,只是单单考虑到了眼前

本以为是一了不得的人才,不想却仅是徒有虚表而已,可以说,这让叶清川很失望。

“不过,我并不打算这么做。既然已经与你们有约定,我便会按约定行事。”

叶清川对林浩文失望不假,但不代表他对姚老头也失望。要知道姚老头可是一位连幽一都自觉不如的人,虽身边有四部的“一”,但他可不敢肯定姚老头没有相应的手段。

而且,就以上次姚老头的说法,叶清川也发现了启国的无限可能。对报复千年叶府极度热衷的他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在听了叶清川保证的姚老头不

动声色的撤去了手上刚刚凝聚的仙元,拱手道:“那我便在翼郡恭候阁下大驾。”

“这一天不会太远。”叶清川笑着回应。

“告辞。”

“慢走。”

至此,两方便算真正谈拢,虽然过程并不尽人意,但所求的便是结果,不是吗?

等姚老头走后,四部的“一”再次出现在了叶清川身边。

暗一望了一眼姚老头离去的方向,随后对叶清川道:“王上,刚刚奉天殿内有仙元波动,若是他突然出手,即使是我们四人恐怕也无法及时救下您。”

“别叫我王上了。”叶清川挥手道:“马上我也将不再是楚国的王。”

“王上,少主也是……”灵一急忙出声,可话到一半停顿了几息才无奈道:“少主也是身不由己,还请王上谅解。”

叶清川摇摇头,“我并不怪他,也不怪你们。这是各人选的路,逃避的借口并不是这样选择的。”

四部的“一”相互对望了一眼,暗一拱手道:“先行道别,愿有再追随您的一日。”

叶清川亦是回礼,此刻的他忽然有点相见叶清辉,但他知道叶清辉正躲着他。

算了,不见也罢。

……

战争终是打响了。

以启军为主攻,靖军、镖门宗派为辅,三方对楚都展开了攻势。

箭羽、滚石与斑驳的城墙呈现一股荒凉;折戟、断剑与染血的皮甲透着杀戮的血腥。

战争从没有胜利者,但永远有人乐此不疲。

一**的进攻之下,楚都城池早已岌岌可危。

终于,在三方前仆后继之下,城池被攻破了。

“哈哈哈!叶清川,你也有今天。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你此时的面容了。”

就攻破城池的刹那,最为高兴的不是三方,而是自始至终都不参与瓜分的叶疯子。他的目的只有打败叶清川证明自己而已,其他的利益对他而言只是云烟。就以城门的攻破,此刻的他便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走,进去。去楚宫,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叶清川此时的表情。”筹划了这般久,叶疯子真的一刻都不想再耽搁,不等林浩文三人便随着三方大军兴冲冲的冲入了楚都。

大嗓门见叶疯子此刻真的如疯子,很少有主见的他本能的望向了林浩文。

“走吧,我也挺期待的。”林浩文模棱两可的说着,却让大嗓门误解了他的意思,老老实实的跟着入了楚都。

三方大军入楚都便迅速的占领了各个要点,余下的便随林浩文他们去往楚都。

而早已安耐不住心底喜悦的叶疯子再等不及大军跟上,却是仗着自己半仙的实力硬闯入了楚宫。

待林浩文等人来到楚宫外就欲进去之时,里面却忽然传出异动。

“胆小鬼!”

一声愤怒的怒吼后,是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

众人皆听出了是叶疯子的声音,但他们却不知叶疯子为何如此,也只有林浩文不动声色的勾起嘴角,隐晦的露出一丝微笑。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凤凰三点头

待林浩文等人进楚宫奉天殿之时,所见的只剩一片狼藉。环视一圈后,却见早一步进入楚宫的叶疯子此刻无精打采的坐于龙椅上。他的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但林浩文他们并未听清。

“大人?”

大嗓门战战兢兢的走上前询问,言语里带着关心与担忧。

听到了大嗓门询问的叶疯子抬头瞥了大嗓门一眼,似自言自语地说道:“逃了,他逃了。呵,我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声音到最后忽然拔高了几分,是叶疯子在宣示心底的不满与愤怒。

大嗓门额冒冷汗,他知道叶疯子为何愤怒,更知道如今最好不要触怒叶疯子。但大嗓门就怕叶疯子在愤怒之下出尔反尔,违背他们之前的约定,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大人,你夺了楚都,你是战胜了他的。”

“没有意义。”叶疯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我所做的只是为了在他面前炫耀,不然,都没有意义。”

叶疯子边低声囔囔,边踉踉跄跄的走着。就林浩文等人入大殿与其擦肩而过之时,都能听到叶疯子的低语,摇摇晃晃的身形便如失了智一般无二。

一切的努力到头来变成一场空。叶清川不在,对叶疯子而言便没了想象之中的意气风发,即使真的胜了也索然无味,而且这不是他所期待的胜利。

失意的叶疯子无视殿内的众人,他嘴里嘟囔着“毫无意义”,恍若失神。

大嗓门眼见其快晃出了奉天殿,急忙出声。

“大人,大人,大……”

可叶疯子却似没有听到,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晃荡着。

大嗓门最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可以说,他于千年叶府面前毫无尊严可言,若没叶疯子,千年叶府根本不可能理会他这等乌合之众。

而他所想的不过是帮叶疯子之后,趁着叶疯子高兴而入千年叶府的门。可如今,叶疯子失意,他的幻想算是破灭了。

叶疯子走了,望着离去的叶疯子,大嗓门僵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而注视叶疯子离去并不止他一人,林浩文、王云等大殿内的人都瞩目其离去

眼见其快消失于视野之中,林浩文对身边的姚老头道:“姚老,你去吧。”

“可是你的安全……”

历经上次的交易谈判后,于林浩文的面前,姚老头就从未隐藏过欲诛杀叶疯子的念头。如今正是个好机会,可他却担心林浩文的安危,故此才迟迟没有动手。

但林浩文却不想姚老头因为他而浪费了机会,便说道:“不怕,大局已定。姚老还是去做自己的事吧。”

说完,林浩文还若有深意的瞥了眼此刻还呆立在大殿中央的大嗓门,借此示意姚老头安心。

“那你小心点。”

姚老头也不是迂腐之人,简单嘱咐了一句后便无声无息地跟上了已经离去的叶疯子。

而此时,众人的注意都在叶疯子身上,所以对周围情况并不怎么关注。因此,除了林浩文,便再没有人注意到姚老头的离去。他就如同幽灵一般,鬼魅之下无迹可寻。

叶疯子的身影终是在

众人的视线之中消失。林浩文还特别关注了下叶疯子所走过路的四周,可惜并未发现姚老头的身影。

林浩文心底惊叹姚老头的实力的同时,也只得在心底默默祝愿他马到成功。

“或许,我任务也该开始了。”在祝福完后,林浩文囔囔自语,却是不自觉的走向了还在发呆的大嗓门。

“放松点。”

林浩文拍着大嗓门的肩膀安慰。

或是林浩文的安慰换回了还在发呆的大嗓门,他转头看了林浩文一眼,颇为沮丧道:“我早已有了预料,无所谓了。”

言不由衷,可林浩文也不揭穿他,只是拍了几下大嗓门的肩膀以示鼓励。

“振作起来,我们还没到最后。”

“最后?”

巨大的失败所带来的失意让本就不太聪明的大嗓门更加憨傻,因此他并未及时领会到林浩文的意思。

林浩文无奈,只得朝王云努努嘴,说道:“既然不能入叶府,那就退而求其次。”

林浩文如此直白的解释让大嗓门明白了他的含义,满是沮丧的脸也重绽放了笑容,“也是,可不能空手而归。”

两人相视一笑,只是这笑容除了奸诈外再看出其他含义。

笑完,两人似乎达成了默契,皆是不由向各自的属下使眼色。

属下会意,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而就那名离王云最近的启军忽然暴起发难之时,却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只见银光一闪,刀已入了那名启军的胸膛。

电光火石,转瞬即逝。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新一轮的战斗已经打响。而出手的并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启军所斩向的靖军将领,王云。

只见他干净利落的抽出长刀,再挥刀杀向身边另一名启军的同时口中还不忘大喊道:“启军、镖门意图不轨,众将士小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闻询后的靖军纷纷亮出兵器,警惕着周围的敌人,楚都再一次陷入了杀伐。

“呵,是个对手。”

就剑拔弩张之时,林浩文望着王云忽然笑着称赞了他一番。

可王云却并不吃他这一套,再杀一名启军后,染血的长刀遥指林浩文,“对手?你配?”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王云自然不会打算再给予颜色。

而不出意外他的话是真正刺痛到了林浩文,只见林浩文阴沉着脸,缓缓的抽出了佩剑。

再没辩驳,仅在一声大喝后,林浩文便持剑刺向了王云。

而王云也不闪躲,仅是随意的抬刀,轻描淡写的便挡下了林浩文的一击。

挑刀撤了林浩文的剑,再耍了一个刀花后,转身,侧踹。

动作一气呵成,林浩文竟架不住王云的一招。

“一个后天也想与我斗,不自量力。”

就林浩文被踹飞倒地之时,王云不屑的声音随之传来。

一旁的大嗓门见林浩文不过王云的一招之敌,遂抽刀朝王云杀了去。

大嗓门的刀是那种刀面宽广的大刀,出手便是大开大合。可由于他是野路子出身,并未受过系统的训练,所以他的打法也毫无章

法可言。

不过,有时候这种乱七八糟的打法却能出奇制胜,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就如现在,大嗓门的打法乱得连王云都摸不清套路。

看那落刀又反手回砍,劈下又上扬,就如混混打架一般无所不用其极,弄得王云是灰头土脸,再无刚刚半点风范。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表像。王云在吃了几个暗亏后,便也渐渐适应了大嗓门的打法,却是反手开始压制他。

原本还意气风发的大嗓门在王云发起反击后却显得有些狼狈,渐渐地便也隐隐有招架不住的趋势。

再起身的林浩文见大嗓门落了下风,喝道:“兄弟,我来帮你。”

说着就冲前准备助大嗓门一臂之力。

但林浩文还未冲前几步,却忽有一杆银枪拦在其身前。

还未等林浩文看清是何人之时,便已是一阵枪花,而后枪出如龙,一点而至,却是直逼着林浩文的眼眸而去。

林浩文立觉危险,连退几步试图闪避。但枪头已离林浩文越发接近,甚至他都能感觉到枪头所蕴含的冷冽杀意。

说时迟那是快,林浩文果断将刀竖直掷于地,而他则直接着刀支撑径直倒下。

枪从他面上而过,夹带着撕裂的风声,透着凛然的杀意。

长枪已出,对方似乎并不满足于林浩文的躲闪,却是改为扫枪,将长枪重新握于手中。

而林浩文也并非庸才,他亦是接着这个机会翻身再起。

待他刚刚立稳,对方长枪又已出,却是一记“金钱落地”。

枪点脚背,林浩文不敢大意,压转打下,卸了对方这一杀招。同时,他亦是借机抽身,与对手拉开了一定距离。至此,林浩文才得以有时间看见对手真容。

“罗晋!”

不错,他的对手正是靖军将领,罗晋。

罗晋起势将枪横握于胸前,道:“你的刀法我有些熟悉,你又姓林,那林浩轩是你何人?”

林浩文认得罗晋是因为他时刻关注靖军,所以对其重要的几人十分了解,却不想对方居然认识他二哥,而且听语气似乎还有不浅的关系。

“那是我二哥。”虽不解他们之间是何关系,但林浩文也不愿隐瞒,老实说出了实情。

“怪不得。”罗晋低声嘟囔了一句,又道:“你与你二哥还是差得远。不过,你是他弟,我即使胜你也会留你一命。”

“大言不惭!”

林浩文看不惯罗晋的嚣张样,亦是起势。只见其左腿屈膝半蹲,右脚虚着地,两手持刀,却是标准的滑拿一刀势。

见对方有模有样,罗晋也不敢大意,亦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成半弓步,力灌于枪头,成劈势。

两人目光炯炯死盯着对方,却在一息后同时出手直击对方要害。

电光火石下,两人皆已出招。

你来我往皆攻对方要害,旁人已经看不清他们用何招式,只见枪舞刀劈,乒乒乓乓,火光四射,简直好不热闹。

却在一时,罗晋于下路在连磕对方两击后,却是干净利落直刺对方咽喉。

“凤凰三点头!”

第二百一十五章 终成定局

罗家枪枪法中的“磕枪”近似“崩枪”,讲究的是一个“脆”字,就是干净脆生。因而罗晋的这一记“凤凰三点头”不可不谓精彩。

枪已到咽喉前,再进一步便是血染大殿。

不过,罗晋并未这般做,却是改点为扫,只是让林浩文硬吃了一棍。

接着又是扫腿扫头,打得林浩文毫无还手之力。

几招后,收枪侧踹,便将林浩文彻底打趴在地。

“因为林浩轩,所以这次我不杀你。”罗晋冷冷说着。

长枪斜点的他颇有几分宗师风范。

而另一边,王云也结果了对手。面前躺在地上的大嗓门只剩出气,不见进气。

“罗晋,走。”

王云没再看大嗓门一眼,招呼了罗晋一声就踏出了奉天殿。

罗晋也没过多嗦,再望了眼倒地不起的林浩文后绕开了大殿内缠斗的众人,紧跟着王云而去。

两人匆匆离开,并没有理会大殿内余下的靖军。

在出楚宫的路上,王云简单的安排道:“你我如今只得趁着外面群龙无首的情况带靖军迅速离开楚都。”

罗晋自知情况危急,干脆道:“明白。”

此时已是刻不容缓的时候,他们只能抓着这个空档离开,不然到时便是被两方围困的绝境。

从奉天殿到楚宫东门的这段距离两人走的很快,不过数息时间便已走完。

出了楚宫的两人并没有任何耽搁,直接令靖军立即撤离楚都,不做任何停留。

靖军的异动引起了楚宫外其他两方人马的注意,可他们的首领还在楚宫内,不明情况的他们也只是观望。

离了两方视野,王云恐两方人马追来,便令靖军轻装上阵,尽最大的能力快速离开楚都。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浩文才吃力的爬起。

入眼便见满地的尸体,再环视后才见两三个已筋疲力尽的人瘫坐在地。

还好,幸存的是启军与镖门宗派的人。不然,若靖军幸存,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他,连滚带爬到了一旁的柱子边,背靠着它瘫坐着。

这一战对他而言太累了,若不是罗晋最后有留手,只怕他早已见了阎王。

“嘶~”

虽有留手,但出招也是够狠。

清醒后,一阵阵的痛感便不停的刺激着林浩文的神经,所以他才会选择瘫坐休整。

心底清楚靖军如今可能已经离开了楚都,但林浩文真的不想在动,只想安安静静的休息。

……

“林小子,林小子。”

于懵懵懂懂间,林浩文似乎感觉有人在喊他,睁眼却是追叶疯子而去的姚老头。

“姚老。”

林浩文下意识地起身,但伤口的疼痛让他不由龇牙,便也作罢。

“你小子就坐着吧,也别起来了。”

姚老头心底也是担心林浩文,及时制止了他的行为。

而后,他则靠在林浩文旁边坐下。

“姚老,如何?”

林浩文寻了一个较

为舒服的姿势,以减缓身上的疼痛感。

“唉。”姚老头叹了口气道:“只是单单卸了他的胳膊而已。”对这个结果他似乎并不满意,言语里颇是怨气与不满。

不过,对结果对林浩文而言却已是巨大的成果。想起姚老头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林浩文有些可惜道:“若是当时姚老在,靖军也没有可能对我们发难了。”

虽有得必有失,但他还是不免有些遗憾。

姚老头只是“嗯”了一声,再没发表言论,大殿再度安静下来。

模糊间,林浩文又进入了梦想。这一战可是累坏了他,上下眼皮总是不自觉的打架。

第二日清晨,修养了许久的林浩文终是恢复了些许活力。

而同时间,大嗓门也随之醒来。他伤的比林浩文重,所以昏迷的也更久。

两人合计下都不愿再追靖军,只想好好休整。事实上他们如今出发也是鞭长莫及,如此还不如好好休整再瓜分既得的利益。

五天过了,时间便这么悄无声息的流逝。

林浩文与大嗓门都已休养的差不多,是时候分享这份可得的蛋糕。

而到此时,大嗓门才惊觉他无力与启军叫板,所以对于分利之事他是一退再退。

而林浩文也不好意思抢占太多,故此也给了大嗓门不少利益。

最后,楚国彻底并入启国,而镖门宗派相应得楚都的财富,如此分利,也算皆大欢喜。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了一个月。

一个月虽短却能发生许多的事,期间,王云所率的靖军终于逃回了靖国;叶清川来到了翼郡,易枫以最高的规格接待了他;楚国并入了启国,至此,靖西、部分靖东,以及夹缝之地彻底落入启国之手。

一个堪比皇国的王国正悄悄然形成,而三帝八皇、千年叶府都还处于纷乱之中,除了靖国,却没人关注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

翼郡兴建的启宫内,易枫正与叶清川商谈着天下的大势。

虽说是商谈,但实际上都是叶清川在讲,易枫在听。

叶清川对时局的把控与对启国的建设让易枫频频点头,他心底也是欢喜没有看错人。

不过,他还并不满足。

就叶清川谈到交好沐国,以它为屏障防御西方众国的入侵,启国趁机腾手对付北方的溟梓两国之时,易枫出奇的没有同意。

易枫的否认让叶清川不解,要知道他所说的计策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策略。事实上这一计策本来是他为楚国的将来所勾画的蓝图,而如今他归启国,又将其献出便是为了展现他的价值。

但,如此好计,易枫居然没有同意。

若不是与易枫交手过几次,知道他并非庸才,只怕就仅这否定便能让叶清川挥袖而去。

不过,既然是能与楚国打得不相上下的国家,叶清川便也耐着性子问,“王上,可能告诉我为什么?”

“人才!”

易枫说话亦如曾经的干脆直接。

但他的话至多不过两字,这逼得不熟悉他的人只能猜测他的意思。

而叶清

川便也就在此列,遂不解道:“人才?”

仅两个字,他实在猜不出来易枫的意思,这只关于默契,并不是他能力的问题。

知道这一点,易枫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拿笔在宣纸上写了三字,“麒麟门”。

“麒麟门?”叶清川望着三字免不了惊讶,说道:“你是要收拢麒麟门的人才?”

心底充满惊讶的他又道:“你知道麒麟门人的下落?”

不怪他惊讶,要知道千年叶府和麒麟门有着太多的相同也有着太多的不同,但总的来说麒麟门却是更为神秘,更为传奇,只因为麒麟门只需一人便可撑起,一人撑起一门,何等的奇幻。

“比起门人众多的千年叶府,麒麟门却是更为传奇。相传其每代门人都只有两人,胜者便是当代麒麟子。而就这麒麟子据说是有通天彻地之才,更有深不可测之实力,即使是说一人扛起一门,也毫不为过。”

曾经身为千年叶府少府主的叶清川此刻不免有些激动,要知道若他还顶着叶府少府主的名头的话,这便是命运安排的宿敌。

“可知是否是麒麟子?”

得知曾经的命运宿敌的消息,叶清川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一把抓着易枫激动地询问详情。

易枫从穆尘那里得知千年叶府与麒麟门都是效命于界变前的国家,两者形势和治理又都针锋相对,所以他已经猜到几分事实。可,这不是叶清川不顾上下等级的理由。

遂,易枫一把打掉了叶清川拽他的手,面上也毫不掩饰心底的不满。

本就善于察言观色的叶清川立即发现了易枫的不满,瞬间明白易枫是想敲打敲打他,只得顺其的心思道:“臣鲁莽,望王上恕罪。”

得了面子的易枫可不管叶清川是真心还是假意,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他的道歉,为的就是挫他锐气。

毕竟曾为一国之君,心底的傲气定是不小,必要时候不得不敲打一番。

结果让易枫很是满意,如此他才回了叶清川之前的问题,道“不知。”

“不知?”叶清川一时没有听明白,随后才反应过来易枫是说并不知对方是否是麒麟子。

呵,对如今这位君王的思路叶清川还是太不了解,由于面前的人思想太跳脱,他心底也不免有些怀疑之前的决定,。

开弓没有回头箭!叶清川心底默默安慰了自己一句,又想起之前姚老头所说的话,渐渐地稳定下了那躁动的心。

“王上,那可能告知那麒麟门人的姓名与如今所在。”

“君邪。”易枫说话的同时手也指向了地图上的沐国。

原来是他!

叶清川恍然大悟,暗骂自己愚蠢的同时心思也开始活跃起来。他可记得刚刚易枫不满于他的计策,此时再看根源定是在沐国之上。

不满沐国,又想要人才。

叶清川灵光一现想到了某种可能,可这种可能他却不愿说出口。

但他不愿出口却不代表别人不想他开口。

一直关注叶清川表情的易枫准确的捕捉到了那丝细微的变化,故奸笑道:“说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 淡淡的爱

都是成精的人物,单凭一点细微的表情就能猜出几分。

被察觉,叶清川也不再隐藏,斟酌道:“王上是想收君邪为己用?”

“呵。”

易枫不置可否,只是轻笑。

君邪当时说的恩断义绝他还记忆犹新。谈收为己用,实话说想是想,可就是拉不下脸。

易枫纠结着曾经的过节,可苦恼了一旁的叶清川。

按之前易枫的表现,他已经猜到了易枫想要得到君邪。可当他说出后只得一声莫名其妙的“呵”?

呵,呵你妹呀!是收是放给个痛快话,这般磨人有病啊。

叶清川心底止不住的咒骂,强忍着离去的心思赔笑道:“臣愚钝,还请王上明示。”

“收。”易枫没再卖关子,坦言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说完,他还从怀中掏出一份对折整齐的纸交于叶清川。

“看看。”

叶清川领命收过,简单的浏览一遍后,便也明了易枫的意思。他是想将君邪收为己用,但却是想让君邪来求他。

嘿,典型的当婊子立牌坊,真是有够无耻的。

叶清川心底诽谤不已,口中却是询问道:“王上是想让我安排此事?”

明白点说就是背黑锅,当然,如此直白的话叶清川是不会当面说出的,所以委婉点便说成了“安排”。

“当然。”

见叶清川如此主动询问,易枫也毫不客气的将任务交付与他。

“我明白了。”叶清川将纸重新对折好放下,忽然又问道:“你今天这般做可曾想过我可能会离开?”

没有安抚就算了,一次的试探后,紧接着又是打压又是背黑锅,试问搁谁谁受得了。

谁知就这个问题,易枫给了更为直白的答案,“没有。”

没有?叶清川恨不得给易枫两拳,却是咬着牙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易枫给出了答案,他改了刚刚的笑颜,神情颇为严肃的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叶清川道:“仇恨。”

这一次不要再去猜,叶清川也明白了易枫的意思。两人都是背负仇恨的人,相同的情感加上可能的结果,让他难以割舍启国。

仇恨,能让人蛰伏,忍常人所不忍。这不是最好的答案,却是眼下最为合理的答案。

“不错的借口,合理的解释。”叶清川再拿起刚刚放下的纸,在易枫的面前扬了扬,说道:“所以你准备再找一个复仇者,组个联盟?”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至少易枫是这样认为的。敷衍性的呵呵两声后,说了句“开始”便转身离去,没再留给叶清川其他话语。

“真是个死板的人。”叶清川在易枫离开后忍不住吐槽了几句,瞥了眼手中的纸,想了想,他还是将其缓缓地伸向了旁边的烛台。

丝丝烟起,付之一炬。

这纸上的内容也由此归入了尘埃。

出来的易枫可不管叶清川在他后如何,却是无所事事的在宫中晃荡。

大致计划交于叶清川,此后细节如何操作他可不想再管。不然若事事亲为,他何苦费那么大力整来一貌似“情敌”的男人。

风起,送来了严寒也送来了梅花的香气。

不,不仅有梅花的香气,

还有一股如蕙的淡雅芳香。

抬眼,伊人便在眼前。

四目相对,不禁轻笑。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

有感而发的易枫在看见穆菀青怀中那雪白的“绒球”时,心顿时凉了半截,心底刚刚酝酿起的情感顷刻间也烟消云散。

失算啊!只算到了人,没算到禽兽,易枫心中只得大叹失算。

叶清川算什么情敌,此刻在易枫的眼里,十个叶清川都抵不过眼前的一个小白。

压抑着对这“绒球”的愤恨,易枫压着声音问,“它?”

“怎么了?”

穆菀青在他面前从不设心防,但心思聪慧的她随及就听出了易枫话语里的不满,抿嘴笑道:“你又吃醋啦。”

何为又?易枫很不满穆菀青的话,更不满随时黏着穆菀青的小白。

他的不满直接就是写在脸上的,就连三岁孩童都看得出来。

“你也真是的,连一只小猫的醋都吃。”

话语虽是娇叱,可她心底却觉得甜蜜。

易枫依旧没有说话,他防住了叶清川,却没防住一只猫,这对他而言简直奇耻大辱。

即使小白是只小母猫,可它与穆菀青相处得到时间远多于他,这就让他很是不爽。

穆菀青怀中的小白似乎感觉到了易枫得到杀意,仅是随意瞥了易枫一眼,再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睡去。

手下败将,不值得正眼相待。

易枫似乎能读懂那一瞥的含义,颇为不满的回瞪,可惜小白已经闭上了眼,再看不见。

不过,看不见不代表听不见,易枫冷哼一声,鄙视道:“肥猫!”

“小白肥吗?”

这回还未等小白回应,穆菀青就已经声援小白。

多望了一眼怀中的小白,穆菀青不确定的说道:“可能是冬天小白毛发张长的缘故,而且这样也挺可爱的。”

肥等于可爱?

易枫感觉他和小白已经完全不在同等地位,多说也是自取其辱,还不如闭嘴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两人并肩而走,对于穆菀青的问题,易枫只是很敷衍的嗯一声。

“真的生气了?”

穆菀青踏前一步,拦住了易枫的去路。

大眼睛扑闪扑闪,映这雪景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易枫强行转移了视线,嘴硬道:“没有。”

“明明就是。”

“不是。”

“那你笑一个。”

“不要。”

“还是生气了。”

“哼。”

……

笑眯眯地看着易枫,穆菀青忽然倒退一步,“既然你生气,那……”

易枫闻言更是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心底已经打定主意宁死不屈。

“那我走了。”

穆菀青说完就转身离开,不带任何的犹豫。

“哎……”

伊人转头,“怎么?”

“没。”

穆菀青抿嘴轻笑,“那我走了。”

说完,就真的转身离开。

“哎……”

这一次的“哎”已经换不回伊人回头。易枫自知玩脱,忙上前几步,企图跟上穆菀

青。

可穆菀青似乎察觉他跟上,步伐不禁又快了几分。

易枫心底着急,直接跑起,从后一把抱住了穆菀青。

“喂,小心小白!”

就易枫抱住穆菀青的瞬间,预感到情况的小白也从穆菀青怀里跳出,立于横栏上对着易枫龇牙。

“小白!”见小白大有动手的趋势,穆菀青连忙喝住了它。

“小白,你先去玩吧。”

“喵。”

“去吧。”

小白望了穆菀青一眼,颇为不舍的走开。

“这下满意了。”被易枫拥着的穆菀青小脸通红的询问道。

易枫嗅着穆菀青发间如蕙的清香,含糊了一句,“嗯。”

两人相拥坐于横栏欣赏着雪景,穆菀青轻声的诉说着他们曾经一起拥有的回忆,而易枫则拥着她静静地听着。

“现在想想,以前的你似乎除了惹我伤心外,便真的再没其他了。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

回忆基本都是苦涩,穆菀青也不免有些抱怨。

对此,易枫自当没有听见,或者傻笑也是不错的选择。

“其实有时候仔细想想才发现自己真的好傻。你也就陪我闹了一场,带我出了趟宫,我就莫名其妙喜欢跟你在一起。而后就是你对我的各种伤害,可笑我还越陷越深。”

说到这穆菀青起了逗弄易枫的心思,“其实当初右相对我也挺好,只是他太默默无闻,所以我对他的感受不是很深。”

右相?叶清川?那小子果然是情敌。易枫心底咒骂个不停,但却面不改色。

穆菀青见易枫的反应,神色不由黯淡。她是故意说出这番话,为的就是看看连猫的醋都吃的某人会有何反应。其实,也带有报复曾经他多次欺负她的一点小心思。

结果却是让她有些失望。易枫听后面不改色,似乎并不在意。

其实她哪里知道某人心里已是风卷残云、波涛汹涌,却是不停在咒骂着曾经的靖国右相。

骂着骂着,某人心底的那点小心思再藏不住,拥佳人的手劲情不自禁大了几分。

穆菀青自然察觉到了易枫的异状,心底不由欢喜。

原来他不是无动于衷,而是认叶清川的威胁太大又舍不得面子,这才故作镇定。

比起吃小白醋的易枫,穆菀青却觉得此刻吃醋的易枫更加可爱。

“不行,不能留叶清川那小子,即使他是人才也不行。必须将一切的可能扼杀于萌芽之中。”

易枫没关注到穆菀青的小动作,在几经挣扎后终于对叶清川判了结局。

似乎看出了易枫的的想法,穆菀青急忙道:“我刚刚只是胡言,他是个人才,你可不能因小失大。”

“胡言?”

易枫不置可否,他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穆菀青此时意识到玩过头了,急的都快哭了。

忽然,易枫俯身吻了她的额头,轻笑道:“傻瓜。”

傻瓜?看着易枫戏谑的笑容,穆菀青立即明白她上当了。

某人早已发现了她报复的小心思,却是将计就计又作弄了她一次。

真是过分。

穆菀青破涕为笑,忽撩起易枫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上邪

事实证明,每个女子心底都藏着一只小猫咪。不然怎么铃儿会咬人胳膊,而菀青也是这般呢。

不过,胳膊上被咬的地方虽还隐隐作痛,可易枫的心底却如吃了蜜,更不时傻笑两声体现心底的欢悦。

庆幸此地除了他两再无他人,不然若见易枫那模样定有人为之唾弃。

被咬了还沾沾自喜,果然是贱。

当然,即使有人当面说,易枫也不在乎。只当那是妒忌,话里话外**裸的都是妒忌。恐怕如此还会助长易某人的虚荣心。

遐想的太多,易枫笑得更傻了。

“怎么了?”

缩在易枫怀里的穆菀青在莫一刻的抬头,便见了某人的傻笑,不由出声询问。

“没。”

易枫连忙收敛了表情。他可是一国之君,怎么也会注意点形象,这么有伤形象的心理活动绝对是只字不提。

穆菀青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步步紧逼道:“没有你傻笑什么?”

“傻吗?”

穆菀青点点头,“傻。”

对于穆菀青的步步紧逼,易枫终是决定暂避锋芒,死不承认。

所以,即使刚刚摆于明面的事实确实被穆菀青看于眼底,但易枫的死不承认还是让事实被掩盖。俗话说的好,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当然,还是可以适当的给予两耳光子,那装睡的人定会感恩戴德。

最后,在易枫的拒不承认下,两人便不再纠结这个事实,却是相拥看着雪景,聊着天南海北,侃着三帝八皇,当然还有关心着某人胳膊上的新伤。

雪天的夜总是来得突然,似乎是夜幕赶走了黄昏,不给它片刻的逗留。

易枫将穆菀青送回后,便再一次回到了书房。

启楚两国刚刚合并,又加上易枫有意针对沐国,所以即使是夜,他可能都不会有太多的休息了。

到于书房之时,叶清川早已恭候多时,或者他未曾离开,一直在等着易枫的归来。

“如何?”才入殿,易枫便出口询问情况。

他是给叶清川思考的时间,既有时间,便不可能遥遥无期。所以,一天的时间应该够一个思考了。

而叶清川也回给了易枫答案,“那纸我已经烧了。”

易枫听之一喜,欢喜道:“应了?”

叶清川摇摇头,有点点头。

这番动作让易枫摸不着头脑。既然已经烧了,在他看来便是叶清川要开始着手准备了,可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是何意思。

叶清川并未让易枫猜测太久,直言道:“臣同意了,不过就是觉得王上的计策有点烂而已。”

烂?

易枫寻了一位置坐好,摆出一副悉听高论的模样。

他发誓,若是叶清川拿不出更好的计策,他宁可不要这人才也要弄死他。这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关系此时的尊严。

而叶清川见此状,也只好将他想了一天的成果和盘托出。可以说他的计划与易枫却是大同小异,只是更加注重了些细节而显得更为完善。就连有心挑毛病的易枫也选择了沉默。

待说完,叶清川负手问道:“王上,如何?”

易枫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一般。”

一般便一般吧,叶清川也不计较,笑道:“那臣

就这般做了。”

“嗯。”易枫心底佩服,但还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王上……”

“怎么?”

事已经谈完,皆大欢喜,谁知叶清川还不想走,易枫不免有些不满。至于为何不满,其实他心底也并不清楚。

叶清川自当没有见他的不满,问道:“王上今天去陪了公主殿下?”

易枫闻言不禁挑眉,能出于他口的公主殿下,也只有前靖国公主穆菀青了。

这小子果然贼心不死!

易枫可是听说当初他被穆远囚禁之时,叶清川这小子颇有乘人之危,挖人墙角之嫌,想不到如今这小子还贼心不死。

故此他没好气道:“是。”

又颇为不满道:“怎么?”

如此怨气冲天的回答与逼问,叶清川终于知道易枫对他的戒心与不满从何而来了。但对此他又能如何,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倒不如主动认了再承认错误,或许还能得个宽大处理。

“在靖国时,臣就一直将其当做妹妹般看待,所以还请王上多照顾照顾公主殿下。”

这是示弱?

叶清川的话落到易枫的耳中便成了另一层意思,看他看来,这是叶清川对他和穆菀青的祝福。

既然“情敌”都已经示弱了,易枫也不好再咄咄逼人,起身微笑着拍他的肩膀道:“放心。”

看着那欠揍的表情,叶清川便知道易枫误解了他的意思。不过误解就误解吧,能打消易枫顾虑又能给他放于心底的妹妹支持,一举两得也是挺好。

只是,这表情怎么看着这么欠呢。

再看不下易枫那得意洋洋的丑恶嘴脸,叶清川拱手说下去安排,便自行退出。

就易枫和叶清川敲定注意对付某人之时,沐国,于楼台上,却有一对情侣饮酒谈势。

“八皇与三帝的纷乱归根结底还是叶府与三帝的纷争,我们从不是主角,所以也用不着担心。”

说话的正是居于沐国的君邪,而他所开导的便是沐国公主云舒。

与君邪共事者,都目睹过其过人才能,自然也服他才气,但这份才气于云舒面前却不堪一击。只因为君邪将口说干了,伊人还是愁眉不展。

这不,君邪将口说干,但云舒也只是叹气,“理是这个理,可沐国的地理位置便决定了它不能于这场纷乱中全身而退。”

君邪亦是不死心,继续开导道:“帝国疆域何等广阔,沐国虽接壤靖国、虞国两帝国,但它也不是唯一一个与两帝国接壤的皇国,你也不要太杞人忧天了。”

云舒心底着急,反驳道:“可沐国是居中国家。”

“呵,羽国比沐国更居中,怎么不见沅芷着急。”君邪轻笑一声,举了一自以为恰当的例子。

羽国虽只与虞国接壤,但与它接壤的啼国却是夏国的爪牙,所以它也算与两帝国接壤,而且它比之沐国更为居中,也未见有何事。

云舒在听了君邪的话后,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是她杞人忧天了。

“你刚刚在笑我?”

见云舒不再纠结,高兴之下的君邪直接灌了一大口。冷不防听了此句,却是险些呛着。

“咳,没,没有的事。”君邪咳了两声后急忙说道:“这,这是……”

“好了,我相信你。”

就君邪一时找不到借口之时,云舒十分大方的谅解了他。

还不待君邪松口气,云舒又问道:“你与沅芷很熟?”

羽国公主,不仅生得倾国倾城,而且才智过人,大陆上何人不识。但君邪此时只能违心道:“不熟,不认识,她是谁?”

“哦,其实我一直想认识她的。”对君邪不认识沅芷之事,云舒表现的颇为惋惜。

君邪不动声色的擦去额头的汗,“有机会,会有机会的。”

云舒不再刁难君邪,“有没有机会无所谓,有你在我身边就挺好。”

“我也一样。”

君邪感觉危急过去,却放松了些许。

“真的?”

“真的。”

云舒笑嘻嘻地坐过来挽住君邪胳膊,腻声道:“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讲的故事吗?”

君邪点点头,表示记得。

“我记得你说过你当时在虞国做军师。”

“对。”

“你还帮了虞国太子许多忙。”

“当然。”

这是属于他的记忆,再复述便是他两的回忆,此刻再翻出来却觉得有种淡淡的温馨。

“你当时还陪同虞国太子协同靖国助羽。”

“是呀。”

君邪的记忆随着云舒的复述缓缓展开。再回首,原来不知不觉已过了四年之久。当时一同与他作战的人一一浮现在了他的脑海。有可爱之人,也有可恶之人,更有可憎之人。如今回首,似乎只余下了温馨。

“她漂亮吗?”

“漂亮。”

刚说完,君邪一个激灵就已回神,吃吃问道:“呃,舒儿,你刚刚在说谁?”

云舒撇嘴道:“那个你既不熟,也不认识的人。”

帮助羽国怎么可能绕过沅芷,云舒是挖了坑让他跳呀。

“其实,我也只是看了几眼而已。”君邪弱弱说完,还补了一句,“真的!”

“你!”云舒不满道:“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你漂亮!你和谁比都是你漂亮,谁和谁比都是你漂亮。”

到了表决心的时刻,君邪毫不含糊,直接给出了最为正确的答案。

云舒听得心底欢喜,嘴上却是道:“油腔滑调。”

美人娇叱,别有一番动人风景。对此,君邪只有傻笑。

云舒抚着君邪的脸,笑道:“初见你时怎么不见你这般机灵,那时你可是很腼腆的一个人。”

开玩笑,求生还用学吗?而且三年的时间就一头猪都懂得自救了。

当然这些心里话君邪是绝不会说出,他只会深情地看着云舒说道:“因为我爱你,愿为你改变。”

因为喜欢,所以才装傻入自己设下的语言陷阱吗?

云舒不可否认沉沦于君邪的话语之中。这长相妖冶的男子已经在她心底深处扎根,再割舍不去。

四目相对,缓缓地吻下。

叹一曲: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因果

长亭外,易枫再敬了叶清川和林浩文一杯酒。

因为两人的计划,叶清川不得不离启筹谋,而今日便是离启之日。

饮尽杯中酒,易枫没有折柳、没有吟诗,甚至并未开口说过一字。

而叶清川却已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诚意:回来,便拜丞相。

即使不说,眼神中所透露的意思已经明了。

叶清川却是觉得好笑,且不论他前身为楚国王上,就再之前他也是靖国右相,又岂会贪如今这一王国的一官半职。

人或许真的是贱,放着帝国的丞相不当,放着王国王上不当,最后却要跑来做另一王国的下手。兜兜转转,越活越回去,处处透露着一字:贱。

但官职对他而来其实无所谓,不然他也就不会来启国,叶清辉也就不会离开他。

想到叶清辉,叶清川不由望了身边林浩文一眼。

他是易枫派来保护自己的,但也有可能是被派来监视自己的。监视和保护这个界限太过模糊,或许再糊涂一点便也就分不清。

叶清川想伸手将界限划清,犹豫片刻后终还是放弃了想法。

即使是故人用的更为趁手,他也不能将这情绪当于易枫面表现出来。

或许是怀旧了,心生的烦躁让他不想再多呆,对易枫拱手结束这场不像送别的饯别。

叶清川没有停留,表面上的意思后便转身离去。而随行的林浩文与易枫对视一眼后也随之而去。

两人便这般一前一后的离了长亭。

“他今天有点古怪。”姚老头望着叶清川离去的背影,十分肯定的下了结论。

易枫点点头,“知道。”

就饮酒之时,他便发现了叶清川的奇怪。

茫然、惆怅,甚至还有隐藏极深的恐惧,易枫都一一察觉。

他能猜透叶清川的内心,对前路的茫然,对己身的惆怅,还有,对他的恐惧。

这并不怪叶清川瞎想,毕竟此行的手段不够光彩,叶清川怕成为下一次的人也是正常心理。

不过,结局是欣慰的。

一个能舍弃君位而效力他人的人没人能小看他的决心,包括易枫也不例外。

叶清川心底的怨恨远远大于了他自身的需求,最后毅然踏上路程便是最满意的结果。

至少,易枫对这份结果很是满意。

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消失之时,易枫终于转身对身边的姚老头道:“回了。”

回启宫,远远便见伊人等候。

易枫舍去了刚才那副勾心斗角的奸邪,换上了一副较为标椎的笑容。

装得很像,或者说刚刚装得很像。

分不清了,在各种表情的多次转变下,易枫已经分不清他的真正的情感是哪个。或者人生若戏,习得人话鬼话,认得场内场外,每个人都带了副脸谱。

活着,真是悲哀。

走到穆菀青身边,见她那被冻得通红的小脸,易枫毫不犹豫地推翻了刚刚的想法。

活着,其实挺好。

将身上裘衣解下披在穆菀青身上,易枫握着她的小手道:“走吧。”

穆菀青红着脸轻轻点头,却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两人便

这般相拥入了启宫。

姚老头很识趣的落了他们一段距离,感叹道:“年轻真好。”

又觉得天有些冷,便是习惯性的拿出酒葫芦饮了一口。

“你年轻时可不及他万一。”

“咳咳咳,三,三娘?”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姚老头连连咳嗽,却是可惜了刚刚入口的好酒。

不过,此时已经不是痛惜酒水的时候。

姚老头十分果断的藏好酒葫芦后讪笑道:“你走路怎么没声?”

三娘走路却是没声,因为她走路从来都是用飘的。

如风轻轻飘过,过雪无痕,姚老头能听到声音才奇怪。

但就姚老头这番转移话题的托词入了三娘耳里却是大大变了味。

三娘不咸不淡道:“你嫌弃我了?”

她的脸依旧是那般朦胧,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姚老头敢以他的酒葫芦为保证,三娘是真的生气了。

经过多年磨砺已经成为本能的姚老头马上补救道:“哪能啊!要嫌弃也是你嫌弃我,我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哪有资本嫌弃。”

“你也知你半死不活!”

姚老头惊讶,只叹防不胜防。

三娘却是抓着姚老头的小辫不放,“你身上的死气已经爆发,应该尽快压制才是,怎么能一直窝在这个小国家呢?”

姚老头沉默,三娘却并不准备放过他,继续说道:“你已经对那小子仁至义尽,没必要将命也搭进去。而且还有陶潜那小子,他完全可以……”

三娘还未说完,姚老头便打断了她。

“早就没命了,又何来的搭命之说。”

沉默,一片沉默。若雪落地时有声音,那可能是唯一的喧嚣。

两人就这么站着,任由雪花飞舞、飘落。

终于,姚老头受不了这份死寂,开口道:“下雪了。”

他忘了雪是何时落下,或是他说话之前,亦或是他说话以后。总之,在两人沉默之时,雪确实下了。

“下雪与你我何干?”三娘的声音很是冷漠,不带半点感情。

雪继续落,但未有一片雪花落在他们身上。两人便像是被世界隔绝一般,处处透露着与世界的格格不入。

三娘说的对,下雪了与他们何干。

世界已经吝啬到连寒冷都不给予,他们又何苦哀求。

姚老头似不信邪,坚持道:“至少雪花很美。”

只是他伸手时,雪并没有落到他的手上。

雪便如有了灵性一般主动避让姚老头,实在避不过的即使化为水,化为气也不落入他的手中。

姚老头愣了愣,终还是叹息着将手缩了回去。

三娘看着垂头的姚老头,心底不由一酸,“姚正,走吧。这个世界早已抛弃了我们,我们也不必再理会这个世界。”

“去哪?”

三娘道:“寻九鼎,寻你丢失的那缕魂。”

“魂?”姚老头苦笑一声,“已死之人哪还有魂。”

三娘默然,姚老头说的便是事实。只是她还乞求着虚无缥缈的期望罢了。

“殿下。”姚老头抬头望着三娘道:“既然你唤我姚正,我便再

叫你一次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启国的这位小子,我不得不帮。”

姚老头还是如以前那般坚决。

至始至终,三娘都不喜易枫此人。开始之时,她以为姚老头在一段时间的报恩后便会随她离去,但姚老头却是越陷越深,如今更是连身上的死气都再抑制不住。

这是三娘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她开口道:“至少,你要随我前去抑制身上的死气。”这是她最后的让步。

姚老头道:“现在?”

三娘点点头,直接给出了最后的选择,“或者现在走,之后再回来;或者我死鼎毁,你活着继续辅助那小子。”

姚老头看着眼前朦胧的佳人,叹了口气,“我去告别。”

……

奉天殿内,易枫惊讶地望着姚老头,却是没从他的告别之中缓过来。

其实姚老头也是心事重重,但三娘已经逼他到了绝境,他却是不得不走。

见易枫愣神,姚老头只得再重复一遍道:“王上,我不得不出行一段时间,望王上保重。”

“嗯。”

没有挽留,没有多言。短暂的愣神之后,易枫便也恢复过来,仅以一个“嗯”回应了姚老头。

说实话此时此刻他是万万不想放姚老头走,但是姚老头要走他能如何。

姚老头也看出了易枫的顾虑,宽慰道:“王上放心,我定会回来。”

“嗯。”

还是一声“嗯”,易枫再没多话。

姚老头知道此时易枫心情糟糕,再说了几句后便也离去。

“混账!”

待姚老头离去,暴怒下的易枫再掩盖不住心中的怒火,将玉台上的一切一扫而空。

如今正是他派遣叶清川行动之时,正是他需要人才之时,但就他需要人才之时,姚老头却率先离他而去。这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实话实说就在刚刚,他心底已经萌生了用蛊虫控制姚老头的想法,但这想法很快便被他遏制。他明白蛊虫对姚老头的效果微乎其微,姚老头中蛊只是为了让他父亲放心,让他放心,仅此而已。

如果他强行使用蛊虫还失败了,便真的再没回旋余地。

发泄一番后,易枫重新坐回了龙椅之上。

如今已到关键之时,他必须冷静。或许姚老头离去对他的计划造成很大影响,但他必须承受这份影响。

不知是庆幸还是可悲,复仇占据了他心底的绝大部分区域,所以冷静下来的他对结局便也看淡。

对他而言,大不了就是命一条。

一番发泄,累了也倦了。

迷迷糊糊间易枫似乎入了梦乡,他梦到了很多,很杂。到最后却是将曾经的一切又重走了一遍,似乎一切都很清晰,路是父亲铺好的,逼他上路的是各方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以姚老头和陶老板为最。

到头来有因必有果,一切的结果都是之前的因所促就。

易枫不信佛,但他信了因果。

“王上!”

忽有一急促的声音传入,打碎了易枫的梦。

“王上,林浩宇将军来信,溟国正攻夹缝之地。”

因果,这便是因果。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打雪仗

易枫快步走下,夺过信件。

简单游览之后,已是气急的他将怒火发泄在了信封上。

不久前叶清川被派出去,为的就是搅动风云。易枫他在玩火,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先是姚老头离去,又是溟国来犯,本意的闹腾连着接踵而来的坏事,搞不好就是玩火**。

“王,王上……”

送信之人望着被扔于眼前的信,仓皇无措下说话也变得结巴。

几息后,平复下情绪的易枫才淡淡道:“说。”

“禀,禀王上,林将军说此次溟国突然来犯,其中必有些猫腻。还请王上慎重。”

说完,送信之人头垂得更低,不敢察易枫的面色。

又几息后,易枫令其退下的声音传来。送信之人如获大赦,恭敬而迅速的退出了大殿。

“猫腻。”

大殿已无一人,易枫来回踱步间亦在喃喃自语。

忽然间,似有灵光闪过,易枫快步走到玉台之下寻他刚刚扫去的地图。

再翻找寻得后,他迅速展开,手指在夹缝之地比比划划,又在沐国之上比比划划。

思绪有了路线,心底的猜测似乎显得更加明朗。

易枫明白就算没有之前启国暗助梓国之事,溟国也会再寻借口攻夺夹缝之地。就因为那是溟梓两国的咽喉。

刚刚的他所不明白的是八皇已经与叶府联合对付三帝,身为八皇之一的溟国怎么会有精力再对付启国。

但此刻这已经不再是疑问,因为一切来得太巧。

细想,在他派出叶清川对付沐国之时,溟国便毫无预兆的攻打了夹缝之地。细细斟酌,这有可能就是一套反间连环计。

试想,如果叶清川是假意投诚,被派出之时便已想好将计就计,搅动风云势必引起沐国乃至其他国家的注意,再双管齐下诱惑溟国攻启,众矢之的,腹背受敌,启国危矣。

如此如此,叶清川便真的太过可怕。

“不对!”

易枫忽然想起了姚老头跟他所说的设计楚国之事。当时叶清川已经看出林浩文计策的漏洞,若是叶清川并无投诚之意,又何必多此一举。

若不是叶清川,那再进一步便是他身边的人。

是了!

叶清川是一人来的翼郡,也就是说他的部下并没有认可他的行为,如此他的部下为了挽回他,极有可能煽动溟国攻启。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叶府联合八皇对付三帝,身为八皇之一的溟国已经是在旋涡之中,又怎可能随意受人挑拨再加负担。

三帝,八皇,叶府!

易枫似乎已经找到了其中的关键,但还缺一根绳将其串联。如此分分散散,着实看不出猫腻。

绳?绳!

对了!易枫光关注了事件的个体却忘了关注事件的本身。分分散散的各事都是围绕在大事件边,若非要有根绳将其串联,那叶府八皇合力对付三帝便是最长最粗的绳子。

回头,回到最初的最初,再细细想想。

叶清川因为仇恨叶府而来了启国。而他的手下不满叶清川的行为,便煽动启国周边的几国对付启国。但启国周边的几个

大国疲于与三帝相抗,着实不想再生事端。

可就启国的特殊地理位置还是让叶府动了心。

试想,拿下了启国,沐国、溟国、梓国,三国便可相连一同对付靖国;三皇国压境,再加南方的萧国,腹背受敌下靖国即使再强也是独木难支。

而如果三帝去其一,三帝的威胁便也大大降低。叶府与八皇便有赢的可能。

可以说,这已经很接近真相了,但绝还不是真相。

易枫曾经在过靖国,他虽只见了靖国的冰山一角,但还是被那冰山一角的深不可测所震撼。

三帝联合,这近乎是这片大陆明面上最强的实力。就单以门人众多的叶府和次一等的八皇又怎能真正撼动。但如今的事实是他们确实撼动了三帝,即使于三帝而言无痛无痒,但撼动便是撼动。

如此情况极有可能便是暗中有一不能露面的势力在帮助叶府与八皇。

仅是暗中帮助,便已经让叶府与八皇撼动了三帝,这势力是何等的恐怖。

易枫能猜测出它的存在,但却不知它为何存在,更不知它藏匿的目的。但不可否认很多大事件的幕后都隐隐有它的痕迹,比如这次。所以才言很接近真相却不是真相。

连那存在为何都不知,又怎能真正揣测出它的想法。真相隐藏于少数人手中,时间到了便也被岁月所掩盖,世人所能揣测的不过是零星一点罢了。

坐回龙椅,易枫思考着可能的计划。

能猜测到事实是一回事,如何解决却是另一回事。毕竟,很多事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生死存亡,只能尽力。

虽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溟国动手,但易枫明白此次他已经不能再借溟梓两国的矛盾来化解危机。也就是说启国会单独面对溟国的进攻,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林浩宇呀林浩宇,你这一句有猫腻却是让我伤足了头脑。”

实在想不出的易枫心底不免吐槽林浩宇。

就他思维陷入泥潭,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听闻他在大殿发脾气的穆菀青入了大殿。

“怎么了?”

入殿的穆菀青见满地的狼藉,整理之间不忘询问。

“没事。”

易枫想对穆菀青微笑,最后只是勉强苦笑。

穆菀青将纷乱的大殿整理好,轻轻地走到易枫身边,为他请按肩膀。

“若是觉得累了,就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吧。”

易枫想了想,道:“也好。”

两人牵手出殿,才踏出便觉一股寒意。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寒冷的冬并不仅仅因为雪而冷。冬的存在便是与冷相伴,即使是一阵风,一场雪,都是冷的。

易枫才觉得冷,下意识的撤下裘衣,轻轻披着穆菀青身上。

“谢谢。”

穆菀青只觉得心暖,接受了他的这份关爱。

易枫好笑穆菀青的客气,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梁,又很正经道:“不谢。”

穆菀青被易枫这份故作正经所逗笑,娇叱道:“作怪。”

虽是娇叱,但话语里满是欢喜。

雪中有佳人,娇容绝红尘。神若春湖水,眉比春黛山。

水莲不胜风,心怜情亦怜。伊人的一颦一笑皆是动人,看痴了身边的某人。

“看什么呢!”

见易枫直勾勾地看着她,穆菀青虽心底欢喜,却是架不住羞涩。

易枫收敛了表情,一本正经道:“看你。”

“作怪!”

穆菀青说完就转身快步走开,小脸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

易枫笑了笑,忙追上了她。两人便这般再次并肩而行。

“我很喜欢雪。”

两人在一起之时,大多都是穆菀青在说,易枫在听,今天也是一样。

穆菀青总是喜欢诉说曾经,诉说生活的点滴。或许在她看来富贵如浮云,平淡才是真。

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是她所渴望所珍惜的。当然,她也喜欢将这份渴望与珍惜分享给她想分享的人,而易枫就是那人。

“以前在靖都的时候虽然会下雪,但那只是片片雪花,很快就会消融。而现在的层层白雪,可以欣赏很久,我真的很喜欢。”

穆菀青弯腰搓了一个雪球,“听说越上北雪越大,如果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才说话,她便将手中的雪球扔向了易枫。

雪球迎面而来,还在发呆的易枫来不及躲闪,正中面门。

“你,你怎么不躲。”

穆菀青忙上前拍他面上的雪。

易枫回应道:“聪明。”

“什么?”穆菀青听之一愣,拍雪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易枫看着眼前的伊人道:“聪明!”

就刚刚,穆菀青无意间的话语却是点醒了易枫。易枫忽然发觉此时的夹缝之地应该是大雪纷飞才是,也就是说受了大雪影响,溟国有极大的可能是虚张声势,就算要打也要等到开春。

如此易枫还有大把的时间部署计划,叶清川也有大把的时间去安排。若是时间来得及,或者叶清川速度够快,溟国攻启一事将不会发生。

心情大好的易枫望着眼前一脸茫然的佳人,亦是弯腰搓了两个雪球,将其中一个朝她扔了过去。

“原来你是故布疑阵。”

被袭击的穆菀青将易枫刚刚的行为归结为了计策,不服气的她又搓了个雪球打回去。

易枫笑笑不解释,有时候将她误以为的当是真的又如何,毕竟这样不是更开心吗?

雪球飞来,易枫灵巧躲过,亦将手中另一个扔出。

穆菀青没想到易枫会在她扔出后跟着扔出,便又中了一雪球。

再次中招的她气鼓鼓的看着易枫,谁知易枫却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这般挑衅让她火冒三丈。

弯腰学着易枫搓了两个后,穆菀青便是追着易枫打。

雪地里,两人你来我往,充满了欢声笑语。

最后的最后,当然是以易枫的战败而告终。

穆菀青如一位战胜敌人的将军一般趾高气昂的在前边走着。

原来还是以前那个贪玩的小姑娘。

易枫一直以为经历靖国的事后,穆菀青便随着长大,如今看来不是她长大了,而是她隐藏了自己的性格。

想了想,为了配合她,易枫还是老实的将头低下做她的战俘。

第二百二十章 冬茶

在一片银装素裹下,对于夹缝之地之事易枫也不能多做什么。无事可做之下陪穆菀青倒也成了平常之事。

或是相伴伊人的缘故,让这个冬显得格外短暂。就这般赏雪景,偶尔打雪仗的玩闹间,冬季已经接近了尾声。

冬季的结束便意味着夹缝之地的事不能再拖。虽然易枫早已让林浩宇做好准备,但对手是八皇之一的溟国,他是不敢小觑,终是决定亲自奔赴夹缝之地。

将手上的一切权利交付于穆菀青后,易枫便带着陶老板离开了翼郡。

适时,姚老头与三娘还未归来,而叶清川也还未有消息传来。几经思考后的易枫决定赌上一把,将希望寄托于叶清川身上。他不是赌徒,但如今的形势是无路可走,即使他能挡住一个溟国,但之后的梓国、沐国来袭又将如何?

他所面对的不是一国一军的威胁,启国已经被迫卷入叶府八皇与三帝的战争,他将面对的是两大势力的挤压。

如今所能做的,便是拖延再拖延,将更多的时间留给叶清川。半个冬季的时间过去,易枫相信叶清川不会再用多少时间。

想想如今的启国要靠曾经的对手来救,除了叹轮回报应外,似乎再找不出其他的借口。

如果叶清川知道启国的兴亡已经落于他肩上将会是何种表情。或者说,以他的聪明才智他早已猜到。

玩鹰反被鹰啄,原本计划着让叶清川走趟苦差,消磨消磨他的傲气,谁想这一交付便是交付了兴亡。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易枫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天空,嘲笑了一声,摇摇头将杂乱的思绪抛弃。当务之急是尽快赶赴夹缝之地,至于其他,尽人事听天命吧。

……

夹缝之地的积雪还未彻底消融,山关城内外皆还可见团团白雪,映着消融的雪水,显得潮。湿气与寒意并袭,冷得人直哆嗦。

林浩宇立于城头之上,望着远处的溟军皱眉不语。

这般相互对峙已有快两月,双方就你看我,我望你,却不出手攻击。这番诡异的战场得利于冬的雪,也起于其他的心思。

林浩宇自知启军斤两,明了硬拼溟军定是以卵击石。所以奉行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思想,他除了加强防御与探察的力度外并未再做其他事情。

而溟军也只是试探,并未真正攻城。或许是等着冰雪消融,或者是其他,谁又知他们如何想的。林浩宇单纯有样学样,不轻举妄动。

最后,两军都不动,不发生大摩擦的默契,让战场诡异的安静。

当然,也有将领忧心这份安静,劝解道:“林将军,马上就是初春,我们是不是试探一下敌军的意图?”

“不。”林浩宇摇头,“先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林浩宇所走的每一步都十分谨慎,亦如他的性格,沉稳慎重,更显得胆小。对他而言不做就不会错。

林家三兄弟里,老三林浩文最是可塑之才,老二林浩轩可为将才,而老大林浩

宇可以说碌碌无为,但却是最能让人放心的。

易枫将溟梓咽喉的夹缝之地交于他看守就是看重他的性格。毕竟对如今的启国而言,要的不是开疆扩土,而是巩固,这种墨守成规之人用到对的地方便能产生相应的价值。

而且,如今看下来,林浩宇并没有妄动,如他所想的结果。其实易枫也不禁假设当时派遣的若是性格暴躁的林浩轩,那结果……想想便不寒而栗。

“王上,我们先休息一下?”陶老板望了眼官道旁的茶摊,向易枫建议。

或许是一路奔波觉得累了,所以易枫并没有拒绝陶老板的提议。

两人下马入了茶摊,伙计便赶忙迎了上来。

利索的擦拭完桌凳后伙计躬身道:“二位客官慢坐。”

这般殷情,伙计是个机灵鬼。

陶老板坐下便喊了壶茶,显得轻车熟路。

伙计应声退下,不过一会就提壶上来,倒也是个勤快人。

茶香袅袅,冬雪消融,一切显得唯美。若是没有那糟心事,这般赏景也是好的。

“这是冬茶?”陶老板先是闻茶香,再小饮了一口,说道:“而且还是冬芽冬采,极品!”

很中肯的一番评价引得周围众人侧目。

“这位先生慧眼,这的确是冬芽冬采。”茶摊的老板走上前,拱手道:“在下吴陵子,请问可否与两位同坐?”

陶老板望了眼身边的易枫,见其微微点头,便伸手道:“请。”

“多谢。”

吴陵子坐下,询问道:“先生一语中的,可也是爱茶之人?”

陶老板摇头,“先生之名不敢当,只是以前也曾卖过茶水,懂得一二罢了。就此,你唤我陶老板便好。”

“不想不仅是同道之人,更是同行,刚刚真是失礼。”吴陵子再一拜,又看向易枫道:“先生?”

易枫端茶小饮一口,淡淡道:“易枫。”

“我这位朋友沉默少言,也不懂茶,还望吴兄见谅。”陶老板在一旁解释。他已经看出面前之人是个迂腐之人,这礼节一套一套,他虽不喜,但还是顺着吴陵子的思维而来。

“无妨无妨。”

见吴陵子连连摆手,还颇为客气,果然有些迂腐,又是读书人的一套。

就此间,陶老板忽然问道:“吴兄可喜茶?”

神色带着戏谑,说不明的表情,似嘲讽亦似戏谑。

吴陵子似读不懂陶老板话语里的意思,就按字面意思回答,“自然。”

陶老板听后,摇头可惜道:“喜茶之人却不爱茶,着实怪事!”

“什么意思?”吴陵子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却不敢肯定下,依旧强作镇定。

“没什么。”陶老板起身,而早已关注到陶老板异状的易枫也随之起身。

似乎猜到什么的易枫忽然对吴陵子拱手道:“再见。”

陶老板亦在旁边说道:“有我在就不必再多做无用之功,大家各退一步相安无事不是

更好?”

话已经说明,周围几名茶客脸色骤变。而吴陵子虽依旧那般镇定,但似乎也不想再隐藏,松了口气之下也就放弃了打算。

可心有不甘的他还是颇为不服,故而询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陶老板一笑,抬起刚刚他所饮的茶又小品了一口,感叹道:“这茶真是极品。”

“茶是好茶,但就是因为太好,才暴露了你们。”

吴陵子起身,拱手道:“请指教。”

原本以为他的迂腐是装出来的,但此刻易枫与陶老板都发觉此人是真的迂腐,这本性到真不是装出。

陶老板看向易枫,易枫点点头示意他说。

其实易枫也很好奇陶老板是如何发现异常的。如此,公之于众也好。

得了易枫授意后陶老板也不再藏着掖着,道:“冬茶之生长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事,须知茶树也有周期,在生产之后理应调养树势,进行养分回流而休眠,以待明年春天的来到。”

“可你们为了设计却冬芽冬采,这般虽是极品,但破坏茶树的周期,强制中断树势调养如同杀鸡取卵。试问一个爱好茶水之人怎会做这等事情。”

接下来的话不需陶老板再说吴陵子就已经明白,一个不珍惜茶的人怎会懂茶,爱茶。这前后矛盾的错误便是他们最大的漏洞。

细节下,他们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功亏一篑。

感叹了一番的吴陵子也没心情再对付两人,挥手道:“你们二人走吧。”

易枫与陶老板对望一眼,便也转身离开。他们看出吴陵子虽然迂腐,但也是可信之人,或者说就是迂腐才可信,因为那些人总是固执的守着操守与诚信,不懂变通才被冠上迂腐二字。这或许也是他们的优点吧。

离了茶摊,两人再上路,陶老板请罪道:“臣刚刚失察,请王上降罪。”

以前的他是不会请罪,甚至无人之时敢直呼易枫臭小子,但不知从何时起,他不敢再在易枫面前放肆。或许是他再猜不透易枫的想法,或许是易枫身上的气势日益盛威,总之,他不敢于易枫面前放肆,故此才有了此时的请罪。

不过,在他眼里天大的事在易枫眼里却不过小事,易枫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为顺他心还说句“无事。”

敌手有备而来,他们仅能防得了一时,所以如此一劳永逸的结果,易枫还得谢谢陶老板。故此,也就无罪可言。而且,相比较责问谁的过失,他更为关心的是吴陵子是何方势力,何人所派。

从吴陵子等人采冬茶便可看出他们并不是临时起意,定是有了周密的部署之后才开始行动。但就秋末冬初之时,易枫还在与叶清川博弈,叶清川旧部,溟国之流就可剔除,如此又何来的仇敌。

莫名其妙的敌人让易枫心底不安,他不知道敌人是谁,更不知道敌人的目的为何。在一事又一事的错综复杂之下,那突然冒出的敌人显得尤为突兀,没有理由,没有头绪,但就如肉中棘刺让人寝不安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先生请

即使知道有了陶老板的警告后他们不会再下黑手,但前车之鉴下,易枫还是觉得早日去到夹缝之地最为心安。

陶老板对此并无异议,毕竟启国的对手也不少,谁也不能保证中途是否还会再遇险,早日到夹缝之地也是最为稳妥之事。

如此,两人快马加鞭一路驰骋,也不过七天的时间便到了夹缝之地。

山关城下,早已得到讯息的林浩宇列队欢迎易枫。

“如何?”

没有过多的寒颤,才见面易枫便询问山关当前情况。

林浩宇老实回答,“到目前为止,溟军只是小股骚扰,再没其他异动。”

易枫了然点头,情况与他所想无二。

对此,他更坚信溟军的大动静将在雪融之后。好在他能在雪融之前即使赶到。

林浩宇将易枫和陶老板迎进了山关,所居之所还是上次那处。

故地重游,环视下倒没发现什么不同。若硬要说有,便也只是几团积雪诉说着时间的流逝罢了。

简单的环视一圈将行囊放下后,易枫便要求林浩宇带他去城头看溟军动向。

林浩宇本意是让易枫先休息,可易枫强求,他也不能抗命,只得带着两人上了墙头。

上了墙头,远望便见了溟军的驻地。

果然还是这般嚣张!

犹记得曾经溟梓合攻夹缝之地之时,也是将驻地置于启军眼皮子低下,如今还是这样,却不知该说溟军目中无人还是艺高人胆大。

而更为**裸的事实是启军确实不是溟军的对手,溟军这般嚣张启军也是无可奈何。

记得上次还有梓军,还可离间分摊。如今正面相对,等同以卵击石。

而且,易枫早已分析出此次背后黑手是叶府,便是说即使梓军前来也就多一个敌人,却不必再想离间。

头疼啊!两大势力集团角逐,倒苦了他这边缘化的小国。

更为无奈的是之前叶府号召天下皇国王国共御三帝之时,八皇齐应,众王国之中也只有叶清川的楚国与他的启国没有理会叶府,如今楚国已经归入启国版怪,也就是说……

想至此,易枫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无意之间,启国已经众矢之的。

大陆大势力集团如今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叶府八皇为首,另一派便是三帝合纵。而这还不是最后的格局,却还有启国这一王国两不参与自成一派。启国虽小可地理优越,立场鲜明,可谓是两派眼中钉,肉中刺。

常言明哲保身,可于大势面前是为愚蠢。不想易枫自负聪明,到头来却做了这愚蠢之人。

不对!

启国虽弱,但定还存在有易枫未曾想到的势力再支撑。

试想,启国地理优越,是为两派冲突之重地,怎有不取之理;且两强相争又岂容跳梁小丑窥视,所以在两派爆发矛盾之时,启国与当时的楚国便已是众矢之的。

可就这般,启国至今依旧存在。在启国退靖攻楚,两派宣告相争起,到如今也仅有溟国一皇国来袭。这不是运气,而是有易枫都未曾知晓的势力在支撑弱小的启国。

是谁?

就于疑惑的瞬间,易枫灵光

一现,想到了他所猜想的叶府背后的未知势力,一个暗助叶府八皇便可让他们与三帝相抗的势力。

若是那个神秘的它护佑启国,那启国存于今倒是情理之中。可如今看来它是助力叶府,若真是相助启国,那攻启之人便不是八皇而是三帝。

就这一点便再说不通。

如此,莫不是还有一隐藏势力?

易枫苦笑摇头,暗骂自己糊涂。本来,大陆有一骇人听闻的未知势力就已是极限,若还有一个,那三帝八皇便已是摆设,存在更没了意义,如此,他们何苦建一毫无意义的摆设。

吴陵子的出现与溟国攻启让这本就是一团乱麻的纷争变得更为扑朔。

头疼,真的头疼!怕是想出这些纷扰的幕后黑手定也是头疼不已,久久不能下笔策划才是。

摇头将思绪抛弃,还一个还能思考的头脑,易枫决定就以当下见招拆招。

念及此,他也不再考虑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种种绳头,顾及当下想拖延溟军等待叶清川佳音才是正途。

如此想法,他又将目光转向了远处的溟军驻地。

遥看其驻地位置,居于山脚;驻地样式,三品成型。忽有一股熟悉感自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范举?”

这次莫不是还是如上次溟国那位巧施苦肉计的范举?

就此时,一旁的林浩宇回答了易枫心底的疑惑,“王上明断,此次溟军带头之人正是溟国范举。”

得知领头之人正是范举,易枫不禁笑出了声。

犹记得当年将他虏回山关,两人还就以“回,不回”斗智斗勇了一番。易枫还记得当时可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如今想想倒是亏了。

易枫吆喝了陶老板一声走,便转身下了城楼。

林浩宇原以为易枫是要回去休息,谁知他却大步走出了山关。

这一举动可是吓坏了林浩宇,忙追上前问道:“王上是要去哪?”

易枫道:“见人。”

见人?见人走出山关!林浩宇可禁不起这般折腾,追问道:“王上要去见何人?”

易枫瞥了林浩宇一眼,只觉得他太嗦。又想他性子本就稳重,乃至胆小,故也就没有责怪,却是遥指远处的溟军驻地道:“故人。”

“故,故人?”

林浩宇吃惊到口吃,在他眼前只有敌人,哪来的故人。他着实是被易枫弄昏了头。

“王上,我们别闹了,快回城吧。”

这本是关心之语,可落到易枫耳里便如长辈所说:“乖,别闹。”

脸色瞬间近乎阴沉的他对林浩宇咆哮道:“滚!”

可怜林浩宇的关心之语,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易枫黑着脸去往溟军驻地。

到最后还总结出“王上越来越独断了”的至理名言。

而易枫却不论林浩宇在后有何感想,只是黑着脸大步踏前。在他看来没有直接砍了林浩宇已经算他脾气很好。

这些臣子越来越无法无天,还想趁机占便宜!

易枫阴沉着脸内心诽谤不已,可逗笑了一旁的陶老板。他是不敢再称呼易枫臭小子了,可如今有人直接企图涨易枫一辈,这等喜闻乐

见的事情他觉得还是多多益善得到好。

就这样,一个内心大骂,一个强忍笑容,一前一后于半响后便到了溟军驻地。

易枫望了溟军驻地,回头正要招呼陶老板之时却发现了他的异状,不由挑眉道:“好笑?”

陶老板忙收敛了表情,一本正经道:“不好笑。”

瞥了陶老板一眼后,易枫也不再多计较。说了句跟上后便准备进入溟军驻地范围。

“何人?”

就进驻地范围之时,戒备的溟军士兵便给出了警告。

瞬间的剑拔弩张,陶老板已经做好的带易枫逃离的准备。而易枫却十分淡定地道:“故人。”

出人意料的是易枫在说出此话后,戒备的溟国士兵居然收了兵刃,客气道:“先生请。”

陶老板惊讶于几名溟国士兵的恭敬,一时摸不着头脑。其实莫说陶老板,就连易枫也没反应过来。

恐其有诈的易枫警惕道:“何故?”

为首的溟国士兵解释道:“我家王爷说若有来人称是故人便将其迎入。”

对于范举是王爷他并不惊讶,毕竟之前那战后他便派人查了范举的底。易枫真正惊讶的是范举居然能猜到他来。

他何曾想还未开战便被范举摆了一道,心底十分不爽,当即使再不高兴可还是装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解释完,那溟国的士兵又再次邀请:“先生请。”

虽说心底不是很高兴,可易枫还是笑嘻嘻道:“有劳。”

几名士兵随及上前将易枫和陶老板置于中间,而领头那人便也转身带路。

陶老板环视了一圈,上前低语道:“王上,现在走还来得及。”

易枫摇摇头,否决了陶老板的想法,他还是想看看范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且,隐隐间,他觉得此行说不准将有意外收获。

如此,陶老板也不再多说,仅是随着易枫入了溟军驻地。

远处,山关墙头上林浩宇焦急道:“如何,可还看得到王上?”

周围几人道:“回林将军,未有。”

距看不到易枫已经有进一盏茶的时间,越拖林浩宇心底越发焦虑。

“一盏茶的功夫足以王上他们入溟军驻地。”林浩宇想了想,道:“不行,我们不能再等,须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就他即将下令间,却有探子来报王上被请入了溟军驻地。

“请入?”

林浩宇闻言不禁呆愣。

探子答复道:“是的。我等亲眼所见溟军请王上入驻地。”

这一幕真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有将领小声道:“莫不是其中有诈,是一套请君入瓮?”

“胡说!”林浩宇斥责道:“就这等幼稚计策王上会看不出来?”

那将领也发觉刚刚言语对易枫有些不敬,便也闭嘴不再多言。

林浩宇揉揉发痛的额头,说道:“先让众士兵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众将领虽对易枫的行为很是无语,可细想之下也觉得只能如此,随及领命下去安排。

而同时间,易枫在溟军士兵的带领下终再见了范举。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斤斤计较

在溟军士兵的带领之下入了帐,抬眼便见居于正位的范举。

一年的时间何其的短暂,倒让易枫再见了不想见之人。

“好久不见。”范举起身相迎。

一年似乎不是很久。知对方是客套话,易枫也回礼道:“久违。”

虚假的客套,两人皆是皮笑肉不笑。

或是不想再尴尬下去,范举侧身道:“请坐。”

易枫也是环视一圈,而后才顺势坐下。陶老板则自觉落后半步。

两人应坐后,所有人的目光皆投于两人。

易枫恍若未觉,仅是单单看着范举等他下文。

范举自是一副当家做派,开口道:“之前承蒙启王照顾,为报此,我已命人备下酒席,还望启王能够赏光。”

范举说的好听,可在座之人都知晓当时范举是被虏去,即使易枫招待的再好也是脸上无光。故此,帐内的众人皆是以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望着易枫。

而易枫依旧宠辱不惊,淡淡回道:“多谢。”

“好!”范举朝外大喊道:“来人,上菜。”

这菜上的倒快,易枫如今明白就他们出山关之时范举定已探明。

易枫喜怒依旧不易于言表,却是暗暗给旁边的陶老板做了警示。

如今的他已经看不清范举的想法,也再出山关时的自信。

菜已摆好,范举又与易枫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也宣布开宴。

只是这宴颇为诡异,众人虽应声称是,可却无一人动手,皆是望着稳坐不动的易枫。

范举适时道:“启王虽是客,但也不必拘泥。”

易枫点点头,可并没有动筷的意思。

范举皱眉,“启王莫不是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对范举的猜疑易枫只是冷哼一声表达心底的不满。他既然敢来便不怕这点伎俩,而且范举若真要动手便早已在他们入溟军驻地之时便已经动手,也不会多此一举用到毒杀一条。

他所不满的是自从他入溟军驻地起,范举就一直是以随意的态度来敷衍。

若是他热脸贴冷屁股倒也罢了,可偏偏就以溟军的作为加上今日范举请他入溟军驻地之事都透露着一丝诡异。

试想,冬季大雪封山,溟军就此攻城,不谈粮草物资问题,就士气方面也是大问题。

易枫便是抓住了这一不合常理之处才冒险赶来溟军驻地一探究竟。而更离奇的是他来,范举居然将他迎进驻地。

如今两军对垒,迎进驻地,且不说有泄露溟军部署的可能,就有人告范举通敌叛国怕也是难辞其咎。

可终究易枫还是被迎了进来,这就表明范举并不怕有人告他,或者说溟国已经默许了这一行为。

这让得易枫更加相信心底的假设。

可就一切欲昭然如揭之时,范举却只字不提,还有意敷衍,这自然就引得了易枫的不满。

范举无视易枫那意为不满的哼声,若无其事道:“若是启王觉得有毒,我便命人撤下;若是启王不怕,那便开宴吧。”

正话反话都暗示菜里有毒,言语里还不忘挤兑易枫。

枫起身,拱手道:“告辞。”

说完转身便走。

他不愿再与范举打假谜,便是以退为进看谁耗得过谁。

果然,就易枫快出帐之时,范举道:“好吧,你赢了。”

易枫嘴角微微勾起,转身坐回刚刚的位置。

这回他动筷了。

本身便有些饿,动了脑筋越发觉得饥饿。既然已经饿肚,自然不会放过桌上佳肴,顶多不多得一个“无耻”之名。

果然,易枫隐隐听到有人小声说道:“无耻!”

无耻便无耻吧,可不能亏空了肚腹。

范举也是无语于某人的行为,也明白了他输不是输在智商上而是输在了脸皮上。

鄙视易枫行为的他不满道:“慢点吃,小心噎死自个。”

易枫自然不会理会他这种气愤之言,仅是淡淡道:“说吧。”

听着易枫如此随意的语言,范举是气得直咬牙。

这般有恃无恐、油盐不进、厚颜无耻之人真不怕被人一气之下砍了?

范举心底吐槽不已,但也是无可奈何。在迎易枫进来之时他就应该想到会弱势,只是百般遮掩还是被易枫抓住了把柄。

既然到此,便也随他,就当不见。

范举也不再藏着掖着,无视眼前之人的行为开口道:“溟国这次想与启国演场戏。”

易枫心道果然,随及放下筷子道:“具体。”

范举道:“假攻假守,互有来往即可。”

易枫一笑,不置可否。

此时主动权互换,范举却是有点猜不透易枫的想法,问道:“你是何意?”

易枫回答道:“很好!”

“好?”

“可……”易枫迟疑一下后才问道:“为何?”

天下不会掉馅饼,如你所愿的诱惑摆于面前之时伴随的便是隐于暗处未能察觉的危险。易枫深信这一原则自然是要对事摸根摸底。

他的疑问直指合作的根本基础,引得范举称赞,“你很小心,也很狡猾。”

易枫笑道:“彼此。”

为了掌握主动权故意摆出种种,言语里也是尽可能获取最大利润,自然可当得起“彼此”二字。

不过,这一次范举可不想再与易枫斤斤计较,不然以两人的性格,只怕会一直下去而置大事于不顾。比起易枫,他自认还是大度些许。

起身,范举为易枫解惑道:“其实就目前情况而言,溟国并不想与启国开战。”

易枫目光一凝,道:“叶府!”

“是。”范举直接供出了幕后黑手,在瞥了易枫一眼后道:“你也不必如此看我。就目前而言,溟国已经被叶府拖进了战争的泥潭,再无力对付其他国家。哪怕一个小国。”

听了范举的话易枫不由撇嘴,心道:“小心眼就是分毫必究,明明是怕直面靖国还故意强调启国为弱国之事。”

心底不爽的他冷笑一声,道:“八皇?”

别人嘲笑启国为小国,易枫亦是回礼八皇也不过如此。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范举居然赞同了易枫的说法,直言道:“八皇就是个笑话

。”

这一句可惊呆了易枫,疑惑着难道气坏脑子呢?

范举似乎看出了易枫的想法,道:“八皇之一的啼国实为夏国爪牙;风国已近乎被夏虞两国瓜分殆尽;萧国被夹在靖国之南、虞国之东,无处脱身;溟梓两国偏置北方,溟国西部更是常受夏国侵扰;圭、羽、沐三国居中更像一块随时可宰割的肉;这样的八皇像极了笑话。”

风萧沐羽,梓圭啼溟,如今看来真的只是表面的光鲜,内部其实早已千疮百孔。

易枫亦是感叹八皇遭遇,叹了口气道:“何苦。”

“何苦?不反抗便沦为三帝疆域,这不是我们想看见的,也不是‘他们’想看见的。而且,我记得三帝阴谋便是由你们启楚两国传出的。”范举讥讽道:“你们倒是好计策,只等渔利。”

易枫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却是抓住了范举话里的词,“他们?”

除了八皇叶府还有人不想让三帝得逞,易枫忽然想到了他所猜测的神秘势力。

一个暗中出手便可助叶府八皇抗衡三帝的神秘存在,既不正大光明的出手又不想看三帝独大,细细一想,耐人寻味。

这般神秘不是超然便是大有所图,显然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事实更接近后者。

易枫抬眼看着范举,问道:“他们?”

范举惊讶道:“你不知?”

易枫摇头。

范举对易枫的回答颇为吃惊,“他们似乎与你颇有渊源,你居然不知!”

易枫再摇头,他确实不知“他们”是谁,只觉得启国能存于现在颇有些蹊跷,隐隐猜到几分“他们”的存在而已。

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别人的口中听说到这个神秘的势力。

范举惊讶道:“你怎么能不知呢?没道理呀。”

易枫疑惑道:“为何?”

范举虽说易枫与“他们”颇有渊源,但除了启国还存世这一件事外,易枫再没觉得有其他异常。而且就此说不准是“他们”别有用心,又何谈渊源。

范举解释道:“其实溟国不想攻启国除了被叶府拉入战争的泥潭之外,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他们’不准叶府或八皇入侵启国。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自然是明白了。不过明白的不是有何渊源而是明白了吴陵子为何人。

细想一下,就启国还在退靖攻楚之时,叶府已经联合八皇众王国合攻三帝。若此时“他们”就已经在帮助叶府与八皇,那摆于眼前最为致命的问题便是因为启国的存在而阻碍了溟、梓、沐三国的路,从而让靖国得以逃出十面埋伏的困境,这将是叶府所万万不能容忍的。

若从那时起策划谋害易枫,时间上便可与前几日的吴陵子的时间相重合。所以吴陵子便是叶府的人,甚至是叶府的高层决策者。

就此看从吴陵子到溟国攻启都极有可能是叶府一手策划,为的就是瞒着“他们”迅速拿下启国。如此看溟国是被叶府当枪使了,难怪范举要与启国演戏。

可是,“他们”是谁?

