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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绣》


序章

元德三年·冬

“秦嫂啊,今儿可好早就出门了,这是……”

“这不孩子舅舅来串门,我出来置办点儿东西,可那淘小子在家不消停,偏要去外面玩儿,人疯起来就又不知要跑去哪儿了,劳烦老哥看着点儿,我到东街马上就回。”

“好嘞,老嫂子,小蛋儿在哪儿呢?”

“喏,就在对面那个大树下,他们一群在玩儿呢,那我去去就回。”

说完壮硕的秦嫂就去了集市,邻居王铁锤,边提着扫帚清扫自家小院中今冬的第一场薄雪,边留意着远处玩儿的正欢的孩子们。

“哈哈哈,你又没跳对……”

“再来,再来——”

大王建墓古山间,琉璃玉瓦叠重叠。古来神将莫愁与,铁锤横扫西南边。

今者空留名与利,若要青山靠那般。要的兵士千千万,只消寻访金川山。

…………

王铁锤看着,看着渐渐拄着笤帚出了神,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和刘二他们一起边跳边唱着这首童谣,那时的日子真是无忧无虑。一晃数十年都过去了,儿时的玩伴在前些年不是为了躲避重税,就是生活无以为继投奔了亲戚都离开京城了,如今还留在这里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一时又觉得心中酸的似乎能拧出水。

好在王铁锤天生心大,听着儿歌一会儿渐渐又高兴起来。

原来是他想起自己的名字,还是在这儿歌里取的。不知当初自己爹是怎么想的,取了铁锤这么两个字。倒也让他爹一语中的,自己现在做的就是打铁的。要是当初爹给自己取个金山之类的名字,那现在是不是就能抱座金山?那可是不用像现在这样又累又苦了,应该能取个美貌的媳妇,不像自己现在这样孤单一个。

想着想着,王铁锤忍不住呵呵呵笑起来。引得早起经过的路人纷纷侧目,之后又加紧脚步绕开王铁锤的院子。也许其中有人还会觉得今早运气不好。

只是这并不影响王铁锤做他白日梦的好心情。

另一边,秦嫂匆匆赶到集市,本想来的早人不多,也能买到最新鲜的东西,谁知还没到主街上,在转弯处就已经看到东街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

秦嫂心里暗自叹气,却也准备好了一场厮杀的力气。

冬日的清晨总是让人不易清醒,赶路有些累了的秦嫂边向主街走时,边无意识的想着,若说是前几年,别说是大清早,就是日上三竿这东街也是没几个卖货买货的人。整个京城也就只剩锦荣街能看出这里还是京城,新皇登基才几年,日子就这样不同了。

想到以前的那些苦日子,再看看自己手中剩余的铜板,秦嫂心中已经是乐开了花,如果不是这个月朝廷发文又捡了一成的人头税,自己现在手头还没有这么多的富裕呢。

因此为了庆祝也为了招待自己的弟弟,秦嫂准备好好奋战一番,并大踏步的冲向了一个摊位。

城门边一队站早班的士兵蔫头耷脑的拄着武器打盹,冬日的早上那个不想睡个懒觉?因此守门官兵的头——校尉王凯,只斜眼打量了他们一下也不做声,权当自己没发现。反正东门这里,这时候也不会有什么重要人物经过,只要自己手底下的人没趴在地上睡个昏天黑地,自己也懒得做那费力不讨好,还被底下人骂的事儿。

谁知偏偏有人就这样不识趣,偏要来打破他们难得的一会儿补觉的时间。只听一阵规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片刻后便从一匹枣红马上翻身下来一个身披蓝灰色毡布斗篷,身着清灰铠甲的传令兵。那动作一气呵成,干练非常。

来人站定后,对着宽座城门旁的王凯抱拳行礼,并拿出文牒道:“烦劳各位向京师府尹通传一声,巳时三刻戍北大将军一行将从东门入城。我还要去兵部通传,这就告辞。”

说完之后只见这兵士又行了一礼便翻身上马,转眼间已绝尘而去。

王凯握着那封文牒反应过来时,只能隐约看见灰红色的人影在清晨少人的街道上疾驰。当即拍桌怒吼道:

“哎!我还没说准他进城呢,这人怎么就没影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王凯清楚,这样的军令在紧急情况下,即使不通过自己这守城的,也是可以直接硬闯过城门而不加责罚。可自己好歹是这儿的管事,被当成摆设的怒火在他胸口熊熊燃烧,之后四顾自己一个个站的歪歪扭扭的手下,王凯的怒火更胜。可该办的事儿却是耽误不得。

“去,拿文牒到尹大人府上一趟。这时候怕是他还没在衙门呢。……啧,按路程算不是这个月中旬才能到么,这大将军赶得可够急的呵……”

离得最近一个官兵立刻接过文牒,转身小跑着去执行任务了,好像生怕自己一步走慢被别人抢去。

也是之前睡意缠绵的各守门官兵,听到戍北大将军今天就要从此门经过,又被自己顶头上司一顿怒吼,立刻都吓得清醒过来,个个噤若寒蝉谨小慎微起来,生怕自己受了池鱼之殃,恨不得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奈何自己的位置不好没能抢到这个差事。

说起这位大将军,他年轻时在京中任职就素来有名,行事作风不拘一格,且治军极严,当时统领禁卫军时军中威信也是极高。不过那都是早年的事儿了,虽说现在的守门官兵都非隶属这位大将军麾下,可到底积威还在。

清醒过来的官兵,看着绝尘而去的那一骑心中都感叹不已,暗想不亏是李大将军麾下出来的人,看那动作身板。一个个私底下虽羡慕那干练飒爽姿态,并颇为自己的无形无状而懊恼。但转念一想要用何等辛苦换来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时,一个个又都在心底暗自庆幸不是在大将军的麾下效力。

这传令小兵的办事效率真是值得嘉奖。只两刻光景,京城中大小各相关机构就都接到大将军一行已至京城近郊,不到午时便会入城的消息。

要知道,这位戍北大将军可是镇守边疆的一员虎将,说他是活的镇国玉玺也不为过。国库亏空,内里风雨飘摇的王朝可以坚持到现在,还无人敢侵扰,也没被外族侵占过一寸土地,全靠这位的一臂之力。

因此虽然朝庭迭代,在局势不稳,强敌环伺的情况下,这位大将直到如今才算是第一次回京面见新皇。

对于这次见面刚登基的小皇帝也是极为重视。虽说他一执政便已皇宫为首严令全国要已俭为德,尤其是各部官员都应勤勉于事,无故不得举办宴会,参加游乐。而宫中前朝订立的各种活动也被消去三分之二。可对这次会面的准备可说是网开一面,准备的经费算是他登基以来最大的手笔了。

放在之前对于亏空的国库,皇帝的拨出的经费可说是天文数字,好在严令颁发后,国家从穷奢极欲的梦境中似乎猛然清醒了一般,开始为明天而不断蓄力。各衙门虽然是勉力支撑,但好歹算是能将前朝遗留的苛捐杂税减了又减。

也因此百废待兴的国家也越来越有活力。如今不仅锦荣街上的商业兴隆非常,就连前朝凋敝的东街,西街也次第重开。

也是如此在年初时,才能定下年末将戍北大将军召回朝中安抚的计划和经费调拨。

这计划一者算是补齐皇帝登基时的一应礼节,二来却也是保皇派的一番心思。若是猛虎久放不收,终怕养虎为患,这也是保皇派日夜担心的问题。所以此次大将军回师朝廷即可说是众望所归,也是各种揣测窥探不断。

朝廷礼部

“……这么快!可是咱们这儿还差着好多,不是说预计要十月中旬才能到么,怎么今天就到了?!”

“谁说不是啊,而且听说是走东边的东华门,咱们可是安排的朱雀门,这一时三刻到哪儿去准备迎接的东西去?”

礼部值守的四人还在兀自惊诧,这边早早就来礼部等着上朝,打算在朝议前再处理两件事务的荆大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吵什么,吵什么。一早上来就不消停,不是还有半个月呢么,咱们抓紧点儿,提前两三天也能弄完了。”

礼部主管迎接戍北大将军的事务的荆大人,最近已经被弄的寝食难安。现在是一进礼部头就疼,更别提有谁在耳边吵嚷了。可是接下来估计待在雅雀无声的静室,这位荆大人的头疼也是不能好一星半点的。

一个官员怯生生的来到荆大人,将泡好的龙井放到他面前后,便小声说道:“大人,今早兵部来通知,说是,大将军今日巳时三刻会从东华门进城……”

若不是今日是这个小吏当值负责上传下达的事儿,他才不来触这眉头,可谁知怎么运气背,倒霉摊上这个事儿了。那小吏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一个苦瓜。

“什么?!今天!巳时三刻?!你没弄错?”小吏看着荆大人铜铃般的大眼睛,一时有点儿找不到自己的舌头,只能下意识的不住点头。

片刻后才补充了一句:“就在您来前,通传的刚走。”

正打算发怒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的荆大人,一时被憋得脸色通红。连拍了两三下桌子后,才平息下自己胸口的闷气,有些有气无力的指着门口说:“去看看,郑尚书来了没有,没来的话,立刻去他府上通报大将军今日巳时三刻从东华门进城的消息。这事儿我管不了了。”

那小吏频频点头,几乎是拔腿就跑的离开随时可能爆炸的荆大人和这块是非之地。

最近礼部因正值年末各项事务纷繁复杂,虽然戍北大将军要回京的事儿年初就已经定下来了,可直到期限临近主事的荆大人这里还有好些事情没准备齐全,有些是荆大人自己的原因,有些则是各部的配合问题。荆大人本来已经焦躁到极点的情绪,此刻终于算是超越了临界值。

一脸平静的荆大人,心中正在怒骂让自己头疼欲裂的罪魁祸首,‘混蛋,行程年初早都定下来了,他说改就改?!无法无天的李辉,还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了?!等着被新皇不喜,最后身首异处吧!’

本来是一个天大的功绩却要因没有按时完成而成为祸事,不说好处要平白丢掉,估计今年荆大人的考核还要在吏部记红,尤其是想到皇帝如何重视这次会面,荆大人觉得自己的头已经不是疼了,而是从内向外的发麻,头皮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揪扯头发时,施加在头发上的力量了。

正在他烦闷不已即将再一次爆发时,一人端着茶壶来给他续茶。边倒水边轻声说道:“大人何必如此烦恼,大将军此时来岂不是更好。咱们的准备虽未按大将军的行程设置,却是按圣上的旨意在朱雀门搭建,何况此时也未到原本预定的行期。”

言下之意,即使如今礼部真的准备不周,却也算不得礼部的责任,而且大将军未按照规定时间抵达京城,也完全可以欲盖弥彰的掩饰礼部直到最后日期,还未完成准备诸般事情的纰漏。

续好杯后,来人看荆大人的神色似乎好转了不少,便又接着说道:“只是大人,今晚的酒宴怕是大人要费翻心思了。”说完就转身施施然离开荆大人的位置到别处给其他人续杯。

荆大人被情绪冲昏的头脑一时有些没转过弯儿来,经过一番整理后,他的嘴角不可抑制的向上扬。

一番思量后,荆大人立刻神清气爽起来。顺着这青衣小生说的想来,不仅仅是自己此次的危机算是平安度过,今日大将军进城时就算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礼部尤其是荆大人自己完全是无可厚非的。

而且如果今晚的宴会准备停当,没准还能为自己在皇帝面前博个好印象——办事利落,随机应变。越想越高兴的荆大人,立刻开始着手应对面前的突发情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章 猜疑 (一)

彼时礼部尚书郑大人才刚刚起身,正在用些粥点。身上的仍穿着在家的常服,听说来报后,一个不稳差点跌坐在地上。

下一瞬间,便起身吩咐小厮,带上朝服随自己直奔礼部。

在郑大人抵达时,礼部这里已经将诸般事务安排的井然有序。

看到郑大人匆匆赶来,荆大人立刻胸有成竹的笑脸迎了上去。

“劳顿大人了。”说着将郑大人请到礼部的内室,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并和郑尚书告假要留在礼部准备之后的一应琐事,不能参加今日的早朝。

郑尚书本来惊魂未定,快马加鞭的赶来礼部准备处理戍北大将军带来的烂摊子。没成想自己手下已经完成了大半,此时心神终于安定下来。

“好,好,如此安排也算是尽善尽美了。”

在大大的嘉奖了一番后,郑大人暗示在今年的考核上对荆大人一定会有诸般肯定,且会力保他坐上礼部侍郎的位置。

荆大人万没想到,吏部的考评还没来,自己顶头上司的嘉许和举荐几乎已是板上钉钉。心情可谓又与刚才截然不同。

“大人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两人从内室出来后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安然表情。郑大人起身去礼部专为值守官员准备的客室休息,并准备上朝,而荆大人则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准备未完的事务。

边处理手头上的事,荆大人边不经意的随手一指,问身边领命办事儿的官员道:“那人是谁,我怎么不大认得?”

被问话的人回首看了看荆大人指的方向,笑道:“我当大人说的是谁,那是去年春闱入仕的明经,名叫乔柏。学识文采一般,只是人却很聪明,可惜了。”

荆大人只点了点头,便又开始手头的事务。心中却在暗想,这人心思活络,没准可为自己所用。

原来本朝可经进士、明经两种考试进入仕途,只是前者需要广读诗书,旁征博引,时事论辩具不能少。而后者则要稍容易些,不用在故纸堆中耗费太长时间。

因此为了得未来长官青眼,大多读书人都会选择前种方式入仕。也因此朝中明经入仕者寥寥无几,若有也多被同僚排挤轻视。

如此经由明经入仕的人大多也没个好前程,所以现在参加明经的人是越来越少,至今这科还没废弃也算个奇迹。

荆大人现在的心情是近几年来最为舒畅的一次,因此思路敏捷,只一会儿就将诸般事务处理妥当。此时半眯着眼睛稍作休息边思考着,明经一途虽被大多读书人所轻视,却也是聚贤任能的一条通途,也许自己明年可以再多加留意几分。

这位荆大人以前主管的就是科举。

这样的寒冬清晨京城皇宫的另一角落,宫中静妃的轩景宫内,年轻的皇帝还未醒来。门外等待的众人已经准备停当,只等内室的静妃传唤便可入内服侍两人起身。大概再过一刻钟皇帝就会醒了,并开始一天的政务。这几乎是这位小皇帝当政以来从没被打乱的作息。

只是今天兵部一个传令的人也加入了门外等候的队列。

果然寅时末,室内传来静妃轻声的“进”。

因为皇帝的个人习惯,睡觉时室内从来都是没有侍从的,因此传唤,开门这样的事情就只能是由静妃来做。

门从内里被开启一条小缝,手上端着各式器具的侍从仆役鱼贯而入。而站在最后面的兵部传令则在原定静静等待着特殊的传唤。

他已经将事情的大致通禀内侍总管,让其代为通传,而他此时还未离去,则是为了兵部尚书特别的吩咐。

皇宫的各宫装潢无不是天下最好的材料,当然这全仰赖前代的大肆翻新,好在本朝的宫殿不如以前的王朝般恢弘,否则举全国之力也未必能满足前代的要求。

内室燃着云烛,昏黄的光亮映在莹白的窗纸上,显出众人忙碌的身影。

静默的等待最是无聊,况且又是这样的寒冬清晨,独自一人时,传令小吏为了不打瞌睡,努力回想着自己在兵部值守时众人听到消息后精彩的场面,维持着自己就要闭合的眼皮。

那将军手下的小将来传令来到兵部理事厅后,洪亮的声音将大将军今日便到的消息传达给值守的官员时,兵部那精彩场面真可谓是炸开了锅。随后那人从怀里拿出两封信说是大将军让其亲手转交尚书。

众人正是无措,耳听尚书两字,立刻回过神来,此时是一定要兵部尚书来坐镇的,自己这些人有什么可忙的。

因此,将来传令的人安顿好后,一众人立刻手忙脚乱的开始安排通知尚书与侍郎的人手,外加前去打探大将军所在的人。想来也是本已经定好的事情,大将军应该这月中旬抵达京城,怎么无缘无故提前了半月?这还不算,之前竟是一点消息也没透露。

这里面不仅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兵家最讲令行禁止。别说是行军打仗,就是朝班早朝没个规矩章法也是要乱。大将军如此任性妄为,不说多就是带着他三分之一的兵马回来,怕是都来者不善。

众人也都是这样心思,才一时拿不定注意。此时只能盼着兵部尚书和侍郎快来坐镇。

好在兵部尚书很快便到了兵部,场面也立刻回复了秩序。

“一个个都乱作一团,成何体统。去将传令的人叫来,我要问话。”声音铿锵有力的兵部老尚书沉着说道。

只说话的功夫,那传令的人便又被带回兵部理事厅。

遣散身旁众人,只留下兵部侍郎站在自己身后,赵尚书问道。

“将军随扈多少,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下首站立的小将抱拳行礼后,说道:“将军随扈500,现已到京师以东万里桥,将军命令部从原地稍作修整。一个时辰后,再行进京。”

听到这里兵部侍郎的眉头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

“为什么沿途从未通报,你们所走路线都是那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章 猜疑(二)

小将听后,似乎有些犯难。默默斟酌了一下说辞后,开口道:“将军说一切缘由都在呈递的信中,让我不必多言。并要我在尚书您问起时,回答‘事急从权’。”

听后,兵部尚书赵旬挥手道:“好了,把信给我,你下去休息吧。”

“是。”小将双手递上信件行礼后,便依言退了出去。

此时兵部侍郎席锦来到赵尚书身边,悄声商议道:“看这样子,问题应该不严重?”

赵旬哂笑道:“我从来没担心那混小子会犯上作乱。这话也只和你在这里说,他以前有千次这样的机会都是少说,为什么偏偏选这么个不当不正的时候来给自己找麻烦?”

“我只是担心,从来都是招摇惯了的人,怎么突然这么谨小慎微起来,那边怕是要有什么大事儿。只是当今和咱们这位闯祸精还从没打过照面。啧,这家伙也不考虑一下,一上来就是这么个不服管的样子,只怕是会给那位心里留下点儿什么,这就不好了……”

“是啊,咱们冷眼旁观着,都知道这两位是真心为民的,只希望别生出什么嫌隙来就好。要是咱们这边能为他们做些铺垫……”

赵尚书边和兵部侍郎说话,边将手边大将军写给自己的信拆开来看。

在侍郎还未说完自己的思虑时,赵尚书已抬头给了他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并抬手示意他禁声,之后开口唤道:“来人。”

张明此时一脚刚刚踏入大门内,便听到赵尚书的声音,正好手头又无事,便应道:“是。”

他能在此刻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他是武举出身,这在军中不是世袭就是行伍出身的人中算是个另类,只因其从小比之四书五经,更好读兵法与谋略类,几次科举落榜后索性去报了武举。

没想到他的一篇答策竟引起了兵部侍郎的注意,而骑射马术也算勉强及格,后得兵部尚书首肯便被破格提拔到兵部任库部的小职。也因此他格外珍惜这次机会,每日除了值守的官员外其必是第一个到兵部议事厅当值的人。

及至张明走到赵尚书跟前,赵尚书才像是看清来人。

“哦,是你啊。好好,这倒是不用换人了。”好像赵尚书刚刚在做什么重大决定,眉头此时还没有完全舒展。

“你把这封信和我一会儿告诉你的话直接面呈皇上,记住不能让他人代传,且要一字不差的转给圣上,能做到吗?”边说着赵尚书边以眼神示意兵部侍郎去草拟一份公文,自己则将随身佩戴的玉佩解下交给张明。

张明还没见过老尚书这么郑重其事的神情,他自己也立刻肃穆起来道:“是!”

就在张明回忆到热血澎湃时,一位内侍婢女正好走到他面前,轻道:“圣上传你进去问话。随我来。”

突然的说话声吓得张明差点喊出来,还好他记起自己现在还在皇宫内院,如果大喊大叫轻则也是一个高声喧哗之罪。

张明还是第一次进入内廷,如果不是事关戍北大将军且是紧急事态,估计没人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侍女带着小吏转过屏风进入厅堂,估计是为了问话方便也好避忌静妃,此时皇帝正在外室更换朝服。

张明叩拜行礼后,皇帝平静的问道:“何时来的消息。”

估计是刚刚睡醒的关系,此时皇帝的语气里还带着两分慵懒。

“寅时一刻,将军的传令兵由东门入城来报。”

“大将军带的随行多少。”

“随扈500,此时应该在京师以东的万里桥。修整后即刻来京,巳时三刻便会到达。”

皇帝似乎没有听到,并未做出什么反应,一时间室内除了整理衣服的簌簌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启禀圣上。尚书让我单独面呈皇上几句话和大将军带来的书信。”张明紧张的全身发硬,却又怕皇帝之后一句话就将自己打发走了,那自己还何颜面去见赵尚书和席侍郎。说着尽最大努力控制着双手颤抖,拿出之前传令兵带来的大将军书信,双手举过头顶。

内侍总管取走张明手中的信件,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此时已经收拾齐整,看着那封被递到眼前的信却久久没有什么动作,心里着急却不敢抬头确认的张明正急的直冒虚汗时,只感觉身边众人都悄无声息的后退而去。

“起来回话吧。”

张明战战兢兢的爬起来,站在下首。突然想起内室里还有个静妃,记起老尚书郑重的嘱托,一时间觉得自己肺腑里似乎又凝聚起一股力量。

“臣斗胆,赵尚书吩咐,他的话要单独说与陛下。”张明躬身小声说完后,觉得自己身后一片冰凉,不知何时自己穿的官服已经被汗水打了个透湿。

皇帝听完,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下内室。便起身带着张明转到西厢的耳房。

只片刻后,二人便又回到厅堂,张明行礼后,朗声道:“臣告退。”便离开了轩景宫。而皇帝也回复了他平时的惯常作息——与静妃同用参汤与一两样点心后,便起身去大殿参加朝会。

敬德殿

朝会似乎与平时全无两样,却又似乎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奇怪气氛。好似大家都在欲言又止,却谁都不肯说出那关键的一句话。

皇帝倒是根本看不出和平日有何不同。

朝会的进行倒是和之前无数个早朝一样,风平浪静的正常进行着。

直到礼部尚书郑大人,在众人都无要事,内侍总管第三次唱喏到“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时,跨前一步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臣有事启奏。”

“讲”

“戍北大将军派将来报,今日巳时三刻即会从东华门入京。”郑大人偷眼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皇帝,可那坐着的人似乎带着一张面具,平静根本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

无奈之下却也不能不把话说完,郑大人硬着头皮接到:“因与之前准备的地点不同,仓促之下怕是怠慢了大将军,因此臣想是否通知大将军绕道朱雀门。虽然……”

郑尚书还没为自己的话做好最后的收尾,皇帝已抬手示意其收声。

“大将军千里行军已是舟车劳顿,若再要众将士绕道而行,朕心难安。卿只需安顿好大将军一行在京食宿。一应迎接仪式全部从简,想来大将军也是同朕一心,体恤百姓不忍其劳顿。”

一席话后,百官朝拜。恭颂道:“圣上体恤,百姓之福。”

之后皇上便起身离席,而身旁内侍则立刻会意的高声唱喏到:“退朝。”

百官出来的路上,不时就会有三两人聚在一堆,窃窃私语。

“我还以为是道听途说,没想到真的是今天就到了……”

“可不是,不知道”说话人的手在袖筒里暗暗指了指天,又接到“事先知不知道?”

“嘘~,你是嫌命长了么,这样的事儿也敢揣测!”一人打断了过于危险的谈话

“反正听说大将军带来的兵不多,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吧。”另一人为了缓和气氛马上接道。

“那是,现在海清河晏谁有那个胆子啊……”最开始说话的人接到。

众人熙熙攘攘的慢慢散去,而皇宫中的御书房此时却也是差不多光景。

“圣上,这样的逾越行为是断然不能容忍的,这李辉太妄自尊大,定是有不臣之心,必要严惩!”吏部侍郎宁泽义愤填膺的控诉着李辉独断专行的行为。

“哦,所谓事急从权,也许有什么隐情也未可知。”一旁的兵部侍郎席锦闲闲接到。

宁泽吃了个软钉子,火气更胜,不依不饶道:“即使有何急事也可先奏报圣上,何至于如此独断专行?!”

席锦斜睨了一眼宁泽,不屑道:“宁侍郎真是为圣上分忧的勤勉之臣,既如此何不来兵部,也好将一应奏报先交予您登记入册才好。”言下之意既是宁泽越俎代庖,操心不该操心的事儿了。

“你,你……”只是这话却不好接,现在宁泽掌握的消息还不真切,只怕反驳时说到什么不该说的话,因此一时只能瞪大眼睛狠狠瞪着席锦。

“众卿还有其他事要奏报吗?”小皇帝仍然是那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批阅着手中的奏折,甚至都没抬眼看书案前的众人。

此时,书案另一侧的众官员似乎才惊觉自己所言所行有所不妥,齐声请罪到:“臣知罪,请圣上责罚。”

皇帝摆了摆手,“没事儿就都散了吧,屋里火炉太热,人多了闷得慌。”

一个个刚刚还挣得面红耳赤的一二把手,此时都噤若寒蝉,依言默默退出了御书房。

当屋内不再有一个外人,房门从外面牢牢关上时,从书案上抬起的双眼,森冷而深沉,似乎任何一个妄图窥探其中深意的人都会被卷入那深深的旋涡。

小皇帝眯了眯眼睛后,迅速拿出一张新的圣旨,罗列起大将军进城时的一应接待,不到便可就已完成,并着人送去礼部,要郑大人亲自督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章 入京

要知道在李辉离开京师时,街头巷尾就早已在传唱“暗闻歌吹声,知是长安路”。

也的确,那时的京师又何止是火树银花不夜天能够概括的,只是当时的那一片疯狂还未到极点,而它的背后谁知道又有几多人能留到最后。

一别十数年,自己离开时还是带兵的小将,此时回转竟已掌三军的帅印。

自己的这番境遇不可说是不神奇。

看着眼前似乎熟悉又很陌生的景色,李辉暗自摸索着颈项上挂着的虎符。这是天家信任的最好标识,也是老将军以其全族性命为担保为自己换来,得以实现抱负的唯一凭仗。只是这次回京,李辉不知是否还能有这样的幸运一直保有此物。

“将军。”亲卫的声音唤回了李辉的神志。

“嗯?”

“将军,您只带50随扈,这也太……万一那位对您有不满,我们拼死也会护您全身而退,就怕到时候有个万一,无法与万里桥的兄弟联系,否则护您回晋北大营还不如入无人之境。还是将万里桥的弟兄都叫上吧。”

“哈哈哈,你这可是今早说的第二十八边了。虽然次次说辞都不一样,可你不嫌烦,我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李辉不以为忤,反倒笑逐颜开,好像是什么乐事一样。

“将军,这可是生死大事,您……”那随侍李辉数年的亲卫还要再劝,却在看到李辉眼中坚定地神色后,放弃了最后的努力。虽然李辉嘴角的笑意仍然未见减少,可只要是他眼中显出这样的神色那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转换余地了。

“哈,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不是快过年了么,就是平常百姓家也在过年时留些牛羊预备明年不是,何况是天子家。就是要杀估计也要养我到明年开春,这期间岂不是任我吃饱喝足,哈哈哈。”李辉大笑着又开始驱马前行。

“将军!”亲卫已经被李辉这样的脾气折磨的无话可说。只能垂头丧气的在他身后催马跟上。

倒不是李辉的亲卫夸口,虽然此去京师有三万御林军外加京师大营十多万人。如果皇帝想要李辉的命,就像他的亲卫所说,以李辉带出来的兵虽然只有区区五百人,可要护他安然回晋北大营还是绰绰有余。

但李辉根本就没打算与天子为敌。即使刚刚登基的小皇帝要他李辉的性命,李辉估计自己也会双手奉上,不为其他,只是因为此时老将军全族性命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虽然自己的虎符承继自老将军,可要能得到朝廷正式的帅印与封册,若不是老将军以全族性命为担保如何能换得来。

当然不只是当时,就是在那之后若是自己有所不轨,估计也都会牵连老将军一族。因此,李辉无论如何也不会冒这个风险,起码在自己与老将军一族划清界限前。

如此秘密行军虽然有些缘由,可如此行径到底是在触皇帝逆鳞。李辉心中清楚,自己此次估计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的,奈何形势如此,周密考虑对策再行动,反倒放过难得的机会。兵家以先手和出其不意取胜的道理,李辉这些年在战场上比谁都清楚。

虽然鲁莽,在他看来却是难得扭转乾坤的法子。

此时为了进京面圣,李辉和他随行的50人都换上了与身份相符的铠甲军服。所以,为了不侵扰京师近郊的百姓,也只能慢慢悠悠的前行。

正在行路时,前方岔路口行来一队马车,看样子似乎是要回城的官家眷属。

李辉知道,对这些人来说要是路遇大兵,多半会觉得晦气,大多是怕家眷被侵扰。李辉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尚早。便抬手示意手下放慢脚步,让这队人马先行过去。自己等人远远在后面一起进城就是。

从自家庄子上回府,女扮男装的李瑾坐在马车里被憋得不行,可父亲严令自己不得再骑马回家,因此此时只能老老实实的坐着马车走。

虽然这延缓了自己回去门禁森严的府中,可也不能随李瑾心愿看那外面的银装素裹。掀起棉帘,李瑾看到离城门还有好大一段距离,终于忍不住的钻出车内。

“小姐,你要干嘛?”随身的侍女香雪在李瑾身后平静问道,从小便跟在李瑾身边的她,再清楚不过自己小姐的性子,猜到李瑾一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回府,果然。

李瑾回首笑眯眯的纠正道:“是少爷。我去外面走走,透透气,不去骑马。而且这里离城门还远,没事儿的。”说完也不等香雪反应,便一个健步跳下了马车。

其他倒还好说,只是那跳车的动作到真吓坏了这个小丫鬟。香雪立刻扑倒车门旁,掀帘向外确认自家小姐是否完好,却只看到一张得意洋洋的笑脸冲着自己。

“小,少爷。你要下车,我也不拦你,可你好歹等车停稳了再下呀。要是你有个磕碰,我们回去还不被老爷八层皮么。”香雪索性做到车辕处,哀怨的看着李瑾抱怨道。

“哈哈,你家少爷是那么不怜香惜玉的人么?再说我虽然不会武功,可到底在庄子上和姚师傅学了些东西的,身手也算敏捷不是?嗯,小少爷的称呼不错,再叫两声?”说完还向香雪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香雪顿时无奈的嘟起小嘴。奈何这小姐做都做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还好她没受伤。以香雪对李瑾的了解,就是现在说破嘴,之后她也还是我行我素。

香雪在心里暗暗为自己的命运祈祷不已,只希望有一天自家小姐能安生些,也免得自己再担惊受怕。

李辉一行与前面的马车队隔了大概三里路的距离,本来相安无事的走着,谁知半路上,竟从车上跳下来一白衣书生。

虽然看着那人弱不禁风,但身手却敏捷轻灵。一众护卫立刻打起精神,生怕是半路杀出的刺客。

谁知之后车内又钻出一个粉团儿似的小丫头,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正欢。众人才略略放松,猜测大概是哪家公子出游。却到底不敢疏忽大意,一个个将手放在兵器上。

这边李瑾还与香雪在斗嘴,陪同保护的家丁上前来悄声说道:“小姐,您还是快些上车吧。”之后用眼神瞟了瞟马车后面。

李瑾不以为意:“嗯,我看见了,可能是京师大营的哪队官兵,是回京复命或领命的吧?我一身男装打扮,又没碍着他们什么,难道还能不许我在路上行走了?”