“呵,‘他们’呀!”范举似乎看出了易枫的疑惑,轻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

第二百二十三章 辱

若不是在溟军大营,若不是时机不对,易枫保证将握拳挥向范举。

环视一圈发现周围溟军将领皆望向他后,易枫强忍了内心的暴怒,却是笑着道:“演戏……”

既然不敢动武,那就嘴皮子上占点便宜。

他已经大致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了在这件事上启国占了主动,故以此拿捏一番还是可以的。

谁想范举却是毫不在意道:“这些事我敢告诉你,便不怕你威胁。”

忽而如鹰盯垂死猎物的犀利冷冽一般盯着易枫,“最坏就是玉石俱焚。”

范举是真正的有恃无恐。“他们”庇护又如何?“他们”也只会庇护一个活着的易枫而已,若死了那便死了。于“他们”而言,存世的溟国远比死了的易枫有价值,这也就是叶府敢瞒着“他们”对易枫和启国下手的关键原因。

溟国如今愿与启国演戏的根本在于溟国不愿成为叶府的马前卒,这是溟国单方面的意愿而不是启国的胁迫。

这就是核心的本质,最为根本的事实。

远没有易枫所想的美好,自然便也是范举嚣张的凭证。

比起上次易枫施用离间对付溟梓两国,这一次范举可谓全胜。从军队战力、谈判手段、资源情报上完完全全的碾压易枫。

现在回想被迎进驻地,怎么看都是范举为报当年被虏之仇而刻意安排的陷阱。相信易枫不说“故人”而说其他,或什么都不说,范举都会派人将他迎来,一切只为报复。

出山关之时说富贵险中求,偏偏就落入范举的圈套而无法逃逸。

见招拆招终抵不上用心险恶,这辱受定了!

就易枫面色已变得不正常之时,范举还不忘火上浇油道:“怎么,启王,可敢殊死一搏?”

“哼!”

若是早知今日,当时易枫便是冒着溟国攻启的危险也要宰了他。可惜如今形势逼人,再后悔已是晚矣。

终是在嘴中挤出两字,“演!戏!”

这一刻心如刀割,再不复之前出山关时富贵险中求的意气风发。可就这样,范举仍不知足,笑问道:“怎么?还是决定合作演戏?”

欺人太甚!

易枫拍案而起,怒视范举。

而范举嘴角勾着戏谑,心底满是报复的快感。

当时,易枫就以“回,不回”的问题反复折磨他,虽说吃好喝好,但心底仍如履薄冰。如今风水轮流转,他自然也是好吃好喝招待易枫,但“演戏,战”的选择问题他要抛给易枫,而且不会轻易让易枫做出选择。

果真是投桃报李,好个大度!

“走!”

易枫再忍受不了这份窝囊气,向陶老板喝一声后便转身欲离开。

“启王还未给出答案,究竟是合作演戏还是战?”范举仍不死心,步步紧逼。

易枫猛然回头,楞眉横眼地道:“演!戏!”

所见眼中的血丝下似乎能感受到压抑的愤恨,加上那沙哑如纸帛撕裂的声音,让得还想再逼迫一步的范举打消了想法,愣愣回道:“好!”

才说出,范举便意识到这是示弱,急于再

找回面子的他正要开口,可易枫已经带着陶老板离开。

“该死!”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不想最后却不得尽美。

但不可否认最后那片刻,他确实是被易枫所吓倒。

也是,不管是溟国还是水冥宗都未曾经历过几次大灾大难,至少范举没有经历过。相比下,被灭门,背复仇,多愁苦的易枫却比他经历的更多,这一点与智力策谋再无关系,单单就是人生经历罢了。

但就这份人生经历所锻炼出来的意志却是范举这种活于安逸之人所永远不能企及的。这一点,除非范举历经大灾大难,不然究其一生都将无法理解。

范举此时唯有叹息一声来宣告最后的不完美,望着坐下的众将领,想了想道:“都下去准备吧。”

他知是最后是自身原因,怪罪不得他人。就这一点倒是难得可贵。

众溟军将领此时不想触其霉头,皆领命退下。

最后那眼却是难忘,但范举也非等闲之辈,短暂的失神后便也恢复过来。但就下一刻,一个念头没来由的出现于他脑海中,让他如坠冰窖。

叶府瞒‘他们’,溟启瞒叶府,那将是谁,瞒着溟启?

这个念头没有来由,没有预兆,就这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却是怎样都挥之不去。

范举不敢再去想,但思维不可遏制,越想陷得越深,让他只觉头皮发麻。感觉便如黑夜中有双黑色的眼盯着他,或者盯着每一个企图蒙骗这双眼的人。但黑夜下黑色的眼却无从寻觅,甚至若不是这一瞬间的念头,范举可能都不会察觉到这双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眼。

他快步走出,想缓解心底此时升起的莫名担忧与恐惧。

而就他出帐的刹那,溟军驻地里的某一处隐约有人注视着他。

虽只是瞬间的感觉,可范举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

心底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是空想,是真的,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就在溟军驻地,就在他不为所知的某处,正有一双眼在注视着他,注视着溟国。

长叹了口气,范举心想,或许就于事实,启国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脆弱,或者说他的一举一动都落于那双眼中,无处可藏。

还好,他最后选择了与启国演戏,不然即使溟国可胜,但至少他不可活。

而就此时,已出溟军驻地的易枫并不知道范举刚刚经历了一场近乎于生死存亡的思考或臆想,却还在为范举的咄咄逼人而愤恨不已。

“该死!”

想到范举的咄咄逼人,易枫忍不住又骂了一声。

虽说站于范举之位,这只是报仇之举,无可厚非;可站于易枫之位,这却是将尊严践踏,甚至比他之前所做过犹不及。

人总是自私的从主观立场出发,就此,只是将两人的矛盾进一步深化不死不休罢了。

而好笑的便是如今不死不休的两人却要握手言和共演绎一场掩人耳目的大戏。这混账的世界,糊涂的人生!

易枫越想越发心烦意乱,到最后只觉得头昏脑涨,险些跌倒。

最后,易枫回头望了眼溟军的驻地,暗自咬牙,君子报

仇,十年不晚。这笔账记下了!

回山关,早已集结号启军以备不时之需的林浩宇见易枫两人平安归来,不由的松了口气。

“王上。”

心底放松之下,林浩宇也不忘快步上前慰问。

见是林浩宇上前,易枫还是压制了心底的暴怒,随意的点点头。后又见林浩宇身后集结的大军,易枫环视了一圈,道:“散了。”

说完,他也不解释过多,便径直入了山关。

“陶老板,王上这是怎么?你们去发生了什么?”

虽然易枫没有表现太多,可他的不高兴明眼人还是能看出几分,不过他们又不好当面询问,如此一同去往的陶老板便成了询问的最佳对象。

陶老板叹了口气将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虽隐去了不少内容,但大致的情况还是没有简略太多。

而就这已经简略的内容还是引得周围启军义愤填膺。

林浩宇道:“这范举未免也太过分了些,竟然如此辱人。”

这一句得了不少启军的支持,纷纷称是。

陶老板却摇摇头说道:“如今还得与他们合作,王上都忍下来了,我们便也暂时忍口气吧。须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

陶老板如此说,众启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心底的愤懑却依旧溢于言表,摩拳擦掌间等待着报复的时刻。

而就陶老板在向众人诉说之际,易枫便已经回到了住所。

呆坐于小院之中,思考着方才种种。

气愤吗?自然是气愤。可除了气愤,似乎之后只余有淡淡的不甘。

范举本意是为报复,便是说这一次又是一次智力上的比拼,说到底就是技不如人。气愤于范举的侮辱,那淡淡的不甘怕是不甘于输给曾经的手下败将吧。

易枫猛然紧握拳头,心底暗暗发誓:下一次必让其付出代价。

“王上。”

忽有一声传来,熟悉的声音令易枫不禁愣神,紧握的拳头也不自主的松开。

缓缓的转头,便见了闻声后心头所想之人,“姚老?”

站于易枫面前的正是离去许久的姚老头,一段时间没见,他似乎没什么改变,但细看下似乎又改变了些许,可若要人说出改变了什么,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姚老头见了易枫惊讶,笑道:“王上,的确是我。”

确认真是姚老头后,喜急之下的易枫不禁起身。

这次他受了苦,若是当时姚老头在身旁他敢把菜扣到范举头上,这是对姚老头的绝对自信。

心底念头刚刚闪过,起身的易枫忽然察觉到此举失态,不由咳了一声掩盖此时的尴尬。

不想姚老头却直接点出了易枫的心思,说道:“王上受苦了。”

易枫诧异,他还未说,姚老头是怎么知道他受苦的。疑惑下不由望向了姚老头,等待解释。

姚老头似乎明白易枫的心思,直言道:“就王上入溟军驻地起,我一直就在旁边。”

这一刻,易枫像范举一般如坠冰窖,只觉通体生寒,一股令人胆寒的恐惧直袭脑门。

第二百二十四章 乱战起

“有人?”

易枫询问的声音很轻。或是因为恐惧,他那就如撕扯薄纸的嗓音压得很低,音调怪异。如深渊的低吟,让人不寒而栗。

姚老头没想到易枫能这般快就反应过来,沉默着点多算肯定了他的猜测。

得了肯定的答案,易枫不免愣神。只不过顺着感觉一猜,不想,所感觉的却是真的。

此时的他只觉有一双黑夜中的眼紧盯着他,而他却因为黑夜的遮掩而寻觅不到那双与夜色近乎一色的眼。

单调的色调,所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

最原始的恐惧不是来源于事件的本身,而是对未知的不解。

就目前,因为价值的不对等,易枫并没有怀疑姚老头。他不信一个高深莫测的半仙屈居一小国会有利可图,因而在启国还未强大起来之前,他最能相信的便是姚老头。

基于此,在他受辱之时姚老头未能出手,他所怀疑的不是姚老头的忠诚,而是怀疑有某位同样高深莫测的存在限制姚老头的行动。

溟国不可能有这般存在,不然范举上次也不会被易枫所抓。

不是溟国的,定也不是启国的,又没出手,那么这位高深莫测的存在于溟军驻地有何意义。

或者,一如范举所想:叶府瞒“他们”,溟启瞒叶府,那将是谁,瞒着溟启?

这层层事件之下是一团团看不清的迷雾,只能猜到它的存在而无法眼见它的真实。这就是未知。

其实易枫也不是没想过是“他们”的可能,但既然自己与他们有莫名的渊源存在,想必若真是“他们”,定不会让叶府和溟国有所动作。

或者,他想得还不够深。事实就是“他们”又如何?这渊源连易枫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渊源,是好是坏,又或是利用等等,谁又能知。

就他思维已是一片混乱之时,姚老头忽然出声道:“王上……”

易枫望向姚老头,“怎么?”

姚老头道:“王上,在溟军驻地之时却有人阻止了臣出手。”

其实如今已经不用姚老头明说他都已经猜到七七八八,所以对这个结果只是很敷衍的点点头。

不想姚老头却继续道:“而且那人臣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什么!”

易枫忙问道:“是谁?”

“很像一个剑客!”

易枫疑惑,“剑客?”

“是。”姚老点点头,接着道:“王上可还记得启国初建之时,穆远擒你之事?”

这事易枫当然记得,只是说着剑客怎么又扯上了穆远。

姚老头解释道:“当时我们随着叶清川所派的暗一等人去靖都营救王上,不想却落入了穆远的陷阱。当时,穆远以众人性命为要挟强要乾坤鼎,王上可还记得这些?”

“自然。”

说起来,当时可谓九死一生,易枫怎会忘记。

姚老头也似回忆起了那夜,叹息道:“当时王上被救走后我与三娘等也陷入了穆远的陷阱,而就当我等以为十死无生之时,却忽有一位剑客出现救了我们众人。”

当时那名剑客虽说是为了夺乾坤鼎而来,但不可否认他救了姚老

头等人。对于这些个恩恩怨怨,姚老头可是分得很清。或许他的性格本就如此,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呆在易枫身边。

易枫却是听出了姚老头话里的意思,喃喃道:“剑客?”

若溟军驻地之中那位真是个剑客,那或许便真的是同一人了。毕竟能与姚老头过手的人可不多。

可若真是同一个人,他出现在溟军驻地所谓何?

难道真是“他们”?

若“他们”早已知道,打着将计就计的算盘,但恐溟国真正落实叶府的计划,所以还是派人来监视溟军?

这样似乎很是合理,但细想之下却有一个很不合理的地方:就是这一切合理都基于易枫的角度出发。

易枫相信即使再与“他们”有渊源,“他们”也不可能真正设身处地为易枫而想,而且“他们”也不是易枫的手下,何苦如此大费周章,这便是最大的不合理。

一群没有踪迹的鬼魅怎么能让人相信它们能救人。

终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却是个不合理的存在。易枫越想越是觉得棘手,心底似乎有声音轻轻呼唤着答案,只可惜他实在听不清。

“王上有猜到是谁吗?”姚老头看着易枫,询问了刚刚的问题。

就易枫喃喃自语“剑客”到姚老头再提问,其实只不过是瞬息的时间而已。而就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姚老头又怎会知道易枫心底已经闪过各种念头。

思绪还未停止的易枫听见姚老头的问话,随口道:“他们。”

“他们!”姚老头闻言大吃一惊。

不同平常的声调引起了易枫的注意,疑惑的他不禁看着姚老头询问道:“怎么?”

“没,没事。”

没事?细想姚老头刚刚的失态,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以姚老头的本事可不存在恐惧一说,所以刚刚那更像是,惊讶?

姚老头定是知道什么他所不知道的,而他又恰巧猜中了几分,所以才引得姚老头惊讶。

易枫越想越发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可他也不表露,只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姚老头的说法。

“累了。”

易枫起身伸了个懒腰,便走进了房屋,独留着姚老头在院子猜疑。

“他莫不是猜到了?”

“不对,他应该没有完全猜到。”

“要不告诉他?”

“罢了,再等等。”

……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姚老头无奈的叹息。再望易枫房屋一眼后,终是转身离开了小院。

可他不知,他的一切表情动作都被躲在房屋之中的易枫尽收眼底。或许本就心神不宁,所以才让易枫得以钻空。

在见到了他不同寻常的种种表现后,易枫暗道了句“果然”,便再没下文。

谁能知这一刻的种子埋下会成何等参天大树,至少种子已被悄无声息的埋下。

慢慢地,春的脚步越发接近,冬所留的积雪渐渐消融,柳抽新芽,鸟鸣翠柳,一派生机勃勃的盎然。而就此下,沉眠了一个冬季的种子也该萌芽了。

事实上这一场的春带了的不仅仅只是万物复苏,还带来了血与泪的灾祸

因大雪所阻隔了片刻的战争随着春的脚步猛然爆发。经历了极为短暂的安静后,大陆再一次迎来了新一轮的征伐。

率先发难的是夏国,似乎是为了报复叶府的所作所为,夏国的铁骑踏着风国的官道长袭圭国,战乱之中隐隐的还有与圭国想比邻的虞国的身影。

此外,靖虞两国联手对付的不是犹如困兽的萧国,而是较居于大陆中央的沐国。这一点倒是出乎了大陆各国的意料。

大陆上的人此刻皆明白,三帝这是要彻彻底底地报复叶府与八皇。而就其中,便不得不提及三帝之一的虞国。

两边作战的虞国其实是与风、圭、沐、萧四个皇国相连。若是虞国与羽国之间的众小王国皆灭,那便再与羽国相连。由此看,虞国地形之广阔,令人瞠舌。

大陆因为三帝的反击而彻底沸腾。与此相比,启国与溟国上演的武剧便显得小打小闹。

不过,这也正称了易枫与范举的心思。两人本就想走走过场,如今有了三帝的反击倒显得不引人注目。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

就这般,溟军和启军默契的你来我往,一战下来伤亡不过两位数。

立于城头望着退去的溟军,林浩宇感慨道:“原本是忧心之事,如今这般都成了消遣。想不到啊,想不到。”

姚老头在旁道:“其实我等还要感谢三帝的反击,除了让叶府无暇顾及之外,更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所以我等才会这般轻松。”

“在理。只是靖虞两国攻沐总让我觉得不安。”

收了楚国之后,启国如今是与沐国接壤。一向谨慎的林浩宇不禁有些担忧靖虞两帝国得寸进尺。

其实不止是林浩宇,就连姚老头都有些担忧。毕竟是两帝国联手而来,若真得寸进尺,就一启国可扛不住。

而且对于靖虞两国攻沐的做法,他也甚是不解。因为就目前形势而言,被靖虞两国所围夹萧国可寻不到助力。但偏偏靖虞两国不关门打萧国,却对付身边有不少助力的沐国,似乎显得太不合常理。

越想越觉得心悸的林浩宇向易枫道:“王上,我们可否早做准备?”

站于一旁的易枫听着两人的对话,仅仅只是点头算作认同,却不妄加任何评判。不想,林浩宇却忽然将问题抛给了他。

想了想,易枫道:“不必。”

“为何?”

林浩宇却是不理解易枫的做法,要知道即使启国打不过靖虞两个帝国,但早做准备说不准将多一分存活的可能。有备无患的好策略,不想却被易枫一口否决。

见林浩宇一脸的不解,还隐隐有点不服,易枫只好解释道:“靖、启。”

说着还将双手握拳对碰。

姚老头见此眼前一亮,却是明白了易枫的意思。启国的土地本就是靖国的,靖虞即使灭了沐国,但因为靖启两国之间的矛盾冲突,虞国也不好染指启国。若虞国真要染指,到时便是靖虞的矛盾。

仅是这点时间便看清了事态的本质,除了智商尽妖外便只可能是早已预料。

念此,姚老头望着易枫的眼神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别样意思。

第二百二十五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易枫自然是关注到了姚老头的目光,也隐隐猜到了他的几分意思。但除了心底暗骂句老狐狸外,面上却不动声色。很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王上是说靖虞就启国问题会有矛盾?”就易枫与姚老头达成某种默契之时,后知后觉的林浩宇才明白了易枫动作的意思。

虽然他反应的有点慢,可易枫还是点点头,赞了句,“聪明。”

远望了眼,见溟军已经退回营地。易枫道:“走吧。”

这时候的大陆已经陷入了混乱,可以说人人自危,如履薄冰。有一场假意的战争作为掩饰对目前的启国而言似乎不错。

就这般,溟军与启军你来我往又过了两月,仅是演演戏,糊弄一下外人,对两方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就这两个月的时间,大陆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圭国如今已经稳住了阵脚,渐渐起了反击之势。而萧国则开始攻打靖南地区,试图分摊沐国的压力。其他各个皇国王国的援军也是分批赶到,渐渐与三帝起了抗衡之势。

而就此,当所有人都以为局面将陷入僵持之时,又有一支军队出现在了沐国战场,彻底打破了这份僵持。

夏军!

夏国与沐国没有任何的接壤,但一支人数竟有数万的夏军就这般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沐国的战场。

这一支奇军的出现,便如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让整个战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僵持的平衡就此打破,三个帝国的联军如蝗虫过境一般摧枯拉朽,不给叶府八皇任何喘息之机。

这一刻,大陆上的众人才发现,他们被夏国给骗了。初春之时,夏军攻圭国只是障眼法,夏国真正的意图却是另派一支夏军走虞国官道进入沐国战场。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所有人都被骗了,被骗得好惨!

即使是易枫,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由愣神。三帝同时对沐国出手,他感觉这一次他似乎玩脱了。

事实上,就靖虞两国攻打沐国之事,易枫初闻之时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叶清川出启国所为的便是这事。

当时,就叶府与八皇给予三帝当头一棒后,易枫就料准三帝必会展开反击。

他发现,比起萧国,靖虞两国可能会更垂涎沐国的地理位置。占了沐国,不仅仅只是将靖虞两国的国土相连这般简单,更为实际的意义是能对圭、羽两国形成合围之势。

不仅如此,更为致命的是如果靖虞成功占领了沐国,在之后夏靖虞三帝国便可同时对溟国出手。

若溟国被灭,圭、羽两国便彻底成了瓮中待捉的鳖,而被搁置一旁的萧国、梓国更像是一块随时可吃的肥肉。到时,便是三帝称霸的时刻。因而,沐国对三帝的诱惑可想而知。

无巧不成书的是,此时的君邪就在沐国。

看清了大势的易枫便想借三帝之手将君邪收为己用。

他派叶清川前往虞国,为的就是让虞国出兵攻打沐国。至于靖国,易枫相信虞国自会帮他提醒。

到此一条清晰的线路摆于眼底:靖虞两国打沐国,叶府和其

他八皇就会帮助沐国,到时定然是陷入僵持,易枫于此时抛出橄榄枝,相信君邪为了沐国的存亡十有**会来;而且就算沐国被灭,基于靖启两国之间的种种渊源,虞国也将不会染指启国。前可进,后可退,不可不谓之高明。

事实也正如易枫所想,在初春之时,靖虞联手攻打沐国,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夏国也要插上一手。

三帝联手,沐国被灭国的可能很大。

加了夏国这个与易枫有灭门之仇的国家,沐国被灭,就算靖启之间的种种渊源,启国也是危险,这可不是易枫所期望的。

夏国这一手可谓蒙骗了所有人。或许除了三帝,这结果是所有人呢不想看到的,包括易枫,包括“他们”。

如今看,在开始之时三帝就没有想与沐国僵持的打算,却是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沐国,好彻底奠定三帝国称霸的基础。

所以说易枫还是小觑了三帝的野心。也是,能被称为帝国,掌权者又岂是平庸之人。

有道是:与虎谋皮,反被虎嗜。现实不过如此。

如今已不能再自哀自怨,冷静下来的他需要明白他已经主动跳入了这场纷争,此刻却不再是与范举登台唱戏的时刻。

思绪急转的他立即挥笔写了封信,急令林浩宇派人送往溟军大营。而他已没时间再等待结果,却是喊上姚老头立即回翼郡。

易枫与姚老头离开山关之后便一路驰骋,中间也是听到不少关于沐国的情况,酒楼中行人掌柜无不在讨论此事,只能说三帝此次掀起的波澜太大。

四个夜以继日的奔袭,易枫与姚老头便回到了翼郡。

才入郡,易枫便得到消息说叶清川已经归来。

一路兼程的他此时顾不得休息便立即召见了叶清川。

启宫,书房中,叶清川才开门,易枫便随手抓了一卷书丢来。

叶清川灵巧躲过,后又捡起了书才走到易枫面前。

“看看!”

见到叶清川,易枫便气不打一处来,敲着桌上的地图大吼大叫。

叶清川低眉一看,便见地图上了沐国满是圈圈点点,而与沐国接壤的启国、溟国、羽国也画了不少。

这,分明就是三帝下一步可能的部署。

叶清川没有说话,此事是他办得不够严谨,自是无言以对。

易枫道:“如何?”

叶清川沉默。

“说!”

易枫拍案而起。

叶清川摇头道:“无话可说。”

他本就不是爱推卸责任的人,此事是他低估了三帝,他愿以一己之力承担。

“罢了。”见叶清川如此,易枫也没了再追究的心情。他所需要的也并不是追究谁的过失,而是如何解决问题。

强制冷静下的易枫问叶清川道:“怎办?”

叶清川沉默,他已见地图上面已将解决的方法写了出来,可易枫还装傻问怎办,何等的虚伪。

易枫拍案,问道:“怎办?”

“将计就计,将错就错,祸水东引。”

叶清川一口气连说了数个词,说的皆是

易枫地图上所表现出的意思。

易枫很满意道:“好计。”

又道:“你去。”

叶清川憋屈,这等事还要他?

易枫道:“你说。”

你说的你去,很无赖的一套做法。而且,这计策不是叶清川所想,从头到尾都是易枫自编自导,却为了甩锅强加于叶清川身上。真是无耻的可以。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有些后悔入启。倒不是屈居人下的憋屈,而是忍受不了顶头之人的无耻。

但最后,他终是咬着牙道:“我去!”

说完,转身摔门而去。

可易枫却不恼,反而笑呵笑呵。

“他来投奔你,你不该这样的。”忽有一声音从门外传来。

易枫笑道:“来了。”

“是。”穆菀青踏进了房门,又忙解释道:“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听闻你日夜兼程赶回,我担心你才过来看看。”

易枫笑道:“知道。”

说着还一把将穆菀青揽入怀中。

穆菀青起先因为羞涩不依易枫的举动,可发现挣不开他的怀抱后,便也任由他抱着。

却是红着脸道:“我知你心底因为他前身为楚王而有所隔阂,可人家既然投奔于你,你也不能一再刁难他啦。”

易枫点点头,“知道。”

口头答应,可易枫心底却并没有放过叶清川的意思。其实在他心底,穆菀青所说的仅是一小部分原因,更为重要的是他听闻在他被囚于靖都之时,叶清川企图撬他墙角。不管叶清川是不是真的喜欢穆菀青,不管撬墙角是不是误会,他都当真了。所以对于情敌,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当然,这些想法易枫只是埋于心底,绝不会对穆菀青说出。因而,穆菀青认为如何,便如何吧。

“别作怪!痒。”

怀里佳人娇叱,易枫只能安分抱着,还赔以笑容。

穆菀青好笑易枫的举动,可也似乎不想轻易放过他,便道:“笑的真难看。”

易枫僵住了笑容,一时不知是笑好还是不笑好。

见他的窘状,穆菀青不禁抿嘴轻笑。

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端是一俏美人。

或是易枫的目光太过侵略,穆菀青不禁羞红了脸,低眉轻声斥道:“看什么呢!”

“看你。”易枫老实回答。

穆菀青伸指轻点易枫额头,巧笑道:“贫嘴。”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再顾,倾国倾城。

这般美态,易枫痴了。

于他怀中的穆菀青似乎察觉到了易枫的异状,连忙挣脱起身,红脸低眉道:“我,我走了。”

“唉……”

还不等易枫说话,便转身逃离。

若静,如处子;若动,如狡兔。

望着离去的倩影,易枫只叹可惜,可惜。

叹完却不自主地发出了笑声,他却是想起了于叶清川面前,他是胜利者。或许上天给雄性过多的表现欲,他们总是急于表现此类事。乐此不疲,久不厌倦。

第二百二十六章 麒麟子

大陆上的事可谓瞬息万变,并不会单单停留于某一时刻等候。

就易枫重回翼郡,叶清川再出启国,叶府与八皇同舟共济之时,三帝并没有停下侵略的步伐,所留给沐国的时间亦是不多了。

就此时,沐国大片的城池沦陷,叶府与八皇组合的联军节节败退。

战火纷飞下的沐国已是千疮百孔,存亡之间亦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再退一步便是国破家亡,独留下个名头罢了。

“生死存亡!这个问题总是令人揪心。”墙头上,望着城下满地的狼藉,君邪忍不住发出感叹。

这一次的突然,他选择站于沐国一方。可即使有他在,依旧改变不了折戟断剑的惨烈。

他终还是人,纵有天经地纬之才,却无力挽狂澜之神力。

或许有自责,可那只占了丁点,更多的是对大势的无力。毕竟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于大势前才懂得渺小。

“你走吧,这事本与你无关,我不想牵连你。”

此刻的云舒披甲持枪,亭亭玉立,是一番别样英气。

若要歌,却可道:沐国殿下褪红妆,披甲持枪上沙场。击鼓三通寒敌胆,弯弓一羽落残阳。犹如妇好重出世,恰似虞姬尽全忠。世间虽多奇男子,巾帼纵不让须眉。

君邪忽而吟唱起歌,虽无丝竹管弦配乐,但就以沙场为景,以鼓声伴奏,足以动听。

一曲罢,却是羞红了云舒。但此时已不再是花前月下之时,她心虽甜蜜,可也只得隐藏。最后只得叹道:“我乃沐国殿下,若沐国亡,我必不能存活。”

望着君邪,云舒的声音轻柔了几分,“而你与沐国无关,不必强行硬趟这浑水。”

君邪一笑,道:“你是我的爱人,可与我有关?”

“爱,爱人!”

至始至终,君邪都是被动承受着她的爱,不想于此刻却从他口中听到这亲昵话,虽不知是真心还是安慰,至少心底很暖。

“爱人。”君邪看着愣神的云舒,轻笑道:“如此,可否是与我有关?”

四目相对,云舒渐渐沉迷于那双丹凤眼。

就将于此沉沦,却在莫一刻惊醒。云舒再望了君邪一眼,却是颤声道:“不!我不喜欢你,沐国的事与你无关。”

君邪默然,他能从云舒的神色中看到伤心、痛苦、还有压抑的爱意。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不应该是他们的结果。

叹了口气,君邪缓缓道了两个字,“骗子。”

云舒的泪终忍不住落下。她是想骗他,想让他安全的离开沐国。可当她乔装冷漠之时,却发现她骗不了自己的心,那份爱意再怎么压制也隐藏不掉。

她痛恨自己,若能真的狠下心,或许此时他已经转身离去。到底是她害了他。

女子总偏感性,不是心活,就是心软。心活就会胡思乱想,心软就不肯下狠手。

此时胡思乱想的云舒握长枪的手已经在颤。或许于她看来就是心不够狠而连累了君邪。

这一幕落于君邪眼底,只觉得心疼,引得他有种上前拥抱安慰云舒的冲动。可三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战斗的号角再次吹响。

听到了城下的杀伐声,云舒一把抹尽眼角的泪,再次恢复了之前的英姿飒爽。

滚石、箭矢如雨般落下,古老的城墙经由岁月的打磨,于此前似乎显得不堪一击。

杀伐,嘶吼,呈现的就是混乱。城门受到巨木一下一下的重击已经摇摇欲倒。

终于,在一声巨响后,城门大开。

“众将士,随我御敌!”

早已等候多时的云舒高声呐喊,随及是一片应声的吼声。

君邪手无缚鸡之力,于此时只能道一句,“小心。”

其实他心底更想说的是逃,可于此时这个字如鲠在喉,却是再吐不出。

云舒没有看穿君邪心底的想法,也时间去摸索他心底的想法。仅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又关切道:“你也小心。”

说完,便持枪杀向闯入城池的敌人。

战场由此更为混乱,所有人心底如今只剩下杀眼前敌人的念头,至于其他,已是在脑海中淡化。

在开始之时,沐军还堪堪能够抵挡三帝的入侵,可随着敌人的增多,沐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渐渐显了颓势。更为致命的是云舒此时一人战三人,显得颇为吃力。倒不是其他沐军将领不帮忙,而是真的分身乏术,无可奈何。

君邪立于远处看着,见云舒落于险境,更是心急如焚。

他看得出对方有生擒云舒之意,不然三个与云舒同为先天的高级武者联手,怎会拖这般久,可他所心急的正是对方想生擒云舒之事。

需明白若真让三帝擒了沐国的殿下,就是一招釜底抽薪的诡计!

可恨他手无缚鸡之力,于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可奈何。

却在某一刻,一名先天抓住了云舒的空档,用刀背给了她一记狠的。

云舒吃痛跪地,其他两名先天随及补上,却是瞬间擒住了云舒。

“都给我住手!”

冰冷的刀置于云舒脖间,持刀的先天大喊道:“若不想你们殿下死,都给我放下武器。”

混乱的战场瞬间寂静下来,可却寂静得让人害怕。

持刀的先天见所有人目光都望着他,又重复一遍道:“沐国殿下在我们手中,你们还不快快放下兵器投降。”

这一计对沐国可谓绝杀,可当前的士兵中却不仅仅只有沐国的士兵。就于此时,其他八皇的士兵依旧蠢蠢欲动。

“你们信不信我杀了她!”

持刀人盯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八皇士兵,再次出声威胁。

就此时,云舒欲想挣开束缚,可扣住她的那两名先天越发用力,别的她的手臂生疼。见挣脱不开,进而开口道:“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

持刀人轻蔑道:“想死?”

“死有何惧!”

持刀人听后却是放下手中的刀,俯身擒住她的下巴调笑,“这等美人死了不是可惜。”

听了这等无耻的话,云舒再忍不住心底的怒火,伴着口中的血沫直接啐对方一口。

被啐了一口的持刀人大怒,“想死?老子成全你!”

在踹了云舒一脚后,他便挥刀欲砍。

“住手!”

忽有一声传来,暂缓了持刀人的动作。

持刀人放下手中的刀,看向来人,却见是一着黑杉黑裳,竖黑冠的男子于沐军之中缓缓走来。

“你是何人?”

“君邪。”

持刀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最后在确认对方无半点武艺后调侃道:“就凭你也想救她?”

君邪并未理会他的话,目光也是盯着他身后的某个方向,并未正视他。

持刀人自觉被对方侮辱,怒道:“小子,你莫不是找死!”

见君邪依旧不理会他,持刀人大怒,便想先解决了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

云舒见状喊了句小心,却忽然另有一个声音传来。

“你退下。”

三个字连在一起的语气很平淡,可却是让持刀人一阵哆嗦,只见他再无半点嚣张,躬身退下。

出声之人缓缓走来,一直走到被扣押的云舒旁边,才正眼看向君邪,笑道:“好久不见。”

君邪摇头,“我不想看见你。”

“可你还欠我一盘棋。”

来人正是与君邪对弈三次的夏国丞相,叶鑫。

君邪不想再与他辩论这等没意义的事,伸手指着云舒道:“放了她。”

叶鑫眉头一挑,道:“凭什么?”

“呵~,凭我是麒麟门麒麟子,可够?”

叶鑫沉默。

他身为夏国的丞相,自然是晓得麒麟门,而且还知道不少,自然明白其存在的恐怖。

说起麒麟门,便不得不提麒麟子。话说麒麟门每代只有两名传人,但这两名传人就天文地理、历史古典、兵法策略、武学武艺等都是顶尖人才,因而称这两名传人为旷世之才也毫不为过。

而麒麟子就是两位传人之中获胜的那人所得的称号。评判的标准就是以天下为棋,或成就他人为天下霸主,或能翻云覆手搅动风云,总之,两位传人要基于天下而胜于对方,便可得麒麟子称号。

其中颇为奇怪的一点便是麒麟门的人不可自立为王,不可成为天下霸主。这一点却是与叶府有异曲同工之妙。

总之,不管是界变以前还是如今界变以后,麒麟门传人都不是简单人物。

若问有多不简单,叶鑫犹记得上一代的麒麟子就是“他们”的首领。就是那个仅是暗助叶府八皇便让三帝吃了闷亏的“他们”。

由此看,麒麟门何等神秘与可怕。

而如今眼前这黑杉黑裳之人,却说自己便是麒麟子,就此叶鑫也不得不斟酌几分。

“你好像不会武功,这似乎与麒麟子大有出入。而且你说你是麒麟子,那你打败了谁?”

确实,麒麟子定是武艺高强之人,甚至已是接近仙的存在。君邪于这点却是大相径庭。而且,麒麟子的称号是夺来的,也就是说君邪必须打败另一个麒麟门的传人才得此称号,而麒麟门的人都是搅动风云的大人物,就此叶鑫怎就从未听闻过此事。

这两点很直接,似乎直刺破了谎言。

可君邪却不解释,只是道:“要么你杀了她,再杀了我;要么放了她,不然我必让夏国灭亡!”

第二百二十七章 那三局

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抛出选择。这不可一世的傲气很像是麒麟门的传人。

叶鑫紧盯着君邪,想从他神态上发现些许破绽,可结果却让人失望。但若仅仅是被一句没有根据的话哄住,那叶鑫也妄为夏国丞相。

不动声色的他再次绕回之前的问题,“你只需告诉我你为何不会武功,你打败过谁?”

“不想说。”君邪很直接的给出了结论,一如暴露后的不可一世。

“呵~”

叶鑫没来由的轻笑一声,盯着君邪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狠厉。

不管是不是真,若真要选择,杀了又如何?

可君邪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却是道:“你可以杀我,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所谓。可你别忘了之前的三盘棋。”

叶鑫猛然惊醒,刚刚于君邪自称是麒麟子后他便心底隐隐感觉不安,可这份不安却是道不明。此刻,他终于是想起,昔日与君邪对弈的三盘棋。

持黑的君邪三盘皆输!是的,当时君邪三盘棋未赢一盘。若是他棋艺不精,三盘皆输也并不奇怪。可就刚刚,君邪自称是麒麟子,那可谓旷世奇才的麒麟子居然三盘皆输,这其中,细品,耐人寻味。

叶鑫此刻终于是明白谈手结束后那种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不是逐级递增的棋艺,也不是古怪的棋法套路,而是最后一盘里蕴藏的几步杀招。

恍惚中,那最后一盘棋局已于他面前再现。黑白间,那应于现实的几步杀招便这般**裸的摆于十九乘十九的纵横交点上,隐隐闪烁的黑子如夜里的猛兽,张露着爪牙,宣示着实力。

原来那盘棋的最后不仅仅是可绝处逢生那般简单,而是于鸿门宴上**裸的要挟以保命。

可笑他自负一世英明,到此时才懵懵懂懂悟得其中深意。

如此,眼前的人是麒麟子无疑。即使面前之人不会武功,即使从未听闻另一个麒麟门传人的消息,但既然君邪敢口口声声说是,那便是了。麒麟门人最重名誉,于这大事之上,他们断不会无的放矢。

这一刻,叶鑫不得不重新审视君邪存在与否的价值。

实话说,若是毫无后顾之忧,他定然立即斩杀此人以绝后患。可君邪给予选择后又提及了那三盘棋,若说当时是于鸿门宴保命也无可厚非,可不想一直到今天才被祭出。

未知的总是令人不安,他可不敢保证君邪是否真的是有后招。而且在君邪的选择中,放了云舒,似乎还有迂回的余地。

是立即斩杀君邪迎来可能的报复,还是暂时迂回又多一敌人,他不得不赌。

不!不对!

他不必赌!因为不可一世的麒麟门人是不存在迂回一说,对他们而言能出手便果断出击,直至将对方打残,乃至消灭。

所以,君邪是虚张声势?

不!君邪的暴露是因为身边这个被劫持的沐国殿下,也就是说他可能真的有手段,但因为顾及沐国得到这位公主殿下,所以才会放下那份骄傲?

叶鑫实在不敢确定,杀、不杀,越想越发觉得棘手。

忽然,他想起虞国派人来夏国商定计策时无意提及的一句:叶清川曾游说虞国商讨出

兵沐国一事。

叶清川?易枫!

叶鑫瞬间想通,“原来那个小兔崽子早已安耐不住内心的骚动。此番搅混水应该就是猜到面前这人的身份了。”

“呵~”

刚刚左右为难的棘手问题到此迎刃而解,叶鑫不由轻笑出声。

“你们走吧。”

说着,便拉起云舒,一把推给了君邪。

君邪连忙上前两步抱住云舒,道了句,“多谢。”

叶鑫道:“不谢,我还期待与你下完那盘棋。”

即使当时君邪已经认输,可叶鑫明白那盘棋并没有就此结束,或者说于此时,更早的于稷山封禅,于刚下完之时已经重启。

十九乘十九的纵横间,静待两人的对弈。

似乎想起了那盘棋余留下的暗手,君邪点头道:“我也很期待。”

说完,也不再多说什么,扶着伤痕累累的云舒便出了城池。

夜间,走了一日的两人坐于林间休息。

“啪!”

刚生完火重坐于云舒身边的君邪直受了一耳光。

云舒冷冷说道:“你不该救我。”

君邪退开了一点,重新坐下后说道:“我当你是气话。”

“我的世界不止有你,还有沐国。”云舒说的似乎是解释,话语里已带了些许哭腔。

她是活下来了,可与她一同守城的也只有她活下来了。云舒怪罪不是君邪仅仅带走她,而怪罪的是君邪带走她。

她心底明白君邪即使再厉害,有再多的名头,可终究还是人,不可能救下她的同时救下所有沐军,可她身为沐国的公主殿下,却不能就此苟活。到底,君邪不能带走她。

只是当时的云舒已是伤痕累累,便也任由君邪摆布。不然,只怕君邪还不一定能带走她。

而现在,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的云舒将一天的怨气撒在了君邪身上,但实际上她刚出手时就已经后悔。可不管如何,那一耳光势必打下去,因为她首先是沐国的公主殿下。

望着君邪一边通红的脸颊,云舒心痛下真的很想问候一句,或是抚慰。可因为她是沐国的殿下,所以这一份冲动终是被她忍了下去。

君邪似乎无所谓受这一耳光,依旧很淡然的挑弄着材火,不经意间却是道一句:“可我的世界只有你。”

一直强忍着眼泪的云舒到此刻终是再忍不下去,直接扑到君邪怀里嚎啕大哭。

夜间,火塘旁,男子搂着已经熟睡的女子,静静待着天明。

次日,已经恢复些许的云舒静坐于君邪旁,看他摆弄着烤鱼。

“还疼吗?”似乎想起了昨晚她气急之下的一耳光子,不免脸红着问道。

君邪淡淡道:“没事了。”

就此后,两人再无话,场面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云舒不喜这份寂静,在她的印象里,君邪可是一个话痨。如今的安静在她看来更像是君邪无声的抗议。

故此,她挑话道:“你留了什么后手?”

昨日她已经看出叶鑫有杀君邪的冲动,可最后却并没有动手,定然是君邪有所后手让叶鑫忌惮。

她再回忆两人的对话,却并没有发现这后手并不怎么明显。于是好奇促使她询问道:“是你们谈的那三盘棋吗?”

似乎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不想君邪却摇摇头,说道:“我没有后手。”

“没有?”云舒不免惊讶,随及明白了其中原理的她更加惊讶道:“你是在诈他?”

君邪说道:“你刚刚所说的那三盘棋的确是我留的后手,可那是针对他宴请我们的那次所留。如今,呵,如今已过了好几年,那后手也早已用不到了。”

“所以你真的是在诈他。”云舒不免惊呼。

要知道叶鑫可是夏国唯一的丞相,不管是智力还是武力都是巅峰的存在,但她眼前这个她所爱的人居然能骗过对方。这一刻,君邪的形象在她眼里瞬间伟岸起来。

“麒麟子不愧是麒麟子,凭着一张嘴就能忽悠一个最有权势的人,小妹真是佩服至极。”

望着如犯花痴的云舒,君邪没好气道:“你也把叶鑫想的太简单了。”

“怎么说?”云舒不解,“难道他还发现你骗他不成?”

君邪点头道:“十有**。”

“那,为什么?”

为什么?君邪也不知道,也就这一点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当时他游走于刀剑间已是隐隐看到了血光,可刀剑并没如他所想刺破他的胸膛。这,莫不是叶鑫的善心?

别开玩笑了,就那等位高权重之人,莫说基本的心狠手辣,就连更加惨绝人寰之事都做得出。善心?于他身上定然不复存在。

故而,叶鑫如此做定然是图谋更大,甚至有可能是他看到了自己所没看到的结果。

若论最坏的可能结果,想至此的君邪不由看向了身边的云舒。可云舒并没有看他,反而盯着他手上的烤鱼,囔囔道:“糊了。”

……

启宫内,得到叶清川来信的易枫大发雷霆。

信内写道:叶鑫放过了云舒与君邪。

相较于所有的可能,这个结果是易枫最不想看到的。既让三帝得了土地,又没达成他的期望,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据他所知君邪的软肋就是云舒。基于此,最初他让靖虞两国攻沐,所想的就是沐国危急之时让君邪来求他,到时他再借坡下驴顺势收君邪为己用。

可不想,除了靖虞,还突然冒出了个夏国。这一手不仅仅让叶府八皇措手不及,就连易枫都未能反应过来。

这样,他的地理优势便荡然无存。要知道即使再加一个启国与梓国,对上三帝还是无可奈何。

于此罢了,他也不奢求借道给梓国,再两国助沐国来赚人情了。却是想三帝能斩杀云舒,到时他还有将君邪收为己用的可能。

可,叶鑫居然放了云舒!

这……

易枫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词可以表达心底的恨意,只觉得是比哑巴吃黄连更加郁闷。

罢罢罢,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便再没回头的可能。

易枫持笔飞快的写了封信,又叫来陶老板让他带数名先天去寻叶清川。

既已到此,他也不得不狠下心!

第二百二十八章 民心

自君邪、云舒出城算起,到今已七日有余。

这段时间,云舒牵挂着战事的发展,终是心神不宁,寝食难安。而一直陪伴于她身旁君邪终究不忍再看她憔悴的模样,于此答应了她北上的要求。

两人乔装打扮一番后便一路北上。途中,尽管云舒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望见一座又一座残破的城墙,心底仍不免悲伤。

一旁的君邪见得她的忧愁,可也不知如何安慰,到底只是一声长叹。

舟车劳顿的君邪与云舒终是寻了一酒楼入住。

酒楼依旧热闹非凡,与平时无二。望着这份热闹,云舒只觉得讽刺。

入座,上菜。

两人默默无言的拾筷吃菜。可即使他两沉默,周围的喧嚣却未曾断绝,所谈的不过就是三帝攻沐之事。

原来,国与国之间的大事到头来只是这些人餐前饭后的谈资。

“呵~”

云舒听着周围人的谈论,不由自嘲一声。

君邪担忧的看着云舒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云舒说道:“沐国殿下所守的是沐国最后的屏障,如今屏障已失,沐国殿下也随之失踪,沐国离亡国已是不远了。他们都说的很对,很有道理!既然有道理,我就不生气,不生气怎会有事?”

望着一脸倔强的云舒,君邪只觉得心痛,下一刻拉起她的手道:“你累了,去睡一觉吧。”

云舒倔强的摇头,却已是泪眼盈盈。

望着这个倔强的女子,君邪心一狠,强拉着她上楼入了客房。

才入客房,云舒的眼泪再控制不住,抱着君邪嚎啕大哭。

良久,良久……

许是哭累了,云舒安静的缩在君邪的怀里,不时还抽噎两声。

君邪抱着她宽慰道:“心底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闷在心底会得病的。”

云舒仅是轻轻应了一声嗯,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知道她还是不想说,君邪也不再强求,伸手轻抚着她的青丝,似自顾自地说道:“国家政权终是界变以后才成为主体政权,莫说是八皇,其实就连三帝也还处于摸索阶段。

而在那些城内的镖门宗派,大门大族,乃至平头百姓等等眼中,国家就像以前的宗门,在他们看来只有从军从政之人才属于国家,而他们则是游离于国家的独立存在,最多不过是附属关系罢了。整个大陆面前的情况都是这般,所以你也不必纠结于他们的热闹。”

听了君邪安慰的云舒忽然抬头望着他道:“那你觉得国家是为何?”

玉容蹙蛾眉,梨花春带雨。君邪不免有些痴于此时泪眼朦胧的云舒。

“这死样!”

本好好的交谈,不想君邪又露出这般模样,倒是羞得云舒低头,心底娇叱。

“咳!”君邪也知刚刚失礼,轻咳一声后一本正经道:“我眼中的国家吗?”

“呵,若说我眼中的国家,便是民为根基,以民为本。”

云舒听到此话,也顾不得害羞,抬头问道:“民?”

“自然!”君邪道:“领土之上,皆为臣民!”

此番言论,可说是云舒第一次听闻,细细品味下,便发现了其

中的大问题,“那定然会触及你刚刚所说的镖门宗派,大门大族,乃至平头百姓等等的利益,可能国将不国。”

君邪点头道:“这不可避免。可难道就因为害怕民起的震荡便不执行?那这样的国又与以前的宗门有何区别?界变这场变革终是不彻底的,若想真正实现便要一直变革下去,哪怕是震荡!或许,这场震荡是必须的,不经此震荡,世人也许将永不知国为何物!”

到最后,君邪的声音忽拔高了几分,慷慨激昂的陈述说得云舒满心欢喜。

见身边佳人的爱慕之情溢于言表,君邪内心不免有点小得意,接着道:“其实如今各个帝国皇国的都城就是最好的例子,是清除了一切势力后真正的属于国家的都城。若能将此扩展到全国,那又将如何?所有的上位者都可能猜到了这点,不然也就不会有属于国的都城出现;但所有的上位者都没有重视这一点,因为没有一国如我所说的这般变革。”

云舒之前的爱慕仅是认为有理想而又认真的男子很帅,可并没有因此昏了头。她细想后发现即使变革彻底,但又与那些镖门宗派,大门大族的依附有何区别?还不是一样供给粮食兵源之类。

故而她很直接的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若是变革彻底能得到什么?”

“民心!”

“民心?”

“对,民心!”君邪解释道:“民众的心意,民众的心愿,我称它为民心。”

云舒细细琢磨了一番,很干脆的摇头道:“不懂。”

“呵,你若是懂,你不也成麒麟子了?”君邪望着眼角含泪,一脸懵懂的云舒,不禁起了调侃。

云舒娇叱道:“你嘲笑我!”说着就欲伸手打君邪。

惊得君邪连忙紧握她的小拳头,慌忙解释道:“麒麟子都任你打任你骂,你不是麒麟子,你可比麒麟子厉害多了!”

“真的?”

君邪连连点头,保证道:“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云舒仔细想了想,却也觉得他说的有理,见自己的手被他握着,低声道:“放开。”

“啊?哦哦哦。”

君邪松开了手,一脸讪笑。

见着君邪的那份呆样,云舒心底觉得好笑而又甜蜜。

“那你告诉我民心是什么?要让我听得懂,不然你就,哼。”

说着还挥舞着小拳头视作警告。

君邪点点头,道:“这个简单。”

见云舒又再次挥舞小拳头,君邪也不敢再过多调侃,只道:“其实就是一种聚集民众意愿的综合,简单说就是让这领土上的绝大多数民众对这个国家产生归属感。”

云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望着君邪那妖冶的脸不由笑了起来。

君邪看穿了她的想法,肯定道:“若如此,民众便与国家荣辱与共,也就不会再有今日这般事发生。”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以前不提?”

云舒点点头,承认了她心底的想法。

君邪笑道:“我只是一个闲人,不是王也不是相,这些想法自然是无处可实施。而且你刚刚也说过这会触及那些镖门宗派,大门大族,乃至平头百姓等等的利益。我一无权无名的

普通人可惹不起那么多人。”

“若是……”云舒没再说下去,如今的她已经没资格说这种话。

君邪安慰道:“别想太多了,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吧。说不定等你醒来好好的沐国就已经摆在你面前。”

虽知这是哄人的话,可云舒就是喜欢听。乖巧的点点头后,云舒便安静的躺在了床上。

“好好休息吧。”

“我不准你离开,我要你坐在我身边。”

“好。”

……

再等云舒醒来之时,已是另一日的早晨。

她睁眼后随意望了一眼,便见了身边的君邪。

看着他笑嘻嘻的望着自己,云舒笑道:“你骗我。”

君邪笑容一僵,“何,何以见得?”

云舒肯定道:“你没陪在我身边。”

“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了。”

云舒起身,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君邪皱眉思索,不由开心的哼起了歌。

在麒麟子面前一直感觉自己很笨,现在终于报仇了。怎么看出来的,慢慢想吧。

君邪可不知云舒心底的想法,却是在真正冥思苦想她怎么看出来的。

这一想,便是一个上午。一直到两人上路之时,君邪都还在纠结此事。

他也曾试探问道:“是不是你在装睡?”

“你猜。”

“你中间有没有醒过?”

“你猜。”

就这般一句“你猜”断了君邪的不少想法,最后认输的他道歉道:“我错了,你才是最聪明的人。”

果然,云舒等的就是君邪的道歉,见他不再有意无意的嘲讽她的智力,而是承认她比他聪明。心情大好的云舒告诉了君邪原因,“因为你太精神了。”

“太,太精神!”

这是个坑呀!君邪这一刻明白了女子都是要哄的,不然一点小仇或是调侃都会迎来报复。

君邪不由感慨:“女人心,海底针。师父说的一点也没错。”

一旁的云舒迎上来问道:“你师父是不是还说女人都是红粉骷髅?”

“这倒没有。怎么了?”

云舒拍着小胸脯安慰自己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麒麟门传人都是方外之人,不能娶妻生子。”

这是在调侃麒麟门?他此时很想问云舒知不知道麒麟门存在的意义?知不知道麒麟门传人的厉害?这般神秘莫测让世人胆寒的门派到她嘴里居然成了寺庙道观。这实在是,实在是无言以对。

望着一脸无所谓的云舒,君邪终于是确定她一定没听说过麒麟门。也是,在知道自己是麒麟子后没有顶礼膜拜,还企图与麒麟子一较高下,这等人会知道麒麟门?

而且,关键是她居然赢了,居然赢了君邪,这太不可思议了。不对,君邪虽然口头上承认她赢了,可心底仍认为是自己让她的。对,是谦让,是爱护。

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的君邪,终于在心底里说服了自己,再一次确认了他是最聪明的这个事实。

忽然,云舒一把拉住了得意洋洋的君邪。

君邪疑惑,“怎么了?”

“有人跟踪。”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饿了

君邪沉默,却是紧紧的跟随在云舒身后。

两人加快了步伐,也尽可能挑大道走,于黄昏时终于是到了下一座城镇。

入了城,没再察觉到异状的云舒终于是松了口气。

她望向君邪问道:“你觉得可能会是谁?”

“不知道。”君邪摇摇头,“现在的沐国聚集了各方势力,鱼龙混杂,谁都有可能。”

摆于明面的,隐于暗处的。各方势力如嗅到腥味的豺狗一般,企图从这濒临死亡的沐国“尸骸”上分出一口肉,一碗汤。

盟友、敌人,乃至旁观者,都有可能是那只率先吃肉的豺狗。若是问谁最有可能?呵,盟友或者旁观者!因为他们急于赶在敌人之前,抢食。

到如今,谁都有可能第一个出手对付他两,可以说猜测的范围涵盖了整个大陆。君邪真的是无从猜测。

见到所爱之人愁眉不展,云舒也是不忍,建议道:“没事,我们先寻一家酒楼休息吧。”

想了想,君邪道:“也好。”

两人就此寻了一家酒楼,这一次他们没在楼下吃饭,而是直接将饭菜叫到了客房。

看着从刚刚开始就愁眉不展的君邪,云舒给他盛了晚饭,宽慰道:“先吃饭吧。”

“好。”

君邪接过饭碗,生硬的扒饭。

“君邪你怎么回事?”云舒拍案大怒道:“我一亡国公主都没有自哀自怨,你一顶天立地的男儿怎的整天唉声叹气!”

云舒的这一举动吓了君邪一跳,望着眼前恼怒的佳人,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没有自哀自怨,可换成了嚎啕大哭。而且自己明明是在沉思,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唉声叹气。

这摆于眼前显而易见的事实,怎么到她嘴里就颠倒了黑白。

“怎么?我说的不对?”云舒笑眯眯的面向君邪问道。

这么显而易见的威胁君邪自然是看的到出,十分顺她的意道:“对,对极了。”

“那就快吃饭,来多吃点菜。”

望着忙于给他碗里夹菜的云舒,哪还有半点杀气腾腾的模样。唉,女子都是善变的动物。

君邪狠狠的扒了两口饭,算是无声的抗议。

一顿饭后,君邪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又不禁骤起眉毛。

云舒给他倒了盏茶后,询问道:“你究竟担心什么?”

自从今日得知有人跟踪后,君邪就一直心神不宁。对于此云舒觉得他们两人小心点就好,实在不明白君邪在担心什么。

而这一问题也问住了君邪,如今这般他还担心什么?

两人已是孑然一身,确实没什么可在失去的,他又担心什么?

是了,还有彼此。他最为担心的就是失去她。

忽而见君邪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云舒一时慌了神,娇叱道:“看什么,问你话呢!”

“我担心失去你。”

云舒闻言后,原本红润的脸庞瞬间煞白,“这会成为现实吗?”

“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国,如今只有你了。你也有可能会离开吗?”

望着此刻六神无主的云舒,君邪心中一痛,肯定道:“不会!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这份可能成真。”

心底更是默念道:“各方势力,希望你们贪利的时候不要触

及我的底线。不然谁触及,谁亡国!”

听了君邪保证的云舒安静了小一会,才道:“我知道了。”

“云舒……”

“我没事。”云舒笑道:“我还等着看你位极人臣,构建你跟我说的国家,有民心的国家。你会让我看到的,对吗?”

“对!”

虽说命运由自己主宰,但总有一个人能影响另一个人的选择。现在,就今晚,君邪愿为了这一声“对”,重返他所厌恶的权利之争。

次日,两人再踏上了北上的路程。

如今,他们已经接近沐国的北部末,也就是说沐国已经亡了,再上可能就会遇到三帝军队。

可君邪并没有劝解云舒,他知道这是云舒的心底的一个执念。若是不解开,即使将来真的为沐国复了仇,她也不回放下。

君邪想见到的是一个于他身边巧笑嫣然的云舒,而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所以,既然她要上,那就再北上吧。

而就两人出城行了一段路程后,云舒再一次主动拉住了君邪。

“又有人跟踪?”

有了上次的经历,君邪不难猜出云舒此举的含义。

不一样!这次跟踪他们的人明显带了杀气。

云舒心底否决了君邪的猜测,口头上却肯定道:“是有人跟踪。”

君邪建议道:“于下一座城池还有两天的路程,要不我们回城?”

这个办法无疑是个稳妥的办法,可就怕心怀执念的云舒不同意。君邪说出来之时,就一直关注着云舒的神态,唯恐她不同意。

好在,这一次云舒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倔强,在考虑稍许后便也同意了君邪的想法。

而回城定然是不能再原路返回,两人只能走辅道迂回。

一路上,两人都装作若无其事,可心神却时刻紧绷。

终于,在某一刻,云舒说道:“他们没有再跟踪了。”

君邪不疑有他,说道:“我们还是回城,防止他们可能的攻击。”

云舒站于原地,没有回应。

君邪叹息道:“我知你心底不想要这个结果,可如今非常时期我们当以我们自身安全为主。”

反复思量后,云舒终于妥协的点点头,算是应了君邪的话。

两人就此全力赶回城池,而就某一刻,云舒停下了脚步。

“我饿了。”

君邪无奈道:“再忍一下,我们离城不远了。”

云舒这次没有妥协,反而不满道:“你骗我,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可姑奶奶这荒郊野外的,我上哪去找吃的给你?”

“我刚刚听见了流水声,说明附近有河,你去捉鱼给我吃好不好?”

君邪没有回应。云舒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撒娇道:“好不好嘛,君哥哥。”

一声君哥哥喊得君邪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忙撇开云舒的手道:“好好好,你在这里等着。”

云舒开心道:“我就知道君哥哥最疼我了。”

说完,她就发现君邪看她的眼神很是古怪。君邪的目光羞得她低头,可她仍低声囔囔道:“你怎么这样看我?”

君邪笑嘻嘻道:“没什么,只觉得撒娇的你挺可爱的。”

云舒低声娇叱道:“死样!”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亦是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可看呆了君邪。

“咳咳,那什么,我去找吃的了,你在这等我。”君邪实在不敢多看此刻一娉一笑皆是风情的云舒,咳嗽几声掩饰尴尬后,便慌忙转身离去。

“等等。”

君邪停住了步伐,回身问道:“怎么了?”

云舒认真的打量了君邪一番,才笑道:“没,你去吧。”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惹得君邪再次沉沦。直到佳人嬉笑,君邪才再反应过来,讪笑一声,转身似逃一般离开。

望着慌手慌脚离开的君邪,云舒不由笑出了声,低声道:“真是个呆子。”

目送着君邪入树林,身影渐渐远去而至不见。云舒忽而转身离开,可没走两步,她又回头望了一眼君邪离去的方向,心一狠终不再回头。

云舒这一次是义无反顾的离开,再没有片刻的犹豫。

于树林间穿梭,行了近五里后,云舒终停下了步伐。

“你们终究是忍不住了。”

云舒亮剑,冷冷地环视着四周。

忽然,就林间出现了一名又一名身着黑衣的人。

领头之人道:“是公主殿下主动离开的他。”

云舒对于他们的公主之词,仅是冷哼一声,而心底却不由放松下来。

这些人真是冲她来的,离开了君邪,他应该安全了吧。

领头之人似乎看穿了云舒的想法,说道:“公主殿下请放心,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你,不会牵连到其他无辜。”

云舒听后不由心安了几分,可她嘴上却并不放过这些人,“藏头露尾,你们找死那便来。”

“呵~”

领头之人笑出了声,随及道:“上!”

那些身着黑衣的人领到命令,皆亮兵器杀向了云舒。就此时,云舒才发现对方皆是先天。

她本为先天武者,对两个同等级的先天就已感觉吃力,何况是面前这般八个。

可她不愿束手就擒,便是与对方搏命。

刀光剑影间,云舒与八人交上了手。她剑法可谓精妙,可奈何对方出手亦是狠辣,招招攻其要害便是硬取她性命。

山穷水尽下,云舒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拼着生死一战。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倒是让八人有些束手束脚,一时不好下狠手。

就这般僵持下,云舒身上伤越发多,可剑法越发犀利。挥剑间,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好个精妙!

领头之人见就于此时云舒还在垂死挣扎,心底不免有些恼怒。气愤下,他下令道:“所有人尽快斩杀此女。”

紧跟着咬牙道:“不惜一切代价!”

领头之人发令,其他几人再不敢怠慢,出手比起之前越发无情,更有甚者亦如云舒的以伤换伤。

这般下,尽管云舒剑法再精妙,打法再凶狠,也抵不过八人的狠辣。渐渐的,便落了下风。

忽然,一棍袭来,云舒躲闪不及,硬吃一记。

那棍横扫腹部,力道十足,疼得云舒倒地,直吐苦水。

领头之人赞赏的望了那挥棍之人一眼,随及持刀上前就欲解决云舒。

于此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急促的声音传来。

“住手!”

第二百三十章 喜欢云,喜欢你

云舒望着气喘吁吁的君邪,强忍着疼痛不敢置信道:“你,你怎么,来了?”

环视一圈后的君邪先是对那着黑衣的领头之人道:“兄台可否先让我说几句话?”

说完,他并没等领头之人回应就直接走向云舒,嘴里还不忘斥责,“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自知有错的云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是低头轻声询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你说再没人跟踪的时候我就怀疑了。”

伸手扶起云舒,看着她身上道道伤痕,君邪心疼道:“疼吗?”

云舒犹豫着不知怎么回答,抬眼便见身边的君某人面色不善,只得轻轻点头。

“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君邪的语气似在哄小孩儿,虽知此时情景不对,可云舒仍不禁为之莞尔。

见云舒抿嘴轻笑,君邪便知她的心情放松了,不由松了口气。再看向那领头之人道:“兄台见笑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呵呵。”领头之人似笑非笑道:“君公子,你说呢?”

云舒早知对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上前一步想保护君邪,可君邪却将她拉回了身边,又提前小半步护着云舒。

“兄台,得饶人处且饶人,莫不要把事做绝了。”

一番警告进退有度,给了领头之人充足的余地迂回。

落于小半步的云舒望着侃侃而谈的君邪,只觉得心底似有一股暖流,终是决定让他保护自己。

“君公子,”领头之人可不管云舒那如懵懂女孩般心思,而很干脆的与君邪说道:“若是我非要将事做绝呢?”

“呵,你可知我是何身份?”

“麒麟子?”

君邪道:“既然你知道你就该了解麒麟子的本事。兄台,我是在惜你的命。”

君邪的有恃无恐让领头之人有点摸不准他的底。说实话,当时他们仅仅只是跟踪而不直接出击,很大程度就是忌惮君邪。

如今,他们所忌惮的人就站于他们面前,还对他们说是爱惜他们的命而各退一步,这份自信让他们心底的忌惮重新被唤起。

“君公子,据我所知你可是位不会武艺的麒麟子。”领头之人还在做着试探。

君邪不耐烦道:“那又如何?你不信我有手段?”

不管是他刚刚气喘吁吁的模样还是之前在叶鑫面前坦诚,就他不会武功这一点似乎隐藏不了,故而他也没想隐瞒。

“所以,你想试试?”君邪眯着眼问道。

“不是。”领头之人很肯定的摇头。

善解人意的君邪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你上头给了你任务,而你如今顾及我又无法完成,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如今你是左右为难?”

“君公子果然才智过人,事实就是如此。”

“是叶鑫派你来的吧?”

“不是叶鑫……丞相。”回答得太快,出口后领头之人就已经发现了问题。

这可说是不打自招!

可君邪却觉得奇怪,叶鑫丞相?为何领头之人敢直呼其名,而且中间还有停顿似在思考。

不过这点想法君邪暂时按下,道:“既然你家丞相愿与我再下一盘,那就不要再穷追不舍了。”

说完扶着云

舒就欲离去。

“慢着!”

领头之人盯着君邪道:“你都已经猜到了,丞相他也就不想再与你博弈。”

周围的其他七个人立刻上前围住了君邪两人。

君邪眯着眼厉声喝道:“你们莫不是想死?”

“死?”领头之人大笑道:“丞相若知道你猜出是他派人杀你,我们回去后也是死。那么,我和兄弟们何不赌上一把呢。”

“麒麟子,公主殿下,说了这么久的废话也该够了!”

八人围住君邪两人,再亮兵器,似已是不死不休。

“怎么办?”云舒望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八人,小声的向君邪询问。可她见君邪并未理会她的询问,而是死死地盯着领头之人。

再见其额头的冷汗,云舒恍然,到底还是嘴上功夫。也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寻到真正制敌的方法,终究不过是一场心理的博弈。

而好巧不巧,一番博弈下来,对方倒成了亡命徒,这怎么看怎么都感觉是有意的算计呢。

云舒很想将心底的猜测告诉君邪,可围困他两的八人并没有再给他们机会。

“小心!”

长棍扫来,云舒一把推开了君邪,持剑抵挡。

而也就这一刻,君邪所营造的神秘与强大土崩瓦解,敌人的试探取得了显著的成绩。

“君公子,麒麟子,你可真能忽悠,就连我都差点着了你的道。”

于此时,得知了真相的领头之人自然是不会忘记对君邪进行一番嘲讽。

君邪自当没听见,思绪急转下考虑的是如何脱身。

可领头之人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杀了他们。”

其余七人得了命令,皆出手。

云舒大惊,忙将君邪护于身后。可这却成了她的破绽。

与之前的拼死一搏不同,君邪的安危成了束缚她手脚的障碍,因而比起之前败得更快。

忽有一剑袭来,云舒躲闪不急被刺肩膀。

“云舒!”

君邪望着于他眼前受伤的佳人,心底满是怒火与自责。

不习武艺的麒麟子果真可笑,连心爱之人都无法保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是**裸的笑话。

又受一剑!

怎么办?怎么办!

心底的自责影响了君邪的判断。

他急于找出破局的办法,却还在忧心着云舒。

越是忧心越是自责,夹着着苦闷与悔恨,于同一刻在脑中炸裂,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他的脑海里只剩云舒的影子,再无法冷静思考,再无法气定神闲。

这对于一个智者可谓是致命的,可他已经陷入了漩涡无法自拔。

此刻终是明白云舒是他软肋,一直都是。他也是人,于此时此刻再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乐观向上,无欲无求,偶尔还有点不正经,你的性子很适合做麒麟子。”

昔日恩师的话回荡于耳边,可恩师错了,并非无欲,就一**他都过不去。

呵~

上一代麒麟子也是为情所困,为了情而颠覆世界,这一代却是依旧逃不了情的束缚。可悲!

情之一字,害人不

浅,却有多人甘死如饴。即使是麒麟子亦是如此,或更为甚,可谓重蹈覆辙

剑,刺穿了云舒的腹部,血,凝成了花落于大地,红得鲜艳,更为刺眼。

她回眸,嫣然一笑。

剑收,倒地。

那嫣然一笑的凄美深深刺痛到了君邪。

“不不,不!”

君邪连滚带爬地来到云舒身边,颤抖的手不敢触碰这份易碎的梦。

“君邪,走!”

泪再止不住,也再顾不得其他,他只想好好抱她。

“不,我不走!”

这份情他要紧紧抓在手中,此生分离此情不渝!生不同衿死当同穴!

“你,好傻!”

云舒的声音很轻,似风般过之而飘散。可君邪就愿为那追风的少年,“傻!我好傻。”

再迎来的不是云舒的笑,而是刀的破风声以及领头之人的狂妄。

“既这般相爱,我便祝你们做对亡命鸳鸯。”

可刀,终究没落到君邪头上。

随着几句骂娘,几声惨叫后,四周又静了下来。

可君邪却管不得四周,在他眼里只有云舒。

而她则笑了。

微晕红潮一线,拂如梅白透红,两颊笑涡如雪凄美。

“好好,活下去。”

“不,不要!”

云舒缓缓伸手,欲擦拭他的泪。

只是,再擦拭不到。

“不,不,不”

如神经般低声囔囔的他轻轻摇晃着云舒,似不相信她会睡去。

可她终是睡去了。

“君公子,节哀。”

“滚!”

君邪回头冲来救他的人咆哮。

他不信眼前的一切,他相信她只是因为困了才小睡一会。

“你还会醒的,对吗?”

你说过,你要看我位极人臣;你说过,你要看我构建具有民心的国家;我会帮你复国,为你灭夏,灭三帝!

你困了就先睡吧,等你醒来,世上已无三帝,有的只是你的国家。

三帝!夏!统统要陪葬!

还有那些隐藏于暗处算计的,也逃不了!

是的,君邪就是个傻子,他连他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可他不是瞎子,谁的仇谁的错,他看得清清楚楚。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缓缓的抱着云舒起身,在她的耳边低语:“我等你醒来,或者你等我找你。”

说完,抱着她踉踉跄跄地走出树林,没再多看旁人一眼。

她说她的姓氏为云,她也喜欢云。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若是没有束缚牵绊,她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这跟君邪很像,所以她与他总有不少话题。

所幸的是她能遇到他,或是捉弄,或是爱护,她于他面前从不掩饰自己,活得最为真实。

这般真实让她欢喜,就如同天上的云般或卷或舒,自由自在。

因此,她喜欢云,也喜欢君邪。

回忆起往日种种,君邪不由将云舒抱得更紧,“既然你喜欢云,也喜欢我。我便带你去最接近云的地方。”

第二百三十一章 晚霞

莲山下,叶清川不安的来回踱步,终安耐不住心底的担忧,询问道:“陶先生,你是亲眼见那人上去的吗?”

“是的。”陶老板点头道:“亲眼所见。”

望着眼前的莲山,今日的记忆再浮现于脑海,“在我救了那小子之后他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或许,是想安静的与沐国的公主殿下告别吧。”

是的,是陶老板即使赶到救下了君邪,可他还是来晚了,或者说他赶巧了,仅仅只是救下了君邪,而佳人却已逝。

至始至终,君邪都只对他说了句,“滚!”此外便再无他言。那时的君邪眼底只有云舒,已经逝去的云舒。

即使身已渐渐冰冷,可君邪仍怀抱着以期望给予她一点温暖。他的可伶,如迷途的孩子般无助,怀抱着她,浑浑噩噩下却是走上了莲山的路。

此山或许不叫莲山,亦或许就叫莲山。仅是与旁边两山相称而形似莲花,信口一叫,谁又知道正确与否。至少陶老板是这般称呼。

他是看着君邪上山的,可他并没有继续跟随。

或许是为了道别,亦或许是其他呢?他一个外人又怎好意思跟上。

“但,这也将让你的救援变成赌徒的赌注!”叶清川颇为愤慨。

陶老板听了叶清川的话后,莫名其妙的问出了一句,“你做过令自己良心不安的恶吗?”

叶清川一愣,继而明白了陶老板的想法。思索答案的他忽怒忽悲,却是猜不透其内心的真实。

最终,叶清川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推卸道:“人心仅一寸,日夜风波起。作恶的应是这心起风波之人。”

“你不是?”

“呵,你亦如此!”叶清川毫不客气的反击道:“你、我,还有他,谁人不是这样。良心的不安?这东西也只有在夜半三更偶然想起时才惺惺作态的忏悔一番。若真要细究,你、我,还有他,就真的干净吗?”

陶老板沉默。活到今天,他手上所沾染的鲜血已是不少,为权为利,手底怎么都有一两个冤魂。

呵呵,现在看来,真是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如何?”叶清川步步急逼,想是陶老板触及了他心底的伤,不然怎会像条疯狗般紧咬住不放。

最后,陶老板垂下了那曾沾染鲜血的手,紧盯着叶清川道:“你,真不简单。”

一语双关,叶清川听出了话外的意思。

对于这份嘲讽与威胁,他反而大笑,调侃道:“不然,你们王上何必要费劲心机得到我,就如同现在这般费尽心机!”

最后的“费尽心机”四字近乎是咬着牙说出,可见他的心底亦是不平静。

陶老板盯了叶清川两眼后,便主动移开了目光。他不是姚老头,对易枫没有姚老头那般忠诚。于他而言,易枫是个掌握了他性命,亦掌握了他前途的人,也就仅此而已。

叶清川看着陶老板主动离开视线,笑道:“所以我说我们一样。”

理由充足,事实就摆于眼前,陶老板再无话可说。

得胜的叶清川见陶老板沉默,再没有咄咄逼人。或许是刚刚的交锋让他回忆

起了些不想回忆的曾经,深深一叹的叶清川望着莲山道:“那上山的人曾经也许和我们不一样,但此时的他一定与我们一样,或者更甚。”

这一刻的他也没再指责陶老板不跟随君邪之事。一番言语的交锋让他又看到了一位“天涯沦落人”,这场赌注赢的概率似乎还挺大。

罢,于此事已如此,也只得静静等君邪下山。

……

而就叶清川与陶老板争论善恶之时,君邪终于是到了山顶。

莲山本就不高,也许是山的品像,也许是君邪失了智,反正君邪选择了它,此刻的他抱着云舒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山顶。

或还有一原因,这莲山是目光所及的最高山,这似乎是更为合理的解释。山曾经无名,现在亦是无名。到了陶老板的嘴里就成了“莲山”。

可君邪不喜欢这个名字,即使他不知道陶老板起的名字是什么,即使他不知道陶老板已经随口起了个名字,但就上山之时他已经不想让这座山有名字了。

云卷云舒,去留无意。这座山是他最后陪她的地方,应该也要像她一般无拘无束才是。那世俗之人的条条框框,那被强行冠以的姓名都是一种无形的约束,他不想她最后留在的是一个牢笼。

没有山名,挺好的,去留无意。

“我说的对吗?”君邪抱紧了怀中的佳人,低声呼唤道:“云舒。”

似听到了呼唤,亦可能是感应到了这份情,君邪见云舒的睫毛就于刚才似乎微微颤抖了下。这一发现可让他欢喜若狂,可他不敢出声,怕是场梦,出声就怕惊扰了梦中人。

不知梦中的人是他还是云舒,但他都不想打扰,就静静看着云舒,期待着可能的希望。

静静的等待,终于,终于云舒的睫毛再微微动了下,君邪越发不敢再出声。

或过了许久,或可能仅是片刻,云舒缓缓的睁开了眼。

“你,你醒了?”君邪小心翼翼的询问,怕搅扰到重新苏醒的她。

而她,在短暂的失神后看向了君邪,嫣然一笑。

这一笑,倾国倾城,滋润了君邪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晚霞将云染成了红,也将云舒染成了红。她的笑,映于晚霞下是那般的美,宛若谪仙子。

“云舒?”

云舒听到呼唤,轻轻地点头。

“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这一刻,他的世界再有了光彩,而一切皆源于她。

他要将心底的喜悦与苦闷都倾诉给她。他要告诉她,没了她后他的世界已没了光彩,这份失而复得他会好好珍惜;他要告诉她,他所说的都会做到,到时云便可在沐国的天空下自由的飘荡;他还要告诉她,他想与她有个孩子,到时,他们一家三口归隐山林,无拘无束……

太多太多,他想说的太多,可他依旧固执的在向她倾诉。

但,她没有回应……

望向她,那缕红润原来是晚霞的光。去了晚霞,她的脸依旧苍白的可怕;仍是满足的微笑,可那是她于最后一眼看到他获救时的满足。

君邪不敢再往上看,可他的目光却不

由自主的看向了云舒的眼睛。

她睡得很安宁,一如之前。

这一刻,君邪的心似被千刀万剐。到底,不是失而复得。

于斜阳落处,一望黯消魂。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无助,彷徨,痛楚,谁来怜这一片影!

他多想,多想她能伸手拭去他的泪,那他就不必再流泪。

可终是没有柔荑拭泪。

忽而,有一只手轻拍他的肩。

“你的痛,我懂。”

这声后,泣声渐小。可君邪并未抬头看来人,仍固执的望着怀里的云舒。

而那人似乎并不介意君邪的无礼,对他那近乎任性的行为也仅是轻笑了之。

“能翻云覆手的麒麟子到最后连所爱的人都不能保护,我们是何其的相似。对吧?师侄。”

来人居然是上一代麒麟子!不过,他们真的何其相似,又同样可怜。

对上一代麒麟子的安慰,君邪没有回应,仍静静地看着怀中的云舒。

“曾经的我因为她颠覆了这个世界。”上代麒麟子并不介意君邪的行为,继续说道:“可我错了,到最后我才发现即使颠覆了世界,即使为她复仇,但她死了就是死了。我退出,不是我怕世上的那些人,而是我要寻她复活的机会……”

一直没有搭理上代麒麟子的君邪猛然回头道:“你,你能复活云舒?”

上代麒麟子道:“我的她也没活过来。”

就君邪神色黯淡之时,他接着道:“可也不是没机会,至少我在为之努力。”

“有几成把握?”

“加上你,十成!”

上代麒麟子挥手间山顶便多了一副冰棺,“你先将她放进去吧。”

机会就在眼前,可君邪并没有立即把握,而是紧盯着上代麒麟子。

“你不必如此看我,我与你师父的恩怨是上一代的事,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师侄。还有,我并不会伤害她,因为你和我很像。”

这似乎很有说服力,至少对目前的君邪来说多了一份期望。

他起身,缓缓的走进冰棺,轻轻地将云舒放了进去。

伊人还是那般宁静,望着她,君邪不由展露了笑容。

上代麒麟子看着君邪的动作及神态,感慨道:“你和曾经的我真的很像。”

“你的一头白发,是因为她吗?”

君邪没有抬头,问的也是漫不经心。

可这问题上代麒麟子却十分重视,他郑重道:“是的!那时,她的离去对于我而言,可谓是整个世界的崩碎。”

继而又调侃道:“曾经的我可没你这般幸运,有个好师叔来送冰棺,还告知复活的可能。”

君邪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继续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不要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上代麒麟子说道:“我们所做的可不是交易,而是为了爱情。”

君邪沉默。

上代麒麟子道:“你若想看她,就来冰原,我会派人接应你的。”

君邪点点头,目光一直于云舒上不曾离开。

第二百三十二章 去启国

于夜,君邪于莲山上下来,神情那般冷漠如三九寒冬。

待立于陶老板面前时,恭敬一拜。

“多谢先生出手相救。”

“无需多礼。”

陶老板扶起君邪,叹息道:“可惜我来的太晚,不然公主也不会……”

话没说尽,但余下的话众人心知肚明。

君邪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道:“我会让他们为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话说得很慢,可整句无不透着坚定与寒意。这般杀意凛然,得周围几人胆寒。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让周围的先天半仙感到恐惧,真是怪哉!陶老板平复心底的情绪,询问道:“君公子当如何?”

呵,说了这么久,终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君邪心底好笑,却是望着于一旁沉默的叶清川道:“投桃报李,自然是去启。”

叶清川被君邪盯得不舒服,只得开口道:“那就请君公子多多指教了。”

“于叶少府主面前,我可不敢当指教二字。”

场面有些怪异,陶老板也隐隐听出了两人的针锋相对,仔细一想才记起麒麟门与千年叶府似乎颇有渊源。

这渊源是何渊源他们这些外人不得而知,可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渊源。细细一想也该如此,毕竟都是传承数千年的神秘宗门,而且一个门徒遍布天下,一个每代仅有两位传人,怎么看都似乎是针锋相对的存在。

陶老板有些搞不懂易枫为何要将两人都收为己用,这可不是给自个添乱吗?

罢,这事该头疼的是易枫,可还轮不到他。

“两位,如今的沐国已成是非之地,我等还是先回启国,可好?”

君邪与叶清川都默不作声。

“那,两位请。”

君邪对陶老板点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可看似要走,但更像是靠近叶清川。

“这件事,你参与了多少?”

这于耳边的低语如死神的吟唱,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而仅是一瞬,叶清川便压下了心底的恐惧,低声回应道:“至少能保我性命。”

都是聪明人,自然看得见某些人的小动作。可君邪不明说,叶清川便也点到为止。

陶老板与其他先天看着一头雾水,在他们看来两人只是相互打个照面。身为半仙的陶老板能听到两人的话,而他也仅认为是两人敌对的行为。

可不想,莫名其妙的一问一答却已将某件事探清,也让君邪确定了最后的目标。

“走吧,诸位。”君邪道:“去启。”

君邪终是踏上去启国的路,于路上他也看见了纷乱的沐国。或许这是沐国在毁灭前最后的疯狂。

而沐国终究是被三帝的军队所灭,可盯着这块蛋糕的却并不仅仅只是三帝。

或是复仇,或占据大义,一个个小丑大国轮番上场,冠冕堂皇的收刮着最后可得的利益。

沐国呈现一片混乱。也许,只有当三帝瓜分好时,这份混乱才会结束。

君邪并不心疼此时已经名存实亡的沐国,因为没有云舒的沐国不是他想要的沐国。既然不想

要,又何来的心疼。

冷眼旁观着它绽放最后的绚丽,于他不过仅此而已。

“这最后的疯狂恰恰最能体现它的价值,是不是很可笑?”叶清川别有用心,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君邪的机会。

可他想错了,失去了云舒,沐国于君邪而言早已没了意义,他打击不到君邪。

当然,君邪也不会束手待毙,他反击道:“以你的眼见,这份肮脏确实可称得上价值。”

“你称瓜分夺利为肮脏,可有想过你也是被瓜分的战利品?”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针锋相对,也将不会是最后一次挖苦。落于他两身后的陶老板起初颇感头疼,到现在却已经麻木。

望着两人,一个是麒麟门麒麟子,另一个是叶府少府主,可说都是经纬之才,却像孩子般拌嘴,谁又能想到。

至少陶老板没有想到。

才同行便已经针锋相对,真是不敢想象他两合作时将会如何。陶老板的心底已不由为易枫担心。

“阿嚏!”

远在翼郡的易枫经陶老板的念叨,不由打了个喷嚏。

于他不远的小白眯着猫眼慵懒地翻了个身,继续享受着它的日光浴。

“着凉了?”

小白都在易枫身边,那穆菀青自然也在。

对她的关心,易枫只觉得心暖,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穆菀青见易枫回应她后又低头看地图思索,不禁道:“目前局势还不明朗,你不要太操心了。”

易枫想了想,道:“好。”

这仅仅只是宽慰穆菀青的话,若真论,可不操心吗?三帝明明可以迅速平息沐国的纷乱,但如今的沐国依旧混乱,只说明三帝出了问题。而最大的可能就是三帝的合作出现了问题。

顺着这个想去,横在三帝之间的问题很有可能就是启国。并不是易枫杞人忧天,而是以启国与靖国的渊源,若其他两个帝国想染指启国,就有可能出大问题。

沐国的纷乱处理越晚,这种可能就越大,易枫不得不防。

一旁的穆菀青见易枫口头应好,可实际所做却南辕北辙,不由苦笑,只得起身走到他身边轻按他的肩膀。

“好好休息一下吧。”

既已做到这份上,易枫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只能放下心事好好享受。

手如柔荑,轻轻按捏着肩,这种柔而惬意的享受确实让人舍不得。

过了一会,易枫握住穆菀青的手,起身,将她拉到刚刚他所坐的位子。就穆菀青不知所措之时,他走到她身后轻声道:“我来。”

穆菀青羞涩地点点头,坐下享受易枫的关爱。

他捏的不是很好,力道把握的勉强可说恰当。可即便如此,穆菀青仍觉得开心。

这份悄无声息的爱滋润着她的心田。恍惚间,她想若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喵~”

或许是再受不了两人的恩恩爱爱,小白起身伸了个懒腰便跳窗而去。

不知不觉,穆菀青已经睡去。

易枫取了衾盖在她身上,蹑手蹑脚地拿起地图又在琢磨。

可某一刻,阳光透

过窗,照于她的脸,却是让一旁的易枫心动。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宁而静,却是美。

这种夹带着淡淡的温馨的感觉让易枫心安。

他背负仇恨太久了,是早已忘了这份感觉。而穆菀青再敲开了他心底的门,让他体味这份美好。穆菀青真的改变了他许多。

等穆菀青再醒来时已是月上梢头。

睡眼惺忪的她第一眼便见了易枫,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羞涩下睡意便也随之消散。

忙起身端坐,整理好了衣襟见他还在看,不由娇叱道:“看什么呢?”

女儿家的娇憨最是动人,引得易枫轻笑。

穆菀青再受不了易枫的目光,转移视线,又问到:“小白呢?”

“小白?小白?”

连唤几声后都没有反应,穆菀青低头道:“我要去找小白。”

说完,也不等易枫回应便慌忙离开了。似乎是为了逃离,又似乎是真的关心小白,谁知道呢。

余下的只是易枫的笑声。

还未走远的穆菀青听到那笑声脸更红了,步伐也是赶一般更快了几分。

女儿家的脸皮总是那般薄,也是忘了当时的她是如何表白的,或许是爱得深沉才会放下一切。

易枫想起她曾耍小聪明让他背她,曾想起她趁他睡时吻他。或许她并不知道,那是的他并没有睡着,只是不敢睁眼才会让她得逞。

原来,他们两个都是小心翼翼的人,到最后也小心翼翼的呵护。

不过,这似乎很好,也很单纯不是吗?

因为比起易枫与穆菀青,君邪与云舒才更让人揪心。

易枫一手捏着叶清川送来的信,另一手轻轻地抚慰着信鸽。

信上写着云舒已经死了,也写了在云舒死后君邪的状态以及他的决定。

对云舒的死,易枫并不惊讶,他所惊讶的是君邪的反应。

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这可与他记忆里的君邪差距很大。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云舒,这份喜欢甚至可能超越了其他情感。

又是一个复仇的人!

曾记得当时叶清川曾对易枫说过,如此这般莫不是想组个复仇者联盟?

当时的易枫没有回应。因为易枫觉得即使君邪爱云舒,但以他洒脱的性格,这份爱不会很深。

可易枫错了,还错得离谱。

君邪不仅爱,更爱得深沉!

这可是易枫没有想到的。如今再看,似乎那组个复仇者联盟也不是戏言。

只是每个人,不知要复仇于谁。

信上所写定不尽然,至少,易枫便可猜出几点叶清川所没写的。比如君邪最后安置云舒是于山上,又比如君邪想通或认准了什么,才会从那失魂落魄中走出,再比如

太多太多叶清川没有言明,这其中或许只有无关紧要的琐事,但若有刻意隐瞒的事呢?

要知道人皆有私心,易枫可保不准叶清川会对自己决定的忠诚。他们在他们看来都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想到种种,易枫捏着信,久久不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割地

近半月的时间,君邪随着叶清川等人众是来到了翼郡。

立于城门,君邪仅是随意瞥了城墙上的“翼郡”二字,便入了城池。

叶清川见状不禁询问:“君公子不是第一次来?”

要知他第一次来翼郡都于城门站立许久,而君邪仅是随意一瞥便不再多看,他心底自然是会有些好奇。

君邪头也不回的走前,只留一句,“比你早来。”

叶清川也不恼,慢慢地跟在后面道:“所以我很好奇你故地重游的心情?”

“关你屁事!”

再在后面的陶老板与诸名先天无语的看着眼前拌嘴的两人,心底都不由发出了感慨:“不得半分安宁,可真是冤家。”

要知这可半月来叶清川与君邪时常斗嘴,且斗得不亦乐乎。他两倒是过了嘴瘾,可苦了众人的耳朵。

原本以为到了翼郡,终于能消停,可结果却是一如既往。

将这么两人整合,易枫是有多大闲心?陶老板真的有些担心易枫的耳朵。

入城,君邪原先想去酒楼休息。可陶老板一再言明先入启宫,还告知易枫早已等候多时。执拗不过,君邪也只好随他们一同先入启宫。

临近启宫时,见易枫、穆菀青等人立于宫门等候。君邪这才相信了陶老板的话。

再见易枫,君邪不禁暗中握拳,但到最后终还是松开,迎上前去行礼道:“启王。”

易枫立于宫门迎君邪已是给他诚意,可易枫也担心君邪计较当年之事。所以他虽然站在宫门,可并没有上前迎接,一直等着君邪的表示。

一直到君邪上前行礼,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却是笑眯眯地扶起君邪道:“久违。”

君邪犹豫了会,才回道:“久违。”

且不说他心底想什么,至少易枫很满意他的态度。而后,易枫又将目光移向叶清川,所透露意思看似询问。

叶清川自然知易枫想问什么,隐晦地瞄了君邪一眼后,回禀道:“禀王上,幸不辱命。”

“好!”

易枫似乎并没有怀疑叶清川的话,抚掌大笑,又朝后使了个眼色。

后面人机灵,忙快步上前,恭敬的将手中所托呈给叶清川。

所托之物虽被黄布遮掩,可叶清川仅瞥了一眼,便知这是易枫之前许他的相位。

易枫上前将布掀开,果然就见一造型朴实的玉章。

只见易枫双手托玉,郑重地交付与叶清川,道一句:“右相。”

“原来到头来还做的是右相。”叶清川心底自嘲了声,也做郑重模样接过了玉章。

右相?

看着手中的玉章,叶清川随及想到易枫定会再找个左相牵制他。念及此,他的目光不由望向了君邪,而对方也正巧看着他。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为了给众人接风洗尘,易枫早已在宫中安排了酒宴。故而众人便顺势去参加了酒宴。

于酒宴上,最令人瞩目的便是君邪与叶清川。因为众人都知道易枫办这场酒宴就是为了二人。

可这本该出尽风头的两人于酒宴上却是低调异常。叶

清川还好,虽不主动与人交谈,但若有人敬他,一概不拒。而君邪却独自坐于位上喝闷酒,既不主动理会他人,也不理睬他人的主动,于宴会上显得格外扎眼。

坐于主位的易枫将这一切收于眼底,可他也不说什么,仅乐呵呵的与他人畅饮。

宴会一直到了晚上才结束。

结束后,君邪本想离宫寻酒楼入住,可却有人迎上来道:“王上请君公子书房一叙。”

得,今晚看来是睡不成了。

君邪心底暗暗诽谤,可终还是随着那人去了书房。

入书房,君邪首先见到的却是叶清川。

仅是一瞥后,君邪便再不看他,而是走于易枫面前说道:“见过启王。”

“免礼。”

“敢问启王寻我来所谓何事?我还得找酒楼投宿,晚了只怕露宿街头。”

言语里带着淡淡的不耐烦,这让易枫不禁皱眉。

叶清川见状,忙解围道:“君公子可入住我家,虽仅是小院,但住下两人倒还可以。”

这次叶清川有意帮自己,君邪虽不愿领这情,但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就此,便也没有再与他拌嘴。

易枫见叶清川出面,便也不想再追究。只是抛给两人信时,故意加重了几分力道,还是说明了他心底的不满。

叶清川不解易枫与君邪间得到矛盾,但既已出面做着这和事佬,也只得继续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故而,这信终还是得由他看。

默不作声的拾起信件,叶清川随意的扫完,脸色却变得有些不自然。

“怎么?”

虽说君邪有些不喜易枫曾经的行为,可见叶清川露出此模样,还是不免有些好奇。

叶清川没有直接回答君邪的话,而是将信交于了他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君邪下意识的接过信件,忽记起刚刚他还违逆易枫。

余光一瞥,果然易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好在君邪也是个厚脸皮,自当没见易枫的揶揄,而是镇定自若的看着手中的信。

可目光扫完,他的脸色也如叶清川一般无二,皱着眉问易枫,“消息可靠吗?”

虽知他问的是废话,但易枫还是回答道:“可靠。”

叶清川望着君邪问道:“可有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君邪讥讽道:“两个帝国联手要灭一个王国自是手到擒来之事。我又能如何?”

是的,信上所写便是夏虞两帝国已经陈兵沐国,只怕下一步有极大的可能攻打启国。

其实也不能说是可能。三帝的靖国没有参与,那两国陈兵定是要攻打启国。

一直没有参与三帝与叶府八皇战争的启国终究还是逃离不了这场席卷整个大陆的风暴。

既然逃不过,便只能迎难而上。易枫将两人喊来,可不是单单听他们讥讽的。

“说吧!”

易枫的音调不由提高了些许,可见他是恼怒了君邪的嘲讽。

而君邪却死不改悔,摊手道:“说什么?我若有办法,沐国可就不会被灭国了。”

这理由倒是找的好,

至少易枫无话可说。

知道君邪还在为他们曾经的矛盾而生气,易枫只得望向叶清川。

叶清川终是没办法,只得道:“君公子,你今晚可还想住我家了?”

这话说得有意思。刚刚我帮了你,你是不是该帮我了?

这层意思三人都听得出来,可说得委婉,既顾及了易枫的脸面,也照顾了君邪的感受。

君邪颇为奇怪的看了叶清川一眼,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割地。”

“割地!”

易枫起先惊讶,但细想之后也觉得有几分可行。毕竟启国占的是靖地,若是直接割地给夏虞两国,靖国自然是坐不住。到时再在旁煽风点火,那启国之危便可解。

计是好计,但易枫就是有点不舍。

“计策已经告知启王了,我就先走了。”

君邪见易枫沉思便知道他在权衡得失,也不想再与他在这干耗,说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开。

叶清川见君邪离开,便也向易枫告辞。

易枫心底计较着得失便也随他。

“君公子等等我。”

出宫后,叶清川急忙跟上君邪。

而君邪却颇为奇怪的看着叶清川,询问道:“今晚你怎么这般奇怪,可不像平时的你。”

叶清川反问道:“呵,我若如实告诉君公子答案,君公子可否也会解答我心底的疑惑?”

“这其中有关系吗?”

叶清川点头道:“必然的因果关系。”

君邪想了想,说道:“你问吧。”

“君公子,你今日对王上的愤恨是因为之前的矛盾,还是因为那件事?”

叶清川可不瞎,他自然能看到在今日君邪见易枫后的不对劲。可他奇怪的是易枫仅是气恼,并没有处罚他,这才让叶清川有了如今的问题。

这个问题让君邪也明白了叶清川今晚表现得奇怪的原因。基于之前的承诺,他还是回答道:“之前我两是发生过矛盾,可在他不知道在哪里游荡之时,我却还是帮他稳定了翼郡,这答案可行?”

君邪所说的自然是易枫跟随姚老头等人寻觅他父亲留给他宝藏的那次,没想到那次经历到君邪口中却成了游荡。这让易枫知晓不知该是何表情。

当然,叶清川是不知晓这件事,他也不必知晓,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到底,君邪的愤恨还是因为那件事。

“君公子,怕不需要再得到我的答案了。”

的确,就叶清川问出这个问题之时,君邪就已经知道他今晚为何一反常态。但君邪仍旧说道:“还是说说吧,毕竟人要重承诺。”

叶清川点点头,说道:“能报复叶府的只有启国,而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启国,这个答案可行?”

君邪道:“和我想的一样。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启国能报复叶府?”

叶清川笑而不语。

“罢了,我也没心情探听他人的秘密,还是寻个地方睡觉吧。”

叶清川笑道:“若不嫌我家小,就去我家住吧。”

君邪大笑,“相府可不小。”

第二百三十四章 摆于明面的斗争

启宫内,易枫还在计较着割地这一可能。

忽然,传来敲门声。易枫连头都没抬就道了句,“进来。”

进书房的是影子,比起姚老头、陶老板等人,影子活得更像是易枫的影子,能做许多这些人不能做的事。

或许是思考久觉得累了。易枫背靠椅子,仰头闭眼小憩,声音也带了点慵懒而显得随意。

他询问道:“如何?”

影子知他询问所谓何事,恭敬回道:“君公子住进了叶右相的相府。”

今日才给拜的右相,改口的真快。

不过,易枫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更在乎的是两人的态度与言行。这关乎到他能否放心使用两人。

影子知他心事,便将所偷听到的,以及所见到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易枫。

此时若叶清川、君邪在这,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影子所说居然丝毫不差,甚至比他们的回忆更为详尽。

待说完,影子微微抬头偷看了易枫一眼。事情已可能到了他所能想到的最坏情况,他在等着易枫的愤怒。

可出乎意料,易枫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依旧维持着刚刚休息的姿态。

莫不是睡着了?

影子心底疑惑,可也不敢贸然上前查看,就只得静静的站于原地。

终于,易枫给了回应,只见他轻轻挥手示意影子退下,可并未开口说话。

不开口就是最好的回答,影子恭敬的行了一礼后,连忙退下。当然,他走的依旧是门,可不再像以前那般来无影去无踪了。

影子的离去让书房再次陷入了宁静。此时的书房中,唯有摇曳的烛光以动衬着这份静态的美。

慢慢的,易枫终于是坐正了身子,而后又稍微前倾双手托腮。

他是在回忆,回忆刚刚影子所说的一切。

思维的敏锐让他抓到了其中的关键点,“那事”。

是的,在叶清川与君邪的对话中,两人似乎都心知肚明某事,可两人却并未说明,只是以“那事”来代替。

他俩很小心,而他们的小心也得到了回报。至少现在的易枫就在为此思考。

易枫明白,“那事”至少不是指他与君邪挑明话头,君邪负气而走的事。因为正如君邪所说,在此事之后,他曾于易枫流荡之时帮忙稳固翼郡。

游荡?费劲千辛万苦寻父亲留下的宝藏,甚至为之险些葬于蛇腹,到君邪口中却成了游荡?

于这,易枫也不禁编排了君邪几句。

可若不是这事,除此之外易枫似乎与君邪再没多大矛盾,除了……

易枫曾经说过,信会隐藏许多东西。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很对。

要知道人于当面交谈时都会说谎,更何况是信。而且人只是可能说谎,但信一定隐藏了许多。信上所写便是他人想呈现于你的结论,而许多他不想告知的便不必描述。这信比起谎言更显得虚伪。

至少,叶清川于君邪之事的来信上就是这般体现的。

到此时,易枫虽不知道君邪有没有可能猜测到云舒死亡的真正原因,但他却不得不将君邪可能猜到这一结果纳入考虑。也就是说,君邪

不可信,连同叶清川同样不可信。

那当如何?杀了?

说实话,对于这两人才,易枫可算是费尽心机,如此杀了岂不可惜。

但养虎为患,保不准两人有反噬的可能。

如今,比起割地之事,似乎这一件事更值得考虑。

易枫不是没想过他们口中的“那事”可能与云舒无关,可他却不敢打这个赌。因为若真的有关,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他可不敢冒着险。

左思右想,终不忍心将两人斩杀。易枫还是决定将陶老板喊来细问一番。毕竟陶老板虽不可完全信,但他命还捏在易枫手中,倒是比起他人要可信得多。

这一夜,因为启国回了个叶清川,来了个君邪,易枫终将不眠。

后半夜,陶老板站于书房,向易枫原原本本的汇报着当时的情况。

他道:“我们遵循叶右相的指令,在发现君公子与沐国公主两人后便一路尾随。一直到那个沐国公主离开君公子单独行动之时,我们才派先天下手。可没想到就快得手之时,君公子又赶了过来。好在那领头之人也是机灵,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了夏国丞相。”

“而后,他们也是顺利的斩杀了沐国公主,我则于此时出现救了君公子。”

原来,事实的真相竟是这般。如此,当时君邪所感觉的一切不对劲都可说通。

那领头之人敢直呼叶鑫之名便是他并为叶鑫手下;他说“叶鑫丞相”四字时断句,“叶鑫”是他下意识的称呼,“丞相”则是他及时反应过来的补救。

还有,在说通事理后领头之人还要强杀君邪、云舒;还有陶老板及其凑巧的出现;还有……

一切的不对劲之处,一切的凑巧,如今已是真相大白。是叶清川主导的这一切,是易枫设的局。

当时,易枫派叶清川出启国时交于他的那份信就是计划!之后,夏国插手,三帝共同攻打沐国,易枫再让陶老板带先天前去就是最后的结果。

难怪当时叶鑫得知叶清川游说虞国便放了云舒、君邪两人。叶鑫是已经猜到了易枫的想法,故此才会放了两人而不随易枫心意。

谁想易枫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陶老板率先天刺死了沐国公主云舒。

只可惜,这份真相此刻只在书房中,在陶老板口中。君邪是没办法听到了。

陶老板还在陈述之后的一切,包括君邪下莲山与叶清川斗嘴,包括他发誓要让害云舒的人付出代价,包括他与叶清川的低声耳语。

陶老板对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印象深刻。

当时君邪问道:“这件事,你参与了多少?”

而叶清川回道:“至少能保我性命。”

当时陶老板仗着半仙实力偷听到了这段对话,可当时的他一头雾水。其实如今的他也好不到哪去,仅是隐隐感觉可能与易枫深夜喊他有所关联。毕竟这件事他是听从叶清川调遣,却不知道内幕。

但这些话落到易枫耳中却不一样,他的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君邪知道真相了!

可知道了真相,他为何还要来启国?是为了复仇?

易枫突然觉得麒麟子没他想的那般简单。事实也正是如此

,每当他以为看透君邪之时,却又是最看不透君邪之时,君邪便如一团迷雾,囚困着他,让他寻不到路。

“王上,你怎么了?脸色这般苍白。”

陶老板陈述完全部经过,却发现易枫额冒冷汗,脸色苍白。

可易枫没有回应陶老板的的话,在陶老板再三呼喊下,易枫终是回过神。

“王上,你还好吧?”

“没事。”易枫摇摇头,随及又摆手让陶老板退下。

待陶老板离去,易枫首先想到了就是让影子杀了君邪。可还未起身,他便又坐了下来。

问题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杀还是不杀。

说实话,这般有威胁的人物最好就是直接斩杀已绝后患,但杀了又岂不可惜。这是把利剑,若能用的好便能杀敌,若用不好就会伤己。

想着这般比喻,似乎问题就已经迎刃而解。因为易枫是个自信的人,一个自信的人还怕掌握不了一把杀人的剑?

最后,易枫不再考虑那么多,因为他的自信支撑着他,要做的就是小心一点便可。

松了口气的易枫此时才发现已近天明,他也不再多想什么,只决定去补个觉好好休整。

至于割地之事,敢用君邪与叶清川,那就将此事交于二人头疼。

而此时的丞相府邸,君邪也在静静等待着旭日东升。

叶清川询问道:“你这般坐了一夜,在等什么?”

“等死亡,或者新生。”

叶清川笑道:“你就这么肯定今夜他不杀你就不会杀你?”

君邪没有说话,可他的笑容似乎就是答案。

他已经给了易枫一夜的思考时间,待一夜过后,这个答案将会保留很久。

回头,望着睡眼朦胧的叶清川,君邪笑道:“你就不怕死?”

要知道他都在等待着结果,而叶清川却还能呼呼大睡。君邪不由有点佩服他。

叶清川却是摇摇头道:“即使他会杀你,但暂时不会杀我。”

“哦?为何?”

君邪相信易枫定是那种要么斩草除根,要么就装作无事的人。这种人怎会有区别对待的选择。

“因为,他需要我去处理溟国那里的一点小事。”

在叶清川出使虞国之时,他再遇到了叶清辉。叶清辉告诉他,他手下的旧部已经在怂恿溟国出兵对付启国。所以,那一次的假打确实有叶清辉等人的身影。

这算是叶清辉给叶清川的一条退路,有这条退路,易枫暂时不会对叶清川怎样,所以他自然不担心会被君邪牵连。

而君邪听后大怒,“你们叶府之人果然卑鄙,居然不早告诉我。”

是的,若早告诉君邪,君邪也不必担惊受怕一晚。

叶清川却没理会君邪的愤怒,而是认真问道:“所以,你既然知道他会猜到你已经得知真相这一结果,你为什么还要来启?”

君邪也不再搞怪,而是认真说道:“复仇的第一步就是让他猜到。”

这,又是一个过度自信的人。或者说,有实力的人都很自信。

“为何?”

“一切都摆于明面,这不很好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奇葩

太阳缓缓升起,阳光透过窗照入屋,宣告着夜的结束。

这一夜对于君邪而言是平静的一夜,因为并没有发生惊心动魄的杀与被杀;对他而言也算是得上是惊心动魄的一夜,因为他一夜担心,一夜未睡。

如今结果已定,君邪不禁打了个哈欠。

一旁的叶清川问道:“可安心了?”

可君邪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转进被窝睡个回笼觉。

知他一夜未睡,叶清川也不再打扰他,起身推门而去。

可君邪想休息,却有人不想让他休息。他刚睡下,是最为疲惫的时候,但还是被又回了屋的叶清川给叫醒。

叶清川无视君邪的愤怒,振振有词道:“起来吧!王上派人来请我二人进宫议事。”

此时的君邪睡眼朦胧,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地呻吟道:“叶兄,叶大丞相!”

叶清川有点受不了他这语气,忙询问道:“怎么?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

君邪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凝望着叶清川,郑重问道:“你说启王会不会不想杀我,而想累死我?”

起先叶清川是愣神,待反应过来不由哈哈大笑。

昨夜是君邪自己要守到天明,如今倒是怪起他人来,看来怨气可不小。

叶清川最为高兴的事便是看到君邪吃亏,这等大快人心的事自然乐得他大笑。许是叶清川的笑声吵醒了半睡半醒的君邪,君邪此刻才意识到眼前之人可不是知己,而是可称得上“世仇”的人。

于这种人面前,他的抱怨就是别人的笑料。看来真是睡糊涂了,连敌友都分不清。

“怎么?可要我帮君公子向王上赔罪?”叶清川可不想放过这送上门的机会,紧逮住就是要好好嘲讽君邪一番。

“放心,我会跟王上说:君公子彻夜未眠,如今正在补觉。如何?”

就叶清川逮着机会嘲讽君邪之时,君邪已将鞋袜穿好,起身走到叶清川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若是启王问我为何来迟,我便说是他臣子耽搁的,如何?”

叶清川笑道:“你距做臣子也不远了。”

君邪亦是针锋相对道:“但还不是,不是吗?”

叶清川笑容一僵,可马上又笑了起来。

“不是臣子?这般清高?唉,我这相府小,可容不下你。”

“姓叶的,你挟恩图报!”

“姓君的,你过河拆桥!”

两人大眼瞪小眼,皆不愿退让一步。一直到易枫派来传他们的人再等不下去又来催促,他两才借坡下驴不再计较。

可两人火气还未消,都是冷哼一声,各自头偏一方才随那传唤之人而去。

书房中,易枫见进来的两人都摆着一副臭脸,心底不禁暗道:“莫不是都吃了火药?”

他早就听陶老板说两人一路都在拌嘴,是对冤家。可如今才是大早上,怎么两人火气都这般大。

心底虽有不少计较,可易枫权当没见,至多仅是咳嗽一声暗示两人。

君邪听到咳嗽后,拱手道:“见过启王。”

他还未是易枫的臣,这方面

既然也不必太过拘礼。

而叶清川则只能恭恭敬敬一拜,问道:“王上大清早找我二人来所为何事?”

易枫直言不讳道:“割地。”

君邪闻言,心底暗道:“莫不是真的想累死我?”

果然,易枫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叶清川身边拍拍他的肩道:“你做。”还顺带扫了一旁的君邪一眼。

说完,易枫便不做任何停留,直接走出了书房,嘴里还故意大声道了句:“困了。”

待易枫彻底离开,叶清川才苦笑道:“君兄……”

“慢着,莫要攀关系。”君邪后退了两步,警惕道:“我还想回去睡觉,你别拉我下水。”

说完,他或许是觉得行动的意义高于语言,便转身就想出书房。

但,君邪还未踏出书房便被两人守卫的两名启军所拦。

“君公子,王上有吩咐,在你未能写出详尽计划前不得离开此处。”

君邪可谓有苦难言,心底叹息道:“完了,那家伙果然是想累死我。”

忽而看见旁边站立的叶清川,君邪计上心头,冲两人呵斥道:“放肆,难道你们还想囚禁你们的叶丞相吗?”

守卫之人说道:“叶右相自然可以随意进出。”

懂了,这下君邪懂了,这坑是专门为他设计的,那种坑死他都不会牵连他人的那种。

“想笑便笑吧。”君邪鄙夷的看着憋笑的叶清川。

有了这话,叶清川也不再掩饰,乐得抚掌大笑。

这一幕落于君邪眼里,心底只觉苦闷,不由低声骂道:“正话反话都听不出,叶府的人也就这等了。”

“是是是。”叶清川笑得眼泪都流出,只得缓上一缓,应口道:“君公子不喜,那我就先行回去。待君公子想出之时,我两再合计合计?”

“诶……”

叶清川可不给君邪机会,忙拱手道:“告辞,君公子加油。”

说完便如逃一般离去,应是恐被君邪抓住作伴。

见叶清川逃得这般快,君邪也是无可奈何,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呆在书房。

时间悄无声息的逃匿而去,早上于东刚刚升起的太阳如今已是靠中偏西。

又补了一觉的易枫精神大好,起身随意擦拭后便向身边人询问道:“如何?”

身边人自然知晓易枫询问的是谁的情况,忙回复道:“禀王上,叶右相在王上离去后便也随之离去,只留下君公子一人在书房。而那君公子也是奇葩,他……”

易枫就知道那小子不会安稳,挑眉问道:“怎么?”

身边人道:“君公子腾空了书桌,睡在了书桌上。”

易枫嘴角微勾,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料定君邪不会安静,想不到君邪不仅安静了下来,更是直接睡去。

这般奇葩之人真的是……

想了半天,易枫也不知道该用何词来形容君邪,就单单只觉 “奇葩”一词还远远不足以形容他。

“见过王上。”

易枫闻声回神,惊讶道:“菀青?”

他所惊的不是穆菀青

的出现,而是她喊的“王上”。平时两人都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而今日却这般捧着。

啧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然,穆菀青起身,对易枫道:“王上,我听说你招了一大才之人,而他此刻正于书房做不寻常之事。我好奇下就过来看看,你不会怪罪我吧。”

语气带着几分娇柔,装得楚楚可怜,易枫又怎会说她,只得道:“不怪。”

“太好了,我就知道易枫哥哥不会怪我。”

得意忘形的某人瞬间露出了狐狸尾巴,待反应过来一下子便再安静下来,余光偷瞄易枫,见他并无怪罪之意,便也安心了几分。

其实,此刻的穆菀青更像以前的穆菀青,易枫又怎会怪罪。

笑着蹭了下穆菀青的鼻梁,易枫道:“走吧。”

而穆菀青则吐了下舌头,才再跟上易枫。

“王上,那麒麟子所在的门派可就是我帝父口中的麒麟门?”

易枫闻声停步,望着穆菀青颇有些不喜。

心思灵巧的穆菀青自然知道他不喜什么,笑道:“好,我不叫你王上了,也不刻意讨好你了。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是可以,但若是叫易枫哥哥再讨好那就更好了。可脸薄的易枫即使心底有这般想法也不会这般说,仅是咳了一声掩盖心思,道:“可以。”

其实易枫不说,穆菀青也能猜到。就刚刚她欢喜之下喊出了“易枫哥哥”,他便喜得刮她鼻梁,这只要不是瞎子都可看到。但她还是不愿多喊,至于原因,她也道不明。

摇摇头,穆菀青又重复问道:“你刚刚还没有告诉我,那麒麟子是不是我帝父口中的麒麟门?”

易枫叹了口气,没等来一句“易枫哥哥”确实有些失望,但至少不是“王上”这等称呼,也算安慰吧。

他叹息后道:“是。”

穆菀青拍掌欢喜道:“那太好了!”

易枫不解。

穆菀青解释道:“当年我帝父就曾说麒麟门与千年叶府两个宗派对建国之类最为熟悉。如今你是得了两人,那称皇称帝指日可待!”

易枫看得出穆菀青是真心替他高兴,便也没将其中的种种隐患告诉她,仅是发自内心的道了句,“谢谢!”

可易枫没有想到这句“谢谢”可恼了穆菀青,刚刚易枫为穆菀青的见外而生气,穆菀青自然也会为易枫的见外而生气。至少,在她看来这不用谢。

她不满道:“谢什么?你做了帝上,我到时也就是……”

说着,穆菀青再说不下去,小脸变得通红。

易枫调侃道:“帝后?”

穆菀青听了,更为羞。

而就此时,易枫却若无其事的牵住了穆菀青的手。

这一下可是惊到了穆菀青,在左右偷瞄了几眼,见无人注意,才任由易枫捏着。可她心底还是紧张,小脸通红,手心全是汗。

心底是既欢喜又担心,着实说不全这滋味。

她便这般被易枫牵着,浑浑噩噩间到了书房也不知。

直到易枫在她耳边轻唤了声:“菀青。”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冰雪聪明

两人挨得可近,耳边传来的阵阵热气,羞得穆菀青更不敢说话了。

虽说穆菀青经常与易枫打闹,可这般亲密也是可不多,再加上周围有不少人,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见。

一想到这些,穆菀青的俏脸更加红了。

易枫说完提醒了就欲离开,可见穆菀青那通红的耳根,知她害羞,心底便起了捉弄她的意思。

于是更往前了几分,附于她耳后轻轻吹气。

这下可惊着了穆菀青,慌忙间退让了几步。

易枫戏谑道:“怎么?”

“你,你……”穆菀青瞪着易枫,可半天下来除了一个“你”字便再没其他。

可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不知不觉间已是泪眼盈盈。

“你,欺负我。”

泪珠顺着脸庞落下,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

易枫此时才意识到他做错了,刚刚的行为可说是与登徒子无二,难怪她会道欺负。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上前安慰穆菀青,可穆菀青却故意躲开了他的手。

易枫的手垂于半空,是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再望了穆菀青一眼后还是将手收回,只是轻轻说道:“不哭。”

穆菀青闻声瞪了易枫一眼,但也没再流泪。

擦拭了泪水后,她才随着易枫进了书房。

书房内,君邪早已醒来,此刻正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易枫见他,讽刺道:“醒了?”

君邪起身,回应道:“启王说什么醒了?我不明白。”

易枫看了一眼收拾干净的书桌,又望了君邪一眼,却没再说话。他明了君邪是故意装糊涂,再步步紧逼也是枉然,还是就此打住的好。

此时,易枫身边的穆菀青上前道:“见过麒麟子。”

君邪望着佳人,笑道:“见过公主殿下。”

“我早已不是公主,麒麟子这声公主殿下叫得可有些迟。”

“哈哈哈。”君邪大笑道:“启王这般爱你,可以说你是启王心底的公主,乃至是整个启国的公主,我说得可对?启王。”

君邪将这两难的问题抛给了易枫,易枫说对也不是,说不对也不是,心底不禁暗骂君邪的狡猾。

一旁的穆菀青适时解围道:“麒麟子若这般说,那我便是他心底的公主了,可这殿下二字又从何说起?”

君邪未曾料到穆菀青这般难缠,赞叹道:“公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麒麟子莫说我牙尖嘴利,我已高兴,这番称赞可万万不敢受。”

一旁的易枫颇为赞赏的看了穆菀青一眼,得来的却是穆菀青的白眼。他讪讪一笑来掩饰这份尴尬。

“公主来见君邪所谓何事?”君邪没有在意易枫与穆菀青的小动作,直接开口原由。他可不敢再小看面前的这位佳人。

穆菀青浅笑道:“久闻麒麟子大名,所以今日特来一见。而且,我心底有个疑问想要麒麟子来解答。”

君邪小心道:“连公主这般聪明伶俐的女子都不知?”

穆菀青道:“久闻麒麟子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的旷世之才,因而我才敢向麒麟子提这问题。”

这般捧杀,君邪只得道:

“公主请说。”

穆菀青莞尔,“敢问麒麟子,这睡书桌可舒服?”

于旁的易枫再忍耐不住,大笑起来。

而君邪则道:“比起街旁小巷倒是好了不少。”

“菀青知道了,谢谢麒麟子解惑。”说完,穆菀青再行了一礼,便道告辞。自始至终没再看身边的易枫一眼。

待穆菀青走,易枫还特意去敲了敲书桌,总结出一个字,“硬!”

君邪没好气道:“公主倒是冰雪聪明,连我都无言以对。”

全是称赞穆菀青的话,绝口不提易枫。言下之意便是那是人家女子的功劳,与你无关。

可易枫却不在乎这个,夸穆菀青还是夸他都一样。甚至见君邪夸穆菀青他反而更高兴。

君邪瞥了手舞足蹈的易枫一眼,从怀中拿出了他所写的割地的方略交于易枫,说道:“具体如何操作都在这,我就回去了。”

易枫没想到君邪就已经写好,吃惊之余还是接过了去。

君邪交给易枫后便道了句“告辞”就转身离去。

到门口,他还提醒了句,“公主似乎不高兴,还请启王多去哄哄,免得后悔莫及。”

君邪不瞎,自然能看到穆菀青不想理睬易枫。当时她帮易枫对付君邪,可也没有与易枫多说什么。由此可见易枫是惹到了她。

说完,君邪便离开了书房。他仅是出于好心提醒一句,而后易枫是否听他的,便与君邪无关。

而易枫确实听了,也听进去了,心道:“看完再去哄哄菀青吧。”

想着,目光也看向了君邪交付与他的方略。

这方略开始还好,可越看到后面越让易枫感到胆寒。在某一刹那,他将纸扔在了地上,而杀君邪的想法越发加重。

可那被丢于地上的纸似乎有魔力一般,诱惑着易枫望了一眼又在望一眼。

直到最后,易枫再将它捡起,可却没再看,而是藏进了怀中。

此刻他想将姚老头等人招来,可细想下又觉得君邪所写的不得张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而至于将君邪与叶清川喊来讨论,这是最后他下决心时所作的事,目前还不是时候。

忽而,他想起了穆菀青。心道:“既可哄哄她,又可与她交流,这倒是两全其美。”

心底这般念着,他便也起身去寻穆菀青。

可当他来寻穆菀青之时,却被告知她早已睡下。

易枫抬头望天,见此时日于西斜,已是黄昏,还不到就寝时刻。看来这只是托词罢了。

易枫望了眼局促不安的丫鬟,笑道:“我等。”

说完,便真的倚柱等待。

丫鬟见易枫没有离去的意思,心急之下也只得再进去询问穆菀青。

易枫见丫鬟进去,嘴角微微勾起,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不一会儿,丫鬟便出来了。

易枫以为她将迎自己进去,可谁知丫鬟却说穆菀青还未醒。

满怀信心却迎来当头一棒,易枫可不郁闷吗。

但又能如何?他此时离去定然会更加惹恼穆菀青,还是老老实实等着穆菀青愿见他的时候吧。

渐渐的,月上梢头。于期间,丫鬟受易枫逼迫又进屋

几次,可得到的答案都是还未醒。

望了眼明月,易枫又再看向丫鬟,其含义不言而喻。

丫鬟无奈,只得再次进去询问。

易枫望着丫鬟进去的身影,暗道:“这次还不给我面子,我就转身离开。”

这句狠话在他心底说了不知多少次,可如今的他还站在此地。

这一次,丫鬟并没有马上出来,而是过了半响才出。

待丫鬟出来后,易枫面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心底还是期盼结果,故而目光并未离开过丫鬟。

于此时,丫鬟笑道:“主子醒了,让我们请王上进屋。”

终于是苦尽甘来,易枫心底别提有多高兴,可他还是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好吧。”

丫鬟看破不说破,低头轻笑一声便转身带路。

易枫紧跟着丫鬟进去。他第一次觉得进个屋真的不易,心底也是珍惜了几分。

入屋,只见穆菀青倚座而靠,一副睡眼朦胧的慵懒模样。

看她装模作样,易枫不满的轻哼一声。

穆菀青起身行礼道:“不知王上到来,望王上恕罪。”

王上,又是王上。这刻意的词听着疏远,易枫更为不满,再冷哼一声,才寻位置坐下。

穆菀青示意丫鬟退下,轻步走到易枫身后,为其捏肩,口中说道:“王上是在恼我?”

易枫没有说话,可穆菀青知道他心底的怨气,接着道:“你若是恼我,我离去便是。”

情急之下,易枫转头脱口而出道:“不要。”

穆菀青道:“可你又是轻薄我,又是恼我,我还在你身边作甚。”

易枫此时听出来了,穆菀青这是兴师问罪,她还在恼怒今天他的轻薄。

穆菀青继续道:“你未曾将我放在心上,不然今日也不会当众人面那般做。既然你不喜我,恼我,我离去便是。”

说着说着,已是梨花带雨。

这一下可惊着了易枫,易枫忙起身,轻抚她的面颊,宽慰道:“不哭。”

易枫的话出口,穆菀青哭得更加伤心。

终于,易枫道:“对不起。”

他因为嗓子受伤,很少说超过两字的话,此刻于穆菀青面又再说了一次。

听了那三字,穆菀青也止住了哭声。就三字,她便明白了她于易枫心底的地位,心底皆是满足的欢喜。

可刚刚还在哭泣,她也不好破涕为笑,止住哭声已是最大极限。

易枫见她不哭,终于是松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后背。

两人便这般静静的享受此时的安宁。

一直到最后,穆菀青开口道:“我累了。”

是哭累了还是站累了,易枫没有询问,他主动拉开椅子让穆菀青就坐。

穆菀青欢喜他的举动,坐下后说道:“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易枫正想将怀中君邪交于他的方略拿给穆菀青看,可见穆菀青面色不善,便将这想法作罢,开口道:“无事。”

又觉得这答案似乎还不够好,易枫想了想又补了句,“想你。”

穆菀青终是展露笑颜,而后却是小嘴一噘,伸手道:“拿来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拳掌

易枫知穆菀青说的为何物,但他怕穆菀青还在气头,便故意问道:“什么?”

穆菀青笑道:“我已不生气,拿来吧。”

易枫仔细打量了穆菀青一番,见她不似开玩笑,才从怀中掏出君邪所给他的那份方略。

穆菀青忽然娇叱道:“你果然是有事才来寻我?”

这一通斥责骂得易枫愣神,手垂于半空,是递前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就当易枫不知所措之时,穆菀青忽而笑出了声,“我是吓你一番,看你这样,以后可还敢轻薄于我了?”

说完,她也顺手将方略拿过。

易枫回神,苦笑道:“不敢。”

他这话穆菀青自当没有听见,转而注意手上的方略。

略扫一遍后,穆菀青的脸色也是不太正常。那表情似恐惧又像厌恶,总之是怕了手上的方略。

“谁写的这些?”穆菀青问道。

易枫给她到了杯茶,又给自己到了杯,坐下说道:“君邪。”

“麒麟子?”

易枫点点头。

穆菀青将方略折好回给易枫,说道:“我一女子见识短浅,提不出什么意见,还是你全权做主的好。”

易枫知她是推脱之言,不然也不会这般说,便接过方略放回。

“说说。”

小品一口茶水后,易枫还是向穆菀青询问。如今他信不得其他人,也只能向穆菀青询问。

穆菀青道:“我说了我不知,你做主就好。”

易枫摇头,说道:“说人。”

“麒麟子?”

易枫点点头。

穆菀青恍然,才明白易枫此行的真正目的。想通后的她却问道:“这方略你只给我一人看过?”

易枫愣神,不解其意,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肯定。

这一举动落到穆菀青眼中,心底满是欢喜,暗道:“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想着想着,便不由笑出了声。让一旁的易枫看得莫名其妙。

穆菀青知出了糗,忙收拾心情,道:“若真是麒麟子出的这计策,其心可诛。”

这话已经说得很重,摆明了可直接杀君邪。易枫倒没想到穆菀青这般果敢,但转念一想,她曾经是靖国公主,后又帮自己处理过翼郡大小事务,有此想法也是情理之中。可她又不知道自己与君邪之间的恩怨,若是杀便早杀了,也不会留到此时。

但这恩怨又不得明说,所以易枫想了想终是没有同意穆菀青的想法。

穆菀青见易枫没有表态,便知道他心底有所犹豫,试探道:“你舍不得人才?”

易枫听后,连连点头,这就是他所关注重点。若非此,在君邪入启之时他就已经下手。

穆菀青知晓后没再说话。她只是提建议,至于具体如何还是看易枫自己。一个掌权者于权势前可以容忍他人给他提意见,可不允许他人指手画脚,这点穆菀青还是懂的。

可易枫却不这般想,至少他现在不这般想。君邪于他而言就是一把剑,他早已想将剑折,可却舍不得剑的锋利。纠结让他下不了决定,他需要有人来帮他。

可穆菀青显然不愿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待茶已凉,易枫还没有下决心。

穆菀青道:“夜深了,还请王上早点回去休息。”

既已下了逐客令,易枫也不好多呆,只得起身告辞。

送至门口,易枫忽道:“晚安。”

穆菀青一愣,随及回了句,“晚安。”

两人四目相对,待穆菀青羞红了脸,主动将房门关上才作罢。

而易枫也趁着月色而回。

披着月光,君邪回丞相府时已是满身酒气。叶清川逮着他询问道:“你怎地喝酒?割地一事想得如何?”

君邪打了个嗝,才缓缓道:“已经妥当。”

说完,看了叶清川一眼,又道:“你还是早点睡,明日启王又得早早传唤你了。”

满身酒气,熏得叶清川难受。得了消息后,他便转身离开。

君邪于后笑骂道:“这般势利!”

说完便摇摇晃晃的去寻他的房间。

入屋,鞋都未脱便直接扑上床,嘴里还囔囔道:“那书桌躺着太硬,还是床睡得舒服。”

次日,果不出君邪所料,易枫早早便派人来传唤两人。

叶清川看着身边萎靡不振的君邪,笑道:“莫不是昨晚喝大,头昏?”

君邪听到叶清川的调侃,故作镇定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叶清川紧咬不放,“举杯消愁愁更愁。”

“姓叶的,你不要太过分!”

“姓君的,你又能如何?”

……

于前方传唤他两的人只觉他们的对话似曾相识,仔细一想才记起昨日两人近乎也是这般对话。

念及此,他不由一叹,若以后天天传唤他们,耳根子便是不得安宁了。

忍受了一路的调侃对骂,到了启宫,传唤的人终松了口气。

对两人行礼道:“叶右相,君公子,王上在书房等你们,还请快快进去。”

入书房,两人依旧摆着一副臭脸。

这一幕让易枫只觉似曾相识,心道:“莫不是他两又是吵了一路过来的?”

虽知他两所属门派可谓“世仇”,但这般不给掌权者面子,易枫多少还是有点不喜,甚至还想过两人是否是故意。

不过,既然连杀他们都忍下来了,也不多这一点。

易枫心底安慰,可也不会给他两好脸色,直接是将方略甩给叶清川。

叶清川见易枫直接甩来一物,便知他是真的恼了,也不敢做得太过,讪笑两声后便捡起了方略。

大致扫了一遍,叶清川的脸变得有些难看,可也仅仅只是难看而已,倒没有易枫、穆菀青他们那般恐惧。

看完,他恭敬的将方略放回到了易枫面前。

易枫望向君邪,道:“说说。”

君邪先是行了一礼,才说道:“方略上已经写得详尽,不知启王还想听什么?”

“全部!”

君邪点头道:“那我就一五一十的条条细说。”

“正如我之前所言,如今夏国、虞国有图启国之打算,并已陈兵沐国,此危急

存亡之时。所谓非常时期当行非常手段,启国与靖国颇有渊源,启国可让地给夏虞两国,挑起靖国的不满而分化三帝。”

“当然,就如此还远远不够,打铁还需自身硬,根本的问题所在还是启国是否强大。”

叶清川在旁帮腔道:“君公子分析在理,可启国底蕴可不上帝国、皇国。而且,你方略所写的似乎太……”

“太血腥?”君邪笑道:“我说过非常时期当行非常手段,启国底子本就薄,所以只能采用这等方式来汇聚民心。”

“民心?”

尽管君邪在方略上写了这词,但易枫还是对这词颇感兴趣。

君邪点点头,伸出一个巴掌,道:“如今的各国本质就如同这个巴掌,面积广但心却是散的。”

后又将掌握拳,接着道:“但若是心齐,那所具实力便不可小觑。”

“若论底蕴,启国比不上任何一皇国、帝国。所以启国想要强大便要另辟蹊径,走各国所没走的路。”

“将分散的心聚齐,让启国领土上所生活的人都拥护启国。到时即便有人入侵,全民皆兵下又何来的无兵可用?”

易枫明白君邪的意思,他所担忧的是君邪所写方法太过血腥,若是暴露怕是适得其反。

君邪看出了易枫的担忧,接着道:“启王若是怕反弹,那大可不必为之担忧。于世上最好操作也最易传播的便是谣言,到时若是败露,启王便派人散布说那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抹黑,这局便解了大半。”

“到时启王再施以恩惠,我想启王所担忧的局便可彻底解除。”

不得不说君邪口才了得,即使易枫知道这般做有违天理,可还是被他说动。

叶清川在旁再次帮腔君邪,询问道:“便说此计可行,但割让的土地莫不是太多?”

易枫也点点头,这也是他心底的疑问。

君邪笑道:“这个割让的度是要让靖国心疼的度,不然于事无补。而且……”

君邪抬手握拳,先收向自己再一拳打出,“这拳头是要先收后放才有力道。”

“好了。”

易枫指着叶清川道:“安排。”

叶清川领命。

易枫不想再细究细节,让君邪辅助叶清川后便让两人退下。

待两人下去,易枫忽然道了句,“影子。”

于暗中保护易枫的影子闻声走进书房。

易枫并未望向影子就直言吩咐道:“监视!”

影子正准备领命,易枫又跟了一句,“密切。”

密切监视?看来易枫很不放心那两人。

待影子领命退下,易枫拿着方略起身,缓步走到烛台边。

想了想,他终是伸手将承载方略的纸置于烛火上。纸遇火,顷刻间便被点燃。

易枫已经看出叶清川有意帮君邪,可这不重要。毕竟君邪所写的那些确实让他心动,他也乐得装傻。

但他可不愿毁于两人之手,此时便是利用,待时机成熟便让他们如这承载方略的纸一般化为灰烬。

易枫望着已燃为灰烬的纸,轻轻吹了口气,让那灰烬随之飘散,灰飞烟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古晴

夏末初秋之际,夏虞两帝国于已亡的沐国之地出发,合力攻打启国。

世人皆知三帝想分割各皇国以逐个击破,可启国并未归属叶府八皇的阵营,所以叶府八皇并未出手救助也不出世人意料。

而唯一与启国有渊源的靖国却选择了沉默,既不帮忙攻打,也不出手阻挠。

至此,启国孤立无援,无国家愿助,似乎被灭已是铁板钉钉的事,至多不过是时间的长短问题。

事实却也如此,启国在夏虞两军面前如同薄纸就于利刃,不堪一击。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启国内部,忽出现一伙马贼,尽干些烧杀抢掠的事,弄得百姓民不聊生。

说起这伙马贼也是奇异,启国各城城内的镖门宗派多次出手都未能抓获,他们便如风般来无影去无踪,仅留下狂风肆虐后的一地狼藉。

外有强敌肆虐,内有马贼横行,内忧外患下,启国似乎真的已是岌岌可危。

可易枫却并未率启军奋起抵抗,而是一退再退。也不过一月,启国便沦丧了大片领土。

同时间,于靖国靖都的奉天殿上,靖国的臣子吵得是不可开交。

原先靖国的大部分臣子碍于夏虞两帝国的威慑,极力主张靖国不要插手此事。可如今启国于夏虞两国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那些臣子的心便又开始蠢蠢欲动。

“帝上,启国所占靖东、靖西皆是我靖国国土。我们怎能让夏虞两国占了便宜,损了我们威名。臣恳请帝上派兵向夏虞两国讨个说法!”

有一人出头,之后便有众人呼应。

“臣等恳请帝上派兵向夏虞两国讨个说法!”

于奉天殿上,竟有过半的臣子跪地恳求穆远出兵。

穆远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看向严奕,问道:“大将军,你觉得呢?”

严奕行礼道:“臣觉得启国只是一个初具国体的小王国,不足为惧。但若是不慎落入夏虞两国之手,靖国想再收回只怕是难了。”

“这么说大将军也赞成出兵?”

穆远是见严奕站在一旁并未帮腔才故意问他,谁知严奕竟然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帝上。”严奕接着说道:“臣是想说我们这般想,启国必定也是这般想。”

言下之意便是这是启国的诡计,是启国诱惑靖国出兵的阴谋。

说得在理,但跪着的人可就不高兴了。不少臣子说严奕鼠目寸光,更有甚者直接拿严奕上次兵败启国一事说话。整个奉天殿充斥着这些臣子的斥责与质问,闹哄哄的如同卖菜的集市。

终于,忍无可忍的穆远怒吼道:“够了!”

一声怒吼下,奉天殿再恢复了安静。

“一个二个吵吵闹闹如同泼妇骂街,像什么样!”

众臣听到穆远的斥责,一个个噤声低头,不敢再触他霉头。

穆远环视一眼,见所有臣子此刻都一副担惊受怕样,只得看向严奕道:“大将军,你接着说。”

严奕用余光瞟了一眼,却见各臣子都是战战兢

兢,不敢再多说话,他心底是既喜又忧。

比起穆尘,穆远多了几分果敢与威严。权力的极致掌控和对臣子的绝对威慑,让靖国只能遵循他的意志。可于这等意志极强的帝王手下做事,不是流芳百世,便是遗臭万年,可不让严奕既喜又忧吗?

“严奕,我在问你话!”

见严奕并未回答自己,穆远也省去了那“大将军”的称呼,直呼其名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一吼惊醒了神游的严奕,他忙告罪道:“臣刚刚在想应对之策,未能听到帝上问话,望帝上恕罪。”

“罢了。”穆远并不想过多追究,再问道:“那大将军可有想到应对之策?”

严奕想了想,就于刚刚所说继续分析道:“既然我们能看清启国的用意,那夏虞两国联军定然也能看透。我们何不再耐心等等,等启国坐不住奋起反抗。到时,我们再坐收渔利。”

穆远不置可否,又望向其他大臣,问道:“可还有其他想法,皆可畅言。”

几息过后,无人回应穆远。穆远只得再道:“只要不再像之前那般如同泼妇骂街,我赦你等无罪。”

有了这颗定心丸,终有人再站了出来。而站出这人正是之前带头恳求穆远出兵又挤兑严奕的靖国丞相,彭嘉远。

此人是继靖国前右相叶清川,靖国前左相徐正则之后的又一人物。而且他的威望比之前两人更胜,却是独占了这丞相之名,再无左右之分。

由此看,这彭嘉远比起叶清川、徐正则却是更有几分手段。

只见他出列躬身行礼后,侃侃而谈道:“大将军所说初闻是个好计,再细想也是妙计。可大将军却忘了,若启国真无力抵抗夏虞两国,那于靖国而言便不是坐收渔利,而是拱手相让。”

严奕听后,反击道:“你怎就知启国无力抵抗夏虞两国的进攻?”

彭嘉远道:“我不知,但不可冒险。”

严奕道:“我对启国了解远胜于你,我更清楚启国是否具有与夏虞两国联军一较高下的资本。”

彭嘉远讥讽道:“所以这是你兵败启国的理由?”

“败又如何?我着眼当下事实,不像你只站站于殿下夸夸其谈……”

“砰!”

见两人又吵起,穆远怒拍面前玉案,呵斥道:“再敢饶舌,我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严奕与彭嘉远见穆远大发脾气,也不敢再放肆,只得安安静静的站在殿下。

穆远待气消了些许,才缓缓说道:“我如今只想听解决之法,也只听解决之法。”

说完还看向彭嘉远示意他接着说。

彭嘉远听了这话,也不敢再多说其他废话,开门见山道:“帝上,臣认为靖国应先礼后兵。先与两帝国谈判,若不成,便出兵强收失地。”

这般做是与两帝国结怨,穆远实在想不出彭嘉远会出此昏招,便看着他静待下文。

果不出穆远所料,彭嘉远接着道:“如今叶府八皇合力对付三帝,虽说于沐国一战三帝

得胜,可那也是占了夏军这支奇兵蒙蔽了‘他们’,若两方真全力以赴,胜负是在五五之数。”

“所以,于此关键时候,夏虞两国可舍不得我们这等盟友,我们态度强硬便有极大的可能让两帝国退让。”

穆远听后依旧不置可否,实际上三帝代表会面之时靖国所派之人就已经多次警告乃至威胁,可其他两帝代表却置之不理,执意是要攻取启国。

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困境。

穆远再望向其他人,问:“可还有计策?”

无人回应,似乎这计只有两条,或者说这奉天殿上的人只分两派。

就穆远感到失望之时,于奉天殿靠后一角忽有一人站出,道:“帝王,我有一计。”

这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忽然出现于众人视野,让穆远眼前一亮,也让众大臣心底满不是滋味。

穆远大喜道:“你有何想法,快快道来!”

那人先行一礼,然后道:“大将军与丞相各有忧虑,他们所说计策也是合理而又稍有不足,如此倒不如将其折中,画某一地为界线,若到此界线前启军奋起反抗,我们便坐收渔利;到此界线后,我们便出兵对付夏虞两国。”

众人听后兴致寥寥,只觉此小子太过奸诈狡猾,想出一计却是两不得罪,细想也称不上妙计。

穆远心底也有些失望,原以为是位大才,不想却是个偷奸耍滑之人,再想也觉得无趣,摆摆手便让他入列。

可那小子却不依,偏偏固执的站于原地不动。

“帝上,臣还未说完。”

穆远见他那般倔强,又想他是为靖国谋策,也不好对其发火,便随意道:“那你再说说。”

那小子道:“臣刚才道:待夏虞两军过界线便出兵对付,可出兵的名头可不是靖而是启。”

穆远听至此,精神一震,望着那小子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期待。

那小子接着说道:“请帝上细想!夏国,夏国地处西北,不管是对沐国,还是对启国,都鞭长莫及。而虞国,虞国虽国土广阔,可其领土地形为东西走向,终是在南部一带,而沐国国土地形为南北竖立,恰巧沐国还未彻底瓜分完,所以虞国对沐国北部的控制力可谓微乎其微。”

穆远听至此,心底已有几分激动。他已经猜到了下文,可他不愿打断那小子的话,他情愿听完全部。

“夏虞两国联军攻启可谓孤军深入,我们这等占了天时地利的靖国又怕这两支孤军作甚?”

“界线只不过是让他们更深入启国些许罢了,也可说是为我们多打下点启国领土。” 那小子慷慨激昂道:“到时间,我们再伪装为启军以沐道、沧江两处出兵合围。那时,不管是启军、夏军,还是虞军,我们统统一次解决,不由半点活口!”

那小子已经说完,却是站于原地,低头凝视脚尖,也不顾他人的目光与惊讶。

几息后,穆远才缓缓起身,询问道:“你,叫什么?”

那小子抬头,道:“臣,古晴。”

第二百三十九章 联姻

此次,古晴初露锋芒,可赢得了穆远的赞赏。就他说完后,穆远仍多次称好,便可见一斑。

众大臣于此时也明白,这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将就此一飞冲天,或许以后的奉天殿上又将出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不过,有道人老成精,即使有了此苗头,众大臣依旧保持观望态度。倒不是畏惧严奕和彭嘉远,而是穆远的态度还不明确,也只有穆远真正重用古晴的时候才是他们可以讨好的时候。

穆远威势日盛,比起其父穆尘可说是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于他手下严奕、彭嘉远都不敢太过放肆,就这样一位帝君,确实是得看他脸色行事。

所以,散朝后,众大臣便若无其事的退出奉天殿,并不与古晴交谈。

而早先一步离开奉天殿的穆远则随意游荡着,嘴里却低声嘟囔着古晴的名字。

这个名字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倒不是曾经听过,而是觉得其中大有深意,一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可,就他怎么冥思苦想也未发现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于他步入一游水园林时,忽有一人出现在他面前。

穆远仅仅瞥了那跪地之人一眼,而后凭栏欣赏锦鲤戏水,漫不经心地问道:“查的如何?”

“禀告帝上,其祖籍便在沧江一带,父母皆为农户,虽已逝世,可他的村中仍有不少人能证实他的身份。底子似乎是干净的。”

穆远皱眉,这底子已经是太干净了,倒让他有几分不信。

遂,他又问道:“还有其他吗?”

那人道:“他入仕不久,倒是被朝中一位大臣举荐才混了这一小官。”

穆远挑眉,道:“是谁?”

“徐正则之子,徐镇。”

“哦?”这倒是出乎穆远意料。

徐镇这人没甚才能,仅是因为他父亲徐正则才混了一官半职。到后来徐正则死去,穆远在安抚完徐家后,便也将这徐镇抛之脑后,不想如今他居然又以这种方式进入穆远视野。

穆远问道:“他们是亲戚?”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微微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那人道:“古晴与徐镇是酒肉朋友。”

“呵呵。”

穆远冷笑了声,道:“你先下去吧。”

“记得盯紧这个古晴。”

待那人领命下去,穆远适时从身边服侍他的人手中拿了点饵料随意投入池中。

看着为争食而前仆后继的锦鲤,穆远笑道:“池中的生活终是太过安逸。徐正则,你可别怪我心狠。”

穆远说得谦虚了,一个能弑父夺位的人又岂是“心狠”二字可概括。

那夜,那晚,一个率兵杀入靖宫奉天殿的人,于他眼中只有帝位,于他眼中只有权利。为之,他挥了利刃……

“啊~!”

“喵~”

一声慵懒的猫叫回应了穆菀青的惊恐。满头大汗的她环视一圈后才发现,原来是梦。

距穆远弑父已过去两年多,穆菀青以为她已经淡忘了这件事,可每每梦中都在提醒着她,提醒着这血淋淋的事实。

是穆尘死不瞑目?还是恨意难消?她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便是梦醒后的心烦意乱。

“喵~”

又是一声猫叫,却是小白跳上了她的床铺。

“小白是饿了吗?”

总要有外物来转移注意的,小白便默默承担这一角色,即使小白不知道。

“喵~”

又是一声,穆菀青便当它是肯定,笑道:“好!待我起身便给你准备食物。”

起来后她望窗外,才发现日已偏西些许,是已到了下午,心中暗道:“仅是午睡一会儿,怎个睡了这般久?”

就此便也真的明白小白是饿了。

已近黄昏,吃饱了的小白伸了个懒腰就欲寻了地方小睡一觉,不想它还未行动便被穆菀青抱起。

小白不喜,连叫了几声又扭动身子以示不满。

穆菀青却笑骂道:“吃完就睡,你都快成小肥猫了。”

或许是穆菀青怀里暖和,小白挣扎几下后便也蜷缩在她怀里。

穆菀青对小白实在无可奈何,不过既然它愿如此便如此。她不过是想找个伴来掩盖心底的恐惧,自然是不会强求太多。

入秋的风已经带着些许凉意,这份凉意多穿点衣服便可抵御,可心底的寒意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怀抱着小白,穆菀青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靖宫中。她也不知道为何而走,只觉得走走心情会好上些许。

某一刻,穆菀青于某一地驻步,望着面前的易枫,嫣然一笑,道:“好巧。”

易枫摇摇头,道:“不巧。”

穆菀青听这话时才发现他满头大汗,此时已是入秋时节,断不会因走上几步就冒汗,所以他所道的“不巧”似乎是对的。

穆菀青笑道:“来寻我何事?”

说完,穆菀青只觉这话好似熟悉,不免神情黯淡。

易枫来寻她,她开口所说皆是“来寻她何事”这类话,倒成了为事而来的帮佣关系;而她寻易枫或是谈话,或是玩耍,更多的为爱。

这份爱似乎只有她在维持,而易枫更多的是被动接受。这样,很累。

可易枫却不太懂她心底的感受,直接说出了来找她的原因。

只见易枫道:“担心。”

穆菀青以为他是担心夏虞两国攻启之事,便安慰道:“有麒麟子和曾经的叶府少府主为你出谋划策,你就不必再担心太多。”

谁知易枫却摇摇头,说道:“是你。”

穆菀青一愣,随及反应过来,脑海中只余一个念头:他担心的是我?

她心底欢喜,面色更是红润了几分,可嘴上却不依道:“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易枫没有解释,而是上前抱过小白,又随手将它一抛。

“呃……”

小白被易枫抛去一边,穆菀青正想说话,可易枫却牵住她的手道:“走走?”

原本还有些心疼小白的穆菀青即刻便忘了小白,羞红着脸轻轻点头,可手却再不愿收回。

两人便这般牵手步于宫内宫外。虽没有交谈,可穆菀青却觉得很是开心。

于河边漫步,穆菀青终是再忍不住,询问道:“你今日为什么突然……突然这么关心我。”

到后面那几字已经轻不可闻,好在易枫功力深厚,勉强听清了她的话。

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今天君邪说出的计划让易枫首次觉得亏欠了穆菀青。

君邪的报复不是不来,而是来的很直接,是以最为公平的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来报复。

犹记得今日早晨,易枫再传叶清川和君邪入宫商讨。

期间,叶清川表示棋子已经埋下,不管是暴露还是不暴露,对方都会走这步棋,所以危局已经解决了大半。而君邪则说他所安排的还不到收网的时候,是要以民生怨道之时收网最为有效。

有了两人的话,易枫的心也安定了些许,便随口问两人破局后启国该如何走下一步。

叶清川表示先休养生息再做图谋,而君邪却道联姻。

易枫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惊讶与不信。

联姻?与谁联姻?

君邪缓缓道来,说上代麒麟门除麒麟子外另一位传人就是易枫的父亲,也正是君邪的师父。

这个消息真如晴天霹雳,让易枫久久不能回神。

而也就是这个消息让易枫明白了许多曾经所不明白的事。比如当时君邪为何处处帮助他,又比如说提前安排三娘及其数千先天,还有盔甲、宝藏等让易枫去取,还有……

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就是因为易枫的父亲是另一名麒麟门传人。至于易枫的父亲身为天机宗的传人又怎么身兼麒麟门传人,这便不得而知。

所知的便是他的父亲早已预见了将来的可能与发展,故此才给易枫留下了种种资源,想让易枫有更高的起点。

此外,君邪也解释了他为麒麟子的原因,便是上代麒麟子并未收徒,所以这代麒麟门传人只有他一人,故而他不必比斗就是这代的麒麟子。

但这种种有何联姻有何关系?

君邪道出易枫的父亲还给易枫留了门婚事,便是八皇之一的羽国的公主殿下,沅芷。

于当年,易枫的父亲对羽国,或者说对云宗有恩。羽国女皇月雪感念这份恩情,便主动提两家结秦晋之好。而易枫的父亲当时想到易枫若有羽国这般助力自然是好的,便也答应了女皇月雪。

不过,易枫的父亲当时所说的是:两个小孩儿若互不喜,便也任由他们而去。

可这话落到君邪嘴里变成了:两家结姻,荣辱与共;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现世报应来得这般快,即使易枫知道君邪是胡诌一气,知道他是存心报复,可又能如何?

受恩的是羽国,君邪占了是易枫父亲的弟子的优势,他若将自己胡诌的散布出去,羽国也只得默认,不然便有毁约之嫌;而易枫也只得承认,不然就是不忠不孝。

世上最为假的便是谣言,可人最为喜欢听居然也有谣言。那段天诛地灭的话说出,即使是假,世人也愿当做闲聊谈资,甚至敌对的势力更有可能从中作梗,让启、羽两国名望一落千丈。

只得叹:天道好轮回。

联姻,何其狠辣的一计。

就易枫还在回忆今早之事,痛斥君邪之时,身边再响起了一句询问,声音如黄鹂唱歌,婉转清脆。

“我问你话呢?”

见易枫神游,穆菀青不满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突然关心我。”

易枫回神,望着眼前的佳人,紧握她的手道:“我爱你。”

第二百四十章 权如毒酒

这是易枫再一次道三字了。

自易枫嗓子受损,他便极少有说超过三字的话。而且前几次,他说超过三字的环境哪不是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

怎如现在,小河流边,微风习习,俊才佳人,花前月下。

这等环境衬托着易枫那来之不易的情话,自然是撩得穆菀青芳心乱颤,面色羞红。她心底更是暗喜道:“这木头莫不是开窍了?”

可穆菀青终是聪慧过人的女子,欢喜过后便也发现了异常。她盯着易枫的脸庞,是既想看出点破绽证实自己的想法又不想看出破绽徒添伤感,心底着实矛盾之极。

结果,易枫终于是不敢再与她对视,主动移开了目光。

原本的欢喜顷刻间烟消云散,穆菀青的心底余下的满是愁苦。

她低下头,询问道:“为什么?”

声音已经带了点点哭腔,或许已是眼里含泪,只是倔强忍着未曾流出。

易枫听着心疼,看着更是感觉心疼。就那一瞬间,他便对君邪起了杀心,心道:“杀了他让一切烟消云散得了。”

可不知怎地,他忽想起了沅芷,那杀意竟也慢慢平复下来。

平心而论,沅芷的容貌确实是比穆菀青漂亮得多,而且沅芷温婉贤淑,蕙质兰心,更是诱人。

若是以往没什么关系,那也就罢了。如今知道这般女子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妻,易枫若说不心动那便是骗人的鬼话。

可,眼前的佳人这般难受却也让他揪心,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默许久,穆菀青都未等到易枫的回答,便抬头质问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敢看我?为什么?”

易枫见她眼里的确含着泪,便明白她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果然,穆菀青含泪问道:“你莫不是有什么对我不起?”

易枫默然。

这似乎已经是答案,可穆菀青仍不死心,道:“你回答我,是也不是!”

易枫依旧沉默。

穆菀青的泪终是流了下来。

就易枫想出口安慰之时,穆菀青已转身跑开,再不想听他的解释。

望了佳人似逃般的背影,易枫终是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子,暗道:“易枫呀易枫,穆尘将她托付于你,你就这般对她?”

心底满是悔恨,可已是无济于事。

风吹来,似乎更冷了几分。

易枫一路只觉昏昏沉沉,他忘了是如何回到的靖宫,只觉得劳累便和衣睡去。

这一觉可是睡得久啊。待他再醒来望于窗外时日已过中,竟是下午。

他起身后顾不得洗漱就想去看看穆菀青的情况,可还未走到门口,便止住了步伐,心想着若当时他心底坚定,给穆菀青一个肯定的回答,又怎会让佳人哭泣离去?到底就是他的错。

这般想着,易枫倒有些不敢去看穆菀青,怕了她的问责。

慢慢的,易枫又走进了屋,心道:“莫不是杀了君邪,一了百了?”

心底想着这亡羊补牢之法,步伐又转

向了屋外。

正开门,他便见想杀的人竟然就在他的屋前。

君邪见易枫出屋,恭敬道:“见过启王。”

君邪的出现可出乎易枫意料,他便压下心底的杀意,不动声色问道:“何事?”

君邪道:“公主来寻我了。”

易枫一听,随及出手扼住君邪喉咙,质问道:“什么!”

这情急之下可是用了大力,君邪面色通红,想说话都再说不出,只得艰难地伸手指了指易枫制于他喉间的手。

易枫也知不是杀他的时候,便罢手厉声道:“说!”

“咳咳,咳~”

君邪连咳几声后才觉得通畅,这才整了整衣冠行礼道:“今早公主来寻我,向我询问了启王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裸的报复,于易枫眼里这就是瑟,可他还是不得不耐心听着。

君邪接着缓缓道:“当时我便问公主,‘公主何出此言?’公主说昨夜启王举止怪异,公主质问启王,启王也不肯说。我便道:‘公主多心了,许是启王不懂如何表达,你们二人才会有此误会。’公主不信,我又拉来叶右相,公主这才信了几分。”

听君邪叙述完穆菀青寻他们之事,易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了半响才问道:“为何?”

君邪茫然道:“什么为何?叶右相为启王臣子,而我也有心效命启王,将来也是启王的臣子,为启王臣子不就是为启王分忧吗?”

君邪这话说得漂亮,若不是派影子暗中监视,又从陶老板那得知君邪于云舒死后的种种表现,易枫怕是就信了他的话。

他不想再与君邪装傻,便挑明话头道:“联姻。”

联姻之事全凭君邪一张嘴,不管是羽国还是易枫都是处于被动地位,可以说这是最为直接有效的报复手段。

可如今君邪的所作所为却是放弃了这次报复,这让易枫很是不解。

君邪知他心理,便道:“联姻之事虽是先师所定,可先师所做都是为了启王,若先师知启王另有喜欢之人,定不会再提此门婚事。”

易枫听着君邪这番设身处地的说辞,沉默不语。

他决计不会再信君邪的话,所考虑的是君邪是否另有图谋。可就目前来看,君邪确实帮他缓和了与穆菀青之间的矛盾,于他而言颇有好处。

就他思考着得失与可能之间,君邪又道:“启王,你不去看看公主?”

易枫望了眼君邪,终于是寻穆菀青而去。

君邪于其后望着易枫背影囔囔低语道:“叶清川,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不然我这般岂不做了无用功,还少了许多乐趣?”

话说得很轻,又加易枫心急,故而也只是君邪自言自语,说与自个听。

再说易枫,此时的他已是心急火燎,忙向穆菀青住处奔去。

可,待去到那边,才被告知穆菀青并未回来。

未曾回来能去哪?易枫不知道,可他并没有停止脚步,却毫无目的的到处乱闯。

或是阴差阳错,他漫无目的下竟来

到了昨晚的小河边。

小河虽靠近启宫,但也是翼郡繁华区段,所以小贩、行人络绎不绝,想从中寻人可不容易。但就有一女子于这份热闹下格外显眼。

只见她怀抱一只小猫静静的立在小河边,安静而孤独,与小河旁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易枫松了口气,就欲上前,可想起昨夜,心又不禁揪起,便也止住了步伐。又想到君邪已经帮他说话,应该可以解释得通。如此挣扎几番后,易枫终于是下了决心走到穆菀青身边。

走到她身边时才发现她的脸色很是苍白,比起往日少了几分活力,易枫不禁为之心疼。

“来了?”

穆菀青并未回头,仅是望着对岸的繁华。

这种无视却比哭闹更让易枫不知所措,他强制镇定下来,才道:“来了。”

“我今早去问过君邪、叶清川等人,他们都在为你辩解。”

易枫正想说什么,可穆菀青却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道:“你也不必否认,女子于这一方面的直觉是很灵敏的。”

即使有君邪、叶清川的掩护,她还是猜到了几分。对此,易枫默然。

穆菀青接着道:“以前的你因仇恨关闭了心门,我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在你心底占了一份。原本以为你的心里只会有我一人,可我没想到你的心门会再打开。”

“易枫,你变了。”

易枫没有反驳,昨晚他确确实实想起了沅芷。或许,他对沅芷没有情爱,但于穆菀青面前想了便是想了。

变了吗?也许是的。以前成天将仇恨埋于心底,时时刻刻想着报仇的男子,如今也耍起了计谋,玩起了权谋,贪起了权势,更迷恋了美色。

易枫不再是为复仇而谋权,而是为谋权而复仇。看看如今他所做的一桩桩事,为之根本的就是他的利益。复仇或许已经成了一个冠冕堂皇的谋权理由,大义凛然而又合情合理。可细想细看,只觉得恶心!

但权势就如毒酒,你细品慢品,品得其中的好滋味便甘之如饴,纵然别人再怎么劝解,你也将置之不理,因为你已经迷上了这杯毒酒的味道。

现在的易枫便是这般,他承认他想过沅芷,他承认他迷恋美色,他更承认他变了。可,于易枫思想中,这种变是必然的,是谋取权力所付出的代价,而谋取更大的权力为的就是复仇。

所以,即使设计楚国,即使诛杀云舒,即使迎娶沅芷,这一桩桩于他而言都是谋取更大的权力的必要手段,而为的就是复仇。

易枫想了许多,越发觉得他的改变是必然,如今的他已经恋上这杯毒酒的滋味,可道是心甘情愿。

穆菀青见易枫沉默,但却无羞愧之意,便道:“易枫,你扪心自问,你如今所做真的是为了你的复仇吗?”

这一次,心底有了答案的易枫没再沉默,肯定道:“是!”

穆菀青原以为易枫会继续沉默,可万万没想到会得这个答案,到此,易枫真的变得让她认不得。

怔怔地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穆菀青顿口无言。

第二百四十一章 收网

沉默良久,穆菀青道:“我倦了。”

说完,也不等易枫再说什么,便已转身离开。

而易枫也并没有挽留,便任由她去了。

小河边依旧喧嚣,可易枫已再融入不得。

他走回去的路,于启宫宫门口之时,他又不想再进。

犹豫了许久,易枫心道:“就当偷一刻的安宁。”于最后便也没入启宫,而转身入了翼郡的闹市。

如行尸走肉般晃荡,不知不觉竟到了一家酒楼前。

易枫驻步于酒楼前,心道:“莫不是喝上几杯。”又觉得此举像在逃避,是怕了穆菀青所说为真而买醉,故而也就打消了这念头。

可还没走几步,他又想到:“这般惧怕岂不是自欺欺人?”

如此想着,便真个进了酒楼。

酒楼之中也是热闹,或两三相邀高声阔谈,亦或一人独坐自湛自饮,可谓座无虚席。

就易枫见座无空席准备离去之际,酒楼小二却是迎了上来,讨好道:“客官里面请。”

易枫看了眼小二,既没有吭声也没有迈步。

小二倒也是机灵之人,一下便猜到了易枫的想法,道:“客官,楼上还有空桌,再者还有雅间。”

易枫听后,点头道:“空桌。”

小二虽吃惊他的声音的沙哑怪异,可也不敢露出异状,忙为其带路,易枫也随着上楼。

到二楼,人也不少,小二道:“下月便是中秋,这翼郡的人便多了些许。客官这边请。”前一句是解释,而后一句则是将易枫引向空桌。

待易枫坐下,小二问:“客官要点什么?”

易枫道:“酒,菜。”说完便不再多说。

小二心念着:“这般寡言的客人倒是少见。”好在常年待客,也是见过各种性格古怪的客人。

他看易枫再无下话,也不敢多问,又看易枫衣着华丽,便想着:“上些好酒好菜,他应不会责怪。”心底这边念着,便道:“客官您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来。”

易枫自然听出了小二的试探,不过也不在意,随意点头算是应允了小二的猜测。那小二见易枫点头,喜得嬉笑了一声,便立即离开。

而小二离开后,便再无人与易枫对话,易枫又不禁想起了穆菀青,想起了昨夜与今日小河边的种种。

可才想起,易枫又在心底骂自己道:“想她作甚?”随及摇头,似乎想将她的音容抛出脑海。

心底没了念想,他便被身旁的喧嚣所吸引。

再看左右,除了一桌是单人外皆是三两成群,这小二倒是有心了。

再听那些人对话,所说皆是乡亲之类,易枫这才记起小二所说,下月便是中秋。

原来又到了一年的中秋之时,可惜他早已没有家,没了亲人,也只能徒思乡亲罢了。

“客官,你要的酒菜。”

就易枫胡思乱想之际,那小二又再来。

易枫点点头,便让那小二离去。

再看三碟小菜,做的色香俱全,可易枫却实在动不了筷。他心底虽然说不是来买醉

的,可实际上他确确实实是来喝酒浇愁的。

为何而愁,他说不明。虽说不想,可仍不时回想穆菀青那句“你变了”,但似乎他并不是为这而苦闷,这般倒是奇,所以才说道不明。

想直接开坛畅饮,又觉不雅,那就一碗一碗喝到不省人事。

便这样,易枫一碗接着一碗,后又叫小二抬来两坛,到最后酩酊大醉,又听旁人讨论道:“如今外有两帝联手,内有马贼横行,看这启国是命不久矣。”

易枫不置可否一笑,又仰头饮了一碗。

那人并未注意到易枫,接着对他的好友说道:“说起这马贼是真的厉害!各镖门宗派联手都未伤其分毫,反而让这马贼更加肆无忌惮。”

“可不是。”他的伴道:“中秋临近,我便早早赶回,除了过节之外,更多的是为避那马贼。”

那人道:“还好你回的早,不然只怕我再见不着你。唉,有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内忧外患下启国也就这样了,还不如以前的靖国。”

他话才落,易枫便冲到两人面前,直接将桌掀翻,破口大骂道:“发屁!”

两人原是有感而发感慨一番,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对两人破口大骂。他们又见易枫连站都站不稳,便讥笑道:“哪来的醉鬼,好生没有礼貌。”

易枫本就心情不好,又喝得烂醉,所以听二人对话后便直接上前掀桌。又见二人骂自己醉鬼,便欲上前打两人。

可就当易枫欲有下一步动作时,闻声赶来的酒家老板便出手制止了他。

这酒家老板也是个高手,一招便阻了易枫的动作。但易枫又怎容他在面前放肆,便以手成爪扣住老板的肩一把将他甩开。

老板没想到对方醉得连站都站不稳还有这般功力,便知是个高手,于是拱手道:“大侠来小店是小店的福分,还请不要生事的好。这单小店请了,就当给大侠陪不是,可好?”

大侠?易枫冷笑了声。他记得在界变以前,他随宗门人下山都被世人尊一声“小仙长”,如今却只得一个大侠之名。界变后大宗大派近乎屠戮一空,仅镖门宗派残存却也落得这般田地,时也,命也。

老板见易枫冷笑,误以为他不喜这般,便道:“小店仁至义尽,还请大侠也就此罢手,不然拼个鱼死网破对大家都不好。”

易枫知他话里意思,明白这些镖门宗派关系攀枝错节,也有底气。他虽不惧也不想再惹事,便也踉踉跄跄的走下了楼。

见易枫下楼,老板也松了口气,给大家陪个不是后便也离开。而这也只作为众人饭桌上的又一谈资罢了。

再说易枫,出了酒楼才发现已是月夜,可他并不想回启宫,便也趁着月色四处游荡。最后,终是于某地靠墙睡去。

待他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忽有一阵凉风吹过,易枫只觉得冷,便起身匆匆回了启宫。

回宫后,他并没有去见穆菀青,而是叫来了君邪与叶清川两人,直言道:“收网。”

君邪道:“启王,这还不是最好的时刻,此时收网怕效果不是最好,不如等……”

易枫挥手止住了君邪的话,又道了一遍,“收网!”

君邪与叶清川对视一眼,只得领命道:“是。”

随后,启国便出公告:为保民众安宁,启国将派出军队围剿马贼。

这一下可谓大快人心。不管是镖门宗派还是普通民众都不在乎谁做着领土的王,可马贼害的是他们的利益,启国愿围剿马贼自然使得他们欢喜。

而启国也可说雷厉风行,直接从翼郡派出军队围剿马贼。说来也巧,那让镖门宗派束手无策的马贼于启**队面前却是不堪一击,仅不过几天便尽数伏诛。

城内城外的镖门宗派与民众可不看过程,他们见的是结果,可说启国这一举动让他们心生好感。于他们口中也听到了“启国若被两帝灭,倒也可惜”这类话。

好似天随人愿,就两帝攻过阴山县后,启国突然宣布正式对战两帝联军。与之前的一再退让不同,这一次启国主动反打。

启国的镖门宗派和民众虽不看好启国,可心底还是更偏向启国一些。君邪所说的民心似乎已有雏形。

而于阴山县处,叶鑫得知启国宣示将正是反击起便一直愁眉不展。他是知晓麒麟子在启国的人,于他看来,这反击的讯号就是麒麟子部署好一切的讯号。

虽说叶鑫一路小心翼翼,可麒麟子名头实在太响,他不得不小心几分。

忽见一人入帐,叶鑫问:“战事如何?”