此时香雪才注意到两人所说的,马车后面跟着的那一队军士,远看枣红色的马匹上各色铠甲熠熠生辉。在猩红的斗篷与人马呼出的大片哈气中,让整个队伍似乎有种腾云驾雾而来的错觉。

香雪忍不住的拽了拽李瑾的衣袖:“小姐,您还是上车来吧。”那怯生生的表情,明显是被军队散发出的煞气吓到了。

而一旁的家丁也劝到:“就是,这些兵几时有讲理的时候。再说书生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就当是我们怕了,咱们上车赶快赶路吧。”

李瑾虽然并不觉得那一队军士如何可怕,却也隐隐看出那队人马,散发出来的气势与自己在马车上时见到时有所不同,不知为什么现在看去总有种严阵以待的感觉。

虽然李瑾并未觉得危险,却也不想多生麻烦。但看着身旁行走中的马车,虽然内里暖和非常,可到底空间太小,实在憋闷。

转了转眼珠,李瑾吩咐香雪先进马车内,自己则扶着车辕和马车门就那么跳坐到横辕上。好在她身体轻盈,否则定要摔下来被马车轮撞到。

家丁看李瑾终于算是又上了马车,虽不赞同她这么待在车外,但好歹自己这边是可以加快脚步赶路了,便也不再说什么,回到车后招呼伙计加紧赶路。

李辉开始本没太注意前面那队人的行止,倒是这番折腾引起了李辉的兴趣,而看那白衣人竟不顾多人劝阻,非要待在车外顿觉好奇心起,也知道这是个有些胆大妄为的书生,便有心前去闲聊一番。

交代了一声自己的亲卫,李辉便独自一人驱马上前。

那亲卫到底是拿自己的将军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可又不能放任他的安全不管,只得下令随行众人再趋近马车一里,而自己则紧跟在将军身后向马车跑去。

“不知小哥怎么称呼,既是都要进城,向小哥打听些事儿可好?”李辉故意做出一般兵痞惯常的嘴脸,嬉笑道。

那些家丁原看到有两个军官打马上前,以为是要超过他们先行进城,便也没理会。谁知那两人竟在自家小姐身旁和马车并驾齐驱,其中一个更是与自己家小姐搭话。

这可吓坏了一众家丁,这事儿如果让老爷知道那还了得,不别说这身皮能不能保住,估计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家丁首领一个箭步冲到李瑾身边,隔在了军官和李瑾之间。

这边李瑾也是有些诧异,没料到后面的将士会有上前搭话的,可她还没来得及答话,自家的侍卫总管就已上前把自己挡在了身后。这动作迅速的让李瑾闪了闪神,继而失笑的想到,哪里有这么严重。

虽然李瑾是第一次看见当兵的,可也听说了不少,但就李瑾观察,这和自己搭话的军官,随时嬉皮笑脸没有正容的样子,可身躯端正坐于马上,行至气质也颇得体。完全不似别人描述中的兵痞模样。

全无危机感的李瑾,虽然有心交谈,却因为看到自家侍卫总管如临大敌的样子,颇为头疼。估计现在自己多说一个字,之后都会被添油加醋的报告给父亲,而且李瑾也不忍心让保护自己的人太过担忧,不管是父母,还是眼前这个护在自己身前的侍卫。

可是抬眼间,见到的两个军官却是像早有预料般气定神闲。李瑾看到后莫名的有些气闷。

看了看来人的铠甲后,李瑾起身道:“这位将军,京城我不是很熟,如有什么需要打听的,只管问这位,一定会竭力帮忙。”

说完就准备起身回马车内。谁知刚刚搭话的那位军官,似乎是有些失望的喃喃自语道:“果然,京城还是京城。”

这句话倒不是刚刚开口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顿时让李瑾对这人又有了两份好奇,把着车辕停下动作好奇道:“哦,按将军的说法,京城还能是别的地方?”

李辉此时玩闹的心情失了大半,也没细看李瑾的样子,只觉得眼前的小生清秀非常,却没发现是个女子。

“呵,的确。京城既不是其他地方,也没法成其他地方。既然先生不熟,那多有打扰了。”李辉抱了抱拳,正准备回去和自己的将士汇合,没成想李瑾在他身后接了一句:“喂,将军若是要找好酒,只去醉仙阁中寻。”说完就消失在车辕。

李辉听完,只笑了笑后高声道了个谢字,便策马回了自己的军队。

进入马车里的李瑾虽没觉得刚刚有多么危险,倒是被自己丫鬟香雪吓了一跳,只见她在车厢里哭的梨花带雨,嘴唇煞白。见李瑾进来了,立刻扑倒她身上,紧紧抱着李瑾。

“好了,好了,怎么了香雪?是撞到哪里了吗?”李瑾完全是一头雾水。

“小姐,小姐,那些当兵的怎么跑来纠缠你?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呜呜~”说道这里香雪已经是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李瑾立刻明白了缘由。原来这小丫头看那些当兵的来纠缠,以为自己一定会吃亏,又害怕不敢出去,所以自己在车厢里吓自己,看这被吓得。

李瑾顿时是又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说道:“我不是没事儿么,还有什么好哭的?好了,不哭了,都快成花狸猫了。”接着拿出自己的手帕给香雪擦脸。

“对了,今儿的事不许和父亲说。”擦着擦着,李瑾突然想到自己最后说到的醉仙阁,那是自己一次偷跑出去玩儿时,发现的好地方。这要是被父亲发现,估计自己又逃不了一顿责罚。

“嗯,知道了,可是老爷要问时,该怎么说呢?”香雪老实的答应,要在平时估计还要跟自己顶嘴。应该是刚刚被吓的不轻,此时还没缓过劲儿来吧,李瑾暗想。

“不会的。一会儿到家你去再一趟泰阁,告诉刚刚陪我们的这些人也不要乱说,否则他们也难辞其咎。最近爹在工部很晚才回家,有时都不会回来。只要没人特意去提,爹想不起来拷问我的行踪的。”李瑾虽说是说给香雪听,未尝不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及至入城,这两队人马都没再发生交际。虽然李瑾觉得没所谓,可家丁们是十分希望就这样一路无事的赶快回到李府。谁知天不遂人愿,等众人抵达城门时,真正的麻烦事儿才算是开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章 犒赏(一)

东华门此时在李瑾的车队和李辉的军士面前洞开着,这倒也平常,可守门的将士却一个人都不见。

这还不算,最奇怪的是不仅门口的将士不见一人,就连门内的大街上也空无一人。远远望去,洒扫的纤尘不染的街道上似乎连个脚印都没有。

这让看着这一切的李府家丁顿觉汗毛倒竖。众人暗地里不住嘀咕着。

“这是京城的东华门么?”

“……怎么像座空城?”

“咱们不是做梦吧?”

车外的小声嘀咕也传到了车内。李瑾好奇的掀起门帘,迎面看到的是,正对着车门笔直宽阔似乎直指青天的入城大道,以及伫立在头顶的巍峨城门,这一切在空无一人的视野里显得更加高耸而遥远。一切都是平常的景色,但唯独少了一众人物,就这样的违和而让人感觉如此的不自在。

李瑾看着这样的景色,背上的汗毛也不可抑制的根根直竖,完全是出乎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身后跟着的军队。这些人到底是谁?还是今日城中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此时的李瑾有些后悔,没按照父亲的要求昨日就坐车返家,否则断不至于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情。

此时这一大片空地上,只有城门前李瑾和李辉的两队人马,所有的随从加起来不到一百人的数量,在这过于宽敞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渺小。加之马匹不时打出的响鼻,没有让本来已经足够寂静的空间增添些生气,反倒显得整个城门前更加寂寥。

就在李瑾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情景时,门内蹒跚着走来了一个更夫打扮的老者。老人步履还算稳健只是稍慢了些,穿过李瑾的车队后,直接行到后面三四里远的军队前,不知说了什么,片刻后便反身走了回来。

就在老人经过李瑾车队的下一刻,一个军官策马疾驰到了李瑾的车队旁。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高声说道:“先生勿惊,只安心进城即可。”

李瑾定睛细看,原来是刚刚来过自己车队的两名军官之一,一直伫立在那名总是奇谈怪论的军官身后形影不离的人。

只见他抱了抱拳,说道:“先生进门后,直接从城墙边的小路绕道而行,不要走城门大道。进城后便无事了。给您的车队一刻钟时间。”

李瑾看了看眼前的城门,自己的车队经过后再转到小道,一刻钟的时间估计绰绰有余,便点了点头道:“多谢指点。”

那人得到肯定答复,便又抱拳为礼迅速返回了他的队伍。

周围的家丁不用吩咐,就在那人还没走远时,开始驱车前行,生怕晚了一分一秒。

李瑾又坐回了车里,靠着车壁暗自出神。自己身后跟着的到底是些什么人,这空空的街道又算是怎么回事儿?

当李辉在巳时一刻赶到东华门时,看到的景象也完全超乎了他的预计。

虽然自己信中写到希望低调入城,可没想过这位小皇帝给自己的低调,竟是这么显眼。

无奈苦笑,此时李辉虽然打定主意要进城,可却不知这路自己要怎么走了。难道要自己直接带着这些随扈去兵部报道?

而李辉身边的亲卫此时是真有些坐不住。

“将军,这小皇帝是要干嘛?城门洞开,街道上还空无一人,这不会有埋伏吧?这城咱们还是别进了。”身后众人也纷纷附和。人们躁动的情绪也感染了身下的马匹,温驯的战马此时烦躁的不时打着响鼻,前退后进。

李辉笑了笑道:“没看出来,如今的当家人有这样的魄力。这是在试探我的勇气啊。”

虽然无惧,李辉却没有后退的选择。

李辉抬眼看了看眼前的马车,心中又有了一丝踟蹰。对于素未谋面的小皇帝,李辉在进京前有过一番查探,却到底他平素秉性,万一自己真的触了他的逆鳞,不知一会儿会不会将这些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不到万不得已,李辉无论如何是不希望伤及无辜。

就在李辉考虑如何能让这些人安然离开这修罗场而又不与自己过多瓜葛时,一位更夫来到了李辉面前。

躬身行礼后,老人道:“大将军,陛下知您体恤百姓,特让众人回避,大开城门以示欢迎。您入城后顺着大道直走便是,迎接您的官员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好,多谢老伯。”李辉抱拳为礼。

等老人走后,李辉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索性也顾不上让前面的车队与自己撇清关系,挥手招来自己的随身亲卫去通知前面的车队,进城后挑小路快走。

如此一番安排,等到看不清那青色小车的时候,也正好到了巳时三刻。

李辉心中不禁好笑,不知何时自己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么?

一行50人列队整齐浩浩荡荡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向城中进发。

亲卫本打算将李辉护在队伍中央,谁知李辉一个眼神就止住了这些人的打算。

只见他,完全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跨于马上,任他身下的汗血宝马随意前行。而他身后的各个随扈也同样为了不落大将军威风而昂首挺胸。只是一个个都手握剑柄,弓弩,一副随时准备迎战的模样。

李辉虽有心要手下人放松一二,却又怕他们不拿着武器反倒更紧张,到时杯弓蛇影误伤了百姓可就违背了他的本心,因此李辉也随手下的心意,并未出言制止。

一路上街边的小摊,小店虽是开着店门,内里却空无一人,这样诡异的气氛加剧了李辉身后亲卫的紧绷神经,加之偶尔出现的气息闪现在或门窗,或小巷的阴暗处,看那动作也应该是军中之人。李辉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没有误入此处的百姓,脑海里却突然出现刚刚路上偶遇的那个清秀小生,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是否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被牵连?

一直悬着的心绷得更紧,李辉手中的缰绳不由自主的拉的越来越紧。

东华门直入整个京城正中,一行人骑马行进了有大概半个时辰,终于见到远处隐约的金水桥。而四周若隐若现的气息在此处则完全消失了。

李辉心里暗自点头,到这里撤走是最好的安排,否则一会儿漏了行迹反倒不好收场。

金水桥附近聚集的人群似乎才看到李辉等人,寒风中本来聚作一团,三三两两围着几个大火炉取暖的官员动作迅速的列好了三排。显然那提前设置好的火炉应该是皇帝的命令,否则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宫门前架设火堆。

李辉有些惊诧,这在前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在前朝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酷暑严寒,只要是老皇上决定的事情,就算是没有他亲临一丝一毫的错处也都不能有,尤其是有关礼乐祭奠尤为如此。

李辉清楚自己这样放荡不羁的性子,在御林军里可以说是天天闯祸。好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没定什么大罪,不过老皇帝最后还是为了眼不见为净,将自己打发去了最北边。

想想好笑前代撒手后,当今这位竟是这么颠覆他的传统。怕是老皇帝知道后,也要气醒吧,不过这对于他李辉来说倒是没所谓,反倒多了几分自在。没准自己和那小皇帝会很投脾气?

礼部尚书郑大人因为年岁大了,在寒风中站了这小半个时辰,此时乍一行动浑身僵硬的似乎能碎成几块。

“大将军千里来京辛苦了。”说着行了个对尊者的全礼,要一揖到地。

李辉在能看清众人时便下马而行,此时正好行到郑尚书面前,还没寒暄半句就看到郑尚书要行此大礼。立刻丢了手中缰绳,跨前一步扶住郑尚书。

“不敢,不敢。不敢当郑尚书如此大礼。”

“大将军为国为民将强弩拒之国门之外,此礼不逾越,我带万民谢过大将军。”说着又要行礼。

李辉当初在京城时就抵挡不住这位老尚书的固执,现在回京更觉得他的固执明显有增无减。因此手中又加了几分力道,到底没让郑尚书把礼行全,且嘴中立刻打着哈哈道:“老尚书久侯,不知您身体近来可好。记得我离京时,您的腰疼病还时有发作。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难为大将军记得,一把老骨头了,几时没土都未可知,还在乎那些疼痛做什么?”郑尚书连连摇头道。

“看您说的,我在边塞虽无缘得遇神医,却难得凭依着深山秀水,偶尔行军也能遇到些难得的好药。可惜军务繁忙不能早些回来,否则老大人用用这些,也能减轻些痛楚。等明日就让属下送去大人府上。”

“这可使不得……”郑尚书还要推辞,李辉看已经完全引开了他的注意,便顺势看起天色道:

“老大人勿再推辞。这天色不早,咱们快些进宫?”

想起正事,郑大人立刻不再纠结礼物的事情。

“对对,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大将军请。”说着一摆手,号角与鼓乐声同时奏响。

这是对出征大将最高的迎接礼遇。但大多都是在万民高呼相迎中进行,可现在街道上却冷清的只有数片因干枯而被风吹落的枝叶。

百官簇拥着李辉向德政殿行去,在这里将进行正式的朝拜。

偌大的宫殿里,即使是日上三竿也需要烛火的照明。金碧辉煌的恢弘与随处可见的侍卫。

这样的景色李辉已是十数年未曾见过,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想起,却总觉得那是前生的梦境。

“宣~!”

随着一声高亢伴着无数回音的召见声。

李辉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之前自己的那个梦里。

是的,见识过边疆浴血的沙场,见过深山莽原的苍茫。这里只能算是李辉的一场旧梦,虽然还未醒来,却终将结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章 犒赏(二)

御书房里,皇帝如平日般处理着日常的公务,唯一不同的就是几位各自主管朝廷一项重大事务的首府大臣却都在下首静静陪同,若是平时他们此时也在各自的衙门忙于公务,只是从黎明时便注定今日不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虽然大家都有些坐立难安,却也都没太过明显的表露出来,唯独刚刚出任刑部尚书的张大人。

只见张大人频频看着外面的天色和来回走动的侍卫仆从,生怕突然出现什么似的胆战心惊。

终于,工部的季尚书看不下去了。

“张大人,您是急着回去办公?”坐在张尚书左手边的季尚书轻声问道。

“哪里是我着急。看这天色也快到辰时中了,万一那李辉带着精兵强将,而到城门却看到空无一人……哎,我是担心他恼羞成怒,对陛下不利。”张尚书语气压抑而焦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担心,可季尚书却觉得他的话中有某种口不对心的违和感。

“张大人多虑了,别说大将军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就是有还有御林军与京师大营的众将士呢,总不会出现太大的事情的。”

“哦,季大人是听说什么了吗,可是御林军有什么安排了,还是兵部把京师大营的人调来守卫皇城了?”随着张大人自己的话语,他那原本直冒虚汗的脑门此时不再冒汗反倒又放出了油亮的光泽。

“这我可没说,也不知道。张大人要是有兴趣的话,去问问对面的赵尚书吧。”季尚书很后悔刚刚多嘴和这位蠢人搭话,好好的理他做什么。

刚刚的对话虽然乍听没什么不对,可细想下来。自己已有了打探京中军事调配的嫌疑,这事儿可大可小,最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的。

此时打发完张大人的季尚书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并下意识的暗地里偷偷观察是否有人注意他们的交头接耳。心里暗暗埋怨起这位张大人,‘平白无故的操这份心,难道李辉还能打到敬德殿上来?真不知道吏部是怎么选人的,这样一位竟也能通过考评荣升尚书,真是可笑!’

不知是这边动静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还是一直伏案批改奏折实在太过辛苦。

就在工部的季尚书刚刚放下心来的时候,皇帝那边的动作又让他紧张起来。

“众卿不用在这里候着了,时候也差不多了直接去敬德殿吧。”

“是,陛下。”众人应诺后,都起身离席。

只赵尚书走在最后,在众人都离开的差不多时,仍然想在踟躇什么。

“哦,赵爱卿可是有什么要说的?”皇帝和煦的笑着问道。

这位三朝元老——兵部尚书赵旬,是三代托孤之臣,因此其在朝堂上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超然地位。一些人连私下都不能议论的话题,他赵旬则是可以当面向皇帝提出来。

只是赵旬为人却也极谨慎,这样的特权从他为官有这样的待遇开始,只用过三次,包括现在。

“陛下,臣有一语不知当讲不当讲。”赵旬斟酌的选择着词汇。

皇帝抬手示意内侍将御书房的门从外面完全关闭,现在御书房只剩下皇帝与兵部尚书赵旬。

“哦,老尚书还有什么话要讲,我以为赵尚书要告诉我的已经在今早差人都说完了。”皇帝的嘴角仍然挂着那丝柔柔的笑意,只是眼中的神色却冷了不少。

赵旬知道,自己插手这件事一定会引起皇帝的不满,到底是自己的行为有逼宫的嫌疑。只是自己这几年,看着这位龙椅上的少年,一人独自默默的将一切撑了起来,虽然也不乏前人和自己这些老古董的助力,可到底也需要他的坚韧和才智才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自己实在不能袖手旁观,任由可能出现的误会,致使两人出现嫌隙的可能发生。即使这两位可以最终得以认可对方,可国家却经不起这其中的波折。

“陛下,老臣虽无才德,却也算是认识李辉多年,其脾性秉性了解的也算透彻。此次这样胆大妄为不经通报已到京师近郊定是有不得已的事态逼迫所致。”赵旬顿了顿,又接道。

“虽然事出有因,却也有违章法,该治罪的地方陛下无须留情,只请陛下给他一个自述的机会。老臣愿以全家性命担保,若他有丁点犯上作乱,背常忤逆之心,定将他斩于阶下后,来陛下这里谢罪。”赵旬说完跪于御书房正中书案之前,等候皇帝回答。

没想到这次皇帝是真的笑了,而且有些大笑不止。

“赵爱卿多虑了。大将军守卫边疆十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怎么会因为无伤大雅的行为举止而让他获罪呢?”

皇帝绕道书案前,双手托起跪在青玉上的老尚书后,又道:“朕虽是一国之君,统帅四方,自然是要做到令行禁止的。可却也明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这次迎接大将军回师朝廷,本就为了犒赏三军,褒奖有功之士的,怎么会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而改弦更张?”

赵尚书还待要说些什么,只是还没开口,就被皇帝的一个手势制止了。

“爱卿要说什么,朕心中有数,究竟要如何处理大将军的事情,还要等他亲自来这御书房后才好定夺。此时,爱卿就放宽心吧。”说完抬手示意赵旬可以退下了。

话到如此,已没什么可说。赵旬行礼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走在去敬德殿的路上,赵旬心中还是不太踏实,这位少年天子太过沉稳了,真的是一点都看不透他的心思。他既不像自己最初辅佐的那位君主般豪气干云,却也绝不是懦弱胆小之辈;也不像前朝他的父亲般深思熟虑,却也非短视偏听的无用之人。

从还是皇子时这人就从没给旁人留下过多的印象。直到上一代君主在赤虎之乱中将要谋逆的二子铲除后,他这位最小的皇子才进入人们的视野。

如果不是大皇子在老皇帝病重时,也查出肺痨成疾,将皇位禅让给这位弟弟,估计不会有人觉得他能登上大统。

想想刚刚经历的那一场夺位之战,估计二皇子会悔恨的咬牙切齿吧,如果不是他过早的起了杀心,没准如今皇位上的会是他。

赵尚书虽已年过花甲,却仍然精神矍铄,脚下虎虎生风,边想边走片刻后就到了敬德殿。

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巳时二刻。李辉向来言出必行,估计很快便能再见那不断给自己找麻烦的小魔头了。

步入大殿三公九卿早已来齐,就连深居简出的大皇子——如今的荣宣王也在列,赵尚书一路和经过的众人打着招呼。在经过吏部尚书张鸿时,也是实在看不得他那副杞人忧天的样子,出言道。

“张大人稍安勿躁吧,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果然,就在赵尚书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定后,皇帝也来驾临敬德殿。这就预示着迎接大将军的人已经来报,估计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大将军就将到此朝拜了。

随着一声通报,与同样高亢的“宣”字,在众人期待下李辉终于进入这敬德大殿。

熠熠生辉的细鳞甲在日光的照耀下,随着李辉的举步前行的动作而泛起一层层耀眼的光。也许是时辰角度的问题,或是将军的铠甲质地不凡,如水纹波光般的光芒照入了整个大殿,似乎将整个内廷装入了一片泽国。

从正门而入的大将军步履虎虎生风,踏出的每一步似乎都压在众人的心坎上。

“臣李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军人特有的浑厚嗓音在大殿回荡。

列席的众人,在大将军之后附和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这让景文有一瞬间的晃神,似乎自己又回到了不久前的加冕典礼。

这次没用内侍代言,景文自己开口说道、

“大将军免礼,众臣公平身。”

“大将军多年征战在外,众将士浴血抵御强弩,保我大好河山、万里家园,免受涂炭,今国力日强,予重金犒赏三军,按功劳高低晋级评定。”景文抬手示意内侍将早已准备好的长长的一卷明黄色的娟纸展开,那是奖赏册封的卷轴,无数人流汗流泪流血守护之下的国家给予他们的回报,内侍高声诵读道。

“昭曰:将帅士卒中立功者,依其所获功绩赐良田布匹不等。战死将士家眷从优抚恤。擢升原戍北大将军为镇军大将军,赐食邑五万户,京中宅邸一座,绫罗绸缎各千匹;原云麾将军贺芝云,战功卓越,破敌六万,擢升怀化将军,良田千顷,绢布……”

冗长的封赏诏书上罗列了无数的军中将士,几乎所有的老兵都得到了他们应得的赏赐,且擢升的职位与赏赐的东西只比李辉要求的高且多,而无削减。

只有一条,自己特别用密信并要兵部老尚书帮忙劝说的封赏没有提及。

李辉心中摇头苦笑,的确,这个要求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无以复加,何况是在一国之君看来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章 祸从天降

受封的仪式直到午时才完全拉下帷幕。

李辉与百官一起拜谢了皇帝的封赏,在还没退出敬德殿时就被身后的郑尚书叫住。

“镇国大将军留步。”

“郑尚书您有事儿找我?”

“大将军这是要回驿馆?”

“是啊,惯例回京的将官都是在那儿暂住。”

“皇帝陛下体恤大将军和部下行军劳顿,已经安排了临时的府邸给作为临时下榻的地方。只因为,您的府邸还没修缮完毕,不日完工后,就可迁过去了。”郑尚书在说道新的府邸还未完工时,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含糊其辞一带而过。

这件事既有他们礼部的问题,同时也是这位大将军不告而来的原因。因此说破了双方都不好看,最好就是这样。

“好。那就有劳郑大人了,只是李某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我和郑大人说好,还是要去找赵大人商量?”

“大将军但说无妨。”

“我随行五百人从北疆来。进京时只五十随扈,剩下的兵士都驻扎在万里桥。怕搅扰百姓生活,他们暂时驻扎的地方偏僻避人。可我这一路都是急行军而来,一应用具都是最简陋的……”

还不等李辉说完,郑尚书已知其意。

“大将军放心,在收到大将军来报后,陛下已经想到这些将士可能没带齐城外驻扎行军的物品,早已下旨让我会同兵部,将一应用具准备齐全。此时就等将军这边安排妥当,就可以送去那边了。”

“哦,那真是让陛下和两位大人费心了。过意不去,过意不去,这些东西一会儿我派人去取后,直接送到万里桥就好,不敢再劳动大人。”

“哪里,哪里,您有功于社稷江山。怎能亏待您与众将士呢。而且随您来的众将士也多辛劳,一会儿我自派人去送就好”说着郑尚书吩咐身边的小吏,去安排具体事务。

“对了,大将军可趁此时回去好好休息一番,今晚聚贤阁特设迎接您和众将领的酒宴,为您准备的东西都在宅邸中备妥了。陛下吩咐,大将军一行日夜兼程赶来京城,定是人困马乏,因此不许众人前去搅扰,也特别准许您在宅邸稍作休息,可不用去兵部报道了。”说着挥了挥手,一队禁卫军便应声来到两人身侧。

“这也都是陛下的安排,有什么需要吩咐差遣的只管叫他们去就是。您的随扈此时已经在宅邸中修整了,一会儿他们会为您引路。我这里还有公务没处理,就不打扰大将军休息了。”说着郑尚书拱手为礼后,便匆匆离开李辉身边。

看着郑大人那躲闪的眼神,想起两人刚见面时的热切,李辉估计这个命令郑尚书也是刚刚得知的。

虽然软禁这个词汇比较适合现在的境地,可这监禁的地方可比李辉预想的要好了太多,郑尚书何苦这样为难。

而且自己在万里桥的弟兄应该也不用忍饥挨饿,受风寒之苦,这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好下场。

只是,李辉头脑中又闪现出那一袭白衣的身影。

‘不知他是否脱险?受没受自己连累?’

李瑾一行人匆匆进城后,立刻转向一条小巷。众人越走越是害怕。原本熙攘的街道如今肃静的一点声息都没有,而街边的小店里桌面上还有未收起的碗碟,小摊上的热锅也在冒着热气。一切物事都如往日一般,却独独缺少最应该在那里的各色人等,就像大家都突然凭空消失的了一样。

如此的情况终于在转过两个街角后迎来了终结。

这条路上虽然也少有行人,可到底是能见到店铺中的掌柜了。家丁们这才放下心来,上前打听道:“掌柜的,我们刚进城,城里可出什么事儿?”

卖糕点的掌柜看有人来,还以为生意要开门,可听说是来打听消息的,立刻没了精神。

低头拨弄起算盘的掌柜,头也没抬就接道:“谁知道又怎么了。卯时正,官差就在这周围的几条街鸣罗布告。说是今日东华门不许出入,临近的三条街道也不许进,违者从重处罚。我这还算好的没在那三条街上,还能开个门。可你看看好好的生意,现在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说起烦恼来,掌柜的脸似乎都皱成了个酸枣。估计这家丁的问话对掌柜的来说也是一个发泄出口,竟也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车的话。

“哦,哦,多谢掌柜的啊。”听完掌柜的话,家丁急匆匆的回到李瑾的车门旁,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大家。

“哎,那咱们不是犯了忌讳!是不是官兵会来抓咱们啊。”牵马的紧握手中的缰绳,面如死灰。

“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护送李瑾的侍卫总管虽然口中说着安慰大家的话,可那结成死结的眉头还是将心底的情绪完全泄露出来。

“一路上也没人来拦着,城墙上也没有告示。自然怪不到咱们头上,大家放心吧。咱们先绕一段路再回府。”李瑾掀开车帘也加入了讨论。

“是。”众人看李瑾说的也有道理,便都默默的不再吱声,按照李瑾的吩咐绕道朱雀门,打算从那里再回李侍郎府邸。

放下车帘后,香雪小心翼翼的靠近李瑾后,悄声说道:“小姐,应该是有人拦过咱们的。”

李瑾此时的脸色与刚刚吩咐众人时明显不同,一头的虚汗眼神也十分不稳。

听到香雪的话,李瑾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原来李瑾比原定的时间拖后了一天返家,为了避免今早再被庄子上的管事唠叨,便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坐上马车出门了。

这还是李瑾第一次看到冬日的田地间的日出,临近庄子旁有一处不大的湖泊,因为就在李瑾回家的路上只要绕过一个小山就是,所以李瑾便命人绕道湖边赏完日出后再回家。因为时间十分充裕,侍卫总管又拗不过李瑾,只得领着众人到湖边受冻。

可李瑾玩的却不亦乐乎。好在湖面结冰,侍卫总管便由得李瑾四处去看。湖面虽然没有大江大河汇入,湖面却也是常年的日积月累形成,因此这湖看着不大,内里却十分深。因此湖中心的一点地方还未完全封冻。远看似乎有一两只水鸟还在那里捕食。

初升的日光洒在一片银白之上,偶尔有一两点白色或一飞冲天,或俯冲入湖心。就如悦动的白色精灵。李瑾为这美妙的景色深深吸引,为了视野能够更广,便和自己的侍女登上湖边的一处小丘。

谁知两人才刚能看到丘顶的灌木,就听有人声在对面商议着什么。

当时李瑾只是为了好玩便没做声,同时摆手示意跟在身后的香雪也不要出声,两人就那么站在原地竖着耳朵偷听起来。因为这边是顺风,所以对面的声音借着风势可以听得很清楚。

“……,这边的村子都通知过了。”

“那城中大户的庄子上呢,可都去过了?”

“正派人去呢,他们那儿的出来办事的,都是辰时初才会动身。不碍事。”

“嗯,这儿都通知到,辰时前路上的路人也要清理干净,不许从东华门进城。”

“好好,一定。……”

那两人似乎边走边说,只片刻就再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李瑾和香雪互望了望,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可要去对面问人又觉得自己开始偷听不好。而且听说辰时前路上的行人都要清理干净,那自己这些人一出去不是要被清理了吗,那如何回家。

李瑾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决定在这风景瑰丽的湖边玩到辰时后,那时路上自然可以通行了,自己也省去被人驱来喝去的麻烦。

之后一路上的确如李瑾所料,并未有一人出来阻拦李瑾等人去东华门。只是除了那空空的城楼和街道外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对了还有那一队兵士。

李瑾现在觉得自己似乎闯祸了。似乎误打误撞的掉进了一个旋涡。

不知自己这样鲁莽的行为是不是会影响父亲,听说御史经常会因为朝廷官吏家眷的任性妄为而弹劾官员。可李瑾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或伤天害理的事情。

绕道回府是为了延缓回家的时间,李瑾希望如果要发生点什么也一定要在她回家之前。否则刚刚回家就有官兵闯进家门将自己抓走,那会吓坏母亲。

不幸的是,真的被李瑾猜中,就在她的车队穿街过巷,还未抵达朱雀门时,一队官兵就找上了他们。

“站住。”

“哎,官爷。这是?我们是官家眷属,从这里过路。”

“不用废话,看你们的车曼,就知道你们是官眷。我只问你今日巳时一刻,从东华门入城的,可是你们车队?”

“这……”

“这什么!是,还是不是?”

“是,倒是。可我们只是……”还不等家丁解释,那队官兵就立刻围住了李瑾的车队。

“是,就行了。走,跟咱们走一趟吧。”在数个身材魁梧的官兵押送下,李瑾的车队又折返了个方向,向城西而去。

“官爷,敢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呢?”车中的李瑾柔下声音,靠着车壁低低的问道。

李瑾的声音清脆却偏低,因此正常交谈时,仅凭声音很难分辨她的性别。此时,李瑾刻意将声音变细变柔又缓缓的吐息,便是足足的一个女娇娥。

走在车厢旁的官兵,听到后,声音也立刻柔软下来。

“哦,小姐莫怕,只是今日全城都知道不能从东华门进出,您的车队偏偏从那里入城,这也算是违了王法,但不知者无罪,估计也就是去咱们官衙走个过场,解释两句的事儿。莫怕莫怕。”那官差似乎是常与官家眷属打交道的人,一番话里丝毫没有恐吓的成分。估计是怕吓到什么贵人的家眷自己不好交代。

车厢内,香雪此时正捂着嘴低低的流泪,似乎天已经塌下来了。李瑾这边也没好多少,脸色金纸般难看,只是光线比较暗不太容易发现。

李瑾心中祈祷着,希自己望真的到衙门解释两句就能解决事情,之后安然回家。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章 好运

今日上了两次朝会的工部侍郎,李大人,颇有点儿精神不济。尤其是想到他唯一的爱女,还在庄子上就觉得更加不踏实。

万一她今天误打误撞回来,偏巧又打算从东华门入城……

李侍郎觉得一颗心都被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弄得七上八下的。好在派去的家丁此时应该早都到了,怎么也应该能拦下她吧。

就在李侍郎忧心忡忡的时候,他的女儿——李瑾,也的确不负所望的从东华门入了城。报信儿的家丁与李瑾的车队擦肩而过,偏巧正要回城告诉李大人消息时又被拦在了半路,不得出入。如今正被扣在王家村里,一个专门看管路人的院子中,等着午时一过才能入城。

那条通往东华门的大路,早在辰时初,便肃清的一个人影都找不到,所以李瑾才能那么大摇大摆的到达京城。

此时李瑾一行人已经到了京师府尹的大堂,巍峨的牌匾端正的书写着明镜高悬四个金字,高悬在李瑾等人的头上。

因为衙役回禀,说是带来的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所以此时香雪与李瑾的周围都围绕着一圈青色的,用来与周围的衙役相隔的曼布。

即使如此,官衙内的肃穆威压,对于李瑾与香雪来说也没减轻多少。

尹成是京师顺天府的府尹,也就是京城的父母官。今儿天不亮,皇帝就一道圣旨亲自下令,要京城的东华门及其临近的三条街道不得在午时前出现其他人等,专候一队军士。

自己也算是不辱使命,不仅将那三条街上的所有百姓全部迁出,且让周边所有近郊的百姓也都不得进入直通东华门的大路。

‘眼前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

‘听安排在暗处的官差来报,说是这人和那些军士一起到的城门口?怎么可能?而且还是官眷,这下首站着的是哪家公子?那愚钝的童捕头,非说押来的是个官家小姐,看样子和他搭话的分明是人家身边的丫鬟。不过,这些贵人还是谨慎些对待才万无一失。’

尹成看着下首站着的李瑾和香雪二人,眉头越皱越紧。

李瑾心里虽然在打鼓,却也知道,此时如此沉默反倒容易坏事,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因此不等上首那坐在书案后的府尹发话,他这边已经先开口道:“不知大人所谓何事,要将我等拘押到此?”