那人回道:“启禀丞相,启军虽负隅顽抗,可仍不敌我军攻势。”

叶鑫闻言不由一愣,在他看来麒麟子既然已经出招,那至少也该是势均力敌的场面,怎么会节节败退?

再细想,叶鑫也明白了,军队的实力无法短期改变,所以麒麟子要胜也只能用计。可不管是诱敌深入还是声东击西最为根本的还是军队的实力,这落差可不是轻易能填平的,唯有援军……

是了,还有援军。叶鑫忽然想到他身边还有一只大虎在沉睡,那只大虎便是三帝之一的靖国。

原本他们攻打启国之时,靖国就极力反对,曾言这是靖国自家事,容不得外人插手。可他们依旧攻打了启国,而靖国却沉默了。

靖国沉默本就不合理,若是再加上麒麟子暗中挑拨,只怕是真正的诱敌深入。

叶鑫忙问道:“靖国可有动向?”

“回丞相,没有。”

不应该,实在不应该。

叶鑫现在已经猜到靖国会有所行动,可毫无动向实在不应该。莫不是……

叶鑫忙摊开地图,便见靖国靖中地区与以亡的沐国相连,就是说靖国可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两帝联军身后,可这般合围是想一网打尽,是结死仇。

叶鑫可不信在两大阵营对弈之时,靖国会为了启国而破坏三帝之间的关系。

想不通的他再看地图,是想从中发现什么。而某刻,他的目光落到他所在的阴山县这一点。

不知怎地,叶鑫竟然想起了与君邪对弈的那最后一盘棋局。

标注阴山县的黑点便如一枚黑子落在了棋局上。

第二百四十二章 出计

可说是旷世奇才的麒麟子手谈三局,怎会两输一认输。

犹记得他挟持沐国公主之时,麒麟子就曾再谈那棋局做筹码,当时他恐其中有诈,也真个信了麒麟子,于后他也曾怀疑自个被麒麟子所唬住。可如今不知怎的,却不禁再想起那盘麒麟子主动认输的棋局。

眼前的地图似乎幻化成了十九乘十九的棋盘,于地图上被标注的阴山县这一点便真如麒麟子手持黑子又再下了一枚。

“噔~”

似虚非实,朦胧间叶鑫仿佛听到了君邪落子的声音。

就此刻于心底,他似乎将一切看得透明。

“拿棋盘来!”

侍奉叶鑫的人知叶鑫痴棋,因而随身都带着棋盘棋子,如今叶鑫有令,自然很快便摆出。

叶鑫几步走到棋盘旁,照着记忆重摆于君邪的最后一盘。

十九乘十九的纵横间不过片刻便落满了黑白的子。

叶鑫手持黑子将自己想做君邪,紧盯着棋局,沉思许久后终落子填黑棋一眼。至此,黑棋自断半壁江山,可那其余两大劫却活了了下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叶鑫忽然明白的君邪的用意,忍不住兴奋嚷嚷。

原来君邪所想便是断送领土引敌深入。

当年的羽国之围与如今的启国被攻本质何其相似,君邪不过故技重施,再用曾经没用的计谋罢了。

可引敌深入又有何用?启国不是羽国,可没有歼灭这孤军的能力。

是了,还有靖国,叶鑫料定君邪定会让靖国参与其中。要知这断送的领土可不仅仅只有启国心疼,却还有一个一天囔囔着自家是关门自家解决的靖国。

就四年前定下的计谋到如今还在用,麒麟子果真是麒麟子。或是被这般人才挑起了兴致,叶鑫望着棋局大笑道:“好计策!那就让我们再重下这盘棋。”

或是巧合,亦或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于相府之中,君邪也刚落下那自断半壁江山的黑子,而后自言自语道:“若就只有这般程度,可真的是小看麒麟门了。”

就君邪自言自语间,叶清川忽然进了房间,道:“麒麟子,我正找你,你在这干嘛?咦,好妙的棋局,你自己跟自己下的?”

君邪道:“叶小府主,你没见我在生气嘛?”

“有吗?”叶清川原本揣摩棋局,听君邪的话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揣摩,却是漫不经心道:“莫不是为了那声麒麟子?”

他喊的“麒麟子”三字阴阳怪气,自然是让君邪不喜,不然也不会回他“叶小府主”了。

可君邪真正所气的却不是此事,他道:“我是气你碍手碍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话说得可有些重,叶清川也再没心情揣摩棋局,反问道:“这话何解?”说完,他还故意折起衣袖,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趋势。

君邪无视他这般虚张声势,边收棋盘上的棋子边说道:“这棋

局是我与夏国丞相叶鑫所下,其中可大有门路。而你呢,安排一个内奸让靖国参与其中,这不是让叶鑫错想吗?这可大大有损我名声。”

叶清川这下可听明白了,君邪是怪他插手,让君邪的敌人误会。可叶清川也有自己的骄傲,怎能容君邪这般侮辱,便说道:“怎么?你不会让靖国参与进来?那凭什么打败两帝联军,凭你那让启军冒充马贼的计策?”

君邪收好棋子,抬头道:“那只是开头,而且就算我让靖国参与进来,也会让靖国心甘情愿的参与进来,怎会像你这般还用反间计。”

叶清川冷笑一声,说道:“麒麟子倒有自信。”

“哪里哪里,叶小府主过奖了。”君邪道:“其实我一直为自己感到悲哀。”说完还叹了口气,似真为自己惋惜一般。

但叶清川可不上他的当,自当没听见他这话,还慢悠悠的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一举动可苦了君邪,他原本还期待着叶清川能接话上套,可人家偏偏就不上套。

觉得尴尬又颇感不满意的君邪轻手轻脚地走到叶清川身边,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为自己感到悲哀?”

叶清川冷笑道:“不好奇。”说完淡然的小品一口。

君邪却不肯放弃,是谈条件道:“你问我:‘为何为自己感到悲哀?’我就把刚刚那局棋再摆给你,如何?”

君邪刚刚收棋时可是瞧见叶清川那惋惜的表情,自然是想到用这诱惑。果然,叶清川沉默几息便问:“为何?”

君邪大喜,道:“因为我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聪明的那个,我可不感到悲哀吗?”

叶清川放下茶杯,起身道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开,竟连那棋局都不愿再看。

君邪不满道:“怎这般态度?难道不是吗?”就欲回床睡觉之时,又道:“糟了,忘问叶小府主他说的事是否为真了。”

当即又忙追叶清川而去。

可就他还未跑几步,叶清川又折回,瞟了他一眼后,阴阳怪气道:“麒麟子,王上寻我们,走吧。”

君邪知他还在为刚刚的事生气,可自己又有事问他,只得讪笑两声,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于路上,君邪忍不住问:“你说的有关公主的事是真的吗?”

“你说呢?”叶清川道:“最聪明的麒麟子。”

见叶清川不想再说,君邪也不好再问,心底想着只得寻下一次机会再问。

两人便这般默不作声的赶往启宫,不久后便再见到了易枫。

再见易枫,两人都不由有些吃惊。此时的易枫无精打采,面色萎黄,与曾经的意气风发可是大相径庭,判若鸿沟。

叶清川不由问:“王上这是怎么了?”

“无事。”易枫并不想说,仅两字就将叶清川打发,又随手抛给两人关于阴山县及其周边的军报以及地图,道:“怎办?”

这事是易枫交于两人解决的,如今看来

却是等不到靖国有所动作,启国可能就亡了。果然易枫再将问题丢给了两人。

靖国确实是计划里的关键一环,不管是叶清川的计划还是君邪计划,它都必不可少。毕竟启国再强也强不过两大帝国的联军,也唯有借靖国之手才能对付两帝联军,所以靖国可说是重中之重。

但如今靖国还未动手,可说是让启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到靖国动手之时,启国已亡,那一切便也晚了。呵,自己国家的命还要靠他国来救,这就是弱小的代价。

叶清川沉思片刻,建议道:“王上,我们派人绕后装作靖军如何?”

君邪反驳道:“不可,靖军若有动作,定是伪装成启军。”

叶清川道:“那此计便不行。我们直接以启军身份绕去合围,两帝联军定会反击,若打不过便露了馅。”

君邪沉思后道:“启王,可否派一支全有先天组成的军队装作马贼去两帝占领的靖西捣乱?”

君邪说出此计心底还是有所忐忑,毕竟之前在靖中将假扮的马贼灭杀,也只仅仅只是博得镖门宗派和民众的好感罢了,并没有实质的效果,如今君邪想故技重施,只怕易枫不允。

可出乎君邪意料的是易枫并没有驳回而是问:“然后?”即后续如何。

君邪想了想道:“这批假冒的马贼我们不必理会,便以战养战即可。但这批马贼所做的要更为过分,对象要上到两帝联军下到镖门宗派乃至民众,启王可允?”

当时君邪献计,穆菀青看后便说其心可诛,原为君邪用了杀鸡取卵之计。即让启军假扮马贼杀害镖门宗派以及普通民众,而后又适时散布谣言引起恐慌,再由启军出面灭杀,这样名与利便都得于手。之后再进行一系列计划,让镖门宗派和民众真正心系启国,愿为启国而战,再将靖国牵连进来,到那时又何惧两帝联军。

此一系列计策可说狠辣,但效果却是极为显著,可也埋下了致命的隐患,即若是有人将之公布于众,那启国便会被灭于那些被蒙骗的镖门宗派和普通民众之手,所以穆菀青才道君邪其心可诛。

穆菀青是不知君邪为何出此毒计,才道其心可诛。可易枫却知君邪为何出此计策,但他自信他能利用好君邪,况且此计效果易枫也能预见,怎不心动,最多不过利用完杀人灭口便是。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于不久前,穆菀青与易枫之间因君邪的联姻之言而出现了矛盾,后易枫又于酒楼听到客人讥讽启国将败的言论。各种情感交错之下,他便叫来叶清川与君邪两人命他们即刻行动收网,到如今便也落得这般下场。

所以,靖国未有行动却是易枫心急所造成的,如今困局也与易枫脱不了干系。

但他已是启国的王,除了穆菀青别人都不敢指责他的过错,就连与他有血海深仇的君邪也不敢当面说。所以如今君邪只能再想计策,道出的却是故技重施。

易枫考虑许久,便道:“安排。”是应了君邪的计。

第二百四十三章 道歉

叶清川与君邪对望一眼,皆道:“是。”

就易枫挥手让两人下去准备,可君邪却站着不动。

易枫揉揉发痛的额头,随意问道:“怎么?”

君邪行礼问:“启王还没与公主和好吗?”

这一问可说直接戳中了易枫的痛处,易枫抬眼冷笑,“为何?”

君邪回道:“我看启王无精打采,面色萎黄,定是有烦心之事,而能让启王烦心的除了战事也就只有公主了。刚刚启王安排完战事部署后还揉额头,可见心底真正烦心的是公主。”

“是!”易枫落落大方的承认,又讥讽道:“炫耀?”

“不是。”君邪道:“是真心为启王分忧。”

易枫冷笑一声,对君邪所说不以为然。最早道出联姻的便是他,之后装烂好人的也是他,易枫如今更相信他是为炫耀或者报复才说这话。

君邪似猜到易枫心思,解释道:“启王误会我了,我之前确有失言,可那是师命难违。其实我心底还是希望启王与公主和好的。”

易枫没有吭声,也没有理会君邪,闭眼似乎欲要养神小睡。

君邪无视易枫的举动,继续说道:“其实我想启王与公主和好也是为了启国。公主曾为靖国公主,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叛靖之名只是落于启王与叶右相身上,并未落于公主身上。若是启王能与公主成婚,那叛靖之名也就无从说起,此其一。”

“其二,公主于靖国呆了那么多年,耳濡目染下定然了解为一帝国当如何行事,启王娶公主是为长远打算,是为启国成帝国打下基础。”

“这其三嘛,便是我见启王与公主有情有义,若是拆散了岂不造孽,故而才向启王建议与公主和好。”

不得不说君邪的三寸之舌确实了得,就一个男女之间的情爱纠纷都能被他上升到国家程度,还说得头头是道。

可他却忘了,之前所说的与羽国联姻也被他上升到国家程度,故而不管是穆菀青还是沅芷,在君邪口中都成了利益的筹码。

易枫是看着了这一点,便睁眼盯着君邪问道:“羽呢?”

“羽国……”

君邪哑然,羽国实力虽比不上靖国,可那是实实在在能拉拢过来的盟友,而靖国却也只是消除了名头上的不利罢了。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易枫见君邪哑口无言,不由讥讽道:“说呀!”

君邪想了想,终是露出一副很贱的表情,嬉笑道:“启王要不将那两位都收入房中?”

“滚!”

见易枫破口大骂,君邪只得赶紧脱身离开。

于君邪走后,易枫心底仍不禁嘀咕道:“那两位可都顶着公主的名头,将两位都收入房中,这混账倒是真敢想。”而后又不禁笑出了声,心底暗道:“不过若真能如此,倒也不错。”

想了想又觉这是异想天开,便也将这想法抛于脑后。

而就此刻,易枫突觉君邪是否太关心他与穆菀青之间的事了。若是没云舒这事,易枫还道君邪是他父亲之徒,关心也是情理之中,可如今有云舒的死就是横于两人之间的鸿沟,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定然是有所图谋。

可再细细思考,易枫也没想到君邪如此做是为何。早在君

邪说出联姻之时,易枫还能猜到几分他的意图;可之后君邪未告知穆菀青实情,如今又规劝自己,这让易枫实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君邪倒是提醒了他,易枫心道:“确实是该跟穆菀青好好谈谈了。”

那日两人于小河边分开便再没见过面,甚至于那夜易枫都不敢回宫,说起来确实是怕再见穆菀青,可这般躲着也不像回事,穆菀青终究在他心底占据了重要地位,一时间他也割舍不下。

怕见又想见,着实是矛盾。如今也过了几天,易枫心想她心底的气应该也消了几分才是,想着便也鼓足勇气起身去往穆菀青的住处。

到穆菀青的住处,丫鬟见易枫过来便行礼要称王上,可“王”字还未开口便被易枫捂住了口鼻。

只见易枫一手捂着丫鬟,另一只手单伸食指放于嘴前嘘声,做一噤声提示。

丫鬟了然的点点头,易枫才改捂为抓,拉着丫鬟去到了一边。

丫鬟见易枫这般小心翼翼,不由笑出了声。

或许是觉得失了面子,易枫忙松开手,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这下,丫鬟可更乐了。也是在易枫瞪了丫鬟一眼后,她才有所收敛。

在后,易枫又伸头遥看了一眼穆菀青的住处,发现没什么异状才安心问丫鬟道:“她,好吗?”

丫鬟似乎是为了配合易枫一般,也小声道:“王上是想问公主哪方面?”

“全部。”

这丫鬟仗着穆菀青的势居然敢消遣自己,易枫心底已经决定和穆菀青和好后定要好好收拾她一番。

丫鬟也看出了易枫的不高兴,便回道:“公主吃好喝好睡好,就是心情有点不好。”

易枫听此不由觉得郁闷,他是想着穆菀青气消了些许才来的,可如今穆菀青还是心情不好,那他进去可不是徒劳无功吗。

丫鬟也看出了易枫的窘状,便建议道:“王上还是进去好好劝劝的好,说不定王上认个错,公主就开心了呢。”

易枫摇摇头否决了丫鬟的建议,毕竟身为一国之君,他认错岂不失了面子。

而就束手无策之时,他忽然看向了丫鬟,满怀期待道:“可有?”

丫鬟一开始听不明白,试探道:“王上是问可还有其他办法是吧?”

易枫连连点头,急切道:“想想。”

丫鬟无奈,只得道:“让奴婢想想。”

易枫点头,也不再出声,便让丫鬟好好想想,

说起来他也是真的蠢,担忧了那般久却忘了有这么一个照顾穆菀青生活起居,是最为了解穆菀青的人的存在。

若早一点想到丫鬟,他早早的便来了,又何苦等到今天。

而丫鬟也不辱使命,仅片刻便想好了对策,问道:“王上喜欢花吗?”

易枫皱眉,“花?”

丫鬟道:“是呀,王上拿一捧花去见公主,既表达了歉意又不用开口,岂不是两全其美?”

易枫想了想,也觉得此计可行,道了句:“多谢。”便转身匆匆离去,也仅听见丫鬟在后叫月什么,却真个没有听清。

入了花园,才惊觉已是秋季,那绚丽的花却是败了不少。易枫挑挑选选才挑出一些可送人的花,也就芙蓉,茶

梅,黄月季之类。

将一捧花握在手中,易枫心想这下应有诚意了才是,便匆匆回到了穆菀青住处。

于门口,却未见丫鬟,易枫也不疑有他,轻敲房门。片刻后房门才开,是丫鬟开的门,原来她到了屋内。

易枫见丫鬟眼神怪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对她笑了笑,而后才入了里屋。

在屋内,易枫终于是再见了穆菀青,丫鬟虽说她吃好喝好,可易枫却见了她的憔悴,想来是真的为自己伤了心。

穆菀青似乎早已猜到他会来,又或者是丫鬟告诉的她,总之,她未抬头便道:“你还来作甚!”

易枫讪笑两声,将手底的花捧到了她面前。不想穆菀青见花后却打了个喷嚏,而后又接连打了两个。

这下可慌到易枫,忙问:“怎了?”

这时丫鬟在旁一把抢过易枫手中的花,小声道:“王上,公主对月季过敏。”

原来丫鬟于他身后喊的那月什么是月季,好好的道歉却被月季毁了,易枫真的无话可说。

而就丫鬟准备把花丢了的时候,穆菀青却开口道:“将它们养在屋内吧。”

“公主,这……”

穆菀青道:“将月季剔除就好了。”

丫鬟应了一声,便退下整理。

也就这下,穆菀青才正眼看了一眼易枫。易枫讪笑道:“菀青。”

“你为你的名,为你的权,又来寻我作甚?”

易枫自当是穆菀青的气话,便任由她骂也不还口。

直到穆菀青骂累了,骂哭了,易枫才走到她身边,犹豫了几下才将缓缓抱住她。

穆菀青也没反抗,两人便这般相拥,静默无言。

良久,穆菀青才囔囔道:“易枫,你对得起我帝父的嘱托吗?”

易枫沉默了会,才道:“我错了。”

他于穆菀青面前真的没有方寸,那超过三字的话多是为她所说。见她之前哭得那般伤心,易枫也舍了面子终于是说道自己错了。

可他说出来,穆菀青却没了回应,待他低头时才发现怀中的穆菀青早已睡去,嘴里还是不是囔囔两声“易枫”。

是哭累了才睡着的吧;又或者这几天她也不好受,是累的。易枫心底想着种种,手上却不敢有太多的动作,就怕打扰到她。

许是苦累了许久,穆菀青这一觉却是睡得长,一直睡到次日清晨才醒。

就她醒来才稍动了些许,一旁的易枫便怪叫道:“慢点!”

穆菀青忙问:“怎么了?”

易枫呲牙咧嘴道:“麻了。”

穆菀青想到他抱了自己半天又一夜,脸不禁红了几分,忙脱开娇叱道:“死样!”

易枫讪笑了几声,才郑重道:“我错了。”

这话可是勾起了穆菀青的伤心处,她道:“纠结错不错又有何用,我心苦的是你变了,你变得和那些争权者一样。”

易枫默然,他知联姻只是导火索,后面白天小河旁的质问才是穆菀青的心结,也是他的心结。

良久,易枫才道:“复仇。”

穆菀青垂泪欲滴,“我知复仇于你是执念,可这不是你夺权的借口,不要再这般下去了,好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海棠花开

易枫没有说话,他给不了承诺也不敢给。于穆菀青叹了口气,两人静默无言。

横于两人之间的裂缝并没有被抹平,见面似乎也只是尴尬的延续。

在那日后,易枫并没有再主动寻过穆菀青,就是无意撞见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已,曾经最为亲密的人如同陌路,刻意做着最伤人心的平凡事。

于夜,于每夜,当月上梢头时,易枫多次心问明月:如故走到此地步?可月不会回答,至多不过撒下几许月光添几分清冷。

他也曾扪心自问,却道:从未改变,只是她没看清。

自七岁宗门被灭起,他的心只剩仇恨,与人、于事,所考虑的都是复仇的可能,而却有一个身影执着的闯进了他的世界。于天机连云十八峰下的雪天,他真正对她述说了心意。或更早,在他二人于靖都被围之时,可说一吻定情。

经历种种,渡过生死,理应情比金坚才是,可到头来却是烂摊一副。

是沅芷吗?于沅芷,易枫可说没有情爱可言,所看重的不过是她身后的羽国,这是更为实际的利益,他自认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一如既往,从未改变。可他却忘了身边一人的感受。

他是为了复仇,但落在她的眼里却是为了美色。他自认没变,可她却道他被权力熏了心。或许他真的错了几分,因为却有几分原因是痴迷沅芷那倾城的容貌。

又这般思考了许久,夜深了。月更明,是再添几分月光的冷清,偶有微风拂过,带来的是阵阵秋的寒意。

许久,夜尽,又是百感交集的一夜。那东方的亮光刺痛了易枫的眼,他闭目揉了揉才觉得舒服了几分。起身,或是去睡觉,或是去书房,却不敢到处乱走,只怕再见穆菀青。

而最后,易枫终是去了书房,只因君邪和叶清川来了。

于书房中,易枫无精打采的坐着,静听两人的禀报。

两人见易枫萎靡不振,便也长话短说,将如今的形势以及他们所做之事简单阐述了一遍。

简单来说,便是那伙由启军假扮的马贼已经混到靖西地区,虽没有传回消息,不过于小道消息来看似乎闹腾的也算厉害。再者便是有一股“启军”于沐地转向靖西,对两帝联军发起了进攻,靖国终于是有所动作了。

易枫闻言,忙问当下两帝联军攻到何处,叶清川道:“已经过了阴山县,却是攻打了翰关。”

“翰关。”

这翰关是入翼郡的重要关卡,可以说占了翰关,到翼郡便是一马平川。之前严奕率启军于此也吃了不小的亏,如今这关隘又迎来敌人,而这敌人却不再是上次各怀异心的靖军。

易枫听叶清川道夏虞两军已经攻打翰关之时,只道一句:“死守!”

靖国已经出手,这隘口可万万丢不得,不然等着启国的便只剩灭亡一途。

于易枫命令下达后,叶清川本想飞鸽传书给翰关的守将林浩轩,令他死守。可君邪之前便听闻林浩轩此人有勇而无谋,实在不放心将这关隘交于他,便再向易枫要了道旨奔赴翰关。

与上次叶清川之事有些异曲同工的便是易枫同意后更许了君邪事成之后的左相之位。

此举便是说易枫已经决定任用君

邪,短时间内君邪将不会再有生命之忧。

许以职位于君邪而言或许可有可无,但就性命暂时无碍一点却让君邪松了口气,便道:“谢过启王。”

易枫仅盯着君邪望了两眼,便将写好的旨交付于他。后挥手,二人便随之退下。

于路上,叶清川忽然拱手嬉笑道:“麒麟子,君左相,恭喜恭喜。”

君邪转着手中的旨道:“叶小府主,你每天若不损我两句怕一天都不会高兴。”

叶清川笑道:“麒麟子可错了,我是高兴起来才损你两句,若不高兴我可再没那份闲心。”

“哦,那你为何事高兴?”

叶清川道:“同朝为官,政体逐步完善,岂不令人高兴?”

君邪停了手上的动作,仔细的看了叶清川两眼后道:“虚伪!”

叶清川随之大笑。

君邪走前了几步,又道:“做臣子的可不能藏着掖着,理应为君王分忧才是。”

“你是不把人弄死心不甘呀!”叶清川感叹完,问:“你打算如何做?”

君邪再玩转起手上的旨,道:“制造个机会,让两人重归于好。这件事就你来做吧。”

叶清川惊讶道:“我来?”

君邪理所当然道:“自然,我要远赴翰关,这是事当然是你来做。”

“我为什么要做?”

“因为好玩,这个理由可以吗?”

叶清川沉思了会,道:“很好的理由。”

两人相顾大笑,丝毫不觉得话里有何不妥。

一日后,君邪便要离翼郡奔赴翰关,易枫亲自为其送行。

临别前,君邪忽然说道:“再过十天便是中秋,我是个孤儿,若说亲人也只有师父一家。如今师父已仙逝,我的亲人也只剩启王。若我丢了翰关,只道启王能够全身而退。”

易枫叹然,若说亲人,他的亲人又何尝不是只有眼前此人,只是他知道的太晚,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君邪言尽,见易枫也有所感慨,只道:“望启王珍重。”说完便转身上马,扬长而去,留着易枫驻于原地感慨。

待君邪再不见身影,叶清川才道:“王上,君公子走远了。”

“右相。”

“臣在。”

易枫动了动嘴唇,可再没说出话。或许他不想再将心底的情感表露出来,故而恢复了冷漠,道了句,“走。”

于路上,叶清川几次欲言又止,易枫自是瞧见,便道:“说吧。”

叶清川领命道:“王上,幸得刚刚君公子说了中秋,臣方才想起此佳节。臣也早已没了双亲,又道君臣一家,臣斗胆想宴请王上、公主及其他人到臣府中一聚。”

说完,叶清川闻君邪没有回应,便微微抬头观察易枫脸色。而易枫也仅是多看了他两眼,却并未表现出什么。

就叶清川准备出言请罪之际,不想易枫却道:“好。”

叶清川一副大喜模样,又道:“姚老等人臣自会请,只是这公主……”

易枫道:“我说。”

他可当叶清川是情敌,自然不会让他去请,尤其是这等敏感的时候。

可说出他又有些后悔。自

上次对穆菀青道歉无果后他更有些害怕再见她,如今却将邀请这事往自己身上揽,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但话已经出口,他也只得硬着头皮面对。

就这般胡思乱想下,易枫便已经回了启宫。

他原本想径直去找穆菀青,可才没走几步便不愿再前。心道:“能拖一天是一天。”可才这般想,又觉得这般显得太胆怯,又想:“伸头缩头不过一刀,去了又有何惧。”

这般来回踱步,反复思考几次后,易枫终是决定去请穆菀青。

而待他到穆菀青庭院之时,又有些后悔,就欲转身离去,却被人叫住。

回头,却是穆菀青身边那丫鬟。

只见她道:“王上可是来寻公主的?”

易枫犹豫了会才道:“是。”

丫鬟提醒道:“公主今日心情不错,王上快进去吧。”

易枫闻言道了句谢便往庭院里去,可没走几步他便回头又问道:“怎的?”

丫鬟问:“王上是问公主怎的高兴吗?”

易枫点点头。

丫鬟笑道:“因为海棠花开。”

海棠花?易枫忽然记起穆菀青曾种过几株秋海棠,甚是爱惜。当时他问为何喜欢,穆菀青答道:“昔有妇人思所欢不见,涕泣,恒洒泪于北墙之下。后洒处生草,其花甚媚,色如妇面,其叶正反红,秋开,名曰断肠花,又名八月春,即今秋海棠也。”

她与易枫之间的情便是苦情,于她看来,花开之时便是她与易枫修成正果之时。只可惜年年花开,却已是物是人非。

穆菀青想着易枫的点点滴滴,更将心意寄于花中,只可惜易枫从未在意过这些。

如今有了丫鬟的提醒,易枫才记起些许,可他又忘了多少呢。

易枫只记得了眼下的付出,却忘了早在之前,他曾入青楼于她面气她;于雪天与她对酌,却又故意将她灌醉;易枫对她似乎没有好过,可自始至终她都对易枫很好,一直到靖都之围之时,易枫才敢吻她,于天机宗连云十八峰下才敢道出情爱。

罢了,不见了,还是好好想想。

易枫走出了庭院没再回头,连后面丫鬟的喊叫都置之不顾。

“琴,怎么了?”

忽有一人在喊丫鬟,丫鬟回头却见有一美人持几株秋海棠笑巧嫣然。

丫鬟道:“没什么。”又道:“公主,这海棠开得好漂亮!”

穆菀青笑道:“压倒群芳,天赋与、十分艳。娇嫩处、有情皆惜,无香何慊。恰则才如针粟大,忽然谁把胭脂染。放迟开、不肯婿梅花,羞寒俭……”

却在另一处,易枫独自走着,心叹道:“……时易过,春难占。欢事薄,才情欠。觉芳心欲诉,冶容微敛。四畔人来攀折去,一番雨有离披渐。更那堪、几阵夜来风,吹千点。”

这词他也曾听穆菀青吟诵过,如今不知怎的又再想起,心底再读只觉得满是苦涩。他道不明早些的他一个心底只有恨的人,穆菀青为何还如此待他。想不明就是想不明。

而于庭院中,丫鬟琴道:“公主,这词下阙听着好苦。”又道:“王上那般对你,公主又为何这么喜欢他?”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为何喜欢

为何而喜欢吗?

穆菀青沉默,这问题似乎很好回答,可再细想却又不知曾何说起。

究竟于何处起,却有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犹记得初见之时少年的笑容,或许也是那抹笑容吸引了自记事起从未出过宫的她。

有言道好奇是喜欢的开始,忽然出现的少年吸引了穆菀青的注意,她便于奉天殿外偷偷观察他。那时的少年在群臣中侃侃而谈,两旁大臣不时点头,不时摇头,那时的易枫意气风发,真的很是潇洒。

穆菀青还记得当时她的帝父领着易枫两人来到她面前,这应该算是第一次正式的的见面。那时的她因害羞,仅仅只望了易枫一眼,便已羞得不敢再抬头。她记得当时易枫的笑容,许是易枫好笑她的羞涩。

她的帝父适时互相介绍了双方,便让菀青领着易枫参观四周。

于穆尘走后,菀青领着易枫参观四周,易枫也不时调笑她。年龄的相近,让两人有了更多的话语,不多时,两人便已经无话不谈。

易枫跟她说着外面的花花世界,这是菀青第一次听人说起宫外的世界。也就那一刻,她才发现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年懂得许多她所不知道的事物。

两人在宫中到处观览,聊着天南地北,直到晚霞漫天。穆菀青至今仍记得那漫天的晚霞是那般美丽。

若说那初次的见面给她留下了好印象,那之后易枫求得机会让她随军出征便真正博得了她的好感。

路上的玩玩闹闹,于夹缝之地的温柔体贴让得穆菀青一步步沦陷。她发现她开始喜欢与易枫在一起,喜欢是那种无忧无虑、尽情欢笑的感觉。

这或是便是少女的好感吧。

而后,他们夺得了夹缝之地,易枫也带着她回了靖都,这也就意味着她又做回了笼中的金丝雀。

之后听说易枫随着严奕出兵助羽,于她而言最开始不过是少了个玩伴,少了几分欢乐罢了。可越到后,她不知怎的越是想他,想着和他一起玩闹,想着他的种种好处。思念如毒药,让她越陷越深。

后一直到雪天之时,忽闻易枫等人凯旋,满心欢喜的她在求得她帝父的准许后便带了两坛酒高高兴兴的来寻易枫。而那日也是巧,却正是易枫的生日。两人于窗边望雪景互酌,因为心底的欢喜,她小脸通红,那时易枫还不忘损她两句。

后她已有几分醉意,便想着眯眼小睡,不想易枫居然趁她睡时轻抚她的面颊。那时的她将之当做玩笑,在一番打闹后掩盖了下。可再回靖宫,于夜时,她却无法入睡,闭眼却尽是易枫的身影。

她不敢再去见易枫,心底又希望再见易枫,终于她按耐不住心底的悸动,又去寻了易枫。那日,易枫喊了林浩轩正欲出门,却被她撞见。两人又打闹一番后,她便如同一个小媳妇一般跟在易枫身后,却不想易枫带她去的是青楼。

当时的易枫拉来一姑娘后还故意将其他分给林

浩轩和她。两位姑娘坐在她身旁,这让她更是如坐针毡。可易枫权当无物,照常喝酒调笑。

也就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委屈,那是一种想哭的冲动。原来,她不喜欢有别的女子在易枫怀中。

心底的委屈促使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火辣的酒刺激的她连连咳嗽,可易枫依旧与坐在他怀中的女子调笑,并未理会她。

犹记得她当时大吼道:“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她还记得当时她含泪质问易枫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或许于这一刻她才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的情感。

而易枫却没有回应她,仅是倒了一杯酒给她。

她将心底的委屈伴随着泪与酒一同饮尽,而易枫所做不过是为她添酒再添酒。

于最后易枫却语气冷漠道:“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常态,是你要跟过来的。”

那一刻,她的心真的被伤了,在她明白爱是何物之时,爱就已经离她而去。她怒吼着:“是我!是我自作多情!”之后便摔门而去,而易枫却没有追来。

她以为这段懵懂的爱情便就此了结,而她也将忘记易枫。可事与愿违,就当她努力忘记之时,却又不时想起易枫的音容。可她没再寻他,她克制住了自己。

一直到有一天,帝父召见了她,并将她托付给了易枫,起初她是不解,但直到听了帝父与易枫的对话后她才明白易枫心底只有复仇。

不知怎的,当时的她却有些窃喜,暗道:“若真如此,那他便没有喜欢的女子。”这念头如恶魔的低吟蛊惑着她的心。

两人离开了靖宫,前往了夹缝之地。于路上,易枫很是照顾她,这让她心底的死灰又有几分复燃的迹象。于是,她便施了巧,假意崴脚,让易枫来背她。

那时,她在崴到了脚后,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吸引了易枫的注意。当时的易枫无奈一叹,便也走上几步,转身蹲下。她忙扑了上来,嘴角勾着一丝浅笑。

易枫双手抱紧她后,便起身继续前行。而她则靠在易枫的背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刚刚的那副委屈的模样早已不见踪影。

她记得易枫背着她前行时很安静,一点也不恼她的喋喋不休,一路静静的前行,静静的听。

她还记得一路鸟鸣翠柳,很是美丽,当时她便想:“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多好!”

那时的小路上,光阴透过树荫留下点点光斑,青年背着少女静静的前行,少女依靠着青年盈盈浅笑,宛如一副画卷。

喜与悲总是形影不离,就她满心欢喜之时,噩耗也随之而来。

她的哥哥杀了她的帝父,即使易枫百般隐瞒,可终于她还是知道了。那一刻,她只觉得心底的天似乎塌陷下来,再无往日的晴空万里。

哭过,她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回去见她的帝父最后一面。而这一次,易枫并没有反对,而且还准备和她一起回去。

两人乔装

打扮返回靖都,易枫更是夜探靖宫探寻消息,或许此时的易枫是她昏暗的天空的仅剩的亮光。

于出殡之日,两人拦了穆远的去路,可穆远却请来一鹤发老者助阵,当时易枫便受了老者三掌。当时那三掌打在易枫身上,可却是疼在她心里,她忽然明白易枫对她也不是无情,不然就不会于她崴脚之时背她,不然就不会纵容她的种种无理取闹,不然就不会毅然决然随她回靖都,不然就不会夜探靖宫、拦路出殡、身受三掌。

三掌后,老者离去,易枫大杀四方,可终寡不敌众败下阵来。那一刻,她望了眼城墙上那紧绷的弓弦与蓄势待发的弓箭,心中忽然下了决心。几步向前挽着易枫的手,在易枫转头看过来之时,她猛的踮起脚尖朝易枫吻去。

易枫先是一愣,随及伸出满是血迹的左手按在她三千青丝上,一阵痛吻。她闭上了双眸,双手挽着易枫的脖子热烈回应。

那时,城墙边,街道上,众人围杀下,两人深情拥吻。

她心想要与易枫共赴黄泉,可易枫于吻后却以掌力将她送去靖都,而易枫则留下独自受死。

好在铃儿爷爷及时赶到救下了她与易枫。

之后,她带着易枫去了天机宗的旧址,她见到了天机宗的遗族,陶老板。

陶老板和铃儿爷爷救助了易枫,也让易枫暂时在那静养,而就这段时间,她与易枫的感情终于是有所升温。

犹记得当时易枫上了天机宗,她打着伞来到了峰顶为他撑伞。她还记得她当时踮起脚尖伸手轻轻的将易枫头上以及肩上的雪拍落。而易枫则望着她的双眸,会心一笑。

她还记得两人下山,至始至终十指紧扣;还记得陶老板要带易枫走时,她手拉住了易枫,易枫拍着她的小手安慰道:“无事。”

而就易枫归来,众人赶往翼郡之时,易枫忽然收到麒麟子的来信。她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可她看得出易枫脸色不太好,便走到易枫身边轻捏着他的肩膀。而在之前一天,她还误以为易枫是因为她靖国公主的身份才喜欢她,故而扇了易枫一耳光子。

而也就那次后,患得患失的她问道:“你喜欢我吗?”

易枫终于是答道:“我爱你。”

这是易枫第一次明确表明心意,也是他二人于懵懂的情感转为真正爱情的开始。穆菀青终是给易枫满是仇恨的心破开了个口子,让自己得以占据一席之地。

或许穆菀青很傻,在认定一个人后便再忘不了那个人,可若易枫当时没有真心付出,穆菀青又怎会喜欢他。就每次当穆菀青对易枫绝望的时候,也就是她发现易枫是喜欢她的时候。

有言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若非要言明,不过是最初于靖宫中见少年时他那缕微笑。

想了许久,穆菀青终是回应了丫鬟琴的话:“为何而喜欢,那为何又不能喜欢呢?”

到头来不过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叫阵

穆菀青给了一个不像答案的答案,引得丫鬟琴懵懵懂懂。

在多番思考无果后,丫鬟琴笑道:“公主这话我听不懂,我只觉得若有人对我好,我便对她好,就比如公主;但若有人对我不好,那我也一定对他不好。”

穆菀青听了这直白的话不由轻笑,心底只叹:“琴倒是单纯,只是世事却不是简单的好与不好便可说清的。”

易枫对穆菀青好吗?可若说好,易枫却多次欺负她,如今更是与她相见不想闻。但易枫就对穆菀青不好吗?可他曾为她回靖都、探靖宫、拦出殡、受三掌,如今也是愿为她退联姻。

这好与不好实在是难以分清,或许这般苦中有乐,爱恨交织才可道情。

至少于穆菀青的眼里是这般。

“公主,我去插花。”

丫鬟琴见穆菀青在发呆,知她是又在想易枫,便主动拿过了穆菀青手里的秋海棠。可她并未入屋,却是问:“公主,这秋海棠这般美,为何又要叫断肠花呢?”

穆菀青看着立于原地不动的丫鬟琴,微笑着从她手中拿回秋海棠,步入屋内将秋海棠插入瓶中,才对跟着进来的丫鬟琴道:“这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丫鬟琴喜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穆菀青坐下,缓缓讲道:“曾有一妇女怀念自己心上人,但总不能见面,经常在一墙下哭泣,眼泪滴入土中,在洒泪之处长出一植株,花姿妩媚动人,花色像妇人的脸,叶子正面绿、背面红的小草,秋天开花,名曰:断肠花。”

丫鬟琴听后,道:“这故事好似熟悉,似乎在哪听过?”

穆菀青笑道:“这不过是口耳相传的故事,你曾听过也不足为奇。”

丫鬟琴点点头,又问:“公主,你喜欢秋海棠是因为这个故事吗?”

穆菀青默然,或是真有几分是故事的原因,只是到如今究竟是因故事而爱花还是因花而爱故事却早已分不清了。

于夜,易枫辗转反侧,终是再来了穆菀青的庭院。

这一次他避无可避,因为穆菀青正于庭院中赏月。

易枫上前,询问道:“赏月?”

穆菀青望了他一眼,道:“月未圆,也没什么好赏的。”

此后,两人再不说话,却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尽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

忽而,晚风轻拂。许是穆菀青觉得冷了,起身便准备入屋。易枫却一把将她拉住,穆菀青不禁皱眉望着易枫。

“有事?”

易枫道了句,“没。”便又松了手。

就穆菀青准备转身之际,易枫又忽然伸手拉住她,只是在她看来之时又松了手。

穆菀青轻叹一声,终是走到石凳坐着,静等着易枫开口。

过了会,易枫才道:“有事。”

穆菀青道:“说。”

易枫并未开口,却是从怀中掏出一份邀请函,这是下午叶清川派人送人的。

穆菀青接过,拆开随意扫了两眼后问道:“他宴请我为何要借你之手?”

这话可是真正伤了易枫,只见他动了动嘴唇似要说点什么,可终未说什么便转身离去,到头来也只留了封邀请函。

待他走后,穆菀青的泪却是缓缓落下。

早些躲在一旁的丫鬟琴此时走了过来,搀扶着穆菀青入屋。

丫鬟琴见穆菀青泪止不住,心道或许是她自责于最后那伤人的一句,便道:“公主,你又何苦这般?”

穆菀青闻声摇头,她心苦,可她早已不知道为何而哭,只知易枫站于她面前时她便觉得心痛。

即使恨一个人到最后都忘了为何而恨,她心道:“莫不是太不争气了。”

丫鬟琴于一旁却不知该说何好,也只是静静陪着穆菀青,于这夜。

而伤心却不止穆菀青一人,只因“情”之一字,伤了彼此的心。

易枫回去后,倒没有哭,只是叫下人抬来了一坛又一坛酒,最后喝个酩酊大醉。

若说之前他还知了过错,诚心悔改,那自穆菀青那句后便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心道:“这一醉便是最后的悲痛,于此后就是路人,也再不会为之伤心难过。”

举杯,似敬过往,又像遥敬他人,谁知?只是一口饮尽,终还是留下了泪,他还是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坚强。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如今唯有杜康相伴,也不过举杯销愁愁更愁。

易枫自不敢效仿古贤,他仅是一大俗人,醉饮不过解愁。可这愁却难消,或许与醉后睡去才能真正安宁几分。

这一觉可睡得够久,待他再醒来时只觉得昏昏沉沉,随手一动便打翻了几个已空的酒坛。

他环视了圈,见许许多多空酒坛,才明白自己喝得有多凶,也难怪再醒来只觉头昏脑涨。

再等等,也未等来醒酒汤,他才记起为何而喝酒。罢了,就叫下人去做,可话未出口便打消了念头,只觉无趣的易枫爬上了床,强迫着自己再次入睡。他只觉得这样于心或许好受几分。

而于另一边,听闻易枫喝得酩酊大醉的穆菀青对丫鬟琴道:“你将汤端给他。”

“公主……”

穆菀青皱眉道:“还不快去!”

丫鬟琴嘟着嘴转身出屋,可才没走多远,又传来穆菀青的声音。

“还是倒去,别再给他送了。”

丫鬟琴端着醒酒汤转过身,可并未依穆菀青所言做。实际上她已将再这屋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只是穆菀青犹豫不决。

果然,穆菀青又道:“你将汤端给他。”

丫鬟琴委屈道:“公主,这碗汤凉了。”

“凉了?”一直浑浑噩噩的穆菀青猛然惊醒,多看了两眼丫鬟琴手里的醒酒汤后叹息道:“倒了吧。”

见丫鬟琴依旧无动于衷,便补了句,“我说真的。”

说完便起身离开,于桌上的秋海棠依旧开得绚丽。

几日过去,中秋越发临近,而君邪也终是到了翰关。

林浩轩见君邪,恭敬道:“君公子。”

麒麟子大名世人皆知,不管如何,这一声公子却可称得。

君邪在林浩轩面前倒也谦让,笑道:“林将军好本事,竟能守住翰关这般久。”

知这是恭维之词,可也有几分真的佩服于其中,林浩轩自然是高兴,不知不觉中便已将君邪讨旨一事抛于脑后。

迎入关中,君邪便道要上隘口看看夏虞两帝联军,林浩轩便引他上

隘口。

于此,君邪又见了战争的惨烈,不禁感慨道:“当初的沐国亦是如此,城内城外,血流漂杵!”

林浩轩听不惯他这等文绉绉的话,道:“王上命我死守,我也只得以命来填。”

于靖启之战后他真的变了许多,却有了几分愚忠。

君邪道:“放心,很快就会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何种办法?”

君邪高深莫测道:“于人,自然是得利用人性的弱点。”说完便也不再说太多,林浩轩懵懵懂懂,却没听个明白。

君邪问:“关中可有善乐者?”

“善乐者?”

君邪解释道:“就是擅长歌唱或乐器的。”

林浩轩这才听个明白,不太确定道:“应该有。”

君邪说道:“替我寻来,我有大用。再借我两千名甲士,我也有大用。”

林浩轩虽不解君邪所谓何意,但还是遵他所想去安排。

忽而,君邪大笑道:“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叶鑫,我们终将再见面。”

说完,便大笑转身离开,引得之后众人纷纷侧目。

于中秋已不远,而林浩轩办事的效率也是可以,不过半日功夫便已将善乐者找齐,而两千甲士也随后便到。

君邪并未对林浩轩说明什么,便带着两千甲士已经善乐者离去,只留下疑惑不解的众人。

“林将军,这是?”

林浩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想来他也不会砸了麒麟子这个招牌。”

这话宛如定心丸一般让骚动的众人安心了几分,毕竟他们都知“麒麟子”三字所代表的含义。

有过几日,却是到了中秋佳节,于众人面前消失许久的君邪终是再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才露面,便问道:“如今战局如何?”

林浩轩道:“这几日夏虞两军不知怎的,如疯狗般狂攻关隘。若不是借助地形之势,怕这隘口早已被他们夺取。”

君邪宽慰道:“不怕,今日我便让他们再无攻城的斗志。”

林浩轩道:“但愿如此。”

作战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夏虞两军节节胜利,士气高涨,而反观启军,即使守着关隘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状。却正如林浩轩之前所说,这是拿命填的关隘。

到了这般地步,他自然是希望君邪所说为真。

于黄昏时,君邪忽向林浩轩提议向两军叫阵,并言明他有十足的把握瓦解夏虞两军士气,更甚至会使得夏虞联军军心大乱。

林浩轩虽不信,可还是遵循了君邪的话,向两军叫阵。

夏军中军帐内,探子来报启军叫阵。

这话可逗乐了在场的不少夏军将领,他们都知此时的启军如乌龟王八般龟缩不动,叫阵莫不是龟缩着叫阵,想想就不由笑出声。

可叶鑫却没笑,问:“启军可有什么异常?”

“暂无异常。”

叶鑫又问:“怎么叫阵?”

“于隘口高喊。”

这下,众将领笑得更欢了。

叶鑫再问:“虞军如何?”

“已经出军。”

叶鑫想了想,道:“走,我们也去瞧瞧。”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月夜

经过君邪一番折腾,夏虞两军已是兵临城下。

林浩轩望着那气势恢宏的两军,心底不免起了几分担忧,便问:“君公子,你有良策便在此时说吧。”

君邪并不正面回答,却道:“我曾听闻当初启王在收服夹缝之地之时用了一计空城,可有此事?”

林浩轩道:“确有此事。”

他亦是最早跟随易枫之人,此事于他而言便恍若昨天,历历在目。犹记得当时易枫初露锋芒,向六个王国均下战帖,同时散布消息称靖国率三十万大军前来攻取六国,由靖国公主亲自督战。而后于六个王国前焚香煮茶,忽悠得六国一愣一愣,又暗派林浩文从中作梗,最后暗度陈仓在瞒住溟梓两国之下夺了夹缝之地。

这一手计使得妙,也让林家三兄弟心服口服,故而今日没有君邪提起,林浩轩也不敢忘记。

而林浩文到底也是不傻,在君邪问出这问题后他便猜到了几分,道:“君公子莫不是想学王上?”

君邪闻言后尴尬笑道:“却有几分大同小异。”

这话出,林浩轩便也看轻君邪几分。虽说能施计迷敌,用计杀敌都是人才,可君邪为麒麟子却拟用当世人的计策,不免让人觉得有负盛名。

君邪自然看出了林浩轩那轻微的表情变化,可他也不愿解释什么,唯有一声轻叹来叹这名声。有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不过就是这理。

落日的余晖给大地渲染上红黄之色,或是它是为掩盖沙场的血才故意这般。

君邪却道了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便是无情的揭穿了幻想。

林浩轩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语,也不愿为之头疼,他只知兵临城下,厮杀不过一触即发。

“君公子,若要使计还请速些,不然夏虞两军只怕要杀上来了。”

他仍记挂着君邪那句“大同小异”,只想着君邪会施空城计,这才有了这般言辞。

可君邪却不应他所说,道:“你们守军所做便是守住疆土,不必管我等谋士。在适时之时,我自当出手。”

话已到这般,再谈两人就有心生间隙之嫌,于启军于守城都是不好,所以林浩轩也不再多言,只是静观其变而随机应变。

此时于城下,那夏国将领与虞国将领却是笑得欢,有将领出口讥讽道:“这便是启国的宣战?可若真说,那躲在关隘里一动不动犹如王八到是合他们的性格。”

这话一出便引得众将领哈哈大笑,他们暂时是攻不下关隘,可恶心启军一番倒是乐意之至。

于叶鑫身边的那将领问叶鑫道:“丞相,我们莫不是就这般骂上几句就回去了?”

他心想着晚上虽然于攻城不利,可启军宣战却又龟缩,于他们而言可是大涨士气的机会,这等机会错过了着实可惜,故而才会这般故意问叶鑫。

而他的那点花花肠子叶鑫不过顷刻时间就已洞察,只道:“晚上攻城虽不利,不过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我们先再看看

。”

夏军有一位性格稳重的叶鑫压着,自然是显得谨慎许多,而虞军早已是被接连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如今更是得意忘形到目中无人。故而在众虞军将领的叫嚣下,虞军率先向翰关发起了攻击。

黄昏渐没,夜临近了,可这并不影响虞军的攻势,他们是将火箭、火球等等攻击翰关,而城下,还有虞军着巨木撞门,夜便这般被战火所点亮。

“丞相,我们也上吧。”

见虞军势如破竹,夏军这边的将领也再按耐不住,纷纷请愿求叶鑫出兵。

叶鑫望了两眼,道:“杀!”

月于战火时升起,可月所照之地却远远不止翰关一处。

在翼郡的易枫、穆菀青等人于月色下如约来到了叶清川的相府。

叶清川所设的晚宴却是简单,不过花、酒、月饼,再无其他。但就赏月赏花于这夜便也足以。

开始之时,还有两三人在一起讨论翰关形势,而叶清川听到后却道:“今晚是月圆佳节,我请大家来是为赏月,再者麒麟子早些已经飞鸽传书说一切安排妥当,大家莫不是信不过麒麟子?”

大家皆道:“岂敢岂敢。”却果真再不讨论。

而早些来的易枫听闻此句也仅是多看了叶清川两眼,并未出言说什么。

叶清川自是察觉,可却当没见,而是全心安排着众人的座次。

因有客随主便之说,也就免了许多虚礼,而易枫便也任由叶清川安排,可于后他却发现他身边所坐并不是他人,而是穆菀青。

易枫瞬间便猜到叶清川是故意的,可于众人面他也不能直接指责或离席,也只得老老实实坐下。

冷静了的易枫用余光偷瞄穆菀青,却见她亦是坐直一动不动,便想或许她也有几分尴尬,可易枫实在不好开口说什么,也只得让这份诡异的尴尬继续下去。

而远在另一旁的叶清川见局促不安的两人,不由隐晦一笑,忽而对众宾客道:“诸位都知中秋的故事,但在下还是忍不住想再讲一遍,也算为接下来的活动助兴可好?”

说完,叶清川也不等他人说好与坏,便开口讲起嫦娥奔月的神话。

只道:在远古时候天上曾有十日,十日同现,酷暑难耐,植物枯死,动物隐匿,以食为天的百姓受尽苦难,民不聊生。而这时,却有一叫羿的英雄,他同情受苦的百姓,便登上昆仑山顶,提弓射箭,一气射下九个多太阳,而后严令最后一个太阳按时起落,为民造福。

羿因此射日之举受到百姓的尊敬,后,羿娶了个美丽善良的妻子,名叫嫦娥。羿除狩猎外,便终日和妻子在一起,人们都羡慕这对郎才女貌的恩爱夫妻。

当时,有不少志士慕名前来投师学艺,而就有一心术不正名唤蓬蒙的人也混了进来。

一天,羿到昆仑山访友求道,巧遇由此经过的王母娘娘,便向王母求得一包不死药。据说,服下此药,能即刻升天成仙。然而,羿舍不得撇下妻子,

只好暂时把不死药交给嫦娥珍藏。嫦娥将药藏进梳妆台的百宝匣里,不料却被小人蓬蒙看见了,他想偷吃不死药自己成仙。

三天后,羿率众徒外出狩猎,心怀鬼胎的蓬蒙假装生病,留了下来。待羿率众人走后不久,蓬蒙手持宝剑闯入内宅后院,威逼嫦娥交出不死药。嫦娥知道自己不是蓬蒙的对手,危急之时她当机立断,转身打开百宝匣,拿出不死药一口吞了下去。嫦娥吞下药,身子立时飘离地面、冲出窗口,向天上飞去。由于嫦娥牵挂着丈夫,便飞落到离人间最近的月亮上成了仙。

傍晚,羿回到家,侍女们哭诉了白天发生的事。羿既惊又怒,抽剑去杀恶徒,蓬蒙早逃走了,羿气得捶胸顿足,悲痛欲绝,仰望着夜空呼唤爱妻的名字,这时他惊奇地发现,今天的月亮格外皎洁明亮,而且有个晃动的身影酷似嫦娥。

他拼命朝月亮追去,可是他追三步,月亮退三步,他退三步,月亮进三步,无论怎样也追不到跟前。

羿无可奈何,却又思念妻子,只好派人到嫦娥喜爱的后花园里,摆上香案,放上她平时最爱吃的蜜食鲜果,遥祭在月宫里眷恋着自己的嫦娥。百姓们闻知嫦娥奔月成仙的消息后,也纷纷在月下摆设香案,向善良的嫦娥祈求吉祥平安。从此,中秋节拜月的风俗在民间传开了。

讲完,叶清川总结道:“这与其说是神话故事,却更是爱情故事。而今夜我们又于此地相聚,我便建议大家对自己情人或所爱之人作一首情诗,如何?”

忽有人道:“若无所爱之人呢?”

叶清川道:“那便免过,不过要自罚三杯,可行?”

众人纷纷叫道:“这个好,这个好。”

叶清川环视了一圈,却是从最左边起,而如此易枫和穆菀青两人便已是末位几数。

这说诗的第一人起身,却是对着他身边的夫人道:“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此句出,众宾客皆出声赞美,此人开了好彩。

而第二人却正是之前询问之人,他笑道:“那我便自罚三杯。”说完便仰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就这般连饮三杯后,惹得了周围宾客分分叫好。

而后那便这活动便持续下去,虽每次结束都有人叫好,可实际上着实没有第一人所说的出采。

终到了姚老头,只见他望着身边的三娘,缓缓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是古诗,可姚老头直接拿来用却没人觉得不妥,纷纷叫道:“好好!好!于三娘而言却是恰如其分,相得益彰。”

实际他们怎知三娘容貌如何,于他们所见不过是朦胧,可或许也就这份朦胧却让他们觉得三娘当得上这一句“有美人兮”。

而继姚老头过,陶老板又自罚了三杯后,终是到了易枫这,所有宾客的目光不由望了易枫,于此处,他不仅仅只是“王”这般简单。

易枫沉默片刻,终是伸手欲拿酒杯。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诗,歌

叶清川忽然道:“王上大才,我等望其项背,如今还请不吝赐教。”

他的话阻了易枫下一步的举动,伸向酒杯的手也再收回。如果说之前易枫对叶清川还是怀疑,那如今是可以确定了,确定他是有意针对易枫和穆菀青。

只是已被逼上梁山,易枫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身边的穆菀青。而就他转去的瞬间,便见穆菀青微微晃动了下,可见就刚刚穆菀青一直在注视着他。

易枫想了想,终是求来纸和笔,挥毫写道:“韶华五载,犹记初见玉羞面。中秋佳夜,穹碧未见共婵娟。叹断肠花开又一年,求相思草满靖宫城,已把冰心向月蓝,留与清风锁冷蟾,瑶台凝眸秋声瑟,玉魄案前思路还,菀彼青兮泣如雨,沅有芷兮澧有兰。泪眼凭栏问,月老牵线为哪般?”

这诗不算出彩,实在当不起叶清川所说的“大才”二字,但其中化用了典故又道出了穆菀青的姓名却是可圈可点。

易枫拾起写好的小诗,转身将它交予穆菀青。而众目睽睽之下,穆菀青也是犹豫了片刻才接过。

他的真意与歉意皆在诗中,她便当它是真。

绕过易枫与穆菀青,后又到其他几人,几人或是饮酒或是写诗,也都赢得不少赞声。可这份热闹注定与易枫和穆菀青无缘,就易枫将心中所想写下,就穆菀青收到易枫呈给的小诗后,两人便一直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易枫心底似有千言万语却难开口,穆菀青也有万般思绪也不倾诉,两人六神无主,直至叶清川道晚宴结束为止。

宴会结束时,两人率先离席,在出了相府后又默契的走在一起。只是两人都未说话,是以维持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而直到再至于小河旁时,两人再冷静不得。这就是两人关系开始又隔阂的地方,虽说回启宫的路有数条,可两人偏偏默契的选了这条,是了解还是重归于好,于夜下,于月下,一如既往。

两人立于小河旁沉默无言,月光照在两人身上,耳边所听到的不过河水的潺潺声。

一息,两息……一刻,两刻……

易枫迟迟没有说话,而穆菀青也未曾开口。终于,穆菀青再忍受不住这份沉静,转身便欲离去,这一去便真可能是再无瓜葛,可就她已下了决心,在转身之时易枫却伸手拉住了她,进而又将她拥入怀中。

穆菀青不甘就这样被易枫揽入怀中,可挣扎几番却也是无果。

慢慢的,穆菀青又再缓缓的伸手抱住了易枫的腰。

月下,于同一点,缘灭缘起。

而这,远在翰关的君邪并不知道,他仅是请叶清川安排一切,又在离别前给予了基础。如今,他心底只有翰关的战局。

已过半夜,翰关还未攻下,夏虞两军也暂停了攻势。

“君公子……”

君邪点点头,走前几步大声道:“叶丞相,夜晚都这般兴师动众可真苦了你们。”

于城墙下的叶鑫一惊,不可置信的道:“麒麟子?”

而他身边的将领听后也不惊吓了一跳,麒麟子怎会在这翰关,由于麒麟子数千年所积累的名声,他们不得不担心几分。

叶鑫很快镇定下来,大声回道:“麒麟子来翰关怎么也不说一声,也好让我设宴款待,为君接风。”

君邪笑道:“我今日才到,又舟车劳顿,所以才未向叶丞相说明,还望叶丞相不要见怪。”

“怎会,明日我再设宴款待先生也不迟。先生可赏光?”

君邪并未回答叶鑫的问题,却反道:“我先为叶丞相奏首乐,以报叶丞相热情,可好?”

说完,也不等叶鑫回话,鼓声便已响起,而后唢呐、萧等各乐器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而奏乐之人正是之前君邪向林浩轩所借的那些启军。

君邪朗声道:“今夜是月圆之夜,我也没有什么好呈给叶丞相的,便献丑唱几首。”

说完,君邪便和乐高声唱起:“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叶鑫觉得大有不妥,可听他第一首是慷慨激昂的战歌,便也耐下心静观其变。

一曲罢,第二首君邪却忽然换了风格,唱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叶鑫听罢,突觉不好,又想到今是中秋佳节,猛然察觉到了君邪的意图,暗道了声“不好”后,便连令左右撤军。

而这时,再唱罢一曲的君邪道:“叶丞相何故离去,是嫌我唱得不好?”

话落,第三首乐已经响起,可君邪并未开口哼唱,只是静静的看着城下那纷乱的火把。

随着乐声的传播,那纷乱竟渐渐的平息下来,不知谁跟着唱了两声,随及便跟着一个、两个,乃至最后竟有一群人跟着乐哼唱。跟唱的声音越来越大,跟唱的人也越来越多,此时,月下似乎只剩乐与歌。

“丞相,我们怎么办?”旁边有一将军见此情景不由询问。

叶鑫叹了口气,道:“便随他们吧,若强行干涉,恐怕会引起士兵哗变。”

原来,这第三首是夏国民间的歌谣,这些夏军已远离故土亲人许久,又在生死线上挣扎,如今更是恰逢中秋,很多夏军随着音乐不禁潸然泪下。

因为夜,林浩轩看不见夏军的眼泪,可他能听到夏军和乐的歌声,便道:“君公子,这是个机会,我们放箭吧。”

君邪摇头,道:“这些都是可怜人,便放了他们这一次。”

而实际,他的眼里已经含了泪,只是

月下,看得不是很真。

城下的夏军跟着哼唱,终有人不禁嚎啕大哭。而更令人惊讶的是旁边的虞军却并未离去,而是静静的看着那些嚎啕大哭的夏军,眼底竟有些羡慕,他们也期待着一首属于他们的乐。

忽然,虞军之中,不知谁用刀敲击着盾牌,发出了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而后他身边的几人也学着他敲击起来,慢慢的,虞军这边,或刀,或戟,或其他兵器,他们拿着它们相互碰撞,发出有节奏的撞击,随着这撞击声,他们也唱起了自己的歌谣。

两队是有心比较一般,歌声此起彼伏,不时伴随着嚎啕的哭声。

君邪的计划达到了,他已相信,在短时间内两军在无心思攻打翰关,可当他转头回望时,却不禁愣神,他在身边启军士兵眼里居然看到了羡慕。

君邪犹豫了片刻,终是走到鼓旁,敲了大鼓。

鼓声节奏的改变让其他奏乐的启军跟着改变,而城下的夏军早已经自己打拍子,大部分都不会注意这点。可叶鑫却是注意到了,他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下,只道:“麒麟子果真是麒麟子,这般气量非一般人所能及。”

随着鼓声的响起,启军也发现这是他们的歌谣,闻之不禁热泪盈眶。

一个,两个,渐渐的启军也随着乐唱了起来。

本已有两支军队在唱他们的本地的歌谣,忽又有一支加入,他们不禁唱得更加大声,不少人已是眼红脖粗,是哭的,是喊的。

本是生死对决的局,如今经君邪这一折腾倒成了颂歌的比赛,可没有人觉得不妥,歌曲也是一首接着一首,嗓子哑的也要再跟着硬吼几声增加士气。

到最后,天渐明,不少人的嗓子也沙哑得不能再唱,可却见不少人抱头大哭,却不知是遗憾夜的逝去还是恨自己的嗓子沙哑。

君邪望着这一幕,眼里的泪终是无声落下,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麒麟子!”叶鑫于城下忽然大喊道:“我敬你胸怀,这翰关你守住了。”

言罢,便道:“撤军。”

“丞相,丞相!”左右纷纷出言劝解,叶鑫却固执道:“撤军!”

他的决策招到了左右将领的反对,却迎来夏军的欢呼,那些夏军将领见状便也知道了叶鑫的想法,便也默认了这一行为,不再劝解。

而于城上的君邪原本含泪,听叶鑫的话后不由破涕为笑,笑骂道:“明明是知道靖国动手,想抽身而退,偏偏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只是,他的声音很小,叶鑫是再听不到。

一旁的虞军将领见夏军如此,便也道:“麒麟子好胸怀,我们虞军也认了。”说完也喊了声“撤军”,此举同样迎来了虞军的欢呼。

两军退却,关上的启军也随之欢呼起来,一个个望着君邪满是崇拜,近乎是将他奉若神明一般。

林浩轩却不解道:“先生有此妙计,为何开始不用。”

君邪受不了那些启军崇拜的眼神,便草草解释了一句:“只有血的铺垫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贵。”说完便匆匆离去,只余下了欢呼的启军与一知半解的林浩轩。

第二百四十九章 赴靖

以歌退敌,叶鑫于撤军途中都还忍不住赞叹道:“先是以‘秦风’迷惑,后又‘采薇’铺垫,最后引出夏国民谣,再配上中秋之夜,更在血战之后,天时地利人和均沾,这麒麟子对人性的把握可说登峰造极。”

薛文于旁边问:“丞相,我们下一步如何?”

“撤军,回夏。”

“回夏?”薛文不解,道:“丞相刚刚只道不攻翰关,如此我们为何不绕过翰关北上?”

叶鑫道:“是要北上,可不是攻启,而是回夏。”

薛文不解,叶鑫又解释道:“于沐道之处忽然出现了一伙‘启军’,而且他们战力极强,我们恐有被围的危险。”

薛文大惊,问:“启军怎么会有这般实力?”

叶鑫不答,而后薛文忽然醒悟过来,惊讶道:“莫不是……”

叶鑫提醒:“看破不说破,我们如今还需要他们。”

薛文言是,果真不再谈此事。而同样的话语也出现在虞国这边,只不过所说的是虞国大将军手下的一名谋士,而是不是虞国的大将军,故而,他们也没有立即拍案决定,而是静观其变看夏军反应。

就夏虞两军撤军后,君邪逃回屋内就已经开始收拾行囊。而就这时,林浩轩忽然闯了进来,见君邪已在收拾行囊不由问道:“君公子这就要走?”

君邪头也没抬的说道:“翰关之围已解,是要回去了。”

林浩轩建议道:“君公子不打算留几天?也好参加庆功宴不是。”

君邪停了手上的动作,想了想道:“也是,反正有个叶清川可用,他应该暂时用不到我。”

林浩轩没怎么听明白君邪话里的意思,却猜出那个君邪口中的“他”应该就是易枫,不过于这种事他自是装疯卖傻,不会去过度关注。

就这般,君邪便暂时留在了翰关,而同时也飞鸽传书给了叶清川,告知他翰关之围已解决,让他早做打算。

几日后,由林浩轩所派的信使也将翰关之围已解的情报呈到易枫面前,那情报上同时也说明了君邪恐夏虞去而复返便暂时留在了翰关。

易枫扫了几眼,便姑且信了情报上君邪的托词,可后却有一问题又横于眼前,便是君邪、叶清川的驱狼吞虎之计,是赶走了虎,可也是引狼入室。

在沐启边境披着“启军”外衣的靖军可不会轻易将领土交于启国,所以与靖国之间,启国或还有一场谈判要谈。原先易枫是想让君邪前往,毕竟麒麟子之名本是就是威势,可如今君邪守着翰关暂没回来,易枫便将目光转向了叶清川。

而叶清川也早已收到君邪的飞鸽传书,所以在听闻林浩轩所派信使回翼郡之时,便也入了靖宫。

叶清川见易枫面便主动请缨去与靖国谈判,这让原本想借题发挥小小报复一下叶清川的易枫无可乘之机。

易枫也只得顺叶清川之意让他去往靖国,临别前还特意下了命令,令其快去快回,不得有误,这于某种程度而言还是报复了一番。

出启宫的叶清川不禁感慨:“做个月老还得

受气,这红线牵得也是辛苦。”

而在启宫内的易枫却笑得很是开心,心底更是鸣鸣得意。

他或有几分感谢叶清川,可他不信叶清川会有这般好心,所以感激是一回事,他对叶清川的戒心却是更重了几分。

易枫想了想,便觉无事,也就起身去寻穆菀青。这是中秋之夜后他所养成的一种习惯,或许也只有失去过一次才懂得珍惜。

走到花园中,易枫见到了穆菀青,于花丛中的她巧笑嫣然,自有一番灵动的美。

自中秋后,穆菀青的脸上便洋溢着笑容,一度让易枫回想起最初带她去往夹缝之地时她那种无忧无虑的笑。

于某一刻,穆菀青发现了隐于一旁的易枫,笑道:“你来了。”

这话便像情人间的撒娇,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可却是百听不厌。至少,易枫喜欢听。

他走上几步,看着眼前的佳人,小心翼翼的伸手想握住她。

穆菀青见易枫这般小心的模样,心底好笑的同时又是欢喜,便主动握住他的手。

易枫的脸不由一红,而她的俏脸亦是红彤彤的。

经历了前次,两人的感情似乎更进了一步,却也像一切重新开始一般,具体如何他们也道不清,只觉得这般很美好。

易枫十指紧扣穆菀青,散步在这花丛之中,一切宁静而美好,只是易枫心底莫名的还是有点不安。

但风吹起的落叶,夹杂着花的清香,却是美得梦幻。

又过一月多,已近冬,花已败,而叶清川也终于是来到了靖都。

而令叶清川惊奇的是靖国帝上穆远所派接待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于靖国奉天殿上初露锋芒的古晴。

见到古晴,叶清川第一句便是:“好久不见。”

古晴亦是答道:“好久不见。”

周围几名下官却是惊奇两人的关系,古晴解释道:“我与这位启国右相早已认识,不过那时他还是叶府少府主。”

几名下官听明白了古晴话里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

而古晴却直接将叶清川迎入他的府中设宴款待,倒是好不热情。

于靖宫的穆远听闻这事,也仅是笑笑,并未指责什么。

宴会后,于屋内,古晴忽然跪在叶清川面前道:“府主,清辉今日得罪了。”

叶清川连忙托起他,道:“这没什么,你心底有些怨气我也明白。”

原来古晴就是叶清辉。

只见叶清辉不愿受叶清川恩惠,固执的跪在地上道:“我没有怨气,只是恨自己当时没明白府主的心思,莫不是府主去虞国时与我见了一面,我怕会一直糊涂下去。”

叶清川听了叶清辉的肺腑之言,道:“我没怪你,你起来吧。”

这一次叶清川并没有去扶叶清辉,而叶清辉就此起身。

待叶清辉起身,叶清川才拉着他的手道:“将你派回靖都,可苦了你了。”

叶清辉摇头道:“我愿为府主赴汤蹈火,这点苦算不得的什么。”

叶清

川大为感动,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道了句:“好兄弟。”

于他眼里,叶清辉或许早已是他兄弟,而叶清辉或许也是这般想,两人一起经历的苦难实在太多,如今回想也不禁相视大笑。

笑罢,叶清川提醒道:“穆远派你来接待我,十有**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你于此事后便和我一起走吧。”

叶清辉却摇头道:“穆远早已猜到了我的身份,可他还是愿重用我,甚至听从我的建议,我想他可说是一位真正的枭雄。”

说道这,叶清辉忽然看着叶清川道:“府主,要不……”

话再没说下去,可叶清川却知道他要说什么,便帮他说道:“要不就投于穆远手下。”

叶清辉道:“府主,穆远比起易枫更有实力,而且他们三帝本来就与八皇、叶府是仇敌,怎么看穆远都是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叶清川摇头道:“清辉呀,你看得太肤浅。若论当世,各帝各皇都可称得上是一代枭雄,这一点其实并不重要。而且易枫敢用时刻想将他置于死地的君邪,比之穆远却是更狠,所以看人不能这般看。”

叶清辉却颇为不服道:“穆远敢弑帝杀父,这点易枫是远远不及的。”

叶清川笑道:“穆远敢弑帝杀父那是手段,换一角度又可说穆远是不容有其他阻他帝位的人存在,而易枫却是将命赌在了君邪身上,可说他们一个是对别人狠,一个是对自己狠,这没有可比性。而且,穆远究竟有没有弑父,这还值得推敲。”

叶清辉闻言沉默不语,叶清川接着道:“可以说,若有一天你对穆远的帝位或生命产生了威胁,他将毫不犹豫将你杀掉;而易枫则不同,若你还有利用价值,他便暂时不会动你。”

“而我刚刚说过,这其实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易枫是这个乱世的中心,即使他是一个白痴,但就单单凭他是处于旋涡中心这一点便充满了无限的可能,这一点是别人远远不能企及的。”

叶清辉心底是真的看不清易枫这仅仅一个王国的王上,故而发问:“府主怎就知他就是纷乱的中心?”

叶清川轻笑道:“你这是杠上了?”

叶清辉沉默不语。

叶清川只得再解释道:“我前身是叶府少府主,君邪是麒麟子,我们都聚于易枫手下便很能说明问题。这并不是他用不用计的问题,而是我们看到了其中关键才会聚于他手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事实不过如此。”

“其中关键?”

叶清川道:“对,其中关键。或是上一代的功劳,或是上一代的恩怨,不管是哪种,易枫于出生之时便已经处在了旋涡的中心。你也知上一代是变革的一代,是经历了‘界变’的一代,他们是何等人物,你也可想而知。”

叶清辉沉默了,那些发动“界变”的人的才能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于此,他再无话可反驳。

叶清川见叶清辉沉默,便道:“莫再想,早些去休息。明日穆远定会找你谈话,当然也会找我谈话,我们可要养足精神。”

第二百五十章 闲庭煮茶

次日,却如叶清川所说,穆远果真派人来请他们闲庭一聚。

并不是在靖宫奉天殿会面而是于闲庭相见,可见穆远是更愿将其定义成私人的会面而不是国家间谈判。

叶清辉一开始建议叶清川不要参与,可叶清川却笑道:“客随主便,他邀请,我去就是。莫拾了小心,丢了气度,这不是我们叶府人。”

叶清辉无话可说,于最后道:“那我便随你一同前去。”

叶清川道:“当然,他不也叫你了吗?”

两人哈哈大笑。不知不觉间便也没了之前的担忧。而就这无所畏惧的豁达甚至令过来传见的人都不由心生敬佩。

两人便随着传唤的人去往了闲庭,而当他们到时,才发现穆远早已倚栏煮茶恭候多时。

闲庭虽有一“闲”字,可却并非荒凉之意,而事实上闲庭不仅不荒凉,而且还显得十分精致,就一穆远所在一处来看,湖边小亭,宁静而淡雅,故而这里的“闲”应是悠闲之意。

叶清川与叶清辉对视一眼,皆一同上前,叶清川先是行礼道:“靖帝。”

而后叶清辉才道躬身道:“帝上。”

穆远先请叶清川坐于一旁,再看这叶清辉问道:“你现在能否告诉我你是谁?”

叶清辉也没有隐瞒,坦言道:“臣,叶清辉。”

“叶清辉?古晴……”穆远沉吟一番后道:“还是古晴二字好听,我便再唤你古晴,可否?”

叶清辉犹豫了片刻,见叶清川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才道:“谢帝上抬爱。”

穆远仅是点点头,却看不出喜悲,让人安排叶清辉落座后,穆远便对叶清川道:“叶先生果真好手段,手底下也是人才济济,真是让我羡慕得可以。”

叶清川道:“帝上说笑了,若我真有个好手段,今日便也不需要来了。”

穆远笑道:“叶先生倒会说话,可也是实话,我便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叶清川知晓这推脱不得,便也顺势小饮半口。

忽然,穆远叹息一声,显得有几分无奈与可惜。

叶清川知道他是在等他问话,可余下叶清川也只得问:“靖帝何故叹息?”

穆远道:“犹记得上次我煮茶所邀之人还是你的王上,易枫。如今再煮茶,颇觉似曾相识才不禁感慨几分。”

穆远口中的上次说的是易枫被他所擒,后于牢中谈话饮茶一事,却绝口不提他们三人于浪亭见面之事,这便是穆远的技巧,至始至终都彰显着他的强大,于那些失利之事就绝口不提。

叶清川此行是有备而来,自然也不会揭其伤疤,便道:“我与靖帝喝有何区别?”

穆远笑道:“还是有所区别,我相信叶先生的眼光。”

至始至终他都唤叶清川为先生,而不是使臣之类便已经可说明许多问题。可叶清川却装作不懂道:“我不明靖帝意思?”

穆远道:“叶先生看如今天下如何?”

叶清川道:

“八皇众王国可说百花齐放,三帝更谓独领风骚,挺好,挺热闹。”

穆远听后,笑而不语。

叶清川问:“莫不是靖帝有不同的看法?”

“没有。”穆远道:“只是不知不觉间便想起了先帝曾对我说过的话。”

叶清川也曾是穆尘手下,见穆远再提起穆尘,脸色不禁微变,但还是镇定的问:“什么话?”

穆远道:“先帝曾立于靖国版图前对我说:‘看这山河,东临沧海,北接溟梓,西有沐,南有萧。虽群狼窥视,但猛虎何惧群狼!可是大好河山!若取溟梓可攻夏,若取沐萧可攻虞,退一步,北有群山,东有沧海,西、南有我大靖精壮甲士,常胜将军,我大靖进可攻、退可守。而三帝中,夏临草场雪山,虞尽是高山大江,唯我靖,占据富饶之地,如此,有何惧?’叶先生,你说先帝说得可对?”

叶清川回味了一番,感慨道:“可对得上‘大才’二字。”

穆远又叹息道:“可虽有前人定好了方略,我却愚蠢,令这大好形势付之东流,如今只剩一片狼藉。”

叶清川不知该说什么,若要细论,这始作俑者便是他与易枫无疑,所以他再不好说话。

而穆远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继续道:“其实我更为懊悔的是于人不可用,于事无补,想当年先帝之时,既有严奕大将军又有徐左相、叶右相,更有不少新起之秀,可谓一派欣欣向荣,而如今……”

到此,穆远又叹息一声。

而与此,叶清川实在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本已经一退再退,不想穆远却是步步紧逼,到最后更点明了他之前于靖国任右相之事,他还有何好说。

于后,想了想,叶清川只道:“往事不可追忆,靖帝还是着眼于当下的好。”

穆远问:“如何着眼?”问后又道:“你不必说了,那些我早已明白。”

叶清川果然没有说什么,仅是举起茶水敬穆远。

他们于最早之时不过是仅知名字的陌生人,而后慢慢的却成了敌人,如今更是成了话里的知己,不过也就仅限这次。

穆远没再谈论政事,而叶清川也没有提他所行的目的,两人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倒像极了朋友。

于后,穆远忽觉这茶喝得太是平淡,便令人抬来好酒,誓与叶清川一醉方休。

酒后,诉尽心中苦闷,叶清川也终是看透了穆远这个人。

可以说,因为有一个穆尘的存在,穆远是可悲的,他的一生近乎都活于穆尘影子下,这种影响不管是在穆尘身前还是在死后都困扰着他,可笑他还曾向穆尘下毒,如今看来不过是自掘坟墓。

可酒后言论有真有假,有隐有显,穆远暴露给叶清川的是他想展示给叶清川的一面,于暗处却隐藏了不少,比如穆尘顺了他的心,谋了更大的局,于最后以自裁的形势让他走上了前台。而身居高位才让他明白,穆尘所做的远远不止他所看到的这些,于暗处,对夏,对虞,乃至对易枫、对叶清川这

些穆尘都已经做了预备,而他不过是循着穆尘的足迹在走。

这便是穆尘真正的实力,是他注定一辈子活在穆尘影子下的决定因素。只是他不会将这些说出,他还要维持他为一代新靖帝的权威。而且,穆尘竟然以死来设局,这便是令他最为毛骨悚然之处,还有谁能让这么一代雄主要以死来摆脱束缚,于最后落个尸体不得安宁的下场。

夜里,醉后,独自一人于靖宫奉天殿内,穆远似乎再看见了穆尘的灵柩,看见了穆尘的尸体,可就一瞬间,穆尘的尸体便不翼而飞,而后却是阴风阵阵在吹向着他,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阴风又如刀子,刮得他疼痛难耐,就在他欲放弃的时候,耳边忽然想起穆尘至死不忘的一句话,“这江山永远只能刻着穆。”

他的年少无知让他担负起了这份责任,如今即使前面是深渊,他也只能一步踏下,只因为穆尘至死都不忘的一句。

忽然,胃里只觉得难受,穆远靠柱呕吐了一番,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如此,那阴风也散了,之前的种种幻想也跟着消失。

可穆远却没觉得多轻松,他仍觉得暗中有人正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种不确定而又不安全的感觉令他难受。早在他废了穆言登基称帝起,这种感觉便如梦魇一般阴魂不散,或许这就是为何穆尘要以死设局的原因,也或许这就是小穆言为何半夜会嚎啕大哭,囔囔有鬼的原因。

其实一切到底源于一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便要面对这位置所要面对的一切。

穆远强打起精神,压抑了住了心底的恐惧,终是摇摇晃晃的回了寝宫。

次日,穆远便再接见了叶清川,而这一次却是在靖宫奉天殿上,叶清川的身份也由昨日的先生变得了今日的使者。

奉天殿上,叶清川望着熟悉的地方,看着相熟或不熟的人,一时不禁感慨万千。

“启国使臣,你这次来我靖国所为何事?”

开口的是彭嘉远,或许也就他开口还显得不那般尴尬,不然其余手握大权的却没几个不是叶清川不认识的,着实是不好开口询问。

而彭嘉远作为新任的丞相,与叶清川并无交情,又有足够的话语权,却是在合适不过。

故而,在他问话后,叶清川便不卑不亢道:“外臣是来救靖国于水火之中。”

此言一出,整个奉天殿便瞬间嘈杂起来,彭嘉远更是出言呵斥道:“放肆!你一个小小的王国也敢在这大放厥词?”

他早听闻叶清川是前任右相,又常听有人将他与叶清川比较,心底自然是有所不满。如今见了面,他自不会让叶清川好过。

可叶清川却不理睬他,目光至始至终注视着坐在龙椅上的穆远。适时,穆远便开口道:“安静!先听叶使臣有何见解。”

穆远话说得很轻,可众靖国大臣却不再多言,也只得看着叶清川,静待他的解释。但就众大臣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怕是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

第二百五十一章 舌战群臣

穆远看着叶清川问:“叶使臣昨夜可是喝过头了?”

叶清川道:“外臣昨夜是喝过头了,可论事却从未言过。”

“哦。”穆远道:“悉听高见。”

叶清川道:“如今天下大势,表面看是三帝与叶府八皇的斗争,实际上却是三帝为一统所做的最后准备。靖帝可认否?”

穆远笑问:“为何?”