李瑾完全是照着话本上的话在虚张声势,因为自己早已知道东华门的古怪,所以此时只能强装镇定,希望能套到更多的消息,这样自己也算是知己知彼,到时候想办法也容易些。

谁知竟让李瑾误打误撞的踩中了这位府尹的死穴。

尹成上下打量着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小生。看他衣着随侍,言谈举止应该是家中受宠的那种小辈。这些人最是令尹成头痛,京城遍地都是贵人。没遇到还好,如果真有什么事儿犯在尹成手里,那可是说不得,碰不得,即使犯些小错一个处理不好错处也要他尹成自己全包。因此这位府尹大人越发觉得自己是京城中最窝囊的官儿了。

可无论怎么哀叹,该办的事儿还是不能放着不管。尹成正想张口,施展一下官威,突然又转念一想,好像这里面还有些事儿要细想想。

就探子来报,那位现在正在金銮殿上受封的大将军,一路上可是很照顾眼前这位的,在他马车后三里外亦步亦趋的到了皇城,而且听说中途两人还边走边吟诗作赋?

现在就是街边的乞儿也知道大将军是举国上下的大英雄,皇帝哪有扭着他的道理,如果大将军向皇帝求情,小皇帝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到时候自己岂不是成了恶人?

再加上这人若是哪个达官贵人的什么亲戚,自己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嘛。

尹成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也越觉得自己揪住这人真是多此一举,而且很可能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当下便不再多做犹豫,一拍惊堂木,一声“退堂”后,尹成便直接消失在了李瑾等人眼前。

尹成暗自清醒,自己手下办事谨慎,因为是官眷的车子,因此将这对人马带来时没走衙门的正门,而是一处小角门。此刻除了李瑾见过大堂上的明镜高悬外,其他人应该还在大堂的后院,这样就好办了很多。

而另一边,坐在上首的府尹突然离开可把李瑾吓了一跳。原来李瑾以为这是连过堂都不用,直接就要将自己下狱。可到底胸中还留着一份骄傲,不肯做出什么有损自己尊严的行为。

只见李瑾惨白着脸,背转过身后正对着官衙的大门的方向,准备跟一会儿出现的衙役去后堂的牢狱,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的她身边的小丫鬟都有了一丝勇气。

可是在拉起的青曼后,出现的竟是李家自家的马车!

对于这样的转折,李瑾虽然一头雾水,却也清楚不能放过离开虎穴的机会,立刻拉起身边的香雪,两步就登上马车,进了车厢。

而另一边在青曼后的衙役,动作也十分迅速,毫不逊色于李瑾。只因为府尹的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尊大神请出衙门,且不要和他说一句话。如此,几乎是在李瑾进入车厢的下一刻,马车就已经被牵往官衙的侧门。

就像李瑾进入衙门时的悄无声息一样,这次李瑾离开时同样安静的让人窒息。

马车停下已经有一刻钟有余,可周围还是一点响动都没有。

香雪实在是没忍住,掀开车帘去看。入眼的却是原来自家的侍卫都被蒙着眼睛,五花大绑的躺在地上。周围则一个人都没有,此处也不知是那个小巷。

李瑾和香雪顾不上多想,立刻跳下车将被绑住的众人一一松绑,确认是否受伤。

好在所有人都只是头脑发胀,似乎被人敲了一闷棍。其他的大伤倒是没有。

就在所有人都恢复意识后,不知是谁先说的第一句,慢慢大家开始议论起来。

“咱们刚刚不是被带去衙门了吗?怎么就这么一忽儿就被扔到大街上了?”

“难道,刚刚的不是官差吗?”

“不能吧,这官差还能有人敢假冒?”

“可是,我看那刀和官服都不是平常街上常见的……”

“你们,看到衙门口的狮子了吗?”

“没……”

“没有啊……”

众人一直在议论纷纷,而李瑾却十分默然的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她确定刚刚自己的确是被押去了官府的衙门,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也是自己小时候父亲曾带自己来这衙门时看到过的,即使没从大门进来,那块牌匾是不会错认。只是为什么抓了自己,不审也不关,直接在大堂转了一圈就又给放出来了呢?

李瑾不明白那府尹的用意,唯一一点可以确认的是,那人不希望这件事情闹大,从他绑住自家侍卫,蒙住他们双眼不让他们认清离开的道路这点就可得知。

可这到底是福是祸?李瑾有些不敢再将此事瞒着父亲了。

虽是还在犹豫不决,但现在让众人缄口不言却是当务之急。

李瑾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并说道:“今日的事情太过奇怪,任何人都不许说出去。否则你们的这份差事一定不保。”

众人点头道:“知道的大小姐,这样的怪事真的虽然是头一回遇到,可我们也知道,定然是什么惹不起的人物做的,要不这城里能这么多怪事儿?我们也怕说出去惹麻烦呢。”

李瑾点了点头道:“今日辛苦大家了,回府后我自会吩咐账房给众位压惊。还劳各位先将我送回府上,再去休息吧。”

“大小姐哪里的话,护送您回府是我们的责任,哪有劳累一说啊。”

“就是,就是……”

众人附和后,便都去各自的位置准备。

李瑾一行终于算是平安无事抵达李府时,时间已过午时,算是未时初了。

就在李瑾的马车刚经过二门的垂花门后,李夫人和李大人就已经赶到在阶下翘首等待了。

李瑾刚一掀开车帘,李夫人焦急的神色就已经映入李瑾的眼帘。

“娘……”

“我的瑾儿啊。你可吓死娘了……”李夫人紧紧抱着跳下车辕的李瑾,都顾不上去说她一身男儿装的事。

李大人也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语重心长道:“这又是疯到哪里去了?去接你的人都回来了,你还没个人影。”

作势要露出严厉的惩罚模样,只是看到李瑾在李夫人怀里悄悄露出半张脸对着自己伸舌头扮鬼脸的讨巧,却也再生不起气来。绷着的面皮,立刻展出了一朵花儿。

“爹爹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李瑾看李夫人情绪缓和了不少,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这孩子,难道还盼着你爹天天住在工部不回家吗?”李夫人嗔怪似得作势要拍李瑾一巴掌,可落在李瑾身上的手却似乎是拍灰般轻轻拂过。

“哪里有,只是记得往年这个时候,爹爹也是要忙到很晚的,而且这一忙就要到年根底下。怎么今年可以这么早就休息了吗?那太好了,我正愁着回家来没意思,爹爹快陪我下两盘。”李瑾撒娇的说着逗二老开心的话,其实心里却是十分在意是不是今日的京城出了什么大事。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自己去了趟庄子后变了个样。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儿,回家来也不知道帮你娘料理一下家务,账务,天天就只盯着棋盘,花草,真是什么时候能长大呢?”李大人虽是边叹气,边数落李瑾的不是。可那一副宠溺的表情,怎么看都不似不高兴。

“瑾儿刚回来,你就数落她。”李夫人这回是真的嗔怪的看了李大人一眼。

李大人被说的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不敢看李夫人一般侧首向另一边,摆弄欣赏起李瑾种的花草来。

“不过,瑾儿,你一会儿可要好好歇个午觉。其他倒还好说,可今晚的酒宴,你那个白捡的干妈非要你去,我推脱说你还没回来都不成,弄得差点都要御林军去庄上接你,哎。”李夫人提起这个,眉峰几乎都皱到一起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章 返家

“静妃?可是,哪里来的酒宴,之前我不是推说自己身子不好,人多就气闷,她还答应了,说是一般的宴会不会叫我去么。”李瑾疑惑道。

李夫人评价静妃和李瑾的关系,其实算是基本符合事实的。那此拜月节上,李瑾即兴而作的月赋,瑰丽婉约的词锋,文中透露出的灵气冠压群芳。就连在座的进士,新科状元都一直的拍手称妙。

也因此,毫无悬念的李瑾摘得了当晚最耀眼的荣耀。而静妃似乎是为了锦上添花,说这样的妙人之前却是藏于深闺,当场启奏皇帝要收李瑾为干女儿,既是保护这秀丽端方的佳人也算是为自己寻个亲人。

而那场拜月宴本就是皇帝为解静妃思乡之苦,特意宴请百官及家眷而设的。哪有不应静妃的道理。

因此宴会的又一个高潮变成了恭贺静妃得了个好女儿。

其实,李大人夫妇是不希望女儿卷入朝堂和后宫这些钻营取巧的事情里,甚至不希望李瑾嫁到有官位或者爵位的大富之家,只希望她能衣食无忧即可。

虽发愁李瑾一心铺在棋艺花草上,却也希望她一生能这样简单幸福的生活。

夫妻两人早都打算好要给李瑾召一个上门女婿,以李府的家资,只要女婿有一技之长没什么不良爱好,以李瑾的性格兴趣后半生便也是富足美满的。

谁知这一场拜月宴,竟硬是将两人珍而重之的珍宝抢了出去,展现给了世人看。

因此只要是提起静妃,李夫人就恨得牙痒痒。

看到母亲又在暗自磨牙,李瑾立刻转着眼珠,想着俏皮话吸引李夫人的注意:“娘,你见没见过冰湖上的日出?”

李瑾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说道。

“嗯?你这小妮子。又跑去哪儿玩儿了?”李夫人虽责怪着,可表情里却泛着浓浓的爱意。

“只是回来的时候饶了些路,娘记得庄子旁的那个湖么,朝霞漫天时,湖面似乎也成为了天际的一部分。像是我踏前一步就能迈入天界。”此时再想起早上看到的日出,李瑾的脸上还会显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李夫人宠溺的挽着李瑾耳旁的碎发,笑的嘴角微翘。

“那你是跑湖边玩去了?”李大人的声音又一次将李瑾拉回了现实。

李瑾吐了吐舌头,迅速猫到了李夫人身后。而李夫人则一个俏丽的回头,将李大人死死盯住。

见状李大人无可奈何的说道:“我也没说不行,只是问问而已。”

李夫人这才收回她的眼刀。

李瑾也在李夫人身后露出半张小脸,笑眯眯的说道:“爹,就只一会儿。”

“哎、”李大人颇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又想起什么似的,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问道:“那你是几时进城的,走的哪个城门?”

李瑾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这事儿还真是不小,可到底和不和父亲说呢?李瑾心里还没想明白,但视线不经意间看到母亲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父亲时,李瑾立刻拿定了注意。即使要说,也是要等自己和父亲独处时才能说。

李瑾笑眯眯的接道:“嗯,看了会儿日出,赏了会儿雪景,还和香雪堆了个雪人儿,其实时间不长的。之后为了让衣服能烘的干些就选了朱雀门进城。”

言下之意,就是绕了远路为了在车上多待会儿,好让衣服烤干,以防回家挨骂。

听到回答的李大人此时似乎才放下心来,长出口气后才道:“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贪玩儿,也是有好处的。”说完还笑着点了点头,好似很满意自己的判断。

李瑾却在心里暗暗腹议道‘要是自己能贪玩儿到底就好了……’

李夫人终于受不了李大人的哑谜,出言道:“老头子,你要是再这么神神道道的,别怪我今晚让你睡书房。”作势恶狠狠的瞪了李大人一眼。

李大人却仍旧笑呵呵的看着李夫人和李瑾道:“我哪里神神道道了?你是今天没出门,瑾儿是选了条远路的入京。所以你们还不知道。”

“怎么了?”李瑾和李夫人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李大人的下文。

李大人摸着不长的胡子故意慢慢的说道:“你们猜今天谁进京了?”

李夫人似乎觉得李大人故意卖关子很可恶,又要逼问李大人最后的结果时,李瑾突然福至心灵,想起那个身穿细鳞甲的军官,那种铠甲应该不是一般人可以穿戴的。

“难道是戍北大将军?”李瑾有些不敢置信。

李大人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嗯,不过现在要改称镇国大将军了。”

“可是,不是说这个月中旬才会回来吗?难道,今晚的酒宴是这个缘故?”李夫人如梦初醒。可随即又立刻不高兴起来。

“那劳什子酒宴,叫咱们瑾儿去做什么,一帮朝臣,军官,女眷能去几个?”李夫人怜惜的看着李瑾,好像生怕晚上的酒宴李瑾会被那群人吃了。

李瑾不禁好笑:“娘,我也不是纸糊的,哪里就到了这般地步?”之后扯着李夫人的衣袖开始撒娇,逗李夫人开心。

子女这样的攻势,父母最是难以招架。果然,片刻后李夫人又眉目舒展的笑开了。

李瑾见势差不多,便也不再缠着李夫人,向李大人打听到:“可是,到底为什么提前了这么早呢,而且之前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李夫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一起看着李大人等着答案。

“现在朝堂上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准信儿。只是听说刚刚被擢升镇国大将军后,那李辉就被软禁在一处别院里。只是这也不是什么确切消息。想来晚上的酒宴这位大将军还是主角,怎么也不可能今日刚到京就被软禁了?”李大人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这天家的心思就是难猜,那大将军的行事作风也处处透着古怪,真是……”李夫人感慨了一句后,便不再对这些朝堂之事感兴趣。转头对着李瑾说道:“今晚说是,参加的都是皇亲国戚和各衙门的主事。静妃非要你去参加,娘不能配你一起去了,自己多加小心。”

李瑾看着担忧的眉心紧簇的李夫人,心下不忍的说道:“娘放心吧,也就是去吃顿饭,看会儿歌舞,瑾儿就回来了。我一定不多说话,也不去偏僻的地方。”

在李瑾郑重的保证下,李夫人总算是舒心的笑出来了。

就在李氏夫妇安心后,李瑾陪着二老又吃了会儿茶点,聊了会儿在庄子上的新奇见闻,才终于得到回房休息的机会,此时已是未时末。

香雪早已得了命令,回到李瑾的闺房铺好被褥,只等她回来休息。

“可有谁在私下里议论今天遇到的事儿了吗?”李瑾悄声问香雪。到底是今日的事情太过蹊跷,李瑾害怕护送自己的人会张扬出去。

香雪摇了摇头道:“小姐放心,大家都守口如瓶呢。我按小姐的吩咐,将您平时暗地里积攒的银子以账房的名义分下去后,大家都说感谢小姐的体恤呢。而且都说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今儿这事儿绝不会提一个字的。”

李瑾点了点头,眉头却没舒展开一丝。

香雪发现李瑾面色不郁,以为是李瑾在意那些钱财,因此马上开解李瑾道:“小姐按您的吩咐分发后,您匣子里的碎银子还剩下小二十两呢,过一阵出暖花开了,您养在庄子上香草名花就能出手了……”

李瑾的确是笑了,却是被自己的丫鬟逗笑了,“你当我是心疼那些银子吗?”

李瑾笑着敲了下香雪的额头,摇头道:“好了,别瞎猜了,去帮我看着门吧,我睡一会儿。”

说完便将香雪打发出去,也不用她伺候自己更衣。

等香雪在屋外关好门后,李瑾便脱力似得和衣卧在身后的床上。

这样的大事瞒着家里,让李瑾心里不好受。她不确定自己现在的决定是否正确,可在看到父母和乐融融的在厅中叙话的样子,李瑾觉得自己怎么都无法把真相告诉父亲了。

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那片祥和将被打破,李瑾觉得浑身都似乎要被冰水浸透般,窒息的难受。

她在努力的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希望能找到某个关键的,能帮她解决如今这种暧昧不明状况的一个节点。也许看清了那一点,自己就能全身而退,可是疲劳了一天的身体似乎并不打算让李瑾如愿。

也可能是一天的心情几起几落,担惊受怕的精神终于在回到安全的地方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李瑾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等到日暮沉沉,天边已被晚霞映成金橘色时,李瑾才被香雪的敲门声叫醒。

之后香雪推门而入时,李瑾正坐在梳妆台前在整理自己。可香雪却发现李瑾还穿着她们回来时那身衣服,而被褥虽然被压的满是皱褶,可被子却没被翻开。

“小姐,你这样睡着的话,会着凉的。”香雪考虑了再三还是出言劝道。

“嗯?哦,一次两次没事儿的,而且屋里地龙烧的也暖和。”李瑾不以为意的接道。

“来帮我收拾吧,一会儿宫里要来人接了吧。”李瑾没给香雪反驳的机会直接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章 酒宴(一)

雕梁画栋,华屋美厦,锦缎绸服。这是李辉在京城生活时亦不曾享受过的。

只能算是将门旁支的李辉,从小过得就是一般人的日子,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与自己同姓同祖的少年子弟不想去京师大营当差,估计李辉也不会走上征战沙场的这条路。

也或许是算是与生俱来性格,即使没有这样偶然的一个机会,李辉没准也会走上同样的一条路。因为在幼年时,他就以自己的层出不穷的主意和矫健的身手当上自家周围的孩子王。

可能是年少轻狂,也或许是心底的放荡不羁,即使进入军队,李辉仍然时常不顾后果的做下惊天动地的荒唐事。好在他顶替的是那将门之后的位置,因此大多时候事情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此时经历过沙场的血洗,虽然心底里揉入了一份对家国与兄弟的责任,可那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仍然不曾泯灭。

在别院吃饱喝足的李辉,此时刚刚从打盹中清醒过来。

“将军,酉时快到了。那边的人一直催着让您起来收拾呢。”李辉的贴身随从缙云在李辉第三次翻身时又提醒道。

“嗯?嗯,不急。”李辉则完全没有起来的打算。

边迷迷糊糊的翻身,李辉边腹议着,这缙云哪里都好,就是太聒噪了些。

闭目转身在就这样不知默想着什么片刻,下一瞬,李辉翻身而起,微睁的双眸里的神色一点儿都不似刚刚睡醒般精光四射。

“去拿礼服。”李辉边将自己收拾齐整,边打量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贴身侍卫道:“他们让你也跟去吗?”

缙云此时也是一身华服,暗金纹的藏青礼服将本就年轻的军人,显得更加干练飒爽起来。缙云听闻李辉询问,只点了点头,好似这是天经地义完全不需质疑的事情。

李辉也没再说话,只是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侍卫后,笑道。

“果然,不愧是我选出来的人,看着就是精神。”之后也不管缙云坨红的双颊,便大踏步的离开了自己的寝室。

“兄弟们可吃饱喝足了。”李辉边走边头也没回的问道。

“是。”缙云答后又挨近了李辉两步,悄声道:“城外的兄弟也传信来说一切都好。”

李辉点了点头,便不再与缙云交谈。

此时,恭候在花厅里的内侍总管已经等的焦急不已。眼看着酒宴开始的时间就要到了,这位大将军怎么还不出来。

就在内侍总管原地转到第三圈时,李辉恰好进了花厅。

“哦,大总管怎么在花厅里散步,这点儿东西哪里够赏,要不我配大总管去这院子的花园走走。听说这院子里的梅花开的正好,我还没一饱眼福呢。”

“哎呦,我的大将军你可算是来了。这功夫哪有心思赏花,快快,咱们快去宫里吧,再晚一刻可就来不及了。”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起李辉就走,那脚下几乎是步步生风。

李辉也没挣脱任由这大总管拉着自己到了前门,看到来接自己的人竟是牵着一匹浑身纯白的骏马,李辉当时可说是心神一荡。

他平生没什么喜好,唯独爱马,爱花。眼见这难得一见的宝马立刻爱不释手起来。

一旁的大总管不忘在旁边说着好话。

“大将军可喜欢。这是陛下半年前就以为大将军选好的宝马,只等大将军到京就宝马赠英雄。”

“真是劳陛下费心了。”李辉是由衷这样说道。

之后也不等内侍总管催促,翻身上马后,只留给那大总管一句“大总管坐轿未免颠簸还是慢慢走吧,我先行一步,在宫门汇合。”

便和他的随行侍卫两人人扬长而去。

看着丢下自己一人先走的大将军,内侍总管却也没多少惊讶,这人早都是出了名的急惊风,说风就是雨的性格,这位大总管不是第一次见了。

临上轿前,大总管吩咐道:“别误了时辰,抬稳些。”便躲到轿子里偷闲去了了。

而此时意气风发策马前行的大将军,先行一步的目的除了试试这匹宝马的脚程外,也是为了查看皇帝对自己的忍耐程度。

虽然身后一直有数道视线汇集在身上,可一直都没出现什么人拦阻李辉的去路。

虽然有心试探若自己是否在偏离皇宫的方向上也可以这般无阻,可到底时间并不宽裕了。李辉并没打算当众挑战小皇帝的底线。

果然,皇帝送给李辉的的确是匹好马,不仅性格顺驯,步态轻盈,来到宫门前也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呵,好小子,还是当年的样子。”就在李辉由京城东北区的官道打马而来时,远处竟然传来一声招呼。

“吁~”李辉停好马,转身去看,原来是兵部尚书赵大人坐着马车,从另一条官道而来。

“老大人有礼。”李辉立刻翻身下马,前去行礼迎接。这是自己除了原戍北大将军外最敬重的一位长者。自己在京城时也没少得他照顾。

“哈哈哈,你骑马的样子比在京城时可要嚣张了不少啊,不愧是沙场历练过了。这气魄就是不同了。”赵大人颇感慨的说道。

“哪里,老大人谬赞了,只不过在别院里吃了就睡,身子骨松了。所以骑马紧紧罢了。”李辉笑道。

赵旬稳步下了马车,拉着李辉的去到宫门下一处背阴的地方,似乎是在等后来的内侍总管。

赵旬又不动声色的查看了一番确认的确没人注意后,才说道:“听说你是被软禁在别院的?”

李辉晒笑了一下道:“这倒没觉得,好吃好喝,况且我也还没准备出去,不是?”

“哎,形势如此。你离京太长时间了,又是第一次见当今……”赵旬说道这里似乎在踟躇着该怎么接下去,一时没了声息。

“老大人别为难了,这次回京的行程虽然鲁莽,却也有我自己的打算。其实,我也没打算做什么,您帮的我也都记在心里。小皇帝也算是给我面子了。我求您的那件事儿,自己都没觉得能办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李辉倒是没什么忌讳,当面把赵旬没说完的话续上后,诚挚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那,”赵旭似乎是想要劝劝李辉,李辉却没给这位老大人几乎。

“您担心的事儿我不会做,只是我要做的事儿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您放心吧,我不是以前那个毛头小子了……”李辉有些无奈的笑着。

“那好,别的我也不多说。只是,还有一句,你和当今的性子也许不和,但你们终将是最能理解对方的人。且珍惜吧。”赵旬说完也不管李辉作何反应,径直回了自己的马车旁与后来的各部主事聊了起来。

李辉则自己一个人在宫门下等着姗姗来迟的大总管。李辉现在有点儿后悔骑马先行了,一个人在这里好闷。

就在李辉百无聊赖的时候,宫门前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官员和皇亲国戚。

李瑾跟随父亲分坐两辆车,一起来到宫门前,等待着一会儿的入宫。

虽说只是一个小型宴会,宫门前聚集的众人却也超乎了李瑾的想象。

看到这么多人与马车,让李瑾瞬间头疼欲裂。而且她突然想到的一件事儿,更让她的头疼的有种眼花耳鸣的错觉。

香雪此时却十分不合时宜,开始挑战起李瑾的忍耐力:“小姐,你说那南湘王的小女儿会不会也来呢?”

李瑾冷冷看着香雪,十分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小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看这么多的黄顶宝车有这么热闹,按她的脾气估计是一定是要来的吧。”虽然香雪觉得李瑾的视线有种刺人的感觉,却也没阻挡住她的好奇心,边趴在窗边看着道上各色绫罗绸缎装饰的香车宝马,边控制不住的向李瑾絮叨。

李瑾一手掐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吩咐香雪道:“好了,别光顾着看外面。去给我倒杯茶水,要凉的。”李瑾很想说要冰的,一来是没有,二来也实在抵御不住香雪絮叨的狂轰滥炸。因此李瑾直接收敛了自己的要求。

让李瑾如此头痛的人物——南湘王的小女儿,既是李瑾如今所有烦恼的源头,而且其自身对李瑾来说也是一个极大麻烦。

在拜月节上本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人,都有种互相看不顺眼的感觉,可又偏偏被安排坐在一起。

李瑾原本以为只要忍耐到宴会结束,就可以终结这难耐的折磨,没想到这才是一切的开端。

随着管弦的奏响,规模宏大的宴会拉开了序幕。芳香的美酒,造型生动的食物,环佩叮当的佳丽,似乎是将仙界的景色带入了人间。

李瑾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除了过于密集的人群让她不舒服外,其他倒还让她觉得很欣赏,尤其是远方间或在天际盛放的烟花,那种绚丽多彩的纷繁与自然的花朵的绽放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美丽。

只是……

“哪里来的野丫头,也不知道自报家门?”趾高气昂的声音,伴随着烟花在空中炸裂的空响,一同抵达李瑾的耳际。

与李瑾同桌的也都是官宦人家的同年龄的小姐,李瑾环视了一圈,有些人面露担忧,有些人则兴致勃勃的注视着自己这边,但大部分都是默默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绢或珠花。

看了一圈,李瑾确定这句话指的就是自己了。当下也不忙着去反驳攻击,只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对面那个初次见面,似乎就把自己当成所有人中最尊贵的那位。

胜雪的肌肤,水润的大眼睛,外加娇小的身段,配上娥粉色褙子和梨花白的百褶裙,以及恰到好处衬托出她那份凌人气势的珊瑚质地的整套首饰。真是一个粉雕玉砌的丽人,只是这一张利嘴刚刚吐出的话,顿时将她整个人变得俗不可耐起来。

李瑾不由自主的摇头叹息道:“可惜了。”便不再理会坐在身旁那牙尖嘴利的人。李瑾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自己的直觉果然准确,难怪自己第一眼就不喜欢对方。

周围的众人似乎是没想到李瑾会这样平静的无视了那个粉色的人。纷纷低声笑起来。似乎刚刚被侮辱的是那出言不逊的人。

李瑾见到众人的反应,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本能的觉得事情估计是不会善了了。果然那人立刻因为众人的暗笑而恼羞成怒,瞪着那双杏仁眼盯着李瑾似乎恨不得在李瑾身上登出两个洞来。

真是让人觉得头大,李瑾自己完全没做什么值得她这么关注的事情,如果觉得被笑羞耻,何苦来找自己,应该去找那些发笑的人啊。李瑾觉得今晚的烟花明显没有自己元宵时看的好了,也许刚刚觉得很美是一时的错觉。

可能是因为周围离着不远就是各自大人们的宴席,因此虽然李瑾对面那人快要气炸了,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就在李瑾觉得也许可以这样僵持到宴会结束时,偏偏老天要和李瑾作对般,又和她开起了玩笑。

静妃不知为什么,突然提议要在座的众人,将今日的盛世美景用诗词留驻于史册。

所以,在座的各有学之士纷纷一展才华。

就在一位青年吟咏过自己所做之诗后,举座皆惊。李瑾也很赞叹那位的才能,却不经意间看到身旁那粉色衣在雀跃不已,热情的目光还没离开那落座的人时,嘴角就泄出一丝讥笑。进而鼓掌声闭,转头悄声对李瑾耳语了一番。

围坐的众人还不明所以时,李瑾的脸色就已经变得煞白,眼中第一次出现平静之外的神色——愤怒。初时,众人只见李瑾颤抖的伸手,去拿自己盛满水的被子。

在那嫩粉色的人一副有恃无恐,看你能奈我何的目光中,身旁的众人以为李瑾会大力的将手中的杯子砸向那粉衣服的女孩时,才发现李瑾只是端起杯强,镇定的将半杯水喝完。

瞬间后,李瑾怃然起身,平静而悠然的向主位行了一礼,便开始将那首之后名动京城的月赋,慢慢吟咏了出来。

清丽婉转的声音,陪着远处轻柔的古琴音色,加之夜间的清辉与李瑾身旁的明烛,让李瑾像是从月中走出的仙子。

就在李瑾结束了自己的展示后,宴会上仍然处于鸦雀无声的状态。之后不知是哪里传来了一声掌声,众人才似是被惊醒般,纷纷符合着赞叹与鼓掌。

李瑾并未多看身旁那粉色衣服的女孩一眼,自是身上感受到的那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灼烧视线,李瑾也明白自己已经强有力的回报了这女孩的挑衅。

也就是因此,李瑾被卷入了之前从没曾想过的是非间。而当时还是青葱岁月的两人间,也一直交恶到了如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章 酒宴(二)

鼓掌声后,那粉色衣服的女孩负气而走,这才让同桌的女孩松了口气。

之后与李瑾搭话时,有人告诉她刚刚那位盛气凌人的女孩,就是南湘王的小女儿——景玟,因为她是老王爷暮年才得,同时从小就聪明过人,因此在老王爷一众子女中是宝贝的胜于心肝。

京中的各色宴会只要有她,别人休想风头胜过她去,而实际也很难有人能压制住她的聪明才气。

今日众人才觉终于算是出了口气,都将李瑾当做英雄般敬仰起来。

李瑾却全无胜利的感觉,心底不知是为了什么,竟隐隐有一丝悲凉的感觉。在那次宴会后,每每想起当时情景,也仍会泛起虽不算强烈却一直都在的哀伤感。

香雪此时,拿着一杯温热的茶水来到李瑾身边,轻声说道:“小姐,这大冬天的,喝凉茶伤胃。还是喝温的吧。”

李瑾露出果然如此的苦笑接过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就在一杯茶快要喝完时,远处响起了一阵深沉的鼓声,有间隔的,缓慢而悠远的鼓声预示着宫门即将开启,又一场宴会的序幕也将拉起。

李辉斜倚在宫墙下闭目养神,离着稍有段距离的大臣等人都在各自寒暄。这些人中不乏暗自窥探的,意欲上前搭话的,局面却一直维持着李辉独自静等的状态。

就在敲起第一声钟鼓时,内侍总管轿子才终于抵达宫门前。

“大将军,您这走的也太快了。”来到李辉面前的大总管边在李辉身边下轿,边笑道。

“是陛下送的宝马太好。”李辉也笑着回应。

在宫门打开时,两人相携,在众人前第一个跨步入内。

李大人下车后先到李瑾的车边又嘱咐了两句,才算是放心的带着随从与众人一道进入宫城。

因为是女眷,可以乘车进入宫城。按照惯例在泰华门处,会有内侍引路从另一侧进入宴会的场地。李瑾坐在车中慢慢的随同众车撵缓缓的踏入宫门。

车轮轱辘的声音在狭窄的宫中小路上扩散,李瑾有一瞬间的迷茫,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身处此地。

“停。”随着一声尖细的似乎能划破天空的命令,马车应声而停。

随着众人来到宴会的场地,这次的宴会看来比记忆中的那次拜月节更加精心。除了院子中本就有的各色梅花,还有各种盛放的金菊,芍药与海棠,硕大的花冠显示出,这些花应该是从皇家庄园内的花棚里移来的。

每个席位间都用各色花朵稍作间隔,李瑾被领到了一处单独坐席旁。抬眼望去,这一片都是这样单独的坐席,锦缎作成的坐垫上两侧还准备了暖手炉,座前则是一张寸许的檀木方桌。

而稍远的地方是一众的圆桌,那里应该是众人围坐的。

这样的安排让李瑾稍微有些拘谨,这应该是皇家的眷属的规格。可看到上首,安坐在皇帝身边静妃,微笑着向自己示意。虽觉不妥,李瑾却不想让自己的行为引起更大的波动,因此安静的坐在了为自己安排的位置上。

李辉刚刚落座就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只是一转身间就不见了,眼前的都是姹紫嫣红比身边的花儿更娇艳的皇家女眷。

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盯着人家女孩儿看,李辉立刻收回寻找的视线。心下暗想,可自己明明看到今早途遇的那个书生模样的人了,难道是自己眼花?

只是不等李辉细想,众人都已落座完毕。

远处内侍高唱道:“皇上驾到。”

李辉不得不收回自己的思绪,严阵以待。

只见景文——这位少年天子慢步从后殿的方向来到场地的上首处站定。之后便是山呼的万岁声,那高亢的声音让李辉甚至有一瞬间的错神,觉得似乎耳边听到是沙场上拼命时的呐喊。

“众卿平身。”沉稳却十分清脆的,独属于少年转向青年时的嗓音。

景文眼前的这位把守边疆,虎踞自己国家北门的大将,此时身着自己所赐的一席紫衣玉带,挺拔的身姿却并不魁梧,反倒只像是多年习武的读书人般修长。

眉目间虽是沧桑尽显,却也不乏俊朗开阔。

而李辉眼前站在高处的少年天子,在身旁火炉的光辉映衬下则显得过于单薄。少年人还未完全成长起来的身形在无缝的皇袍内显得过于瘦小,但那稚气未脱的脸上却又有这个年龄少有的老成持重。

一切矛盾却有结合的相得益彰,透出一股别样吸引人的魅力。

白天的朝会,高高的座位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的太大,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似乎与自己在前朝见过的没什么不同,只是此时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下,李辉又觉得自己是这样的荒谬,怎么会相似,本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人。

两人视线交汇,似乎里面有某种莫名的交流,某种较劲儿,某种不服输,某种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李辉一笑,躬身道:“陛下治理有方,沿途臣所经之处,百姓安心务农,经商。少有盗跖横人兹绕百姓。我朝得明主如此,万民之福。”

景文却似乎不以为意道:“此乃众卿同为社稷分忧之功,朕初涉政事,不足之处千万。大将军何以如此夸耀于朕?”

李辉暗中挑了挑眉头,心中道‘这小子还真是……。’

“选贤任能也是陛下功绩所在,祝我朝可由此而至荣昌盛世。”李辉似乎对皇帝的抢白无动于衷,之后仍然顺着话尾侃侃而谈。

百官听到这样的颂词,自然是积极响应,瞬间又是山呼般的,百代荣昌,千秋万代的歌功颂词。

李辉则趁机回到了自己座位,逍遥自在的开始饮酒。

而另一边的皇帝因为要应付各种恭颂和由此引发建议而忙的不亦乐乎。李瑾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偷偷低头暗笑。

这戍北大将军,哦,应该叫镇国大将军了。怎么这么睚眦必报,不过是被抢白了一句,就这么和皇帝较真?

就在景文终于处理过最后一波人后,暗地咬牙看着自在喝酒赏花的李辉,抬手示意内侍。

下一刻响彻全场的声音道:“启。”

编磬与鼓声齐鸣,鱼贯而出的舞女歌女,在远处的台上尽展身姿。浩大的场面让李瑾也不由得看的入神。

身前往来的侍女不住的端着美酒佳肴,当然为这些皇家女眷准备的酒水都是芳香而不会醉人的佳酿。

如果每次的宴会都能自己独坐,李瑾觉得自己似乎也不太排斥这样的场面。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就在台上换上了一位歌姬时,李瑾觉得自己身上似乎聚集了一种刺人的视线的感觉。

那不同于刚刚落座时的或窥探,或嫉妒的眼神,一种莫名的被某种强大的存在抓住的感觉——这是李瑾从未感受过的。

不引人注意的,李瑾四下里寻找着视线的源头。

谁知转瞬那强烈的感觉便消失无踪,这让李瑾产生了极不安全的感觉。而就在李瑾忧心忡忡的时候,一个更加让她难以放松的画面映入眼帘。

因为宫中宴会都有专门服侍的内侍与侍女,因此除了皇帝,太后和一众宫妃外,其他人的随侍则不得进入宴会。

可此时,李瑾却看到,在远处花丛中一个像是香雪背影的人影一闪而过。

这小丫头从小喜欢热闹,又是和自己一起长大,所以可能也是自己的无法无天惯了,也间接的影响了她?像这样躲在暗处偷看歌舞表演已经不是第一次。

可这次……李瑾又看了看人影消失的方向,那是通往后宫内院的方向。到底放不下心,李瑾借故离开了自己的席位,趁人不注意向刚刚香雪消失的方向找去。

这条小路是李瑾入宫拜见静妃时曾经走过的一条捷径,如果不是当时自己误了时间,那引路的小内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自己指引这条路的,只因为此处去往皇帝的御书房也是一条近路,平日巡逻的禁卫军就不少,如果无故乱闯是要为自己招祸的。

可这次李瑾一路行来却一个禁卫都没见到,李瑾不禁暗自纳闷,‘难道是都在宴会那边巡逻,所以这边就没人照看了?’

如此走了一路,都没再看见那个像是香雪的身影。

就在李瑾疑惑着,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人时,一转眼间,李瑾又瞧见通向不熟悉的方向的小路上,那白色的衣服一角。

生怕再次错过,李瑾来不及细想赶快跑向那人消失的方向。

这个方向的小路,不像刚刚那条捷径几乎都无宫灯照路。此处,三步五步便是一盏石雕的宫灯,内里用薄纱围绕着红烛作为照明之用。

橙色的烛光经过薄纱的笼罩,虽然光辉照耀的范围更小,却透出一种别致的美来。尤其是映衬在少人经过的雪地上,这柔软的烛光似乎都为周围冰冷的宫殿增添了一份暖人的温度。

小径虽然少人行走,松软的雪上却也留下了两串匆匆而行留下的痕迹。李瑾顺着足记和刚刚印象中那人消失的地方加快脚步追了过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章 酒宴(三)

晶莹的雪花在这黑沉的夜色中不知何时开始了它们一生一次的旅程,静静的飘舞在宫城的夜幕下,零星的不引人注意的堙没于皇宫的一角,甚至连装点隆冬的梅花都做不到的细小轻微。

但那飘舞于天际间的旅程却又是那么独一无二,无须有谁来见证,只要那小小的身躯经历过便是所有的意义。

李瑾匆忙的行走在这条寂静的小路上,初时的紧张在多时的无人发觉与一片静穆下也被稀释的所剩无几。

最初完全令李瑾忽略掉的那些细小的精灵,就在她一个转身的无意回眸间,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进入了李瑾的视野中——身旁朦胧的灯光下那灿然一闪的消逝,虽不华丽却也美的让人心动。

这样转瞬即逝的美丽,让李瑾不禁魂迷,进而不由自主的驻足欣赏起来。

宫灯旁无风亦无声的橘红色朦胧火光里,似乎天地间只剩下那些无声的舞蹈,窦忽间的闪耀让人不忍漏看。细小的纯白色花瓣细看也能分辨出不同的形状,而那舞蹈的轨迹竟是没有一片完全相同。

李瑾的视线顺着那莹白的颗粒慢慢直达天际。苍茫的如同黑幕般的空中没有一丝的光亮,但如果集中精神也会看见那零星的白色身影偶尔折射出的光芒,虽然是那么微弱,几乎会让人错以为是自己眼花的闪烁。但若静下心来细看,便会发现那独特的美。

“月下独饮无伴,佳人雪中静舞。都是如此孤独,何不同来倾杯?”

听到说话声音,李瑾被吓了一跳。目光微转,不知何时台阶上已站立了一位身披白色大氅的羽冠束发的青年。

李瑾看清来人,又确定周围没有什么禁军侍卫,才算稍稍放下心来。

可是,细一打量这人,只见他虽身着厚衣,手中端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酒杯,看样子是在自己小酌。只是他的脸色却不似喝过酒的红润,仍莹白似雪,内里不见一丝血色。

那人看李瑾呆呆望着自己,不禁举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旁边说道:“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让姑娘你这么好奇?”说着那人嘴角微翘,露出一种极温润的笑意。

这样唐突的行为,李瑾平时无论如何也不会犯的,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刚刚被夜幕下的雪花引去了魂儿,现在又看一个青年男子看的这样入神!

李瑾被人直指行为的欠缺处,羞得脸色微红,只是转瞬间又注意到了那抹淡淡的笑意。立刻胸中那被人指责不足的窘迫感消融的无声无息,两人间的空气似乎都变成了老朋友间诙谐的玩笑。

李瑾这才想起刚刚那似是诗句又似日常话语的问话,虽仍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为了缓和尴尬,笑着对那青年开口问道:“这样大雪天公子怎么自己一人在廊下独酌,小心伤了身体。”

那人似乎看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笑意中带上了一丝俏皮,接口道:“我不说小姐不知爱惜身体,小姐怎么反倒说起我来了?”

“我怎么了?”李瑾不禁觉得纳闷。

那青年没再说什么,只是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后,对李瑾说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到阶上小酌一杯可好?也算是喝杯热酒暖暖身体,否则一会儿回宴会时扎冷还热,身上是要发抖的,到时怕是要被人看出来。”说完促狭的笑了笑,便转身回了他身后的小屋内。

李瑾这才发现不知自己在屋外呆了多久,之前一直都在行走所以还不觉得。此时又在雪地里站了这小会儿,身上早冷的没了知觉。此时抬脚只觉得小腿下面已经全无知觉,像是踩在云彩上一样绵软无力。

如此就算是李瑾想要逞强离开这里此时也无法硬避着自己挪动脚步了,如果此时回去宴会席上,怕自己控制不住身体闹什么笑话。

李瑾还没发愁怎么上去这半人高的游廊,一位内侍衣着的人便翻身越下那栏杆。

那内侍站定在李瑾面前后,微微弯身示意李瑾跟着自己的引路。之后便领着转过一处矮灌木走上台阶。李瑾跟在那人身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便是这处小院的后门台阶处,因为是周围的花木围绕因此像是一个转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二章 酒宴(四)

李瑾进入的那件小室虽在外看来不过寸许,可内里却是精致非常,香薰炉中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儿,间或有一丝的药香。

还没踏入门内,李瑾只被门口散发出的热气迎面一冲,立刻整个人都有些发懵。扶着门框醒了醒神,李瑾才算是稳住了身形。

就在李瑾要举步入内时,那内侍竟横过一手拦在了李瑾面前,之后拿出另一手的酒杯递到李瑾面前。李瑾还没问出口,那内侍的身后就传出刚刚那低沉温和的声音。

“小姐先饮下一杯热酒暖暖身子,否则从外到内热过来是要大病一场的,先让胃里热起来,人会好受不少。”说完,只见那白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内侍身边,手中也拿着同色的杯子,满盛着热酒。

李瑾一手接过,却因为手指发僵差点拿不稳酒杯,清亮散发着淡绿色的顺着指尖低落在身前白色的长毛地毯上。

白衣人递过一块素绢的锦帕,笑道:“是我考虑的不周全,应该早些请小姐进门来的。只是刚刚那副美人赏雪图实在太美。”

之后隔空举杯,似乎在感谢李瑾让自己欣赏到了这么美丽的一幕,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瑾一时有些无措,可看到那人眼中真心实意的欣赏与深深掩藏的那一丝落寞,不知为何李瑾竟似乎感同身受般了解。极自然的李瑾也浅笑着,举起手中还剩半杯的淡绿色液体,遥相呼应的半举着,然后以袖掩着倾杯而尽。

美酒微微有些抢人,可四溢在空腔中的甘甜芬芳却也很好的中和那辛苦的感觉。甜香之后似乎还有茉莉的余香留在唇齿间久久不去。李瑾似乎醉了,却是沉醉在那芳香之中。

在李瑾再次睁眼看向青年时,发现那双温柔却又有些暗沉的眼眸深处,此时似乎多了些生动的色彩,有了一丝诧异,一丝快慰,一丝真正快乐的笑意。

李瑾为那眼中透露的快意感到高兴,不禁笑道:“公子温润如玉,何苦月下独酌?”

又想起前面那热闹的宴会,虽然李瑾也认同那么喧嚣的氛围并不适合眼前这人。可那绚丽的烟火与娇艳欲滴的花朵应该都能缓解人心的寂寞。

即使在众人中仍会是孤身一人的欣赏,可李瑾却不忍心让他就这样一个人寂寥的孤独。

“公子怎么不去前面的宴会?晚宴后的烟火与这雪景相比,也是一番别样的美丽动人。”

李瑾被那白衣公子让进屋内,坐在地龙烧的极旺却仍然摆着炭火盆的八仙桌旁。

白衣公子抬手示意自己的侍从将周围的火盆撤掉,虽然那侍从眼中显出不赞同的神色,却在接收到自家公子温和却坚定的眼神后,无声的妥协了。

“姑娘独自一人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不带侍女随行,在这深宫中独自行走太危险了。”白衣公子并未去接刚刚李瑾的问话。

提起这个,李瑾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刚刚的美景几乎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去了。

“哦,是了。我是来找人的。公子你们可看见一位穿着白色襦裙的女子经过?”李瑾尽量镇定的说着,因为这里与自己刚刚所在的宴会地已经离得很远了。

而此时静下来的李瑾,已经隐隐有种不太对劲儿的感觉。

“小姐怕是看错了,我从入夜就在这里独自对窗饮酒,可除了你,从未见有一人经过。”白衣公子说着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随后抬眼看着李瑾。

李瑾几乎立刻便读出了其中的含义,‘是否能再陪我同饮一杯?’

那双温润的眼中神色平静,就像是用老朋友间才特有的默契一样的问道,不是试探也没有请求,只是简单的询问。

以前李瑾曾在话本小说上读到,美丽的女子的姿态万方,眼睛更是可以传情达意。此时李瑾竟觉得只有那形容女子的顾盼生辉,才能将眼前人这一双波光流转的眉目描述的清楚。

不知这样的想法是否算是冒犯唐突了眼前人。

李瑾因想到这里,便不自觉的有了一丝的不自在。收回视线道:“公子盛情难却,为答谢自然应该再借花献佛,敬公子一杯,只是现在时辰不早,我要找的人也不在此处,满饮此杯后,便不再叨扰公子了。”

说完,李瑾便伸手去拿桌上的白玉酒壶。谁知手刚搭上壶把,那人已抬手从上面稳稳压住了。

“姑娘说的对,一会儿你还要回席上,不宜多喝……”就在白衣公子还未说完时,门外响起一阵悦耳的笑声。

“怪不得席上没见到小叔,原来是在这里暗会佳人。”

李瑾听到这句,几乎是被烫到般立刻缩回了手。

自己今晚真是大意,怎么接二连三的莽撞犯错。虽然此时屋内还有侍从,自己的身份与一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却也十分不妥。难道是因为自己在家中与表哥堂弟如此惯了?但在外面李瑾还是很注意这些有损名节和父母颜面的事情,之前从没在这上面疏忽过。

李瑾的面色十分窘迫,而对面的白衣公子似乎也十分的无奈,边摇了摇头边道。

“平时也是十分沉稳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在我面前这般爱调侃呢?我倒是没什么,莽撞了这位小姐可是不好。你别当真,他只是说笑罢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后半句话对着李瑾安抚并做出安排后,白衣公子又转向门口道。

“你怎么也离席了,宴会应该还没散吧?”此话却像是为李瑾而问。

虽然李瑾觉得别扭,此时却也着急回去席上。因此不再多说什么,向白衣公子告别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转身间视线正好对上门口那刚刚说着俏皮话的人,来人年岁似乎与身后的白衣公子相差无几,脸上的表情却是身后人面容上独独没有的开朗活泼。一袭淡金色抽纱罩衫在暗金纹的儒袍外更映衬来人的灵动。

只是不知那人是否是刚刚运动过量,此时竟微微喘息,且不时会轻声咳嗽,而那脸上的红晕也是娇艳的有些异常。

李瑾在观察对面人的同时,那人也在打量着李瑾。

此时她一身湘绣描金淡橘色夹缬花罗裙,配以同色的夹棉褙子,内衬素丝棉中衣,额间则点缀着几瓣金箔制成的花瓣。将李瑾本就清秀的面容衬托的更加清丽脱俗。

“不愧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此时近观才更觉出灵气逼人。也难怪李大人爱护至此。”那人看着李瑾笑道,此时却不似进门时那般调笑的轻抚语气。

接着门口的青年便踱步进来,边接过白衣公子刚刚的话头道。

“哪里能这么早就结束,只是宴会太闷。想小叔这里一定有美酒,我便循着香儿来蹭杯佳酿。看看果然不错,这么好的酒小叔怎么就忍心不叫我一起同饮?”

“既是想喝好酒,何苦说那么多怪话,小心我一滴也不留给你。”白衣人此时却翻出桌上另一只玉杯,将美酒斟好。

“哈哈,我就知道小叔不舍得让我看着眼馋。”那人说着经过李瑾身边,悄声道:“李小姐还是快回席上吧,怕是一会儿老大人要担心了。”

之后便优哉游哉的来到八仙桌旁与白衣人对坐起来。

李瑾没想到这人认识自己,却也来不及细究他话中其他含义,现在李瑾只想插双翅膀赶快飞回宴会去。而回头看见那白衣公子也是一副了然的神情,似乎自己的身份一直都不是秘密,而李瑾对身前这两位却一无所知。好在李瑾并不打算与这些皇宫内院的人有任何过深的牵连,因此两人名姓,此处为何地,李瑾完全没打算问个明白。

“对了,把这件大氅披上,只是可别带到席位去。”白衣公子利落的将身上的那件纯白的雪狐领大氅解了下来,递到自己侍从手中,对着李瑾温和笑道:“后会有期。”

李瑾不想与自己连名姓都不知道的人这样牵扯不清,而且自己在酒力和地龙的作用下,身上已经暖和的大半,感觉也用不到大氅,正要婉言相拒。

刚刚落座的那个青年接口道:“小叔这样体恤,佳人何苦推辞。而且此时外面早已是鹅毛大雪,一路上急行怕是李小姐的衣服也难无虞,况且只是到达角门这样一段路程,李小姐何苦如此纠结于虚礼。”说着看了看门外。

李瑾转身到门边确认,果然此时小院中早已积累了寸许的薄雪,而空中不知何时开始已是风雪交加。无奈此时就是想要逞强也要考虑自己这身衣服,李瑾咬了咬牙道:“那多谢公子美意,之后若能再见,李瑾定厚谢公子。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本以为只是偶遇下的匆匆路人,李瑾本没打算要留下彼此姓名。奈何别人已知自己名姓而又有意相帮,若自己受了帮助却连人名姓都不过问,也未免太过无礼。

白衣公子想了想,笑道:“也不需小姐如何重谢,只为在下作诗与曲各一首即可,到时我自叫家仆去府上取来便好。小姐只记得欠怀熙两首诗曲便好。”

“好,那三日后,公子遣人来取就好。”说完李瑾在白衣公子侍从的带领下匆匆离开了那间侧室。

一路上,那侍从不知是对李瑾不满还是因为担心自家公子,几乎是脚步如飞的带着李瑾在风雪中前行。只是这却正和李瑾心意。

风雪中,李瑾的思绪也如空中凌乱的雪花。

刚刚那两人是谁?他们应该也是皇亲国戚吧,否则怎么会得到允许随便出入皇家内院?可想想自己,李瑾又有些不确定了,难道还是哪个大官家的公子么?像自己一样偷溜进那院子赏雪?

李瑾觉得自己这想法过于天真,可本能中不想太过涉足皇宫内院的事情,让李瑾克制着自己要探寻两人任何事情的冲动。

身上披着的大氅还有一种淡淡的檀香与药香混合的味道,即使在这样大的风雪里仍然清晰的传到李瑾的鼻尖。

走了有小半刻钟,李瑾此时才诧异自己原来已经如此深入皇家内苑。就在即将经过又一个垂花门的时候,身前的侍从这一路上第一次开口和李瑾说话。他的声音低的似乎出口就能被风吹散,还好李瑾紧跟在那人身后,否则一定会漏听吧。

“小姐稍等,咱们要避一避。”说完那人指着一处树丛领着李瑾绕到了树后。

也就是李瑾两人刚刚藏好身形时,从垂花门的另一侧匆匆进来了三个衣着雍容的朝臣。

风雪太大,虽然距离不远但隔着一丛灌木墙,李瑾只能隐约听见对面的声音。

“……那边关岂不难保,就算能凑齐,此时粮草运去也要两个月后……”

“……大人,这番说辞……万一圣上震怒,咱们……”

“可不是么,还是……暗潮汹涌,……免受了池鱼之殃才好。”

“那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一个声音清晰的做了最后的决定后,三人又向刚刚李瑾离开的方向匆匆前行。

那侍从步出藏身处观察了一下后,回来向李瑾道:“小姐,此处向前再走过两个垂花门,右转便能看到宴会侧面的角门了,这里来往行人太多,只怕让人看到我给小姐引路,外加小姐身披这件大氅。会对公子和小姐不利……”

说着向李瑾伸手示意要拿回李瑾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色大氅。

李瑾此时也知,此时还是早点分道扬镳的好,只是这淡淡香气却似乎让李瑾有一丝的留恋。李瑾没有多做犹豫,快速的将身上的大氅解下交给对面的侍从,道:“多谢你一路指引。也代我再次感谢你家公子相助。”

刚除下大氅,李瑾就打了两个哆嗦。

之后李瑾先行离开,而那侍从隔了数息,看无人经过时才匆匆离去。

这一路上原本的宫灯被吹灭了几盏,加之风雪渐大,没有大氅保温的李瑾手脚早已被冻得失去知觉,眼睛也被风雪吹得难以睁开。

就在李瑾脚下一滑差点扑倒雪地里时,一股大力将李瑾整个人几乎举了起来。

进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就在李瑾诧异的还没缓过神来,一双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抱歉,得罪了,刚刚只想拽你起来,没成想自己也没站住……有人经过看到不好,委屈你先这样,静待片刻。”

李瑾气的在心里只翻白眼,如果被众人看到自己滑到倒还是小事。可此时算是什么情况,李瑾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却也凭着听到的声音和手下那细细麟甲的感觉知道了对面人的身份。

李瑾气结,这人今天不仅害自己进了次官衙大堂,现在又害的自己这样躲躲闪闪,一个不好估计名节都要受损。可李瑾也清楚此时如果任性的挣脱,反倒容易让自己陷入更窘迫的境地。因此只能安耐着自己,静静等待过往的侍从经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三章 第二次见面

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刚刚风雪太大,此时李瑾只觉得自己呼吸不畅。也或者是因为这位镇国大将军把自己夹在墙壁和他如铁壁一般是盔甲之间。

李瑾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让自己艳色的衣服可以躲过行色匆匆的内侍眼睛,可这尴尬的动作,几乎让李瑾的整张面皮都烧起来了。李瑾暗自咬牙,这笔账以后一定要算算清楚。

狂风暴雪虽是造成李瑾此时窘境的罪魁祸首,却也为他们提供了最佳的藏身条件。行人都不愿在这大雪天在外多留一刻,何况是四下观望了。因此躲在暗处的两人有惊无险的避过了擦肩而过的侍从。

因为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李辉的头上身上已经是一层薄薄的积雪。

确认在没有其他人经过,李辉立刻和李瑾保持了一人的距离。之后颇有点不好意思的回避着李瑾的视线,侧头观察着小径边说道:“抱歉,冒犯了,只是这里是去御书房的捷径,不说被禁卫逮住,就是被大臣内侍撞见都是不小的罪过。你不是官眷吗,怎么连这点忌讳都不知道?”

说道最后诧异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瑾。

被他提起此时处境,李瑾惊觉自己来时境况与如今可说是天差地别。再一想到那小室内与自己对酌的白衣公子,李瑾越发觉得自己被陷进一个无底的深渊。

李瑾现在觉得怒气之上又填了一层窝火的感觉。可偏偏自己又无话可说,想起自己在路上又耽搁这么长时间,李瑾越发觉得心里没底儿了。

顾不上和这人纠缠,李瑾恨恨道:“将军,刚才事出无奈,我也不多做计较。只是希望将军之后离我远些,小女子感激不尽。”

李瑾觉得自己从遇到这人开始厄运便一直没离开过,此时则更不想看见这人。

说完李瑾立刻转出石灯后,迅速向通向宴会的小角门跑去。

只是这短短的三四十步的路上,竟断断续续遇到了五六波人走过。好在路上的石灯与水缸都足够李瑾藏身,一路下来李瑾心中比身上冷的更彻底,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对自己设下这样的陷阱?

一路上的侍卫仆从是怎么能在自己吴闯的那段时间里消失彻底的?在暗处的那人到底意欲何为?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李瑾转过转角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种四顾无望的状态时,自己又被拽回了角门后。

李瑾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双熟悉的大手又捂住了李瑾口鼻。略有些熟悉那双手上薄茧的触觉与铠甲独特的触感,让李瑾瞬间明白身后的人是谁。

接二连三的惊吓与希望当前又复失去的恼火,终于快将李瑾的忍耐逼到极限。

惊恐后的了然让李瑾将刚刚经历的全部情绪都发泄在眼前捂着自己口鼻之人的身上,只见她一手拽下轻掩着自己面前的大手,下一刻便狠狠咬了下去。

刚刚的恐惧,惊慌,委屈与无助都倾泻这全力的一咬之下。李瑾本以为身后人即使不甩脱自己,也会将自己推离身边,这样起码自己也能得到自由,到时候就能伺机回到席上。

谁知身后那人竟只在自己刚刚下口时,身躯微微震了一下,竟是连一点儿声息都没发出。甚至另一只固定自己肩膀的大手上的力气都未增加一丝一毫。

诧异之下李瑾嘴下的力气松动了不少。

此时不知是为什么,明明咬人的是李瑾,她却有种想哭的冲动,鼻尖口腔中充斥的鲜血的腥味儿,让这种冲动更加明显,就在李瑾努力喘息,控制自己时,耳边响起一阵磁性的声音,李瑾却有种错觉那声音是通过胸腔的震动传到自己心中。

“怎么害怕我报复?敢下口就别松啊,否则后果自负。”那极危险又狡猾的声音,让李瑾胸中怒火更胜,想起自己这一天的担惊受怕都是拜身后之人所赐,李瑾立刻心中又有了股力量,这回下口比之前更重。

身后人也的确很配合的低哼了一声,只是立刻又不再有任何声息。一切又如之前一般安静。

就在李瑾再与口那人的手掌“搏斗”时,顺着风声一对儿男女的声音滑入耳际。

“怎么这么长的时间,她还没来?”

“嘘,你声音太大了,她要是在门口岂不听到了?”

“看她刚刚跑的步伐,这会儿应该早到了,哪里能在这门口停留?她也见到这处有多少人往来了,怎么肯在这里多呆。”

“这倒是,难道她又跑回去了?”

“这谁知道呢,只要她来着门口,咱们把她拦住,将事情闹大就完成任务了,要是她自寻死路,又跑去宫内被禁卫抓住可就不干咱们是事儿了。”

“那倒好了,省了咱们一番功夫。好冷啊!”

“这会儿没来,估计是又折回去了,估计怕是被发现没敢来门口吧。”

“走吧,咱们去刚刚那位置观望吧,视野也比这里开阔,虽然看不到门口,可小径内里情况却看的分明,没准她现在躲在哪个鱼缸后呢。而且那儿也能避避风,在这儿简直要冻死人!”

“好吧,走走……”

随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李瑾此时才发现自己躲过了多么危险的一瞬。原来那两人在守株待兔,自己刚刚差点儿就自投罗网了。

此时李瑾嘴中还叼着身后人的手掌,可心中却转着刚刚听到消息。

李辉看李瑾此时完全没有回神的意思,又不敢做什么太大的举动,一者怕真的吓到这担惊受怕的一夜的人,二来也是怕她一惊之下张口大喊,这不是正中别人圈套吗?

无奈之下,李辉只能探身向前在李瑾耳后轻轻吹了口气,同时轻声说道:“别怕,收声。”

温热的气息吹动李瑾的鬓发,小小惊了一下的李瑾不自觉的松了口中力道。在身后人将手掌抽出来到的时候,同时一声轻微的话语飘入李瑾耳中。

李瑾安静调匀了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调整者自己的身形。从刚刚那两人的对话中可知,这处角门应该不在他们观察的范围内,只是若是离开门后不知哪个界限会被他们发现。

因此李瑾只微微侧转身,保证能看清站在他身后人的容貌后,便不再动作。

只见那人将收回的手掌托在胸前,动作利落的用素色的纯棉帕子紧紧包裹起来,只不到片刻的时间,就已经单手完成了包扎。

李瑾看着那白色上很快浸润出的血色痕迹,不由的转开了视线,低低道:“我本没想伤你这么重……”之后便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李辉看着李瑾的模样似乎觉得很好玩,嘴角一边微翘着说道:“哦,怎么后悔了?”

李瑾转回视线,狠狠瞪着李辉不服输的说道:“这是你咎由自取……”可想到他几次三番为自己引路,搭救自己,之后的话李瑾又说不下去了。又看了一眼李辉渗血的伤手,李瑾咬唇道。

“不能一直在这里,你手上的伤要止血。”之后深深皱着眉头似乎在想怎么脱离这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的窘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四章 纠结

在李瑾愁眉不展时,李辉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瞧着李瑾。片刻后低低的微笑道:“其实想离开不难。只是,要如何谢我?”

那副轻松自在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两人现在所处困境的紧张。

李瑾刚刚还在心底为自己咬伤这位大将军事儿内疚,谁知一转眼这人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就叫人嫌弃。虽然知道了他之前挑衅自己,只是来不及解释有人在旁监视,故意让自己误会后咬他来避免发出声音,也能暂时避过那些监视者的注意。

这件事上李瑾也的确觉得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同时也担心自己全力的撕咬下,对他的手会不会留下永久性的伤害——此时看着那伤口似乎还在流血不止。

可看到那人不可救药的样子……又做出一副谢恩要挟的嘴脸,李瑾心中的歉意立刻打了八折。并有些不确定自己对他之前的改观是否正确。

看到一脸戒备的李瑾后,李辉的笑容反倒越发收敛不住了,无声的大笑数声后道:“也是,这份大礼刚送收完,我怎么还能继续贪得无厌呢?你说是吧。”

说完举了举自己包扎的那只手臂,不等李瑾反唇相讥,他那是咎由自取,李辉的眼神似乎突然变得锐利。

同时李辉的眼神飘向了角门的方向,似乎是在凝神静听,只是还不等李瑾反应。李辉就已经稍稍翘起嘴唇,一阵似鸟非鸟的鸣叫随着那动作而响起。如果不是李瑾亲眼所见,一定难以相信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之后似乎是回应一般,不同的鸟叫声在另一处响起。李瑾刚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张口,就被李辉的一个眼神制止了——那眼中透露的是稍安勿躁的安慰似的神色。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三长两短的远处的鸟鸣又响了起来。而就在鸟鸣停止后,外面传来震天的鼓声。

李辉用力按了按李瑾的肩膀后,附耳说道。

“走吧,再在这里待下去,你不被冻住,估计我的血也要流没了。”说完不由分说的扯起李瑾的手,脚步敏捷的离开了这处避难所。

好在李瑾身手也算灵敏,否则还真跟不上这人的步子。两人趁人不备,三两步绕到了灯影的背阴处。

此时为了宴会免于被风雪影响,会场早已用各色锦缎围成了数个独立的,三面封闭一面全开的帐篷,即能保暖又不妨碍帐内的众人观看远处台上的表演。却也给李瑾两人背人耳目离开刚刚那小径提供了便利。

李瑾转出门口时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台上正在上演杂技,而那震天的鼓声则是由台上传来,此时表演也正到关键时刻。

可令李瑾费解的是,那两个守株待兔的侍从呢?怎么不见他们上来纠缠?

李辉似乎看出了李瑾的疑惑,拍了下李瑾肩膀后,伸手指了指身后,原来离两人四五步远的地方,在阴影的更深处,正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侍从打扮的人,而两人身边站立的正是今日陪同这位将军来自己马车旁的人,也是在城门旁告诉自己如何进城的军官。

李瑾在看到那人弯身向李辉行礼的瞬间,脑中立刻想明白了事情的大致——李辉是用口哨命令自己这个亲卫把门旁碍事的人清除干净。之后这人又用口哨告诉李辉状况安全,可以离开,所以李辉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离开那角门。

脑中边勾勒着刚刚事件的全貌,李瑾边走近了昏迷躺倒在地的两人,确定这两人自己从没见过后,李瑾默默记下了两人的相貌。

“不认识?”此时李辉又不知何时来到了李瑾身边,为了不引人注意,此时说话仍然需要压低声音,而在这震耳欲聋的鼓声中,想要李瑾能清晰听到,李辉下意识的与李瑾附耳说道。只是这样的动作若说是在危机时刻不得已而为之,可此时情况却也缓和了很多,因此李瑾十分排斥李辉这样自来熟的动作。

李瑾转身后撤了一步,以口型说道:“不认识。”

这样的反应似乎出乎李辉的预料,愣了下神后,李辉才失笑的以口型说道:“小姐包涵,我没唐突小姐的意思,只是一时没注意。”

李辉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这理由,似乎作为借口都有些牵强。

扪心自问,李辉清楚的知道如果是其他第一次见面的女孩,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如此逾越。别说是附耳说话,就是距离稍近些李辉也会立刻警觉,并自己主动与其拉开距离。

一者是为女孩家的名誉着想,二来李辉自己也不喜欢与女子过于接近,之前的经验让他对女孩有天生的畏惧,并深刻认同圣人所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李瑾给李辉留下的书生形象过于深刻了,而那句临别时的“好酒去醉仙阁找”,更是深的李辉之心。那醉仙阁隐没于深巷之中,若不是机缘还真不易得知这处好地方。

此时,李辉下意识的觉得她是自己的知音却又对他的性别先入为主,因此才没多加戒备,却没成想倒有了呷戏之嫌。

李瑾此时不知是气的还是羞得,只见她双颊微红,眼中晶莹润泽。

就在李辉手足无措,想着解释话语时,李瑾不等李辉做出更多解释,转身便离开了他们躲藏的地方。几步后绕到正常的入口处,由侍女引到了原先的席位落座。

李辉看李瑾安然入座,之后全无再理会自己这边的打算。摸了摸鼻子,李辉自暴自弃的开始转身吩咐自己的亲卫处理剩下的烂摊子。

李瑾很窝火,心中的感觉也纷繁复杂,愤怒,庆幸,迷茫,害怕却也委屈,其中委屈的感觉又占了一多半。李瑾甚至有种停止思考自己就会哭出来的冲动。

今天三番四次涉险,接二连三被人试探,甚至有几次李瑾都觉得自己难逃一死,之后又被人轻薄,而这一切都从自己遇到那镇国大将军开始。

可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瑾的情绪则更不受自己控制。说愤怒,有;说感激,甚至在得知他为了快速隐藏自己两人行踪,宁可让自己误会,重伤他却没一句怨言,李瑾甚至是敬佩他的。可那人言语无状,行为不端又着实让李瑾恨得咬牙切齿。

这样的感觉让李瑾迷惘,加上对自己所处境地的不确定,让李瑾一颗心搅碎成八瓣的感觉。

就在李瑾魂不守舍,思绪纷乱的时候,一个内侍拿着一方白色的绣帕来到李瑾身边,低声道:“李小姐请收好。”

李瑾原本以为是宴会上供应的一类东西。谁知拿在手中后自己竟差点让它飘落出去。

原来那是李瑾自己绣的锦帕,因为李瑾很少做女红,仅有的几件都是在练习李瑾自己的闺名或表字。

而这条帕子则是今日出门时发现袖筒里没有预备,因此随手在梳妆台上拿来带在身边的。若说是平常的帕子丢在某处,李瑾倒也不担心,可这出自自己之手,又绣着自己名字的东西被内侍送还回来……

李瑾很清楚一定是掉在宫内的哪个地方了,若是东西丢在进宫的外院就好了。李瑾在心中默默的为自己祈祷着。

之后冷静了一下头脑,李瑾开口道。

“劳烦公公了,不知是哪位捡到让您送来的?”李瑾虽心中慌乱,可表面却还能强做镇定。

“李姑娘放心就好,这是静妃娘娘让杂家送来的,一切有娘娘给您做主。娘娘之后会和李姑娘细说的。”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就离开了李瑾的席位。

此时李瑾觉得心中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而要叫住这个内侍细问就显得太过怪异了,李瑾明白无端引起周围的注意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糟糕。到底是什么人,在哪里捡到的自己的锦帕?静妃又要为自己做什么主?