叶清川道:“世人皆说如今天下分属两个阵营,一个以叶府、八皇为主的联盟阵营,一个就是单以三帝联手的顶级势力,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且不说八皇叶府是否有与三帝叫板的资格,就单单从最初开始说起,八皇之一的啼国是为夏国马前卒,风国已经被夏虞瓜分殆尽,如此八皇已去二,八皇之名,名不副实。而如今,三帝更是联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得沐国,八皇之名是可谓名存实亡。”

见穆远没任何表示,叶清川接着道:“我们再看,虞国占据南方,又得风国土地借而与西北夏国相连,而靖国本又占东方大片土地,如此看八皇便有被围之势,而如今三帝又得沐国土地,却是真正将居于中央的圭、羽两国合围。”

“更妙的是,三帝土地接壤,而八皇余下五个却被分割到各个角落。萧国被靖虞挤于东南角,溟、梓两国偏居于东北一隅,圭、羽两国居中就如案板上肉,随时可宰割。”

“靖帝,你说接下来三帝要如何?”

穆远依旧装疯卖傻,道:“不知,使臣可说否?”

“自然。”叶清川道:“三帝下一步便是为最后的争霸做准备,三帝的敌人不会是这随时可倾覆的八皇,而是三帝自己。如今三帝所要做的不过是完成最后的扩张,来为将来的一统霸业打下基础。”

此时彭嘉远受穆远意站了出来,问叶清川道:“那请问使臣,如何个扩张法?”

叶清川道:“自然是以武夺城,扩张领土。说起来,靖国如今是三帝之中最为可能的存在。于萧国得利,夏国插不上手;于溟、梓两国得利,虞国插不上手;于圭、羽两国得利,靖国在占沐国部分领土后,自然能分一杯羹。八皇余下五皇,靖国都能从中得利,岂不是最为可能的存在?”

彭嘉远反驳道:“使臣可真是报喜不报忧,且不说夏国独占一个啼国,夏虞两国瓜分风国之事,就使臣说靖国可从五皇中得利,却忘了靖国都要与五皇对战,这比起夏虞两国消耗的是更多。”

叶清川道:“若要有高回报,自然要有高付出。”

“哼!”

彭嘉远冷哼一声,道:“叶使臣起初先声夺人,如今看来不过徒有其表,实为夸夸其谈。叶使臣说欲救靖国于水火之中,可如今一听,靖国于叶使臣口中却有无限可能,如此何来的水深火热?”

叶清川笑道:“这正是我接下来所要说的。”

彭嘉远没好气道:“静听高论!”

叶清川道:“我是说了靖国会有无限可能,但同样的靖国也将处于生死存亡之间。”

此言一出,

群臣激愤,大喝道:“放肆!”

叶清川也不恼,也不辩,任由他们谩骂反驳。

待严奕咳嗽两声后,众臣才发现穆远此刻阴沉着脸,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穆远神情却有几分愤怒,不过他也并未发作,仅是朝彭嘉远扬扬下巴。彭嘉远会意,又问叶清川:“叶使臣所说既有无限可能,又有灭顶之灾,这岂不矛盾?”

叶清川这才道:“不矛盾,靖国遇一劫难,渡过便有无限可能,渡不过便顷刻覆灭。”

“敢问是何劫难?”

叶清川道:“就于眼下,是否占据启国一事。”

此言一出,群臣大笑,彭嘉远忍笑问:“叶使者这是自抬身价?”

原以为叶清川会否定,可谁知他却直白答道:“可以这么说。”

此言一出,靖国群臣不禁笑得更是欢悦。

待笑罢,彭嘉远道:“若叶使者前来就是为这事,还请低调几分,做一副摇尾乞求状,兴许靖国还能暂不动手。但倘若如此姿态,不过是逼靖国早早收回启国罢了。”

叶清川问:“何种姿态?”

“自抬身价!目中无人!”

叶清川笑道:“我所想的一切皆于靖国立场出发,你若觉得靖国都不足以抬我身价,那便不足,于我而言不关痛痒。”

此言出,奉天殿上再无人发笑,却有人不服,质问叶清川:“你所做是为启国之事,怎能与我靖国扯上关系。”

叶清川冷笑道:“你们也知是我启国之事?那你们为何披着启军的甲衣出现在我启国的土地上?莫不是靖国也属于启国?”

那人无言以对,只得斥责:“你!你强词夺理!”

叶清川据理力争,“那敢问那是披着启军甲衣的靖军,还是披着启军甲衣的启军?”

奉天殿上顷刻间剑拔弩张,好笑的是叶清川一人独占鳌头,而周围几人哑口无言。

适时,严奕出来打圆场,道:“不管是启军还是靖军,他所做的都是赶走夏虞两军,自家人的事自然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说,于外,分不得彼此。”

叶清川也适时道:“大将军大才,自家人的事分不得彼此,所以我为靖国出谋划策也是情理之中。”

严奕仅是出来缓解气氛,没想到叶清川居然打蛇上棍套了他的话,不禁也有几分生气,便问:“那请问叶使臣为靖国出了什么谋化了什么策?”

叶清川道:“策,我已经说过;而谋,便是将靖西交还于启国。”

“策虽说不错,但五皇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肉,姑且算个中上。”严奕没有轻易放过他,继续追问:“可这谋却是何意?对靖国有何好处?”

叶清川先是对穆远行礼,又对严奕行礼,才道:“靖国起先让靖军穿启军的甲衣便是不想暴露自身,原因也就是不想让夏虞两国看出靖国暗助启国而破坏了三帝间的关系。事实上,如今夏虞两军撤军,即是看出了靖国的计策,又是对计策的妥协,因为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出现在靖西的是靖军而不是

启军。可若靖西,乃至整个启国都落到靖国手中,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坐于龙椅上的穆远忽然放声大笑,“好!好个叶清川!一人就抵得上我满朝大臣,实在不愧叶府之名。”

叶清川道:“谢过靖帝赞美,外臣不过是立足靖国考虑。”

穆远听后,不禁笑得更欢,“你也不谦虚一声便受了这赞美,倒非常人。”

穆远的连连赞叹让奉天殿上的众臣脸上无关,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无一人可说过叶清川,此局算是叶清川完胜。

而坐于龙椅上的穆远笑后,却道:“如此人才,落于启国,我寝食难安。”

穆远终于再露出他隐藏于暗处的阴狠,质问道:“叶清川,你是回靖国,还是不回?”

仅问回不回,便是再不会让叶清川有回启国的可能。谁能想到穆远居然于奉天殿上如此冠冕堂皇的说出。

奉天殿也因此再一次陷入沉静,立于一旁的叶清辉暗中已经做好准备,誓死保护叶清川。而就此时,他忽然想起叶清川曾对他说的,“若有一天你对穆远的帝位或生命产生了威胁,他将毫不犹豫将你杀掉;而易枫则不同,若你还有利用价值,他便暂时不会动你。”

可以说叶清川将两人看得很是透彻,事实上也正如此,易枫有无数次想杀他与君邪的想法,可如今他们还活得好好的;而穆远则就这般毫无掩盖的做出威胁,比起昨日煮茶的友善,今日在见识叶清川本事后的果断更像一个奸雄。

但叶清川偏偏就不怕穆远的威胁,挺直着腰板,不卑不亢。此时整个奉天殿仍能淡然处之的或许也只有他一人。

穆远看不惯他那份淡然,再问:“回,还是不回?”

叶清川闻言,也知穆远耐心已过,便道:“谢靖帝厚爱,不过我若回靖国,靖帝敢用我吗?”

穆远默然,胁迫留下来的叶清川,他确实不敢用,可他也不想放叶清川回启国,心底没下决断而又舍不得杀叶清川,可说是纠结。

叶清川接着道:“其实靖帝已经任用了一人,那便继续任用下去又有何不可,我想他的才华不比我低。而且,靖西之地归了启国……”到这,叶清川便不再讲,剩下的便由穆远自己猜测。

而穆远在听了他说的以后,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只是惋惜道:“先帝若能多活几个年头,靖国或许早已一统天下。”

话里有对穆尘的惋惜,也有对叶清川、易枫等人的惋惜。

叶清川知道此行已经成功,于全身而退之前又问:“靖帝,外臣有一事想请教,靖帝能否告知?”

穆远道:“说!”

叶清川道:“外臣曾听闻一些关于菀青公主的小事,敢问是真与否?”

众臣不解,这话怎又扯到穆菀青身上,可穆远却懂了叶清川的意思,也真正信了叶清川之前的话,只道:“别做的太过火,不然我必杀你。”

叶清川躬身,“多谢靖帝指点。”

此行,真正的满载而归。

第二百五十二章 拦路

在靖都又呆两日,终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因为穆远派古晴来接待叶清川,所以离别之时也仅有古晴一人来送别。

“好了,清辉,送到这就停下吧。”叶清川见不远处的长亭,便知已经行了近十里,于是向叶清辉道别。

古晴道:“府主,一路小心。”

叶清川笑道:“这点你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

古晴还想说什么,但终没说出口。可即使他未开口,叶清川也知他想说什么,便宽慰道:“你留在靖国也是好的,不必与我一同回去。”

古晴就知叶清川会这般说,只得点点头表是明了。

叶清川忽有一点不舍,却不知说什么好,只道:“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牵马离去。

“府主。”古晴喊道:“莫不是再留几天等暗一他们来了再走。”

叶清川没有回头,仅是扬扬手,算作道别。

古晴最后囔囔道:“府主一路平安。”

他知那已经牵马离去的人再听不到,可他仍忍不住低声囔囔。这么多年来,叶清川活得似乎更像他大哥,而他所做的也就是听大哥的话,一如今日。

几日后,于回启的路上,叶清川骑着骏马晃晃悠悠,随遇而安。且闭眼养神,嘴里还唱道:“爱也罢,恨也罢,心胸爱恨皆无挂。有缘无缘前生定,爱者该爱,恨却白搭!苦也罢,乐也罢,酸甜从来拌苦辣。笑口常开大丈夫,苦也哈哈,乐也哈哈!富也罢,穷也罢,幸福不靠金钱架。豪华恬淡各千秋,富者辉煌,穷也清雅!福也罢,祸也罢,祸福双刃切记下。人生坎坷是阶梯,福悬当头,祸踩脚下!成也罢,败也罢,莫以成败论高下,尽力奋斗是英雄,成也潇洒,败也潇洒!”

“你这人骑马怎么都不看路!”

忽有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入耳,引得叶清川睁眼,只见有一小姑娘背背竹篮拦于马前,端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可落于叶清川眼底不过俏皮,倒是丢了几分恼意。

小姑娘虽衣着朴素,却长得俏丽,引一句: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正相得益彰,恰当好处。

而就叶清川端详小姑娘时,小姑娘也正端详这叶清川,望着望着她的脸不禁就红了几分。

叶清川笑问:“小姑娘为何拦我?”

小姑娘的俏脸已是红彤彤的,可仍固执抬头与叶清川对视,指责道:“你这人怎么闭眼骑马,不知道这很危险吗?还有,我已经十六了,不是小姑娘了!”

“哦~”叶清川看她可爱,忽起意想逗这小姑娘,便道:“二八妙龄,那不能称小姑娘了,该叫大姑娘。”

叶清川说得一本正经,可小姑娘还是听出了其中的调笑,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非但不领情,还取笑人家!”

“小,大姑娘。”叶清川有意叫错,见她怒目而视不禁更乐,可也知她是一片好心便也不再逗她,便解释道:“小姑娘,这老马既然识途,我便由这马带着也能回家。”

“这……”小姑娘很是纠结,又觉得叶清川说得有道理,到头来却是她多管闲事,小脸不禁更红了几分。

叶清川看出了她的

窘状,下马行礼道:“不过还要感谢小姑娘提醒,不然这马把我带到沟里,我怕也不知了。”

叶清川说得有趣,引得小姑娘莞尔,小姑娘心底的尴尬也随之少了些许,又问:“你刚刚唱的是什么?”

叶清川问:“好听吗?”

“好听。”

叶清川道:“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再唱与你听,可好?”

小姑娘犹豫了会才答道:“颜灵雨。”

叶清川笑道:“灵,善也。好名!”

颜灵雨莞尔:“你可说错了吗,是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于桑田。”

“那也符合。”叶清川道:“也是个好名字。”

颜灵雨催促道:“你该唱歌了!”

这般俏皮,叶清川不舍拒绝,便跟着之前唱道:“得也罢,失也罢,患得患失误年华。凡事该做尽管做,得了更好,失也没啥!褒也罢,贬也罢,过眼云烟一刹那。君子小人为善恶,褒也是他,贬也是他!是也罢,非也罢,是是非非争个啥。河东河西三十年,对的错啦,错的对啦!醒也罢,醉也罢,半醒半醉为最佳。忘物忘我大智慧,醒也聪明,醉也不傻!”

一曲罢,叶清川问:“如何?”

“好听。”颜灵雨又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呢?”

叶清川笑道:“下次再加告诉你。”

说是下次告知,其实这是他被困于翼郡时无意听铃儿爷爷唱起的,具体何名他也不知,不过下次再见说不定就知了呢,留个念想岂不美妙。

颜灵雨伸直小指头道:“拉钩。”

叶清川暗笑:“还真是个小姑娘。”手却十分老实的伸直,道:“好,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颜灵雨看着叶清川,大眼睛一闪一闪似会说话一般。叶清川只得重复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末了还加了句:“谁变谁是小猪猪。”

颜灵雨闻言,俏脸又红了几分,让叶清川不禁感慨真是个脸薄的姑娘。

“那就又会有期。”说完,叶清川便欲离开。

“唉!那个谁。”见叶清川望向她,颜灵雨忙将后背的竹篮拿前解释道:“你不上我家坐会儿吗?我采了些蕨菜。”

叶清川摇摇头,道:“不了,这顿饭留到下次吧。”

不过见她可爱俏皮才多说了几句,到底还是萍水相逢,叶清川也不想过多连累她。

可颜灵雨却误会了叶清川,有点沮丧道:“那好吧。”

不知怎的,叶清川见她沮丧却有点难过,解释道:“我是有事不得多呆,下次再见定会去你家坐坐,可好?”

“原来他是有事。”颜灵雨这般想,心底莫名松了口气,只道:“那说好了。”

叶清川笑道:“一言为定。”

颜灵雨再伸直了小指头,叶清川笑着与她再拉钩一次。于颜灵雨面前他毫无戒心,而事实上他似乎从未这般放松过。或许这一切也是源于颜灵雨的单纯与天真吧。

离别了颜灵雨,叶清川再踏上了回启的路。他本想闭目养神,可又不禁想起颜灵雨拦他之事,便也打消了念头,

心道:“就随那小姑娘的意,老老实实骑马。”

可就这般认认真真的骑行几里地,却又有人拦住了叶清川的去路,准确说应该是一伙人拦住了叶清川去路。

叶清川望着这伙人,冷声道:“鬼鬼祟祟,兔头獐脑,一看就是奸诈狡猾之徒!”

那领头之人喝道:“此山是我开,此路是……”话还未说完叶清川便已哈哈大笑。

领头之人质问道:“你笑什么?”

叶清川喝道:“行了,别恶心我了。是穆远还是彭嘉远派你们来的?是汉子的痛快点。”

领头之人闻声大笑,“不愧是被帝上称为叶府的叶使者,果然是慧眼如炬。”

叶清川闻言已经明白几分,道:“这么说是彭嘉远?”

“不错。”领头人认为叶清川必死无疑,如此他觉得说出也无伤大雅,“确实是彭丞相派我们来的。不过叶使者也非等闲,既然几次迂回迷惑我们,若不是兄弟们机灵可就着了你的道。”

叶清川直接揭穿了他的谎言,“你们不还是着了我的道,不然也不会今天才找到我。”

“你!”领头人大怒,而后有兄弟道:“大哥莫再与他废话,我们还是直接动手做了他最好。”

“好!”领头人道:“兄弟们随我上,我们做完这一单便回去逍遥。”

“等等!”叶清川忽然出声叫停,可对方却不管不顾,嘴里还道:“彭丞相曾说你这张嘴可敌百万雄狮,让我们兄弟们见你便斩立决,你也莫再废话,还是乖乖受死的好。”

叶清川闻言面色一变,不由大骂彭嘉远老奸巨猾,可对方已经杀来,无奈之下他也只得驾马择路而逃。

“莫跑!”

“乖乖受死!”

“速来受死!”

其身后的叫嚣声不绝于耳,叶清川心底更是暗骂:“不跑还受死,莫不将我看做与你们一般傻!”

此时的叶清川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的自大,他原本以为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便可逢凶化吉,可谁知对方连让他施展的机会都不给予。命悬一线,怪自己的目中无人,也怪彭嘉远的老奸巨猾。

趁还活着,叶清川心底痛骂着彭嘉远和自己。他知是难逃一劫,所以就想于死前狠狠发泄一番。

这倒合他脾气,死也不会让自己憋屈难受。

而骂着骂着,后面的人终是追了上来。那刀径直向他砍去,不带丝毫的留手。好在叶清川武功虽底,但也会点花拳绣腿,所以却是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刀。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于另一边又一刀砍来,叶清川于马上避无可避,只得弃马滚落。

可弃马,便是死路一条。

果然,所有人骑着大马将叶清川围在中间,颇有几分戏弄之意。

忽然,刀光一闪,却有两人同时出手,叶清川避开了一人,却再避不开另一人,肩直受一刀。

而后又有一刀捅来,直捅腹部,叶清川又受一刀。

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两刀,叶清川已再无力气,倒地时已是疼得蜷缩起来。

又受一刀,可他不知砍在了哪,只觉得昏昏沉沉,慢慢的便也失去了意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百姓苦

再醒来时,叶清川起初愣神几息,待腹部、肩部乃至胸膛所受的疼让他龇牙咧嘴时,他才明白他没有死。

记得于昏迷之前只叹:命不久矣;如今却是死里逃生,只道福大命大。

“呀!你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黄鹂声”,叶清川微微偏头望去,正是颜灵雨。

只见小姑娘手已经研磨好的草药,叶清川心里明了,“原来是她救我了。”

颜灵雨红着小脸站在叶清川身边,解释道:“我回家时见你躺在路上,而且身上流了好多血,所以就把你带回了家。”

叶清川心道:“果然。”开口微微说道:“谢谢。”

他实在太虚弱了,故而声音也有几分有气无力。

可颜灵雨却听得清楚,红着小脸笑道:“不,不用谢。”说完便开始为叶清川敷药。

叶清川原本还奇怪小姑娘又是解释又是脸红怎那般奇怪,待颜灵雨为他敷药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是**着上身。

见小姑娘颤抖着身子,可见八成是羞的。

叶清川不禁乐了几分,心想:“一个机灵古怪的小姑娘脸皮却薄得纸一般,倒是古怪的很。”

想着,想着就不禁笑起,却乐极生悲,扯动了伤口,又是疼的龇牙咧嘴。

“你,你没事吧?”

叶清川笑得很小声,而且也仅是瞬息的事,故而颜灵雨也未听真,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叶清川的伤口,忙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会小心的。”

叶清川又道了句:“谢谢。”

颜灵雨红着小脸没有回应,不过手上的动作是温柔了几分,这从她聚精会神、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可以猜出。

这一刻很短,但似乎很漫长,至少这种温馨的感觉是叶清川好久不曾拥有的。

因而,他倒有些感谢那些杀手,这很是不该却是真的感受。

而就在叶清川胡思乱想之际,颜灵雨道:“好了,你休息吧。”说完,便如兔子般窜逃出去。

叶清川心道:“真是个脸薄的小姑娘,为自己上药可难为她了。”可他又觉得庆幸,因为就这样才表明这个颜灵雨的单纯,生于世俗而不世俗,这一点难得可贵。

倒是某些人,表面上冠冕堂皇,背地里却做着鸡鸣狗盗之事,活脱脱一副人模狗样的衣冠禽兽。

胸口的疼痛让他猜到那些杀手最后一刀是想彻底了结他,好在他心是在右,才避免了这必死的一环。可劫后余生的叶清川对彭嘉远的恨意却是有增无减。

他心底暗暗发誓道:“等着吧,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或是醒来消耗了太大的能量,亦或是那草药的清凉让叶清川很舒服,于是在不知不觉间他便再昏睡了去。

等再醒来时,他便从身边的颜灵雨口中得知他又昏睡了两天,这一觉睡得可是真的长,但效果也是极为显著的,至少没再觉得那么累,而伤口也隐隐有一种痒痒的感觉,看来他真的是恢复了许多。

“叶大哥,你家在哪儿?”

恢复了许多的叶清

川开始跟颜灵雨交流,而也就此颜灵雨方才知道叶清川的名字。或是几天的照顾让两人之间少了许多隔阂,颜灵雨在叶清川面前也再没那般害羞,两人不知不觉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而让颜灵雨奇怪的是叶清川说了许多奇闻异事,但却决口不提自己的家乡,好奇之下便也问出了问题。

可待她说出口便已经后悔了,因为她发现叶清川的神色有些不对。小姑娘性子急,忙道歉道:“叶大哥,对不起。”

叶清川却笑道:“怎么这么说呢,你也没做错什么。”

“可……”

“你不是想知道我家乡在哪吗?”叶清川打断了颜灵雨的话。

颜灵雨起先一愣,后迟疑了几下才点了点头。

叶清川道:“我四海为家,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叶清川说得很轻松,可颜灵雨却从中听了只觉得心酸,便道:“叶大哥,你放心,以后灵雨的家就是你的家。”

说完,她才发现这话有些歧义,小脸不禁又红了几分。

可叶清川却欢喜道:“好,灵雨的家就是我的家。”

颜灵雨听了,再待不下去,转身逃离了小屋。余下叶清川哈哈大笑,而后便是咳嗽。

颜灵雨听见咳嗽声,原本想回去看看,可一想到刚刚的话,小脚一跺,还是逃走了。

而屋内,叶清川又咳了几声后才停了下来,苦笑道:“乐极生悲,不过如此。”

屋内忽有一声音说道:“可是看得出府主很是喜欢。”

叶清川也不惊讶,只是淡淡说道:“来了。”

来人跪在叶清川面前,请罪道:“暗一来迟,害府主受伤,求府主责罚。”

叶清川道:“起来吧,这次怪不得你们,是我大意了。”又问:“那些杀手如何?”

暗一回答道:“一切全等府主定夺。”

叶清川道:“很好,那就随他们而去,让他们将我已经身死的消息带给彭嘉远。”

暗一原本是想将这些杀手千刀万剐,不过叶清川既然这般说他也无法反驳,只得应一声是。

其后,叶清川又问:“她还有什么家人吗?”

“府主说的是?”

叶清川道:“颜姑娘。”

暗一微笑道:“有位盲眼的母亲,再无他人。”

“哦。”

叶清川听到这,不知怎的,心竟然隐隐作痛。

“府主……”

“怎么了?”

暗一道:“若府主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那就与她直说吧,我看这小姑娘也是喜欢府主的很。”

“莫瞎说。”叶清川罕见的有些脸红,斥责道:“你还不快离开,不然被发现我怎么解释。”

暗一憋着笑道:“属下告退。”

叶清川没好气道:“快滚!”

可待暗一走后,他又不禁想:“我真的喜欢那个小姑娘?”而后要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可是比她大了十四岁,不可能喜欢她的。”

可嘴上说着不可能,叶清川的心底却不可

遏制的想起颜灵雨,想她的俏皮机灵,想起她的一颦一笑……

想到最后叶清川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点喜欢上那个小姑娘,可他仍固执的认为不可能,并将其归结为是谢过颜灵雨的救命之恩才这般想她,如此自欺欺人让叶清川能心安理得的想她。

想着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疑问。

“叶大哥,你在想什么?”

叶清川不假思索道:“想你。”

话才出口,叶清川便已知不好,却见颜灵雨的小脸已是通红,忙解释道:“想你还有什么家人。”

待这话说出,叶清川更是后悔,只想扇自己两耳光子来清醒清醒。

他之前已经从暗一口中得知颜灵雨只有一位盲眼母亲,如今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平时自诩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在小姑娘面前失了方寸呢?

叶清川此时真是后悔不已,看颜灵雨添了几分伤感与委屈,忙道:“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什么,其实告诉叶大哥也没事。” 颜灵雨道:“如今的我只剩一位母亲,和无家可归的叶大哥倒有几分相像。”

她后面想开个小玩笑缓解一下心情,可明显没有取得什么有效成果。

叶清川沉默了会,道:“能跟我说说吗?憋着心底总是不好的。”

颜灵雨垂泪欲滴,“我一家三口原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没想到启靖开战,靖军竟然胁迫我父亲参军北上攻启,而这一去便没了音讯,而我的母亲也因此哭瞎了眼。”

“如今这家只有我与母亲相依为命,我曾告诉自己不哭,要为母亲和自己好好活下去,可越是不哭,这心里越是难受……”

说着说着,颜灵雨已是梨花带雨。

叶清川却没想到其中竟有如此关键,只得道:“哭吧,哭吧,哭出来才好受点。”

话落,颜灵雨哭得更是大声,似想将心底的委屈尽宣泄出。

叶清川也不出声,他只想颜灵雨压抑得太久,确实是需要好好发泄一番,只道她哭累了便也好了。

许久,颜灵雨确实哭累了,头枕在叶清川的怀里安然睡去,这一刻宁静的她倒应了那句:娴静时如姣花照水。

只是叶清川没有心情欣赏,心底所想皆是颜灵雨之前的倾诉。他没想到颜灵雨一家与启靖之间竟有如此纠葛,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刽子手。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于此,他终于是明白了他一直所不明白的东西,也终于是懂了君邪口中的“民心”是为何物。

就兴盛亡衰,苦的都是如颜灵雨这般的人家,他们这些居于高位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又何曾有过这般的苦难。

呵,叶府与麒麟门针锋相对,叶清川与君邪也时不时埋汰对方,可结果却是君邪棋高一筹。

到底是叶清川输了,他于世而来,虽也是历经苦难,但他从少府主,到右相,再到楚王,一直都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存在,却不明白这些最为底层的人的苦难。

而今,他明白了,也明白了君邪的高明。

第二百五十四章 颜灵雨的母亲

再一日,叶清川觉得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便也走出了屋。许久没再见太阳的他突然又再见阳光,猛地有些不适应。所以,他便靠着门坐下,先让自己适应适应。

“叶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自那日颜灵雨投入叶清川怀里哭泣后,叶清川除了喝药吃饭的时候外,便再没见颜灵雨主动来找过他。

叶清川知晓小姑娘脸薄,也不揭穿,可也没想到此时她会主动询问。

抬头便见小姑娘眼里的关心,叶清川心底一暖,道:“我已好得差不多,就是出来走走。”

“叶大哥……”颜灵雨原本还想说什么,忽然惊呼一声,“我忘了还在煎药呢!”

说完她转身急急忙忙进旁边的一个茅草屋,不过一会,便端着一碗药出来,道:“叶大哥,你先把这药汤喝了吧!”

叶清川道:“我受得是外伤,这药就算了。”其实他是真心觉得这药苦,实在是不想喝。

可颜灵雨却不依不饶,道:“这虽然是外伤,可内部调理却必不可少。”言罢,她狐疑的看着叶清川,问:“叶大哥莫不是怕药苦?”

颜灵雨可是记得叶清川第一次喝药时的模样,紧锁着眉头一副舍生取义的勉为其难,谁看都能猜出几分。

叶清川自是不愿被颜灵雨小看,忙道:“我怕?无稽之谈。”说完,他便一把将碗夺过,颇有一番风萧萧兮的悲壮。

可闻着这刺鼻的味,叶清川仍不愿一口饮尽,迟疑了会,建议道:“灵雨,要不你也喝一点?”

颜灵雨微笑着道:“我喝来做什么?我又没有生病。”

叶清川一本正经道:“有书云:‘与其救疗于有疾之后,不若摄养于无疾之先。’又有人道:‘身养性谨务其细,不可以小益为不平而不修,不可以小损为无伤而不防。’还有人道……”

“停!”颜灵雨苦笑道:“叶大哥,我喝还不成吗?”

叶清川笑道:“好灵雨。”脸上却是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而就颜灵雨转身之际,叶清川又问:“灵雨,你去作甚?”

颜灵雨答道:“听叶大哥的话,去盛一碗汤药。”

叶清川急道:“怎那般麻烦,来,喝我的!”

他可是绞尽脑汁想喝少点乃至不喝的,岂能就此半途而废。只是叶清川光顾着“脱离苦海”,却没注意到他话的歧义。

却见颜灵雨红着脸道:“叶大哥,这是给你盛的,灵雨怎么能喝?”

“这有什么,快喝吧。”说完,叶清川注意到小姑娘的脸又红了几分,才发现话里的歧义,可事宜如此,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怂恿颜灵雨。

颜灵雨颤巍巍的接过碗,小喝了两口,后留下一句“我去做饭。”便逃了去。

望着逃去的小姑娘,叶清川不禁又笑了起来,下意识的就抬手准备喝药。

而就这时,他忽然愣住,才想起来这药刚刚颜灵雨喝过,若他再喝,岂不是……

鬼使神差下,叶清川竟然浅尝了一口。

真苦!

再没任何犹豫,叶清川将这碗草药倒去了一旁,而心

虚的他在左右观望后还装出一副喝完的模样,实乃无耻之尤。

过了一会儿,颜灵雨就把一锅热气腾腾的粟米粥端上了桌面,又牵着盲眼的母亲来到桌前。

这是叶清川第一次见颜灵雨的母亲,虽说她的母亲已双目失明,可仍不失她本该拥有的美。

“伯母。”

叶清川上前搀扶颜灵雨的母亲,而她母亲却反手抓住了叶清川,引得一旁的颜灵雨惊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叶大哥的身体可还没好。”

颜灵雨不知道,可叶清川却很清楚。他虽然武艺不高,可也能感觉到颜灵雨的母亲抓他的地方所带来的刺痛。

颜灵雨的母亲居然是一名高手!可这不合乎逻辑,若颜灵雨的母亲真是位高手,那颜灵雨的父亲就不应该被逼参军才是,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隐情。

就叶清川胡思乱想之际,颜灵雨的母亲却主动放开叶清川,又向叶清川致歉道:“刚刚惊扰了客人,还望客人莫怪。”

叶清川心底虽不明白怎么回事,嘴上还是说道:“伯母哪里话,你们不怪我打扰我已是万分感激。何况,灵雨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颜灵雨的母亲重复了句:“灵雨?”也没再多说什么。

而颜灵雨却误以为母亲在喊她,便道:“娘,我在这。”

后颜灵雨将母亲安置好,为她盛了碗粟米粥后,再为叶清川盛时道:“到了冬天,家里没什么吃的,叶大哥就将就一点。”

叶清川前几日吃得虽比这好,不过也就多了点野菜,所以也并不在意,便道:“没什么,我很随便的。”说着,可能真的是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大碗大碗的吃了起来,而且吃得很是香甜,粗茶淡饭虽然太过简单,可是他还是吃了个底朝天!

“叶大哥,饱了吗?”颜灵雨微笑着问。

叶清川点点头,道:“饱了!”紧接着看了颜灵雨一眼,又道:“灵雨做的很好吃。”

这一句可乐到了颜灵雨,她欢喜道:“那我以后天天做给叶大哥吃,可好?”说完,她才发现说得太暧昧,又想到母亲就在身边,小脸不由更红了。

却不想颜灵雨的母亲并未责怪,反倒说:“灵雨,我记得家里还有只鸡,是不?”

颜灵雨老实回答:“还有一只。”

颜灵雨母亲道:“今晚便杀了给叶公子熬鸡汤罢,远来是客,莫寒颤了客人。”

“熬鸡汤?!”颜灵雨一愣,又欢喜道:“好呀好呀。”

叶清川忙道:“莫再麻烦,如此盛情晚辈实在过意不去。”

可颜灵雨的母亲并未改变心意,执意要杀鸡招待叶清川。

饭后,颜灵雨的母亲忽然叫叶清川出去走走,而颜灵雨则被留在了家中杀鸡熬汤。

而叶清川心底满是疑虑,便也搀扶着颜灵雨的母亲外出。

待行了一两里,颜灵雨的母亲忽然道:“叶公子身份怕是不简单吧。”

叶清川并没有隐藏的意思,坦言道:“伯母慧眼,我现在是启国的右丞相。”

颜灵雨的母亲却道:“只怕不仅如此,毕竟启国

一个王国,可派不出两名半仙来保护一个丞相。”

叶清川一惊,随即也知颜灵雨的母亲是发现了暗一等人。但这就更让叶清川所不解,要知道暗一可是刺客半仙,若非实力高于他的,断然不会有发现他的可能。

所以颜灵雨的母亲发现了暗一,只能说明颜灵雨的母亲也是一位半仙,而且实力于暗一而言只强不弱。可若真如此,那颜灵雨的父亲就更不会被逼参军,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如此一个高手就在叶清川面前,叶清川不得不考虑其中得失。

而在短暂的思考后,他终是坦言道:“伯母猜得不错,我除了是启国右相外还是叶府府主。”

颜灵雨的母亲道:“和我想得差不多,可如今的叶府府主似乎不叫叶清川。”

“有些东西,我会拿回来的。”

是的,叶府已经有了府主,而也就是这位府主的推波助澜才让千年叶府与三帝走上了对立面。

这也是在叶清川出使虞国之时才从叶清辉口中得知。

叶清川无意府主之位,但也不容他人染指,本该是他的,那就应该是他的。

这一点颜灵雨的母亲却是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无所谓,她并不在乎谁做府主,她所在乎的只是叶清川是为何人。

而叶清川是何人,是否坦诚,关系到了她能否放心将颜灵雨交付于她。

“灵雨是个苦命的孩子。”颜灵雨的母亲没头没脑地说道:“我们一直想让她远离凡尘的纷扰,不想她最后还是被牵连了进来。”

“叶小子,我托你一件事,可好?”

叶清川道:“伯母请说。”

颜灵雨的母亲道:“今夜后,你便带灵雨走。”

叶清川不禁乐了,“伯母好计算,一只鸡换回一个嘱托。”

颜灵雨的母亲问:“再加上一个女儿呢?”

叶清川沉默。

颜灵雨的母亲道:“我看得出灵雨是喜欢你的,而且你足够坦诚,也有能力保护她,所以老身才厚颜求你,你可能答应否?”

叶清川沉默了会,摇摇头,“不能。”

“为什么?”颜灵雨的母亲问:“你不喜欢她?”

叶清川道:“灵雨活泼可爱,我很喜欢。”

颜灵雨的母亲不解,又问:“那是为何?”

叶清川答:“因为伯母。”

“因为我?”

叶清川回道:“是。因为伯母托孤,定是要去做危险的事,而我若不拦着伯母反倒趁虚而入,我想灵雨是不会原谅我的。”

颜灵雨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很聪明,但却无济于事。”

叶清川道:“伯母不说出来,怎知无济于事。”

“因为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就非死不可!”

叶清川问:“是否和‘他们’有关?”

颜灵雨的母亲大惊,质问道:“你怎知道?”

叶清川回答道:“若说这世界还有什么禁忌不能提,似乎也只有‘他们’了。”

颜灵雨的母亲沉默许久,才感慨道:“你真的很聪明。”

第二百五十五章 回启

“他们”,可说至始至终,无处不在。最早于凌岳口中就曾提及过“他们”,而后,“他们”的存在便如同梦魇一般。在凌恒稷山封禅之时,在穆尘自裁之后,乃至如今叶府敢于三帝叫板的背后似乎都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左右着世界的发展,却从不露出真容,乃至叶清川所知的“他们”也不过只做了这几件事,但实际上“他们”所做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他们”已成为一种禁忌,没有人能说明“他们”到底是谁,而“他们”不过也只是一种代称。

所以,当颜灵雨的母亲谈及到一种不能说的禁忌之时,叶清川首先所能想到的就是“他们”,而事实证明,叶清川猜对了。

经过起先的惊讶后,颜灵雨的母亲也镇定下来,却是囔囔自语道:“是了,你还是叶府的人,知道也并不奇怪。”

叶清川问:“所以,颜灵雨的父亲并不是被靖军逼迫参军的。”

这是猜测也是论断,在涉及到“他们”时便已经真相大白,因为“他们”的存在实在无法预测和揣摩。叶清川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强,但就从凌岳口中,他便已知,连三帝之中最强的夏国也不是对手。由此,可见一斑。

颜灵雨的母亲没有否认叶清川的说法,只是问:“你觉得我是去送死?”

“显而易见。”

她又问:“所以你想让我陪着颜灵雨和你回启国?”

这下叶清川没再说话,因为说出来便是贪心,否认便是虚伪。可他却忘了,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果然,颜灵雨的母亲耻笑道:“叶小子,你好大的心。”

叶清川辩驳道:“小子只是为伯母好,为灵雨好……”

颜灵雨的母亲轻蔑道:“也是为你自己好。”

沉默了会,叶清川承认道:“这一点,无法否认。”

他已经准备好等待狂风暴雨的降临,不想颜灵雨的母亲却并未责怪他,反而赞赏道:“我说过,你足够坦诚,如今看来我说得不错。可叶小子,你要知道人固有一死。”

叶清川道:“但灵雨还活着。”

是的,灵雨还活着。这,就是一个回答,而就这个回答让颜灵雨的母亲无法拒绝。她若为了爱情去送死,所辜负的就是亲情,这无疑是另一种自私的体现。

而到底,还是舍不得。

颜灵雨的母亲轻叹的一声,道:“灵雨确实还活着,叶小子,或许你说得对。如今再看,我似乎是偷鸡不成反蚀米。”

叶清川听颜灵雨的母亲这般说,只得赔笑道:“伯母,我可不是黄鼠狼。”

颜灵雨的母亲不置可否,仅说道:“带我回去吧。”

叶清川也不再说,只是顺着颜灵雨的母亲的意思搀扶她回了茅草屋。

而才回茅草屋,叶清川便已经闻到了鸡汤的香,不由赞叹道:“今晚可有口福了。”

“叶大哥,娘,你们回来了!”颜灵雨听到声音小跑过来,顺势从叶清川手中搀过她母亲。

“娘,再等一会便能吃了,孩儿先带你去休息。”

颜灵雨的母亲点点头,便任由颜灵雨带着,而叶清川则走入了

厨房,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过了会儿,待颜灵雨再回厨房时,便见叶清川正为炉灶添火,忙道:“叶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叶清川不解她的意思,老实道:“添火。”

“不是。”颜灵雨解释道:“灵雨是说你坐着休息就好,这些灵雨来做。”

原来刚刚会错了意,叶清川笑道:“没什么,这点小事也不会伤筋动骨,伤不到我。”

颜灵雨原还担心他的伤势,见他这般说也不再强求,况且她本来就有些问题想问叶清川,便也由着叶清川打下手。

过了会,颜灵雨便问:“叶大哥,我娘喊你去做什么?”

叶清川这会才知道颜灵雨不赶自己走的真正原因,抬头望去,便见颜灵雨又羞红了脸,便笑道:“伯母说要带你去和我住。”

颜灵雨惊讶道:“和你住!”

叶清川皱眉问:“怎么,不愿意?”

“不,不是。只是,只是……”

叶清川笑道:“只是你害羞。”

见叶清川道破了自己的心思,颜灵雨娇叱道:“叶大哥!”

叶清川起身大笑:“好了,火添完了,我也该走了。”他不得不走,不然那小脸通红的小姑娘便要羞愧得无地自容。

可他才走出没几步,便隐隐听后面有压抑的笑声,不知怎的,他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于夜,于餐桌上,颜灵雨的母亲确实提出了这事,而颜灵雨也才知道叶清川在启国混了一官半职,至于这官有多大,颜灵雨的母亲没说,叶清川的嘴也应被鸡汤堵住而含糊,所以颜灵雨也对此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看着叶清川狼吞虎咽,颜灵雨也不愿再知细节,心底只剩下满足和欢喜。

次日,应了颜灵雨的母亲的要求,叶清川点起一把火,猛的扔向茅草屋!颜灵雨背着一个行囊搀扶着她母亲,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房子,看着熊熊的火焰,心底忽生出了几分不舍。

叶清川道:“我们回启国吧。”

颜灵雨问:“回?”

用“回”字的时候,一般涉及到了家,而如今她的家在这熊熊烈火之中。

叶清川知她心思,重重地点头道:“对!回家!我说过,我在哪,哪就是家。如今你和伯母也将是我家的一员。”

就颜灵雨小脸通红的时候,颜灵雨的母亲忽然道:“叶小子,老身可还要看你表现。”说完对身边的颜灵雨道:“灵雨,走吧。”

颜灵雨望了叶清川一眼,便老老实实地搀着她母亲走了,只余下叶清川感叹道:“伯母,我之前可是解了你的心结,是救了你呀。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而后,叶清川带上颜灵雨及其母亲换上平民的服饰,便想北上入启国,再转翼郡。而又因为颜灵雨的母亲行动不便,所以叶清川预计这将要花去半个月的时间。

而就他们刚离开不到半天,于半路,便已飘起雪,冬,近了。

就像是一次离别的送行。

丝丝的伤感离别愁绪,就像这冬天的小雪,纷纷扬扬,连绵不断。

对于颜灵雨而言,这就是背井离乡,这就是对故乡的诀别。

叶清川能感受到她内心的伤感,却实在无法安慰她。这是她的心事,在此时,还容不得他过度触碰。

可叶清川还是不忍她的伤感,也只得讲一些烂熟的笑话博佳人一笑,或正因为这笑话很烂,所以在听了几个后,颜灵雨真的笑了,阴霾也由此少了些许。

三千里江山如画,白雪飘洒的天空,几乎没有任何的尘埃。

荒原郊野一片雪白,空气都透着醉人的清新。

叶清川禁不住大生感触。

颜灵雨于一旁询问道:“雪下大了,我们要不要到前面躲一下!”

叶清川道:“这里荒山野岭,如此荒芜,只怕我们还要走上十里八里才能遇上农家。”

“前面这么多山,一定会有一些山洞可以避雨躲雪,看来今晚我们要露宿野外了。”颜灵雨如此说道。

叶清川点点头,看着颜灵雨搀扶她母亲前行的脚步,突然很是感动,这么一个小姑娘,意志却是惊人的坚强,她没有半句的怨言和委屈的痛苦。

又走了几里,他们一边行走,一边想捕些野味,可是皑皑的白雪上,野味也没有他们所想的多。

颜灵雨突然兴奋道:“看!这里有个山洞。”

叶清川顺声望去,只见白雪皑皑的山里,旁边有一个凹处,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一个小小的狼窝。抛开别的不说,如果真要进去躲避,也就是刚刚能容下三人。

“太小了。”叶清川随便说了一句。

“哦~!”颜灵雨失望的应了一声,看得出行走了一天的她实在是不愿意再走了,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饥寒交迫、又冷又饿的夜里!

叶清川看出颜灵雨的疲累,道:“要不你和伯母住吧,我在外面就好。”

颜灵雨反驳道:“这怎么能行……”她还未说完便被她母亲打断。颜灵雨的母亲道:“灵雨,带我过去。”

颜灵雨不解,但还是搀扶着她母亲过去,而后只见老人家挥手向山洞劈去。

“轰!”

山洞顿时一阵巨大的爆破,哗啦啦的掉下一大堆石块。

颜灵雨大惊,她可从不知她的母亲有这般实力。而叶清川却并不惊讶,毕竟这点小事让半仙出手已是大材小用。

颜灵雨的母亲挥完这掌,便喊道:“叶小子,还不快过来清理。”说完,也没有再想再解释。

颜灵雨便看着叶清川上前挪石,直到一个可容十人的山洞出现都还未回神。

叶清川收集了一些枯枝点燃,山洞顿时充满了温暖的火光,他才道:“进来吧。”

颜灵雨的母亲对颜灵雨道:“灵雨,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想,到了时间,我自会告诉你。”

颜灵雨默然,仅是搀扶着她母亲入洞,便真的没再说话,可那失神的表情仍说明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而叶清川自是发现了这一点,却想不通颜灵雨的母亲为何要暴露,最后他也只得将其归结为老人家内心还有复仇的心思,此时不过是颜灵雨早些有心理准备。

如此,他心底不禁懊悔,“原来到头来并未说服老人家。”

这一夜,各人想各事,一夜无话。

第二百五十六章 马贼

晨晓,告别了夜的静寂,颜灵雨搀着她母亲跟在叶清川后再北上。

一夜后,雪终是停了。遍目的皑皑白雪装点着这个世界,而待骄阳刚出来时,映照的雪隐隐反着黄色,与阴暗处暗白想对比却是好看。

而这时沐浴阳光下,方才能感觉到雪停后的阳光的珍贵,是以那种浑身舒坦的温暖。

至少颜灵雨是这般觉得的,比起昨日种种的不解,今日的阳光似乎能驱散她内心的阴霾。

不过也仅是点点罢了,或等到她母亲全盘托出时,她才能彻底高兴起来,而今不过是听母亲的话,不闻不问。

中午的时候,叶清川带着颜灵雨和她母亲来到了阴山县。

如此可说是入了启国境内,距翼郡已是不远了。

可待他们进城时,才发现阴山县其实并不安宁。

若要用一字来形容,那便是:乱!

才进城,打、砸、抢、烧,屡见不鲜,雪没能净化人的心灵,而人却变本加厉。

望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叶清川沉默,而颜灵雨在搀扶着她母亲同时不由自主就想靠近叶清川。

她是害怕了。

听着惊惨的呼喊,看着冲天的火光,小姑娘真的感觉到了害怕。

叶清川看到颜灵雨的胆怯,便先主动靠近她又提前了小半步,安慰道:“别怕。”

颜灵雨问:“叶大哥,他们是什么人?”

叶清川肯定道:“马贼!”

在君邪定计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自然知道能这般无法无天一群是何人,不过,他也知道这不会是启军假扮的,而应该是有人刻意模仿,只因为夏虞两军已经撤退,启军已经没了假扮马贼的意义。

但因为启军开了先河,所以有模仿者也并不奇怪,这一点君邪理应早就想到才是,但君邪最后还是不计这种代价。这让叶清川觉得君邪在下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这棋局可能不仅仅针对易枫,更可能针对启国,乃至针对整个大陆上的所有国家。

想到这,叶清川忽然发现君邪和那个禁忌般存在的“他们”好相似。而这念头一出,便再不能遏制,却像跗骨之蛆般再难剔除。

叶清川深吸了口气,心底只希望是他的胡思乱想。

而就叶清川思考之时,颜灵雨忽然尖叫了声,引得叶清川和颜灵雨的母亲忙问:“怎么了?”

颜灵雨面色惊恐,伸出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前方。

而前面,刀光剑影,鲜血横流,是马贼在屠杀。

叶清川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忙喊道:“灵雨,不要看!”说话的同时也伸手遮住了颜灵雨的双目。

可即使眼看不见了,耳朵依旧听得真。

男人愤怒的呼喊,少女撕心裂肺的喊声,还夹着少妇的惨叫,小孩的哭声……这些凄惨的声音颜灵雨可听得真真切切。

“娘,叶大哥,我怕,我怕!”

屠杀的血腥充斥着这单纯的小姑娘的思想,她挣开叶清川的手,拼命摇头,而泪也随之滴落。

颜灵雨的母亲忙安慰道:“灵雨不怕,灵雨不怕,娘在这,娘马上带你走。”

而他们想走,马贼可不让。

一时间便有七、八

个马贼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腋下还夹着一名拼命挣扎的小女孩。

嗜血让他们早已迷失了人性,于此时他们的心底只有杀戮。

于此时,忽有一妇女跑来,拉着那马贼喊道:“放开我女儿!放开我女儿!”

马贼不受其扰,一脚将她踹开,挥刀就欲砍杀她。

不想刀还未落下,那马贼便不由惨叫一声。原来是小女孩应急下拔出了他腰间的匕首,刺了他腰间一刀。

“找死!”那马贼怒吼,一脚将小女孩踹开,而后带血的刀已经指向了小女孩。

“不要……”妇女绝望的叫喊,顾不得伤势,挣扎起要去救自己的女儿!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却是另一名马贼上前生气的给了妇女一个耳光,抽刀就欲砍杀她。

刀落,那妇女腹部受了一刀,倒地不起,可她的目光还望着小女孩。

踹倒小女孩的马贼见状,邪笑一声,便想当着妇女面砍死小女孩。

“马贼!”于此时,叶清川眼里充满了愤怒,决不能饶了这帮畜生,只听他大喝一声:“住手!”

那马贼并未理会叶清川的叫喊,手起刀落就欲往女孩的项脖砍去!

“我的孩子!”那少妇眼看自己孩子就被砍中,于尽最后一点力气撕心裂肺的呼喊着,眼里尽是泪光,点点的花。

就在这个时候,颜灵雨的母亲终于是出手了。只见她一掌打出,那持刀砍向小女孩的马贼便感受到了寒栗,那是死亡的寒栗。

所有的马贼都惊呆住了,他们并非是不怕死的,当看见颜灵雨的母亲这一出招,胆寒的他们只有伫立原地打颤。

可颜灵雨的母亲却再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安慰颜灵雨道:“孩子,我们走吧。”

叶清川忙道:“伯母”

颜灵雨的母亲打断他道:“叶小子,你带灵雨来这种地方,吓坏了她,我还未找你算帐,你不要得寸进尺!”

而颜灵雨沉默了会儿,也道:“娘,你就救救他们吧。”

颜灵雨的母亲却道:“我仅能保他们一时,又不能保他们一世,救了又有何用!”

颜灵雨哀求道:“娘!”

颜灵雨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儿,道:“罢了。”又道:“你们快滚吧,不然老身我让你们死无全身!”

很明显,这话是对马贼说的,而在见证了之前那一掌后,马贼也不敢再触其锋芒,便连滚带爬地逃去。

马贼离去了,可满地的狼藉却掩盖不了。

颜灵雨的母亲道:“孩子,我们走吧。”

可颜灵雨却道:“娘,我想帮他们。”

对于这请求,颜灵雨的母亲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颜灵雨得到了她母亲的默许后,便也走到了哭泣的小女孩身边。

妇女已经灯尽油枯逝世,小女孩伏在她身上痛苦。

颜灵雨不知该说什么好,呆愣在那,一时不知所措。

幸而叶清川此时走了过来,对着小女孩小声问道:“你还有什么家人吗?”

小女孩缓缓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叶清川,迟疑了会儿,才缓缓摇头。

颜灵雨忽然拥住

小女孩,哭道:“孩子别怕,别怕,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叶清川于一旁沉默不语,可目光却始终不离颜灵雨。原本一个怕得要死的小姑娘,如今却去安慰另一个更小的小女孩,这就是颜灵雨的善良。

于夜,四人在阴山县随意寻了个地方入住。

叶清川坐于屋外,望着夜空不语。

忽然,听到后面有动静,叶清川便开口道:“那小女孩睡了吗?”

颜灵雨回道:“睡了。”

说完,再走前几步与叶清川并肩后坐下。

“叶大哥,你在看什么?”

“月亮。”

“可今晚没有月亮。”

而后再没对话,两人就这般继续沉默下去。

过了许久,叶清川终于是开口道:“灵雨。”

“嗯?”

“对不起。”

颜灵雨嫣然一笑:“叶大哥说什么呢?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不!”叶清川道:“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见这般血腥;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感到害怕,要不是我,你……”

冬天的夜很冷,颜灵雨不禁打了个哆嗦。叶清川停下了话语,下意识的将裘脱下披在了颜灵雨身上。

颜灵雨问:“叶大哥,你会离开我吗?”

这话很是暧昧,叶清川迟疑了小会儿,才坚定地道:“不会!”

颜灵雨笑道:“灵雨身边有娘,有叶大哥,灵雨还怕什么呢?”

叶清川闻言,笑了。他从这话里听出来颜灵雨不禁不再感到害怕,而且还解开了她母亲隐瞒她武功的心结。

如今,于这单纯的小姑娘而言,叶清川和她母亲在她身边,便是她的一切。

或许,还加上那个小姑娘。

因为颜灵雨接下便问叶清川道:“叶大哥,你说我们收养那个小姑娘好不好?”

“好!”叶清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意了。

颜灵雨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慢慢的,颜灵雨轻轻地将头靠在了叶清川的肩膀。

于无月的夜,两人的心第一次贴得这般近。

次日,颜灵雨便将想收养小女孩的想法告诉了小女孩,见小女孩缓缓点头,颜灵雨开心得不得了,便又问小女孩姓名,谁知小女孩却摇摇头,又道:“伢伢。”

颜灵雨颇为诧异,叶清川却见怪不怪,解释道:“看她不过三、四岁,或许她父母只给了她一个乳名,还并未赐名。”

颜灵雨想了想,向伢伢征求道:“那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伢伢迟疑了会儿,才缓缓点头。

叶清川于旁边无奈摇头,他算是看出来了,伢伢是个很内向的小女孩,而颜灵雨又俏皮活泼,自然是能将伢伢吃得死死的。

不过,就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姑娘,叶清川感觉到了一种温馨,一种家的感觉。

颜灵雨连取了几个名字,又都觉得不好,后无奈的她只得望向叶清川,寻求他的帮助。

叶清川笑道:“就叫叶颜吧。”

“叶颜?”颜灵雨欢喜道:“好清秀的名字。”随及又想到了什么,不禁小脸微红,引得叶清川哈哈大笑。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到底是愁

虽说叶颜这名字别有深意,不过胜在好听,颜灵雨便也没再苛求什么,小女孩的名字也就这般定下。

而四人在短暂的休整后,便也离开了阴山县,继续赶往翼郡。

在一个月后,四人终是来到了翼郡。

回到翼郡,叶清川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参见易枫,反而先将颜灵雨等三人带去自己的相府。

而就在相府中,叶清川再见到了君邪。

君邪见叶清川带着三人颇感惊讶,道:“我说你去个靖国怎这般慢,原来是顺手带回了个弟妹。”又见躲在颜灵雨身后的叶颜,他不禁调侃:“速度也够快,孩子都这般大了。”

对他的调侃,叶清川只回了句:“滚!”说完,便将身后三人领进里屋。

而君邪则望着叶清川的背影大声嚷嚷道:“将弟妹安顿好便来找我,有事商量!”

叶清川头也不回的答了句,“是大嫂!你小子别想占我便宜。”说完,他便见身边的颜灵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叶清川明知故问:“怎么了?”

颜灵雨没有答话,却是她母亲警告道:“叶小子,你也别想占我女儿的便宜。”

叶清川才想起刚刚的话,不禁有些尴尬,只得讪笑两声。这幅样,却逗得颜灵雨莞尔。

又步行了一段,颜灵雨问道:“叶大哥,刚刚那个是你兄弟吗?”

她见君邪于相府内畅通无阻,便如自家一般,便误以为是叶清川的亲人。

谁知叶清川却回答道:“不是,只不过是一个在我家混吃混喝的无赖罢了。”

这话出乎意外,却也逗笑了颜灵雨,她道:“叶大哥说笑了,若是个无赖,叶大哥定不会让他呆在家中,况且……”

叶清川倒没在意颜灵雨为君邪开脱,毕竟他与君邪关系复杂,是于宗门上的敌人,又是平时的朋友,亦敌亦友的关系下倒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情,所以颜灵雨这般说,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接话问道:“况且什么?”

颜灵雨俏脸微红,小声道:“况且他那般漂亮。”

漂亮?

叶清川一愣,随及哈哈大笑,赞叹道:“灵雨果然慧眼识人,我初见他时也觉得他生得好美,只可惜是个男儿身。可惜呀,可惜!”

嘴里止不住说着可惜,但表情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颜灵雨见得他的虚伪,却也不拆穿。

“好了,就这了。”叶清川停下脚步推门,转身对颜灵雨等人道:“灵雨,伯母,还有小叶颜,这就是你们以后住的地方,而我就住在旁边,有什么事来找我就好。”

颜灵雨见这屋子雕梁画栋,心底欢喜之余还带着点点忧心与自卑,只道:“叶大哥,你去忙你的吧,我们自己来就好。”

叶清川心底还惦记着君邪的交代,便道:“那好,你们就先休息下,有什么事让仆人做就好,晚上我再来看你们。”

待叶清川离开,颜灵雨的母亲忽然对颜灵雨道:“灵雨别怕,娘在这,你便不比任何人差!”

知女莫若母,仅

一点小细节颜灵雨的母亲便听出了猫腻,故而在叶清川离开后便为自己女儿打气。

颜灵雨听后微微一笑,道了句:“知道了,娘。”

她的小心思没瞒过她母亲,却是瞒过了叶清川,好在她的母亲及时站出给了她力量。

而那懵懵懂懂的叶清川此时却跑到了君邪面前大呼小叫。

“麒麟子,你回来定已经被封相了,还赖在我这作甚!”

君邪却颇有几分无赖道:“叶府主,你家大业大,我住住怎么了?莫不是弟妹来了,你嫌我碍眼了?”

叶清川很不满他的“弟妹”之词,纠正道:“是嫂子,不是弟妹!”

“好好好,是嫂子,不是弟妹。”君邪妥协后又道:“看嫂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你个三十几的老男人也下得去手。”

叶清川大怒,吼道:“麒麟门的小子,你给我滚!我这不欢迎你!”

“消气,消气,是我错言。叶府主怎么可能三十多,顶多不过三十。”说完,君邪不禁叹息道:“唉,换作是我,我还是下不了手,罪孽呀!”

而这回,叶清川却不再愤怒,反是笑道:“你在羡慕我。”

君邪哑口无言,终还是坦诚道:“是的,我羡慕了。”

见颜灵雨跟在叶清川身边,他便不禁想起了云舒。或许云舒与颜灵雨的性格截然相反,可叶清川对颜灵雨的喜爱他是看得到了,一如他对云舒的喜爱。

他道:“看着你们眉目传情,看着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你,我总是不由想起云舒,曾经的她亦是这般。”

叶清川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道了句:“节哀。”

节哀吗?他不要,他将所有的期望寄托在了他师叔身上,而如今,他不过是在复仇。

想到了复仇,君邪冷笑一声,道:“暂不提这些伤心事,我找你来是要跟你说件大事。”

叶清川问:“坏事,好事?”

君邪奸笑道:“是坏事还是好事,这看你。”

“说吧。”

君邪笑道:“羽国主动来求联姻。”

叶清川一愣,随及惊讶道:“羽国公主,沅芷?”

“是的。”

叶清川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有看向君邪问:“你做的手脚?”

君邪摇摇头,解释道:“我没做手脚,不过我也能猜出几分原由。”他缓缓说道:“如今三帝将八皇之一的沐国消灭,剩余八皇定人人自危,这是叶府也无法左右的事实。而这时启国居然将两帝联军击退,而在外人又不知靖军假扮启军的情况下,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想?”

叶清川考虑了会,道:“启国不容小觑。”

“不错。”君邪接着道:“而羽国又与我们的王上有渊源,这就更让羽皇相信启国有后手,所以他们为求自保,主动联姻也不足为奇。”

叶清川沉默了会,问:“那‘他们’呢?‘他们’不是一直藏在叶府背后推波助澜吗?这时候‘他们’怎么不出来稳定八皇,却让叶府八皇联盟四分五裂。”

君邪知他意思,羽国若真与启国联姻对叶府八皇联盟确实不利。暂不谈启国不属于叶府八皇一事,就单单联姻一事便让其他皇国心有耿介,按理“他们”应该制止才是,但事无绝对,这次,“他们”没有介入。

为何?

君邪道:“你莫忘了,我们的王上与‘他们’也是颇有渊源。”

叶清川沉默,当初弃了楚国来启,所看重的也是易枫特殊。而他的特殊便是与大陆上各顶尖势力都有渊源,或仇或恨,或恩或情,易枫注定是这份纷乱世间的中心。

沉思许久后,叶清川道:“我知道了。”

君邪问:“你打算怎么做?”

“不参与。”

君邪赞赏道:“明智选择。”

有了君邪的提醒,下午,叶清川再去见易枫之时便小心了许多。

再见易枫,叶清川拜见后便将此行之事皆告诉了易枫,同时也解释了他回来晚的原因。

最后,他道:“王上,臣斗胆,求死。”

易枫问:“为何?”

叶清川答道:“给王上一个攻靖的借口与契机。”

彭嘉远派人截杀叶清川,事实上也已经截杀成功,不过是叶清川命大方才逃过一劫。如今若他真死,那启国便有攻靖的借口。即使现在打不过,至少也为将来准备了个借口。

可易枫实在舍不得赐死叶清川,只道:“下去。”

叶清川领命下去。

真的赐死吗?于易枫而言,叶清川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他心知自己不会赐死他,还故意这般说,所为的不过是假死。假死为了什么?今日在叶清川回翼郡时,就已有探子来告诉易枫情况,如今再看,叶清川所为的不过是去陪伴他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

假死设计靖国,倒是好计策。于启国,于易枫而言都没有理由拒绝。可羽国来求联姻,他与穆菀青好不容易再次建立起的情感又受到了考验,此时,他便不喜叶清川这个假死脱身的计策。

自私吗?或许吧。可已经做到万人之上,若再不随心所欲一些,这万人之上做得有何意义?

至少易枫是这般想的。

他起身,去寻穆菀青。于此时,他不会再解释什么,也敢保证什么,因为那都是虚假的。他所能做的,只是安抚穆菀青,可穆菀青能容他一次,定不会容他第二次,即使这次是被动的。

所以,于这件事上,易枫本身就已经输了一筹。

于花园内,穆菀青依栏而坐,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池塘。

冬天,锦鲤都不太爱动,多数都已沉底,只有少数几条还偶尔上浮。待易枫走进,那几条上浮的锦鲤也受惊下沉,池面再恢复了平静。

穆菀青知他来了,可她并没有回头。即使她知道这件事是羽国主动提及,更是以先人遗命胁易枫答应,可她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易枫也知她心底的想法,便没有开口,也没有解释,仅仅立于池边陪着她。

风起,池面漾起水纹,也引得心底的愁苦。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朝会

两人久处,尽皆无言。

良久,又有锦鲤慢慢浮了上来,其中有一条全身橘红仅额头一点黑的最为特色。若不记错,易枫来时惊扰的锦鲤群中便有这条。

这条锦鲤样貌倒是独特,所以即使易枫来时只不过随意一瞥,但也记住了这条。而今,它又浮上。

易枫原本想对穆菀青开玩笑说这锦鲤喜欢你,可也仅是心里想想,却不会这般说出口。

思绪良久,就在他寻到借口说话之时,穆菀青回头了。

她依旧那般美,可美得憔悴,脸的苍白,眼的无神,眉的愁绪无一不在表露她的情感。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引得易枫心疼。

“我倦了。”

不是易枫先开的口,而是穆菀青先说的话。说出这话时,她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说完反而惨淡一笑。

易枫突然伸手想要抱她,可穆菀青却起身躲开,在望了易枫一眼后,便转身离去。

她倦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倦,更是心灵上的疲倦。易枫听出了她话语离的意思,于最后时刻想伸手挽回,可穆菀青再没给他机会。

佳人近在迟尺,可心与心间却隔着一条银河。此刻,易枫第一次真正感觉到穆菀青离他远了。

于冬,雪落,即使是菊花、秋海棠之类都早已凋零,花园里仅是几株竹依旧翠绿,可却不是娥皇女英泪洒的湘妃竹。或许,若有,穆菀青也会将它剔除,可她倒是忘了,眼前的竹即使不是泪洒的湘妃竹,但一节一情,又何曾不是开花即死。

这寄托了她情感的花园,本就不该有竹的存在。

易枫没有上前清理这几株,于此时做什么都显得为时已晚。他仅是坐在刚刚穆菀青依靠的地方,想着她的愁,望着雪缓缓飘落,融于水中。

而有道:几家欢喜几家愁。此时的相府,充满的是欢声笑语。

颜灵雨素衣着身,如雪中精灵一般,翩翩起舞。

舞与雪相应,犹如一幅水墨画。

画中:薄雪飞絮掩城西,天地似银荫。

三寒却非殇,依人舞雪,玉臂扶柳絮。

轻含暖酒衬扬裙,疑是婵娟下兮。

娇姿不寒侵?冰肌透红,只为风习习。

叶清川赞道:“美女笑寒雪,瑶池降世间。雅香天地外,梅绽露娇颜。”

一曲舞罢,颜灵雨奔奔跳跳来到叶清川面前,笑道:“叶大哥,你刚刚取笑我。”

叶清川笑问:“我何时有取笑你?”

颜灵雨道:“你刚刚吟的那首诗。”

叶清川亲昵地拍去她头上的雪花,笑道:“我可是在夸你。”

颜灵雨俏脸微红,嘀咕道:“有这么直接夸人的吗?”

她声音虽小,可叶清川还是听得清楚,知她脸皮薄便也不再逗她,只道:“刚才那一舞,美轮美奂。”末了又加了一句,“此乃肺腑之言。”

再不赞她容颜,而该赞她舞姿,颜灵雨虽还有几分羞涩,不过也不似之前那般。

看她那娇羞样,叶清川不禁将她拥入怀中。

颜灵雨原本还轻微反抗,可见叶清川紧紧抱着自己,又听他说:“灵雨,你知道吗?关于雪,还有一段故事。”心底好奇下,便也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

叶清川笑了一声,才开始讲道:很久很久以前,天和地是一对情人,难分难舍,所以,天地浑顿。可盘古开天地后,天地被生生地分开。天看着地,地望着天,天不能忍受分离,努力地靠近地,地不能忍受分离,努力地接近天,云彩拂过山峦,那是天的衣衫;雨水洒落江河,那是天的泪;电闪雷鸣,是天的挣扎,山峦是地的胸脯,树林是地的手臂,沧海桑田,地只想再牵一次天的手。

有一天,天震碎自己,化作片片,飘落下来,飘入她爱人的怀地的温暖,让她晶莹剔透。天动情地想要向她的地诉说离情别意,她看见,茫茫无际只有自己的碎片。再也看不见、看不见她的大地。天喑然,她慢慢地、慢慢地举起她的心,化了她的躯体,化了她用躯体织就的婚纱,孕大地苏醒。积雪化尽,只留下铺绿叠翠的生机,瓦蓝瓦蓝的空灵雪的传说好美丽,原来她是天的旨意,天地的爱情靠她传递 她也享着天地的甜蜜。

故事结束,颜灵雨眼里含着泪水,她问:“雪,是天对地的爱吗?”

叶清川答道:“或许是的,亦或许不是。”

颜灵雨问:“为什么?”

叶清川答:“因为雪不是天。”

雪不是天,它只是天震碎自己飘落下来的思念。

“叶大哥……”

“怎么了?灵雨。”

颜灵雨望着叶清川问:“我们会不会也像天和地一样分开?”

眼前的佳人依旧那般单纯的可爱,她甚至会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故事而落泪。可她的话总能触及叶清川心最深处的那缕温柔,便如此时,便如这单纯的情话。

叶清川短暂的愣神后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颜灵雨,欢喜道:“不会!叶大哥怎么样都不会跟灵雨分开!”

这是承诺,是一个男人对心爱之人的承诺,于天对地的思念前定下的承诺,如雪一般洁白无瑕。

“叶大哥……”颜灵雨含泪笑道:“你抱疼我了。”

叶清川闻言,急忙松开颜灵雨,“对不起,对不起,灵雨,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看着紧张兮兮观察自己是否受伤的叶清川,颜灵雨心底只觉得甜蜜,道:“叶大哥,我没事的,你不用这般大惊小怪。”

可叶清川并不听她的,在仔细查看一番发现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叶大哥,我们去玩雪好不好?”

叶清川迟疑道:“可是……”

原本他是担心颜灵雨会着风寒,可谁知颜灵雨竟然撒娇道:“好不好嘛?”

这下叶清川可对她再没什么抵抗力,只回道:“好好好!”

颜灵雨欢喜下,拉着叶清川便奔向了雪地。

于漫天雪花下,于皑皑雪地上,充满了颜灵雨

与叶清川的笑语。

次日,易枫所派之人便早早来了右相府,叶清川只得简单洗漱后就随他而去。

步行不过一段距离,叶清川便见了同去启宫的君邪。

两个冤家聚头,自然免不了冷嘲热讽一番。

可当他们再见到平时不常见的姚老头、周利等人时,便知易枫寻他们定是有要事,便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右相,你可知王上招我们前去所谓何事?”

问话的是周利,他是易枫儿时的玩伴,后也是玄宗之人,被玄宗设计对付易枫时被易枫所救便一直为易枫效力。

可由于他少年之时是在玄宗,所学的不过都是刺杀之术,对军事策略而言一窍不通,所以易枫也暂时没有用他,而是将他放入军营中锻炼。

如今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可见易枫已经有用他的想法。

可他终是第一次参与政事讨论,故而有几分担心。而他又出身玄宗,所以问叶清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叶清川对其情况知根知底,便也猜到了他心底的忧虑,便宽解道:“周将军请放心,我想王上叫我们来定是商讨与羽国之间的联姻之事,是不会涉及到战争的。”

周利见他猜到自己心思,不由有些羞愧,听他解释后又放下心来。

终于,众人是到了启宫。

可领路的人并没有将众人引去易枫平时所在的书房,而是引去了启宫的奉天殿。

见此情景,几人不免有些激动。因为启国始终只是个王国,它的许多体制还不健全,是无法与皇国、帝国相比。但若是易枫将众人都喊到奉天殿,那严格意义上而言便是“上朝”,这对启国来说是一次巨大的飞跃。

到奉天殿时,叶清川他们便发现陶老板、林家三兄弟中的两人,以及几个文官都已经悉数到场。

众人见状,心便有了底,虽没人明说,可心底的欢喜却是溢于言表。于此时,启国可说是真正开始强大,真正开始步入正轨。

片刻后,待所有人悉数到场,易枫终是从后走出,待他坐到龙椅上时,众臣跪地高呼:“参见王上!”

臣子虽不多,仅不过二十几人,可呼声却是震耳欲聋,这是发自他们内心的呼喊,与此刻,他们真正看到了一个王国步入富强。

易枫也很享受这一刻,待几息后,他才大声道:“平身!”

“谢王上!”

众臣平身,易枫看着身边侍从一眼,那侍从便拿出早已拟好的旨,高声读道:“启自建国起,先抗溟梓,后击靖军,更连挫夏虞阴谋,可谓历经艰辛。然苦心人,天不负,而今启国已有称皇之力,抗敌之能,故而有立皇之志,特此设朝,待立皇国,人神共鉴!”

旨下,众臣便不由欢呼起来,他们终是盼到了今日,启国终是敢站于世人面前,这一刻值得铭记。

那侍从收好旨,又道:“王上曾言:立皇之日,尔等同荣!”

众臣听后,明白意思是为论功行赏,不禁更是欢喜,齐呼:“谢过王上!”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家

旨昭告后,朝会便步入正轨,而讨论之事正是与羽国联姻之事。

这下,明眼人都已看出几分猫腻。

叶清川与君邪对望一眼,皆是心照不宣。

而后,有几名未猜透易枫心思的人出来权衡利弊,对联姻之事大谈特谈,却没发现他们此举已经惹得易枫不快。

可易枫也并未责问他们,只是等他们说完后才点名道:“右相。”

叶清川只得站出,躬身道:“臣在。”

“你说。”

说是可说,但究竟如何说才都不得罪便是一个问题。叶清川微微偏头看了君邪一眼,可君邪却装作未见,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无奈下,叶清川只得开口道:“禀王上,臣以为可与羽国联姻。”

座上的易枫听后仅是冷哼一声,并未对他的言论做出评价。而殿上的其他不支持联姻的人则在易枫那声冷哼后对叶清川大张挞伐。

他们都是启国的老臣,自然是看得见穆菀青对启国的付出,所以皆骂叶清川委曲求全,忘恩负义。

可叶清川却是有苦难言,毕竟易枫若没有这点心思便不会将此事摆于朝堂之上,更不会在这敏感时刻开设朝会。

到底都是面子问题,而叶清川则成了易枫的替罪羊。

可既然易枫已经点名了他,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做着代罪羔羊,与那几个老臣争辩。

而就两方僵持不下之时,君邪终于是主动站了出来,看着叶清川问:“叶右相支持联姻,莫不是要向叶府八皇妥协?”

那些老臣一下子便有了主心骨,纷纷跟在君邪言后讨伐叶清川。

可叶清川见君邪出来却是莫名松了口气,道:“我既为启国臣子,所做所想自然是站于启国角度出发。”

立刻有老臣反驳道:“那你支持联姻,向叶府八皇妥协,也是站在启国角度?”

这些老臣子自效命启国起,一直最引以为骄的便是启国不参与叶府八皇与三帝战争的同时还能捍卫疆土。这份独善其身,配了他们的清高,故而他们才愿为启国舍生忘死。

此时,他们反对与羽国联姻除了是拥护穆菀青之外,还有便是不愿参与叶府八皇与三帝间的战争。

叶清川看得透彻,便直言反击道:“与羽国联姻便是妥协?你们莫忘了唇亡齿寒的道理,莫忘了夏虞两军曾在启国土地上驰骋,莫忘了是王上娶羽国公主,而不是羽国公主招王上!”

一段话说得慷慨激昂,到底便是与羽国联姻势得到是帮手,而不是供起焚香磕头的佛。

几名老臣再无话,他们发现在这一点上,他们已经无立足之地。无奈下,几名老臣不约而同的看向君邪,希望他能力挽狂澜。

谁知君邪却对叶清川恭敬一拜,道:“受教了。”

在众臣还没发应过来之际,叶清川道了句过奖,便立即再向易枫请求与羽国联姻结盟。

他原本料想易枫见好就收,当是立即拍案决定才是。可谁知易枫却并未回答叶清川,而那不时轻点玉案的手指

暴露了他的纠结。

这下,那些老臣才反应过来,他们虽在参不参与叶府八皇与三帝战争上站不住脚,可却还有一个更为坚实的理由供他们使用,那便是穆菀青。

这下,他们也看出君邪刚刚是有意诱导他们而帮助叶清川,对君邪也再没什么好感。所以,在质问叶清川之时,也就连带责问君邪。

这一下可苦了两人,他们早已看出易枫联姻的心思,这才演了出双簧来说成此事。可没想易枫得寸进尺,势要两人背黑锅。

而就在心底咒骂易枫的时刻,两人忽然想到:“莫不是没猜对,他才这般得寸进尺?”

这一下,两人便真正猜透了易枫的心思,不由相视一笑。

“王上。”叶清川躬身道:“臣之前所说具为事实,可臣却忘了公主,未能为王上分忧,实在是罪该万死。”

这话出,那些大臣便也没了声音,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奉天殿也就此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易枫道:“免罪。”

“谢王上!”叶清川又道:“可臣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老臣听此话,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准备发难,谁知易枫却抢先他们一步道:“说!”

叶清川应是说道:“穆菀青公主于启国有恩,王上不忘恩是好;可羽国与王上先父却是颇有渊源,与羽国公主联姻可以说是父母之命。王上孝义,自然也是不能做违背父命之事。所以,臣斗胆请王上同娶两位公主。”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因为不管是穆菀青的靖国公主身份,还是沅芷的羽国公主身份,都可说是尊崇至极。以目前启国的实力,若同娶两人,怕被世人取笑自不量力;可一边是恩情,一边是父命,若不想落个不仁不孝之名,似乎也只有如此。

但牵扯太大,群臣一时不敢再出声,而易枫居然也没有开口。

叶清川稍一细想便猜到易枫是想让臣子说出这事,让臣子赞同这事,而他则一直被动采纳。

果真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可谓无耻至极。

心底虽不满易枫的无耻行径,可叶清川已经开了这口,只得硬着头皮走下,于是开解群臣道:“有传说言:娥皇、女英共嫁舜帝。而今,我们启国就迎娶两名公主,众大人怎就不敢了?”

这话可激起了群臣的愤怒,便有大臣站出恳请易枫一同迎娶两人。

而有一人便有第二人,慢慢的,又有大臣站出恳请易枫一同迎娶两人。

那些自命清高,又以穆菀青为挡箭牌的大臣见大势已去,也只得顺势恳请易枫一同迎娶两名公主。

到此,易枫才道:“也罢。”

两字,表露的是无奈,自始至终他所扮演的都是被动的那人,可明眼人都看出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可这话谁也不敢明说,众大臣不过心照不宣,替他背了这黑锅。

事结束,易枫才散朝。

待他离去,叶清川长舒了口气,道了句:“真累。”

君邪望了叶清川一眼,

幸灾乐祸道:“能者多劳。”

叶清川原本还想反驳几句,可想到今日君邪曾帮他解围,便也任君邪占点便宜。

随着君邪的调侃,两人走出奉天殿,可还未多走几步,便有侍从迎上来道:“右相大人,王上有请。”

叶清川与君邪对望一眼,便准备随侍从前去,谁知侍从却道:“王上仅请了右相大人,还望左相大人担待。”

仅仅只召见了叶清川?君邪不由问道:“莫不是王上想感谢你?”

叶清川淡笑道:“但愿吧。”

两人都知易枫的性格,这感谢之语不过戏言。

可两人一时又猜不透易枫为何在事情解决后还要单独召见叶清川。而叶清川不知怎的,心底竟隐隐有些不安。

随着侍从来到书房,叶清川再见了易枫。

易枫此时表现的很和善,见面时只道了句:“坐!”

这于叶清川看来不过无事献殷勤,心底更是警惕了几分。

而好在易枫并未玩太多绕绕,却是直截了当的递给了叶清川一道旨。

叶清川打开望了几眼,不由询问道:“王上是想让我去做这迎亲使?”

易枫点点头,道是。

叶清川手握着旨,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好。这于他人而言或许是趟美差,可对正与颜灵雨你侬我侬的他而言却是苦不堪言。而就此时,叶清川忽然有些明白易枫为何要派遣他,那原本正想脱口的理由便也不再提及,只道了句:“是。”

叶清川领着旨意离去,旨在手中宛如烫手的山芋,又似乎有千斤之重。他想弃,却又弃不得。

就此刻,他第一次考虑是不是太过执着于报仇,才落得这般。或许与颜灵雨归隐山林,做一对不问世事的夫妻也是好的。

这一念头刚出现,便如同枯叶林中的点点星火,竟有将一切摧毁殆尽的能力。

而他,也再遏制不住心底的情感。就此刻,就此时,他想飞奔回相府,将颜灵雨拥入怀中,告诉她:他们要一起离开,一起归隐山林,去过只属于他们的生活。

那点点星火已成为熊熊烈火,肆无忌惮的焚烧着林中的枯枝败叶。

忽然,叶清川摔倒了。

这一摔毫无预兆,处于极度亢奋的他并未注意到路上的石子,可这一下却如倾盆大雨一般浇灭了他心底熊熊烈火。

叶清川还是忘不了,忘不了自己父母的惨死,忘不了叶府那些老顽固的步步紧逼,忘不了……

到底,他还是没能放下仇恨。

叶清川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自嘲道:“三十岁的人居然还冲动冒失,果真是没有长大。”

膝盖很疼,他知道是摔伤了,可他懒得去看,只想慢慢的走回相府。

路上,他想着将他膝盖受伤的事告诉颜灵雨,她会不会为他擦药,会不会对他驱寒问暖。

这般想着,他忽然明白:原来,在颜灵雨救他时起,他便喜欢上了她。

是颜灵雨让他重逢了那久别的温馨,那种家的温馨。

第二百六十章 情

立于丞相府大门前,叶清川先是将旨放了怀中才进了府中。

没有预想中的等待,叶清川不由松了口气,可心底却不免有点淡淡的失望。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他可真不知该如何开口。可就当他到自己庭院时,却还是见了颜灵雨。

原来她没在门口等他,却在庭院处等他,在他们两人一起堆的雪人旁边等他。

叶清川看了眼颜灵雨身边的雪人,明白她是有意在这。

见叶清川回来,颜灵雨奔奔跳跳的上前,欢喜道:“叶大哥回来了。”

平淡如水的言语,却是像极了在家等候丈夫归来的妻子。

叶清川心头一颤,又见她小脸通红,便知她定是在等了自己许久,不免责怪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呆着。”

虽说这话是斥责,可里面还是透着浓浓的关爱之意,颜灵雨的心满是甜蜜,答道:“灵雨想叶大哥了。”

他见到颜灵雨说完这话便已羞得低头,想来是她也发现了话语里的暧昧。

“啊!叶大哥,你的衣服怎么破了。”

叶清川原本痴痴的看着颜灵雨,忽然听到她的惊讶,便也随之往自己身上看。

原来,这是他摔倒时,衣服上破了些许小洞。

这衣服其实破损的并不严重,而且叶清川所穿衣服颜色又是蓝里带墨,偏深色,故而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叶清川就此明白,颜灵雨是将整颗心都系在了他身上,不禁大为感动。

而就当他准备开口辩解一番,让颜灵雨安心之时,颜灵雨却先道:“叶大哥,你脱下交给灵雨修补吧。”

说完,颜灵雨本已红扑扑的小脸显得更为红润,这一刻的风情,动人心神。

叶清川呆呆地看着颜灵雨,直到她羞恼转身才反应过来,干咳一声掩饰了尴尬,他才道:“那就谢谢灵雨了。”

叶清川没有推迟,因为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氛围。而这也是颜灵雨的好心,所以他也不舍得推迟。

而颜灵雨在听到叶清川的答复后,心底更是欢喜。人虽然还是害羞,可眼里透露的柔情却如水般滋润着叶清川的心田。

或许真正美好的爱情便是这般,两人都未曾言明一个“爱”字,但两人所言所行都透着爱,这是份静悄悄的爱情。而两人唯恐打扰了这份爱情,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再慢慢的靠近彼此。

它就应该像一个白莲花,冰清玉洁,美丽如梦,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一朵摇曳而孤芳,绽放于梦乡之中。

终于,叶清川轻声道:“走吧,进屋。”或是是怕颜灵雨误会,又补充了句:“这天冷。”

颜灵雨静静的跟在他身后,忽然抬手,道:“下雪了。”

她道:“听说,雪飘落的速度不过寸尺。”

叶清川转身,望着她,缓缓说道:“那是心与心的距离,远在天涯,近在咫尺。”

两人相视,慢慢的,叶清川靠近了颜灵雨,迷离的她也缓缓了闭上了眼。

动情之时,唇齿相依。

“呀!”