李瑾觉得自己的脑子像团浆糊,急需一桶冰水稀释一下里面多余的成分。

拿起桌上的茶杯,靠着喝水,李瑾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也就是说有人将这帕子捡到后送去静妃面前,如果是在外院捡到自然不需要去静妃面前送东西了,更不用问的是这位捡到李瑾东西的人自然不是好心的想让静妃物归原主,只怕是去静妃面前告状的。

李瑾细致的想了一遍自己刚刚走过的地方,却怎么都不记得自己何时掉了东西。去时还好一路虽说跑跑停停却也记忆清晰,只是回来时,突发状况太多了,李瑾根本来不及确认路途更哪有经历确认自己的东西丢没丢呢。

只是那几处慌乱的地方好在都在离着角门较近的位置,到时候说是自己走迷了路是否能遮掩一下?李瑾在心中估量着哪个借口更能合理些。

整个宴会的后半段,不知应该如何应对的李瑾,就在这样的纠结烦恼中度过。压根再没注意过舞台上的表演与夜空中的烟火,甚至连不知何时会定格在李瑾身上的视线都让她忽视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五章 大病

喧嚣的宴会终于缓缓落下了帷幕。

皇帝早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就离开了、此时在内侍宣布罢宴后,紧接宣布的就是召唤镇国大将军去御书房的圣旨。

一石激起千层浪,借着宴会后的喧闹众人在私下里都开始了窃窃私语般的议论,在或诧异或了然的议论声中,李瑾快步穿过人群,向泰华园——自家的车所在的地方快步行去。

香雪发现回来的小姐,脸上尽是疲惫之色,原本樱粉色的嘴唇此时像是铺了层寒霜一样青白。而李瑾的神色则更加让人担忧。只见李瑾此时的整个人都似乎有些恍惚。

“小姐,小姐……”香雪不敢大声去唤李瑾,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自家小姐的状况更加糟糕。

“……嗯?”李瑾虽有些浑浑噩噩却也还算是清醒。

“我的小姐,你可吓坏我了。到底是怎么了?脸上像敷了层白纸一样吓人。”香雪此时仍然惊魂未定,边手忙脚乱的准备热茶边拿眼觑着李瑾的一举一动。

听到香雪的描述,李瑾伸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失笑道:“哪里有那么夸张,就是今天天太冷了,估计是夜风吹多了吧,没什么大碍的,回家喝点儿姜汤也就没事儿了。”说完安慰似的冲香雪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在香雪看来,牵强的似乎用尽了李瑾所剩的全部力气。

李瑾的确觉得很不舒服,头昏脑涨外还有阵阵恶心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回来的路上即惊且吓,加上又在雪地里挨了会儿冻的原因。

心里明白自己回家后估计要大病一场,可是此时却没有时间让李瑾安心养病,甚至现在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她都有些忍受不了。

原因无他,此时一切都还不明朗,而自己又不能请求外援,甚至李瑾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一切的只能靠李瑾自己的脑袋整理清晰,而各种事态都是这样不可捉摸。

不仅如此,对宫中人、事、物所知少的近乎为零的李瑾,对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本能上的反应,除了逃离危险外,别说没有防御“外敌”的能力,就是不留下不利于自己证据这件事,李瑾都很难做好。好在现在的现状是,现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落入旁人手中。

李瑾此时很庆幸,宫中此时的主事是静妃,而自己与静妃间还有一层较为亲密的关系,否则这次即使没在宫内的角门口被当众发现,有锦帕做证据自己也是难逃擅闯皇家禁地的干系。

即使现在虽然免去闯下大祸的担忧,可自己要如何与静妃解释?想到自己不知何时遗落在某处的那块锦帕。伸手到袖筒里再次确认它还在后,李瑾才稍微允许自己的精神放松些。

到如今李瑾也只见过静妃三次,自己可以完全信任她吗?

李瑾头痛欲裂,眼前不断闪现着各种各样的面孔与片段——似乎在很远又在很近的地方看着自己的白衣公子,手中拿着白玉的酒杯遥敬自己、一条没有尽头的小巷、一双不知是谁的锐利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一切混乱的充斥着李瑾的脑袋。

只记得最后清晰的出现的是,石灯后李辉被白雪覆盖了的眉宇。

李瑾用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自己来到马车的最里面,靠在车中准备让人小憩的锦缎引枕上,闭眼对香雪道:“我休息一下就好,别让人进来打扰,回府后叫醒我……”

李瑾说完就再保持不住身形,斜斜仰靠在车壁上半昏半睡了过去。

李辉在回到宴会上自己的席位时,就发现今日第二次见面就留给自己一份大礼的人魂不守舍的在思考着什么。

那样子脆弱却坚强,让李辉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在山涧时见到的一种不知名的树木。

独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却挺拔非常。似乎想靠自己撑起天地一般努力的生长着。可是自然的风霜哪里放过任何事物呢?尤其是那样势单力薄的生命,果然,自己在多年后再次去到同一个地方后,那里已不见了原来的树木,只余下空空的寸草不生的山崖。

终于挨到宴会结束,李辉知道官宦人家的家眷离开宫中都会去泰华园乘坐自己的马车。正打算避人耳目的再去见见这个倔强的人,告诉她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她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只是自己的脚步还没迈出,皇帝召唤自己的诏书便在空中响起。如此场合李辉就算是当年也没胆量公然抗旨。担心的看着李瑾幽魂似得离开席位向着泰华园而去,而此时李侍郎也早在宴会途中就被召去了御书房。

李辉踟蹰了一瞬后,召来自己的亲卫耳语一番后,便大步流星的随内侍去了刚刚角门的方向。

李瑾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再睁眼时,看到的是自己熟悉的帐曼。原来已经到家了,衣服也已换过,而枕侧是还未干透的湿毛巾。

摸了摸额头,触手还是些热。看来自己是害风寒而发热了,不知道自己这么回来吓没吓到母亲,而父亲是一定会教训自己的吧。

李瑾的位置离着众人围坐的圆桌有段距离,距离李父的席位则更远,因此李瑾心中倒不太担心自己长时间的离席被父亲发现。

可是怎么解释自己这场大病呢?算了,就说是夜风太大吧。李瑾头仍然隐隐作痛,不想再难为它做过多的思考,剩余的力气还要想想自己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果然不负李瑾所望,香雪换水回来时发现李瑾已经靠在床头,便快步来到李瑾身边。

“小姐,感觉可好些了么?”边在床边放下铜盆,并在李瑾身后垫好织锦的大引枕,香雪边观察着李瑾的神色。此时李瑾的脸色虽然有了血色,可更多的却是发热时出现的潮红。

香雪看着双颊似是有两朵红霞透出的李瑾,越发觉得自家的小姐出落的更标志可人了。

李瑾看着香雪细细看着自己,明白是担心自己的安慰,便强打起精神笑着说:“哪有那么严重,就是夜风吹得太多又有些累了,才在车上睡着了,怎么那么大惊小怪。”作势轻轻敲了敲香雪的额头,又说道:“怎么到府中时没叫醒我,娘看到一定着急了。”

香雪没敢正面直视李瑾,只低低的垂着眼睛道:“小姐也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您不知道,在车上时您就半昏过去。我叫了您好多声您都没反应,吓的我都快哭了,可听说老爷还在宫里没回来,我也不敢擅自声张。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那个早上的军爷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咱们的车,找到了咱们。”

说着抬眼偷偷打量李瑾的神色,李瑾却是正在闭眼养神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你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了。”李瑾平静的说道。李瑾很清楚自己这个丫头时而精明,时而过于天真,尤其是着急焦躁时更容易做傻事。

“小姐生气了吗?”香雪说着似乎是后悔,眼看着眼眶都红了。

李瑾无奈的赶快睁眼安慰道:“我哪里生气了,只是现在实在没精神罢了。你当时做的没错,今日来咱们车旁的那两人还算是可信任的。”

听到这里香雪立刻破涕为笑:“我就说嘛,我看他们也不想坏人,而且还告诉咱们进城安全的路呢。我把情况和他说了后,他说自己会些医术,上车远远看过小姐。便拿了瓶药酒让我给小姐揉搓肩膀,脖子和额头,之后不到片刻小姐的表情明显就没那么辛苦了。”

李瑾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心想自己昨天所有的倒霉事基本都是由这两位好人而起,他们自然知道自己这病大半都是由惊吓而起,也就能对症下药了。

接着香雪像是才想起,一拍手道:“我怎么忘了,那军爷走时交给我一封信,说是等小姐醒后一定要交到小姐手上,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看他那么郑重的表情,信我一直收在身上,片刻都没离身。”说着拿出收在胸前的信封。

李瑾接过信,按了按又开始一阵阵闷疼的头。不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可即使不看事情也不会自己过去。李瑾边拆信封,边对香雪说道:“去给我热些汤水类的东西。对了,还有安神汤。”

事情要一件件的做,首先则是把体力恢复到不会一用脑子就头疼欲裂的程度,体力是现在李瑾最需要恢复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六章 来客

香雪听说李瑾想吃东西,立刻高兴的起身,准备去取吃的。她边走边说道:“夫人一早就吩咐好了小厨房,现在炉子上应该还温着姜丝粥。并嘱咐我在小姐醒了后。一定要您喝两三碗才行。小姐还想吃点儿什么小菜么,夫人嘱咐不能吃太油腻的……”

现在李瑾其实并不想吃任何东西,喉咙里似乎堵着什么东西,只是她也明白现在必须逼迫自己恢复精神。摇了摇手表示不需要后,香雪在转到屏风后准备离开内室前又加了一句话,才开门离去。

“小姐,夫人昨夜一直陪小姐到深夜,实在支撑不住了才让老爷劝回去的……”

门由外面被轻轻的关上,李瑾看着窗外还有些黑的天色,心中在隐隐作痛。自己真的是太不懂事了。平时任性妄为也就算了,现在还让父母这样担心,想到自己可能惹上的大麻烦,李瑾不禁有种难以呼吸的憋闷感。

这次招惹上的这个大麻烦似乎牵扯着许多的人,事,自己却对一切如入云里雾里,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没有一点头绪也没什么办法能让自己脱身,千万不要影响到自己的家人,李瑾在心中深深的祈祷着。

李瑾怔怔的看着窗外出神,也许是发热后身体特别虚弱,只稍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呆坐片刻后才想起手中的信件,李瑾为自己鼓了鼓劲儿后,一把撕开了那用蜡密封的信纸。

李小姐亲启:

末将代将军传话于小姐。万事无虞,若欲知详情,五日后相聚于美酒乡。阅后即焚,切记,切记。

看了看手中这张薄薄的纸,李瑾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明白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什么要为自己这般费心。虽说自己因为被他牵连过了遍大堂,一切却是掩人耳目的,那位始作俑者定是难以了解,所以谈不上对自己抱有歉意。

那他在宫中为什么几次三番甘冒风险来救自己于水火?且看信上所言,这人应该为自己处理了那两个企图半路拦截李瑾并陷害的她的人。

虽然不清楚他都做了什么,但那一定很不容易。

李瑾心中明白静妃帮自己解决了偷偷出入皇宫内院的关键证据,而这位镇国大将军李辉,则是在宫中几次为自己开路,帮助自己逃脱。若是没有这两位,怕是李瑾还没出皇宫就已经被下了大狱。

先不说静妃,李瑾好歹算是她的干女儿,行为不端静妃自然也是要受拖累,可那大将军出手相助就说不通了。李瑾从小就常出入李大人的书房,因此也很清楚自家与哪些官员来往比较密切。而其中除了兵部尚书根本就没有军中人物,那自己又是靠着什么机缘能得这位大将军相助的呢?

片刻后李瑾松开了眉头,不自主的笑道:“现在想破脑袋也没用。浪费这些体力做什么?”

之后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后,无奈笑道:“即使现在想不知道也由不得我了,且再去会一会这位镇国大将军吧。”

香雪回到李瑾的卧房内,手中提着用棉布袋包好的食盒。

“小姐,我让小厨房拿了几样清爽的小菜,即使没食欲,也能开胃的。”说着香雪手脚麻利的将一切布置妥当。

“香雪,一会儿把火盆拿到床边吧,这样暖和些。”李瑾边将酸萝卜放到口中便说道,“小丫头,昨天吓坏了吧。我回来时,爹娘没责备你么?”李瑾此时暂时放下心头事,又吃了些东西,整个人终于恢复了些活力。

“小姐,还不是您……”香雪边将火盆拿近李瑾的床边,边想起昨晚回来时的情形,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

李瑾随手将那封信连无字的封皮一起丢在了火炭上,看着它们瞬间卷曲消失后才转回头,看着香雪玩笑起来:“嗯,怎么,快说说。”

香雪虽然生气的嘟着嘴,偏过头,可感觉到李瑾恢复精神后心底还是十分高兴。片刻后就再绷不住,转回视线笑看着李瑾说道:“还不是您吩咐要小睡一会儿,回府后叫醒您。可大人要回府时派小厮来说,请您去和大人一个马车回去。那时您还在昏睡,我哪敢应承。因此我就推说您累了正在小睡,好不容易才把他打发走。可直到回到府中后,您虽然不像初时那么昏沉,可还是叫不醒,而且发起热来……”

李瑾笑眯眯的看着香雪,抢先道:“嗯,娘一定以为是我在车上着凉了,所以才发热吧?”

香雪没说话,只委屈的看着李瑾。

李瑾暗自鄙视了一下自己,人家按照自己吩咐办妥了事情,之后挨了骂正委屈。自己却还在这里笑嘻嘻。可看到平时一直是个小大人模样的香雪,此时一副委屈的小模样,等着李瑾安慰。

李瑾还是很不厚道的觉得好玩。

“嗯,辛苦香雪大人了,小人定有重谢。”李瑾在床边放下手中的白瓷碗,故意做小生状向香雪行礼道。

这番举动倒真把香雪逗笑了:“您安分一些,就是谢我了。这粥趁热喝才有效果,您快喝吧。”

“那怎么行,说谢自然不能是口空白牙的一句话。嗯,我想想,上次你说玉静斋新出的百花酥在京中几乎快成了家喻户晓。等我病好就带你去吃新鲜出炉的,可好?”

“我的好小姐,你这病才刚有起色怎么就想着外面了?先好好安心养病吧……”还不等香雪继续数落李瑾,外面响起敲门声,两人都是一愣,这么早会是谁?

“你告诉母亲我醒了?”李瑾觉得香雪向来知道自己的心意,断不会去打扰母亲休息的。

“我和春兰姐姐说了,告诉她小姐醒来后精神不错也有胃口,并且嘱咐她等夫人醒了后告诉夫人就好,春兰姐姐一向稳重,怎么回无故打扰夫人休息?”

两人都是一头雾水,香雪边说边起身去看谁在敲门。

“秋菊,你怎么来了?是夫人醒了,还是老爷有什么吩咐?”香雪边将门外的人让到屋内,边和那人说话。

秋菊是李夫人房内的二等丫鬟专门负责传递东西,或者传话。

“哪里是。夫人昨晚太累,回去就睡下了,大人不到四更天就去上朝了。大人走时夫人都没醒呢。”

“那你?”此时两人已绕过屏风来到李瑾床前。

秋菊匆匆向李瑾行过礼后,立刻解释起自己来的目的。

“禀告小姐,有人来府上拜访。可大人临出门时吩咐,万事不许搅扰夫人休息。若是平时我们也就按吩咐直接回绝了。可来人是静妃那里的,我们不敢擅自做主。正不知如何是好,春兰姐说小姐醒了,这才万不得已让我请小姐来定夺。”

李瑾了然的点头,之后又露出不解的神色问道:“来人有什么事情问了吗,现在还不到五更天吧?怎么会如此早就来咱们府上了?”

秋菊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道:“来报信儿的人是小五子,这人向来是个糊涂虫。也没问明白怎么回事,就来回报了。现在只知道是静妃宫里的侍从,还带着东西。人已经在花厅等着了。”

李瑾听到静妃那里来人,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昨晚的事情又节外生枝了。此时忍耐着情绪不想被旁人看出端倪,其实心中早已心急如焚。当下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边翻身下床,边对香雪道:“既是非时来访,想来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去准备我的衣服,不要让来人久等了。”

又回头对秋菊道:“前面有我,母亲那里就让她好好休息吧。对了,让小厨房再准备些姜丝粥,预备娘起来后暖身子。前面来人的事儿不用特意去说,一会儿我处理好后,自会去母亲那里。”交代好所有的事情后,李瑾就将秋菊打发了回去。

也许是心里有事儿的关系,此时行动利落的准备停当后,李瑾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前厅。

香雪担心的问道:“小姐何苦这么着急,此时这么早,让他稍等片刻也没什么的。您才醒,刚刚的热度不知退没退,一会儿会不会再反复……”

李瑾此时却一丁点儿香雪的声音都没听进去,脑中转着的都是昨晚的雪地,锦帕,以及来来回回不知是什么人的脚步声。

对李瑾来说也就是一转眼间,门槛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只是再怎么心绪不宁,李瑾还是知道不能轻易将事情泄露的。因此就在抬眼时,李瑾已挂起了让人有迎面春风般感觉的笑意。

“这么早,劳烦您一路……”话说到一半,李瑾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在了脸上,面前的人正是昨晚,送自己离开那个偏僻小院落的侍从,今天他仍旧是昨晚的那一身白色的衣服。

看着他转身对自己行礼,李瑾有一种回到昨晚那间小室的错觉。

定了定神,李瑾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吩咐过香雪道:“香雪去外面,闲杂人等不许进来。”

李瑾虽觉得自己定住了一瞬,而在香雪看来李瑾的行动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迟疑,行云流水般的步入了厅中。

就在李瑾来到上首坐下时,香雪正好将花厅的大门从外面虚掩上了。

“请坐。”李瑾从容道,但心底却飞速的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家丁来报,说是静妃那里来人拜访,并且带着东西。

可自己十分清楚,眼前这人是那位自称怀熙的白衣公子的侍从,而且是贴身的忠仆。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别人的侍从,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一定是拿着静妃宫中的印信来自己府上的。否则就算自己府上的人再不中用,也不会相信一个空口无凭的人是来自静妃宫中。

也就是说这人或者说怀熙,是得到了静妃的认可后来拜访自己的?那又是为了什么,他又是如何说服静妃的?

与其这么凭空臆测,不如直接挑明。

“请问,您来府上所为何事?”李瑾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李小姐还认得我。”白衣侍从也很平静的接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七章 礼物

“小姐无须担心,我只是奉命来府上给小姐送些东西。”说着白衣侍从将手中的清单和一封信件交到了李瑾手中。

之后又原路退回了刚刚站立的地方。

李瑾有些不解,拿着手中的信件,看白衣侍从站定不动后。才着手拆着信封,并在心中暗想‘今天难道是收信日么?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醒了后多吃了点儿东西,否则此时定是眼花无力,哪里来的力气与他们周旋……’

信纸与信封全不似早上收到的那么粗糙,信笺是用罗纹单宣纸写就,拆开信封时一种淡淡的檀香混着一丝药香的味道就在李瑾鼻尖萦绕开来。整整两页信纸上隽秀的字体也与早上那遒劲的力道形成了两种极端,果然不是一种人,李瑾心中不自觉的默默想到。

心中的遣词用句也十分考究委婉,大意则是表达自己属下办事不利,对因此导致李瑾生病表示歉意,并奉上诸般物品以做赔罪。文尾附上了静妃对自己的问候,已经希望自己病愈后能进宫的邀请。

李瑾抬头看向下首的那位侍从,目光刚刚触及,那人已经长揖到地,一礼毕后才直起身说道:“请小姐恕在下昨日之罪,公子已吩咐,但凭小姐处罚,领罚后我自回府上领受。”

李瑾摇头笑道:“昨日你所做并无不妥之处,而且也是征的我同意后你才带着衣服离开的。我的病和你无关。”

之后又不解的问道:“你家公子怎么知道我病了?而且,……”李瑾一时不知该怎么问他家公子和静妃的关系,直觉上这不是自己该问的。可此时不明确的事情太多,李瑾已经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拜托这么的困境。什么自己该知道,而什么却不能知道,这个界限越来越模糊了。

白衣侍从果然不愧是这些宫中贵人的贴身人,只看了李瑾的神色便充分了解了李瑾所欲问,却没说出口的话。

他没有一丝犹豫的告诉李瑾道:“小姐无需多费思量。您离开后公子怕您再受麻烦困扰,因此派了其他人在暗中保护您。而在宴会后,您回到马车上时……”

白衣侍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之后才又接口道:“保护的人看到有可疑的人影接近您的马车,因为担心您的安全,所以查探了一番,因此才知道了您昏迷的事情。”

“但公子的身份不好直接出面探问小姐,因此才托了关系找到静妃,才得以联系您。得到静妃的印信后,让我带了安神镇静,祛热散寒的药物并其他物品来府上,也是来确认小姐身体是否已无大碍。”

李瑾了然的点头,心中却有些气愤,这样跟踪自己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是保护,而像是在探听自己的行踪与目的一般。

而且被人在暗地里这样观察,任谁都不会有好心情,想到李辉和自己躲在石灯和角门后的诸般行动,李瑾觉得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人公之于众,立刻有一丝恼羞成怒的感觉弥漫在胸口。

“哦,那我应该多谢怀熙公子的美意了,只是不知既然有人暗地保护我,怎么我要离开小径时有人在暗地里为我引路?”李瑾有些负气的说道。

“小姐误会了,是我折返回去后,公子才派遣其他人去您身边。据其回来禀报,他找到您时,您已安然落座。想来应是当时没在您身边。”白衣侍从似乎被他家公子责备过,提起昨晚的事情显得十分不自然。

李瑾并没太过纠结这个问题,想来那个大将军自然有办法解决自己的行迹问题。

此时李瑾更想知道的是另外的事情,“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请你帮忙?”

“请小姐先说说是什么事情。”侍从一脸淡定,看来早有预料。

“有关昨晚的事情我想知道的更多,一会儿我问的话,如果不能让我知道,请尽管直说。”

白衣侍从点头道:“好,能说的,我一定详细说与您。”

“昨晚我误打误撞走入的那间小院,到底是什么地方?”

“御书房的偏院,专门用作等待官员的休憩之所,因为地处偏僻,现已少有人用。”

“昨晚我到之前,可有行迹可疑的人进出过小院?”

“除您外再无旁人进入院中,您走的小径是从后院进出的唯一道路。”

“那昨晚可有一段时间让你觉得不同平常?”李瑾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紧张。

一来,是因这是她现在最急欲知道的,而对方却极有可能不会回答。再者,李瑾觉得这是解开一切疑团的关键。

事后想来,昨晚很明显是有人引她进入后宫方向,一路上无人阻拦不说,李瑾竟是连一个内侍宫女都没发现,现在想来是多不正常的事情,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早些停住?

若不是那处雪景太美,自己不知还要被引入的多深。

而要做到如此周详,事前一定会做什么准备,因此昨晚自己经过的一路,也就一定会有不同平常的地方,李瑾如此确信着。

而现在天赐的机会,让李瑾可以如此近距离的询问,昨晚事发现场的具体情况。

在等待回答的时候,李瑾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有种凝滞的沉重感,她不自觉的在袖中握紧着自己的手心。

白衣侍从似乎笑了一下,若李瑾不是暗地里紧紧盯着他的面容,那转瞬即逝的轻微动作一定会被李瑾忽略。

之后白衣侍从回答道:“公子最近每晚都在这处偏院中小酌,而昨晚到的又比平日早些,因此的确是有些不同寻找的地方。”

李瑾紧张的等着下文,而那白衣侍从似乎并未打算再说下去,反倒拿出怀中的一块云纹白玉佩饰递到李瑾眼前。那玉佩玉质细腻,水润光泽,看玉石上配的绳穗像是系于腰间的佩玉。

李瑾不解的看着对面的人,并不去接他手中的东西。

“小姐尽可安心,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我家公子一个随身的普通佩饰,权做信物。您若想知道昨晚的详细情况,拿着这块玉佩三日后到玉静斋便是。只是,您需将手中的信件交还给我。”侍从一手托着玉佩,一手摊开放在李瑾面前。

李瑾看了看对面那人平静无波的眼神,摇头笑着接过玉佩,并将信件一并交了回去。

“如果我没问刚刚的那些话,这玉佩你是不会拿出来的。而那封信之后也会不翼而飞,是么?”李瑾边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边慢慢说道。

“是,您猜的没错。”让李瑾没想到的是,那侍从竟表情从容,十分大方的承认了。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当自己是什么。这又算什么,试探么?!’

只是如今对事态仍然一知半解的李瑾完全无法拒绝获得任何有用情报的机会。此时也只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

“你的任务完成了是么?你可以走了。”李瑾说完将玉佩收入怀中。

“是,请小姐保重身体。”白衣侍从十分恭敬的行过礼后离开了待客的花厅。

香雪让家丁送那人离开后,折返回花厅时,看到李瑾正脱力的斜倚在上首的梨花木太师椅上。

“小姐,难道又发热了?!”香雪焦急的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李瑾身边,探手去试李瑾的体温。

“我哪里有那么孱弱。”李瑾笑着打开香雪的手,接着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母亲可醒了?”

“卯时初了,小姐。夫人还在睡着。”

“好,那咱们先回去,我先小睡一会儿,卯时末的时候去见母亲。要是母亲在我之前醒来,记得立刻让人来通知。”李瑾边吩咐香雪,两人边快步回了李瑾自己的秀楼。

本来就在病中,此刻一番斗智斗勇下来,李瑾只觉得浑身酸疼难忍,根本找不到一丝力气。奈何一会儿还要去安抚母亲,因此必须赶快补充一下体力。

回到房间后,李瑾几乎是到头就睡。

就在临睡着前,李瑾迷迷糊糊的向正给自己掖被角的香雪吩咐道:“去把,那人送来的雪莲,送到小厨房,用热黄酒温泡……”

着突然的命令,只是李瑾突然记起,某本医书上的记载。雪莲——这味世间少见的药草,乃是疗愈寒证的圣品,温经散寒的效果奇佳,只是世间千金难求一两。

而那自称怀熙的人还真是出手阔绰,竟一送就是论斤,李瑾暗自磨牙。这样的好药放着也是无用,既然他舍得送,自然要物尽其用,直接拿温黄酒泡着给父母补身子才好。

似睡非睡间李瑾以此方式来发泄,心中对怀熙试探自己的不满。

“小姐,小姐……小姐醒醒,快到卯时末了,您先起来喝药……”李瑾觉得自己听到香雪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时竟睁不开千斤重的眼皮似的。

勉力支撑起自己,李瑾却立刻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好香雪反应迅速否则李瑾此时一定栽倒床下了。

“小姐!”过大的声音在李瑾耳边炸开,正好换醒了李瑾迟钝的脑袋。

“嘘~小声儿点儿,我头疼……”一手按头,李瑾扶着香雪坐稳了身子。

“卯时末了么?”李瑾边说边伸手接过香雪递过的药碗,一口饮尽。

“嗯,小姐要不在睡会儿吧,夫人还没醒呢。”香雪担忧的看着李瑾。

“没事儿,睡多了反倒要起不来的。”李瑾此时已是完全清醒,觉得自己比睡着前是有了些力气。

翻身下床后,在香雪的服侍下很快便收拾好自己,又在脸上多涂了些胭脂,显得镜中的人精神了不少,李瑾这才满意的收手。

“走,去母亲那儿吧。”随是勉强自己,李瑾却也觉得自己好了很多。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李瑾此次穿了件靛青的大氅,将自己紧紧包裹好了,两人便快步去了李父李母的院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八章 消息

听香雪所说,昨夜的大雪直到三更才停,一路行来各处都积满了皑皑的白雪。

看着那松软的白色,李瑾不禁任由自己的思绪飘荡其间,想要寻找内心中的片刻宁静。

单一的白色似乎将天地变为了一体,大地上的一切似乎能被这奇妙的白色掩盖的不漏丝毫破绽。

如果昨晚的事情也能就这样被这白色包裹着消失于天地间该有多好,可是李瑾的心中却也明白,只要日光初露,一切隐藏着的也都终将会昭然若揭。

李瑾只希望留给自己的时间还足够去做些努力。

也或许,一场梦醒后就能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玩笑般的误会。

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一样,转瞬就在这田地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疾步经游廊来到李夫人的卧房前时,里面正传来梳洗的声音与李母的催促声。

“……快。”

门口的小丫鬟见到李瑾立刻如见救星般,喜笑颜开的高声向里面传话道:“小姐来了,夫人不用着急,小姐来了。”

春兰此时正紧缩双眉,准备掀门帘从内室出来。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众人便擅自决定将有人拜访的事情告诉了病中的李瑾,没想到竟引得李瑾出去接待,这样的发展让春兰始料不及。夫人与老爷爱护小姐的程度有目共睹,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病情加重……

夫人醒来后听说小姐清醒了,便要立刻起身去看。

春兰不敢想像要是夫人知道小姐病中操劳而一切都由自己一句话而起。春兰不敢再下去,可更不敢现在这个时间点去向夫人自首,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见李瑾已经到了门口。

听到李瑾在门外,春兰几乎是脚不沾地的来给李瑾打帘,同时一脸轻松的道:“夫人听说小姐醒了,正急着去小姐房里呢,没成想您竟快了一步,小姐快些进来,怕是夫人听到小姐来了,这阵正着急呢……”

春兰边将李瑾让进屋内,边取下李瑾身上的大氅。看着李瑾的眼神隐隐有着求助。李瑾心下了然,给了春兰一个安慰的眼神后,说道:

“母亲何时醒的,我那里怎么没人去回报?”李瑾说着看了看香雪,此时小丫头也是一脸茫然,急急看着春兰道:“姐姐可是答应我了,夫人醒了,第一时间就派人去锦月阁告诉我的,姐姐怎么说话不算数?!”

“哪里是我故意要食言……”春兰正欲再解释一番,李夫人此时早等不及从内室出来,打断了几人说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还病着就这样到处乱跑。”说着拽起李瑾进了内室。

“娘,我没事儿了。”李瑾笑嘻嘻的顺势进屋后,将内里的侍女打发了出去并不忘吩咐道。

“去将小厨房的姜丝粥盛些来,对了还有之前温着的雪莲。”

李夫人一时有些没听懂,疑惑的看着李瑾道:“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过雪莲?”

“嗯,刚刚静妃派人送来的。估计是昨晚知道女儿不太舒服,今早天没亮就着人送来了。”说着李瑾拉着李夫人躺回窗边的罗汉榻上,用织锦的棉被将两人团团围住。

“你这孩子,都起来了。做什么又转回被窝里?小懒虫。”李夫人笑骂着李瑾,却并不起身。任由李瑾将一切都拾掇好。

“难得雪后这么安静,娘再陪我睡会儿。”李瑾撒娇的说道。

“难得你能这么安静,平时早跑出去玩儿雪爬树了。看来这次病也是有好处的。”李夫人看李瑾的气色还算不错,精神头也好,因此也就不再计较李瑾生病的事情。

“只是,静妃派人来怎么没人通知我?”

“娘那时候刚刚睡着,我又刚醒没事做,自然就由我来接待了。”李瑾不慌不忙的将下人擅自做主通知自己的事情遮掩了过去。

“你这孩子平时一颗心都不放在这上面,这次怎么这么积极?其实我早想让你接手,试试处理这些往来的。以后这些事情我也会多让你接触了,只是注意些别怠慢了这些宫中的侍从才好,要知道平日这些人的半句坏话都可能殃及家族。……”

李夫人眼中泛着温柔的光泽,在静静内室,摸着李瑾的头发慢慢教导着,将自己的经验一点一滴的传授给自己的爱女,虽然李氏夫妇并不打算让李瑾嫁入侯门或官宦人家,这些自保的能力却是希望李瑾能悉数学会的。

“嗯,我知道的娘。”李瑾静静的听着,偶尔回应一下李夫人的话语。

侍女很快便将李瑾要的东西端来了。而李瑾在李夫人的要求下又再吃了些东西。

“娘,这雪莲花泡的黄酒最是暖身驱寒,昨晚雪大风寒您又熬了一夜,来多喝两杯。”说着李瑾将仍然用热水泡着的酒壶拿出食盒,给李夫人斟了一大杯。

看着李夫人喝过两杯后,才不再劝了。

李夫人因李瑾贴心的话语和行动而心中暖意融融,嘴角不由自主的一直翘着:“怎么今日这么乖巧,不是又闯什么祸了吧?”

李夫人无心一语却正中靶心,还好李瑾心中早有准备,此时也算是应对正常。

李瑾撒娇的笑道:“哪里有那么多祸事让我闯的?不过是今天身上没力气不想出去玩儿了,多陪陪母亲还不好吗?”

“好好,你能天天安心在家呆着才是最好。”李夫人不以为意,想到李瑾今日还在病中因此也没发现李瑾的异常。

李夫人平日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因此并不需要时时去应对什么。

此时李府中也没有长辈,并且因为昨日李瑾昏沉着回来,所以李母早就决定今日要陪着李瑾,让她静心养病,也在昨日晚间吩咐好了闭门谢客。

因此两人用完早点便又躺会榻上。

“爹今早怎么那么早就去上朝了,平时不是五更天才出门吗?”李瑾好奇的问道。的确如果不是李父早早就去上朝,那接待白衣侍从的人绝对轮不到李瑾。

“谁像你这小丫头每日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李夫人宠爱的打趣了李瑾一句后,又接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那时我还睡着,起来后,春兰说是宫中临时的一道旨意,让你父亲立刻去领旨,估计又是哪里出了紧急的事儿吧,往年也常有的事儿。”

说完,李夫人又给李瑾盖了盖被子道:“再好好睡一觉吧,病还没全好,此时要多休息才行。”

“娘也是,昨晚没睡好,再陪我睡一会儿吧。”

就在李瑾拉着李夫人准备让她也再休息一会儿时,外面来报说是老爷的小厮回府了。

这小厮平时跟着李大人就是来回跑腿的,传个话递个东西。此时李夫人也没放在心上,准备去处理完后,再回来陪着李瑾。

可李瑾心中有事儿,生怕这小厮是回来传话,而那传话的内容或许就和最近发生在自己周围的怪事儿有关。因此,怎么都不肯放李夫人出去单独见那小厮。

李夫人被缠的没有办法,只得让那小厮进到内室来回话。

“老爷什么事儿?”李夫人无奈的将李瑾乱动踢开的被子掖好,边问进来的小厮。

“回禀夫人,老爷接到圣旨,要去郊外的祭天坛任职几日,因此让我回府拿换洗的衣物。”

“好,知道了,你去二门等着,一会儿收拾好就让人送去。老爷说有什么特别要带的没有?”李夫人边下地准备去收拾东西,又问了一句。

“老爷吩咐将他的马也一起带去。已经吩咐角门的人去准备了。”小厮恭敬的说道。

“好,你下去吧。”

李瑾不禁好奇平时父亲很少骑马出门,这次怎么这么着急,因此便问出口来:“娘这次怎么这么着急,平时爹不是说骑马有失儒雅风度吗?”

李夫人好气又好笑的用手指点了下李瑾的凑过来的额头道:“小机灵鬼儿,平时不见你这么用心在女红上。你爹是不喜欢骑马,但工期紧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李夫人边收拾李大人的衣物,边与李瑾闲话。

“昨晚你爹就被叫去御书房询问关于他手下几个负责事情的进度,我猜可能是又有新的事情要派给他了。”

“哎,可是那位镇国大将军的事儿不是都办完了么,还有什么可忙的?”

“你这孩子真是被我们惯坏了。”李夫人瞪了李瑾一眼,又接着说道:“年末的事儿哪里都不少,尤其是户部和工部,一间还没结束另一件就立刻接上了。你爹负责的工程虽然主要是大将军的接待的诸般准备,此时虽然人已经到了京里,事情也算是完事儿了,可工部还有好多其他过年时要准备的事情呢。”

李瑾好奇的看着李夫人,平时这些事儿李瑾都不怎么注意,一时听到倒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李夫人宠爱的看着李瑾,难得她能这么老实的听自己讲些平日里的事情,因此李夫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工部掌管经营兴造众务,凡城池修浚,土木缮葺,工匠程式,祭祀庆典的一应设备都由其负责。前段时间礼部侍郎不是常往咱家跑么,那就是在与你父亲协商迎接大将军回京的一应器物用具的制造。”

“此时虽说这边的事情可以放下了,可过年以及年后的诸般祭拜之事也少不得修缮与搭建。尤其又以年后的祭天大典为最。前些年事情都是老尚书一手督办的,只是听你父亲说,最近几年老尚书自己说越来越不得力了,但凡现场的事情多半都交给你父亲去办,今年是因为有大将军的事情绊着才这么晚才去郊外。若是正常的话,几天也就回来了。”

李瑾听得好玩儿,接道:“原来父亲每年年末去郊外是因为祭天的事情,怪不得都不带我去。要是祭天时我也能去看看就好了。”

李夫人打趣道:“好啊,那你先搏个名头吧,本朝参加祭天大典的都是功名在身或爵位在身的人。”

李瑾吐了吐舌头道:“才不要,那多累人,还是躺在家里的好。”

李夫人就猜到李瑾是这样的反应,想要装作严厉的教育一下李瑾,却也觉得她现在这样就好,片刻后就绷不住严肃的表情和李瑾相视大笑起来。

“那镇国大将军也会出席祭天大典喽。”笑过后,李瑾百无聊赖的在床上躺着,想起那么吊儿郎当的人也可以参加这么庄严的仪式,李瑾觉得很不公平。

可又很想看看那人一身铠甲庄严的站在隆重的祭祀大典上的样子。

李夫人笑言道:“那是自然,而且因为这位大将军要参加今年的祭典听说规模也扩大了一些。”

李瑾不以为意的嘟了嘟嘴。

“咱们这位天子还真是很重视戍北大将军啊,听说昨晚上宴会结束后皇上与大将军在御书房畅谈了一夜。如此就好啊,只有军民一心国家才能强盛,外敌才无机可乘。希望咱们的天子也能一如既往的信任大将军。”李夫人颇有点感慨的说道。

李瑾看着母亲郑重的表情,也有些被触动了。本以为远在天边的关隘与自己并无什么关系,可想想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没有这位大将军虎踞边塞,自己又如何能这么逍遥的在这温暖的家里悠闲自得的生活。想到若是这位大将军不得皇帝信任,李瑾心下有些戚戚然起来。

而联想到昨晚自己与这位镇国大将军经历的险事,李瑾立刻又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心想如果昨天的事情暴露,大将军会否因此而不见容于皇帝,想到这里李瑾立刻逼迫自己停止了思考。

这样的事情影响太过巨大,不是自己可以预见与揣测的,而且即使想到什么李瑾也很确定自己没有任何能力扭转什么,因此李瑾不想杞人忧天而让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好在几天后就可以见到本人,到时候亲自确认就好。

多亏李瑾心宽,片刻后便不再纠结那位大将军的安危,与母亲又谈论起过年时的一应用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九章 书房夜谈(一)

时间回溯到李瑾离开宴会,而李辉应诏阔步去御书房的时候。

雪势越来越大,而风却近乎停止了。在又一次经过那条,李辉拽起那假装书生的女子的小径时。地上众人行走的痕迹已然被遮掩的全无了痕迹。

“大将军可是有什么不适?”引路的内侍注意到略微停顿的李辉后,关切询问道。

“哦,没事,只是觉得去御书房的路真长啊。”李辉笑笑说道。

“大将军说哪里话,常人只觉得这条路转眼间就到了,大将军怎么还觉得长?”内侍奇怪的接道,片刻后又开口道“其实还有条小路能走,就在刚刚那个路口,只是那是供侍从们走的小路,自然不能带大将军从那里去御书房的。”侍从边解释边在李辉身旁带路。

其实对于这样身份特殊的人,内侍通常只会简单介绍下路途或者需要行走的时间。而这样随意谈话的情况多数不是来人要从内侍处探听消息,就是内侍觉得此人可能会有一日权势滔天,进而早作结交。

只是现在与李辉搭话这名内侍却哪条都不占,他只是在风雪里走了太久,想要说说话缓解快要被冻僵的面颊而已,没成想自己说的话却惹得李辉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说的那条路,以前我可是常走的。有什么走不得?”李辉说完也不管内侍一脸的不可置信,继续向前行进并说道:“你还别不信,这通往御书房的路除了这两条外,还有两条,你想不想知道?”

此时内侍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僵住了,不等李辉下一句话出口,那人立刻颤抖着脸颊强笑道:“大将军说笑了,天冷风大,咱们快些走着吧,也免得陛下久等……”

边说着那内侍的脚下立刻虎虎生风起来,话尾未落地人已行出数步远了。

而在离开的同时那内侍在心中,却不住的在告诫自己不要再多和这位新近的大将军搭腔。万一哪句在这位看来全不当回事儿的话,却让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那自己岂不是自掘坟墓?!

内侍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哭丧着脸,暗暗心道‘自己还没活够,要真爱生命。日后见到这位,一定有多远就躲多远。’

李辉对那内侍飞也似的,逃离自己身边的举动无动于衷,只是笑笑便快步跟上了去。并在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看了看那条自己躲藏过的小径。

‘石灯的后面还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李辉再次从不同角度确认过那个位置后感叹道。

看着一片开阔直通御书房后院的小径,李辉在心中不禁感谢起自己之前巡逻的谨慎,并暗暗想道‘还好自己没有忘记这个地方,否则任谁经过这里,自己与那女子都会如瓮中之鳖,难逃天罗地网吧。’

在李辉来到御书房时,里面正迎面走出数名品阶不同的大臣。如此看来这位少年天子的勤政程度,比李辉得到的报告来,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李辉在阶下站定,等待内侍进去通禀后的传唤。

“宣镇国大将军,李辉觐见。”内侍尖细的声音划过耳际,李辉从容步上台阶,并随手抖落身上一路积累的雪花。

“大将军辛苦了,陛下吩咐让准备姜茶为众位大人暖身,大将军可要来杯,不知是否有什么禁忌的?”内侍总管此时正从内室出来迎接,忙忙的来帮李辉收拾一身的雪迹边开口说道。

“多谢圣上体恤,大总管就按常例就好,没什么特别的。多谢。”李辉微笑着道谢后,便举步跨入了厚重的门帘遮挡的御书房。

明亮的室内还是李辉离开京城时的模样,除了素纱宫灯外,室内的四角都摆设着黄铜镜云烛,铜镜将儿臂粗的金龙纹红烛发出的光线都集中在了厅堂之中。折射的光辉使得整个空间,没有一丝昏暗的角落。

“陛下,臣李辉叩见。”说着李辉既要行扣拜礼。

“慢。”少年天子并未抬头,只是在书案后很清晰有力的发出阻止的声音。

李辉诧异抬头,等着皇帝的下文。

轻轻搁笔的声音后,锐利的眼神落于李辉身上。

“大将军舟车劳顿,且又是朕父皇的托孤之臣,若非在正式场合一切虚礼一概免去便是。”景文缓缓说着。

“谢陛下。”李辉虽然应承了皇帝的要求,却在直起身后,改跪礼为拜礼,直直拜了下去,行礼时一丝不苟。

“赐坐。”景文抬手示意,旁边的内侍立刻将皇帝手指的一把太师椅移到李辉的身边。

李辉看了看那椅子旁的一众秀墩,明白自己所受的待遇应该是目前皇帝给予的最高规格了。

想到此时自己处于的位置,这样的对待应该说正常的理所当然,却也让李辉对眼前人有些莫名的失望。

当下李辉也没客气,谢过皇帝后直接掀衣就坐。

而此时,侍从正好将姜茶端来,两人一时无话,各自饮茶。

时间在静室内默然的流淌,偶尔能听到轻微的烛花爆裂的声音。

“陛下,”李辉率先打破沉默,起身道:“臣于信中所言,虽都是据实以奏,却不能保世事如何运作,且臣离晋北大营已近月余……”言下之意,希望皇帝早做出判断,完成他的职责,只怕迟则生变。

“大将军来京时,沿路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景文不答反问,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琉璃茶碗。

李辉顿了一下,自己在书信中已将大略情况说过。那么,这只雏鸟是在要求自己尽非本份的职责吗?

李辉没做任何纠结,在景文示意内侍全部退出御书房后,他几步走近少年天子的书案,低声说道:

“陛下,想要知道什么?”与其反复旁敲侧击,李辉更喜欢单刀直入。

留给二人的时间并不多了,同时此时的局势也不允许处于政治军事中心的两人,彼此间通过试探一步步得出最后的决定。

李辉早在心底想清楚,即如赵尚书所说,如果这位天子能得到自己的认可,那么李辉希望他现在就能让自己看到,他身上能够让自己将性命相托的气魄。

是的,作为抵挡在边关的第一道城墙,李辉知道自己的根基,全部的依仗便是朝廷的信任,或者说是坐阵后方的自己的同盟对自己的最大信心。

而如今面前的这位少年天子还不具备大权独揽的能力,朝堂之上各方势力还未决出胜负。因为皇帝还没有一支决胜的力量。

而李辉也明白自己此时是否与他结盟,不仅关乎他是否能坐稳这把龙椅,对李辉来说也是一场豪赌。

在李辉还未回京时,李辉与朝廷间仅是一种隔岸观火的状态,彼此不介入那一方的事情。即使偶尔有哪方暗中拉拢李辉,各种势力也都未放在眼里。一者,当时形势各方都无法离开李辉据守边关,二来没有哪方有决定性的力量,因此也都不足以说服李辉,同时也是因为李辉一向保持的态度。

李辉坚持‘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各方势力便也认可了李辉远在边疆时,都不会做太多干涉。只要李辉履行其职责,拒敌于千里之外。

而此时李辉人在京城,不可避免的,各方势力也将趁此机会逼迫他做出选择,或者选择一方合作或归顺,或者完全的隔离于各方势力之外坐壁上观。

后一种选择对李辉来说风险比前一种大了数倍不止。虽说朝中的势力倾覆将不会波及万里之外的塞北,可李辉的后勤保障也将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漏洞。他将会成为朝廷倾轧的砝码,没有掩护的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因此李辉此行的另一大任务便是为自己选择一位战友——一位可以将自己的后方安心交托的人。而如此隐秘的赶回京城的原因之一即为此——给自己一个判断的间隙。

此时的这位少年天子算不得最佳的合作人选,他的脚跟还未站稳,朝堂之上波诡云谲的态势,随时会让他的地位岌岌可危。

据李辉所知,现在这位天子最大的依仗便是曾经的太子——大皇子与其一脉的势力。虽然这股力量不足以抉择乾坤,却也不至于让他落于下风。

但这股势力对于天子来说,看起来却是这样薄弱——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两兄弟间,这样的支持又能维系的有多牢固?这也是李辉对景文这支势力最大的担心,如果结盟这也将是李辉将要承担的风险之一。

但这位继任者让李辉足够感兴趣,不管是李辉在塞北时从自己手下探听来的情报,还是自己这两日间的接触,都让李辉对这个人本身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与此同时,现在最让李辉担忧的,则是这位的继任者的能力与气魄。只是远观之下李辉无从判断,这位天子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与勇气,在这顷刻间便是沧海桑田的朝堂生存。

或者他仅仅只能成为这股势力一时的傀儡——这也是大多数朝野上下大臣的猜测。

而这点将是李辉做判断时最重要的依据。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章 书房夜谈(二)

风总是能让人想起自由与无拘无束,对于景文更是如此。

城楼上伴着朝霞与夕阳的狂风总能给景文带来美好而放松的感觉,虽然偶尔会让景文的耳朵或嗡鸣不断,或因失温而麻痒难忍,但这都不足为虑。

广阔的天地间除了身后的城楼外,目之所及都变得渺小,都在向远方无限延伸,直至与天地化为一线。

对于景文来说,这就是他出生以来拥有的最宽阔的视野,即使没有听闻中春日山间猎场的青翠高远,没有听闻中祭天大典的隆重庄严,没有元宵佳节时城楼上的人声鼎沸与热闹喧嚣。可这是独属于他的景色,有清风为伴,有朝霞夕露相陪,对景文来说就已足够。

景文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没有人提起过他的母妃。但他私下里觉得她可能也如崇文皇后一样美丽,因为所有人都说皇帝宫中的女子是天底下最美丽而多才多艺的。

而其中这位崇文皇后更是翘楚,并集皇帝的三千宠爱于一身。

这点不需要旁人告诉景文,从平时父皇的言行,景文便可窥得一二。虽然景文也并未见过这位皇后,但她的画像被挂满在父皇的寝宫与书房。

一次偶然的机会景文瞥见过一张她的画像,那的确是一位温婉端方的佳人,画师的技艺十分高超,以年幼还未有什么鉴赏能力的景文的眼光来看,那画中人的眼神都很传神——那其中的温柔缱绻不漏一丝的都递到了画外。

从此景文便总是对人的眼神格外注意,希望哪天能看到真人眼中同样的神色。

景文虽然自那之后从没见过一双拥有同样神色的眼睛,却也算十分有幸的在身边的两人眼中发现过相近的神采,一个是自己选的现在的妃子,另一个则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异母大哥——崇文皇后的独子。

因此对于这两人的要求景文觉得自己通常都无法拒绝,祖母也曾在自己还小的时候给过一句关于景文的性格评语,景文一直都没忘记过,却又不甚认同——执拗,又过于深藏不漏。难以幸福的人,却适合在这深宫里生存。

不认同的方面仅仅只是关于幸福,景文觉得自己很幸福,或者说是很幸运,因为自己想要的都在自己身边。这岂不是天大的幸运。景文将这种幸福深深的藏在心底,生怕宣之于口后会让这幸福溜走。

也因此,当景崇——崇文皇后的独子来找景文,并希望他代替自己登基皇位时,景文几乎没用他这个大哥费任何解释与说服的力气。

景文只问了一句“这是你自己想要的吗”并在得到肯答复后,回了景崇一句“我先带你保管,你想拿回时,随时来取。”便将事情敲定了。

而此时,景文对自己的定位仅仅只是一个皇位的代理人。也因此他只想将这个位置与山河完好无损的交到之后来拿的景崇手中。

这位虎踞边关要塞,抵挡蛮族数年。并且皇位转换的几年间,在少禀缺粮情况下仍能使国土不丢一寸的将领,是景文从心底里崇敬的人物,也是景文要保管好这个位置必不可少的一员助力。

这第一次的会面,景文清楚并不会是一切的决定性一刻,可如果处理的好一定会为自己增加不小的砝码。

果然,自己在试探性的要求与这位将军交换更深层次的信息情报时,来自对方的试探就这样明确的摆在了景文的面前。

自己想要知道什么,其实无外乎,李辉不能书之于纸上,仅可两三人眼耳相传的事情或思想罢了。

这些似是而非,仅为个人经验或猜想的东西,说虚无缥缈再确实不过,却也是一个人最真实、脆弱与顽固的一面。是人行为的一切准则与根源,也是掌握一个人最提纲挈领的方式,如果能共享这一层面的共识,并在这方面取得双方的一致,则其他细节的不同与差异也将会迎刃而解。

景文在接到问题后手扶着杯沿,思绪只在心中转了两转,便放弃了攻于言辞的拉拢。不在最根本的问题上得到共识,一切也就无从开始。而这一切都建立在诚挚的基础上。

“我仅仅只想告诉将军,我对拒敌的态度与想法——不可退,不能退。”景文的一番话说得轻声细语,甚至都未曾吹起自己面前那茶盏中的水波来。

只是景文此时直视着李辉的眼睛,墨色的瞳孔坚定似乎能看入另一个的魂魄。

让李辉有种景文的声音在耳边炸裂的感觉。

是的,景文明白能在如此恶劣的塞外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坚守阵地而不退宿,甚至在朝堂风雨飘摇,各种势力倾覆压榨彼此,难有一个确定的声音的时候,李辉仍能将国门牢牢守住,这需要的是国家山河热忱的爱才能办到,也正是这份爱才使得足以让自己在塞北称王得候的李辉此刻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这样的人能够认同的自然是坚韧抗敌而绝不退缩的精神。只是,景文这番话却也并非只为了投李辉所好。景文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就是在故纸堆中寻找故事,或者说他自己认可的真相,而有幸的是皇家书苑中的藏书不仅是孤本珍本,其兼容并包的准则让景文可以从更多不同的角度看待同一段历史时期。

也因此,景文在很小的时候便对这守土封疆的事儿有了自己的看法,无论是和是战都不过是手段,而那条国境线则是永不可跨越的底线。

在景崇将这个位置交给自己时,景文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这个信念,只有坚守这一条底线,自己才能将一个稳固的位置与完整山河再次交还给景崇。虽然其时,景文连自己是否能站稳登基时的皇位都未可知。

游说李辉联盟的势力不计其数,而能读懂李辉的景文绝不是第一人,但能得李辉如此共鸣的,景文却可算是这数不多凤毛麟角的几位中年龄最少的。

李辉眼神炯炯的看着景文,似乎想在那双清澈又深邃的眼瞳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惜的或者说让李辉满意的是,他并未发现如前人的事故与隐藏,甚至连些微的刻意讨好与窥探都未发现,那是本心的袒露。

李辉甚至有一瞬间错觉自己体内的热血与军魂,仅仅因为这样的注视就将被点燃和呐喊。

片刻后,李辉抚掌大笑道:“好!”

“陛下与我所想有过之而无不及。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一章 书房夜谈(三)

只是激动的心情很快便被李辉压抑了下去。

战场上经验早已教会李辉,只有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军队全军覆没。但缺少灵魂即使手握百万雄狮,那也不过是些散兵游勇。

“陛下,虽然你的确打动了我,只是要最后说服我,您给我展示的却仍然不够。”李辉尽量让自己平静的看着景文说道。

景文了然的点头,“是的,估计你还需要一份保障,而我得以立足的势力对你来说则算不上足够安稳。”

能够得到李辉这样强烈的回应,已经超出了景文的预料,此刻他也在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悸动。是的,只差一步自己就将得到一个足够强的支撑皇位的力量。

景文缓慢的道出李辉的顾忌,并打算让两人间的谈话更加开诚布公。

李辉对景文的猜测与叙述,赞赏的点头表示默认。

“我想任何承诺或者列举都不足以让你心动,别人为你开出的条件一定要比我能给出的更加优厚。”对于景文如此的描述,李辉不置可否,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默默等着景文的下文。

“但我能给你的,也是唯一能提供的便是诚挚,以及对大将军绝对的信任。”景文放下手中的琉璃盏,倾身向前。

景文将自己与皇兄的约定一字不漏的告诉了面前坐着的人,并在最后道:“在我坐在这把椅子上的时候,我将履行对你许下的所有承诺,并在即将离开时提前告知。”

“也就是说,与我结盟的只是你一个人?”

景文默默的点头,并认真的看着李辉的眼睛。

李辉却看着景文笑了起来,最后摇了摇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不说其他,你的皇兄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约定被我这种外人知道。况且你如何保证在你离开这个位置时能够提前告知我?说句你也许接受不了的话,你怎么知道,你能活着离开这个位置?你在这里,在这个位置上历练的还不够。”

景文却不以为忤,听过李辉的话后,也笑了起来:“是的,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活着离开这个位置,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哦,为什么?”李辉对这句透着十足肯定语气的话语,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心。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而对面这个少年又是如何确定的?

“你的骄傲,你心中的坚持,一个可以坚守国门的人,自然也会坚守住他自己的底线。”景文极有自信的看着李辉笑道。

“哈哈哈,你给出的答案不算及格,却让我十分有兴趣与你分享我的计划。”李辉大笑了起来,并在最后做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诧异的决定。

景文随手翻出锦盒内,今早随同李辉将要入城的消息一起被送来的信件。

“这个吗?”

“嗯?”李辉看了眼景文手中的油纸信封点头道:“是的,关于他的详细内容。”

“怎么不怕我利用或者破坏你的计划?”景文笑道。

“哈哈哈,彼此彼此吧。”李辉大笑着起身,走近了景文的书案。

李辉本想让景文拿出王朝的疆域图,结果在走近景文的书案时才发现疆域图竟被他一直用牛皮纸紧紧贴在了桌面上。

李辉眼中的笑意更深。

两人在书房中相谈到了深夜,直到三更景文才唤人将进入御书房,并在将宵夜用完后,立刻又开始了不准外人介入的密谈。

几乎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景文才从书案后起身。

便伸展四肢,景文便说道:“既如此,只要给那位小将一个朝中的官位岂不更好?”

李辉不赞同的摇头道:“如果只是官位的高低便能解决的问题,也不至于我要用密信和皇上说了不是?”

景文没做评价,只静等着李辉的理由。

“就如你依靠着大皇子一脉的力量登上皇位一般,萧凡想要的也是这样一种可以一直依靠的势力。而这种力量又不至于会将他吞噬,所以才会要求娶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女为妻,好借助其势力为自己铺路。”

“这我当然明白,只是如此一来,朝中的势力又会是一次新的洗牌,他在你军中的职位加之在朝中妻族的势力。”景文眉头紧皱,凭自己现在的势力要主导这样的清洗换序,风险实在过大。

“好在,按他的要求,不一定非要在我军中任职。”李辉将自己的打算说与景文,“给他一份京中的差事,我想他会更加乐意。只是此时,在我的计划还未实行,一切还未有结果时,他却是只能留在我那里的。”

“软禁?”景文探问道。

“嗯,算不上,应该说是保护。”李辉纠正道。

“如此说来,也许放手一试也未尝不可。”景文得到李辉对那人的态度后,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分名单摆在自己面前。在上面一阵勾勾画画后,景文将其交到了李辉手中。

“这是我今早按照你信中所述整理的一分名单。但就你刚刚所说的计划考虑,名单上剩下的这些人才算是真正符合要求。”景文大致说了下上面这些人的情况。

“陛下考虑的十分周详。”李辉只是拿着名单却并未去看。之后又将名单交还给景文。

“如此,这件事就全权交给陛下了。”说着李辉起身行礼告辞道。

景文手中拿着那写着各位大人及其适婚女儿的名单有些哭笑不得,这难道是信任自己的表示?但景文却觉得有被莫名指派了多余事情的感觉。

在李辉临出门前,景文忙在他身后加了一句,“老将军在府中颐养天年,大将军年前得闲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言下之意,李辉已得到了在京城自由活动的许可。

“好,多谢陛下。”李辉转身笑道,此时俨然是一副老朋友的架势。之后便消失在了御书房的门前。

景文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一晚上的唇枪舌战与聚精会神,让景文的头脑有些发木。此时放松紧绷的精神后,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也许李辉还未完全认可自己,可至少两人间已达成了最初的默契,即使李辉不能成为景文保护皇位的力量,起码此刻之后他将不会是自己的敌人,景文如此想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二章 玉静斋

京城中若说哪里的景色最好,各人会有各人的看法,但若说哪里的点心最可口,玉静斋则是首屈一指的有口皆碑。

在净月湖旁依水而建的楼阁,四周设置了隔扇与栏杆回廊,便于食客临窗远眺或凭栏远望。

优美的环境与美味的食物让这里人满为患,但京城的客店都有些特别的楼层。那里环境清幽,连侍从都很少能看到,只因为到这里的客人通常都会自带侍者。

而玉静斋的三层以上便都是这样的地方。

此刻一间厢房内便有这样的一位客人,带着他的侍从静坐在窗边远望。

净月湖因有数个温泉眼在湖心附近,因此即使是隆冬,平整如镜的湖面仍然未结一丝冰晶。碧绿的湖水上微微漂浮着水汽,在温度骤降或水汽四散时凭栏远望便会有自己置身仙境的错觉。

此时湖面竟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湖上的游船仍清晰可见。

小二轻轻扣响只是虚掩着的房门,“客官,您点的四色点心与近来的新品都上全了,不知还有什么需要?”

此时只是巳时初,楼下早已是人声鼎沸,只是楼上的客人却大多不会此时来,因此显得格外冷清一些。

白衣公子似乎正在想事,完全没注意到小二的问话,他身边的侍从似乎也不想用多余的声音打搅自己公子沉思,只用一个手势与一锭银子将小二打发了出去。

小二也十分知趣,立刻屏息着向窗边背对着自己的公子连做两作揖后,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厢房。

在小二离开厢房片刻后,白衣公子似乎才发觉时间的流逝般开口道。

“你说的是三日后?”白衣公子仍注视着窗外的湖面,不肯移开视线。

“是,公子。李小姐也已收下玉佩。”侍从在回答指定的问题外,又补充了一条,让自家公子了解的更加详细。

再次的寂静后,时间似乎流淌的更加缓慢,就像是将那不息流转日光侵入了面前的湖水般沉滞。

而之后响起的敲门声就像是数颗石子,重重的落到了凝结成块的时间长流中将其重新击碎,并让其从新流动了起来。

小二拿着一块质地细腻,光泽水润的白玉配饰进了厢房。

立于门旁的侍从接过玉佩,验看之后点头道:“好,知道了。有几个人,现在哪里?”

小二笑意满满的答道:“两位,一位公子和他的书童,此时正在二楼的雅间。”

侍从抬手示意小二在门外稍等,自己则来到公子身边将那玉佩又交还到原主人的手中。

李瑾在病中答应过香雪来这玉静斋,专门陪她品尝新出的百花酥,可没成想那位自称怀熙的人也定在这里与李瑾见面。

因此李瑾便决定将这两个约定一起解决。

奈何身体一直处于病中,也许是心中有事儿,李瑾的病一直都是时好时坏。今日终于起色不少,缠着母亲终于得了半日的自由,李瑾飞也似的带着香雪来了着玉静斋。

平日母亲也常带李瑾来此,只是年末府中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李瑾虽有心为自己母亲分忧却总是越帮越忙,因此只好袖手旁观。

为了让母亲省心,李瑾也减少了自己出门的频率,因此也是数月不曾到此了。

香雪因为担心李瑾的身体,一直劝说李瑾放弃此行,奈何实在说不动李瑾也就只能随了她的心意。

在见到李瑾对自己承诺的事情这么执着后,让这小丫头感动的一路上热泪盈眶。

可李瑾却不怎么敢去正视那感激的眼神。因为李瑾心中清楚,此次前来除了答应过香雪外,自己更多的则是想弄明白前两天发生的事情。

而这在李瑾看来也算是变相利用了香雪,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并暗自决定去见那怀熙时要自己一个人。也算是不去打破这小丫头的一腔美梦。

两人来到玉静斋时门口,此处早已是宾客盈门。

按照李夫人的习惯一定会去三楼以上的区域就坐,一者环境清幽无人打扰,二来也是因为位置较高视野也更为开阔,便于舒展身心。

此时,李瑾却特意选了二楼的一间普通雅间。

李瑾给香雪的解释是此处从没来过,感觉很新鲜。而李瑾的真实目的则是此处人多,便于一会儿李瑾偷偷离开。

小丫头没有多想,只要是雅间能保证李瑾的安全,便都听了李瑾安排。

李瑾挑了一处最靠里的风号房,只因此处除了一条走廊可以出入,靠近门的地方还有一处楼梯,便于李瑾悄悄行动。

看到此处临近江面,小丫头边开窗远望,边兴奋的向李瑾说道:“小姐,快看此处能看清下面画舫上的花魁。”

李瑾来到窗边定睛细看,果然湖中船上此时已有了几个纨绔子弟协美同游。那花魁头上的金簪在这里也能看的分明。如果是在三楼以上怕是就只能看清湖中有个画舫而已了。

李瑾对这些兴致缺缺,总觉得那些欢笑过于虚幻,转瞬即逝的都不如自己培养出的花儿长久,缥缈的甚至连触碰都做不到。可细想下来又有什么算是永驻不凋谢的,什么又能算的可以掌控呢?

摇了摇头李瑾不再纠结在那些让自己头更加痛的问题,让香雪自己在窗边玩儿后,李瑾回到桌边吩咐小二将百花酥,梅花糕,枣仁饼,外加新鲜新出的糕点凑齐八碟,外加一壶玫瑰茶快些上来。

之后李瑾坐到八仙桌边思考着一会儿怎么脱身,之后又不知不觉的再回来。一时又想到见面后不知该那人是否会直言相告,自己又怎么应对,一时出神整个人都有些怔怔的,片刻后混沌的脑子不自觉的停止了思考,被周围的声音吸引去了注意力。

而此处不愧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名胜地。除了被美食吸引而来的一般的贩夫走卒外,更多的则是为此处的美景,聚集而来的一些清流雅士。

听着楼下的各种高谈阔论李瑾几乎被吸引的忘记的此行最大的目的,一时听得竟迷在了里面,不由自主像其他二楼的雅间一般,李瑾将门扉大开,让下面热烈的讨论更容易的可以传到屋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三章 热闹

今日是难得的五日一次的休沐,张明与三五好友早已约好了,来这净月湖边的玉静斋赏雪品茗。

他们都是年轻才俊,却也都是两袖清风的年纪。有人家里还算殷实,却也都不是大手大脚一掷千金的人物。且众人虽是多年好友,却一直秉持着凑份子相聚的原则,因此自然不会选择楼上那些特别的雅间。

且从他们性子来说,对于这些生机勃勃的后生,也唯有这样热烈的氛围才能激发他们的畅游胸臆。就如张明所说“鱼得水而游,人若失众岂不孤哉?”