就叶清川将颜灵雨彻底拥入怀中之时,颜灵雨却忽然叫了一声,红着小脸不满道:“叶大哥,你怀中什么东西,搁到我了。”

叶清川一愣,随及反应过来,苦笑下拿出了怀中的旨。那是易枫给他下的命令,他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颜灵雨说,可如今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颜灵雨不知这是何物,好奇问:“叶大哥,这是什么?”

叶清川为其摘去她发鬓上的落雪,叹了声才道:“进屋说吧,外面冷。”

颜灵雨很乖巧的跟在叶清川身后。

待坐下,叶清川犹豫几息,方才道:“这是王上任我当迎亲使的旨。”

“这是好事呀。”颜灵雨欢喜道:“这可是别人相求都求不来的美差。”

叶清川不置可否,继续道:“与启国联姻的是羽国,暂不说这路途遥远,就是处理联姻中的各种琐事都要耗不少时间。”

言下之意便是,他将离开启国许久。

颜灵雨也再没之前的欢喜,要知道她是初尝爱情的甜蜜,又怎么舍得与叶清川分开。

她道:“叶大哥,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叶清川猛地抬头,可最后还是苦笑摇头。他知道易枫派他当这迎亲使是有意为之,若他还带上颜灵雨无疑火上浇油。

颜灵雨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可见叶清川的神情,便也知道这事不可为。心底虽是伤感,可她仍道:“叶大哥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灵雨……”

叶清川再无言,可心底却已经决定让暗一等几人留在相府保护颜灵雨。因为,她已经是他的全部。

“叶大哥。”颜灵雨起身走到叶清川身边,与他并肩而坐,后又将头枕在他的怀里,娇声道:“叶大哥,你还能给我唱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唱的那首歌谣吗?”

叶清川应声,随及清唱起:“爱也罢,恨也罢,心胸爱恨皆无挂。有缘无缘前生定,爱者该爱,恨却白搭!苦也罢,乐也罢,酸甜从来拌苦辣。笑口常开大丈夫,苦也哈哈,乐也哈哈!富也罢,穷也罢,幸福不靠金钱架。豪华恬淡各千秋,富者辉煌,穷也清雅!福也罢,祸也罢,祸福双刃切记下。人生坎坷是阶梯,福悬当头,祸踩脚下!成也罢,败也罢,莫以成败论高下,尽力奋斗是英雄,成也潇洒,败也潇洒……”

外边的雪下得越发的大,叶清川的声音也越发的轻,似乎不想惊扰这易醒的梦。

“……得也罢,失也罢,患得患失误年华。凡事该做尽管做,得了更好,失也没啥!褒也罢,贬也罢,过眼云烟一刹那。君子小人为善恶,褒也是他,贬也是他!是也罢,非也罢,是是非非争个啥。河东河西三十年,对的错啦,错的对啦!醒也罢,醉也罢,半醒半醉为最佳。忘物忘我大智慧,醒也聪明,醉也不傻!”

一曲轻哼罢,枕在怀里的颜灵雨已经睡去。

叶清川轻抚着她的青丝,再不愿叫醒她。

屋外,天地飘荡的纯白一片,是飞落的一粒雪花,融入雪海便已是无影无踪。飘逝,冰凌的飞雪,在茫茫雪海中,飘逝。是难以寻觅,是遁无踪迹。飞雪一场,像此时的爱情,来去匆匆,如飞雪一般无处可寻。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而因为雪,庭院也更静了。

待雪落尽,已是白茫茫的一片,而痴情的两人也到了分别之时。

这一场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为翼郡添足了冬的衣裳,可说是美轮美奂。可颜灵雨却有些不喜,早些喜欢雪的她此刻却怕这雪冻着叶清川。

叶清川却笑道:“你莫不是忘了我曾与你讲过的天与地的故事?这雪可是天对地的思念。”

颜灵雨接口道:“便如我对你的思念一般,盼君早归。”说完,便将昨夜她缝补好的衣服交于了叶清川。

叶清川接过便见衣口一“雨”字,不禁抬头看颜灵雨,不想她却害羞逃了去,余下叶清川心底满是欢喜。

“伯母,我走了。”

颜灵雨逃了,叶清川也要离去,便向颜灵雨的母亲告别道。

颜灵雨的母亲眼虽瞎,可心却不瞎,刚刚两人的甜言蜜语她可是听在耳里,便告诫道:“叶小子,你既然勾走了我女儿,那就要对她好,早日归来,知道吗?”

这话无异于认可了叶清川,叶清川不禁大喜道:“谢过伯母。”

颜灵雨的母亲仅点点头,便再未多说什么。

叶清川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叶颜,俯身对她道:“小叶颜,要乖乖在家听干娘和奶奶的话,知道吗?”

叶颜点点头,忽然伸出小手拉住了叶清川,却是不舍得他离开。

叶清川心底一酸,他于颜灵雨,于颜灵雨的母亲,于小叶颜,终于是再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小叶颜放心,干爹很快就回来陪小叶颜。”

说着说着,他眼里竟也含着泪。

为了不让众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叶清川仅仅再简单交付几句便转身离开。

他自离开叶府,与叶清辉到处颠沛流离起,便已忘了别离为何物,如今再拾起,才发现那是满满的都是心酸。

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可于拐角处,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颜灵雨的母亲和小叶颜还在站在那里,而于后一个角落,他也看到了颜灵雨。佳人掩嘴低头,想来是在哭泣吧。

可他还是走前,走向启宫。

在启宫奉天殿内正式受命后,他将带领迎亲队伍远赴羽国,这一去便可能要半年之久,而这时间还是以进展顺利而算。倘若其中再生是非,怕一年时间也并非不是没有可能。

而叶清川有预感,这次迎亲定不会轻松。暂不说同迎娶两国公主的难度,就单叶府八皇、三帝两大联合势力来说,他们都不会让这次联姻顺利进行。人人羡慕的美差,或许也是索命的镰刀。

叶清川懂得的,可他还知道相府中有个颜灵雨在等他。联姻难,那便迎难而上。而他心底亦是庆幸,在终了,成就联姻的恶果不会是他承担。

第二百六十一章 如此君臣

如叶清川所想一样,在奉天殿上易枫让侍从于众臣面向叶清川下达迎亲的命令。叶清川躬身受命,落于其他大臣眼中自然是羡慕。可他们却不知叶清川是有多不想受任此事。

散朝后,易枫带着众臣为叶清川践行,叶清川只得道谢。而后便领着易枫的旨意,带着数千名启兵以及几车的聘礼浩浩荡荡的从翼郡出发,远赴羽国。

君邪落于易枫身后,自始至终都未与叶清川说话,待叶清川离开后他才有些后悔。他能看出此行的艰难万险,本想提醒几句,但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君邪还是低估了易枫,他没有想到易枫做事如此干净利落,快刀斩乱麻下竟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与机会。

所幸,去往羽国的是知他计划的叶清川,他只希望叶清川能随机应变,保存他计划最大可能的实施。

而就在君邪思考之时,易枫也看向了他。君邪若有所感,抬头看向易枫,他似乎读懂了易枫眼中所包含的戏谑,那仅是一句:麒麟子也不过如此。

易枫的眼神以及他的微笑让君邪如芒在背,是那种猫戏老鼠的虐杀所带来的阵阵寒意。

翼郡,依旧被雪所覆盖,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它是冬的讯息,是寒意的始源。可雪的寒远不及人的算计所凛冽,那是一种由内而发的的冷意,冷得人直打颤,却不是多穿些衣服就能抵御的。

君邪第一次对“麒麟子”三字产生了怀疑,这个象征着大陆最为聪明,最有手段的代名词,如今怎么看都是被利用的玩具。

他的思维陷入了死胡同,君邪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不是对“麒麟子”产生了怀疑,而是对自身能力产生了怀疑。这怀疑如一粒种子,在他无力救回云舒之时就已经埋下,而易枫此时的不屑与戏谑则催生了种子萌芽生长。

怀疑自身,这对一名谋士而言是场灾难,但谋士的自信与高傲又会让谋士不承认自己怀疑自己,而后果便是将对手想得极为强大。

所以,就刚刚易枫所表露的戏谑,平时的君邪,只可能猜测易枫察觉了什么,但此时的他却认为易枫洞悉了一切。这让他心底生出了不可战胜对方的念头,即使他不承认。

而后,在君邪回自己府邸后,又有侍从来告诉他:“王上召见”。

君邪起身,将这当做最后的摊牌后莫名松了口气。动荡的种子他已经埋下,虽没有达到理想的目标,也不知道易枫没有没察觉,但他已经尽力做成。

他已经将去启宫的路看做黄泉路,所要保持的不过是轻松。因为他想着赴黄泉的时候可不能让云舒看见他的愁容,即使他不知道云舒在不在黄泉,他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万一。

可当他到了启宫,听到易枫要与他讨论不过是对敌之策时,君邪不禁哈哈大笑。

他是太过紧张了,把易枫的举动看做防他的手段,可他却忘了易枫要防他,最好的就是直接杀了他,而他却活到了现在。也就是说,不管易枫有没有洞察他的

想法,在没能完全利用完他之前是绝不会动手的。君邪,可以在易枫灭掉夏国前,活得很滋润。

回顾早晨的胡思乱想,君邪只叹自己太过紧张,却仍不承认他有怀疑自身,到此时,他都固执的认为易枫洞悉了一切,而他只不过还有利用价值。

他的自信与高傲不容许他怀疑自己,因为在他的想法中,怀疑了自己便一无所有,百无一用。可他却忘了凤凰只有涅重生后才更为绚丽。

人总是局限于自我思想,而不敢踏出是因为恐惧。人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未知。

君邪,不过生而为人。

只是,易枫不会明白君邪心底所想的种种,于他而言他只看到君邪为他的想法而放声大笑,故而他质问道:“笑甚?”

被易枫质问,君邪才反应过来所做欠妥,忙解释道:“王上,我是欢喜王上志向。”

志向说白了就是野心,不过君邪已经料定易枫不会杀他,故而说两个好词修饰一下便可搪塞得过。

而事实也正如君邪所想,易枫听后仅是沉默,并未再追究君邪大笑之事。

君邪趁着这个沉默的空档,说道:“王上要对那个国家用兵?”

易枫看了君邪一眼,淡淡说道:“靖。”

君邪分析道:“与羽国联姻,便是有了羽国这一助力。对靖国出兵,再加联姻,从某种程度而言启国也算站在了叶府八皇一方。王上是想借着出兵靖国来打消叶府八皇对联姻的阻挠,一石二鸟,妙计!”

“二鸟?”

易枫摇摇头,并没有承君邪的赞美。于他看,对靖国出兵,只是无奈之举,不然三帝、叶府八皇两大阵营都阻扰联姻,这联姻也结不成。

君邪看出了易枫的苦恼,笑道:“其实王上此举确实是一石二鸟。或许,我们更可借此机会灭了靖国。”

灭掉一个帝国,好大的口气,可就这份狂妄引起了易枫的兴趣,他忍不住说道:“说说。”

君邪道:“出兵,关键是借口,若是借口好了,便可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故而,我们出兵对靖国,首先要占据大义才是。”

见易枫点头,君邪继续说道:“既要占大义,我们便要从靖国对启国所做的恶事着手。恰巧,前不久叶右相使靖,结果九死一生,这便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借口。”

说完,君邪看着易枫,等他的决断。可易枫想了想后,却道:“不够。”

仅这个借口不过是让大陆上的人或国家在道义上站启国一方罢了,是起不到实际性的帮助。

君邪想了想,又道:“那再加上靖国冒充启军扰我启国之事呢?”

易枫闻之大喜,要知道那件事中,夏虞两国都吃了亏。若不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们可不会吃这闷亏。

但,易枫想了想,仍觉得这不足以引诱夏虞两国出手,毕竟三帝联盟还在,即使夏虞两帝吃亏,最多不过暗做手

脚,是不会出兵攻靖的,于是接着道:“不够。”

君邪笑道:“再加上靖国当今帝上弑帝杀父,强夺帝位。”

这是几年前的矛盾,也是启国能分离出靖国的根源,即使后面穆远用了一招偷梁换柱,将矛头指向了易枫和叶清川,可大陆上的人仍不忘曾经发生在靖国的这件大事。

而出兵,找的不过就是一个借口,一个不够便再来一个,一个不充分就寻个更充分的借口。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能找到一两个借口出兵。所以,讨伐弑帝杀父之贼人,如此有利的借口,即使过去很久仍能用得。除非靖国强大到无人能敌,除非靖国一统天下,不然这就是一个随时能被敌国拿来使用的借口。

有了借口,更为重要的是利益。利益驱动人去寻找借口,使用借口,若没了利益,这借口只是借口,苍白无力,人们甚至不屑一顾。

而君邪的三个借口,先占大义,又挑动夏虞的报复之心,最后给个机会人人诛之,层层递进是想将靖国拖入毁灭的沼泽。

可易枫仍不放心,要知道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帝国,对于启国而言是个庞然大物的帝国,并不是他想着毁灭便能毁灭的。

最为关键的是,夏虞两个帝国可不会拼着巨大伤亡来帮忙消耗一个帝国的底蕴,到底是要启国正面对付靖国。而且,启国若真按君邪所说的做,那与靖国便是不死不休,再没缓和的可能。

易枫可不愿为了场联姻将启国葬送给靖国,或给他人做衣裳。

君邪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道:“王上,强大只是表面现象,在看到靖国强大的同时也莫忘了他身边蠢蠢欲动的强敌。至少,于靖虞两国夹缝之间求生的萧国是很愿意帮助牵制靖南地区。”

易枫知晓君邪所说,可这还远远不够让他下决断,因为他们抛出这些借口后就只有灭了靖国和被靖国所灭两条路可走。

而恰巧靖国的帝上穆远可算是个雄才伟略之枭雄,他定会看到这些借口的后续危害,也定会不计代价以雷霆之势消灭启国,来消除后续带来的更大危害。

所以,若君邪没有万全之策,易枫是不愿冒这危险,毕竟他心底始终还是防着君邪可能的报复。

这样很累,但他与君邪间的纠葛就已经决定必须如此,或者一人死亡。

这就好比两人同时走在薄薄的冰面上,已是小心翼翼,却还要警惕对方的不怀好意。而更为恐怖的是,两人心底都有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想法。

这样的勾心斗角太累,但就在云舒死后,这样的尔虞我诈已是必然,不可能避免。

可笑的君臣关系,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下充满的是不信任的步步杀机。而在两人互不信任的情况下,易枫想利用君邪的才华,而君邪则是想利用易枫身份的特殊性以及其势力报复所有曾经伤害云舒的人和国家。合作下又相互戒备,复杂的君臣关系。

终于,君邪让步道:“王上,臣愿一试。”

第二百六十二章 强与弱

易枫问:“怎试?”

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君邪喘息的时机。

君邪只得说道:“以点破面,强攻靖国。拖到其他国家肯出手之时。”

易枫听后,只当君邪所说是个笑话,他可不愿将获胜的希望寄托在别国可能出手的基础上。

可君邪似乎无视易枫的感受,解释道:“靖国虽失去了靖西以及部分靖东得到领地,可仍有靖中、靖南、靖北,以及部分靖东。靖国的领土是广阔的,对于他周身几国而言就是个庞然大物。王上,启国比邻靖国,你能容忍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你身边吗?”

易枫不置可否,他承认君邪所说,但他并不会表现出赞同的意思,因为那样便落入了谋士最喜欢也最为擅长的节奏中,这是极其危险的。

所以,他更愿将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冷静地倾听君邪的阐述,又在从中寻到他所想要的结果。这般得到的结果才是真正有利于他的结果。

易枫的作为无疑是君邪的失败,可他并没有沮丧,因为他早知道易枫不是轻易便可以被糊弄的人,而且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糊弄易枫的意思。

因而,他接着说道:“靖国身为一个帝国,的确是强大的存在,可靖国的领土广阔直接导致靖国实力的分散,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或许靖国有轻易灭启国的实力,但穆远不敢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除非他不想让靖国继续存在下去。一个帝国的强大只是表面的强大,越是强大的帝国,它所顾虑的就越多;而顾虑的越多,被束缚的也就越多;而被束缚的就是实力和前进的速度。”

君邪大谈政事,恍然间似乎回到了与易枫初遇的酒楼。那时的易枫才刚刚出山,而君邪也仅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闲人,两人在酒楼里畅饮,挥斥间谈着江山故事,说着前前后后。而弹指间,已是物是人非。

他不禁长叹一声。

却不想在这声叹息后,又有一声长叹相应,原来易枫也不禁想起了曾经。

君邪看了易枫一眼,却道不明心底的滋味。有愁,有苦,有追忆,有惋惜,有后悔,也有仇恨,说尽,不过一个“悲”字。

压抑了心底的情感,君邪继续道:“可以说,国家强大同时也限制了自身的继续强大,到底便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靖国是为三帝之一,便更是如此。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抓住靖国实力分散这一点,以点破面,让其他国家察觉到靖国有利可图,到时即使我们不再动手,那些国家也会像闻着腐臭的苍蝇一般,嗡嗡飞来。”

末了,君邪还在心底补了句:“沐国的‘尸骸’就曾吸引过多少苍蝇!”

回想过往,便发现沐国虽是被三帝所打败,可真正让沐国亡国的却是所有贪图沐国利益的统治者,而这其中就包扣叶府八皇这类可笑的同盟。

君邪紧咬着牙,可却是无能为力,只得缓缓松开拳头,心底安慰自己道:“再等等,等复仇的焰火燃起,要让所有

人无处可逃。”

忽然,君邪感觉到一股寒意,本能地环视,终于是在易枫的眼里看到了凛然的杀意。

此时易枫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君邪,所透露的是如狼狩猎时的凶狠。

君邪心底一惊,暗道:“莫不是他真的洞察了自己的计划?”可随及君邪又否定了这一想法,因为不管易枫有没有洞察他的计划,野心和复仇总会驱使易枫继续重用君邪,所付出的最大的代价不过是易枫的提防而已。

而如今易枫毫不掩饰杀意,只能说明君邪触碰到了易枫的底线,而易枫是真的动了杀心。

生死存亡之际,君邪尽可能的回想刚刚所作所为,终于是发现,易枫的杀意源于忌惮。

实际易枫嘴上虽没有承认,可他是真正忌惮起君邪的想法。因为在君邪的想法下,任何强大的国家都可能被覆灭,如此,国的存在便远不及宗门存在的久,甚至可以说是很短命。

这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感受,便如身边卧着一只嗜睡的虎,而虎醒来之时便是虎噬人之时,如此,几人能够安心。

君邪想通了这一点,忙辩解道:“国家的强大是束缚了自身,可启国其实不必担忧这点。”

易枫闻言便知晓君邪看出了猫腻,而他也不隐藏,直问道:“为何?”

“因为我。”此时的君邪虽命悬一线,可仍不改狂傲本色,“因为我在启国,所以启国不必担忧这个问题。”

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又有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易枫细想下,也觉得君邪说得在理。可他并没有就此放过君邪,因为他注意到君邪话语中的重点因为他在启国。

换而言之,君邪是将自身与启国捆绑在一起,他亡,启国便亡;他生,启国至少不会亡于“以点破面”等这类手段。

这结果是易枫不想看到的,他情愿将这计划彻底扼杀,也不想让有这种思想的人活着威胁,所以他杀君邪的想法并未就此打消,反而越演越烈。

君邪叹息一声,知道若不将解决之法告诉易枫,自己可能真的死于非命。

无奈下,他也只得和盘托出,心底却是可惜少了一个对付启国和其他各国的手段。

君邪道:“其实国家强大,领土扩张后所带来实力分散的问题归根究底就是国家自身的问题。因为国家和宗门一样,就是一个管理的政体,宗门有宗主,有长老,而国家也有君王,有大臣,到底是大同小异。而不同的就是宗门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即可,而国家却要兼顾所有属于国家的领土。”

“两个大同小异的政体所掌控的却差了个天地,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掌控力有穷尽的国如何完全掌握它的领土?”

“越是强大,领土越多;领土越多,越是强大。两相比较,所能掌控的却始终不变,这就是问题所在,也是以点破面的可能。”

君邪讲得透彻,易枫心底隐隐也猜到了解决的办法。而待君邪说道:“所以,能

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就是变相增强国对领土的掌控力。”之时,易枫心道了句:“果然。”

到此,已经讲得透彻,至于如何变相加强国对领土的掌控,那已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易枫似乎仍不死心,却是要将君邪的想法探听的干净。

君邪无奈,却又卖关子道:“我所能想到加强国对领土掌控的方法其实早已说给了王上。”

易枫沉默了会,试探道:“民心?”

“对,民心。”君邪说道:“若是启国这片领土上的所有人都心向启国,启国便可腾出手来整合力量,就能于危难之际全力一击。”

易枫听完,不免叹息。

君邪说的是足够的美好,但真正实行却并非易事。界变后,虽说国政体一家独大,但因为界变的不彻底导致上一代残余势力不少。如今各势力错综复杂,又岂是好整合的。

而且,这条路远不仅仅只有泥泞,还得提防暗箭与冷枪。

路漫漫其修远兮,至少不是易枫这一代就能完成的。

收拢了心思,易枫重谈最初的话题,于出兵对靖国上,他道:“试试。”

而后,启国于隆冬时节声讨靖国,列出了靖国帝上穆远十大罪状,其中就包含了弑帝杀父,谋害使臣,残害同胞之类。涵盖而下,便是骂穆远不仁不义、不礼不信、不孝不悌!

最后启国更是声明于初春之时,将发兵攻靖,以报使臣受害之仇,匡天下大义。

这一下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大陆上所有人尽皆讨论此事。有人道启国自不量力,也有人说启国舍身为义,总体就是并不看好启国。

而于靖国,在启国声明征讨之后,却并未吭声。有人说靖国是做贼心虚,才不敢吭声,但多数人更觉得靖国是不屑一顾,所以更加不看好启国。

而就大陆闹得满城风雨之时,穆远却悠闲的赏着雪景。

“帝上,古大人到了。”

穆远回身,见立于几步之遥的古晴,笑问:“古大人病可好了些?”

在启国发出声明之后,古晴便称病不起,一直到今天穆远才见得他。又因知他是装病,因而才故意调侃一番。

古晴受了穆远的调侃,躬身行礼道:“劳帝上挂念,已无碍。”

穆远听后仅点点头,却并未再调侃,可观他嘴角微扬,便知他的心情还是不错。

穆远缓缓靠近古晴,忽然质问道:“古晴,你为什么没走?”

古晴面不改色,“臣如今是帝上的臣,能去哪?”

“你不怕我杀你?”穆远的眼神凛冽。

古晴不为所动,“臣只知道,如今的臣子是靖国的臣子。”

穆远忽然哈哈大笑,“你和你的主子叶清川一样,事事都站于别人的立场,可偏偏最后便宜的又都是自己,真是怪事!”

古晴笑道:“臣管这叫:与人为善。”

这话出,穆远笑得更大声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联姻一难

冬末,叶清川终于是来到了羽国的都城。

羽国女皇月雪派人迎接了他们,但耐人寻味的是接待使仅仅安排给他们住处,却并言明女皇何时接见他们。

此举显然心不诚,意不足。叶清川原料想此行的最大助力是三帝、叶府八皇两大阵营,可不想最大阻力居然是羽国。

叶清川好笑,既不联姻,何谈联姻?

到底是利益的牵绊让一切的反复无常变为了可能。先是有利可图,如今却恐身陷深渊,叶清川心如明镜,看透了羽国的所思所想。

再看易枫声明发兵靖国之事,叶清川也不知该赞还是该叹。

在来羽国的路途中,他就早已耳闻此事,当时他便猜到易枫是想借此事降低叶府八皇的戒心,从而让联姻顺利。

而如今,到了羽国,看羽国的态度,叶清川忽觉易枫画蛇添足,让羽国有了顾虑,反而更不利联姻之事。

若早一步,若有退步的可能,毕竟联姻之事是羽国提出,进或退,于启国无任何压力。但如今,易枫发声明后叶清川只得迎难而上,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十天过去,羽国并未提及联姻之事,女皇也未接见叶清川等人。

几日的不闻不问让叶清川猜到羽国是想拖到初春之时,以观望启国与靖国间的战争后再下定论

他先后在靖国、启国为相,对启、靖国两国可谓知根知底,所以他明白若真让羽国拖到那时,联姻之事便再无可能。

既然不能拖到那时,叶清川当机立断,招来随同他迎亲的启军浩浩荡荡的出门,是欲离开羽都。

然而,还未等他们出城门,便被羽国的丞相丁言拦下。

丁言和颜悦色的问道:“叶使者这是要往何处去?”

叶清川冷哼一声,道:“回启。”

丁言道:“联姻之事还未结果,叶使者怎么就一走了之。”

叶清川不愿再与他兜圈子,直言道:“既然丞相说到联姻,那么请问我等来了十天,为何贵国绝口不提联姻之事?”

丁言一愣,随及赔笑道:“我们女皇近日事务繁忙,若是怠慢了叶使者,还望见谅。”他本想先稳住叶清川,谁知叶清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侧身离开。

丁言忙小跑到叶清川面前,再拦住他,无奈道:“叶使者何苦相逼。”

叶清川道:“贵国毫无诚意,这联姻不联也罢。”

就丁言听后面容阴晴不定之时,叶清川接着道:“就此事了,我会回去如实告明我王羽国出尔反尔之事。”

这下丁言再不能视若无睹,不然羽国失信之名将人尽皆知。他无奈道:“叶使者想如何?”

叶清川笑道:“面见女皇,谈联姻之事。”末了还加了一句:“就现在。”

丁言无奈,只得让叶清川等人回馆等待,而他则会尽快安排好一切。

就此,叶清川还不忘威胁道:“还请丞相快些,不然下次叶某可就真走了。”

丁言赔笑道:“一定一定。”

而后,次日,羽国女皇于羽宫奉天

殿正式接见叶清川等人。

殿上,女皇月雪先表歉意,道:“近日事务繁忙,若怠慢了启使,还望启使见谅。”月雪的声音温婉柔和,又有一股贵气,宛如凤凰啼鸣。

叶清川回道:“女皇言重了,外臣不过等了十一天而已。”

殿上众臣听叶清川这般说,不由大怒,斥责道:“启使放肆!”

叶清川问:“外臣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何来的放肆?”

众臣一听,不禁哑口。叶清川虽故意言明时间讥讽,可确实只是表述一个事实而已,若细论,他们实在说不得什么放肆。

丁言见叶清川一人便说得群臣无言,便出面调解道:“启羽两国文化不一,群臣错怪叶使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两国马上便要联姻,往后还应多多交流才是。”

叶清川答道:“丁丞相所言极是,我国王上慵懒散漫,外臣回去便会劝解我王多学学女皇的勤政。”

丁言见叶清川抓着羽国怠慢他们一事不放,不免也有些生气。而就此时,女皇月雪开口道:“叶使者前来迎亲是喜事,莫再为此等小事斤斤计较。”

听到月雪的话后,叶清川答道:“是。”这回答连叶清川自己都不知道怎会说出,只觉得对于月雪,口中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就叶清川回应后,月雪接着道:“沅芷公主不仅仅是我国公主,更是我的女儿,她如今嫁去他国,我自然是舍不得。可女儿大了,终要嫁人,我即是不舍也无可奈何。”

“所以,身为母亲,我希望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叶清川道:“女皇请吩咐。”

月雪示意站在她身旁的侍女上前,接着开口道:“女儿出嫁,我自是要给女儿最好的嫁妆,恰巧我有一颗九曲明珠,和一段金丝。”

待她说完,那侍女便走到叶清川面前并掀去托盘上的红布,叶清川随即便见了一颗明珠和一团金丝。

女皇月雪道:“叶使臣,如你所见,金丝是团乱麻,明珠是九曲明珠,你能待我理清金丝穿好明珠送给公主吗?”

女皇月雪虽说得委婉,可叶清川听得明白,他知道若说做不到,那这联姻之事便不必再提。

这就是变相的为难叶清川,想让他识难而退。

但叶清川却哈哈大笑,拿起那团金丝后便牵着一边线头拉直,如乱麻的金丝线团瞬间打了无数个死结,但同时也理出了一段不打结的金丝线。

叶清川向雪月要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斩去乱麻的那节,如此正好有了一段约有七、八寸长的金丝线。

叶清川笑道:“女皇,这穿珠的金丝线外臣已经备好了。”

女皇月雪笑道:“叶使臣倒是果断,我期待叶使臣下面的表现。”

虽是夸奖之言,可叶清川听后却面露难色,因为女皇话里提醒他还有明珠没穿,而叶清川到此时都未想到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九曲明珠,因其孔道很细,中间拐了九道弯而闻名。因此,想直接用金线穿过却是不太可能。

叶清川沉默了会,道:“启禀

女皇,外臣并未想出解决方法,可否宽限几日让外臣思考?”

女皇月雪本就有拖延之意,叶清川此举正中其下怀,故而道:“那便请外臣慢慢思考。”

叶清川知已经落入女皇圈套,可又无可奈何,便以回馆思考为借口暂时离开。

但即使回馆,他依旧愁眉不展,因为这穿九曲明珠实在是太过困难。

而就他冥思苦想无果下,也没了吃饭的心情,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终于,疲倦的他在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而就在半睡半醒间,他忽然想到若有活物能穿过珠孔,代他穿线,那这问题岂不迎刃而解。

这一下,叶清川瞬间惊醒,他起身大叫,将身边的启兵尽皆喊来。

“你们安排人手,快去寻找蚂蚁。”

叶清川莫名其妙的吩咐让众启兵摸不着头脑,有一名启兵问道:“右相大人,这冬天我们去那寻蚂蚁?”

“冬天?”叶清川一愣,又无理取闹道:“我不管这些,我只要见活着的蚂蚁,你们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众启兵无奈,只得刨土挖洞寻找蚂蚁。

而在第二天,终于有启兵过来反应他们在一棵树上挖出了一窝蚂蚁。

叶清川忙问:“活的?”

“回右相大人的话,那些蚂蚁还在动。”

叶清川大喜,道:“带我去,快带我去。”

而后叶清川随着那名启兵到了树下,果真见了满地乱爬的蚂蚁。

叶清川吩咐道:“快抓几只,注意不要弄死了。抓好后便随我去面见羽国女皇。”

众启兵遵从叶清川的命令,抓了几只蚂蚁后便随着他入羽宫面见女皇。

在奉天殿上,女皇月雪问:“叶使臣这般匆忙找我,莫不是解决了穿九曲明珠的问题?”

叶清川笑道:“女皇明鉴,外臣日思夜想,终于是想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说完,他顺便取出一根马尾鬃。

女皇月雪问:“这是什么?”

“马尾鬃。”

女皇又问:“叶使臣是想用这根马尾鬃来穿九曲明珠?”

叶清川道:“请女皇细看。”

女皇月雪再看不出猫腻,便起身走下,靠近后她才发现马尾鬃还拴了一只蚂蚁。

叶清川这时再取出之前的金丝线,将它拴在马尾鬃另一头,而后让蚂蚁爬入孔道。

后又在明珠另一孔洞处涂了蜂蜜,借以引诱蚂蚁。

此后,等了近一柱香的时间,蚂蚁终于是从另一个孔洞爬出,那根马尾鬃就此穿过了九曲明珠。

此后水到渠成,叶清川拉着那根马尾鬃连带这金丝线扯过,如此金丝线便穿过了九曲明珠。

到这,叶清川终于是松了口气,笑言:“幸不辱命。”

女皇月雪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赞叹道:“叶使臣果然足智多谋。”

叶清川笑道:“外臣谢过女皇赞美,那这联姻之事……”

女皇月雪道:“嫁妆有了,自然可成。我将会在新楼阁为公主送行。”

第二百六十四章 联姻二难

叶清川并没有因为女皇月雪的承诺而欢喜,敏锐的他在女皇话落时就已经听出其中的刁难之意。

他问:“敢问女皇,新楼阁可正在建?”

女皇月雪道:“此事叶使者应问丁丞相才是。”

叶清川一听,又向丁言行礼询问:“那敢问丁丞相,这新楼阁何时建成?”

丁言面露难色,却不说话。

叶清川见状心底已经估摸着七、八分,却仍询问道:“丁丞相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唉!”

丁言叹了口气,自责道:“叶使臣猜得不错。”说完就不再解释,反而接连叹气。

对此叶清川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和颜悦色的道:“还请丁丞相直言,不然误了良缘可是大罪过。”

丁言听出了叶清川的威胁,也不再装腔作势,言道:“公主殿下为我羽国唯一的公主,她的出嫁我们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操办,所以搭建新楼阁而为公主送行之事还望叶使臣谅解。”

“理解。”叶清川不愿再与丁言说场面话,直接问:“新楼阁的搭建于何处出了问题?”

“木材。”

丁言回答也是简单明了。可听他说完,叶清川忽有扇他一耳光子的冲动。

既是最为基础的木材出了问题,这楼阁不过是落于口中,谁又知道楼阁之事是否为羽国随口之言。

叶清川按下心底的怒火,追问道:“木材有何问题?莫不是还未找到合适的木材?”

他话中带刺,显然是不满羽国的所作所为。

丁言笑道:“叶使臣说笑了,木材自然早已备好。”

“那又何言木材?”叶清川一声冷哼,以显示自己的不满。

事实上,若非启国声明发兵对靖,意图寻个盟友,叶清川早日挥袖而去。但话又说回,若没有启国声明一事,羽国也不会这般拖延。于此时已经没必要计较谁先踏出这一步,两方的默契心知肚明下博弈一番。

而此时,显然羽国占了上风。故而,丁言笑着解释:“建楼阁的木材我们早已备好,只是监工的人疏忽,忘了哪头是根,哪头是稍。”

叶清川问:“这与建阁楼有何关联?”

丁言斥责道:“叶使者莫说这等话,要知根在地,梢朝阳本就自然规律。如今建阁楼就为公主殿下送行,怎能违背了规律讨个不吉利?”

叶清川无言。

羽国有意刁难,黑白颠倒,指鹿为马,他即使与丁言辩驳个是非也是徒劳,还不如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而丁言见叶清川不说话,便问:“叶使者,可否能待我们重新伐木再建阁楼?”

此言已是逼叶清川表态。可若叶清川同意,则主动权将彻底掌握在羽国手中,何时联姻便由羽国说了算;而若是不同意,羽国定会趁机将此事交于叶清川完成。进不得,退不得,左右为难,当真寸步难进。

而叶清川思索后,终是主动答道:“便将此事托付于外臣,如何?”

他此言并非是对丁言说,而是对女皇月雪所说。

女皇月雪沉默了会,道:“叶使者为两国之事多有劳累,此事还是交于丁言办的好。”

而未等丁言领命,叶清川便抢先一步道:“为两国鞠躬尽瘁,我自是无怨。且此事若不成,我也无颜于两国。”

话已到此,女皇也再推脱不得,道:“如此就有劳叶使者。”

随后,就示意丁言带叶清川前去看阁楼选址。

而就丁言、叶清川走后,藏于奉天殿外一角的两人缓缓探出了头。

“博文先生,你觉得他能成功吗?”

说话的是一女子,其态浓意远淑且真,宛若空谷幽兰存;笑颜如花绽,气质美如兰,应其名字正是沅有芷兮澧有兰,此女便是沅芷。

而于她身边的正是博文先生。

对于沅芷的提问,博文先生这般答道:“世间有两宗门为人所乐道,其一为麒麟门,其二为叶府。公主殿下已经见过麒麟子,也知他本事,而那人则曾为叶府少府主,可说也是与麒麟子并肩的人物。两人皆为旷世奇才,可说:绝代双骄。”

“绝代双骄。”沅芷低声重复,忽然问:“那启国易枫又当何评价?”

博文先生一笑,对她有此问题并不觉到意外,因为绝代双骄都效力于一人,此人于世人眼中自然而然也变得高深莫测。

故而,博文先生问:“公主殿下也曾与他待过一段时间,那公主殿下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博文先生这般询问,沅芷不禁又想起了易枫曾挥剑杀她之事,恼怒道:“我看他就是一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

博文先生笑道:“公主殿下说的是,据我所知,他便是这样一人。”

博文先生的回答让沅芷始料未及,她原本只是发泄心底的怨气才故意这般说,谁知道博文先生竟然也这般评价。她不禁问:“先生说得可真?”

“自然。”

沅芷不解,问:“那为什么先生口中的绝代双骄会……”

博文反问:“公主殿下对一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的定义是什么?仅是一个一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的吗?”

沅芷哑然。

博文先生笑道:“若是平常人,确实就是一个小人,但易枫是启国的王,所以不能以平常人的角度看他。”

沅芷沉默,过会,才道:“先生教我。”

博文先生点头笑道:“国政体利于宗门体,终究利于何处,我没看出来,‘界变者’中也没几个能看出来。至于麒麟子和那叶府少府主有没有看出来我便不得而知。但国政体掌权者的性子,我却看出了几分。仅不过,无耻、狠辣两词。”

“夏国凌恒勾结虞国杨森先吞风国后灭沐国,靖国穆远弑帝杀父,三帝八皇中,除了你母亲外,哪个掌权者不是阴狠无耻之人。”

“然而,他们的狠辣、无耻仅是对敌,对外,但启国易枫的无耻、狠辣却是不分内外,不分彼此。”

沅芷心底一惊,问:“博文先生为何会出此结论?”

博文先生笑道:“

他不就曾剑指公主殿下过吗?”

沅芷沉默,她是将此事告知过博文先生,不想博文先生以小见大,看得这般透彻。

博文先生见沅芷沉默,继续道:“虽说你将与他联姻,我说不得这些,可我还是要提醒你,这种人很危险,因为他太过疯狂。或许他会成为一统天下的人;亦或许,他会将启国、羽国拉入无尽的深渊。究竟如何,我不得而知。”

沅芷问:“博文先生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

“因为还可以改变。”

沅芷不禁再问:“如何改变?”

“你去改变他。”

沅芷再陷入沉默,思考着博文先生话语里的意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叶清川在丁言的带领下来到了羽都城东外的一山脚,丁言道:“这就是建楼阁所选之地。”

叶清川随意走了两圈,看此地依山畔水确实是个好地处。待回到丁言身边,他道:“那木材在何处?”

丁言答道:“在数千米外。”

叶清川道:“带我去看。”

丁言再次带路,将叶清川领到木材之地。

行了数千米,至目的地,叶清川入眼便见横地的百余段松木,心底暗道:“羽国果然没有忽悠人,确实是想建楼阁送行,看来多半是在后树梢、树根之处做了手脚。”

丁言见一旁的叶清川沉默不语,问:“叶使者可有想到方法?”

叶清川却问:“你们是要真正修好一座阁楼才送公主?”

丁言知他想法,解释道:“这点叶使者请放心,我们本意仅是上梁之时欢送,于后的善后工作自然是之后完成。”

上梁欢送,双喜临门,确实是讨个好彩头,叶清川也再指责不出什么。

而既然仅是这般,他心底已经有了想法,便对丁言道:“可否派人派我的些许人力?”

丁言道:“自然。”

匀强磁场点点头,又对着身边的一名启兵护卫低声耳语,那名启兵听后言是,便转身朝羽都而去。

不一会,丁言派来的羽兵皆数到场,叶清川便命令他们将这百余段松木尽皆抛入水中。

羽兵奉命行事,将百余段松木尽皆推入水中。

松木入水,过了不久,其根部略沉,便沉于水中,而其树梢较轻,浮于水面。树根、树梢一目了然,引得丁言啧啧称奇。

叶清川又让羽兵在树梢做标记,而后又命他们于树梢三分之一处捆绑粗绳,并命其将粗绳的另一端放置于岸上。

待一切就绪,叶清川便命他们于岸上拖着粗绳走。而借着水流,这边顺流而下却是轻松了许多,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阁楼选址处。

当丁言随叶清川再回此处时,却见有一群启兵正在拉运沙石,这才想起刚刚那与叶清川低声耳语的启兵,想来这也是叶清川计划的一部分。

不知不觉间,他竟有些好奇叶清川接下来将如何安排,不想叶清川却道:“天色已晚,丁丞相还是去歇息吧。”说完,他便领着启兵真个先行离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联姻三难

叶清川离去,即使丁言再好奇,也无可奈何。不过,他在叶清川离去了第一时间便赶赴了羽宫,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尽皆告诉了女皇。

女皇雪月听后不禁称赞道:“果真是旷世奇才!”

原本按女皇心底所想,就这分树根、树梢之事便可让叶清川忙活一段时间,再加上后续运输、修建等,待完工怎么都需要两三月时间。到时启国早已经与靖国开战,羽国就好趁此做出判断。

不想分清树根、树梢以及运输之事,叶清川居然仅用一天就全部完成,女皇心底即使不愿,也是忍不住赞叹。

“丁丞相,你说叶使臣建这楼阁需要多久?”

丁言想了想,说道:“臣估摸着二十来天足以。”

“哦?”

女皇雪月轻咦一声,问:“你观叶使臣后面还有何等巧计?”

丁言坦言道:“臣不知,可臣却见叶使臣令启军运来了不少沙石。”

“沙石?”

女皇月雪忽然有些期待叶清川接下来的举动。

次日,丁言按照女皇的命令早早来了阁楼选址,却不想叶清川比他来得更早。

凌晨还带着冬的寒意,叶清川却已经指挥着启兵与丁言之前所派的羽兵工作。

在叶清川的指挥下,就从东、南两个方向,启兵、羽兵开始铺设沙石。

丁言暂时看不出什么名堂,也不再细想,径直走到叶清川身边。

“别来无恙,丁丞相。”叶清川率先行礼。

丁言回礼,问:“叶使臣这是作甚?”

叶清川直白回答:“修阁楼。”

丁言干笑两声,也不再多问以免自讨无趣。可他不问却不代表叶清川会放过他。

只见叶清川说道:“其实清川还得多谢丞相美意。”

“何意?”丁言问。

叶清川道:“此地地势前开阔,后有靠,确实不错。关键是傍水,不然我岂不是要更费功夫?”

丁言皮笑肉不笑道:“依山傍水是常理,是叶使臣智谋过人。”

叶清川没有理会他的称赞,继续道:“更为关键的是你们竟然早已夯实地基,这可少了我不少工序。原来你们还是想让公主殿下早日嫁到启国的。”

丁言干笑两声,心底说不出个滋味。

而见丁言那勉为其难的笑容,叶清川就知道他心底并不好受。他心底不好受,叶清川心底就舒服了许多,这几日的怨气也随之消散了些许,不禁哼起了小调。

丁言本想一走了之,可最后还是留在了叶清川身边,但听着他的小调,心底总不是个滋味。

叶清川还火上浇油道:“丁丞相莫不是不喜欢听清川的小调?”

丁言只得赔笑道:“哪里哪里,叶使臣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这一日,叶清川并未修建阁楼,就是让启兵和铺设沙石。

渐渐地,丁言也看出了名堂,知叶清川这是在铺坡道,只是他实在看不出为何要铺两个拱形坡道,又为何一个拱形坡道比另一个拱形坡道高了尽十尺。

而再一日,当丁言再去看时,叶清川已经开始竖木桩。不过半日,待三十余根主桩竖立完成后,叶清川便两头开工,利用较矮的拱形土坡运上二楼设计榫卯,同时间也开始完善一层的余下工作。

这般五天后,阁楼大致雏形已有,叶清川又同时使用两个拱形土堆,一个完善二楼余下部分,另一个开始搭建楼顶。

就这般,不过十五日的时间,楼阁大致框架已经基本建成,只待公主出嫁时上梁。

当丁言将此事告诉女皇月雪之时,女皇颇感惊奇,忍不住亲自前来查看。而当她到时,叶清川正命令启兵与羽兵做移除土堆等善后工作。

女皇月雪看着楼阁果真成型,忍不住赞叹。见叶清川过来,主动道:“叶使者可有想过另寻其主?”

叶清川一愣,随及说道:“外臣虽先后效力于靖启两国,但靖启两国归根究底还是一家,便如羽国将与启国一家一般,既如此,外臣又何必在自己家中搬来搬去。”

听叶清川这般说,女皇月雪才发现刚刚所说之言太过冒失,不过她真的是欣赏叶清川的才能才忍不住招揽。既然对方无意,她也不再强求。

叶清川也觉之后面对女皇有些尴尬,于是主动移开话题道:“公主殿下可准备好了?”

女皇淡淡道:“明日请叶使者来奉天殿。”说完便转身离去。

待女皇走远,叶清川终是松了口气,颇有几分苦尽甘来的滋味,可他的心底却还是隐隐感到不安,总感觉是联姻之事没这般简单。

次日,叶清川以迎亲使的身份再入羽宫奉天殿。

女皇雪月先是对叶清川褒奖了一番,而后话锋一转,却道:“我女儿是个脸皮薄的人,叶使者想带回可还需要点胆色和眼色。”

叶清川一听虽不解其意,但心底已经明白考验还未结束。

随着女皇月雪话音落下,却有数名头戴凤冠,脸遮红盖头,上身内穿红绢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胸戴照妖镜,肩披霞帔,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的女子缓缓入殿。

待所有女子入殿立好,女皇身边的侍女走到叶清川身边,道:“叶大人,公主殿下就在其中,叶大人若能找出,便可迎走公主。”

叶清川环视了一眼,笑问:“你们不去刁难那个新郎官,怎么尽在刁难我?”

那侍女笑道:“新郎官隔得远,我们刁难不着,便是落到了大人身上。”

叶清川苦笑一声,道:“可不是我娶公主,我怎知公主是谁?”

侍女抿嘴轻笑,却不再言。

叶清川见这侍女机灵,想来是套不着话,便也放弃了想法,开始认真打量众位新娘。

可惜的是红布遮脸,却看不到她们的容颜,着实为难。

在环视一圈后,叶清川也没能辨个明白,问身边的侍女:“我能向她们提问吗?”

侍女答道:“自然,不过她们会不会回答,奴婢就不知道了。”

叶清川笑道:“够了。”

他曾听说羽国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故想对

每个新娘子问个问题,借以看她反应来判断。

而他问的就是军事策略之类,他想这一类一般女子应该不会涉及才是。

可当他面对第一个新娘子问:“兵法有云:疾如风、徐如林是为何意?”

那新娘子竟然滔滔不绝的回答道:“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意为:部队行动迅速时,如狂风飞旋;行进从容时,如森林徐徐展开;攻城掠地时,如烈火迅猛;驻守防御时,如大山岿然;军情隐蔽时,如乌云蔽日;大军出动时,如雷霆万钧。”

叶清川听后心道:“莫不是她就是羽国公主?”

抱着谨慎的态度,叶清川又问下一位新娘子,不想那位新娘子也是滔滔不绝讲出。

叶清川又连问数十位新娘子,她们或许回答,或许不回答,但回答的亦是占多数。

叶清川一鼓作气问完所有新娘子,却仅有十位新娘子不作答。这结果让叶清川始料未及,难道仅仅排除了十人?

就叶清川冥思苦想用何技巧甄别之时,忽然想到公主殿下即使知道也未必说话。

如此,他不禁将目光再转向了余下十名未说话的新娘子。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叶清川又向这十位新娘子问了女红这类涉及女儿家的问题,结果这一次十位新娘子都做出了回答。

就此,叶清川断定公主殿下就在这十位新娘子中。理由很简单,因为羽国出此计策一定是要经过公主殿下同意的,若公主殿下不同意,女皇顾及她的想法,此事也不可能成。而公主殿下同意,自然会配合。

如此,在起初叶清川问军政之时,公主定然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故而闭口不言,而其他九位新娘子则可能真的不知。之后叶清川忽然发现问题,再问这十位新娘子时,第一位居然开口说话,这说明她是真的不知军政,但有她能回答的问题时,她自会开口说话,如此她便不可能是公主。而真正的公主见叶清川问的是女儿家的问题后,也就回答了他提的问题。

在排除这第一位新娘子的同时,叶清川也发现了其中的漏洞,就是羽国并未嘱咐她们不能回答问题。

叶清川抓住这个漏洞,又想接着问涉及琴棋书画之类的问题,可最后结果却在涉及书的方面犯了难。

在问完涉及琴棋的问题之后,只余下七人中,居然有三人答不上叶清川涉及画的问题。

若是一人一人排除,叶清川敢肯定排除的不是公主殿下,因为就一人的情况下她不敢冒险。但此时居然有三人答不出,那么公主殿下在哪边都有可能。

公主是在答得出的四人中,还是答不出的三人中,叶清川一下犯了难。

无奈下,他又向七人询问涉及画的问题,而就此时,在之前涉及书答不出的三人中竟有一人答出了叶清川所提涉及画的问题。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最后关头,叶清川终于是找到了公主殿下。

叶清川将那位答不出书却答得出画的新娘子请出,向女皇行礼道:“幸不辱命!”

第二百六十六章 怪异的小姑娘

待其余所有新娘子退下后,被叶清川请出的新娘子问:“你怎么发现我的?”

她这话变相的承认她就是公主,叶清川也终是能松口气。

“公主殿下很聪明,可当我排除了所有不合理的可能后,剩下的一个再怎么不可思议也将会是最终的结果。”

新娘子沉默许久,道:“叶使臣还是未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叶清川见其打破砂锅问到底,知是个好奇心重的人,笑道:“公主殿下伪装的很好,起初外臣确实已被公主殿下所骗。只不过后觉不对劲才又试了一试,所幸这次让我发现了公主殿下的计策。”

到底,叶清川不过多走了一步,却是意外收获了结果。这似乎已经是很好的答案,可新娘子仍不满足,却问:“为什么?”

叶清川见对方紧追不舍,只得继续道:“那未曾开口回答军政的十位新娘子中,第一位开口回答了外臣涉及女红的问题,故是她让外臣发现了公主的计策,同时因为她回答了,外臣也就排除了她。”

“而后,外臣便又问琴棋书画之类的问题,再排除了一一排除了两位新娘子。外臣本想一鼓作气得出最后结果,可就在书的问题上,居然有三位新娘子未答出。此时公主殿下在答出和不答出两边都有可能,所以外臣不敢随意下结论,故而又问了涉及画的问题。”

“而我就是在这露了马脚。”新娘子接口道。

“公主殿下所言不错。”叶清川点头,道:“外臣问涉及画的问题时,主要还是考究答对的四位新娘子,可不想之前在涉及书方面没答出的公主殿下居然在涉及画方面答出。”

“琴棋书画,虽说琴棋书画,可琴、棋可单算一类,而书画却是相辅相成,一个答不出涉及书问题的新娘子居然能答出涉及画的问题,若再无第二个特例出现,只能说明这个新娘子在涉及书方面的问题时是故意答错。”

新娘子沉默许久,终于缓缓说道:“所以你是猜的。”

叶清川笑道:“分析,猜,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

他说的潇洒,可谁又知在下结论时,其实叶清川也是捏了把汗。不过,他赌对了,此时此刻故作潇洒也无不可。

至少,新娘子在听他那句“行百里者半九十”后,心底也渐渐忽略了他猜的成分,佩服道:“沅芷受教了。”

叶清川忙回礼,“不敢不敢。”

而后的事情便简单起来。在经过一系列仪式后,第三日清晨,沅芷终在阁楼前与女皇月雪惜别。

随着抛梁歌,沅芷终是上了马车,离开了羽都。

马车渐渐远去,而歌声却恍若就在耳畔。

花梁建造有心机,雕刻玲珑手艺奇,

号为丹桂厅堂梁,子孙代代步王基,

满载苍松山上栽,今朝移作栋梁柱,

他年贵子齐锦绣,定中魁元伴帝亲,

今朝喜遇紫微星,又值天恩天吉星,

太阳拱照增福寿,吉祥如意乐长春。

就这样,从叶清川自翼郡出发算起,历时近百天的联姻终于在冰雪消融时有了结果。而同时间,启国正式发兵靖国,正是之前声明所言,是春回大地之时。

叶清川是幸运的,因为他在启国发兵靖国前就将羽国绑在了启国一边;而同时他也是不幸的,因为这回启的路定会因为启靖两国得到战争而布满荆棘。个中滋味也只有他懂。

而还有一人,虽说没叶清川那般矛盾,可心底却也百般思绪不知何起。这人就是羽国公主殿下,如今的新娘子,沅芷。

在坐于马车颠簸的这一段时间,她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故土,故国,还有母亲。尤为让她难忘的是临行前一夜,女皇月雪与她说的话。

说的内容与博文先生所说大同小异,可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去影响易枫,而且易枫会听她的吗?她早就听说靖国公主为了易枫逃离了靖国,她也听说易枫与那靖国公主很是相爱,她更听说易枫打算同娶两人。这,她又有何资格去影响易枫。

但博文先生这般说,她的母亲也这般说,他们都没有给她解释,只是如此说道,似一个既定的结论,人为的定义下不需要太多的解释。

可她仍觉得这事由与易枫相爱的那个靖国公主来做更为恰当。是的,她心底是有气。不管她是否真的喜欢易枫,不管她与易枫之间有没有情谊,在得知她所嫁的人要在同一天娶另一个女子时,再大度的她心底仍觉得不舒服。

于她而言,这只是一场利益的捆绑,再不涉及情感,而她也无法面对一个曾经挥剑杀她的人。离开故土的时候,她的心已经死了,如今的她宛若一具行尸走肉,这样的她又何谈影响易枫。

迎亲的队伍慢慢的远离了羽国,也在缓缓的靠近启国。而今夜如往常的夜一般,很是安静。沅芷走出了帐篷,寻了一个合适的角落仰望星空。

这是她离开羽国在途中养成的习惯,她不知道她能看见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发呆。

夜越发的深,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将她惊醒。

沅芷回头,却见一个小姑娘站于她身边。

小姑娘长得很是俏丽可爱,但就这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边,还是让沅芷心底吃惊。

“你是谁?”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而且并未惊动迎亲队伍中的高手,沅芷不得不提高警惕。

而那小姑娘却笑道:“姐姐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

沅芷可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相信她,趁机抓了个机会逃开。可就当她要将此时告诉叶清川时,才发现营地诡异的安静。

沅芷心底忽觉不妙,忙入叶清川等人的帐篷查看,却见叶清川等人都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姐姐,你放心,他们只是中了迷药,过一会就会醒的。”

那小姑娘又出现在了沅芷身后。

沅芷转身,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问:“你是谁?你有何目的?你还有其他同伙吗?”

“姐姐,你怎么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小姑娘道:“

不过,我可以都告诉姐姐哦。”

那小姑娘上前几步,沅芷虽戒备着,可最后仍被小姑娘挽住了手臂,沅芷这下便知小姑娘实力比她高了许多。

小姑娘将沅芷带出帐外,笑道:“姐姐,我叫铃儿,你认识吗?”

沅芷摇摇头,铃儿不免有些失望,低声囔囔道:“他果然没把我放在心上。”

铃儿话语虽轻,可仍被沅芷听到,不免问:“他是谁?”

“姐姐,你的问题好多呀!”铃儿忽然转悲为喜,让沅芷猝不及防,她实在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越是看不透就越是好奇,心底便也越是戒备,故而沅芷再问:“铃儿,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姐姐,你又问问题。”铃儿似乎有些不高兴,忽而又笑道:“不过我刚刚答应姐姐要都告诉姐姐,那就都告诉姐姐。”

铃儿低头沉思了会才道:“我想起来了,姐姐第一个问题是‘你是谁?’我现在就告诉姐姐,我叫铃儿。嗯,姐姐第二个问题是‘你有何目的?’我的目的就是报复,就是杀!”

说到这,铃儿忽然一把推开了沅芷,大声喊杀。

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沅芷心底不免有些恐惧。

待铃儿的目光再望向沅芷时,她的情绪忽然平静了几分。而后,铃儿忙上前将沅芷扶起,低声道歉道:“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沅芷被她搀扶起身,可心底仍警惕着她,口中却道:“没事。”又道:“铃儿,你还有几个问题没有回答姐姐呢。”

沅芷发现了铃儿精神有些不正常,但似乎还未到彻底疯魔的程度,所以想再探听一点消息。

不想,铃儿听后思考了会,却哭丧着脸道:“姐姐,我,我忘了姐姐刚刚问的什么问题。”

沅芷道:“没事,姐姐提醒你。铃儿,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铃儿想了想,说道:“我来这是为了见姐姐。”

“见我?”沅芷想不通自己与铃儿有何交集,但仍然耐着性子问:“他是谁?”

“他……”铃儿的面色突然起了变化,这让沅芷猜测“他”可能就是关键点。谁知就在铃儿准备说出他是谁时,铃儿却忽然又疯了起来。

这一次,铃儿的口中不停的嘟囔着“他来了,他来了……”

沅芷忙问:“他是谁?”

可铃儿却不回沅芷的话,仅嘟囔了几句后,便转身逃去。这如风一般的速度却是沅芷所不能匹急的,她只能眼睁睁望着铃儿远去。

几息后,一阵微风吹过,沅芷身边多了位老头。

老头看见沅芷,和颜悦色地问道:“姑娘可有见一个小姑娘出现过?”

沅芷心道:“莫不是这老头就是铃儿口中的‘他’?”如此想,便忙摇头,谎称没见过。

老头却抛给沅芷一小瓷瓶,道:“姑娘,这瓷瓶里的药可唤醒帐内昏迷的人,我那孙女调皮了,还望姑娘见谅。”

老头说完便也离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拦亲

小姑娘怪异,老头也怪异,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强大。

沅芷思考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老头,毕竟那小姑娘看着疯疯癫癫,迷药又是她下的,让人不得不心起提防。

而事实上,沅芷在打开瓷瓶的时候,心底又信了几分,因为就瓶中扑鼻而来的芳香就可以猜到这并不是毒药。

夜半,昏迷的叶清川等人终于是再醒了过来。而沅芷也将他们昏迷之后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而在听到那个小姑娘名唤铃儿时,叶清川的神色明显就有些不太对劲,后又听到有个老头跟在这名唤铃儿的小姑娘身后时,叶清川心底的疑虑更甚了。

“叶使者,怎么了?”沅芷发现了叶清川的异状,不由问道。

叶清川思索了会,才道:“其实我也是猜测,并未有实质性的证据。我怀疑那个叫铃儿小姑娘口中的‘他’就是王上。”

“王上?”沅芷心底一惊,问:“她与启国王上有何关联吗?”沅芷还是不喜欢叫易枫的名字或其他较为亲密的称呼,易枫对她而言就如同陌生人,称一句“王上”只是礼貌性的称呼。

叶清川回应道:“我在启国时,听别人说王上身边曾有个小姑娘就叫铃儿,可在靖国攻启那次外出后便没回来,而王上也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过此事,所以道听途说下,是不是真的也就不得而知。并且……”

沅芷问:“并且什么?”

叶清川道:“并且那小姑娘似乎手无缚鸡之力,与公主殿下所说还是有很大出入的。”

沅芷细想,却也觉得她所见的小姑娘并不可能是叶清川口中的铃儿,毕竟她现在的实力已至臻先天中期,那小姑娘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只可能是半仙。而一个再有天赋的奇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就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成长为实力顶尖的半仙,这不合理。

可回过头来看,一个可能只有十七、八岁的半仙?仔细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比起那短短几年来说却多了几分可能。

故而,沅芷和叶清川等人不约而同的将铃儿归结为天才,却并非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铃儿。因为若真是,那太过骇人听闻。

既然事情已经说得明白,叶清川便道:“这夜辛苦公主殿下了,还请殿下早些休息。”

沅芷也觉得再留下会落人口舌,点点头也就离去。

这有惊无险的一夜便这般过去,可叶清川等人不得不再打起精神。可以说小姑娘的出现是给他们提了个醒,毕竟三帝还未动手。

而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想,在两日后,他们就遇到了三帝中的虞国插手,而插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爱慕沅芷的虞国太子。

虞国太子一马当先,直接道:“我要见沅芷。”

叶清川上前,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你这是以你个人名义拦亲,还是以虞国名义拦亲?”

虞国太子问:“有区别吗?”

叶清川道:“自然。如果太子殿下是以个人名义,那我且当太子殿

下少不更事,不再追究;如果太子殿下是以虞国名义拦亲,那便是启国与羽国的敌人!”

“敌人?”虞国太子哈哈大笑,讥讽道:“敌人二字,你启国也配?”

叶清川并不恼,笑道:“太子殿下,你要小心祸从口出。”

虞国太子狂妄道:“那还请你这个谁,告诉我哪来的祸?祸有多大?”

“乐意效劳。”叶清川笑道:“羽国、启国可能还不够分量,但若将余下八皇乃至叶府算上呢?若还不够,靖国怎么样?再不够,夏国怎么样?虞国不怕一国两国,可敢与全天下为敌?”

“你,你!”虞国太子心底已有几分慌张,但仍强作镇定道:“你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叶清川质问道:“我危言耸听?敢问太子殿下,你这般大张旗鼓的拦亲可是在打羽国的脸?你打羽国的脸可有想过与羽国同盟的叶府八皇?他们可会任由你站在他们头顶胡作非为?”

“还有,你**裸的抢新娘子可是在打启国的脸,打了启国的脸靖国可会袖手旁观?是,现在启国和靖国是在打仗,可启靖两国之间打的仗还少吗?说到底不过是自家人的事,可当有人欺负自家人,靖国还未袖手旁观吗?”

“叶府八皇、靖国都不会放过虞国,难道夏国不想从中分一杯羹?所以,太子殿下,你是想与天下为敌?”

“你!你……”

虞国太子指向叶清川的手不断颤抖,欲想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

叶清川却面不改色道:“太子殿下,请注意你的态度,我是启国的迎亲使,岂是你能指手画脚得的。”

听此话,虞国太子满是愤怒,却进退不得。

“太子殿下,莫上了他的当。”忽有一名侍从在虞国太子身边提醒。

虞国太子恶狠狠地瞪了叶清川一眼,却低声向身边那人询问道:“何意?”

那人道:“眼前这人只是虚张声势,太子殿下大可放心。而且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我们将他们全杀了,再将责任推卸给马贼,又有谁知道。”

他以为这是个好计,谁知道虞国太子却斥责道:“混账东西,全杀了本太子来此又有何意义。”

那人这才想起虞国太子此行就是为了抢亲,他灵机一动,继续道:“太子殿下莫急,我说的所有人当然是不包括公主殿下。而且为了防止公主殿下泄密,太子殿下将她囚禁收为禁脔岂不是更妙?”

不得不说他的话戳中了虞国太子藏于心底最深处的**,而就当虞国太子准备下令时,沅芷终于是先下了马车。

“杨林,你不就想见我吗?我就在这。”

沅芷在马车中听到叶清川的话语后,就知道她不得不下马车。因为她实在太了解这个小肚鸡肠的虞国太子,若她不出面对方极有可能狗急跳墙。而事实上,也本就如此。

虞国太子杨林见到沅芷时,已将刚刚身边之人所说的计谋抛之脑后,他的眼里只余下眼前这位佳人。

沅芷缓缓

走上前,杨林见状忙下马迎接,而她却看着杨林道:“杨林,我以前只认为你胸无大志,如今看,你不仅如此,还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沅芷这般说,杨林一下子便慌了神,忙表忠心道:“沅芷,你说我什么都好,可我是真正爱你的呀。”

沅芷嗤笑道:“爱我?爱我就是带一群人来抢我?”

杨林辩驳道:“那易枫呢?听说他除了娶你还要再娶另一个公主,他爱你吗?”

“这是我的事。”

杨林道:“所以你宁愿跟别的女人一同侍奉一个男人,也不愿接受一心一意对你的我?”

沅芷道:“我只是不想被当做货物抢来抢去。”

杨林大笑,随及开口骂了句:“婊子!”

可当他刚骂完,沅芷已经出现在他身边,而杨林的脖间多了一只可随时夺他性命的凤钗。

速度之快让两边的人都未反应过来,待杨林被沅芷挟持后,杨林这一边的人才恍若初醒,一个个大喝道:“快放了太子殿下。”

此时,所有人才想起来沅芷并非是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而是一位达到先天境界的高手。她一开始的出面,到后面的靠近杨林都是为了挟持杨林所做的准备,可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实力。

此时,沅芷擒住杨林,凤钗已经触碰到他脖间的皮肤,沅芷问道:“刚刚你说我什么?”

杨林似乎不怕死,又破口骂了句,“婊子!”

沅芷听后并未对其下手,反而笑道:“我不杀你,毕竟你还有点用,但我要你生不如死。”

说完,沅芷伸脚对其膝盖侧面一击,杨林吃痛跪地大叫。沅芷仍不满足,却是顺手将其胳膊拧折。

“住手!”

杨林的那些部下可不容沅芷这般折辱他们的主子,纷纷出口制止。可沅芷却我行我素,将杨林的另一条胳膊拧折,随后便将他抛给了后面的启兵高手。

这时,于一旁的叶清川上前,对沅芷行礼道:“公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清川佩服。”

沅芷受他称赞后道:“叶使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清川明白,还请公主回马车歇息。”

经过此事,叶清川心底是真的对沅芷佩服万分。启兵和随同沅芷的羽兵中不是没有比沅芷更厉害的存在,只是沅芷利用了杨林对她不设防的弱点,做的干净而果断,有勇有谋,值得叶清川敬佩。

沅芷回了马车,杨林的手下又叫嚣起,“启国的小子,快把我们太子殿下放了,不然我们让你们死无全尸。”

叶清川笑道:“各位若不想你们的太子殿下死于非命,还请让一条道。待回到启国之时,我们定会归还你们的太子殿下。”

就在叶清川胜券在握之时,那之前怂恿杨林的人又再次站了出来,他问:“我们如何信你?”

叶清川道:“你们不得不信我。”

“不。”那人说道:“其实我们可以不必信你,因为太子殿下已经被那娘们废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小人

“汪钟,你大胆!”

所言之人并不是叶清川,而是杨林的其他手下,他们见汪钟所言已经不顾及杨林性命,皆大声斥责。

汪钟却面不改色,待他们骂够时才缓缓说道:“诸位切莫动气,且听我一言。”

“你说,说不出个丁卯来,老子砍了你。”那人说完就已拔刀欲试。

汪钟自当没见,说道:“诸位都已经看见太子殿下被那娘们废了,即使救回太子我们也要受护卫不当之罪,而如今太子在他们手中,我们又救不回,还得受罪。横竖一死,何苦来哉?”

叶清川本意坐山观虎斗,没想这汪钟忽悠人的功夫却是不弱,便忙道:“诸位,清川虽是敌人,但也想奉劝诸位一句:人活一世还需顾及忠义,免得被人戳脊梁,抬不起头。”

汪钟看了叶清川一眼,道:“大人说的是,所以还得请你们保密。”

叶清川不禁皱眉,是已经猜到对方的意思。

汪钟不再理会叶清川,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诸位,太子落于他人之手,又被折辱,我们横竖是死,为何不求条生路。”

而就此时,叶清川忽然大喝道:“那人,看这!”

汪钟应声看去,只见叶清川手中拖着昏迷的杨林。那杨林在沅芷折了他手脚后就昏了去,所以汪钟才敢大放厥词,如今叶清川再提着杨林,其意不言而喻。

一个主子对其下人是有很强的威慑,即使这个主子再是个废物,但就长期以来的压迫也会让下人不敢反抗,汪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知道叶清川是想弄醒杨林,也怕叶清川弄醒杨林。

而叶清川提着昏死去的杨林却未动手,反而道:“那人,我觉得你说的有理,只是有一小点错误。”

汪钟一听,便知叶清川是想与他谈判,便顺势问道:“有何错误?”

叶清川道:“你杀了你主子,又杀了我们,你能去哪?若不如换个思路,杀了你主子做投名状,如何?”

汪钟听后,没有表态,想来是在考虑此事的可能。一会后,他忽然对身边的人道:“诸位,不管有没有救回太子,回虞只有一条死路……”

“汪钟,你找死!”余下的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有几人大声斥责,拔刀就欲砍杀汪钟。

可他们还未动手,就被身边的人所杀,一时间内讧不断。

待所有反对者被诛杀殆尽,领头的几人越过汪钟来到叶清川面前,行礼道:“大人,我等一心向启,还望大人成全。”

这些人都没得妻儿,仅光棍一条,自然是见风使舵的厉害。

叶清川笑道:“即是如此,我自不会亏待你们。”说完,叶清川又将目光转向汪钟,随手将昏死的杨林丢给他,道:“废了他另一条腿。”

这是投名状,其他人都已经对自己人动手,而始作俑者却未沾染一点血腥,叶清川不信他。

而汪钟都未犹豫就很干净利落的废了杨林的另一条腿。狠辣的小人,这是叶清川对他的印象。

“那就请诸位与我一同回启吧。”

这就是一场闹剧,而闹剧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汪钟,

同时还带来了一个麻烦,杨林。叶清川都不知道汪钟这人是故意还是只为活命而为之,若是故意,那就是将虞国、启国和羽国都算计进去,那此人真的太可怕了。

到夜,叶清川将汪钟单独叫了出来,直言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汪钟答:“活命。”

叶清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不搭话。

汪钟问:“大人是不相信我?”

“是。”叶清川很是直白的回答道:“因为太巧合,而且这在我看来就是一场闹剧,你们的演技很烂。”

汪钟笑道:“大人可能不知道虞国帝上对他这儿子的宠爱程度,若知道了就不会觉得这是一场闹剧了。”

“哦?”叶清川挑眉道:“说来听听。”

汪钟道:“太子杨林是虞国帝上杨森的大儿子,也是他结发妻子的唯一一个孩子。界变前,虞国帝上杨森与他妻子相敬如宾,恩恩爱爱如同比翼飞鸟,羡煞旁人,可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妻子终被宗门所杀,仅留下一个孩子,所以大人可以猜的杨森是有多宠爱这个孩子。”

叶清川点点头,说道:“如此,那杨林在你们的护卫下还折了手脚,你们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汪钟道:“是的,虞国帝上杨森极度宠溺这个孩子,所以忍不得他受半点伤害,如果让虞国帝上知道在我们护卫不利,还让他的孩子折了手脚,定不会放过我们,而杨林又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自然也没有求情一说。”

叶清川道:“杨林是何种人,我看得出来,但单单这理由,还不够。”

理由确实不够,因为他们没有必要在叶清川一句话后就投向启国,毕竟他们还可以杀了叶清川等人远走高飞才是。叶清川总感觉其中有诈,远没有表面的那般简单。

汪钟道:“若我说混一口饭吃,大人可信?”

叶清川笑道:“若是别人,我信;可你,我不信。”

“呵呵~”

自嘲两声,汪钟道:“那些不可背叛的人都是有家人有儿女,而像我们这种人自然是无所谓,到哪不是混口饭吃,所以大人也不必担心。”

叶清川见对方故意掩盖,便直言道:“我说的不是你们,而是你,你的才华,你的无耻,哪里混不着一口饭,可你却干净利落得到答应了,而且回想起来,我发现整件事都是你在推动,换句话说是你造成了这最后的结果,你不解释一下吗?”

汪钟问道:“莫不是投名状分量还不够?不然大人就让我杀了虞国太子或者那些投降的人再立投名状就是。”

一副尖酸刻薄相说出这般满是血腥的话,叶清川后背一凉,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人,良禽择木而栖,我只不过是择一条好出路而已,大人不必疑神疑鬼。”

他的话,叶清川自当没听见,在他说杀虞国太子和杀投降之人时,叶清川就已经起了杀心。这汪钟实在太狠,是想彻底掩盖他的所作所为才会这般说,这种人叶清川留不得,也不敢留。

“大人还是想杀我?”

叶清川没有回应,汪钟继续道:“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

大人想杀,杀了便是。但大人或是杀了我,不觉得可惜吗?”

叶清川虽不擅长武艺,但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倒是手到擒来,故而他也不急,却问:“为何感到可惜?”

汪钟道:“大人身正影直,总有不好触及的地方,这些地方大人不需要一个人来打理吗?”

叶清川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

汪钟一听,便知有戏,道:“小人自知自己是个小人,做不了那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但小人做小人的事,不过卑鄙无耻几字,大人不能触及的让小人来做就是。”

叶清川再哼一声,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我如何信你?”

汪钟反问:“大人要如何才信我?”

“你的命在我手中,我才安心。”叶清川随手拿出一个瓷瓶抛给汪钟,说道:“这里面所装的是断人心肠的毒药,要我信你,吃下它。”

汪钟握着瓷瓶,却再没动作。叶清川问:“怎么,不敢?”

汪钟问:“可有解药?”

“没有。”

“你!”汪钟大怒,“你耍我!”

叶清川道:“我虽没有解药,可有的是毒药,到时你只要再吃这毒药就是。”

有言曾道:以毒攻毒。但其实这种可能性极小,毕竟这不仅要求两种毒药毒性对等,还要求两种毒药能中和,这很难。所以,叶清川所说他还有很多毒药,只不过是再加深毒性,却很难彻底根除。

故而汪钟问道:“我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身体承受不住,毒发身亡。”叶清川道:“不过是现在死还是再多活个几年或者几十年,你自个想吧。”

叶清川说完已经做好一击毙命的准备,他实在不敢控制这人,所以才会想出使用毒药这么一个绝人后路的毒计,此时就看汪钟的表现了。

汪钟没有吃,他道:“如果我吃了,大人还是会杀我,对吗?”

“迫于威胁,能屈能伸,这种人更危险,我更是留不得!”叶清川点点头说道。

不吃,叶清川会杀他;吃,叶清川更会杀他,这似乎是必死的局面。

汪钟苦笑道:“其实大人不必给我选择,因为大人已经做出了选择。”说完,他便将瓷瓶中的毒药全部吞入腹中。

吃,是死;不吃,也是死。到最后,汪钟决定赌上一把。

毒药入肠,却没有什么反应,汪钟等着叶清川那致命的一击,可叶清川没有动手,汪钟赌赢了。

这毒药没有解药,只能以毒攻毒,叶清川刚刚说的很明白,所以每次服药的计量必须大于上一次才能压制住上一次的毒性,故而叶清川才说“待身体承受不住,毒发身亡”这话。

而汪钟第一次就将瓷瓶中的毒药全部吃完,这就表示他的寿命将大幅度缩短。一个活不了几年的人,而且有利用价值,那叶清川还会下手吗?

汪钟决定赌一把,最后他赌对了,可他的行为更让叶清川胆寒,一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怎么能不让人心惊。

叶清川没说什么,他默默地走开,留下因毒发而满地打滚的汪钟。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小凤凰

服用了一瓷瓶的毒药,叶清川不知道汪钟是如何熬过初次毒发的,只是他再见汪钟时看见的是一个萎靡不振如同鬼魅的男子。

汪钟已经这般,叶清川也不忍再赶尽杀绝,只道他命不该绝,便就此做罢。

然而两天后,叶清川不得不再举起屠刀,只因为投降的那些人乃至杨林尽数被人杀害,这事都不用考虑就知道何人所为,因为所有投降的人中只有一人安然无恙,这人就是汪钟。

可叶清川怒气冲冲的将汪钟喊出,最后却是闷声将其带回,他还是没有杀汪钟。

所有人都好奇期间发生了什么,更好奇汪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如何杀了先天、后天等高手的。叶清川没有回答,可汪钟却给出了答案。

他道:“我下了迷药,将人迷倒后才动手杀人,所以与实力的高低无关。而至于叶大人为何不杀我,只因我烂命一条,赎罪也赎不了多少,不如就此作罢,少造点杀孽。”

少造点杀孽?这话从一个残杀昔日同袍和主子的人口中说出显得那般可笑,不过众人想到此话不过是他转述,心底也就释然。

此外,众人对此事还有忧虑,即是死亡的人中有杨林,杨林可是虞国的太子殿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的死如同一片阴霾笼罩着这支队伍的每一个人。

最后,叶清川、沅芷与众人合约,将此事烂于肚中绝不提及,便是谎称没见过杨林。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下,他们也只得这般才可能避免杀生之祸。而杨林的尸体也被叶清川秘密的处理掉,至于如何处理,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历经此事后,叶清川等人唯恐再横生枝节,是不敢多耽搁,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赴启国。

而同时间,启国与靖国的第一场战斗打响,此战君邪为将军,周利为副将。

虽说此战是麒麟子做主帅,可世人仍不看好启国,毕竟它的对手可是三帝之一的靖国。

然而,战斗之初,君邪火烧阴山大败靖军令人瞠目结舌,除了参与战斗的启军和侥幸存活的靖军,没人知道君邪是如何取胜的,他们所看的只是结果,但就因为只知道结果,所以才让他们更加好奇事情的经过。

可惜君邪在火烧阴山后便领着启军消失在了靖中地区,而各国探子从存活下来的靖军口中所探得的不过零星半点,好在各国拼拼凑凑间也终是知晓君邪是施计布阵诱得靖军中计才获此大胜。

各国在拼凑出真相后再冷静不得,因为在以往,各国普遍认为实力为主,计谋为辅,可君邪却用实例证明:计谋,远在实力之上。就此,各国终于开始重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人才,企图寻出一个类似麒麟子般的谋士。

而此时,就整个大陆都为其震撼,始作俑者却于靖中某地悠然的躺于一把摇椅上,享受着春日所带来的温暖。

周利站于他旁边,端是毕恭毕敬,这是发自他内心的尊重。就几日前,君邪一手诱敌深入、加以草木皆兵,最后火烧阴山让周利佩服万

分。

君邪睁眼,见周利还恭敬地站于他身旁,却觉得不舒服,道:“周利,你这般恭敬让我很多话都不好再开口了。”

周利行礼道:“先生但说无妨,周利定会虚心接受。”

“好。”君邪叫了声好,随及骂道:“你个榆木脑袋,伪装,什么叫伪装懂不懂?你对我这么恭敬,只要不瞎的人都能察觉到问题,我们隐藏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君邪这话就是强词夺理,他是反感周利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才故意这般说。

周利想了想,道:“好的,先生。”出于隐藏的目的,周利乃至被君邪打散的所有启军都称呼君邪先生。

“先生,周利有问题想问您。”

周利的心底其实有很多疑问,只是之前不敢开口,如今君邪都已经这般说,他自然没了顾忌。

而刚刚说完两人关系随意一点,周利就开始询问,君邪笑道:“你挺上道,问吧。”

周利问:“先生,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君邪笑道:“我还以为你想问在阴山时的草人为何那般安置,我们诱敌时为何要兵逃三路之类的问题。”

“若可能,还请先生一并告知。”

君邪哑然,他莫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自己跳?想着,不由骂自己道:“嘴欠。”

“先生说什么?”

因为君邪骂得小声,所以周利没有听真。

君邪道:“我刚刚言我们下一步就是伺机而动。”

周利虽没听真,但也听到君邪所说不过两字,可君邪不明说,他也不问,只道:“伺机而动?如何伺机而动?”

君邪摇摇头:“不知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再说不出话。

周利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君邪则单纯的只想逗一下周利。

适时,君邪口中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入靖中地区的关键隘口,平关,守关将领正大发雷霆,“人呢?入靖中地区的启军呢?”

探子们战战兢兢,却不敢开口说话。

守关将领大怒,“找!给我掘地三尺的找!”

而就守关将领大发雷霆之时,有一靖军士兵小跑进来在他耳边低语。

守关将领一开始并不在意,待那靖军士兵说完,守军将领问道:“他们人呢?”

“回将军,他们在外面等着。”

守关将领对探子道:“你们快去查。”而后便随着那名靖军士兵匆忙走出。

他这般匆忙,是因为靖都所派遣的“小凤凰”来了。而这“小凤凰”是一只真正的靖军精锐,他们只受帝上穆远和大将军严奕的命令,是真正的帝国之利器。

守关将领来到外,便见一位将军挺立在那,身边几名副将各个威武不凡,从几名将军的挺立的身躯和不怒自威的气势便知道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守关将领道:“平关守将,见过王云将军。”

是的,这支“小凤凰”就是严奕剔

除了其中的害群之马从而涅重生的那支军队。虽然他们曾经败于启国之手,但过往的耻辱应是鞭策人进步的动力,而不是负重的包袱。

而这次,穆远特定派“小凤凰”来就是让其洗刷昔日的屈辱,成为真正的凤凰。

这对启军而言将是一个强有力的劲敌,即使他们的曾经不怎么辉煌,可如今的他们早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没人敢小觑他们。

“王云将军一路劳顿,还请入内稍作休息。”

“不必。”王云拒绝了守关将领的好意,冷声道:“从此刻起,平关将由我们全权负责,还请将军谅解。”

言语里说着谅解,可神态却毫无谅解之意,但一个隶属帝上的军队,先斩后奏,守关将领又能有何话可说。

“罗晋,全面接手平关,我要在晚上得到混入靖中地区的启军信息。”

罗晋言:“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凤凰”就接手平关,开始对侦查混入靖中的启军。速度、效率种种,浴火重生后的“小凤凰”确实不在是曾经所能比拟的,

而到黄昏,君邪等人的信息果然出现在了王云面前。

那属于“小凤凰”的探子道:“禀将军,我等怀疑启军入靖中会乔装打扮,所以特地寻找人口突增或大肆购房之地。”说完,他便将手中的情报呈了上去。

分析合情合理,做事干净利落。立于一旁的守城将领终于是清楚了他与这支浴火重生的军队间的差距。

王云没有理会身边守城将领的心思,在简单阅览后,笑道:“居然就在平关内,这还真可谓是灯下黑。”再想了想,他又道:“这看下不过数千人,与阴山之战的数万人出入太大,你们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

探子回答:“禀将军,仅有平关一地有人大肆购房,其他的未发现异常。”

“莫不是就这眼下的数千人?”王云随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无他,只因对手是麒麟子。

罗晋分析道:“这数千人应该不差,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这般轻易混入平关,只是就于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怎么看都是一个陷阱。”

王云道:“也可能他们反其道而其,在没探明前,下不得结论。”

夜,“小凤凰”出动,包围了情报中的所有房屋,可当王云入内时,却发现空空荡荡,未见一人。

“将军,屋内有信。”有靖军士兵跑来。

王云接过,拆开查看,随及便见:来来往往,万般劳累,还请自己入屋斟茶。

君邪等人先于王云一步离去,回想起来,大抵因是他们入关之时,毕竟“小凤凰”入关浩浩荡荡,自然给了讯号。

而君邪临走时还不忘留封信,只是王云并未生气,反而笑道:“我们的方向是对的。麒麟子,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于另一边,君邪囔囔道:“这次可是来了个有意思的军队。”

“先生,我们去哪?”