而其友却大都会打趣他:“的确,的确,若非一定要有志趣相投的人为伴,你这瘦弱书生何苦去兵库舞刀弄枪?”

而张明通常则都是一笑了之。对于他来说,虽然现在做的在一众同期中可算是体力活,可却能时时刻刻的亲身看到了解本朝的兵策阵法,又有人能与他时常讨论排兵布阵,山岳地势,这对他来说便也算不得苦差事。

众人来到玉静斋时大堂的客人还不算多,这也是众人非要早起赶来的缘故。若是晚到片刻,这一楼能看到好景致的地方便都会有主了。

五人选好一个临窗的位置,推开窗格便能看到楼下波光潋滟的湖水和远方停泊在岸边的画舫。

连同张明在内五人是私塾时的同期,此时几人中大多都是做了幕僚或教书先生,只张明与另一人做了朝中小官。

几人读书时便知张明喜好,因此他能得现在的职位,众人也是真心为他高兴。

因为时间难得能凑上,此次是众人相隔数月来第一次俱全。

今日天公也是十分作美,隆冬的初升的骄阳下,未结冰的湖水蒸腾起的雾气缭绕在湖面,就在众人落座后不久,临窗的座位边都有了雾气弥漫,似乎伸手便能探入那方仙境。

而远处的画舫此时似乎也有了游客上船,只见船家欸乃一声,彩绸粉饰的船身便如一尾锦鲤一样划入了薄薄的雾气。

片刻后划入湖心的船上便传来悠悠的古琴声,如水波般扩散于室内。本来人就不多的室内,此时更是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静心欣赏那美妙的音乐与窗外朝霞中荡漾于湖心的若隐若现的画舫美景。

似画非画的景色让众人如痴如醉,纷纷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与人力合二为一的恰如其分。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湖上的雾气也消散的只剩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在湖面与半空中盘旋,而画舫上的奏乐之人也似乎换了一轮,此时只听远方的乐曲如珠玉落盘,清脆而弦急——想来应该是琵琶之语。

而店内的人流也越发鼎盛,只一会儿功夫,一楼大厅中便已座无虚席,有些后来人想在此落座就只能寻找空位,与先来的座主商量共用一桌。因此厅堂中也人声鼎沸起来,小二的招呼声,宾客的谈笑声混作一团,似乎整个玉静斋都活了起来。

张明这桌因为座位都几乎已经坐满,只剩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因此一时倒是无人来打扰,要求搭桌。

众人感叹过刚刚那近乎玄妙的景色后,纷纷开始品茶的品茶,享用点心的开始大快朵颐。

“嗯,这百花酥即使天天来吃都不为过!”其中一人刚刚将口中的糕点松下肚去便开口赞道。只见他嘴角还挂着糕点的碎屑。

众人纷纷笑道:“就知道你定是第一个不放过这百花酥的人,给我们说说其中名堂?胖莲。”原来这位好吃爱吃之人已成了众人中美食研究的翘楚,而他专研其美食门道的道行也深的众人的认可。并因本名潘廉且因爱吃本是青春年华却身材已微微发福,便得了一个雅号胖莲。

“好,咱先不说这道点心的刀工与花样,只说它的馅儿料,你们看……”那人说着抬手拿了一个,掰开两瓣放在手心,边给众人展示边娓娓道来:“除百花蜜为引外,这其中有菊,茉莉,玫瑰等时鲜花瓣而且里面竟然梅花蕊为心儿。甘甜芬芳真是堪比身处百花丛中。”

“哦,真如此?这么多香味儿浓郁的花瓣集合在一起,还不让人反胃吗?”一人说着随手拿起一个细细品尝起来。

“当然还有其他秘密在里面喽。”说着胖莲将手中的百花酥分的更细,让众人留意那开口处的面粉颜色道:“这可是晋州特产的白面又名雪粉,若没有它做底料,哪里能有这么酥脆绵柔的口感,味道也难糅合的这么完整。”说完便将手中一半的百花酥丢入口中,眯着眼细细品尝起来。

“既是这么好的面怎么不见其他糕点铺子来用?”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有什么可疑的?不过是最近几年晋州常常封锁官道,商队不得通行。因此这样的好面,也只能在北面见到了。要是放在十几年前满京城的糕点没有一家不用这雪粉。”胖莲颇有些遗憾的慢慢咬着手中的百花酥。

“可不是,要知道虽然这人头税越减越低,可这日常的米面却没见怎么便宜。”其中一位做幕僚的人颇有些落寞的说道。

“哎,还是做官好啊,有定期的休沐不说,薪俸也是按时发放。”其中一位做私塾先生的人也颇感慨,并不无羡慕的看着张明和另一个在户部做小吏的人说道。

张明本就不善言辞,听到这样的话就更是手足无措了,还好还有另一个朋友也在公中办事,因此张明便由的另一个朋友插科打诨将这尴尬的时刻翻过。

“算了,算了,难得今日这么好的景色,偏说些酸掉牙的话,也不怕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其中一位佟姓的朋友挥手打断了众人的自怨自艾。

“喂,你们可知道,今年北面的大雪已经足可漠人膝盖了。所以就算今年不封锁官道,估计这百花酥也吃不上几天了。”想起封路,刚刚的那位惆怅自家米面的幕僚突然说道,“不过,估计这消息张明应该是最清楚的。”

“嗯,的确是,但这也是这两天才接到的消息。怕是这一阵你们户部就有的忙了。”接口后,张明又转向在户部的朋友关切道。

因张明身在兵部,塞北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会直传回这里。其实接到大雪消息的时间,正是在大将军回京的那日下午,而兵部第一时间便通知了户部的三位主事。

听说当晚那三位大人在宴会还没结束时,便去御书房找皇帝哭诉。说是连年欠收,正常的兵粮都是硬挤出来的,现在若要为官兵度过严寒加送粮食,附近州府的府库是实在抽调不出的。而远调考虑到道路因素,则少说也要两个月的时间。

“可不是么,如果不是我本月夜间当值,今日的休沐也是根本就别想了的。”那户部小吏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抱怨道。

这是厅中两个书生不知因为什么竟高声辩驳上了,引得周围本来喧嚣的众人都围观了起来。

张明这一桌自然也都将注意放到的那一桌上。

“……照你这么说,这人头税反倒是削减的不对了?”其中一个青衣书生面红耳赤的几乎就要拍桌子对着隔壁一桌的锦袍书生道。

“当然。”那锦袍书生挑衅的看着身旁站着的青衣书生。

两人的架势分明是不到一方认输便死不罢休的样子,可这玉静斋的掌柜的可坚持不了这么久。

看着愈演愈烈的两人和厅中骤然安静,又一时起哄的诸般热闹,掌柜的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若是平日也就罢了,这样的书生闹过一阵便会离店自寻比试的地方。可今日偏偏赶上休沐,不知道这玉静斋中会有几多贵人,他们获罪事小,万一牵连自己这玉静斋自己可和东家怎么交代?

当时,掌柜的汗珠便顺着脸颊直淌。努力在两人间撮合,并明示暗示要他们出去纠缠。

此时在楼上的李瑾因为是从半途开始听到的议论,所以此时才算是知道原委——这两人大概是因为对近日户部颁发的税制有不同意见,偏又坐的太近,才导致一言不合就如此争执。

因为减免了平头百姓的人头税,虽然对而因此雇佣,看他们衣着就知道各自代表的阵营。

李瑾觉得十分新鲜,原本自己偷跑出来玩儿时也常去各种酒店茶楼乱逛,可遇到这样公开议论朝政的事儿却是头一回。看来这玉静斋的确有他特别的地方,李瑾暗暗决定这里以后便是自己外出时的必来之地。

转眼看到天色,李瑾才惊觉此时已是快近于午时,自己还有约定没有履行,因此草草吩咐了香雪一声自己要去如厕,让香雪不必陪着自己,便匆匆离开了雅间。

香雪早看到自家小姐听楼下纷争听得正入神,以为李瑾只是为了能看的更清楚,所以找个借口离开厢房。

自家小姐顽劣的性子,香雪早已心知肚明,也清楚李瑾不会轻易涉险,因此香雪也没放在心上任由李瑾离开并未跟随。

谁知这个决定让她之后差点找不到自家小姐,因此的后悔莫及,使她暗暗决定以后李瑾行动自己一定寸步不离,这都是后话。此刻香雪正沉浸在玉静斋的美味糕点中不可自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四章 约定

李瑾想起约定后,即刻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厢房。

来到一处背人的角落,从怀里拿出几日前那侍者交给自己的玉佩握在手中,李瑾毫不迟疑的将远处一个小二叫到身边道

“我在等人,可有人来吩咐过什么?”说着将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

小二看到玉佩,立刻点头道:“是有位客官吩咐过,只是您这玉佩我要拿去给那位客官过目,验看过后,才能给您回话。您是风号的客人吧?”小二接过玉佩后,又确认了一下李瑾的身份。

“是风号第一间,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便是,不用去雅间找我。”说完李瑾背靠身后的木质屏风,拿出一定碎银子递了过去,作势等着小二来报。

“得嘞,您稍等,我这儿马上就给您送去。”说完小二就一溜烟的消失在李瑾面前。

李瑾不知自己要等多久,又怕自己的心绪被诸般思绪吵扰,便索性决定到窗边赏雪,边等小二回复。

谁知走到最近的一处玄廊,却发现已经有人先来了这里。只看道一人凭栏远眺,一席苍蓝色的儒袍将本已修长的身形显得更加高挑。

好在那人背对着李瑾,才没让她觉得有什么尴尬不妥。只因为这处玄廊只不过七八步长短,若想离得远些也做不到。

李瑾看了看周围,发现离刚刚与小二约定的地方最近的玄廊只这一处,而除了玄廊外这里四周都没有能逃脱厅中喧嚣的地方。

咬了咬牙,李瑾心想‘这里又非只他一人能站,自己自去赏雪便是。’

便由着自己的性子,站在便于外面走廊看到的位置,面对湖心,自去平心静气。

正当李瑾被眼前烟波浩渺的景色迷住,暂时让心情平静时,身旁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她差点滑到栏杆外。

“李小姐独自一人在此似乎不太妥当吧?”原来刚刚站在四五步远的书生,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

李瑾再次确认了一下,这人自己并不认识,难道也是在拜月节上认识的自己?

顿时李瑾觉得自己一定要在之后的出行时用面纱遮脸。想想那次拜月节上的人满为患,李瑾觉得怕是以后都不能随心所欲的畅游京城了。

李瑾尴尬笑道:“不知先生是哪位,是否认错人了?”

她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没准自己可以蒙混过关。毕竟此时自己身着男装,就是那次宴会见过一面,大概也没人会那么清晰记得自己的模样。

谁知那人拿着手中的茶壶来到李瑾身边,道:“李小姐过谦了,那次拜月节上,您月下一首《明月赋》,足以让举座众人将您铭记心中。鄙人有幸当时正好在李小姐的下首,且在下又自负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因此您的容貌自然不会错认。”

李瑾此时除更尴尬的微笑外,已不知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回应。

“这位先生谬赞了,只是不知您是哪位?”只让别人知道自己,而自己却不知对面人是谁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无论是现在还是前些日子在皇宫中。李瑾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庙中求一道平安符了。

“失敬,失敬,在下乔柏,是礼部员外郎。”说着向李瑾行了一礼。

若是陌生人向李瑾行礼,李瑾定是还以相同的揖礼。只是这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自己现在还是一身男儿装,李瑾默默纠结了一下,到底还是选择以书生之礼还了回去。

“李小姐现是独自一人出门游玩?”

“我在等人,先生可也是独自一人?”李瑾并没正面回答乔柏的问题。

“嗯,这里的雪景只适合一人独赏。”乔柏了然的点头,说着侧身向李瑾展示出自己刚刚所看的风景。

那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角度可以独揽,整个净月湖的景色,突出的玄廊以是一种成犄角的方式延伸到湖面,似乎整个人悬停在湖面之上。

凭栏远眺时会有自己腾云驾雾立于湖面上之感。

李瑾虽没真实的站在那里,却仍被自己设想的景色震撼到了。

“先生真是好运气。这样的景色可遇而不可得。”李瑾由衷说道。

“哈哈,多谢。只是如今这处风景也属于小姐了,平时这里少人来往,也是沉思的好地方。”乔柏意有所指的说道。

李瑾猜测大概刚刚自己愁眉不展的样子被他看到了。

“只是为了安全,小姐还是带着侍从来的好。”乔柏看着湖面又默默加了一句。

“劳先生担忧了。”李瑾谢道。

“哪里,只是觉得,小姐总是无谓涉险。您更适合江南的小桥流水,而非这里的高门大院。”乔柏转向了李瑾的方向,颇有深意的看着她,“小姐若是觉得乔某说话颠倒无序,就只当风声过耳,无须在意就好。”

李瑾虽觉得他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却同时也觉得这人说话未免太过唐突,到底自己与这人只是第一次见面。

“先生之前是还在哪里见过我吗?”李瑾不觉好奇,只凭一面之缘,这人就能看出自己的心思?

“在下只在那次拜月节上见过您的尊容,只是您培育的兰花我却有幸得了数盆。”乔柏对李瑾笑言。

原来这人也爱养花。李瑾自幼便钟情花草,因此在能独自去自家庄子上时,便自己培育起了不甚名贵的兰花香草,后来养的太多,又不能占用更多的田地,只能将一些成熟的植株挖出来卖掉。

只是那都是李瑾以庄子的名义在集市上售卖的,这人怎么能知道那就是自己亲手培植?

看到李瑾不解的神情,乔柏解释道。

“我是京城人,集市上各家庄子卖的东西自然都熟,而偶然发现李家庄子卖的东西中有兰花香草后,这样的花草便在摊位上连年不断,卖的数量却不多。又听说您经常去庄子上养病,自然能想到是您亲手栽种。”

李瑾点头默认,那时还是自己小时候,算是前朝的事情了。那时自己是唯恐参加各种宫廷宴会与各家的宴请,繁复的礼节,空洞而喧嚣的声音让她透不过起来。所以自己经常托词养病,大多时候都躲在庄上,因此当时也算是京城中一个异数。

“乔某还有一句不当讲的话,李小姐权当我在自言自语就好。”乔柏笑道,“您心思单纯,又少与官宦之家来往,切莫轻信政坛中人之话。若是能摆脱京中束缚,还是远离这片是非之地的好。我看李大人也有这样的心思。”

乔柏说道最后,倒真变成了喃喃自语。

李瑾被乔柏话中的诚挚打动,一时竟有种与亲人深谈的感觉。

“多谢先生指点。”片刻后,李瑾拜谢乔柏道。

此时,乔柏又恢复了之前浅笑着的表情道:“只是我也是朝中之人,李小姐对我的话也要三思啊。”

就在这时小二匆匆来到二人站立的玄廊,“哎,这位先生,不是说好在屏风那里等吗,这让我好找,快随我来。”

李瑾与乔柏告辞后,随着小二来到五层的一间厢房。

开门后,熟悉的檀香混合药香的味道又一次包围了李瑾。

“约定好的诗曲我带来了。”李瑾进门后,直接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五章 警告

白衣公子在看到自己的玉佩被送来后,便示意自己的侍从让小二将李瑾带来。

可没想到的是,在他手握那白玉配饰把玩了许久后,仍迟迟未见到要等的人。

此时只有两人的室内,却让侍从觉得空气似乎比之前更加难以呼吸的错觉。并在暗中默默后悔,如果刚刚自己随同那小二一起去将人带来是否会是更好的办法,也省的这样苦熬时间。

可这也只是想想,他再明白不过,自己一刻都不能离开自家公子的身边一步。

就在脑中的那根弦越绷越紧时,终于救人于水火的敲门声响起。

而出现在门口的人却有些出乎屋内两人的想象。

在宫中御书房的偏房内见到的李瑾,是温婉可人的模样,一副小家碧玉,人畜无害的清新。一袭淡橘色的纱衣笼罩下,额间的一点金粉,将雪地中李瑾的温润衬托的淋漓尽致,那时她连同围绕着她的淡淡光圈,几乎能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融化。

而此时的李瑾却是一身书生打扮,淡青色的锦袍玉带,以及以同色的发带束起的发冠,未施粉黛的面颊与斜飞入鬓的眉峰,将李瑾整个人衬托的俊朗清秀,且散发出不输朝堂上那些青年才俊的气度与威仪。

若不是侍从早在进入这间厢房前就嘱咐过小二,没有自家公子的命令不得让闲杂人等擅入。那他一定不会觉得眼前这人是个女子。

两人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时,李瑾却已踏入门内,并说道:“约定好的诗曲,我带来了。”

“哦,那好,请坐。”白衣公子抬手示意李瑾坐在厅中的八仙桌旁。

李瑾姿势潇洒的掀衣而坐,完全没有任何扭捏或不适,看的一旁的侍从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这哪里还有印象中小家碧玉的感觉,根本在骨子里透出一股纨绔子弟的味道。

李瑾将袖中的纸笺抽出,放于桌面后,便平静的注视着悬窗边的白衣人。

那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让怀熙不由得好笑。

“哦,对了,李小姐或者应该称呼李公子?”怀熙笑着偏头问道。

“随公子方便就好。”李瑾全不在意。

“那好,李公子,不知你想要知道什么?”怀熙起身也坐到八仙桌边,抬手翻起桌上准备好的茶杯,斟好两杯菊花茶后,看着李瑾笑问。

李瑾听到这样的问句只觉得火冒三丈,自己最近几天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一直如坠云里雾里般的感觉,让李瑾越发暴躁。

平稳了片刻心绪,李瑾手中握着白瓷杯道:“怀熙公子,我想那日,你一定有哪里觉得不同寻常,请你能将这些告诉我。”

“嗯,的确是有不寻常的地方……但你就没想过,我也会是其中的一份子吗?”怀熙仍然是一脸笑意的问道。

李瑾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的人,“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也许是一时心血来潮?”怀熙不答反问。

“可,我与你从没见过……”李瑾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即使到此时李瑾仍没从对面那人身上感到一丝恶意。

“我只是一份子,所以咱们没有必要,非有交集,不是吗?”

李瑾有些眩晕,也就是说,自己本来就要被引到那里么,而眼前这人就是要陷害自己的最后一环?只是这样,似乎一切也能说的通了。为什么他在见到深宫中出现别的女子时没有第一时间派人抓住自己或者直接将自己交到禁卫军手中。

怀熙看到李瑾眼中的动摇,最后实在忍不住嘴角的弧度,摇头笑道:“李公子,你太轻信了。”

“你……”李瑾此时脑中混乱的根本分辨不出一点头绪。

“李公子,还记得南湘王的小女儿,景玟吗?”怀熙起身来到窗边,伸手推开雕花的窗棂,任窗外冰冷的空气吹散屋内氤氲的香气。

李瑾一时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准了面前人说的话,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景玟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眼神迷茫的看着怀熙的李瑾,让对面依窗而立的怀熙笑意更浓,自己真的很长时间没见过这样直率的眼神了,怀熙在心中暗想。

“那日的宴会上,她在吗?”怀熙又抛出了一个更加让李瑾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那日李瑾正被午前的进城事件牵绊住所有心神,哪里还有精力注意到宴会上都有哪些人。后来更是被越发糟糕的事态弄得心神散乱,最后连怎么回的府邸都不记得。

可这并不影响此时李瑾的思考,短暂的错愕之后,她总算是恢复了冷静。

李瑾看着窗边任冷风吹散自己发鬓的怀熙道:“你是说,我遇到的事情是景玟一手布置的?”

还不等怀熙回应,李瑾又收回了视线,否定自己刚刚的话道:“不对,如果是景玟,她的谨慎,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实行一个未必会成功的计谋。而我与她之间的恩怨还没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且你是最近常出入御书房的,要请你帮忙,怕是不容易。我自量还没有要别人费这番周折铲除的价值。”

“她没到宴会……这是我被暗算的原因。”李瑾平静的说完,抬眼紧紧盯着面前人,等着他的反应。

怀熙没想到李瑾这么快就从打击中振作起来,而这分析虽然浅显,却也超出自己对她的设想了——对于一个从不涉足任何大的宴会的小家碧玉来说,这样的反应与承受力都是值得赞赏的。

怀熙点头不吝溢美之词道:“果然是才女,若非这样的敏捷思维,估计那首明月赋也不能当场而作。”

李瑾却完全没将这赞美听到耳中,看到怀熙默认般的态度,李瑾心中立刻有了判断,“那你是为谁,而那人又打算做到哪一步?”

此时李瑾觉得自己平静的有点超乎想象。自己应该怒发冲冠的,应该委屈或不平的,因为一个几乎和自己没任何直接关系的人,只因为自己与景玟间无足轻重的摩擦,就差点陷自己,陷自己的家人进入死地。

怀熙对李瑾此时的平静,以及眼中镇定的神色也十分惊奇,看着李瑾的眼中笑意更深,“你现在真的超乎我的想象。”

“那日的宴会是仓促之下准备的,也就是说这场风波是在那日邀请名单公布后才被想出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将宫中一应安排做好,又能联系并说动你这样常出入御书房的人……我想那个拜托你的人应该是有皇室血缘的吧。”李瑾看怀熙并没有说下去的表示,便自己继续分析下去。

怀熙抚掌笑道:“没错,很精确,那你能猜到是谁吗?”

“这我猜不到,我并不清楚宫中都有哪些人。但我想你也应该是皇室宗亲,而那人与你的私交一定很好。”

“哦,怎么知道?”

“你的侍从对宫中的路太熟悉了,而你应该是早在最开始就打算将她的计划终结。否则你不会请我进入室内,更不会让自己的侍从,避人耳目的送我离开。是因为怕我被抓后,追查起来牵连到你的朋友吗?”

“呵呵,那人是我妹妹。”怀熙终于算是开始正面与李瑾讨论这件事。

“她太憧憬景玟了,从小便跟在那小丫头身后,两人又是一起在这皇宫长大。你在拜月节时抢走了景玟的光华,甚至在这次为大将军洗尘的宴会上,仅有的几个皇室女眷里竟然有你而无她,这是比我那小妹妹自己没出席更让她不能忍受的,所以……”怀熙没有将话说完。

李瑾了然的点头,也就是说这场闹剧一开始就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和警告。而怀熙的妹妹不知轻重的设计了最初的计划,怀熙则在最后实行时将其完善了。

“那我的锦帕?”李瑾问出最让自己担心的问题。

“嗯,是我的侍卫按命令偷偷拿走,又交到静妃手中的。”

听到这个答案后,李瑾在心中暗想‘还好,一切都能在此画上一个句点了。’

“只是,我还有句话要告诉你。”此时怀熙一副极严肃的表情对着李瑾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六章 邀请

李瑾稍稍放松的心情,在看到怀熙郑重其事的态度又骤然一紧。

“虽然我不会让妹妹过于放肆,但那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与名节,所以只要你与景玟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势,我妹妹的安全便存在隐患。”

“所以,你想怎样?”李瑾突然觉得很可笑,所以她的确是笑着问出来了。

“你想多了,我不会怎么样你,只是希望在有景玟的场合你能收敛自己的光芒罢了。”

“你是说让我主动避免与景玟争风头?”

怀熙没做回答,只是很认真的看着李瑾,等着她的答案。

李瑾露出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

“怎么,你觉得我只是在恐吓你?还是觉得,我没有做到这些的力量?”怀熙很好奇,自己觉得这女子有不负于虚名的聪慧,怎么会这么执拗于一时的得失。

或者她还是没有看透自己所处的环境?

“我没不信什么,拒绝只是因为,你的要求不是我能做到的。”李瑾平静说道。

之后李瑾边给自己斟好一杯茶,边举杯无声询问怀熙是否还要续杯。恰似宴会那晚怀熙对李瑾举杯的模样。

“哦?”怀熙眼神停顿在李瑾的面上逡巡了片刻,却没发现任何作伪的蛛丝马迹。

垂目走到桌边,怀熙将空杯放在李瑾面前,看着澄澈的茶汤缓缓流入杯中,思绪也顺着李瑾的话语游走,在一杯斟满时便也明白了李瑾在说什么。

李瑾并非是主动想要什么名望,而此时李瑾的盛名却早已远扬,加之静妃干女儿的头衔。又有多少可以自由抉择可供李瑾选择呢,无论是是否出席,还是在宴会上的表现。

怕是只要是李瑾出席宴会,便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是否会有举座皆惊的风华,除了李瑾的意愿外,更多的则要看宴会中的众人是否有如此的愿望。

想到此处,怀熙也无奈的摇头苦笑。

“问题的源头不在我这里,出名也非是我愿。”李瑾不无惆怅的说道。

怀熙默默点头,转瞬却又表示不认同,笑道:“也许前半句我能勉强算是默认,可后半句,李公子可就过谦。如果不是你在拜月节上,主动献上一曲明月赋,又何来之后的苦恼?”

李瑾此时可算是有苦说不出,只是前尘往事说又何用?

“怀熙公子,劝你一句,为了你家妹妹好,还是让她自己改改脾气,你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解决,她看不惯的所有事情?还是能一直伴着她,为她铺平所有高山丘壑?”李瑾有些感慨,也许这是所有长辈在心底最深的愿望。

怀熙苦笑道:“若是能让她转性子,我何苦这么……”

怀熙并未讲话说完,只是那无奈与坚定混合的表情深深地印在李瑾眼底。

看了看一脸忧愁的怀熙,李瑾想了想道:“哎,起码告诉我你妹妹的名讳,之后遇到,我尽量吧。只是有什么情况没法迁就,也怪不得我。”李瑾温和的说道。

怀熙看了李瑾一眼,眼神中颇有些感激。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李瑾的一番谈话竟会是这样一个收场,也算是他始料不及,也从没遇到过的。只是也好过自己一直在做的恶人了。

“景钰。”

“好。”李瑾起身拱手为礼,辞别怀熙后离开了厢房。

就在厢房的房门关闭后,侍从将窗格也迅速关闭好。边重新在熏香炉中点燃了特制的熏香,边道:“公子,您开窗太久了,药效太淡,一会儿您又要胸闷了。”

怀熙笑道:“味道太浓,会让人昏沉,时间久了,脑子就不灵光了。”檀香可镇静,安神,常用或大量使用则易使人昏沉。只是怀熙早已用了不知多少年。

“公子为什么说了小姐的真名?”侍从不解的说道。看透公子行事的李瑾不是第一人,如此劝说公子的她也非绝无仅有,可通常对话中都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而之前的劝说者,公子都用各种得当的手法让他们自己退缩并按照公子的要求行事了。这次侍从却觉得是自己家的公子被那位李小姐摆平了。侍从清楚起码自家公子没达到他心中的目的。

“也许,是我累了。”怀熙坐在桌边把玩着那块被送还到自己手里的玉佩,眼前是李瑾留下的那一张写有诗曲的纸笺。公子本是如往常般一样的神色,侍从却总觉得公子眼角眉梢似乎看起来真的带上了倦意。

片刻后,侍从便将脑中的猜想挥散,认定那是自己的一时错觉。

就在李瑾步出厢房,走下楼阁时,三个虽身着便服,看走路架势却能很轻易猜出是公门当差的人,迅速来到李瑾身边。

“李小姐,我们奉静妃之命请您去轩景宫坐坐。”当先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抱拳对李瑾行礼后低声道。

“你们去过府上了?”李瑾有些愠怒。

“轩景宫的总管去您府上请您,得知您去寺中还愿,因此才派我们来迎接您。”侍卫总管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平静的诉说着双方的谎言。

“总管离开我家时可有说什么?”

“只说嘱咐您回去时,让夫人代为转告,让您得空去一趟宫内,静妃娘娘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这是明显的假话,却十分合李瑾心意。静妃偶尔会让人来找李瑾进宫,但李瑾总共只去过两次。一切如常就好。

“好,咱们走吧。”李瑾倒并不担心静妃对自己发难。

只是举步时又想起什么,转身道:“不知我几时可以回来。”

李瑾担心要留在宫中的时间过长,那时就算母亲不知道自己进宫,也会生出担心。

“这,我们不好说。你快些随我们进宫,自然也能早些离开。”侍卫总管油滑的劝说着李瑾。

李瑾看了看自己身前等着的魁梧的三人,笑道“好,稍等,我的侍女还在原来的雅间等我。”

可不等李瑾转身,侍卫总管便说道:“不劳小姐走动,您先随我们去外面的马车上等候便是,早有其他人去吩咐您的侍女了。”

看到这些人如此自作主张,李瑾有些瞠目结舌,这还是有王法的京城吗?怎么自己从庄上回来后,一切都似乎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怒气驱使下,李瑾片刻都没停留,立即转身后边走边说道:“你们要是嫌麻烦,就直接把我打晕,送到轩景宫去。”

看那方向,侍卫头领知道李瑾八成只是不忿自己等人先斩后奏,要自己去之前定下的风号雅间。

侍卫总管虽然得到的命令,是在李瑾拒不同意去宫内时,可以动用武力。可此时李瑾还算配合,为了大事化小,少些节外生枝,侍卫总管决定对李瑾此时任性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能将李瑾“请”到轩景宫,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而此时天色还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七章 入宫

李瑾再次步入风号雅间时,香雪像只炸毛的猫一样正在墙角与两人正对峙着。

“香雪。”李瑾并没声嘶力竭的大喊,只是很平静的唤了一声,确认香雪看到自己后,李瑾的眼神则飘到了身后跟着的那个头领身上。

看到剑拔弩张态势的头领本没多在意,只是在看到李瑾眼中的神色后,立刻一凛。沉声呵斥两个下属道:“办事没个轻重!”

随后歉意的向李瑾道:“他们没恶意,只是怕小姐在车上等急了……”

而被训斥的两人在看到上司跟在一个小生身后步入雅间后,虽不知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却也识相的立刻退避三舍。只因为头儿那小心的神色和那两人都面色不愉,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遭受了池鱼之殃。

“没事吧?”李瑾来到香雪身边,那小丫头此时眼神倔强,只是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看来吓得不轻。

“小姐……”香雪低低的唤着李瑾,眼中立刻变得一片通红。

“没事的,没事的。就是接咱们去宫中见见静妃,之后咱们就可以回府了。”李瑾安慰的将香雪抱在怀里,安抚的拍着小丫头的后背。

香雪在李瑾怀中猛点着头,只是话却没法出口。

就在那头领要磨光耐心时,李瑾转身道:“走吧。”当先一步领着香雪踏出了风号雅间。

入宫的路,李瑾虽也走了不少次,却仍然不能适应。逼仄的小巷和那永远看不到头的转弯都让李瑾呼吸苦难。

香雪已经在李瑾精心的安抚下,靠着车壁睡着了。李瑾希望这样能帮她平复一些刚刚的惊吓。

车轴与石板被碾压的声音似乎有特别催眠的作用,即使李瑾觉得自己很清醒却不免在沉思时亦觉得昏沉。

这次被召入宫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就是静妃不召自己进宫,李瑾这一阵也打算自己进宫。只是为何突然这么急着召见自己?这是李瑾想不通的。

如今算是对自己遇到的事情有了个大致轮廓了解,可不知为什么李瑾却觉得事情好像没有怀熙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虽然只是直觉。

同一时间,李瑾又想起玉静斋内遇到的那个礼部员外郎——乔柏的话。李瑾对事情的真相,一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但一切在逻辑上已经完全可以说的通了。

李瑾摇了摇头不再纠结于此,将精神集中在一会儿将要面对的人身上。

对于整个事件,静妃又知道多少呢?

但李瑾能确定的是,起码静妃会比自己更清楚现在的形势和整个朝廷与宫中的势力纠葛。自己是否能从她口中问道更多的信息?

一路上李瑾几乎都没能有片刻休息,外加精神过于紧绷,因此对于外界细微的声音本能的提高了注意。也因此,她注意到了此次进宫与以往不同的诸多地方。

原本进入宫门时任何人都需要登记造册——何时,几人,从哪里进入,陪同者又都是哪些,而离开时也必须从进来的宫门走,同样也要留下记录,同时宫门守卫还要确认是否是同一人。

所以至少李瑾也需要自己露下脸的。可这次竟是直接就被放行,甚至连车门帘都没被掀起。一行人与马车在宫门前几乎是片刻都没有停留的就进入了宫墙。李瑾注意到达到城门时似乎车外的人只小声与守城门的卫兵交头接耳的一下便被放行。

奇怪的地方还不止这些。一路上,李瑾听到过远处的三次避让的声音,可自己的马车却一次都没有停下。宫中这样的通知,多数都是哪些贵人或者皇亲国戚经过,要路边位阶较低者或侍从或经过的其他官眷避让。

要知道像李瑾这样的官眷此时是,必须下轿行礼避让宫中的各种皇亲国戚的,就算李瑾顶着一个妃子干女儿的头衔也仅仅只是一个头衔而没有实际的位阶特权的。

而且这次马车一直行进了比李瑾前几次进宫更长的时间,按正常来说早应该道泰华园官眷下车步行的地方。

可马车根本没有停下的迹象,李瑾在车上越来越如坐针毡。

她不确定到底是怎么了,真的是静妃宣召自己吗,为何自己一路行来有了这么多的特权,等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车队没有任何阻碍的一路前行,也因如此李瑾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后宫的范围。

“停。”出声制止马车前行的声音,来自李瑾在玉静斋时见过面的那个头领。

这样的情况越发让李瑾不安起来。

“李小姐到了,请下车。”侍卫头领恭敬的朝车说道。

李瑾叫醒了车内一直睡得不太安稳的香雪,两人一起下了马车。初时以为会被带到其他地方的李瑾在看到眼前熟悉的风景时,立刻放心了一半。这里的确是静妃的寝宫——轩景宫。

北国进贡的奇花异草与珍禽异兽在院中各处四散着。

这样的隆冬季节,别处的院子最多也就只是些梅花作为装点,可这里却因为在入冬时特意移植了这些奇异的花草,因此整个院子显出别样的生机。

宴会上将锦帕送还李瑾的内侍,也出现在李瑾面前,行过礼后道:“李小姐随我来,娘娘已经等您两刻钟了。”

李瑾暗暗咋舌,竟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自己找到的吗?她以为自己刚出门静妃就派人去李府找自己,而到此刻才找到而已。没想到……

明明母亲没告诉这名内侍自己去了哪里,只说是去庙里还愿,而告知的地点也完全不对。他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自己的?