君邪回神,道:“回阴山。”

第二百七十章 连环设计

阴山山脉连绵,入山,便可能再难寻踪迹。君邪火烧阴山一战,利用的就是地形,而烧的就是阴山主峰。

此举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看重了此地的优势,既阴山脚的阴山县。

先有马贼,后又被君邪烧山,阴山县早已名存实亡,可这正好就是君邪所需,那数万的启军就在此地驻扎。

阴山县名存实亡和启军的驻扎成了启国对靖国的一道屏障,同时也让君邪欲隐藏数万启军有了可能,毕竟谁能想到君邪不攻入靖中地区反而退守阴山县。

而且,狡猾的君邪还率千人入了靖中地区,这边给人一种启军早已混入靖中地区的错觉,虚虚实实玩得敌人懵懵懂懂。

“周利,待回阴山县,你便带数名先天东行,绕过沧江给靖国制造点混乱,若有可能,便一直闹到靖都附近。”君邪说道。

而周利只是性格耿直,脑子却是不傻,所以听完君邪的话,他便知君邪欲声东击西。故而,他道:“先生,即是声东击西之计,若不一直闹到靖南,让靖国疲于奔命。”他本意叫回左相,可君邪不喜,故而一直以先生相称。

“不可。”君邪道:“靖国在靖南地区有自己的势力,你们贸然赶赴必被拖延,到时若靖中、靖东的靖军反应过来合围,你们就插翅难飞。而且,要既然要闹,自然是要让穆远心惊,所以越靠近靖都越好。不过记住,一切皆以可进可退为前提,莫把自己逼进了死路。”

周利点头应是,君邪道:“待会阴山县就着手准备,对此事你有绝对的指挥权。”言完,君邪一马当先,数千人随君邪策马扬鞭,卷起漫天尘土。

于第二日黄昏回阴山县,还未入内,就有启兵禀告有人在等候君邪。

君邪让周利自行安排,他则去看是何人。

简易的厅堂内,君邪见了一个没什么印象的男子,心中暗生警惕,问:“你是何人?是怎么找到这的?”

君邪身后的护卫听君邪话语便知君邪并不认识此人,不由更警惕了几分。

那男子笑道:“我是叶清川叶大人手下的一个小人物,此行是奉叶大人之命来给左相大人送一份大礼。而左相大人在此地,也是叶大人告诉我的。”

君邪听此,已经信了三分,可仍警惕道:“什么礼物?”

“一具尸首。”男子说完,便将身后的麻袋打开,君邪也由此见了藏于麻袋内的尸首。

“虞国太子?”君邪挑眉,却是没想到这麻袋内的尸首竟然是杨林,这份礼可不是一般的重,搞不好还可能砸手。

“左相大人认得?”男子见君邪一口说出他的身份,不由也有惊讶,可他也未询问,只道:“既然左相大人认得,那就请左相大人好好利用,在下告辞。”

话说完,男子就饶过君邪离去,而护卫也未收到君邪的命令,便也任由他离开。

君邪回神,下令道:“严密封锁此事,不得泄露一丝一毫。”

待护卫应是,君邪才道:

“你们下去了。”

护卫离去,厅堂内只余下他和杨林的尸首,可能是死去许久的缘故,君邪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腐臭味,可他并不嫌弃,反而主动坐到杨林身边,似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们如此再见。”

君邪曾游历虞国,应虞国帝上杨森之邀,他也曾去过虞宫,而且在之后,杨森还曾拜托他照顾杨林,所拜托的便是虞国助羽的那次。

杨森本意是想招揽君邪,故而让君邪全权负责助羽之事,同时杨森还想让杨林历练一番,戒去身上的乖戾,所以才有了拜托照顾一事。只可惜,杨林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君邪终是与他不欢而散。却不想,两人今日却以此方式再见面。

君邪坐于杨林尸首身边,不是感慨世事无常,而是思考如何最好的处理杨林的尸首。

他面前所能想到的便是祸水东引,最好是让靖虞之间的矛盾加深,而启国则坐山观虎斗。可说得轻巧,但穆远和杨森都不是傻子,若没有合理的安排,他们能信?

所以周利是碰不得,不然待他闹靖中时发现尸体,很可能被人联想;启国其他人也碰不得,一来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人,二来,尸体已有腐臭,时间已经不允许;到底,还是要君邪自己想个方法利用尸首。

“叶清川呀叶清川,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既如此,你早几日送来也好的。”

君邪想到将此事嫁祸给靖国那支“小凤凰”,可他已经先一步退出靖中,既不好再次混进,也没有诱使“小凤凰”入套的条件,兜兜转转下还是需出奇谋。

夜间,周利已经选好随行的多名先天,因兵贵神速,他向君邪辞行便连夜离了阴山县。

他能如何搅动靖国风云,君邪不知,但大抵就是一个马贼行为,或者近了靖都,再打出启军旗号吓吓穆远,至多不过如此。

君邪没指望周利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即周利想做也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数名先天,或许能在靖国土地上蹦,但一定翻不起什么大浪,周利对此还是有自知之明,他所做的就是牵制靖国的注意,让君邪能安心开展计划。

可君邪也轻松不得,一个知耻而后勇的“小凤凰”是不容小觑的,如今还加了一具需要尽快处理的尸首,时间不容君邪慢慢思考对策。

两日后,忽有探子来报,靖国大军压近,其目的十有**是欲夺阴山而来。

君邪听此,大喜,直叹:“鱼儿终于上钩了。”

何意?却是君邪的连环计。

早在启国发兵之初,君邪的计策就不是单一的为针对某一战而设,而是欲真正消耗靖国资源,拖到其他国家插手获利之再时抽身而退。

所以,诱敌深入,草木皆兵,火烧阴山后,君邪已经定了阴山县藏启军的可能。但远不止此,君邪还故布疑阵率千人混入平关,给靖军造成启军欲混入靖中地区作乱的假象。

而派周利渡沧江,闹靖中,除了是声东击西,吸引注意外,还是加深启军混入

靖中的概念。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启军就有可能在靖中藏匿千人,藏匿万人,藏匿的人数取决于靖军的猜测,而不是启军真正藏了几人。

靖军猜疑的不确定导致人人自危,却又无计可施。如此,靖军只能冒险主动攻击启国,而早已藏在阴山县的君邪等的就是此时。

阴山县先经马贼血洗,又有君邪烧山,已经是名存实亡,一片废墟,可谁能想到君邪在此藏了数万启兵。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最为致命。

原本君邪计划步步为营,拖了时间,坑了靖军,抽身而退,悠哉悠哉。

但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叶清川送来杨林的尸首让他始料未及,而他又舍不得放任尸首腐烂而不作为,此其一。

其二,平关守将换成王云,一个聪明的将军,故而王云能敏锐地察觉君邪混入平关的真真假假背后可能的危害,发现越多越想遏止,遏止的方法似乎可主动攻启救靖。

就这两点,极大的缩短了君邪计划的实施,让君邪再不能多拖时间。

可因为杨林的存在,虞国必定介入,拖延也就不再需要,此时如何让虞国介入又不怀疑启国才是关键。

至于主动攻启的“小凤凰”,君邪将按原定计划给其致命一击。即然王云发现了危害,想主动出击,那君邪便给他迎头一击,这是藏于生路的杀机,在计划之初君邪就已经想到。

何为智者,即于合理的范围料到可能的所有,并准确的把握时机。

鱼已经上钩,君邪该提线了。

“任这只小凤凰在阴山飞,我们在外布网。”君邪笑道。

出平关,王云计算着可能的情况,可他万万没想到等待自己是何等局面。

若于其他任何人,王云的看法准确,判断无误,可他的对手是君邪,是麒麟子。

这场战斗从王云在平关调查君邪行踪起,他就已经落到君邪的算计中,只可惜这阴谋隐藏得太深。

而王云,则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坟场。

而适时,本能的直觉促使王云道:“罗晋,你先带带人去探探虚实。阴山县虽已经不复存在,可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罗晋领命,带了几名靖军就先于大军一步去了阴山县。

这,或是一次转折。所有的巧合总是那般不经意间发生,但于最后总能起决定性作用。

历史便是于无数偶然相遇促成的结果,看似荒诞,但却实实在在。

而王云偶然让罗晋先去查探,或许会成为危机的突破口。

初春,阴山山脉已带了点盎然的绿,可却有几座山不仅没点绿意,还黑不溜秋。那其中就有一座是阴山,而其他临近的几座山则是被累及无辜。

因为火后余烬的黑,所以远远望去便可轻易辨别出阴山的位置。这般显而易见,不免让人放松警惕。

王云紧皱眉头,远望阴山的他心底总是莫名烦躁。或许,他不喜欢黑色。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用与不用

李勉走了,走这条有去无回的路。他必会承受虞国帝上的怒火,这点无可置疑,就如这件事成功的关键,即上位者不会特意去认识一个下人,自然也不会在乎一个下人的性命。

李勉只是去传个话,以性命去传话。他知道结果,所以才托君邪照顾他的家人。

春还未完全消除冬的寒意,不平、不公与不均仍存在,一如今日。

回平关时,路遇的启兵被“小凤凰”顺手所杀,他们只当是于阴山逃匿的启兵,并未多过理会。而计便这般无声无息间设下,且最为致命。

君邪没再继续设计“小凤凰”,因为沅芷、叶清川等人终是到了阴山县。

说来也巧,就君邪派李勉去虞国后两日,叶清川就派人来说他们将到阴山县。

于阴山县残破的西城门处,君邪迎到叶清川等人。

“公主殿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沅芷刚下马车,君邪便上前行礼。佳人笑道:“确实多年不见。以前就觉先生才智无双,如今才明先生就是那传闻中的麒麟子。”

当时虞国助羽,君邪便与沅芷见过,其间他们还曾同赴叶鑫的鸿门宴,而也是那次,易枫欲杀沅芷,是君邪将易枫拦下。这般说,他还是沅芷的救命恩人。当然,如今这“救命恩人”几字如今自是提不得,大家心照不宣就是。

沅芷的特殊身份规定她只能与君邪客套几句,但叶清川可没这层顾忌,拉着君邪去一旁就询问火烧阴山一事具体为何。

君邪道:“你路上不是听了不少?还问!”

叶清川摇头,“听得不真,多多少少总的仅听得零星半点。”

“不说。”

叶清川问:“为何?”

“懒得说。”

他对叶清川送杨林尸体一事,心里仍有气,莫不是他机智过人,这山芋可就烫了他的手。

叶清川道:“我用一个你感兴趣的故事和你交换,如何?”

君邪问都没问,便直言道:“没兴趣。”

叶清川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是个无耻的小人,你可以好好利用他达成你的计划。”

“有多无耻?”

叶清川笑道:“你愿意听了?”

君邪想了想,才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是重大事之人,岂会因一点脾气误事。”

叶清川便当他是要面子之言,也不过多理会,故而说道:“我这有一人,名汪钟。”

“他就是那无耻小人?”君邪问。

叶清川道:“是。他见风使舵,两面三刀,先为活命弃虞国太子,又为保密迷杀同投降的众人,端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君邪一听,笑道:“倒是违了他名字,尽是做不忠之事。”

叶清川摇头,“他名‘钟’非彼‘忠’,不过想来也是取了谐音。”

“这样一人,倒是勉强用得,只怕用不好反受其害。”

叶清川笑道:“若仅如此,我也不会说与你听,且等我再说两事。”

“哦?”君邪问道:“于他还有何事?”

叶清川道:“这等无耻小人我也

不敢用,便给了他玄宗的毒药,看他反应。而事实上不管当时他吃或不吃,我都会杀他以绝后患。”

“可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是的。”

君邪问:“你给他的是什么毒药?”

“必死的毒药,只能以毒攻毒。”

君邪恍然,道:“我懂了,他一次服用了全部毒药,命不久矣,所以你才没下杀手。”

“确实如此。”

君邪道:“这等为苟活而不择手段的人,必定睚眦必报,你就不担心?”

“那是我的事了。”叶清川道:“我再与说另一件关于他的事。”

君邪点头,而叶清川却左顾右盼后才道:“虞国太子是我杀的。”

君邪并不惊讶,淡淡说道:“我已经猜到了。”

叶清川没想隐瞒君邪,除了欲将汪钟推荐给他外,更为重要的是君邪定会猜到是他所做,所以倒不如大大方方来得痛快。

君邪看叶清川苦笑,便知自己的猜测说中了他的心思,可君邪并未就此打住,却是继续说道:“而且我还猜到你将此事推卸给了那个叫汪钟的,并且他还替你背了锅。”

叶清川苦笑,心道果然是瞒不住,便坦言道:“其实汪钟在迷杀那些投降的人时,我就已经知道,可我并未阻止,反而杀了虞国太子,并将此事嫁祸给毫不知情的汪钟。而他的表现也让我很满意。”

“所以你把他推荐给我?”君邪问。

“是的。”

君邪想了想,道:“再加你所说的两件事,他果然是个可利用之人,可我并不想用他。将他推荐给我们的王上吧。”

叶清川笑道:“我懂了。”

“你想待多久?”忽然君邪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叶清川笑道:“怎么?就想赶我走了。”

“是。”

干净利落的回答呛得叶清川不知说什么好。

“我其实是想留下来看看你与靖国间的博弈……”

他话还未说完,君邪便打断他,道:“你还是早点走吧,我不想看到王上和王上的准王后。”

不管如何,云舒的死易枫还是要负主要责任,君邪自然看不得他娶美娇娘,所以攻靖之言只不过眼不见心不烦。

世态便是这般,几家欢乐几家愁。

叶清川知他心底的苦,也不再多说什么,仅陪着君邪站了会就转身离去。他是准备返回翼郡复命。

春,除了带来绿意,还吹来卷卷白云。此时的白云不似夏时乌云密布,也不像秋的天高云淡,而是随风而动,轻轻地来,悄悄地走。

云舒于君邪就如此,她便如这云,静静地如入君邪的心房,却如天空中的云对天一般,再难割舍。

说起情情爱爱的甜言蜜语,君邪说不了两声,可谈起云舒,他却可滔滔不绝。这于他,或许就是单纯的情爱。

头仰久,脖子酸了,也该低头回去。

次日,叶清川果真离去。沅芷对其并没有表现什么不满,仅是与君邪客套了几句便入了马车。

君邪对身边的叶清川道:“回翼郡后帮我寻一个人的

家人。”

“何人?”叶清川没想到君邪也会有托付他事的一天,问话里带着点幸灾乐祸。

君邪道:“此事也是你促成的,你也甭做这幅恶心的嘴脸。”

叶清川听此,明白了些许,问:“是和那具尸体有关?”

“是。”

叶清川再问:“你怎么处理的那具尸体?”

尸体自然是指虞国太子的尸体,只是周围有不少人,人多口杂,两人也不好明说,心照不宣下隐晦一点即可。

“待回翼郡又说。”君邪道:“我要你去寻一个叫李勉的人的家人,将他们接入相府好生对待,等我回来我自会接他们离开。”

叶清川隐隐已经猜到几分,道:“明白。”

待叶清川又与君邪说了两句,转身欲离去之时,他看着马车忽然道:“她入马车,下一次再出,可能就是见王上。”

君邪仅冷冷道一句:“与我无关。”这与他在沅芷面前作态可谓天壤之别,可叶清川知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情感表露。

叶清川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反驳我说至少她还要再出马车四、五次才能见到王上。”

君邪道:“感性和理性的问题,讨论没有意义。”

叶清川道:“我只是可怜她,一路下来,却见她也是身不由己,如同我们。”

君邪有些厌烦叶清川的絮絮叨叨,问:“你怎么还不走?”

“说到你的痛脚了?”

君邪怒道:“滚!”

叶清川知过犹不及,也不再刺激君邪,仅仅简单行礼后就告辞。

待叶清川走后,君邪忽对身边的启兵说道:“准备一下,我们去平关打‘小凤凰’。”

叶清川最后的话终是惹恼了君邪,可怜的“小凤凰”却成了替罪的羔羊。若王云知道他们的存在于叶清川这只是可供发泄的目标,不知他将作何感想。

待兵点齐,君邪终还是仅带了百人出发。于刚才只不过是意气之言,是当不得真。而今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再鲁莽行事。他的目标仅是探知如今平关内的情况。

领着百人,君邪在叶清川走后不久就奔赴平关,或许叶清川说的是对的,而叶清川有意的话语总能揭开君邪内心最深处的伤口,于此,即使仅仅试探,君邪也要闹上一闹来发泄心底的情绪。

一路晃晃悠悠,不过三日,于午间,君邪又再临平关。

与上次相比,此时的平关城门处处设防,可谓密不透风。君邪见此起先还有些奇怪,可待他见墙上贴的通缉令后才明白,“小凤凰”于阴山被阴,却未被全歼,故而王云误认君邪还在平关也不足为奇。如此,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只是,不得不吐槽画通缉令的人画技实在太烂。君邪不过稍改了下装束,面部故意涂黑了几分,便与画上之人不再相同。

不过仔细想想,“小凤凰”的靖军并未见过他,全部靠的是道听途说,所以这画能有两分像就已经不错。

而就君邪对这通缉令的话技评头论足时,身边一个人的评论却让他不禁侧目。只听那人道了句:“这女子是何人?生的端是漂亮。”

第二百七十三章 讲个故事

“兄台说的是通缉令上的此人?”君邪忍不住向其询问。

那人反问:“这是通缉令?”

君邪再问:“兄台不识字?”

那人随意摆摆手,“我大老粗一个,识得甚字,只觉得这画上的女子长得漂亮,忍不住说一声。”末了,他还问君邪一句,“你觉得这女子长得如何?”

君邪沉默了会,才道:“眉清目秀,顾盼生姿,确实漂亮。”

“啥意思?”

君邪想了想,道:“眼睛好看。”

那人拍手大赞,“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老李我服气。”

君邪道:“老李,我们去喝一杯,如何?”

老李闻声懵懵懂懂,君邪却已经拉着他进了平关,留下其他几个目瞪口呆的启兵护卫。

于路上,回过神的老李不停询问君邪如何知道他名的,君邪被问烦了,仅回了一句,“猜的。”

这下,老李对君邪更是崇拜。

随意寻了一酒家,君邪未叫菜便先喊了两坛酒。给自个倒了一盏,又为老李斟满,便开始东聊西扯,频频劝老李喝酒。

待老李一坛下肚时,君邪还未将开始那盏喝完,却又叫小二再来了两坛。

老李也是喝得兴起,但凡君邪劝酒,皆一口饮尽,不知不觉便又再饮了两坛。

“小二,再来两坛!”

君邪话音刚落,脸红脖粗的老李便一把抓住了他,“兄弟……”

君邪打断老李的话,“老李你莫说话,我两人一见如故,今日自然是要喝个痛快。”

老李想了想,道:“那便再来!”

待再几坛下肚,老李已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而此时于外已是黄昏。

君邪,啧啧称奇道:“这厮好酒量,竟然喝了近十坛才倒。”说罢,才将他手中那盏酒饮尽。

起身,君邪来到醉死于桌上的老李身边,猛地出手就是照其脸上一拳,边打着嘴里还边骂道:“女子?漂亮的女子?你这厮什么眼神,又什么胆气,非于我耳边唠叨。”

君邪的动作吸引了周围的食客,君邪吼道:“没见过撒酒疯?看甚!”于他言间,护卫他的启兵也适时站出来警惕四周。

食客见此,也不愿多惹是非,或是匆匆离去,或是闭口不言,酒楼内只余下老李时不时的惨叫。

待发泄一通,君邪才觉心情舒坦,就欲离开酒楼。可没走几步,又想之前言请老李之事,便随手从怀中掏出一银子抛后,再潇洒离去。

君邪去的快,“小凤凰”也来的快,仅不过前后脚来去。

自“小凤凰”归来后,王云即刻下令彻查平关及其附近,企图找出藏匿的君邪或启军。

而今,君邪却主动站了出来,借老李之事告诉王云:“我就在平关内。”

这并不难理解,毕竟这个风口浪尖,若非特殊人物,可不会再有人故意惹事而引起注意,所以只要简单推敲一下就可知是君邪有意为之。

而王云在审问了醒来的老李,更加肯定那人就是君邪,尤其是老李那句“如今再想,

他与画上的那女子倒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

王云细问后知老李所言的画即为城头处的通缉令,又闻老李言那通缉令上为女子,便已经前前后后猜了个大概,乃至,王云都已经猜出君邪是刚入平关,不然通缉令已经张贴几日,君邪为何选今日闹事?

故而,君邪是再入平关,而且还是以一种高姿态回来,以**裸的行为告诉王云,他便在平关,有能耐的去抓他。

这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可王云只能受着。或待他住捉拿住君邪之时,才可扬眉吐气。

而此时的君邪,对这纷纷扰扰却没得顾忌,他虽因云舒的死而变了目标,可却并不改他洒脱的性格。此时,他请众护卫喝醉,只因为揍了一个说他女人的大老粗,所以高兴。

活于当下,求着开开心心,又有一位志同道合的伴侣,本应是一对寄情山水,游戏人间的神仙眷侣。可惜,天妒,让十全十美之事结了遗憾,却还是缺了最为重要的人。

一杯苦酒饮下,君邪不禁失声痛哭。

众护卫愣神,却不明君邪为何忽然大哭,终有一名护卫上前道:“大人,你醉了。”

是喝醉了,那便睡吧,莫让酒扰了心情。

因为君邪的高调姿态,平关接下来的几天显得并不太平。

“平关,平关,却没占一‘平’字,若让当年建城的城主知晓,可否气得逆走黄泉路。”有一老者于茶馆内望着外来来往往的“小凤凰”缓缓说道。

“老先生可知这建城的城主是谁?”忽有人向其询问,而君邪也正好坐于茶馆一角,听此,不禁望向老者。

老者摇摇头,道:“我只是有感而发,这座城存了千年,我老头子可活不了千年。”

君邪听后觉得无趣,便离了目光,继续品着他的茶。

自那日高调大闹后,君邪便低调了许多,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简单易容,如今若有人站于他面前,定不会察觉他就是君邪。这不,有几名“小凤凰”的靖军进来,环视一圈后便又离了茶馆。

平关因为他已是鸡飞狗跳,君邪其实可以抽身而退,但他突然又想留在平关一段时间。倒不是设计对付“小凤凰”,只是单纯的不想回阴山县,或不想回启。

于敌军间却让他觉得心安,可真是可笑至极,但可悲的是事实也就是如此。

君邪是欲呆在平关,等易枫完婚,或等周利消息,到底是等易枫完婚,如此他也有借口推脱。

不知不觉,茶馆里的说书人居然说起了建平关城的城主的事迹,君邪一愣,随及环视四周,却再不见刚刚感慨平关不“平”的老者。原来,那老者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喧宾夺主抢了他人饭碗,倒是一个有意思的老头儿。

说书人讲的很慢,不免带些磕磕绊绊,这虽于常人耳中没得什么,但就君邪发现老者离去后,特意关注说书人所说,便也察觉了几分,倒是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那名于传言的城主倒没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简单的事例平淡的如同清水,即使这平关也是宗门之人为其所建,并没什么好乐道之处。

听书的人不免有些失望,可君邪却深深被故事所吸引,或者他是向往这故事。平平淡淡也挺好,如此倒真应平关的“平”字。

平关,平淡,平安。

君邪有些明白这座城为何会给他带来一丝心灵的安慰,数千年的平平安安孕育了城的魂,而这是君邪所向往的。

待书说人讲完,已有人大喊要听尔虞我诈的诸国,快意恩仇的江湖。

江湖,一个欣然升起的词汇,因它远离朝廷国家和统治阶层的属性,暂时调解了国家与宗门遗族掌权的矛盾而渐渐流传开来。

它取自上古先贤之言:泉涸,鱼双与处于陆。相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意于各自江河湖水里自由自在,彼此互不干涉,用在国家与宗门遗族间倒是相得映彰。

君邪也曾有耳闻,知江湖何意,可他并不想听诸国,听江湖,他倒愿再听一遍那平淡一生的城主。

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君邪对说书人道:“喂,再讲一遍城主的故事,这银两就是你的。”

除了君邪,除了看透人间百态的老人,没人再愿听那平淡无奇的故事。他们怒视君邪,却没有君邪的豪气,只得与他同听。

“等等!”

就于说书人正欲开口时,忽有人出声制止。

君邪闻声望去,却是刚刚那老者,老者去而复返,又一次出现在了茶馆中。君邪见他手握了个馒头,知他刚刚应是出去买了馒头,却不禁皱眉。

“莫不是自己猜错了?”

老者外出就此看,似乎只是巧合,君邪不禁怀疑刚刚自己的判断。

老者可没想太多,仅走到君邪面前,咬了口馒头,道:“公子,这银两给我赚,如何?”

君邪望了一眼那说书人,见书说人并没有任何不满,心底莫名松了口气,原来他还是猜对了。

“自然,老先生若拿,便拿吧。”

老者听到此言,几口就将馒头吃尽,拿过银子却抛给了说书人,道:“老规矩,一壶酒,几个馒头。”

说完,老者对君邪道:“公子,我们寻个安静的地方可好?”

“好。”

君邪没有迟疑,径直跟了上去。而他的护卫,则被君邪轻摇头制止,便没再跟上。

路上,君邪问:“老先生与那说书先生很熟?”

老者点头,“他讲的故事都是我讲与他听。”

“老先生也是说书人?”

“不,只是人活得久些,知道的多点。”

君邪又问:“那关于那个城主的故事?”

老者道:“那是我的先人。”

原来如此。

要听城主的故事,眼前之人自然是不二的人选。

老者带君邪到一较为安静的地方,他道:“我给你再讲一个故事,如何?关于我的。”

君邪皱眉,道:“老先生,你可是收了银子。”

老者道:“这个故事虽与我先人的故事不一样,可我知道你需要听什么。”

君邪想了想,道:“好!”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同意

老者的故事很短,仅仅只是他一生的爱情。而除了他的爱情,他也不多说其他的故事。但君邪已经觉得够了。

君邪起身,躬身道:“受教了。”

老者道:“这么多年,我只喜欢过一人,看顺眼两人。喜欢的一人是我妻子,而看顺眼的两人,一人是我抚养大的那个说书人,另一个就是麒麟子。”

君邪并不意外,因为老者既会跟他讲这些,便是熟知麒麟子的故事。如此说来,两人倒有几分同病相连。

“老先生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君邪问。

老者道:“什么也不想说,仅是寻一个说话的伴。”

他虽这般说,可君邪仍道:“老先生得到故事令我感动,可君邪依旧是君邪,他变了,就不再是君邪。”

“我已猜到。”

“对不起。”

“你的路你走,我只是活得久了,话有些多。”

君邪对其深深鞠了一躬,继而转身离开。他依旧打算在平关再多呆些时日,到底是不愿回阴山,不愿回翼郡。

又过两三日,叶清川等人终于是回到了翼郡。易枫早已在翼郡城门处等候。

叶清川见易枫,下马上前道:“臣,幸不辱命。”

易枫道:“辛苦。”

适时,马车也被掀开一角,易枫再见了沅芷,只是两人仅仅只是微微点头,却看不出半点即为夫妻的情谊。

易枫转身,领着叶清川等人回启宫。他的内心毫无波动,乃至无喜无悲,未婚妻于他眼中,仅是一个人而已,似乎再没什么特别。

七岁丧母,至此成了孤儿,仇恨早已充斥了他的内心。于心底高竖的围墙守护着他脆弱的心,他早已不再信任他人。所以,当时沅芷知他为先天高手之时,他毫不犹豫的出手斩杀对方,若不是君邪,或许于当时,沅芷就已经惨死于他剑下,就更别谈今日婚娶之事。

而于此,他后悔吗?

已经封闭了自己内心的人,可会知后悔为何物?

后有佳人,名为穆菀青。她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却在穆远弑父后性格突变。可以说,她与易枫很像,只是易枫封闭自己是竖起尖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而穆菀青则是藏匿自己,将曾经的自己藏起来,若有些时候才能见得几分。

这样一个藏匿自己的胆小姑娘却在爱情方面格外大胆,是她冲破了易枫心底的坚壁,成了易枫自封闭心灵后走入他心中的第一人,也是她让易枫尝到了后悔的苦果。

封闭心灵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后悔,可若有人闯入他的内心,那人便能让他后悔,因为他开始在乎。

于沅芷,或是贪于她的容貌,但真正贪的是她背后的羽国,若没了羽国,易枫与穆菀青相守一生又有何不可,但偏偏沅芷身后就有八皇之一的羽国,而他复仇的心也从未破灭。

其实在这一点上,穆菀青真的看错了易枫,他不是忘记了仇恨,而是仇恨促使他不择手段,即使是穆菀青的分量也比不过。所以,娶一沅芷,得一羽国,为何不可,这是他爹定下的亲。

翼郡城门到启宫的路是那般的长,易枫第一次觉得长,因为这种默不作声的领路让他难受,可他迎接的不仅仅是一个新娘,更是一个羽国,这值得他亲自出城迎接。

路再远,但终有个头。一路的煎熬终是回了启宫,易枫将沅芷安排好,又听了叶清川讲述事情大概经过后便也乏了,仅仅随意交代了叶清川几句便去休息。

而叶清川出启宫后,心底念着家里的颜灵雨,步伐不由快了许多。

越是心心念叨,便越是迫不及待,于最后,叶清川不禁跑了起来,只想尽快回到右相府。

而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待叶清川望见相府大门之时,便见有一姑娘领着一孩子痴痴等待。

“灵雨,叶颜。”

叶清川不禁喊出了声,飞奔向两人。而两人似有所感,皆看向了那飞奔而来的

男子。

“叶,叶大哥。”

叶清川不在时,颜灵雨很想叶清川,可如今叶清川就在眼前,颜灵雨居然不敢看他,甚是还躲到叶颜身后。

叶清川见此哈哈大笑,先将叶颜抱起后又强行将颜灵雨揽入怀中。

颜灵雨起初倒有几分挣扎,可不过片刻便听之任之。

于最后,倒是颜灵雨主动逃了他的怀抱,而后将他引入右相府,不然只怕叶清川要一直抱下去。

府内厅堂,早已备好了碗筷与丰盛的佳肴。这是一顿团圆饭,在颜灵雨听闻叶清川即将归来之时,就已经开始精心准备。

即使春节早已过去,可叶清川仍感受到了其中的情谊,这是家的气息。

一个大男人忽觉得鼻子发酸,连扒了两口饭意图压下情绪。

“叶大哥,好吃吗?”

“好吃!”叶清川连连点头,却觉得两字道不尽心底的欢悦与满足,但除了这两字,似乎其他的又稍显不足。

于此,就这两字吧。

颜灵雨听到“好吃”二字,开心的笑了,眼笑成了月牙。

“唉,小灵雨如今的眼里哪还有我这老婆子呀。”于一旁的颜灵雨母亲听两人打情骂俏,不禁长叹一声。

颜灵雨撒娇道:“娘!”似有点不喜母亲的调侃。

可颜灵雨的母亲却逮着不放,道:“灵雨,我这是帮你敲打敲打,免得你嫁过去受欺负。”

“娘~”

一旁的叶清川大喜,道:“伯母同意了?”

颜灵雨的母亲点点头,道:“叶小子,我就将女儿托付给你了,若你胆敢负她,我必手刃你!”

“娘~”颜灵雨不满道:“说什么手刃不手刃!”

还未出嫁便已经偏袒着丈夫,颜灵雨的母亲也只得长叹一声,道:“叶小子,你小心照顾小灵雨就是。”

饭后,叶清川与颜灵雨互诉衷肠,两人话至半夜,叶清川这方才离去。

于亭中,叶清川再见到了颜灵雨的母亲,他问候道:“伯母。”

“小灵雨睡了?”

叶清川答道:“应睡下了。”

颜灵雨的母亲点点头,道:“你也休息去吧。”

叶清川并未离开,反而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有事?”颜灵雨的母亲问道。

叶清川意识到了什么,大喜道:“伯母眼睛可是痊愈了?”

他并未离开,颜灵雨的母亲却知道他未离去,叶清川不禁想老人家的眼睛是否痊愈。

可颜灵雨的母亲摇摇头,道:“瞎老婆子就是瞎老婆子,眼睛是好不了了。而猜到你未走,只是简单的听声辨位。”

叶清川叹了一声,只道遗憾。

颜灵雨的母亲问:“叶小子,你留下来是为何事?”

叶清川收整心情,询问道:“伯母今日最后一句话里有话,伯母是又想去报仇了吗?”

颜灵雨的母亲沉默了会,问:“你觉得呢?”

“不知。”

颜灵雨的母亲沉默了会,才缓缓道:“或去,或不去,这要看你。”

“看我?”

“是,看你。”颜灵雨的母亲道:“我的仇人太过强大,并非我所能敌,而若你能帮启国统一天下,再得兵马大权,或许可以帮我报仇;若不然,我只得赴死,去陪小灵雨他爹。”

叶清川没想到颜灵雨的母亲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故而他询问道:“在小侄离开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人曾找伯母谈过话?”

颜灵雨的母亲没有隐瞒,很坦诚道:“是。”

叶清川苦笑道:“他也曾找过我,所以我才舍了楚国来启国的。”

“我知道,他与我说过,他说你的目标是千年叶府,所以你来了启国。其实他说的对,启国有无限的可能,只有启国才有可能真正成长,所以你不管是为你自己,还是为我,这都将多一条复仇的

路。”

叶清川沉默了会,道:“所以伯母不是为复仇之事而烦恼,而是为了其他的事?”

颜灵雨的母亲道:“是的,有得到必有付出。而你要付出的,就是在启国王上结婚之日,你要与颜灵雨完婚。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把柄,我有了牵挂,必将受控于他。”

颜灵雨的母亲道:“言尽于此,是否与小灵雨完婚,你自做决定吧。”说完,颜灵雨的母亲便敲着她的那根盲杖离去。

叶清川曾想专门给她安排一个侍女,可颜灵雨的母亲拒绝了,强者的尊严不容许她处处求助于人,即使简单的领路都不行,所以她自备了盲杖。

盲杖敲击地板所发的声响渐渐远去,叶清川却驻于原地再未走动。于此时,已是自由与情感的选择。颜灵雨的母亲说的很清楚,她愿意将颜灵雨下嫁,可那是看叶清川有可能替颜灵雨的父亲报仇的可能,若非此,颜灵雨的母亲或可能还不同意。

叶清川不怪颜灵雨的母亲什么,在他初遇颜灵雨时,颜灵雨的母亲就欲将颜灵雨托付于他,只是叶清川不忍她白白受死,故而将她劝回。而如今,颜灵雨的母亲还是为复仇,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价码,若叶清川不问,或许颜灵雨的母亲便不会提,一切都是叶清川刨根问底的结果。想娶人家女儿,付出点代价也无可厚非。

“呵~”

叶清川苦笑一声,嘲讽着自己。他曾于任何事都留一条退路,即使是入启,也是随时可抽身而退。不想,今日却将绝退路。

若他真个选择在易枫大婚之日与颜灵雨完婚,到时,他就真的与易枫与启国捆绑在一起,再无退路。

可让他放弃颜灵雨,又是不可能。

兜兜转转,原来还是将自己搭了进去。

叶清川摇摇头,还是回了屋。他实在舍不得,这已是既定的结论。

次日,叶清川与颜灵雨简单说了几句后,便出了相府。

他应了君邪的请求,要去将李勉的家人接入相府,这本也有他的责任,毕竟杨林是他所杀,李勉则是被他所牵连。

好在,查李勉的信息并不太困难,仅不过半响就已经悉数查到。

叶清川按着所得信息,寻到了李勉家人的住址。

据信息所言,李勉有一妻子和一女儿,孤儿寡母,想来也是困难。

叶清川思索着,还是敲了房门。

“谁!”

里面传来一声问喊,话语里明显带着惧意。

叶清川道:“我是李勉大哥的同袍,特来接大嫂去我家小住一段时间。”

“你,你走吧,我们不去。”

叶清川道:“大嫂,李勉大哥暂时回不来,特让我来接你们,你们就跟我走吧。”

“不,我们不去,你走,你走!”

叶清川闻言不禁皱眉,不禁意的回头,却见周围已经聚满了人,指指点点下还有人小声骂道:“呸,衣冠禽兽!”

叶清川本能的感觉其中有所蹊跷,便向身边的人询问情况,可他问一人,那人便远远避开,皆不说话。

无奈下,叶清川找来巡逻此地的启军百夫长,才他口中得知有几名混混经常骚扰这对母女。怒不可遏的叶清川当场给了那百夫长一巴掌,质问道:“为何不将他们绳之以法?”

那百夫长唯唯诺诺,终于道出实情,原来那群混混的头子占了点亲戚关系,故而作威作福,他们这些人也招惹不得。

“哼!”

叶清川冷哼一声,只道:“坏的,学得挺快。”是要百夫长将那群混混已经相干人等尽皆抓获,而他则准备登门道歉。

于李勉家门口,叶清川再大喊道:“嫂子,你开门呀。我真是李勉大哥的同袍,那帮恶人我已经命人帮你教训了。”

良久,门才缓缓打开半点。不过即使如此,叶清川还是松了口气,能开门见面,就好解决。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婚

门仅开了一缝,叶清川瞄进里面也瞧得不真,可他知道李勉的家人就在门后,忙道:“大嫂,我真的是李勉大哥的同袍,他放心不下你们,特意托我来接你们。”

“我家李勉长什么样?”里面的人沉默了会,忽然出声询问道。

叶清川一下子被这问题问住,一时语塞。他可没听君邪说李勉长什么样,或许君邪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复杂。

在沉默了会,叶清川坦言道:“大嫂,我没见过李勉大哥,仅是李勉托君左相照顾你们母女两,而君左相暂时回不来,他又托了我。”

“你这人满嘴谎话,君左相怎会识我家李勉。”

叶清川犹豫要不要告诉里面人实情,但想想终还是不忍,便道:“大嫂,我说的是真的。我名叶清川,这样你应该信几分了吧。”

“叶右相?”

“是我,是我。”叶清川连忙回答,似怕她们下一刻就欲离去。

而里面的人道:“你这人真的胡说八道,君左相不可能认识我家李勉,而叶右相也自不会来关注我一妇道人家。你还是快走吧,我不想见你。”

说完,里面人就欲把门掩上,叶清川急忙伸手卡住门缝,道:“大嫂,你真的要信我呀!”

“那你怎么证明你是叶右相?”

“我……”

叶清川发现他于诸国奉天殿上敢舌战群臣,于马贼、劫婚人前可侃侃而谈,但于这妇道人家面前却多次哑口无言。

如何证明自己是叶清川,叶清川苦笑摇头,一时间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证明。

“大人,那不是有个百夫长吗?若他能证明,岂不就顺理成章。”建议的人是汪钟,他在叶清川斥责百夫长时就已过来,只因他隐隐感觉浑身发颤,知是毒发作,特来向叶清川讨毒药。

而当时见叶清川大发雷霆,他也就没上来,一直等到此刻有了机会,他才上前点醒叶清川。

倒不是说他比叶清川聪明多少,只是叶清川缘在此山中,没他一个旁观者看得清。

叶清川闻之,大喜,将那百夫长喊来,要他向李勉妻子证明自己便是叶清川。

或许因为那百夫长与李勉妻子相熟的缘故,李勉的妻子终是开了房门。

至此,叶清川才得以看见李勉妻子的容貌,不得不说于女子的温婉、柔和,于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难怪那群小混混会打她主意。

叶清川行礼道:“大嫂,刚刚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那女子虽表现得有些慌乱,可仍带着几分温婉的气质,其中隐隐还有一点不卑不亢。只见她回礼道:“叶相莫折煞我这妇道人家,理是我向叶相道歉才是。”

叶清川又将之前李勉委托君邪,而君邪又委托自己之事再说了一遍,并表明他真的只是想将她们母女二人接去相府方便照顾,此外并无他意。

李勉妻子想了想,觉这朗朗乾坤下,眼前之人理应做不得假才是,再者她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怀中的孩子考虑,故而李勉妻子改是答应了叶清川。

于此,叶清川才真正松了口。

于路上,叶清川才得知李勉的这名妻子名崔苑,而女儿则名李思君。

“思君,思君,倒是个好名字,与我家叶颜可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叶颜是集了他的叶和颜灵雨的颜,而李思君则思念远方的君,都是将情感寄托给下一辈,自然可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回右相府,叶清川将她们母女安排在了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关键李香君不过一两岁,离得近也好让颜灵雨照顾。

而颜灵雨似乎也很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初见之时就一个劲儿地逗乐她。

而李思君似也有灵性,就颜灵雨逗她时,不禁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于一旁的崔苑奇道:“这孩儿可是认生的很,怎么在姑娘这却笑得这般?”

颜灵雨笑道:“或许是我与

她有缘。”说罢又接而逗笑李思君。

崔苑觉得奇,可也未多说什么,仅仅由颜灵雨逗笑。而叶清川于一旁看着,微笑不语。

于黄昏时,叶清川忽问颜灵雨:“灵雨喜欢小孩?”

之前的叶颜如此,如今的李思君亦是如此,颜灵雨似乎很喜欢小孩子。

果然,颜灵雨点点头道:“那些小孩那般可爱,我实在是放不得手。”

叶清川点点头,随后笑问:“那若再来个小孩,灵雨喜不喜欢?”

“再来个小孩?”颜灵雨不解。

叶清川笑道:“你与我的小孩,如何?”

“啊!”

颜灵雨闻叶清川话语后惊叫一声,羞得落荒而逃。叶清川于后哈哈大笑。

心底想到:“要个孩子,其实也不错。”

时间一天天过去,因为沅芷的到来,翼郡显得特别忙碌,只因为易枫将要大婚。

而后随即又传出叶清川将也在那日大婚之时,整个翼郡的民众沸腾了。

有道福无双至,可今却是福临满门。整个翼郡洋溢着一种喜庆。

于启宫,宫内宫外,却是不同的世界。

沅芷入启宫后就未主动走动,而易枫也未来看她。她听说易枫在另一个公主那儿,似乎那公主还在生着易枫的闷气。可,这与她何干?

沅芷自出嫁那刻已经如同行尸走肉。她记得曾经母亲问她觉得易枫和杨林如何?沅芷说她不想于这两人中选。女皇雪月道不行,言沅芷的身份注定只能从这两个人中选,除非她不是羽国的公主,不是女皇的女儿。

两个选择,一个为誓言承诺,一个是三帝之一的太子殿下,沅芷的身份注定了她只能从中选择一个来帮助羽国。

倾国倾城颜,卖作帝王家。她的一生已是早有安排。

所以,当易枫不来看她,她知道易枫在另一个公主那儿,这般她觉得挺好。易枫不会来,她也不会去,两成平行线,走一场婚礼两不相欠,挺好。

余生了残启宫,梦回怕扰羽宫。不就如此。

另一边,易枫坐于穆菀青身边不言不语。而穆菀青亦是沉默。两人每天便这般相互看着,也不开口说话。

沅芷已经入了启宫,说什么都已惘然,倒不如不说显得更好。

每天静坐一炷香的时间,静静的看她,似乎成了易枫每日必做的事。而穆菀青也随易枫喜欢,她却从未做过回应。

今日,易枫起身欲离开时,忽拍手示意,接着便有宫女陆续进来,她们手中捧的是凤冠霞帔。

易枫没多说什么,仅望了穆菀青一眼便离去。穆菀青将托盘打翻,大喊道:“我不嫁!”

这曾是她最期待的婚礼,如今却像个催命符一般。于她看,人变了,心多了,又添一人,早已不是她曾经喜欢的那人,嫁有何意义。

可她的愤怒,易枫不闻不问,这让她有一种拳打棉花的无力,甚至心底还在问自个:“他还喜欢我吗?”

看着被她打翻的凤冠霞帔,穆菀青忽生一种无力感。她知道她逃避不了,易枫绑都会将她绑去,或许她曾经向往的爱情只是向往。

于大婚前,靖国帝上穆远的信也送到,信上只言:“善待我妹妹。”

穆远或许弑父杀弟,可对穆菀青是真的好,只是穆菀青原谅他不得。

除此外,还有一封信来自夏国,信的内容很简单,只道:莫结,后果自负。

易枫当这是看不得自己崛起的无聊威胁,仅一笑了之。

大婚之日,靖宫、相府都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可说好不热闹。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右相府,叶清川与颜灵雨倒开开心心的拜过天地,可于启宫却横生枝节。

王上成婚,启宫大开,三教九流之人都混了进来,他们或没有胆闹事,仅是来图个热闹,但不代表不怀好意的人就不敢。

于易枫与两位

新娘子拜天地时,忽有一声大喝:“慢着!”

只见一男子缓缓走出,看着易枫道:“小子,这婚你结不得,我曾经警告过你。”

易枫望着走出来的人,红了眼,紧握着拳,沙哑的嗓音压抑着无穷的愤怒,“凌岳!”

是他,就是他,是眼前的这人,是他杀了易枫的母亲,是他带夏军毁了天机宗。

他就是易枫日日夜夜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的仇人。

凌岳见易枫那如恶狼般的目光却毫无畏惧,先道:“易枫,你找死,我已经给过你警告,你还一味结婚,当初就应该一剑把你杀了。”

一阵风过,似团火掠过,易枫即刻出手欲将凌岳就地斩杀。

随后有几人现身,结是半仙境界,姚老、陶老板、影子等人随即迎上对敌。

易枫与凌岳对打,易枫招招致命,可凌岳却表现得游刃有余,嘴里还不停骂道:“易枫,你个杂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易枫当他喜欢沅芷,故而才有此态,毕竟沅芷的美名远近闻名。不想下一句却让易枫如遭雷击,只听凌岳道:“我的妹妹只能我保护,不需要其他男人!”

易枫与他拉开距离,呆呆问道:“妹妹?”

凌岳见易枫主动避开,不再理会他,却冲着穆菀青喊道:“妹妹,哥哥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穆菀青掀掉盖头,怒道:“谁是你妹妹,不要瞎叫!”她可是知道易枫对复仇的执着,此时被易枫的仇人叫了一声妹妹,不由有些心慌,可转念一想,她又顾及易枫做甚,反正易枫也未顾及她。

她便对着那囔囔道:“像,真像”的凌岳道:“你说我是你妹妹,你有何证据?”

凌岳道:“你右手手臂有七点,似北斗七星,可是?”

穆菀青愣神,此事只有她自己和穆尘知道,眼前之人居然一语道出,这让她心底开始有些矛盾。

“曾经我们两随着母亲去找舅舅,途中我们三人饥寒交迫,母亲便瞒着我将你离弃。待我醒来时,已不见妹妹,我拼命的去寻找,却始终找不到。天见犹怜,今日可让我寻到。”

穆菀青是自小便知道穆尘是她养父,她另有亲生父母,可没想到她的哥哥居然是易枫的仇人。

“你,你胡说八道,我不信。”

穆菀青本能地抗拒此事,她不愿相信这可会与易枫成仇人的事实。到底,她心底深处还是爱着易枫的。

于一旁的易枫始终沉默,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他未曾想到闯进他心房的居然是仇人的女儿,不再需要其他证据,就凌岳敢冒着生命危险前来,他就信了七八分。

再想想当年穆尘的手段种种,这便是不想让易枫威胁到靖国而走的暗棋。

或许穆尘对他的种种关照是因为穆青,或者可能是他父亲,但穆尘终究是靖国的帝上,他可不愿有人来分靖国的蛋糕,穆菀青可就是他的暗棋。

回想种种,似乎自易枫第一次见穆菀青起,穆尘就有意无意的安排两人独处。现看,一切都是阴谋。

而就易枫失神胡思乱想之际,穆菀青与凌岳已经针锋相对,凌岳要穆菀青随他走,可穆菀青始终不愿承认凌岳。

“妹妹,随我走吧。我知道你在这过的并不好。”

“滚!”

回应的不是穆菀青,而是易枫。只见他道了声“滚”后就迎上凌岳,招式比起之前更犀利不少。

“你个杂碎别给脸不要脸,我的妹妹岂能嫁给你这种人。”

易枫并不回应,只是手上的剑法更加犀利,是欲将凌岳斩于此地。

两人再对拼一击,以伤换伤,可谁也不肯妥协半步,也绝不退让半步。

易枫不会轻易放弃这唯一闯入他心房的人,即使这她是仇人的妹妹,而凌岳也不会放弃这寻找了多年的妹妹。

两人都不肯退让一步,亦已是不死不休。

第二百七十六章 血溅启宫

因为几人的互斗,整个启宫已乱做一团,再看不见半点喜气模样。

不管凌岳为何目的而来,如今他是实实在在破坏了婚礼,打了启国的脸。

就单单这一点,易枫便饶他不得,更何况他还言及穆菀青。

挥剑,动气,喝一声:“死!”

剑气拧成一道白光,直击凌岳,他欲躲闪,却躲闪不得。

硬生生受了一剑,凌岳连退几步,拭去嘴角的血,带着几分莫名意味笑道:“隐有半仙实力,你可真是个武学奇才。”比较自己,凌恒仍旧是先天后期,可说是原地踏步。

而回应他的话,仅是易枫一句:“去!”是又一剑。

这一剑比上一剑更强,凌岳知自己于此剑下非死即残,可他不愿就此认输,而抬剑欲做最后一搏。

剑气纵横,带着杀伐的意与复仇的心,可它未临及凌岳就已被拦下。

“先天与半仙的坎险些被你越过,你可真是武学奇才。”

凌岳之前此时站立了一男子,话便是从他口中说出。

“凌恒?”

大夏的帝上居然出现在了翼郡,出现在了启宫,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帝上。”凌岳低头。

凌恒却仅看了他一眼,随及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穆菀青,和颜悦色道:“孩子,跟我回家吧,你妈妈想见你。”

而他话落,却有一把剑横于他视野中,是易枫横剑挡了他的目光。

“找死!”

凌恒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出手就仅仅随意的一掌,可易枫望这掌风携仙元凝练成虚影的一击,发现他是避无可避。

大道至简,最强的招式不过就是一剑,一掌,朴实无华,一击毙命。

掌的虚影临身,易枫却生不去闪躲的心,不是他不想躲,是躲不了。

于此千钧一发之际,易枫身边出现了一女子,这女子浮于空中,而看不清容颜。她仅仅挥了挥衣袖,便将凌恒打出的一掌挥散。

“仙?”凌恒见这女子,不由吃惊,而后他却否定了自己,道:“不,不对,你是谪仙。”

“小小的启国居然藏着一位谪仙。”凌恒将目光转向以一敌二的姚老头接着道:“还藏着一个活死人,当真海水不可斗量。”

那女子冷哼一声,只道:“滚!”

女子就是三娘,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可凌恒不知道她的性格,只当她自持谪仙身份而狂妄,故而道:“你区区一谪仙,能敌近百的半仙?”

他话落,身边出现了近百位半仙,而原先与姚老头等人互博的半仙也抽身回到了凌恒身边。

既此,他身边的半仙竟有九九之数,若再算上凌恒自己那便是百,这就是一个帝国的底蕴,或许这还仅是冰山一角。

凌恒望着穆菀青道:“我今天就要带她回家,你启国拦不住。”

他话刚落,易枫身边又再出现几人,是暗夜幽灵四部的三位半仙,是叶清川赶来了启宫。

凌恒冷笑:“玄宗的几条虫子也要掺和?”

他有实力说这话,因为再加三人,易枫这边的半仙数仍不到十数,而凌恒有近百的半仙,即使易

枫这边有谪仙,有活死人,但于数量上凌恒还是绝对碾压。

明眼人都已看出此战,启国处于绝对劣势。穆菀青忽然走前,道:“我跟你走,放了启国。”

易枫若还想强留她,那凌恒定会就此灭了启国,穆菀青终是不忍见此,她愿意为了启国奉献。

可她话才落,易枫却一把将她拉倒身后,喝道:“大虎!”

虎啸山林,有四只白虎从靖宫背靠的山林呼啸而下,转瞬间便落到易枫身边,虎虎生威,端是霸气。

凌恒眯着眼,道:“四只半仙实力的异种白虎?小子,我果真小看了你。”

几年的时间,四只白虎皆已至臻半仙,若再一步,或许就可褪去兽身成仙。这是易枫从未动用的底牌,这一刻,他将底牌祭出。

“小子,可还有?一并叫出得了,我侄女,我今日一定要带走。”凌恒道。

易枫持剑不语。

“那就是没有了。”

说完,凌恒便看向三娘,三娘若有所感,望着他的同时戒备,而此时姚老头却率先出手攻向凌恒。

就此,凌恒也看出这活死人与那谪仙有关系,只道:“有趣,有趣。”

夏国其他的半仙一拥而上,最后启国这边是以一敌十,除了三娘,姚老头和四只白虎外,其他都落了下风,随时有被斩杀的危险。

事实上,姚老头也不轻松,他对的是夏国最强的几名半仙,若非他实力已近仙,只怕早已败退。

输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

易枫单独对一半仙,却被对方打得吐血。他是接近半仙,却不是真的半仙,所以即使一个初期半仙也不是他所能敌。

启国,或将于此亡国。

“停手!我跟你们走!快停手!”

穆菀青大喊,欲跑去中间阻止。于一旁的叶清川一把拉住了她,“公主殿下莫去,不可能的。”

穆菀青大吼道:“为什么?”

“夏国帝上想带你回去,自然是要绝了你的念想,还有绝了将来可能的隐患。”说话的是沅芷,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启国竟有如此实力,她也有些明白她母亲为何要与启国结盟。

活死人,谪仙,麒麟子,叶府少府主,这些令人惊叹的人居然都聚集在易枫身边,若给他时间,或许启国真的将会不一样。

待沅芷说完,叶清川道:“沅芷公主说的是,公主殿下,若你去了夏,你会让夏国对靖动手吗?”他又道:“夏国是不允许有不准消灭的国家存在,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威胁。”

旁观者清,叶清川和沅芷分析得合情合理,穆菀青不由哭道:“原来是我,原来我是祸乱的根源。”

叶清川不忍她这般模样,安慰道:“公主殿下,这只是巧合。”

“不!”穆菀青道:“就是我的错,不然夏国半仙也不会来启,不会在我大婚之日来启。”

即使与易枫矛盾重重,她还深爱着易枫。或许,易枫也爱着她,不然就不会冒着被灭国的危险也要留住她,至少穆菀青是这般想的。

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穆菀青固执的将一切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她痛恨此时的自己,嘴里囔囔自语着:“都是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叶清川望着双眼失神的她,心中猛升起不好的预感,可还未等他开口,穆菀青却率先推去他的手,抽剑跑前。

“住手!”

剑横于脖间,穆菀青欲用生命的代价阻止双方。

易枫见状,忙收手退后,而凌恒则及时喝住了众半仙。

“妹妹,你,你冷静点,先将剑放下。”凌岳盯着横于穆菀青脖间的剑,骇得不禁额冒冷汗。

穆菀青望向他,道:“我不恨弃我的双亲,因为我知道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而你,若真是我哥,那我恨你这个自私的哥哥。”

凌岳听穆菀青的话,瞬间面色苍白,踉踉跄跄连退了两步,最后不禁口吐鲜血。

穆菀青可不管他如何,只是看向凌恒道:“舅舅?我能这样叫你吗?”

凌恒沉默了会,露出了一丝微笑,“自然。”

穆菀青坚定地道:“舅舅,我随你们走,不过你们要放过启国。”

凌恒收敛了笑容,沉默不语。

见此,穆菀青只觉心痛。

如此结果倒是真让叶清川和沅芷猜了个中,夏国要迎回穆菀青就不能容忍启国的存在。于国前,亲情都将滞后,即使是他们欠穆菀青的。

“呵~”

穆菀青冷笑一声,说道:“原来是我的存在,让夏国有了不得不灭启国的理由。呵呵,告诉我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我其实很想见她一面。”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穆菀青已挥剑自刎。

“不!”

“不!”

连续两声不,一声由易枫说出,一声是凌岳喊出。

两人同时跑向已经倒地的穆菀青,易枫更是含怒一拳打向凌岳,将其逼开后才小心翼翼的将穆菀青抱起。

“原来,你,终还是,喜欢我。”穆菀青断断续续地说道。

易枫含泪道:“喜欢。”

“我,很,开心。”

穆菀青满足地闭上了眼,于此生已无憾。

易枫低头轻轻吻了穆菀青的额头。

再抬头,他冷冷地望着凌恒等人,“三娘!”他大喝道:“起鼎!”

两声钟鼎的嗡鸣,三娘挥手间多出了两座古朴的鼎,一座有三足,周身刻有山川河流的花纹,隐有金光环绕,更突出花纹的神秘。另一座勾画着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鼎身环绕着绿光,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乾坤鼎!生灵鼎!”凌恒起先一惊,随及大喜道:“原来你手上有这两鼎,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不怕易枫用鼎,凭一个王国的气运也使不出鼎的多少威力,所以他喜的是他将得两鼎,而且有了生灵鼎,那穆菀青就不会死,可谓两全其美。

可下一刻凌恒却再笑不出来,因为他看见三娘划破了手指,那滴出的血为金色,滴在鼎上还隐隐能听到龙啸。

这女子不是普通的谪仙,是上古时期的皇室!

凌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眼前的事实让他不得不如此猜想。而更让他心惊的是易枫居然咬破了舌尖,将血用内力逼出引到了鼎上。

同归于尽?易枫是欲与夏国不死不休。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退让

咬破舌尖,那种刺痛令易枫发颤,舌于口中却似无处安放,而那种淡淡的咸味便如眼泪一般。于此时,易枫心底想着却是:“原来血与眼泪一般,都是咸的。”

或许他知此战后有死无生,所以才关注这般细枝末节,免得以后再说不得。

又两三滴舌尖血落于鼎上,鼎周身的光越发的光亮。

风迎面,吹动额前几缕发丝,是凌恒飞到易枫面前,欲将他斩杀于此。

易枫惨淡一笑,不闪不避。他是避不了,也喊不得。即使不用看,也知他这边的半仙尽数被牵制,凌恒定了杀他的决心。

至面,凌恒一掌击其胸口,全力的一击,是欲就此地结果易枫性命。

胸口受掌,易枫毫无悬念地被击飞,可他却不觉的痛,反而笑得很是开心。

十七岁出山的少年曾无数次梦过手刃仇人,念念不忘的美梦于手刃仇人后戛然而止。他曾问过自己:“报了仇,何去何从?”到最后,他却哭喊:“孩儿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天机宗上下数万。”

他口头永远嚷嚷着报仇,于心底却开始畏惧仇恨,他活于报仇,仇报,便是一缕孤魂,游荡于人间却不似在人间。而今,他笑,是人间留不得,地府肯容纳,那段空白用死来填补,似乎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易枫忘了,孤魂,人间留不得,地府也不纳。他落地前,双鼎已经作用,因为有三娘的血加他的舌尖血,两鼎被大程度利用,半仙于此中都已被限制仙元,宛如一个普通人。

凌恒没了仙元,那一掌本就要易枫命不得,更何况于边还有一座号称可起死回生的生灵鼎。

因为易枫动用舌尖血的缘故,此时他得以短暂与两鼎取得联系,故而在他倒地时,生灵鼎已分出部分绿光治愈他身上的伤痛。

“这是,控鼎?”凌恒心底惊讶,更多的是不信,他不信一个小小王国气运能动用两鼎,可事实摆于眼前,容不得他质疑。

“莫不是那上古皇室的血催动了鼎?”

凌恒忽然想到其中关键,目光不禁看向那被十名半仙所围攻的三娘。

望去,凌恒惊讶发现十名半仙联手竟然不是三娘一人的对手?

是了,凌恒忽然意识到她是谪仙,即使被谪,她依旧为仙,这乾坤鼎对她的影响没有对半仙的影响大。于此,凌恒忽然意识到了还有一活死人,转头望,却见姚老头对数十人也游刃有余。

夏国半仙尽数被禁了仙元,而启国却有两人因自身特殊还能动用些许仙元,这已经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攻守互换。

凌恒不愧一代枭雄,明知事不可为便果断放弃。可易枫不会轻易让他走,却是一次次紧贴着他近身肉搏。

而结果,则是易枫一次次被打倒。

凌恒身为半仙,必是武学大家,所以即使被禁了仙元也不是易枫所能敌,可易枫占着生灵鼎,屡败屡战,丝毫没有气馁之意。

“够了!你不想救菀青了吗?”凌恒不堪其扰,大声喝道:“你再这般下去,就再救不得她。”

易枫不理不睬,继续冲他挥舞着拳头。凌恒躲闪开,道:“你控鼎时间长不了多少,我们若拖到那时,启国照样败,各退一步,你救菀青,我夏国退身,如何?”

易枫迟疑了,他虽很想斩杀凌恒、凌岳两人,可他也知自身情况是坚持不到那时,更何况他还欲留余力救穆菀青。

凌恒道:“各退一步,你救活菀青,夏国给你五年的发展时间,如何?”

思量后,易枫道:“好!”

他不得不这般选择,不然不仅杀不了凌恒、凌岳,还有可能将穆菀青、将启国一同陪进去。因为他能控鼎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协议达成,凌恒带领众半仙抽身而退,走得倒是干脆,只是走时凌岳已被凌恒击晕,想来这哥哥轻易放不下妹妹。

而易枫则全力救助穆菀青,企图将她于阴曹中唤回。

生灵鼎的生机源源不断地涌入穆菀青体内,那脖间的伤痕以肉眼所能见的速度愈合。于外,已再看不出什么伤痕,可穆菀青却没有醒,想来她的魂还未归她的身。

“嗡~”

声声嗡鸣,两鼎周身的光晕渐渐暗淡。鼎,再不受易枫控制。待心神与其的联系断的那刻,易枫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此日后,整个大陆的人为之沸腾。启国王上大婚,夏国帝上率近百半仙迎靖国公主,可最后败退而归。

夏国为何败退,夏国没有提,启国也没有说,不解内幕的世人对其满心疑虑,但有一点无可置疑,便是启国真正崛起,那崛起已势不可挡。

没人知,不代表没人说,君邪手中所握的便是叶清川飞鸽传书与他的信件。

信中,叶清川言明了事情的经过,更没有隐瞒乾坤鼎与生灵鼎的事,而于最后,他写道:“你太着急了。”

着急了吗?君邪不知,他只是单纯的见不得易枫怀拥佳人,故而将他与叶清川之前从靖国得来的消息告诉了凌岳,而他未料到的是凌岳居然比他料想的偏激,他也没想到夏国帝上居然如此重视穆菀青,居然领近百半仙来迎,他更没想到的是易枫手上居然有两鼎。

鼎,那可是承载了整个天地的气运,易枫居然好运得了两,更让君邪兴奋的是其中居然有生灵鼎。这样莫不是……

“我也这般想,但事实上不能。”

君邪心底才起了念头,便被一句话所扼杀。

“师叔?”

于君邪身边忽然出现了一名白发男子,他立得风轻云淡,宛若仙人,可他眼里所透露的悲伤却让他坠落凡尘,再没有仙人的那股子缥缈。

“云舒如何?”君邪见他师叔,第一句问的便是云舒的情况。那日,于莲峰顶,君邪的师叔将云舒放入了冰棺后君邪就再未见过云舒,如今再见面,首句问的就是云舒情况。

白发男子道:“她的棺材便在你婶婶旁,两人都过得很安宁。”

安宁?这是君邪最不愿听到的词,他更喜欢云舒于他面前蹦蹦跳跳,捉弄他。那样,她至少还活着。

“你刚刚说

生灵鼎不行,为什么不行?穆菀青不也活过来了吗?”

君邪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紧紧抓着他的师叔不放手。

他师叔摇摇头,道:“若是在她刚离世时或还可救回她,可如今,太晚了。”

“你不是说你能救回云舒的吗?”君邪忽然大怒,吼道:“骗子,你果然如同曾经一般,是个骗子。”

“住口!”他师叔道:“我所爱之人也躺在冰棺中,我不想她复活吗?”

君邪忽然带着哭腔恳求道:“缺什么,究竟缺什么,只要能救回她,我踏遍碧落黄泉也会寻回。”

一代麒麟子,如今居然委曲求全,再没往日的半点风采。他的师叔叹了口气,并不是气馁君邪的举动,只是在君邪的身上,他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亦或现在的自己。

他轻轻挣开君邪的手,扶着他坐回椅上。

“她们都走的太久,找不到回来的路,所以我们要做着引路人,去碧落黄泉将她们引回。生灵鼎或许会用到,但却不是关键,你懂了吗?”

君邪抬头问:“碧落黄泉在哪?”

“不知道。”他的师叔摇摇头,说道:“我找寻了许久也没找到,不过,或许成仙有一线可能。”

“仙?”君邪忽然看到了希望,说道:“谪仙,叶清川的来信中有说王上身边有位谪仙。”

他的师叔却摇头道:“我刚刚从翼郡回来,那谪仙身边有一个活死人,故而是没能见到那谪仙。而且,听说那谪仙是上古皇室之人,其中涉及的牵连太多,是我也不能轻易触碰。”

君邪却没听真他师叔所说,嘴里不住重复“谪仙,谪仙”,他师叔见状,警告道:“她的背景太过复杂,你莫去触碰。”

君邪看了他一眼,只道:“我不是你。”

他的师叔一愣,随及苦笑道:“也罢,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倒时我会救你一手。”

“不必!”君邪似恢复了往日的风采,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是你。”

再重复了一遍,却完全不是同一种意思,可他的师叔却没说什么。两人本就因上代恩怨而有不可调节的矛盾,若不是同病相怜,或许就是不死不休。

想及上代恩怨,他的师叔却笑出了声。

“你笑甚?”君邪问。

他的师叔道:“你与我的仇不过是上代的恩怨,而我笑的是上代的恩怨居然在你们这一代延续,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君邪皱眉道:“你何意?”

“我有个不算传人的传人。”他的师叔笑道:“换而言之,你不是麒麟子。”

君邪为麒麟子是因为这一代仅有他一人是麒麟门的人呢,可若他的师叔再有一传人,那麒麟子之名便做不得实,君邪倒成了招摇撞骗之人。

可君邪却无所谓的摇摇头,说道:“我的心里如今只剩云舒,谁是麒麟子与我无关,我早已是不在乎那些虚名。”

他的师叔笑道:“希望你知道那人是何人之时,依旧这般自信的说,而不是与他不死不休。”

第二百七十八章 黄泉何在

君邪没有理会他师叔所说的话,在他师叔离去后便离开了平关,着手回翼郡的事宜。

他要去见三娘,于云舒,即使有万分之一复活的可能,他都愿意去冒险。

“大人,与靖的博弈……”

护卫提醒的隐晦,君邪却听出言下之意,即两军博弈,他擅自离去不仅损士气,还可能引易枫问罪。

可君邪实在不愿等,他道:“王上这边我自会处理,至于平关,你们时不时骚扰,制造我还留在平关的假象就好,待周利他们在靖中闹腾之时,我自会回来。”

君邪去意已决,护卫也再不能劝什么,只道:“那大人一路小心。”

他们也想随君邪回翼郡,可君邪不肯,只说一人方可快去快回。故而护卫就此向君邪道别。

策马扬鞭,卷起一阵烟尘。

几日过去,因消耗过度而昏迷的易枫终是醒了过来,只是他睁着眼却没叫没喊,没有惊扰身边守候他的人,静静看着昏暗的帐,发呆。

帐上,光与暗时不时跳动,是映着的烛光,想来此时应是晚上。

一心满是复仇的“孤魂”,终是没能去得了地府,还游荡在人间半死不活着。半死不活,也是活。活着,就有烦恼。

他本应拼死杀掉凌恒、凌岳等人,报了仇,了了愿,不再世间逗留才是。可最后,他放走了凌恒,救了穆菀青,这是一笔糊涂账。

死了,一了百了最是好,活着,他将如何面对穆菀青。

剑吻她的颈,她于死亡里舞蹈时,易枫与她互诉衷肠,因为她真的进了易枫的心,可如今活着,又当如何?她可是仇人的妹妹,仇人的侄女,易枫又要怎么面对她。

易枫轻叹,心底已不知如何是好。

“你醒了。”

他的轻叹声唤醒了身边的人,那人仅是淡淡问了一句,言语里没有惊喜,如同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易枫望向她,点点头,看着她有些憔悴的容颜,易枫心底一暖,道了句:“谢谢。”

她起先一愣,反应过来后仅道了句:“不必。”说完,起身离去。

不愧是羽国的公主,做事干净利落,仅不过几句就话就转身离开。

易枫心底没有问责,相反还很感激,他曾对沅芷拔剑相向,而今又为穆菀青死战夏国,这不成对比的前后,沅芷还愿照顾他已是仁至义尽。

想到这,他不禁嘲笑自己的失败,身边成双成对皆是恩恩爱爱,而他喜结两人却都不讨好,一个情,却是苦情;一个利,还夹杂着恨,到最后,他成了孤家寡人。

看来,情于他太过遥远,不管亲情、友情,乃至爱情,他都不曾完整拥有。而欲又离他很近,近到唾手可得,说权欲,他已是一国之君;说**,他迎娶两位公主皆倾国倾城,其中一位更是名扬大陆。得失间,似乎已经被安排,欲求而不得。

与此同时,君邪已经赶回了翼郡。他一路日夜兼程,于此夜终于是回到了翼郡。

“你怎个回来了?”

君邪回翼郡便先寻上了叶清川,叶清川见君邪,心底不免有些惊讶。

君邪道:“事发突然,回翼郡办点事。”

叶清川沉默了会,问道:“是为生灵鼎而来?”他见生灵鼎将穆菀青复活的一幕,联系君邪连夜赶

来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可君邪却摇头道:“不是,是为那个谪仙而来。”

“三娘?”

“对。”

叶清川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问:“王上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也不想他知道,不过即使他知道,我也做好了让他知道的准备。”

说得拗口,好在叶清川脑子转的快,不然真可能被绕进去。

“我明白了,我立马联系,就今夜,过完你立刻回阴山。”

君邪道:“多谢。”

在叶清川走出之时,君邪忽又问:“那李勉家人安置得如何?”

“在我府中。”叶清川答道。

君邪再道了句谢,叶清川没有回应,已是出去安排。

于后半夜,君邪终于是见到了三娘。

飘飘欲仙,朦朦胧胧,却真有一股子仙气。

“你找我?”

冷淡的语气,不带丝毫的情感,于她而言仅是无关紧要的人。

或在她眼里,也只有姚老头,于其他,她都是谪仙,飘然于物外。

君邪行礼,询问道:“小子想问一事?”

“问。”

“可有黄泉的存在?”

三娘闻声,嘴角不禁微微勾起,即使君邪看不清她的容颜,也知她在笑。

“你想复活人?”

这算是一种回答吗?君邪心底不由激动,忙道:“真有?”

“我不知道。”三娘摇头,接着道:“而且你也问错了人。”

“那我该向谁请教?”

三娘望向身边的姚老头,轻声道:“他。”

这是她语气的第一次变化,这也说明姚老头于她心底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君邪发现了这一细节,却没有注意,而转向姚老头行礼道:“还望先生指教。”

此时,君邪才想起眼前之人是活死人,若问是否真有黄泉的存在,他才是真正应被询问之人。

可姚老头却没有三娘那般好说话,他道:“麒麟子,夏国来犯之事与你有关吧?”

君邪没有惊讶,坦言道:“是。”

姚老头问:“那我为何要帮你?”

“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且排除一个隐患,不好吗?”

姚老头盯着君邪道:“易小子没把你杀了,真是失策。”

“小子也是死里逃生才活到现在。”君邪毫不示弱,“况且看在我师父的份上,我于他已经仁至义尽。”

两人就这般相互对视,终于,姚老头叹气道:“我忘了,我忘了太多事,已经记不得有没有黄泉。”

“你岂不就是……”君邪说一半,觉得失礼,中途住口。

姚老头却无所谓,补全他的话道:“我也是个活死人是不是,其实就因为我是个活死人,所以我忘了许多事,而你若想复活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你就要做好被遗忘的准备。”

“就没有其他可能了吗?”君邪不死心的问道。

姚老头摇摇头,说道:“曾经的我虽然记得她,可却忘了与她的种种,是她用莲花压住了我的死气,让我记起了些许与她的曾经,可也仅仅只是些许,而代价却是仙落凡尘。”

原来,这位谪仙被谪是这个原因,君邪不免有点失意。这

对于他一个连武者都不是的人而言,确实是一个苛刻条件。

深吸了口气,君邪道:“即便如此,我都不会放弃的。”

望着执着的君邪,姚老头只说道:“随你。”

说完,便转身带着三娘离去。

他知道是君邪暗中操作的情况下也没有为难君邪,因为这是他们年轻一代的事,而他要做的仅是护住易枫的性命就好。

于归途,三娘问道:“你怎么不帮他?”

这可不像三娘的性格,姚老头不解道:“为何帮他?”

三娘道:“不过是看着他想起曾经的我,有感而发。”

“像我们的人多了,不像我们的也大有人在,到底不过爱与不爱的问题。”

三娘听后,不禁轻笑道:“现在的你都会说大话了,一点也不像曾经。”

“哦?”姚老头问:“曾经的我是个什么样?”

“死板,顽固,不解风情。”

姚老头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叶清川见姚老头和三娘离去,进去寻找君邪,却见他呆呆地立于原地。

“是没有希望吗?”

“有。”君邪回答道:“眼前不就有一个例子吗?”

他指的是姚老头,叶清川是知道的,可他也猜到必定没有所想的那般简单,不然君邪便不会这幅愁眉苦脸。

夜已过半,黎明已经不远,叶清川提醒道:“你该走了,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你不能再留在翼郡。”

君邪说道:“我知道,不过,我想看看李勉的家人。”

叶清川反问道:“李勉现在于何处?”

“想来大概是快到虞国了吧。”

叶清川说道:“所以,你还是不要见的好。”

君邪沉默,终是道:“我明白了。”

他现在是不能去见,若见面便说不清楚,因为李勉现在还活着,他们也不知道虞国帝上会不会迁怒李勉,所以见不得。

而且,见面,君邪能说什么,说他送李勉去送死吗?那种混账话说出来,只怕禽兽不如。

既如此,君邪只道:“也好,为避免王上醒来多疑,我还是尽快离翼郡的好。”

而且,周利想来也快到靖中,李勉也将可能到虞国,君邪是时候回阴山统领全局。

于相府前,君邪对叶清川与颜灵雨道:“未能给两位道喜,实在是不该。”

叶清川笑道:“此时也是不迟。”而颜灵雨则羞红了脸,半躲于叶清川身后。

君邪见状,不禁道:“这般一个嫂子,我可真有点羡慕你了。”

“我也有点羡慕我自己。”

叶清川十分赞同君邪的话,可颜灵雨却不依,娇叱道:“瞎说什么呢。”

君邪于叶清川相视大笑,而后,君邪道:“告辞。”

“告辞。”

“麒麟子等等。”颜灵雨出声止住君邪,递过一饭盒道:“路上吃吧。”

君邪一愣,随及接过,道:“谢谢。”却头也不回的离去。

待他行远,叶清川才道:“你不应该给他的。”

“你吃醋了?”

叶清川摇摇头,说道:“是他活得太苦了,你这样只会让他的心更苦。”

颜灵雨沉默。

第二百七十九章 暗波涌起

因为君邪仅在翼郡逗留了一晚,所以刚刚醒来的易枫并不知道君邪偷偷回翼郡。而清晨,他起身,却在穆菀青的院外徘徊。

昏睡了几日,他很想知道穆菀青情况如何,可他又不知将如何面对她。

对仇人的亲人驱寒问暖?这将有何面目见逝去的母亲与天机宗余众。可穆菀青又是进他心的姑娘,他实在担心她的情况。

进不得,退不舍,于她的事上,他永远是一个犹豫的失败者。

“王上。”

“何事?”易枫看着这名欲言又止的护卫,心底不免生气。婆婆妈妈......

《界变之时》第二百七十九章暗波涌起

界变之时

第二百八十章 风起云涌

夜,冲天的火光照耀了黑暗。呼啸的风声夹杂着人的哀嚎,风中带着淡淡的血腥为这火添上几分妖冶的残忍。

这是千年叶府的一处别院,此时却更像是人间地狱。

刀剑应着火光,一次次挥下。

在哀嚎渐息,仅余轻微的喘息,刀剑便没再挥下。

火光映着凌岳的脸庞,血红的双眸,邪魅的笑容,宛若地狱的恶魔。

“叶清川,千年叶府,夏国的痛,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笑声肆无忌惮的应着风声传开,压抑于心头的妹妹、母亲,或许还有舅舅,让凌岳疯狂......

《界变之时》第二百八十章风起云涌

界变之时

第二百八十一章 乱局

彼时,就在夏国攻打千年叶府后不久,虞国竟也主动攻打靖国。三帝的争斗,没人敢小觑。

穆远倒也硬气,在已亡的沐国故土上与虞国来回厮杀。只是于原因,他想不通。

“古晴,叶清川什么想法?”

针对夏国这场谋划中,靖国和虞国都默契地没有插手,可如今夏国彰显了实力,虞国就转而攻打靖国,不免让人小瞧。可一个帝国,你可以小瞧它的人品,却不能小觑它的实力。

穆远不解靖国怎就成了虞国的靶子,都闻柿子挑软的捏,却不曾听说啃硬石头......

《界变之时》第二百八十一章乱局

界变之时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两封战书

有了形势,便显得有板有眼,就如同此刻严奕下的战书。

战书是严柯送来的,君邪没有隐藏行踪,所以严柯很容易便找到了他。

对于这种正式,君邪是不喜的。他性情洒脱,厌恶的就是这种条条框框的死板。可他终还是收了战书,这是严奕送来的,他只能收。

战书只写了地址,再没其他,连基本的人称都没有。

严奕太骄傲了,他这是给君邪下马威。

“请回述大将军,君某路痴,寻不到这亭阁。”

君邪将战书合上,直接回绝。

严柯问:“麒麟子莫不是怕......

《界变之时》第二百八十二章两封战书

界变之时

第二百八十三章 前因后果

叶疯子的长辈没在殿阁多停留,任何建立于猜测上的论断都是虚妄,他再留下只是浪费时间。

遵循吴陵子的令,叶疯子的长辈去了叶疯子闭门之处。

进院,院子一片狼藉,杂草丛生,叶疯子的长辈还偶见一只野猫窜过。

这般荒芜,于他而言早已见怪不怪。叶疯子是个疯子,不会打理自身,目光永远是望着目标,这份执着近乎疯魔。

绕过杂草,叶疯子的长辈到了叶疯子房门前。门被反锁,没有钥匙谁也进不去,平时的饮食也仅是摆在门口,叶疯子若饿了......

《界变之时》第二百八十三章前因后果

界变之时

第二百八十四章 倚仗

“大家坐下来饮茶,既雅致又悠闲,何必费这气力?”

严奕举杯饮茶,不置可否。

君邪继续说服道:“其实将军此次多半是为名而来,可我知将军并不是重名之人,而我与靖国无害,将军不应该咄咄逼人才是。”

严奕听闻好笑,“你贸然闯入靖国疆域,可说是无害?”

君邪纠正道:“此言差矣,我并非闯入,而是大摇大摆的走入,不然将军也不会在我面前。君某入靖,只是为了游玩,并无他想。”

君邪说完还对严奕笑笑,似乎想表达友善。

可严奕并不......

《界变之时》第二百八十四章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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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暗波涌起

吴陵子已经回了殿阁,去讨论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他最后也没有和叶清辉言明,只道是玩笑之言。

叶清辉停于远处思考了便可,转身离开。

他不是暂时的离开,而是彻底离开圭国。穆远交于他的任务他本打算以命报之,可如今看来吴陵子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知道叶清辉的真实想法却并没杀叶清辉,叶清辉知道吴陵子是给他机会让他离开,吴陵子是不想让错综复杂的乱局更扑朔迷离。

而待叶清辉回到启国时,他才听闻千年叶府最后的结局,千年......

《界变之时》第二百八十五章暗波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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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远交近攻

穆远问,“先生可否细说。”

“吃人嘴短,自然是会细说。”

君邪被穆远领去亭中,穆远为其斟茶,君邪小饮一口,道身好茶,才道:“请二位细想,觉得夏国是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彰显自身实力?”

严奕答道:“夏帝稷山封禅后。”

“没错!就是稷山封禅后,夏国就开始了扩张,那又请问他们先打了哪?”

严奕再答:“联合虞国攻打风国。”

“风国地处何处?”

“夏虞之间。”

君邪道:“风国比邻夏国,所以夏国攻占了风国。与夏国比邻的还有啼国,......

《界变之时》第二百八十六章远交近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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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启国风云

君邪回启国阴山不久,靖国便如他所言列兵虞国边境。

“他们在等,等一个机会。”

君邪这般回答了周利的疑问。

周利追问,“等什么机会?”

“夏国出手的机会。”

君邪说完,问,“溟梓那边情况如何?”

“距传回的消息,梓国已经率先出手,夏国博望在旁策应。”

梓国已经出手,夏国又在旁策应,速度果然够快,“所以,这个机会快来临了。”

“为什么?”

“因为虞国想不到,它不认为夏国有多线作战的能力,而且对手还是虞国。”

周利懂了些许......

《界变之时》第二百八十七章启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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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风云变幻

“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叶清川看着派出的探子传回的消息,哑然失笑。

自君邪被囚后,叶清川就想着救他的方法,也多次派探子查看他如今情况,可次次得到的回复竟是君邪很悠闲。

吃好喝好,坐着囚车不用走动,怎么能不悠闲。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大人,我们该如何?”

说话的是叶清辉,他刚刚从圭国回来,叶清川手中的信便是他送来的。

叶清川放下信,不提君邪之事,看着叶清辉道:“清辉,靖国之行苦了你了。”

“清辉不苦。”

叶......

《界变之时》第二百八十八章风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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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算计

三日后,君邪被抬回翼郡。

于城门迎接的,不仅仅是易枫,还有叶清川等人,他们是怀着心思来的,却又不太表现出来。

整个场面显得压抑诡异,唯一的焦点似乎只有君邪。

周利率人到了城门口,下马行礼,又是请罪。

山贼一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使易枫都有些许猜测,便也不责怪于他。易枫如今更看重君邪如何表态,所以他问:“君邪?”

周利起身,“在马车中。”

说完,欲言又止。

易枫没再等待,几步上前掀开了围布,却又缓缓放下。

“麒麟子几......

《界变之时》第二百八十九章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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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重拾

一切看似合情合理,可最大的破绽就是叶清川未能告诉叶清辉小心易枫之举。

这是破绽,也是如今陷入尴尬境地的原因。若说了,易枫派人也不会有何问题。若是这般想,那想来是易枫已经料到叶清川的匆忙已经想让叶清辉早点脱身的心理。算计的是人心,细思极恐。

叶清川终究还是派人了,他不禁要派,还要派得比易枫快,让叶清辉有选错的余地。

近十来日后,叶清辉便行在山间小路上。

因为是夏季,所以群山看起绿绿葱葱,行走于山路间,挺有绿......

《界变之时》第二百九十章重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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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士为知己者死

一切不出所料,甚至比料想的更严重。

当叶清辉回去时,远远的就看见那游荡于林间的火把。他们是在巡视。

叶清辉小心翼翼的绕开,重新选了个观察的地点。这里正好可以看到他杀的那警戒的人。

人,他没有处理,时间不允许他做太多的善后,所以他干脆就没处理。而此刻却有一伙人聚集在叶清辉曾经下手的地方。这伙人明显是知道他们为何而来,所以并没有大喊大叫,仅仅只是立在那里,偶尔交头接耳,小声说着什么。

叶清辉最烦这种人,因为......

《界变之时》第二百九十一章士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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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凤求凰

此时,易枫面前摆着柄刀鞘,是叶清辉丢弃的那柄刀鞘,却被影子捡到,带了回来。

“臣观察过不远处的战场,虽被打扫过,可仍可看出各式刀痕和箭羽痕迹,推测应该不止叶清辉一人,恐还有人帮他。”

易枫没理会影子,影子的推理对他而言毫无用处,毕竟这都是显而易见的,若叶清辉没有帮手怎么可能以一敌众,还未放跑一个。这摆于明面的东西易枫实在不想多想,他更在乎的是能否抓到叶清辉的把柄,或者说叶清川的把柄。

易枫拿起刀鞘,观察了会,询问影子,“有用?”

“没用。”影子解释道:“玄宗的刀特殊在于刀身薄,从伤口就易于看出,可刀鞘却很普通,做得和一般刀鞘没有区别,或许他们本意就有掩人耳目之举。”

易枫看了看,发现刀鞘内为固定刀身而设计的木块厚些许,可由于做工本身存在的差异,这显然不能当做证物来用。

将刀鞘随意丢弃,易枫叹了声,“可惜。”

影子忽然建议道:“要不臣去寻叶清辉,做了他。”

“不能。”

若直接杀了叶清辉只会激化叶清川和易枫的矛盾,易枫现在寻个是个借口,什么借口都好,就是要将叶清川和叶清辉的性命捏在手中。他如今身居上位,自然要考虑影响,所以他动手处理君邪时才给他按了个罪名。而君邪本身也不拘小节,所以把柄较为好抓,可叶清川便就不一样,他太谨慎,以至于易枫手中并没有把柄。所以这种人易枫用的不舒心,才会设计针对。

可如今却是功亏一篑。

便到此为止,若再强求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启王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叶清川这般对身边醒来的叶清辉说道。

叶清辉松了口气,又请罪道:“都是我太过懒散才会至于如此境地。”

“无妨,你回来就好。”叶清川接着道:“而且这次你完成的非常不错,我都未想到启王会算到这步。所以功过相抵,没必要自责。”

“是。”

“其实,我还是担心麒麟子。”

叶清辉疑惑,“启王不是不再追究了?”

“他只是这么做了,却没有这么说。所以麒麟子醒来究竟如何还不得而知。”

“大人,麒麟子会不会……”

叶清川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不会,不然他也不至于受伤至此。”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只是担心我们的安危,无可厚非。”

叶清辉说完,又问:“对了,你的刀鞘呢?”

“丢了。”

“无所谓,还是说说你对此事怎么看吧。”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忽有人进来,言:“大人,有信。”

叶清川拿过拆开,开了两眼,笑道:“麒麟子无碍了。”

叶清辉问:“麒麟子的信?”

“不,是溟梓那边的眼线传来的信。”

“溟梓?”

“对,溟梓有大变化。”

夏国博望协助梓国一同攻打溟国,一个强大帝国和八皇之一联手对付另一个八皇之一可说势如破竹,手到擒来。

可谁能想到溟国居然真的有只老乌龟,玄武。

这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异兽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呆在溟国都城,谁能想到,谁能料到,若不是兵临城下,那玄武大显神威,谁敢断言玄武的存在。

万年老王八,不死不僵,即使强大如夏国一时也不敢妄动。局面便就这般僵持着。

听完叶清川的讲述,叶清辉不由感慨,“溟国居然真有一只玄武!”

叶清川却不以为意,道:“或许也只有能力保住溟国都城,离死不远了。”

“为何?”

“若这等异兽出手,你觉得天下谁能与溟国争锋?”

上古异兽凶名是数万年厮杀得来的,若真的有这般上古巨兽出手,从心理压迫而言便无人敢与之对战。所以,叶清川自信那玄武活不了太久,或许出手次数也多,死的越快。

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他所欣喜的是玄武出现的太是时候,“玄武现身,麒麟子也算无碍了。”

叶清辉想到了某种可能,问,“莫不是真有麒麟?”

叶清川道:“以前有没有不知道,现在一定没有。”

“那玄武与麒麟子有何关系?”

“玄武长寿,麒麟显圣。或许就是玄武长寿所以能活到现在,我虽不知麒麟门与麒麟是否真的有关系,不过麒麟显圣,麒麟子顶了麒麟两字,想来与显圣也沾点边,如再有人传播一下,你觉得启王还未继续对顶了麒麟之名的麒麟子下手吗?”

叶清辉明了,不管真假,图的只是个名头,有了这层名头在,启王再动麒麟子时便要考虑一二。

“我命人去传播。”叶清辉不顾伤势就欲起身,叶清川却将他按下,“我们为麒麟子已经做了太多,仁至义尽,其他的若有人想帮他自会有人做,我们没必要一直趟这趟浑水。”

事实也果真如叶清川所料,近几日,随着溟国玄武的现身翼郡也开始有关于麒麟子与麒麟有关的言论。那些言论说得有板有眼,亦如得了麒麟角,亦或饮过麒麟血,再有被人当做笑谈的便是麒麟子为麒麟儿子,如溟国皇室为玄武后裔一般。可这只是哗众取宠,明理人都知溟国皇室不过是先祖曾饮过玄武精血,又与玄武交好,后人敬重玄武才有了玄武后裔一说。若真是玄武后裔,那乌龟与人结合成什么,龟人?

所以,一般这般言论,大家仅是笑笑,也未当真。毕竟玄武在世说来就已奇妙,翼郡还有个麒麟子,所有人都因和麒麟子居于一国与荣有焉,夸大几分倒显得传奇色彩。

“所以,听听就好,不然麒麟子就不是人了。”

颜灵雨从街上听来有关麒麟子的各种说法,本就是好奇的年纪,她自然喜得听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待听完,她便回来说与叶清川听,说那麒麟子如何如何,麒麟有如何如何。说时,那份兴高采烈的模样让叶清川有点吃味,所以叶清川道出那是有人夸大的事实,却得了颜灵雨一句不解风情。

是不解风情吗?或许不是,他仅是吃醋了。因为他喜欢的那人在兴高采烈的说着他人,眼里满是喜悦与好奇,即使叶清川知道这只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八卦,可他仍旧吃味,因为颜灵雨兴高采烈的讨论的男子,不是他。

收到叶清川的抗议,颜灵雨鄙夷地看着他,道:“好歹你们同为启国丞相,又都是传奇人物,怎么你身上就没什么传奇?”

叶清川哑然失笑,“传奇人物,我也要是个乌龟后裔或者麒麟儿子才算传奇人物吗?”

“倒也不是,可是加上这么点就有一种神秘感,很帅!”

“很帅?”

“很帅。”

叶清川咳了两声,低沉道:“灵雨,其实我一直有事瞒你。”

突然的正经,颜灵雨也收起玩笑的心思,询问道:“什么事?”

“其实……”叶清川想了想,却摇头,“罢了,不说了不说了。”

叶清川这样,颜灵雨心底忽有不好的预感,安慰着说道:“说吧,祸福与共。”

叶清川点点头,很沉重的说道:“其实我是凤。”

颜灵雨一时呆愣,不知该说什么。

“而你是凰。”

“你,你讨厌死了!”

“这样我们不就有传奇色彩了?”

“你讨厌。”

“是你说带点异兽血脉听着帅的。我不喜欢走兽,所以就想了只飞鸟。”

“你讨厌。”

“……”

颜灵雨低头,不管叶清川说什么,她口里只有你讨厌三字。叶清川待她气消了点才道:“你我真是凤凰,你可听过一首古诗说的就是你我。”九九九xs.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叶清川高声唱着,目光始终在颜灵雨身上,未曾移开。

颜灵雨听着,也缓缓抬起头,随着叶清川的歌声请哼。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你是凰,我是凤,遨游四海只为寻你。叶清川用歌声表达心底的爱意,他高声唱,颜灵雨轻轻跟着哼。此时她已经不再怪叶清川,心底甚至希望自己就是只凰,等着凤的追寻。

不好,不好,她不要凤来寻她,寻人的滋味不好受,要像诗歌里唱得那样,共翱翔。

不好不好,颜灵雨心底又想到若是太容易让他得到,他不珍惜怎么办,娘亲说过男人是最朝三暮四的。可他苦苦求不到又伤心怎么办?可得到了不珍惜,我该怎么办?颜灵雨呀颜灵雨,你怎么想这些,真不害臊。

颜灵雨都忘了是怎么回的闺房,她脑子里满是叶清川,想着他的好,念着他的好,又怕将来他的不好,恐将来他的舍弃。少女心思如诗如画,没人读懂,朦朦胧胧,妙不可言。

只是朦朦胧胧的少女心思可苦了叶清川,他怎么也想不通颜灵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么呆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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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话里仙子

“大人,你说你给她唱了凤求凰?”

叶清川点点头。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走了。”

叶清川再点点头。

“不应该呀,大人真给她唱了凤求凰?”

叶清川看着叶清辉,“你要重复几遍?”

叶清辉讪笑,换着法问道:“她可喜欢大人?”

“应该喜欢吧。”

“那她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呀。”

“我知道,所以我才疑惑,所以才来问你,结果你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你累不累!”叶清川忍无可忍,那话如泄洪般呼啸而下。

他鼓起勇气隐晦的向颜灵雨表达爱意,可颜灵雨却一声不吭的走了,这让叶清川始料未及,实在想不通的他便来询问叶清辉,可叶清辉也是个半吊子,来来回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仔细想想叶清辉这人近日越发的不靠谱,莫不是该敲打敲打?

叶清川地盯着叶清辉,面色不善。

叶清辉似乎感觉到了那一刻的杀气,忙讪笑道:“大人,你不该问我。”

“为何?”

“现在的我与曾经的大人半斤八两。”

叶清川鄙夷的看着他,“光棍就光棍,何须说得这般清新脱俗,还扯上我。”更新最快电脑端:/

“嘿嘿,所以大人问错了人。”

叶清川仔细想想,又看了看叶清辉,确实觉得自己问道于盲,没选对人。

“那你觉得可以问谁?”

叶清辉认真思考了会,有些沮丧道:“与大人相熟的似乎没人。”

没人?细细想想还真是。易枫喜欢的穆菀青下落不明,君邪喜欢的云舒死在了沐国,他身边却是没有什么美好爱情,都是一群注孤生的克妻狂魔。

不,不对。叶清川忽然想到两人,那两人的爱情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但却又羡煞旁人。

“你静养伤,我出去一趟。”

叶清川不等叶清辉回答便跑了出去,留下叶清辉自个嘘吁。爱情果然让人盲目。

叶清川自是听不到叶清辉的叹息,他跑出府邸后便一路南行,待见一茶馆后便兴冲冲地闯了进去。

茶馆里的陶老板听着那震耳的怪叫以为有人要砸店,就要出手将其擒下时却见是叶清川,他便也收手。

“右相来此何事?”

两人仅是见过几面,并不熟悉。陶老板也不认为叶清川是闲着无事来喝茶,所以开口便询问何事。

“姚老头呢?三娘呢?他们在哪?在哪?”

这般兴奋却不像平时他所见到的叶清川,有些被吓到的他指了指较为靠里的房间,还未开口,叶清川便如风一阵呼啸而过。

“诶!算了。”

陶老板本想告诉叶清川此时打扰二人会被三娘打死,可见叶清川转瞬间已经靠近了那,心底也只能为其祈祷。

果然,在叶清川进屋后不久,房屋便传出了犀利的惨叫,是叶清川的惨叫。经常于这里喝茶的人已经见怪不怪,头次过来这喝茶的却是奇怪,问其何故。老常客答,“那屋里住了个天仙似的美人,是这茶馆老板的朋友,那天仙似的美人虽长得美,可脾气却冲,如果有人打扰她和她男人,她出手绝不留情。”

那新客又问。

老客答,“长得有多美?我倒不好形容,只觉得朦朦胧胧,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新客又问,老客再答,“我怎么知道的?哦,那是上次她坐在那个角落。”手指了指,“对,就那个角落,我眼瞎没见她身边的男子,上前搭讪,结果被她暴揍一顿。”

新客还问,这老客倒是好耐心,又答,“如果在房间会怎样?这你倒是问对人了。我是老顾客,恰有次我见那姑娘一人独坐在那,却一二世祖仗着身边奴才人高马大便想去调戏她,那姑娘起初不理,后不甚其烦就转身回了房间。那二世祖以为有戏就跟着进了那屋。”

“咳,说了太多,口有点干。”

“什么,这茶你请?好好好,那我便接着说。要说那二世祖,可说是迷了心窍,人家天仙般的姑娘岂是他可以随意亵渎的。所以当二世祖进房后,好多茶客义愤填膺,想冲进去救那天仙于水火。可还未等茶客出手,那屋便传出哀嚎,对就是二世祖的哀嚎。那叫一个惨呀,我这辈子就没听过那么惨的叫声。而守在外面的奴才也察觉不对便冲了进去,结果哀嚎声变成了三种,此起彼伏,真是令人胆寒。”

老客淡淡地品了口茶,新客又问,老客看了他一眼,“你说最后怎么样?还能怎样,当然是爬着出来,那二世祖和他的奴才爬出来时,那叫一个惨,我都不知怎么形容。”老客长叹一声,满是嘘吁。

新客还问,新客问题似乎挺多,莫不是看着那壶他请的茶,老客都不愿再理会他。

“你说这茶馆有这么个人我们怎么还来喝茶?那你是没见过那女子,那天仙般的人就是静静的坐着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你以为我们是来喝茶?错!大错特错!我们就是来看天仙的,茶有什么好喝的,但天仙养眼,即使远观也是好的。”

“嗯?你说那男子怎么还没爬出来?嗯,说来也是,一天惨叫会,那里面的人就应该爬出来了才是,今天说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我的天仙下手太重把人打死了?不管,不管怎样,她还是我心目中的天仙。”

此刻,在里面的叶清川呲牙咧嘴的傻笑,他却还不知道外边的人怎么诽谤他。不过,他也不在乎,因为他确实发现了十分恩爱的两人。

至于被揍,偷看到两人“交头接耳”被揍也很正常,所以对于叶清川倒是没有多想。

“右相,你即使要事找我们也要通告一声才是,这样不声不响的闯进来,有误会多麻烦。”

姚老头表面是在责备叶清川,实则暗中却对叶清川挤眉弄眼。姚老头实在太感谢叶清川了,他今天到处晃荡,见有一少女失足落水便跳下去救,待救回,那少女为谢救命之恩便将随身的荷包送给了姚老头。

姚老头虽还叫姚老头,可自乾坤鼎一事后他便逐渐恢复了些许容貌,而随着与三娘待的时间越久,他的容貌恢复得越多,如今再看却已是一名满腹经纶、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这对那些未出阁的小姑娘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所以救了人家小姑娘被送荷包也不足为奇。

姚老头正自鸣得意,没想却被三娘看出了破绽,用三娘的话说,“老娘用仙气化解你身上的尸气就是让你去泡妞?”这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势要给姚老头一点教训,谁也拦不住。

可惜,叶清川来了,却真的拦住了三娘的报复,所以,叶清川自然就成了出气筒。

其实叶清川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姚老头的耳朵通红,显然叶清川所想的“接头接耳”与真实的“交头接耳”有太大的不同。可如今叶清川脑海里全是颜灵雨的身影,怎还会注意这等小事。

故而对于姚老板的挤眉弄眼,叶清川是全然没有看明白。

“姚老先生,你皱眉又挑眉作甚?不舒服?”

“没有没有,耳朵烫,耳朵烫。”

姚老头回应着叶清川,却是对着身边的三娘赔笑。

叶清川还是没看出破绽,笑道:“二位感情真好!”

三娘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姚老头笑得更加卖力。

“二位感情真是羡煞旁人。”

右相,你是来搞我的吧?

姚老头知道不能再让叶清川继续说下去,再下去,他脸都要笑抽了。

果断抽身,主动出击,姚老头问道:“右相前来所为何事?”

“额,还请嫂子回避?”叶清川斟酌道。

三娘冷哼一声,看着叶清川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善。

叶清川实在不愿太多人知道,所以重新选择目标,斟酌道:“那就请姚老先生回避?”

“好!”姚老头忙应声,起身就欲离开,却被三娘拉了回来,“坐下!”又看向叶清川,“有事说事!”

叶清川这一次是真的由衷感慨,“二位可真是如漆如胶,这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姚老头被叶清川彻底整得没了脾气,近乎吼道:“说事!”

“吼什么吼!会吓到右相。”三娘本不爽叶清川的突然闯入,可如今再看简直是上天送来的助攻,自然也就顺眼了许多,便也对姚老头的吼声不满。

姚老头也是干脆,立马认怂道:“三娘说得对,说得对,右相请说,请说。”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可能怎办?

三娘借机对叶清川道:“右相请说,看我夫妻二人能帮你什么。”

有了两人的话,叶清川心底也有了底,他毫不吝啬的拍马屁就是因为不熟悉,不过如今看来这马屁拍的倒是值得。

整理了心思,叶清川说道:“其实有一件小事,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想请教二位。”

随后,叶清川便将自己与颜灵雨之间的事和盘托出,最后问了句,“她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究竟是接受还是不喜欢?”

三娘望着身边的姚老头,目光哀怨,“你都没给我唱过情诗。”

姚老头咳了声,义正言辞道:“右相还等着呢,先帮他,先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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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兄弟

说回正事,三娘也不再追究姚老头,而是直言不讳道:“笨!难道你要那女子回答你愿意愿意愿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么想的。”

三娘霸气侧漏,姚老头在旁不住点头,他坚决拥护三娘,势要这个刚刚让自己进退不得的人尝尝苦头。

“女孩子有的是矜持,只有矜持才能自抬身价。不然为你们这般那般,放弃了原则,到头来男子却不会珍惜。”

姚老头开始不住点头,可听到后面越发觉得不对,转头一看,三娘果然是盯着他在说。

“男人就是朝三暮四的混蛋,即使嘴上不说心里头也会想,即使心里不想眼睛也会看!女子若不自爱,便是受了你们男人的当也没处哭。如此,矜持几分,让你多说几次,怎么了?怎么了!”

“是是是,在下明白了,在下这就去,这就去。”

叶清川再被爱情蒙蔽了眼,此刻也看出自己成了姚老头的出气筒,急忙表明态度转身离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离开这是非之地最为妙。

“三娘,我给你唱首凤求凰?”

关门时,叶清川隐隐约约听到姚老头这般对三娘说。叶清川心底也仅祝福他们。

出茶馆,叶清川却觉得周围人的眼光有些怪异,隐隐还听到什么“他居然没爬着出来”之类的话。叶清川不解,他有手有脚,怎就要爬着出来。不过他也不在意了,只想快点回家,因为他发现三娘虽在针对姚老头,可话却说得有道理,他决定以恒心打动颜灵雨。

暂不看叶清川与颜灵雨的恩恩爱爱,翼郡中却有一人躺的苦闷。他便是君邪。

其实那日回翼郡时他便已经醒来,可却不好醒着,所以一直装昏迷,可如今已过去几日,天天躺在床上也着实难受。好在近日有玄武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他麒麟子的名号也带上玄幻色彩。可不能起,暂时还不能起,玄武消息才传来他便醒来,这太过巧合,所以还得等一两日。

无聊确实无聊,他本可以安安全全稳稳当当的进翼郡,可顾及那些那些暗中助他的人,君邪还是放弃了,他不愿过河拆桥。所以,君邪躺倒现在。

也不知道外面人现在在做什么?

躺着无事便会胡思乱想,君邪便是这样。他脑子里幻想着翼郡的人和事,幻想着启国的人和事,渐渐的,思绪便去到了溟国。

玄武呀,那可是上古异兽,真不知能否一睹真容。

其实不仅仅是君邪有此想法,大陆上所有有好奇心的人都会有此想法。当然,有些人却不仅仅为了好奇心,比如博望。

“玄武之言传的沸沸扬扬,可你们可曾真正见过玄武?”

夏国以不可匹敌之势扫六合而席卷天下,可谓值雄心壮志,具意气风发之时,却不想遇到个难啃的乌龟王八。这无疑是打脸。

博望可不信什么玄武之言,在他看来,那些上古异兽早已死伤殆尽,而今所讲的应是人定胜天。他不耐其烦的让人一遍遍复述事情的经过,想从中寻到破绽。

结果,破绽没寻到,却发现了蹊跷。

玄武,没人见过。

没人见过玄武却都直言玄武护都,这便耐人寻味。博望不是小心谨慎之人,不然他也不敢将叶鑫视为对手,所以他并不惧鬼神,更不信鬼神。

细细回想,兵临城下,溟都将被破,却忽有洪水袭来,解溟都之围。

水,溟国,溟都,玄武后裔,这些本就有几分神秘色彩的词结合在一起,若又由有心人推动,玄武之言不是没可能。

可,这水来的实在太蹊跷。曾见水往低处流,却未曾听闻水往高处流。或许,传言玄武大部分皆因此事。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就博望还在苦苦思索之时,却有侍卫进来禀告。

这时候谁会见他?博望问:“何人。”

“那人说他是大人相见的人。”

还打着哑谜,博望本不想理会,却被勾起一丝兴趣,言,“叫他进来。”

待那人进来,博望不敢相信的立直了身躯,他实在没想到会是此人。

见进来的人满脸微笑,行礼道:“博文,见过大人。”

博文,沅芷身边的先生,随着沅芷嫁与易枫后便销声匿迹。当然,这些博望都不知道,因为,他一直在寻找博文,却一直没找到,所以,博文在羽国,他一概不知。

见博文,博望心底原应该是欢喜的,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溟都的那场洪水是你的手笔吧?”

见博文,博望就已经猜到事实,可他猜到的事实其实不尽是事实。这由博文告诉他,“一半一半,我只是出了小力。”

“所以,玄武也是假的。”

这是陈述的语气,博望本就不信鬼神,所以得到在他看来合理的解释后,他更确信没有玄武。

博文却笑了,“大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自信,可玄武却是真的,溟国却有一尊玄武。”

“不可能!”

“大人不信?”

“那洪水与你有关,玄武之言不攻自破。”

“所以我才说我只是出了小力。”

博望有些颓然,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幅姿态,可在他面前,博望已经无所谓了,毕竟,已成习惯。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九九九xs.

“我是来帮你的。”

博望不信,他找了眼前这人多少年,这人都一直躲躲藏藏,可就在他最为失败的时候,这人又出现了。帮忙?看似嘲讽更为居多。

“你帮了溟国,反过来又帮我?呵呵”

博文却不在意他的嘲讽,“帮溟国,是因为你的骄纵;帮你,是因为我是你哥哥。”

“做得冠冕堂皇,实则虚伪狡诈,一如曾经。”

博望是什么时候开始恨这所谓的“哥哥”的,他记得,和哥哥有关的一切,他都记得。博望很小的时候,他觉得哥哥是最亲近的人,有好吃的留给他,有好玩的留给他,爹娘打骂时护着他,那时的哥哥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可长大点,懂事点,就变了。爹娘口中永远夸的是哥哥,而他只是顺便被提及。开始他不懂,他只想努力做得更好,好到能追赶上哥哥,可后来,他才发现他成了哥哥的影子。

终有一日,他再忍受不住,便与爹大骂,最后还说道,“你就喜欢你的长子,我可有可无!”

那一日,爹打了他,他心底满是委屈。那一日,哥哥也骂了他,甚至还要出手打他,皆因为当时他握着拳头瞪着爹。其实,他并没想过动手。

那一日对博望而言是最为黑暗的,他擦干了眼泪,咬着牙,发誓要超过他的哥哥。

后来,他遇到了凌恒,与凌恒一同参与界变,终建立了夏国,当上了夏国的太尉,被人称为夏国三巨头之一。

他开始寻找他哥哥,他带着他哥哥去夏国,指着夏国都城说,“看,这是我的功绩,我其实一点都不比你差,甚至比你强。”他幻想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可他哥哥却再没了消息。

十几年,自界变成功后,博望就找了博文十几年,可博文一直音讯全无。而今,博望合纵梓国攻打溟国,却遇了坎坷,这时,博文出现了,出现在了博望最失败的时候,好像就在炫耀,“看,你的荣耀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面上冠冕堂皇,实在阴险狡诈,一如今日。

“你不该来,我大权在握,你没有活着离开的可能。”

“可我是你哥哥。”

“你在溟国继续与我博弈,或许还能彰显你的才华,一如曾经。”

“可我是你哥哥。”

“……”

“够了!你曾未将我当做弟弟,爹娘也是一样,从未把我当成儿子,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博文沉默了会,才道:“博望,你愿意听我说吗?”

这是博文第一次喊名,小时候他很喜欢喊博望的名,也喜欢听博望喊他哥哥,可惜那太遥远了,遥远到记忆都模糊。

“说。”

冷淡的回应,可结果却是好的。多年了,他至少愿意听了。

“小时候,我很古板,像个小大人,而你与爹却总是欢声笑语,爹甚至给你取了很多小名,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我一直以为爹娘更喜欢你,他们对你不会吝啬笑容,不会隐藏关爱。可直到你对爹吼的那天,我才知道你心底居然是这种想法。”

“那天后,我曾跟娘说弟弟太不懂事了,仅仅只看到了一点,说起来爹娘更关心他才是。当时娘骂了我,她说,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爱你们两个,你们为什么总要分高低。”

“娘当时骂着骂着就哭了,娘在外人面前就不曾哭过,却因为我们两兄弟经常哭,我曾对自己说不让娘再哭,可娘还是因为我的话哭了。”

“我不愿娘哭,所以就答应娘不再与你争。心底想着躲着你,可你却越发的喜欢争个高下,所以,我离开了。离开时,你都未曾再喊我一声哥哥。”

“二十多年过去了,你有了太多成就,我为你高兴,心底却还想着那声哥哥,可得知你在寻我,我便知你心底还是想争个高下,便也绝了见你的想法。直到你开始对付溟国……”

“溟国远没你想的那般简单,我怕你吃亏,便先一步去了溟国,我在溟国溟宫禁地确实看见了异兽玄武,溟国给予玄武气运养身,而玄武则庇护溟都安危。所以,防出手对付溟都的人,玄武都会反手将其镇压。”

“溟国皇室原本想借玄武之手除去你和辛梵,可我言此治标不治本,需先解决大军才是,所以溟国皇室将目标转向了兵临城下的大军,而出手的就是玄武。”

“此后,他们放出溟国有玄武之言,便是想你们知难而退。我怕你退军误了大事而误了性命,又怕你冲动不信玄武之言强攻,所以终还是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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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下跪

沉默片刻,博望问,“说完了?”

“说完了。”

“你应该知道。”

博文沉默,因为他自是知道,知道他这弟弟从不信鬼神之说,知道他这弟弟此刻不愿见他,更知道他这弟弟不信他。

一切在博望的眼中只是阴谋,是博文助溟国阴谋。

基于此,博望见博文沉默,道:“你心里想得清楚,所以你不怕我杀你?”末了又添了句,“我真的会杀你,于此时。”

博文苦涩一笑,对博望的话并不存疑。博望之前确实是寻他,可那是意气风发之时,而此时,博望不会在他面前丢脸,杀了就当断了念想。之所以迟迟不动手而在废话,或许只是那点博望早已看淡的亲情。便是这般,再看淡却也割舍不掉。

“所以明知会是死路而我还是来了,你就不可信?”

博望笑了,“哥哥,我的好哥哥。我自诩聪明却也从不觉得你笨,我可不认为你会乖乖送死,或者更像假痴不癫?”

博文没再啰嗦,从袖中取出匕首,就博望见之暗中戒备之时,博文却将刀刺进胸膛,血,顷刻染红了青衫。

“你若心底有恨,这一刀,如何?”

博望嘴唇微颤,却强硬道:“又改苦肉计,可真是煞费苦心。”

博文拔出匕首,再次刺下,又一刀。

“如何?”

博望沉默。

拔出,再刺下。

“如何?”

博望依旧沉默,只是拳头紧握,握得关节发白。

拔出,再刺下,又一刀。

“如何?”

“够了!”

博望看着满头虚汗的博文,厉声问道:“有意思吗?”

博文勉强张张嘴,笑道:“有。”

“混蛋!”

博望突然暴起,一脚踹在博文身上,博文连刺自身几刀本就硬撑,再挨这一脚倒在地,便也再硬撑不下,昏了去。

博望看着昏去的人,心底五味杂然,“来人,带下叫医师好生照料。”

他本不是绝情之人,与博文之间也是心中有气难平。又或许,杀博文容易,却不忍看博文自残。这道不明,指是那血缘的牵绊,颇有一种除我外无人再能伤你的霸道。

博望说不清,因为他从未看清。就那几刀下去,他便觉得再争夺已经毫无意义,可若博文完好,他见博文又心中有气。这种情感真的难言。

暂不论博望是否理得清,博文却是真的难受。就在意识恢复还未睁眼之时,便感觉胸膛阵阵剧痛。

睁眼,帐内烛光跳动,想来已是天黑。可博文没心思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因为真的很疼。当时,几刀下去,除了瞬间的冰凉感再无其他感觉,而他知道那是匕首的冷。可后来,渐渐地便是一种揪心的疼,所以即使没有博望那一脚,他也会昏去,因为真的太疼了。

而如今的疼却是一种灼烧感,又与当时不同。博文微微抬头才见赤裸的胸膛已经围着胸膛绕了几圈的白纱。这灼烧感无疑是有人在伤口处敷了草药。

博文笑了,即使还很痛,可他还是笑了。这弟弟没有面上的那般无情,还是救了他性命,他怎能不笑。

就博文傻笑时,医师进帐,看着傻笑的博文却是不解。头一次看虐自己虐得这么狠的,伤成这样还傻笑。医师看不懂,他不知博文与博望的纠葛,只知道博文刺了自己几刀,所以他看不懂。其实,即使他知道内幕也看不懂,兄弟之间的事何必自残,自残不是疯子就是有病。所以,医师觉得眼前这人是个疯子,因为他并未发现博文有何病症。

“此番有劳先生了。”博文见一旁呆呆站立的医师,主动开口感谢。

“无妨。”

随后便是沉默,医师查看博文的伤口,博文静静躺着也不出声。

简单处理,默默的换药,医师便准备离去。至始至终,博文除了开口的感谢外便沉默。

“先生不问问?”

医师还是耐不住,终是问了出来。

博文却是好奇,“问什么?”

医师答道:“或许是一个结果,或许是人,或许是其他,我不知道。不过,先生花费如此大力,醒来就不想问?”

博文听了,大觉有理,“说的是,可我还活着,先生进来为我换药,结果我都已经知道了。”

医师行礼,“原来如此,打扰了。”

“无妨。”

医师走了,博文却笑了。这医师是个细心的人。

细细想想,却如医师所说,博文的确好奇结果,不过还活着,这就是结果。博望没有让他死,说明这几刀也扎在博望心上,他还念及亲情,果然还是那个死要面子的弟弟。

修养了两天,博文虽然还不敢乱动手臂,可基本能简单走动,受伤的又不是脚,小心点就无事。而博望也再见了他。

“你还是选择相信我。”

博望冷哼一声,“我只是觉得活的你比死的你有用。”

博文笑了,“我明白。”

“所以,你对攻溟国都城有何想法?”

“你信我?”

博望无所谓道:“仅是参考。”

博文笑了,这个弟弟依旧那般爱面子。而他也不揭穿,毕竟这是难得的缓冲。

博文靠着椅子思索,他的伤还未彻底好,不敢妄动。

斟酌良久后,他才道:“溟国都城如今最为麻烦的是玄武,毕竟上古异兽究竟有何能力我们都不得而知。”

“不过可以肯定一点,玄武寿命不长,不然以玄武之能,天下有谁是对手。这上古异兽活到现在就已不可能,玄武寿命悠长也不能活到现在,所以一定是有保着玄武性命。”

博望问,“便算你所言为真,那让玄武始终吊着半条命的是什么?”

“溟国供给玄武气运吞食,所以我猜多半和气运有关。”

博望不屑道:“说了等于白说,不灭溟国都城,那气运即使减少也始终存在,玄武又护着都城,如何灭玄武?”他接着道:“依我看,这种乌龟多半是冬眠而苟活,如今兵临城下被迫唤醒。”

博文沉默了会,言,“你说的也有可能。”

“所以你并不敢肯定?”

博文无奈道:“我毕竟不是溟国皇室,能套出这些消息已经实属不易,大多都是基于猜测,真不能面面俱到。”

博望嗤之以鼻,之前听他说的种种还以为他对溟国多了解,不想是一知半解,想来他之前的话也是为稳住自己特意说的。不过,博望忽然好奇他是如何套到消息,而且还能进溟国禁地见玄武。莫不是……

“你什么眼神?”

“你是怎么套到的消息?”

“……”

博文不想说,却也不想见博望那种眼神。

“与一人有关。”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博望直觉敏锐,“女人!”

“羽国公主,现在启国的王后。”

原来是她。博望忽然没了兴趣,他这位老哥哥果然还是光棍,也不怪当年爹娘的唠叨,想来他们早已料到。

博文继续道:“羽国公主与溟国本没有关系,可羽国女皇却与溟国有牵连,女皇手里有块令牌,在羽国公主出嫁之时便交于了公主。而后公主又将令牌给了我。”

“所以,你拿着那块令牌去了溟国?”

博文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令牌,言,“自是如此。溟国见了此令牌便也将我尊为上宾。”

博望沉默了会,忽然问:“那女皇知道你我关系?”

“自然是知道。”

“呵呵,博文,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羽国女皇是有意借羽国公主的手把令牌给你。”

博文沉默。

博望接着道:“羽国女皇可是和现在的启王的父亲关系匪浅,当年他父亲对不少人施以恩惠,那些人曾为他打造一块令牌,言持此令牌者可被他们尊为上宾。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们近乎是同一代人,博文自然知道。

“所以,你接了令牌,是想保羽国还是那个羽国公主?”

博文道:“仅仅只是羽国公主呢?”

“自无不可。”

两人都是聪明人,博望询问几个关键点就猜到博文真正的来意。夏国势大,羽国女皇想保她女儿自然要有两手准备,自然也就找上博文,所以博文才来找他。这是又一个矛盾点。

果然,博望道:“但是,你来不是为了我而来,我为什么要保那个小女孩?”

“若我说也是为了你呢?”

博望不置可否。

“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或许是因为此,所以我不愿见她受伤。一如小时候的你。”

博望直言道:“我没必要信你。”

“我知道。”

沉默。

博望终是不忍再看他那苍白的面容,道:“如果给你个选择?”

“请说。”

“向我下跪道歉,或者离开。”

不是要求他出谋划策之类,单单就是为了羞辱他。

博文笑道:“我还以为你想让我助你攻下溟国都城。”

“我不信你。”

“所以就想羞辱我,出口气?”

“你这般想自然可以。”

博文道:“可我真下跪,想来你会更不喜。”

博文说的不错,小时候博文即使避让也不迁就他,如今若是真为了一个外人向他下跪,博望自然不喜。

“所以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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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钓鱼

溟国都城被破,八皇之一的溟国被灭。

这消息如狂风般席卷大陆,所有人都不敢置信。一个月,距溟国都城玄武出世仅过了一个月,溟便再抵挡不住夏国的铁骑。这令所有人不敢相信。而后,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夏国太尉博望欲在已破的溟国都城大宴宾客,而这主菜便是“乌龟汤”。

是的,博望说的就是乌龟汤,可随着之前的消息,谁能相信这是只普通的乌龟,于他们眼底,大抵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异兽玄武。

可以说,如今的夏国可谓声势滔天,这“乌龟宴”堪比当年夏帝稷山封禅。夏国,于人们眼中已是无敌的存在。

“所以我即使说真话也无人相信了。”

博望听着探子回报外面的风言风语不无感叹。

事实上他说的就是真话,仅因破城后发现溟国皇室于皇宫中养的乌龟不少,一时兴起才有了这“乌龟宴”。而真正的玄武却早已离开了溟国都城。

他不知道玄武为何离开,实际他都未曾见过玄武,首次听玄武之名是溟国皇室的传言,之后再次验证是出自博文之口,而后亦是博文以调离玄武而破城为换取不杀沅芷条件,所以至始至终,博望都未曾见过玄武。

而博文,破城之后就再未曾见过他。想来已经得到了博望的承诺,他便离去。

“果然还是表面冠冕堂皇。”

博文没有下跪,用破城交换,所做皆为那羽国的公主,而不曾言过博望这个弟弟。博望不知他心中到底如何想,可于他看来,博文而今真没有在乎过兄弟情。

“报!大人,在距二十五里的上流有筑坝痕迹。”

好!好个博文,空手套白狼。

博望听到这消息哈哈大笑,下令道:“改了,就说这就是玄武汤!既然给我们这个名头,我们便不能丢!”

博文,好个博文。

博望此刻太想再找到他。

而已经远离溟国的博文此刻喷嚏连连。

“先生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才这般惹人挂念?”

忽有一妩媚声音传来,直叫人酥了骨头。

博文没有被声音迷惑,反而警惕起。

“媚姬,出来吧。”

“先生”

人出来了,是媚姬。她唤博文一声先生,却故意拖长了音,直叫博文后背发麻。

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博文笑问,“媚姬寻我何事?”

“没事人家就不能找你吗?”媚姬顾盼生媚,好似哀怨,叫人怜惜。可博文却不敢怜惜,他知道面前这女人不是善类,若真怜惜恐被吃得连骨头都不会剩几根。

媚姬见博文又后退几步,不由撇嘴,没好气道:“主上找你。”

“找我?为何?”博文问。

媚姬再笑起来,以略带审视的目光看着博文,“先生就是先生,不仅玉树临风还这般有性格,我喜欢。”

博文皱眉道:“你还未告诉我为何找我?”

“主上找人需要理由吗?莫不是先生离开太久,忘了?”

“可我却早已不是你们的人。”

“先生可知主上还让我带一句话。”

“什么话?”

“一日是便终身是。”

博文看着媚姬,“所以我不去,你就要杀了我?”

“媚姬可不忍对先生下手。”

博文叹了口气,道:“带路吧。”

媚姬笑了,转身,带路。

行了近十里,有一草屋,草屋前是条小河,河边柳树青青,柳下坐着一人,那人临河而钓,盖因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所以看不清容貌。

博文抬头望天,晴空万里,他很想问这般打扮不热吗?不过他终是没问,因为对方先说了。

“我还以为先生不来了。”

博文笑道:“不是你要见我?”

“我要见你是我的事,你来不来是你的事。”

博文笑道:“我想当影的匕首搁在我喉边时便不再是我的事。”

“那是你和影的事。”

博文反驳,“不,那是你和影的事。”

那人,或者该称为主上,他忽然放声大笑。

“博文先生,你还是这般能言善辩。”

主上要见博文,影就不能动手,不然就是主上与影的事,所以这里与博文无关,他来与不来都是主上与影的事。

博文很高兴主上又听懂了他的话,亦如曾经,所以他行礼道:“既然与我无事,便告辞。”

“不,你还不能走。”

“为何?”

“因为你与玄武有事,我说的可对?”

博文道:“我是筑坝拦水,与玄武无关。”

主上言,“我自是知道,可若真有玄武呢?”

“不可能,上古异兽早已死绝。”

“你知道?”

博文沉默,他不知道,仅是猜的。可这近乎是所有人的共识,如今有人告诉说玄武还活着,谁信!不过想想确实有不少人信,如今溟国玄武之言可是被人吹得神乎其神,可明理人都知道这仅是捏造的。但眼前这人却还说玄武在世,他的话不得不斟酌一二。

“博文先生,上古异兽都是奇异的存在,何况是四灵之一的玄武,你既然盗用了它的名头就要做好这因果准备。”

博文问:“你要我做什么?”

“再造出一个麒麟。”

博文言,“笑话!便算你说的是真,既与玄武有了因果,再牵连麒麟,我莫不是有十条命?”

“你自不会有十条命,可我却能帮你掩盖此事。”

“何意?”

“若玄武还活着,仅言及,它便有感应,你和博望这般行事辱了它的名头,它能罢休?”

博文道:“你莫不是要说你帮我掩盖了此事。”

主上言,“自然。”

“我如何信你?”

“你可以选择不信,但到时先生与博望的性命我便不敢保证。”主上道,“我知先生与博望有矛盾,可先生也不愿见博望死,所以,如何?”

“……”

博文沉默了会,道:“我终是不信你。”首发m.

主上却不心急,他知道博文还未说完。

“但是,我再帮你一次又有何妨。”

主上笑言,“先生所言极是。其实先生可以问问启国的几个老不死就知我所言不假。”

“再说。”

博文问:“你要我如何做?”

“尽可能往大了说,说到世人皆信,说到麒麟显圣。”

“你还是那般令人琢磨不透。”

“因为我和先生一样,一样对情感矛盾。”

“可还有要说的?”

“媚姬和影可随先生一块离去,也好保护先生安全。”

博文看看身边的媚姬,转而对主上道:“告辞。”

主上微微点头,扬起鱼竿,鱼上钩了。

博文没有看一眼那上钩的鱼,转身离去。

媚姬亦随之离去。

鱼被端上桌,耳边尽是玄武、一线天之类的言论。

若说这几日最为热闹的,便是靖国夺了虞国的一线天与夏国太尉的“玄武宴”,乃至博文随意进一家酒楼都能听到人们讨论这两事。当然,博文进的酒楼,人们又多讨论了一件事,便是媚姬。

博文随意夹了块鱼肉,不满道:“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媚姬媚笑道:“先生吃醋了?”

“是影响了我食欲。”

媚姬不解,“古话不是有秀色可餐之言吗?”

“可你不是秀色。”

“先生莫要胡说,那些男人的目光可不曾绕开过人家。”

博文挑出鱼刺,“收起你的媚态,你看他们还看你不。”

媚姬却不理博文言论,道:“女人如花,若不花枝招展岂不可惜。”

博文将刺挑完,头也没抬的说道:“只怕招蜂引蝶。”

“有影,无事。”

说到影,博文抬起了头环视。他未曾见过影,只是听说过影,对于这隐藏于暗处的人他总是有兴趣,因为他,从某种意义而言也是隐藏于暗处。

“先生真让人家伤心,视人家如草芥,却关心一个藏在黑暗中的老鼠。”

博文将整个鱼头夹给媚姬,“吃,好堵着你的嘴。”

“这位先生莫不是太没风度?”

媚姬看着上前指责博文的公子,忽装作垂泪欲滴样,言,“公子莫管,不然事后老爷又要打我了。”

博文静静的看着媚姬表演,那位公子问:“他为何打你?”

媚姬欲言又止,终是咬牙说出,“老爷不愿见人管闲事,特别是奴家的事。”

博文眉头微挑,这都自称奴家了,这毛头小子还不上钩?

果然,那公子义愤填膺道:“我平时最看不惯欺压女子之人。这位先生,你做得还不让人说得?”

这般女子自然是要宠的,你不宠也罢居然还欺负。公子的“仗义直言”引来一片叫好声,显然这些人都看不惯博文。

媚姬略带得意的望了博文一眼,见他依旧风轻云淡,不禁恨得咬牙,便转向那位公子道:“谢公子仗义执言,可公子却莫要再管,不然奴家,奴家……”说着说着居然真哭了出来。

那公子的心都快碎了,忙安慰道:“莫哭莫哭,你有苦楚便直接告诉我等,我等定不会再让他欺负你。”

公子的话又迎来一片叫好声,食客纷纷声援媚姬。

“这……”媚姬欲言又止,心底还在犹豫。公子直接道:“姑娘直说,这里无人不为姑娘出头。”

媚姬轻蹙眉头,转而思索,终好似下了决心,“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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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无题

“我若真说与公子,还望公子相助。”

媚姬说得可怜,那公子自然是满口答应,甚至直接请去他们那桌,也不理会博文。

那公子本以为博文会发难,可博文直接无视他们,公子忽有一拳打到棉花的感觉。不过,媚姬来了他们这桌,公子还是很高兴,便也坐在旁边细细听媚姬诉苦。

博文再吃了两口肉便起身上楼,他实在没心情听媚姬的胡言乱语,还不如睡个觉来的自在。可就博文上楼时却有人拦住了他。

“你要上哪?”

“睡觉。莫不是这你也要管?”

拦博文的人自然不管,只是怕博文趁机跑了,如今见博文确实是要上楼也安心些,他想着守着楼梯博文自然就逃不了。至于为何要守着楼梯,自然是想到待会大伙可能要拿他出气,所以提前留个心眼是好的。

显然旁边几人也是这般想,所以默契的来到那人身边。

博文看了几人一眼,要看向媚姬,见她正对着自己眨眼睛。果然,红颜祸水。

博文没多说什么,终是上了楼。而媚姬也开始讲述故事。

或许欺骗是女人的特权,特别是漂亮女人。因为她们的话终是那么让人信服。媚姬不是倾国倾城却也魅惑众生,所以她说的,有不少人是信的。

时间就在媚姬的讲述中流逝,待媚姬说完,已过了近一个时辰。听众心中已有一幅富家老爷强占农家少女为妾的画。首发m.

“太可恨了!”那位公子义愤填膺,痛斥博文,就要上楼与他理论,为媚姬讨个公道。

“公子,我知你心善,可,可莫要为了我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公子安慰媚姬,义正言辞道:“我既已答应相助姑娘,自不能失信于姑娘。况且,这种强占良家少女之事,不仅是我,就是大家,也都看不下去。”

那公子也怕博文势大,可又已经夸了海口,此时骑虎难下,便有意拉拢身边食客,毕竟常言,法不责众。

而周围食客心底也想着枪打出头鸟,即使博文势大收拾的也仅会是这位公子,所以便跟着起哄道:“这位公子说得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本分之事。”

“说得好,此见义勇为之事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大伙便一同上楼找那富家老爷。我么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

……

随着纷纷叫好声和应和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了楼。

媚姬于人前,耳边忽有一声音传来,“别玩的太过火。”

说话的是影,媚姬没有见到他,知是传音入耳,也知影是在警告,可那又如何。媚姬就是看不惯博文的冷淡,这让她对自身魅力产生了怀疑。而如今看,她的魅力依旧存在,只是博文不愿与她过深接触。

既如此,就让他吃吃苦头。

媚姬心底已经开始想着博文待会如何向她求饶,可打开门她却愣住了。

“人呢?”

随行人也见博文不再屋中,转而看向刚刚收楼梯的几人。那几人忙摇头,说未曾见博文下楼。

“别看了,人跳窗跑了。”影于暗中传声道。

媚姬忙走到窗边,却见有截长布于那随风轻轻飘荡。

“你发现了也不告诉我!”媚姬传音给影,影却没有回应。他仅是过来保护两人,又不是监视博文,于他何干。

“姑娘,这老爷逃掉了,你一时无家可归,不如……”

媚姬淡淡的看了那公子一眼,冷漠道:“滚。”

公子本身还想劝,可媚姬横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说话。因为那眼神,如看死人,如果他再多说话,可能就是个死人。

却有一大汉见公子吃瘪,就上前想拥媚姬入怀,可手才伸出,刀光闪过,大汉的手断了。

忽见血,瞬间惊到众人,如受惊般鸟兽般四处逃窜。

又一刀光,依旧是影出手,他结果了那大汉的生命。

“如今我们该如何?”

媚姬没看那死去的大汉一眼,缓缓坐到床上询问影。

“那是你的事。”

影学起了博文与主上的对话。

媚姬却直言,“你以为主上仅仅只是要你保护?”

影道:“主上说保护便是保护,他知道我是单纯的人,没你这么多心思。”

“但我出事,你必受连累。”

“那是主上的事。”

影想法一直单纯,可他又爱故作高深,自听了博文和主上的对话后他便学了点,如今用在这刚刚好。

媚姬听此,不再跟影废话。她知影就是一故作高深的人,连面都不曾露过,一直隐藏于黑暗中,不是故作高深又是什么。所以,与其靠影不如靠她自己。

还有,对博文那个死贼这下是真的恨,若再落到她手里,绝对好好“伺候”他。

已经逃出来的博文不禁打了个喷嚏,心中暗道:这回那个媚姬该是恨死我了。

但所谓债多不愁,已经有不少人恨博文,多这么一个女人也不算多。

接下来博文本意是想去启国向那几个老不死求证,可又想到麒麟子在启国,媚姬不一定追去启国,所以这念想只好先暂压。最坏打算,不过造势后隐去,既完成承诺又无性命之忧。

没了媚姬和影的监视与掌控,博文如今只觉得一身轻松,连最坏的打算也看着并不是太坏。

休闲就会胡思乱想,随意想便想到了近日绞尽脑汁的麒麟。

麒麟,麒麟子,那主上真是有趣,有趣。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君邪对身边的叶清川这般说道。

叶清川却不满君邪的笑话,反驳道:“我怎知她心底如何想?”

“这还用知,仅是个人都应该猜到几分才是。”

“你又知道她不是心里没我又不知怎么拒绝的表现?”

君邪道:“若她心底没你,你这般轻薄她,她会赏你一耳光子。”

“你很懂?”

“云舒可不比你家那朵小花好对付。”

叶清川一愣,君邪笑问,“怎么,觉得我不该提她?”

叶清川摇头,“只是觉得你太平静了。”

“不然如何?大哭大闹?”

“那就不是你了。”

“所以我很平静,因为我是我。”

叶清川点点头,再一次认识了君邪的洒脱。要知道,现在同病相怜的易枫可是个疯子。

想起易枫,叶清川问道:“王上几日前来看过你?”

他是知道易枫来看过君邪,这般问是想知道易枫跟君邪说了什么。

君邪知他心思,也直言不讳,“只说了溟国玄武之事。”

“他信?”

“他不信,可他知道我是麒麟门的人。”

叶清川笑了,“可他自己却不知道他是麒麟门的人,所以还以为麒麟门有什么秘密。”

“自是这般。”

这便是奇妙之处,归根结底往往是一叶障目。

叶清川道:“我是你我就说有。”

“所以你不是我。”

说有,易枫心底挂念,便不会再随意对君邪出手,可君邪活得坦荡,没有就是没有。

叶清川明白,君邪也明白,可君邪依旧说没有,叶清川庆幸道:“还好我不是你,不然活着都要提心吊胆。”

君邪却笑言,“其实也没有多少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叶清川问:“你指启国,还是夏国。”

“都有。”

“夏国如今膨胀得太快,这隐患不小;可启国固守一侧,靖国又夺了一线天,夏国一时也打不到,应该无事才对。”

君邪摇头,“我和你想的不一样。夏国如今虽膨胀过快,却运用的是远交近战之策,他有时间来处理兼并的问题,隐患反而小;而启国,却有一个大大的隐患,这隐患一旦触及便可能瞬间亡国。”

“亡于谁之手?”

“夏国。”

叶清川皱眉,分析道:“靖国已经夺了一线天,夏国不可能从靖虞那边攻打启国;溟国虽被破,可还有梓国,而且启国于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夹缝之地,也无可能。所以仅可能是直刺腹部一刀,羽国!”

君邪点头,“对,羽国居中,谁夺了羽国势必引起他国忌惮,可如今的夏国没有这份忌惮,他们取羽国只会如虎添翼,到时再取已亡的沐国,最后直取启国。”

“夹缝之地和沧江天险落入夏国之手,上可攻梓国,下可战靖国,那靖国夺的一线天就是笑话。”

叶清川看着君邪,问,“你提醒靖国取一线天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料到此?”

君邪诚实道:“有几分构想,却不尽然。”

“多了什么?或少了什么?”

“少了个溟,多了半个千年叶府。”

君邪原本想着千年叶府会被全灭,却不想夏国留了半个千年叶府苟延残喘,而八皇之一的溟却被灭国。

“麒麟子,你是要整个大陆为云舒陪葬。”

君邪反问,“你不想见此?”

“我不想玩火自焚。”

“是因为你有了牵挂。”

“算是。”

君邪步步紧逼,“所以你放弃了原本的念头,放弃了报仇?”

叶清川冷汗直冒,“我没有,我一直为之努力。”

“努力?那你为何怕烧到自己?”

“我报复的不是整个大陆,仅是他们和千年叶府。”

君邪紧咬不放,“叶府与你何仇?他们与你何仇?”

“杀父杀母之仇!”

“那你担心什么?”

“我……”

沉默。

君邪叹了口气,“颜灵雨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

“君邪,你一副自以为看穿一切的模样真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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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小性子

“君邪,你一副自以为看穿一切的模样真让人讨厌。”

君邪活得潇洒,可他总是有意无意彰显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最为明显的便是那副看穿别人想法的风轻云淡样。这着实令人不喜。

他盯着君邪,君邪也看着他。

终于,君邪主动解释道:“我话里没有激你的意思,我也不是那种人。”

叶清川沉默。沉默有时就是一种回答,叶清川的回答便是君邪算准了一切,即使他言明没有激将法之意,可实际已经起到的那般效果。

君邪无言,他如今说什么都是错,最好的便是沉默。

叶清川慢慢品茶,一盏茶的功夫后,他开口说话了。他道:“你若再说,便是激我。”

“所以我没说话。”x

“所以我还坐在这儿。”

君邪无言,叶清川无言,两人才能再谈,否则就是君邪激叶清川,而叶清川的城府自不会受激,但也不会再与君邪交谈。

“可惜没用,如今已经不适合谈此事。”君邪有些遗憾。

叶清川却无所谓,“我是来看你,并不是来谈事,所以即使谈,也谈不拢。”

“该想到的。”

叶清川一针见血,“所以,你心急了。”

“是。”

君邪自然心急,如今局势是驱狼吞虎,两败俱伤,那是君邪所求的结果,是为沐国,为云舒复仇该得到的结果。如走在荒漠中的人忽见水潭的喜悦,却忽略了水潭边的沼泽。

或许于君邪面前没有危险的沼泽,却仍然不缺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可能,所以他需要的是等待,是静观其变。

终究,君邪言,“谢谢。”

叶清川笑了,“你这般才有点人样,再不是那智珠在握的傲慢。”

傲慢,君邪还是第一次听到,可他接受了。

“再喝,这茶就没味了,我走了。”叶清川起身告辞。

君邪没有送,他实在不能起身,当时伤的太重,可他还是对叶清川道:“保重。”

这两字含量太沉,说出便可能是永别。叶清川抿嘴,体味着这两字所代表的含义,终是回了声,“保重。”

离开。

回到府邸,叶清川便叫来叶清辉,将他与君邪的交谈一并告知。

“所以,麒麟子选择了独自走那条路,或许伤好后他就出发。而我,我不愿孤独一掷”

叶清辉道:“大人,其实你不必与我说的。”

“可我还是要说说,不然就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其实大人还是过不去心底的坎,麒麟子的话还是刺杀了大人的心,所以大人才想说说。”

叶清川抿嘴,又道:“其实还有一点,事无不可对人言,这些本有必要说给你听。”

“大人是想让我选择”

“那是甩锅,是不负责。我既已选择就做这选择,没必要将压力给他人。”

叶清辉点头,“所以,我是个很好的听众。”

“是。”

“大人离开时可是开开心心的。”

“人总是会变的。”

叶清辉道:“有些改变,无可厚非,关键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做什么,还做什么。”

“你说得有理。”

“不,是大人做的合理。我只是看着大人的所作所为总结而已。”

叶清川笑,他没想到叶清辉会拍马屁,而原因却是开导他。

叶清辉也笑,“所以我的演技有够拙劣。”

“因为你讲的都是大道理,那些不适合你,不适合一个杀手。而麒麟子,他就是靠那张嘴吃,靠那张嘴杀人,靠那张嘴活命。所以大道理到他嘴里总是能刺痛人。”x

叶清辉也是感慨,“麒麟子仅凭一张嘴就能敌过一个国家,确实是我所不及,亦不能之处。”

“你也无需妄自菲薄,他是活在了界变后。若是界变前,像他这般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敢聒噪,一刀砍了便是。”

叶清川说完不禁大笑,叶清辉亦跟其大笑。

“好了,你也不必再多说了。麒麟子有他的路走,我们也有我们的河要趟,没必要受他寒碜。只是以后小心点,他或许也将我们视作棋子。”

叶清辉应是,又见远处颜灵雨不时望来此处,便言告辞。

叶清川笑他狡猾,却也望向颜灵雨。

“凤求凰,蝶恋花,然后呢你就没有什么唱与我听了”

颜灵雨走来,巧笑倩兮。

叶清川却摊手,“谁让我没文化,就会那么几首。你还想听,我早已黔驴技穷,今日不就抱着好学的心去询问麒麟子吗。”

颜灵雨知他故意搞怪,却不依不饶道:“问来的有什么用,又不是出自你的真心,女孩子家最爱听的是真心话。”说到最后,早已羞红了脸。

她正心底骂着不知羞,叶清川却问道:“所以出自我真心,你便喜欢”

颜灵雨强忍羞意点头。

叶清川大喜,酝酿一番开口道:“天,好蓝;云,好白;你,好美。”

颜灵雨眨眨眼,叶清川亦跟着眨眼。颜灵雨忽然暴起双手捏叶清川的脸,“你,你居然敢消遣我!”

“疼,疼,疼,松手。”

“还敢不敢了”

“不无不敢。”

颜灵雨一愣,随后手上力又重了几分,“还敢消遣我!好好说话。”

“不敢,不敢。”

颜灵雨这才满意收手。却见他红彤彤的脸颊,不禁伸手轻抚,“疼吗”

“不疼。”

“瞎说,都红了。”

叶清川伸手握住她的手,“有你在,就没有疼与苦。”

颜灵雨心都要化了,缓缓靠近叶清川。叶清川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引得佳人一声轻呼。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好”

爱于心底化茧,成两只蝴蝶留恋于花丛中。

于启宫中的易枫坐于穆菀青的小院,望着昔日海棠,望着蝴蝶翩翩起舞。

人去独留花,留下的是孤独。

那一前一后缠绵起舞的蝴蝶,落到易枫眼中是那般刺眼,像是讽刺他,赤裸裸的炫耀。

后忽有脚步声,易枫回头,却见不到穆菀青,来人是沅芷。

易枫面色僵硬,他与沅芷的关系很是微妙,两人似乎都于彼此无情,可又不得不结成连理。易枫对穆菀青是爱,对沅芷就是欲,而沅芷,对易枫没有任何情感。可怜,不过同床异梦。

所以,易枫常来穆菀青的小院,而沅芷从不过问,或不是还见易枫,似乎已将他遗忘,最熟悉的陌生人,恰当不过。

“你”

终是易枫先开口询问,他知道若沅芷无事是绝对不会主动找他。

而事实也如易枫所料,沅芷面无表情地递给易枫一封信,是羽国的来信,是沅芷母亲的来信。

易枫默默拆开信件,扫完刚抬头却见沅芷已经转身离去,目光中只有她的背影。

这信是羽国发来的求援,可沅芷似乎一点也不关心,或许被于她心底,这份情已经死了。因为人的心死了,还有什么情

被派来和亲,她无怨;易枫心底有她人,她不恨;可在大婚之日,易枫为了穆菀青要死要活,她再不能忍。于女子而言,心底最美好的不过就是凤冠霞帔,那日朋友的注目,亲人的祝福,仅此而已。可仅仅如此,她都未曾得到。那日,是夏国的逼迫,穆菀青与易枫的爱恨情仇,而身为新娘的她只是旁人。这场婚礼,看着与她无关。

所以,那天,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易枫很清楚,可易枫对她从未有过情,所以仅是沉默。可易枫没想到,沅芷对羽国都不再存情感,她应想到此时羽国来信应是求援,可她都不愿看看,不愿听听。

仅此,再没什么可说。易枫随手折了截木枝,用力掷出,那小截木枝准确刺中一只蝴蝶,定在树上。那只蝴蝶努力地扇动另一边完好的翅膀,可惜只是徒劳。而另一只蝴蝶围绕其身边,不愿离去。

易枫没有多看一眼,出手后便转身离开。他或许以后再难进这院子,或许也不会再进。

“灵雨,我可能很快又要走了。”

叶清川坐在池边,颜灵雨靠在他身边,很静。可叶清川终还是打破这份宁静。

“为什么”

叶清川道:“麒麟子下了盘大棋,即使我不参与但也会受其影响。我想如果羽国来求助启国,那外派去靖国求合纵的便可能是叶清辉或者麒麟子。”

颜灵雨不解,“这人选不是没有你吗”

“但极有可能是叶清辉,我不能再让他去靖国了。”

颜灵雨轻声道:“我知道了。”

“对不起。”

叶清川心底满是愧疚,可颜灵雨没有回应,仅是靠着他的肩膀,看池里鱼儿。

叶清川微微偏头看向她,颜灵雨固执地看鱼,不看他。即使知道叶清川正在看她,可颜灵雨依旧看鱼,她这个时候不想看他,怕看一眼就忍不住原谅他。

因为原谅的次数太多,她慢慢的失去了主权。娘亲告诉她,女人,不要阻止男人做事,不然会让男人厌烦;可女人,也不要一味妥协男人,要让他心存愧疚,他心底才会记着你。

娘亲教她的时候,她不是很懂。可后来听叶清川跟她讲了易枫与穆菀青的故事后,她才恍然:穆菀青就是太迁就易枫,才让自己一次次受伤,待穆菀青离开,易枫才后悔,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她不要做穆菀青,她也相信叶清川不是易枫,所以,就容下这点小性子吧。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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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老人家

时间验证对错,叶清川所想的终是成为事实。所以,他决定代叶清辉去往靖国,这也得到易枫的准许。而麒麟子,早已先行一步,是去了梓国还是羽国易枫没说,叶清川自然也不知道。因为那日“保重”,便是告别。

叶清川走了,他去了靖国。可能他并不知道,靖国之行易枫原本安排给了君邪。可已亡的沐国传出了消息,这份消息很是隐蔽,似是而非,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可易枫还是信,所以他派君邪前往已亡的沐国。

而君邪,并未反对便就去。因为,有传言,沐国忽现麒麟。

自溟国玄武之言传出以后,总有人谎说见了这等那等上古异兽,可待细心人调查下来,却发现不过都是哗众取宠之辈。

有了种种假消息,世人渐渐也淡了心。所以沐国传出麒麟之言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于世人看来不过又是有人哗众取宠。

可却有一点奇,之前种种传言皆有人信誓旦旦,后也有人出面反驳。而沐国出麒麟之言,并未发现传言者,似乎一瞬间便有不少人知晓并讨论,而又一夜间便没了消息。这来的突然,去的突兀,着实奇怪。可这段时间,上古异兽的传言实在太多,世人便也就没太在意。而却有极少数的人注意到了这点怪异,若没麒麟异兽便定是有人搞鬼。

麒麟子与已亡的沐国关系太过紧密,若是有人在沐国故土上弄虚作假,显然针对的便是麒麟子。

虽然在沐国故土易枫并未有眼线,可羽国女皇的来信中却简单提及此事。不知这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易枫注意到了,所以他派君邪前往,一方面看是否有人弄虚作假,另一方面则是试探麒麟门是否真和异兽麒麟有关。

所以,君邪不是一人前往沐国,还有影子随往,只是君邪并不知道影子的存在。

因而,一路走马观花的君邪十分悠然。或许,他知道影子的存在也会这般悠然。刻于骨子里的性格,不管好坏,轻易间是改不了。所以,他哼着曲儿,骑着马,晃晃悠悠。

“老人家,你要去哪?”

忽见有一老人背着包裹携着一小女孩往东走,君邪好奇下开口询问。

老人不答君邪的话,却先反问道:“你要往西?”

“是。”

老人家好心劝解,“西边如今可去不得。”

君邪问,“为何去不得?”

“因为可能要打仗。”

“谁和谁打仗?”

“夏国和羽国。”

君邪笑了,“老人家,这没影的事你从哪看出夏国要和羽国打仗?”

老人家道:“因为夏国短时间打不完虞国,短时间更占不了一线天,所以夏国会和羽国打仗。”

君邪问,“为何不是夏国跟梓国?”

老人家点点头,“也有可能。”

“那老人家为何要往东?”

“因为打仗。”

君邪问,“夏国和羽国?”

“对。”

“有多大可能?”

老人家道:“很大可能。”

君邪问,“老人家会不会觉得我是怪人?”

“会。莫名其妙将我爷孙俩拦下,又问着问那,不是怪人是什么。”

君邪笑,“可老人家也是个怪人,不然就不会和我废话。”

“不是废话,是劝解你,莫往西。年轻人要珍惜自个的生命。”

君邪又问,“我若说我命由我不由天,老人家会打我吗?”

老人家直接脱下鞋子往君邪头上敲。

君邪忙躲闪,“老人家,你干嘛打我?”

“你让我打的。”

“我有让吗?”

“没有吗?”

“那便是有了。”

老人将鞋子穿上,问,“你还要往西去?”

“要的。”

“西边会打仗。”

君邪道“老人家也说了是可能会打仗,而且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这人死倔。”

“老毛病,改不了。”

老人家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小女孩道:“娃,我们往西。不要学这犟驴。”

小女孩脆生生答,“好。”

君邪目送两人离去,又晃晃悠悠往西行。

老人家和小姑娘行了段路程,小姑娘忍不住问,“老爷爷,刚刚那个大哥哥是谁?”

“他呀。他和你一样。”

小姑娘欣喜问,“也是老爷爷给买糖葫芦吗?”

“嗯。”

“可是大哥哥都那么大了。”

老人家笑,“他和你一般大的时候,老爷爷就和现在一样老。”

“所以老爷爷是神仙吗?”

老人家问,“你见过哪个神仙给小姑娘买糖葫芦吗?”

“老爷爷呀。”

老人家哈哈大笑,忽有声音传来,“这般喜欢的话,生一个不久好了?”

老人家止笑,颇有几分讨好道:“这不是路上见了个孤儿,想起陶老板仅一人,想给他个聊天的伴儿吗?”更新最快电脑端:/

小姑娘忽然道:“大姐姐,你好漂亮。”

“你看得见我的脸?”

小姑娘坦诚道:“看不见,不过感觉大姐姐应该很漂亮。”

“天生灵根,你倒是好眼力。”

老人家赔笑,心底暗道:这丫头不能给陶老板了,要自己养,对,自己养。

“大姐姐,你叫什么?”

“叫我三娘姐姐就好。小姑娘,你叫什么?”

“我爹娘叫我蝶儿。”

三娘问:“你爹娘呢?”

小姑娘抽抽鼻子,说道:“爹娘把我藏到草堆里,说玩捉迷藏,可我等呀等,也没等到他们来找我。”

三娘和老人家对视一眼,皆叹息。蝶儿什么都明白,可她仍相信那个捉迷藏的谎言,或许这是她心底留的念想。

三娘忍不住问,“蝶儿,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生活?”

“对对,老爷爷天天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三娘忽然转头骂道:“把你的伪装去了。好不容易变年轻又扮起老来了。”

老爷爷只好卸去伪装,却正是姚老头。

蝶儿看着姚老头在她面前“大变活人”,惊喜道:“原来是这样,这就不奇怪了。”

三娘问,“奇怪什么?”

“三娘姐姐这般年轻漂亮,怎么可能看上一个老爷爷嘛。”

“小鬼头。”

姚老头询问道:“蝶儿,随老爷爷一起生活,好不好?”

“好的,哥哥。”

蝶儿见姚老头年轻许多,便也叫起哥哥,不由逗笑了姚老头两人。其实姚老头还不到哥哥级别,顶多是叔叔,可蝶儿嘴甜,逗笑了大家。所以要何必纠结这点。

回翼郡的路上,姚老头道:“想不到随意捡的一个孤儿,居然是先天灵根,回去可要向陶老板炫耀炫耀。”

姚老头本意是给蝶儿从陶老板那谋个生计,这下却成了向陶老板炫耀,于此,三娘也是哭笑不得。

“还好当时你没什么坏心思,不然以先天灵根那敏锐的直觉,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姚老头笑道:“我从来就没有坏心思。”

“哥哥骗人,刚刚哥哥说要给那陶老板炫耀的时候就起了坏心思,蝶儿感觉的到。”

耿直的蝶儿出来拆姚老头的台,饶是以姚老头的厚脸皮程度也觉得羞耻。见身边两人憋着笑,咳了声,转移话题道:“他还是往西去了。”

蝶儿知道姚老头说的是刚刚的大哥哥,记得爹爹曾经说过,大人说正事,小孩不能插嘴,便不再开口打扰他们。

三娘问:“你没告诉他,他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吗?”

“我说了,结果那小子给我来了句我命由我不由天。气得我脱鞋给了他一鞋底。”

三娘叹息道:“是他自己选的,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姚老头越想越气,“那家伙活着的时候麻烦,死了也麻烦。留下一个儿子,一个徒弟,都不是让人省心的货色。还自相残杀,我们能帮谁?”

“到底都是他们的错,这次沐国故土出麒麟一事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设的计谋。”

或许真是君邪气到了姚老头,此刻姚老头喋喋不休的抱怨,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三娘看着不断吐槽已死之人和活着的人的姚老头,忽然问,“你是不是割舍不下对他们的恨?”

姚老头停下吐槽,言不由衷道:“恨?我和他们有什么恨?”

“本来麒麟子不应该是他们的主上,应该是易枫的父亲,你看不透这点?”

姚老头道:“是那小子主动放弃麒麟子之名,我有什么看不透的。”

“可从那以后你就离开了天机宗。”

姚老头道:“恢复了些记忆,自然要去寻结果。已经守了他们两代,难道要一直守下去?”

“言不由衷。”

“好!”姚老头怒道:“天机宗救了昏迷的我,我割舍不下,我恨铁不成钢,你满意了!”

这是姚老头第一次对三娘发脾气,平时的他在三娘面前都是唯唯诺诺,如今,算是触及到他心底的痛。

蝶儿忽然说话道:“我能感觉到哥哥当时一定很孤独。”

能不孤独吗?醒来什么都不记得,浑浑噩噩如同一个瞎子;什么都不会使用,活得就像个野兽。若不是易枫爷爷,易枫父亲,他就是头野兽,“是一个早已该死的畜生!”

那句“是一个该死的畜生”深深刺痛了三娘的心,“你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姚老头也恢复了情绪,“是我自找的,谁让我没乖乖躺在棺材里。”又道:“罢了,还是说麒麟子吧。”

“我们已尽力而为。”

三娘心里真的仅有姚老头,不管于易枫还是于君邪,仅是因为姚老头的情分。

姚老头叹息道:“他终是我看着长大的,若论起来,可比翼郡的那个亲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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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主上

“哥哥,刚刚那个大哥哥是不是认出你了?”

蝶儿在旁听着,听得懵懵懂懂,可却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姚老头转头,笑,“蝶儿很聪明,比那个大哥哥还聪明。”

“所以大哥哥是没有认出哥哥?”

姚老头点头,“那个大哥哥没有认出来,不过应该猜到了,不然不会主动找我们问话。”

蝶儿点头,她也认为该这样,不然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上来问话,问的还是些似是而非的话,只可能是那位大哥哥看出了端倪。

他真聪明。不过蝶儿也聪明,大哥哥不知道是哥哥,蝶儿却知道,蝶儿比那大哥哥聪明。

只是转瞬,蝶儿的小脑袋瓜里就冒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而还骑着马悠闲往西的君邪却不知道,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智慧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所看低。

大概知道后,也仅是付之一笑。这般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比他聪明,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而且蝶儿就是比他聪明,天生灵根的她自懂得趋利避害,这不需学习,天性使然,而君邪却如犟驴,头也不回的往南墙撞。

君邪不知道这其中或有人设计吗?他知道的,可他依旧西行,不仅仅是为了麒麟之说,更重要的是沐国故土后便是羽国,如果有幸活着走到羽国,见证如愿的画面,下去,也好有炫耀的资本。即使那位女子不喜欢他冒险,不稀罕他炫耀,可终有些大男子的面子不是。

“所以,我当初在她面前怎么就那般软弱可欺?”

君邪想起该有点大男子的气概,却惊觉当初云舒似乎更像大男子,而他像个小鸟依人的小姑娘。当时不觉得什么,如今回味发现怎这般古怪,想来想去该是云舒气势太盛。

或许君邪永远不知,云舒在见他那双丹凤眼时便觉得君邪要么妖冶,要么还是妖冶。可君邪性子洒脱,没那份霸气,配上外貌,怎么看都是个秀气的姑娘。所以,云舒便无可厚非的强势。

想来,即使君邪算无遗策,也永远猜不到这般结果。

或许,此时他也仅是想想,不会深究。君邪依旧西行,想着去陪云舒看日落的那座山看看。

这仅是君邪的想法,可事无不巧不成书。几日后,就那莲山下,君邪坐于茶馆中,听到了关于麒麟的传闻。这是他离开启国后第一次听到有人讨论麒麟。

说话的是一书生打扮的先生,旁人都敬他一声博文先生。而恰好,君邪认得这位先生。

“博文先生,羽国一别已有几年,别来无恙。”

博文看向君邪,“早就猜到能遇见你,哪来的别来无恙。”

君邪笑,“所以麒麟之言是先生传出?”

“人多口杂,可有去处?”

“有。”

君邪带博文去了莲山。

待至,君邪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慢慢让自己放松。

“风景不错。”博文环视一圈后给了结论。

君邪指着脚边的大石头道:“那日,我抱着沐国公主,就坐在这,陪她看了日落。”

说罢,又自嘲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想来应该是看了。”

博文叹息,“节哀。”又问,“你是否将她葬在这,我可以祭拜吗?”

君邪摇头,“他被我师叔带走了。”

“你师叔?”

“对,我师叔。”君邪说道:“我师叔说有办法可以救她。”

“你信了。”

“我当时信了,现在,念头淡了。”

“可还是信。”

君邪说道:“总要留点可能的念想。”

博文叹息,忽听见远处有兵器碰撞声,渐渐听不真,想来是远走了,他问君邪,“你的尾巴?”

君邪道:“也有你的尾巴。”

显然是他们互相发现了对方,陷入了战斗。

“麒麟子推荐的地方真的不错,连尾巴都能甩掉。”

君邪道,“有什么快说吧,机不可失。”

博文正色,走于君邪身边,言,“麒麟之名不是我传出,却可说因我而起。”

“何意?”

博文解释道:“溟国玄武是假的,仅是我的一面之词。而有人看上了我的计策,想故技重施,所以有了麒麟之说。”

“我本无意助纣为虐,其间找了个机会逃走,本想着妥善解决此事。可对方不给我时间,直接传言沐国故土有麒麟。”

君邪道:“麒麟之言我曾听说,可没之前玄武或者其他那般传的沸沸扬扬,这是何意?”

博文答,“逼我现身,类似于一种警告。”

“警告?先生有把柄在对方手中?”

博文叹息,“就是之前那子虚乌有的玄武之言。”

“原来如此,该是玄武还活着,那人帮你瞒盖此事,代价就是再造个麒麟之说。”

博文道:“我原先也是这般以为,可后面感觉不太可能。”

“为何?”

“此言像是一层纱,只是为了达到掩盖事实的目的。”

“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传言并非沐国故土有麒麟,而是莲山见麒麟!”

君邪一惊,再说不出话。

博文缓缓道:“起先我也未曾注意,想着沐国故土与莲山不过是大小之分,莲山在沐国故土,仅此而已。可刚刚听了麒麟子的话后,我才察觉莲山的意义。不是沐国故土有麒麟,而是莲山见麒麟。莲山,是专门针对麒麟子的局。而设局的人就是……”

君邪反驳,“不可能是他。”

“但你已经认定是他,不然你不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你认为我该说谁?”

博文道,“很多人,比如他们的主上之类。不过很遗憾,就是他们的主上派我来的。”

君邪盯着博文,“你是他们的一员?”

“或许以前是。”博文奇道:“你的反应倒很平静。”

君邪道:“不然该如何?”

博文笑了,“麒麟子的语气听着似乎不似面那般平静,想骂就骂,何必忍着。”

“你知道我想骂?”

“显而易见。”

“骂谁?你?”

“自无不可!”

君邪果真破口大骂,“博文先生,你真令人讨厌。借一人曾对我说的话说,你这幅自以为看穿一切的模样令人作呕!”

博文笑问,“好受点了?”

君邪道:“本就不出所料,只是你自己找骂。”

“这么说是我自作多情?”

“也不算。”君邪摇头,解释道:“只是早有怀疑,一直不敢肯定。”

博文终是点破,“你从何时开始怀疑你口中的师叔就是他们的主上?”

君邪沉默,绕不开这个结论,因为这就是事实。

他不说,博文也不说话,静静等着君邪开口。几息后,君邪终于道:“他也失去了他所爱之人,而他对我说,他想要复活他的爱人。逆天改命,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若他有这份自信,他的身份就不简单,甚至于神秘。”

博文了然,“最神秘的不过就是他们的主上,所以你当时就有怀疑。”

“其实还有一点,你或许能猜到。”

博文道:“和启王有关?”

“是。”

博文道:“启王初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便是夏国对付羽国那次,当时有不少人认为启王是他们的人。我本有些好奇,却也不想细究,如今麒麟子问,所以能想到他。可启王究竟有何身份,和他们有何关系?”

这点似乎是不少人心底的疑惑,因为真正了解易枫人的实在太少。他们只能从一星半点里推测易枫真实的身份。

而今,君邪直接告诉博文,“他是我师父的儿子。”

“上代麒麟子之子,那不应该是姓易?”

“我师父不是麒麟子,是麒麟门的另一个门人。”

博文了然,“可这与他们何干?”

“启王的老师是麒麟子,也是我师叔。”

博文明白了,“原来风云皆具于启王身上,麒麟门门人两人互为对手,却在这两代出了理不清的纠葛,倒是妙。”

君邪道:“若能理清,他害云舒之日,我便让他国破家亡。”

博文可不信君邪的话,就如今麒麟子所图谋的,只能说比让启王国破家亡更大。只是,“我有一点不明,你自然已经怀疑你师叔,为何还将沐国公主交于他。”

“我说了,留个希望。他不会无的放矢,我也希望云舒活着。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忽然想杀你。”

君邪摇头,“也不见得是他想杀我,我说的对吗?师叔?”

君邪声音陡然增大,于林间回响,于那声“师叔师叔叔叔”后,一人缓缓的走出林间。首发m.

他便是上代麒麟子,也就是君邪的师叔,更是他们的主上,穆青。

“二位见我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穆青一席青衫,显得十分儒雅,缓缓走到两人身边,一丝一毫都显得自然,这是道的体现。显然,穆青境界已接近仙,或许等个契机便可羽化等仙。

只是,君邪和博文看不出来,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于境界这玄之又玄的事不太了解。于他们而言,不过感受到一丝不真实的缥缈罢了。

“二位见我似乎并不感到惊讶。”穆青来到他们身边,又重复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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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林子中鸟

穆青问的很随意,却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这就是近仙的体现,仙音,本就有蛊惑之能。

而于君邪两人,君邪性本洒脱,不信鬼神,所以对仙音的蛊惑没什么感觉,仅是觉得他该这般说,可理智让君邪闭嘴,不回答。而博文,面色始终未变,也未曾有所表现。

穆青见状对博文下了定义,“这人不简单。”

“二位见我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这是穆青第三次问了,第一次运用仙元,第二次惨了些许蛊惑,而这次却是明明白白的问,并未做手脚。因为,......

《界变之时》第三百零一章林子中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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