想到自己前些日子除了宴会上的那次事青,同一日还闯了另外一个大祸,李瑾胃里立刻有种猛然聚合在一起的揪痛。难道自那以后,自己一直被人监视着?

可自己家里却一直没人来兴师问罪,甚至街头巷尾都没有传开。这说明李瑾当时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个官员把事情压下来并封锁了消息,虽然李瑾不清楚其中的具体原因。

也因此,风平浪静的几日,让李瑾错觉那次可大可小的事件,算是平安度过了。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暗中监视自己?会是那个官吏在暗中监视自己吗?

静妃又是怎么知道,并和监视自己的官吏联系的呢?本朝后宫不得干政,甚至除了自家血缘至亲,不得与前朝任何官员有来往,甚至表亲都不可以。

李瑾觉得又开始隐隐头疼,自己似乎还没从那个巨大的漩涡里挣脱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八章 选择?

不知是否是李瑾的心态使然,进入轩景宫时,李瑾总觉得周围弥漫这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来到院落中一处专门为了赏景而建的阁楼旁,李瑾被直接带到了三楼,而香雪则早在下车后就被轩景宫的侍女带去了专门等候主人的偏房。

不知是为了让人可以静心,还是为了避人耳目,这座角楼中的通行楼梯都四散在各个角落。而似乎每层的布置与房间划分都不相同。因此一路行来,李瑾有种走入迷宫的错觉,并在心中暗想道‘这里的路,估计我自己是绝对出不去的。’

来到三层后,李瑾被彬彬有礼的让到一间布置的有些过于繁复的房间内,只见其中沙曼重重叠叠,几乎一转身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开阔些的地方,一张雕花酸枝木的八仙桌在这片还算宽敞的空间的正中摆放着,李瑾猜测这应该就是整个房间的正中位置了。

李瑾走近桌旁才发现上面摆放着各色点心,水果并一只白玉壶,里面不知是茶是酒。此时李瑾才想起,现在正是午时后半。大概是静妃怕自己饿么?

只是当下李瑾别说饿,胃中只觉得堵得难受。

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李瑾起身向整个房间的东面走,虽然不知道这个的窗户在哪儿,但这个方向的光线最足,且纱帘有微微的晃动。

的确,在李瑾走过五六重层层叠叠的布曼后,一扇玲花窗出现在李瑾的面前。本来这个季节应该将窗户上都封以或绢布或素宣以作防寒防风之用,可这处的窗上竟完全是镂空的原样。

好在屋内火盆烧的旺,外加这重重叠叠的纱曼才没让整个房间温度过低。

李瑾推窗向外望去,原来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见整个轩景宫的全貌。从这里看去,只觉得红墙绿瓦中的庭院似乎是一片绝无仅有的绿洲,各式动物游走其间,外加苍翠的树柏和点缀其间的梅花,与周围或白茫茫一片,或枯枝落叶的庭院相比,真好似人间仙境。

凭窗远眺,呼吸过新鲜空气后,李瑾觉得胃中感觉稍稍舒缓了一些。

“怎么,喜欢我这里的景色?”李瑾身后的纱曼无风自动,伴随而来的是婉转温柔的声音。

静妃不愧是皇帝钦点的贵妃,不仅身姿曼妙,容貌俏丽,就连声音都是赛过黄鹂的婉转动听,更胜在那语气里透出的温柔气息。

李瑾因为紧张,所以一直都注意着周围的响动,虽然只有非常轻微的衣料摩擦声,李瑾还是察觉到有人接近自己,而凭借脚步声李瑾已经猜出是这里的主人静妃。

因此静妃在出声说话时,李瑾完全没有被惊吓到。

“拜见静妃娘娘。”李瑾转身,举止从容的对出现在身后的静妃行礼道。

“哦?我以为你在专心赏景。”静妃似乎对自己没将李瑾吓到颇感遗憾。

“娘娘宫中的景色的确迷人,只是此时,李瑾却是无心细赏。”

“那是所谓何事?你总是这般客气,我也算是你半个亲人,和我说说可好?没准我能为你分忧也不一定。”静妃笑着拉起李瑾的手,亲密的将她带到刚刚离开的八仙桌旁。

李瑾任由静妃牵着自己的手来到桌旁,没做什么排斥的反应。

其实李瑾与静妃的年纪相差不大,最多不过是五岁罢了,这也是为什么李夫人对李瑾这个干娘颇有微词的原因。

只是这对李瑾来说却没什么,一者自己不常出席那些达官贵人的宴会,也不会常在宫中走动,见到静妃的可能性就更低了,因此一个虚名而已,何苦那么执着?

“听说你在玉静斋赏雪品茶,可是扰了你的雅兴?”静妃将李瑾安排坐在八仙桌靠里,背对着窗户的那个方向。

“哪里,娘娘严重了。我只是伤寒刚好,出门散心。没成想与娘娘派去的人擦肩而过,否则一定先来娘娘这里。”

静妃对此不置可否,只边给李瑾布茶添置点心,边笑道:“你还没说为什么事儿烦心?”

“娘娘怕是已经知道了。不知娘娘可能帮我?”李瑾对此很是确信,只是不知静妃对这事儿是个什么态度。

静妃却只看着李瑾不做回答。

李瑾暗中咬了咬牙,“娘娘知道前几日东华门不得通行的事情?”

“那是自然,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静妃也为自己填好茶,默默分好糕点小口吃了起来。

“娘娘可知那时有人误入东华门,并和大将军一起进城?”李瑾觉得此时口中似乎吞了砂砾,说话时喉咙艰涩的难以忍受。

“嗯,当时京师府尹昭告全城,午时前以东华门为界,左右两条街道都不得通行,如有违者从重处罚。听说当时那三条街道所有百姓都被迁出了。”静妃没正面回答李瑾的问题,反倒把当时的布告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边。末了还感慨了一下当时的盛况。

李瑾一时脑中空白,脸色立时又白了三分。虽然知道当时定是严令,可听人当面将完整说出来还是让李瑾身上一阵不舒服。李瑾是亲眼看到那三条街道的样子,所以很清楚当时百姓是多匆忙的被驱赶离开。想到这件事竟可以这般扰民,而本朝天子登基后又是以爱民体恤百姓为第一,可想而知事件的重要。

李瑾本是自欺欺人般的逃避着深入思考这件事,也希望那位主管的官员因为畏罪,能同时帮我自己隐瞒了罪过,可此时李瑾不确定了。

静妃似乎并没发现李瑾的异样,而之前的话题也不再继续,只一个劲儿的劝李瑾多吃些各式糕点,并在旁解说各种式样点心的来历。

李瑾却只能味如嚼蜡般重复着咀嚼的动作,完全不知道自己嘴中是什么味道。

静妃在壶中茶水用过一半后,似乎终于注意到氛围不对劲儿。转移话题道。

“最近几日总是大雪不断,不知北疆又会是怎样的大雪。”静妃似乎仅仅只是为了转移李瑾的注意力,提起近日来的多变天气。

“不知瑾儿听说过没?前朝之前,塞外将士不仅要在严寒中驻守边关,且在不得轮值的人终年不可回家,因此有多少人终其一生与家人分散两地。还是前朝时先皇特意下旨,才让这些人得了恩旨。有家室的戍边将士可以携家眷驻守北疆。也多亏皇上体谅,世间少了多少孤独之人。”静妃不无感慨的说道。

李瑾此时根本没心情听静妃的故事,正犹豫着该怎么问出静妃的态度。

静妃却突然愁眉不展的看着李瑾问道:“其实,我这里也有一件烦恼的事情,不知瑾儿是否能帮帮忙?”那楚楚动人的眼神似乎带有让人不能拒绝的力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九章 要挟?

李瑾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下意识的开口问道:“娘娘说要我帮忙?”

“嗯。”静妃仍然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笑对李瑾,眼中尽是希冀。

李瑾的脑中有些混乱,想起刚刚静妃对自己提起的话题避而不谈,现在又主动请求自己的帮助。

‘这难道是在与自己做交换?’李瑾暗暗心想。

“不知李瑾能帮上娘娘什么?”对于李瑾来说,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其实这也是在帮你自己的。”静妃笑的更甜。

李瑾本能的觉得危险,身体不自觉的远离了桌子,向外倾去。

“哦,还请娘娘为我解惑。”李瑾恭敬说道。

“近日,我听皇上在忧心塞外大雪,边关将士缺衣少粮不说,思乡之心更重。”说着静妃的眼神似乎不经意间扫过李瑾的脸颊。

看李瑾没什么特别神色,接着又道:“虽说前朝就有了随军制度,可听陛下说现在守边的多为青年将士,大都未婚就赶赴边关。现在虽然边关局势渐驱稳定,可这场大雪怕是要影响士气。”

李瑾对静妃这番话十分摸不着头脑,这样的军国大事,哪里是自己能帮上忙的。而且就算是静妃也无法插手这样的朝廷政事,何况自己。那静妃又要自己帮什么忙呢,难道和父亲有关?只是父亲也仅仅只是工部的一个小小侍郎,又非是在户部,兵部主管钱粮大事,又能有什么帮的?

一时间万千年头划过李瑾脑中,却没一条能让她找到静妃的意图。

虽如此,李瑾仍然保持着表面的镇静坐在静妃对面,恭候着她的下文。

“其实,这件事儿若非是瑾儿,定不能办的让陛下满意。”似乎为了让李瑾放松警惕,又或者为了让她更容易接受自己的要求,静妃并不吝啬对李瑾的赞美与重要性的突出。

“娘娘直说就好。”李瑾觉得自己精神有些绷得太紧,似乎有些焦躁于静妃这么不紧不慢的闲话。

“虽然粮草难衣料一时难以筹集,就算京师这里有足够的钱粮,可运去塞北到底需要时间,而诏书却是不同,快马加鞭千里加急送去边疆数日内也是能到的。”静妃娓娓道来。

李瑾的直觉却越来越糟糕。

“所以我想,上奏陛下,为安军心,为边疆适龄有功将士在全城布告择偶。我想能得以安家对于边关的守将来说也是一件莫大的喜事,自然能鼓舞士气。可这到底不是小事儿,要知道万事都是需要一个表率。而瑾儿的出身不低且又与皇室有关,若能主动请缨,这事儿也就水到渠成了。”

李瑾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件事情,听到一半就已经瞠目结舌,到最后听说还要自己做这领头的人,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静妃分明是要用她李瑾的后半生换她静妃大义为国之名。可自己在京中的父母又如何,李瑾恨得牙根发痒。只是还没等李瑾做出反应,静妃又接着说道。

“瑾儿可能不知,前几日大将军进京时陛下动用御林军将东华门附近的三条街道全部清空,之后除了一些暗中的探子外,那三条街道上便是空无一人。陛下曾忧心忡忡的和我说起过,你竟是和大将军从城外一起入的城,且在路上私下密谈过。”静妃说着看了看李瑾越来越白的脸色。

“其实,若不是大将军久驻塞外,且若大将军更是与朝中众人都有往来,你与大将军一同进城也就没什么了。偏偏是多年未归的将领在回朝时只与你一人有过接触,且严密清理过的街道你竟能出现在那里,一切都太过巧合。”

听到这里,李瑾暗暗咬牙,自己哪里知道竟这么“走运”,当时若是在外多贪玩儿一会儿,或者上前去细问那山对面的两人也都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现在是局势微妙,因此陛下只在暗中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可若是一个不好,时局变换,你岂不是第一个遭殃的?”静妃看到李瑾眼中神色动摇,立刻又加了把火。

“而且李大人也必定要受此牵连,最后难免不会得了一个灭门之祸?”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静妃接着又道:“因为你到底是我认下的干女儿,在听到陛下忧心李府有不轨之心时,我就在劝说陛下。此时,想到这个主意,不仅能为陛下分忧,对你也是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而且若是你主动下嫁塞北军中将士,虽是嫁入军中却又不与大将军有关,即免了陛下疑心大将军与朝廷官员勾连,也免去了李大人被陛下猜忌的根源。”

听到这里李瑾却是神色一动,眼中愤愤嘴角却是忍不住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道:“静妃娘娘不用如此危言耸听,我自认没做过惹人怀疑的举动。静妃娘娘若是想让我为你挣得这个显示大德大义的机会,您如何保证父亲不会再受此事拖累。”

静妃没想到李瑾会是这样的反应,当下愣了愣才笑道:“好瑾儿,我哪里是要为自己挣得名声,不过你要非这么想,便随你吧。”静妃无奈叹息后,接着说道。

“瑾儿细想,朝中皆知李大人爱女心切,哪里舍得你远嫁边疆。且瑾儿若是同意,我从中作保,瑾儿也可为陛下效力,将边疆情况密信交于陛下,自然能得陛下信任,哪里还会怀疑李大人有谋逆之心。而且若你能为表率,下嫁军中,我定劝说陛下三年后轮值时,将你与夫婿召回,一来李大人与我免了思念你的辛苦,二来也省去了李氏一门被怀疑。”

李瑾嘴角的嘲讽的笑意更浓:“静妃娘娘是看我不常出门,当我是小孩子吗?”

静妃不解的看着李瑾,没做回应。

“若陛下怀疑家父与大将军有勾结嫌疑,我下嫁军中便更是难脱干系,到时就算是平常往来书信都会被安个谋逆罪名,哪里能等到三年?而说道我为陛下暗中收集信息,我一个平日只在内宅活动的妇人,能收集到什么信息。且若打探军中消息,怕是大将军第一个把我当细作就地正法了,哪里又能容我三年?静妃娘娘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您直说就好。”

此时李瑾看着静妃,眼中显出愠怒。

静妃一时哑口无言,只定定看着李瑾。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章 商议

李瑾很奇怪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所有人似乎都在向自己解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们口中似乎是真相的事情,却又让李瑾觉得离真相很远。

就在李瑾与静妃两人间静默的落针可闻时,重重帘幕后突然传来一阵似乎是赞赏的鼓掌声。

之后伴随着脚步声与低笑,一位身着锦袍的少年人步出了帘幕。

静妃恭敬的站气后,半蹲行礼道:“陛下万岁。”

少年温柔的托起还未行完礼的静妃,并用同样温柔的声音说道:“辛苦爱妃了。”

而李瑾则有些木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是唱得出?

看着眼前的少年天子和他的爱妃,李瑾僵直的站立着,甚至忘记了向皇帝行礼。

“李小姐怕是有些惊讶事情的发展吧。”少年安然坐在了李瑾的对面,笑着示意李瑾可以坐下。

此时李瑾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要向天子行礼。只是还不等李瑾叩拜,皇帝已经发话了:“这里只咱们三人,那些虚礼就省了吧。”

之后笑看着李瑾道:“你觉得刚刚那个提议很荒谬么?”

李瑾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知道原来皇帝说的是,静妃刚刚要自己出嫁道边疆的事情。

想起这个,李瑾就更加迷惘了,可下一瞬间李瑾似乎又抓住了什么东西,难道这一切都是皇帝指使的?

想起自己来这里一路上的特殊待遇,已经带领自己来这里的那些似乎是侍卫的人的雷厉风行与守卫对他们的毕恭毕敬,原来如此。

此时静妃已经为皇帝布好茶点,拉着还站着的李瑾,安然坐在了天子的下首。看了看李瑾与皇帝后,对天子微笑道:“瑾儿太敏锐了,我刚刚真的不知怎么能唬住她?”

景文点头,“惟其如此,才不负朕这番安排。”

李瑾听得头大,不明白自己到底要被怎样,眉头也因此越皱越紧。

皇帝挥手让静妃去门外守着。

静妃看到后起身行礼,娉婷的走到门外,将房门从外面牢牢关上。

直到关门声轻轻响起,李瑾似乎才如梦初醒,虽然知道天子不会将自己怎样,可李瑾直觉一个更大的旋涡在等着自己。因此浑身不自觉的僵硬的似一块石头,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

“陛下是想李瑾做什么?”李瑾此时听到的自己的声音似乎干涩的像是两天没有喝水。

景文却很放松的笑起来,为李瑾面前的茶杯续满茶水,并示意李瑾润润喉之后,才开口道:“李小姐今日的装扮,很有朝堂上那些新进书生的感觉。李小姐平时读些什么书?”

李瑾一时脑筋没转过来,怎么会说起自己的装扮,虽然自己的确是一身男儿装,可这和自己现在在这里,应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而最后的一句问话又是什么意思?李瑾一头雾水,却也不能不回答,便照实说道。

“农经术数、四书五经,野史,杂文,博物地志,医书传记,只要是有兴趣的都会去读。”

虽然在本朝只要求女子会读弟子规与女德,但大多数官宦人家的小姐也都按士族子弟启蒙的,粗略读些四书五经。

而其中一些好读书的,便会涉猎或野史,杂文,或医书传记权做消遣,可像农经术数这些或晦涩难懂,或对官家小姐全无作用的书都去读的人,就景文所知,李瑾还真算绝无仅有的一个。

景文听到后,不觉笑出声来:“难怪你之前从不出席各种宴会,原来是没有时间。”

听到这个评价李瑾稍稍有些脸红,自己性格孤僻,喜静自己清楚,可被人这么打趣还是第一次,偏又不能回嘴。

“学子当以天下国域为先这句古训,李小姐以为如何?”皇帝又抛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似乎是在考较李瑾的学问。

可李瑾却想起静妃刚刚与自己闲话时,提到的边塞大雪,一时也算是开窍了。

“陛下,若是说古训,李瑾也不算枉读这些年的诗书。还算是明白无国便无家的大义,也清楚皮之不复毛将焉存的道理。只是若作戚戚小人,李瑾也算是白读过这些君子书,白习了这些年的礼教,君子坦荡荡这句古训,李瑾不敢忘。”

景文看着李瑾一脸认真严肃表情,摇头笑道:“李小姐怎么会觉得朕要你做小人行径?”

“李小姐全了家国大义,可人伦亲情又当如何,李侍郎怕是会思断肝肠。也算是寥以慰藉李大人的思女之情,只需李小姐每三日写一封家书即可,就记述三日内李小姐的行程和简单的感想即可。”

此时的景文让李瑾觉得就像年节时,自己的堂兄表哥一样平易近人。完全没有让人胆寒的帝王霸气,但父亲怎么会形容朝堂上的皇帝让人见之生畏?

只是再胆大妄为,李瑾还清楚面前这人对自己和自己家人握有生杀大权,因此并不敢做什么逾越的言辞举动。

有了这个保证,李瑾似乎觉得这样的信件写写也无妨,现在就只剩下自己闯下的祸事怎么盖棺定论了。

“那前些日子,我贸然从东华门进城的事,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李瑾希望能听到皇帝亲口处理。

景文脸上的笑意更浓,“前几日大将军从东华门入城,三条街道百姓回避,并无异样。李小姐何时从东华门入城的?”

“多谢陛下。”李瑾知道如此一来,自己算是骑虎难下了,可若不按照皇帝的心意行事,只怕自己家连今天都过不去。李瑾心中明白无论自己是否之前有闯祸,若是皇帝认准这件事,非自己不可那无论作何挣扎都是不可能扭转的。

但李瑾不清楚为什么皇帝会选中自己做这件事的牵头人,京城中比自己身份尊贵的人比比皆是,比自己负有盛名的那更是数不胜数。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空担了一个算是与皇室有些关系名头吗?皇帝不舍得让自家人远嫁边地?李瑾现在也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了。

可到底是万里之遥,答应下来后,李瑾心中却是难以控制的酸涩难耐。

景文似乎看出了李瑾的心思,吩咐李瑾起身和自己一起又到了之前的窗旁,此时窗户仍然是大开着。

“边关万里,朕也不忍心让臣民子息离散,而李大人又是如此爱女。”景文看了看李瑾后,又将视线转到了窗外的庭院中。

“只望数年后,边关大定,无需再要数十万,百万的黎民据守边关。”景文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李瑾在感慨。只是不等李瑾回应,景文已经接着说道、

“无论如何,你肯以后半生的幸福为砝码交付与朕,朕定不负你一片爱国之心。最长数年后定召你回长安,且保李侍郎暮年安乐。”

皇帝此时虽然仍是平静的语气与李瑾说话,李瑾却觉得那气势与刚刚绝对判若两人,让自己清晰的认识到眼前站立的是一国之君,是自己这个国家的主宰。

李瑾未说一语,只深深的向皇帝一揖到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一章 暗流

李瑾起身后,皇帝道:“快回去吧,李侍郎应该在府中等你多时了。也只有你自己能劝动李大人放你去塞北。”

李瑾行礼后离开了重重叠叠的沙曼笼罩下的房间。

静妃与侍女此时在房间的门外等着李瑾。

“瑾儿先回家去,过几日再来宫里陪我住些日子可好?”静妃似乎不舍得李瑾离开似的挽着李瑾的手送到楼下。

“劳烦娘娘记挂了,只是在家是时间不多,听说大将军年后就要回晋北大营,到时候我也定是要跟随大军去的。”李瑾想到自己刚刚的承诺,一时间心中憋闷的难受。

“也是,此去路途遥远,但有大将军麾下的军队护卫,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在宫里也会常提醒陛下。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说着眼前已到了角楼的大门。

外面是与季节不符的一片清脆,只偶尔能在角落里看见这个季节才会出现的积雪。

李瑾觉得自己在这角楼里似乎度过了漫长的时间,可此时站在楼下才发觉,只不过半个时辰罢了。

李瑾转身望了望身后昏暗的角楼内,似乎感觉自己在生死间转了一个轮回。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李瑾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起码现在家人是安全的。有了皇帝的保证,无论朝堂如何变幻,父亲只要不主动牵涉其中,定是不会有大的风险了。只是,不知自己这一路走去,是否能有回头的时候,等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离开轩景宫时,李瑾还是乘坐来时的马车,直接在庭院内上车后,一路享受着特殊的优待向宫门口而去。

另一面,静妃送李瑾上车后,边反转会角楼里原来的那件厢房。

“陛下?”房间中的沙曼实在太过繁复,即使静妃是这里的主人,也很少自讨苦吃的来这里休息。

反倒是景文,只要得闲,来静妃这儿时便会将来这房间,有时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爱妃。”景文出声告诉对方的位置。很快静妃便循着声音来到天子的身边——此时景文正在屋内一角的古琴旁读着琴谱。

“陛下,为何要用这个小姑娘去大将军军中做细作?”静妃来到近旁拿起香案上紫莲香引燃在香炉内,这是景文特意为这座角楼研制的香料,内务府只供应这里。

清淡的荷香让人精神在放松的时候仍能保持绝对的清醒,似乎在脑中放了冰片一样,即松弛又警醒的感觉。静妃也爱这味道,只是除了这里外,却不敢将这紫莲香拿去别的地方焚起。

静妃不明白这个先前避世严重的小姑娘,怎么在近两年间突然,就像是一朵烟花般,炸裂在世人眼前,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当然自己推波助澜的要求也算是一个原因,只是那次宴会明明是为自己所设,静妃无法忍受别人的光辉,在那时压过自己。

景文似乎没有听到他的爱妃的疑问,仍然低头研究着手中的琴谱。片刻后才抬起头,笑着拦过静立一旁的妃子道:“这么站着不累吗,怎么不去那边的榻上坐着?”

静妃顺势坐在了景文身旁空出的空间道:“陛下最近太忙了,好不容易来轩景宫一次,臣妾自然希望离陛下近些。”

“李瑾与朕在这里见面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景文温柔的抱着静妃,只是看着静妃的眼神却是既严肃而认真的。

“臣妾知道的。再说臣妾与谁去说?”静妃似乎被其中不知名的东西吓到了,在景文的怀里有些瑟缩。

“爱妃今日定是累了,一会儿我着人送些补身子的吃的来?还是爱妃有什么想要的?”景文似乎想要酬谢静妃今日为自己办事的努力。

“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责任,又有什么操劳的呢?若说想要什么,只要陛下常来这轩景宫就好了。”静妃此时又恢复了平时小鸟依人的模样。

景文看后笑道:“朕在后宫几乎都在你这里了,怎么还不知足吗?”说着扶起静妃,自己也站立起来。

抖了抖衣服上没有多少的皱着,景文道:“最近朝中的事情太多了,来回前厅后宫实在是耗费时间,爱妃近日便自己早些休息吧。”

说完景文似乎就打算离开轩景宫,只是在走到厢房门口时,又想起什么来浑身说道:“最近煌罗国进贡了一批宝石翡翠并首饰器皿,太皇太后选好后,你选喜欢的留下吧。”

说完景文的模糊身影就消失在了重纱之后。

在景文走后的片刻,静妃的贴身侍女就进入了厢房。将大开的玲花窗关闭后,来到静妃身边收拾一应器具,并为静妃斟茶。

在走到静妃身边时,菊蕊俯身在静妃身边悄声说道。

“娘娘,淮阳王送的两小楠木南海珍珠,刚让小德子从角门送来。”

“嗯,收好。”静妃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仍然斜倚在琴案上,拨弄这手下的燃尽的香灰。

“娘娘这里的窗子都没作封,屋里烧了再多雪花碳也是冷风不断,您在这儿时间长了是要受风寒的,咱们还是回正房吧。”菊蕊劝道。

“等香燃完咱们再离开,要不也是白费了这么好的东西。”静妃仍然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忽明忽暗的香头。

“娘娘既然这么喜欢这香,拿些去下面偏厦燃不就是了,何苦在这里受冻,陛下也最宠爱您,这点小事儿不会在意的。”菊蕊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静妃都这么贪恋这香的味道,自己就没觉得有多好闻,这香即不甜又香的不浓烈。闻得时间长了甚至都感觉不到还燃着。

“笨丫头,你知道什么,刚进宫时,这香我何止要过一次?可直到现在,除非在这里,否则哪里还能寻见这个味道?”看着最后一点的火星也消失在香炉内,静妃终于死心般放弃在琴案旁干耗着。转身躺倒在离着香炉,两三步外的美人榻上养神。

菊蕊就知道,只要这里还有这紫莲香的味道,静妃不会这么轻易离开的。

“娘娘,刚刚我进来换茶时,听到陛下说不许您对别人说……”菊蕊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要把话说完,只是声音比刚刚的还要细小,甚至让人感觉没发出声音来,“难道陛下知道您与淮阳王互通消息的事儿了?”菊蕊说完似乎也把自己吓到了。眼神四下一阵乱飘,生怕周围有暗中埋伏的人,将秘密听去了。

原本躺在榻上安然享受着熏香的静妃,听到菊蕊犹如气声的说话声,还是像被惊到了一样瞪大了眼睛,狠狠剐了菊蕊一眼,示意她不许乱说。

“你要是再敢把这件事儿放在嘴上,小心下回我让她发不出声音。”静妃狠狠的小声说道。

“是,娘娘,奴婢不敢了。”因为菊蕊是静妃从小的贴身丫鬟,因此自然静妃所有的秘密和背人的事情都是菊蕊去办。而这小丫头在静妃身边的地位自然也就不一般,俨然就是这轩景宫的第二个主人。

平时与静妃两人相处惯了,便也如姐妹一般。因此才敢将心中的疑问和担忧宣之于口,只是此时看见自家主子如此少见严厉的神色,吓得张口结舌,一句话抖了几抖才说完。

静妃看威慑的效果已经发挥便收了声势,道:“你只记在心里就是了。这事儿可大可小,若是口风不紧,咱们在宫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似乎是在安慰菊蕊,也像是在解释自己如此严厉的原因,静妃躺会榻上时喃喃自语般说道。

“奴婢只是担心……”菊蕊有些委屈,此时眼圈红红的。

“我当然知道,若不是你对我忠心,我早将你打发到天边去了。”静妃将自己嫩白的手指伸展开,让重重纱曼遮挡的只剩些微光亮的光斑落在自己丹蔻的指甲上。

之后又慢慢转身盯着菊蕊,用口型无声的笑对菊蕊道,“皇上此时势单力薄,只依靠大皇子,荣宣王,咱们自然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只要小心就是了。”

说完又似乎想起什么,吃吃笑起来道:“没准陛下有朝一日,也能用到我留的这条后路呢?”

看着在那里笑的开心的静妃,菊蕊十分不明白作为皇妃的主子为什么这么高兴?正常来说她不是应该盼着自家的皇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么,这样未来自己的孩子也才能继承皇位大统啊。

静妃看出来菊蕊的疑惑,但却懒得解释,只是恨铁不成钢的叹道:“傻瓜,现在的局势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儿,大家都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到最后看谁能走的更长而已。”

菊蕊没听明白静妃在说什么,但直觉若是再问这个问题自己一定会被骂得很惨,所以很识时务的换了个话题。这也是她十分不解的事情。

“娘娘,皇上是把所有计划都告诉你了吗?”菊蕊的问题还没说完,静妃就已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并暗中默想‘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笨人放在身边,不过好在办事却十分靠谱。’有这一点弥补静妃觉得自己还不算太抉择失误。

“那怎么可能,我只不过是按陛下要求的话照做罢了。他要吓唬那小丫头,让她自己提嫁去边关,我自然要帮着他糊弄那小丫头喽。”说到这里静妃突然有些愤愤然,想自己也是自诩有三寸不烂之舌,今日竟对付不了一个黄毛丫头。静妃越想越觉得胸中难平,贝齿也不由自主的磨的霍霍响起来。

“哼,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最后还不是要嫁去边塞。”静妃又想起事件的结尾,便又豁然开朗起来,并决定不再想这些糟心事儿,挥手让菊蕊去门外等自己,自己要静静的享受这剩下的一点儿紫莲香的美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二章 风波

不知自己为什么越陷越深的李瑾,在回府的马车上靠着车壁发呆,这几日的变故实在太多,事情推着她不断的向前走去,可眼前的路却跟本看不见前方。

无助与迷茫深深的扎根在李瑾的心中,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便是将事态稳定在了安全的范围内,起码此时李瑾不需要担心家人的性命,会被不知哪天破门而入的禁卫军夺走。

只要自己还在军中,还对皇帝有用,李瑾觉得自己的家人就不会出现生命危险,而对于自己要给皇帝写密信这件事儿,李瑾直接将其归类为家书,只要写写自己的见闻,平时的住卧行程,算是给父母报给平安便是,自己并不会去主动打探什么。

虽然李瑾不知皇帝为什么需要自己的报告,不过这已经是李瑾所能守住的最后的底线。

马车行进的速度明显比来时要慢了不少,车轴摩擦的吱呀声似乎带上了岁月的痕迹,让人听着便错觉已走过了年年岁岁。

李瑾真希望自己现在正在做一场春秋大梦,而在下一次门帘掀起时自己就会梦醒。

看到的将是熟悉的床幔,起来李瑾应该便会与香雪说说自己梦中的经历。这一连串离奇的事情,大概会把香雪逗得前仰后合。

估计笑后她会很不客气的告诉自己,若自己再不收敛浪荡的性子,迟早一天便会噩梦成真。

之后两人便去府中的后花园,为自己栽种的忍冬草施肥浇水,父母也许还会在午后来看看,边笑骂自己不务正业,边爱不释手的摆弄自己栽种的青翠植物,如此平凡和乐的过着每一天。

可惜天不遂人愿,李瑾的白日梦还没有结束,马车便因突出起来的一声爆喝而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车上的李瑾和香雪因为全无准备几乎被甩出车门,好在李瑾靠着车壁而坐,人只向前倾斜了大半,却还算稳稳的坐住了,可香雪原本就坐在车厢里的小凳上,这么大力的晃动,直接就让她扑倒在车厢里,如果不是车厢够大,车门是木质的从内扣住,李瑾一点而都不怀疑,香雪会被抛出车外。

因为后坐力,马车停稳后,香雪此时又被晃到了李瑾的怀里,好在两人都没受伤。可事情却远没结束。

只听外面哆哆安抚马匹的声音还没落下,刚刚那暴怒的声音又再想起:“谁敢这么狂妄,宫内行走,竟敢使用马车代步。”

李瑾刚刚将香雪扶起,查看过两人除了一些小的磕碰,都没有大的伤势,车外的人已经像炒豆一样的爆开嗓子。

因为自己人并没受什么伤,李瑾懒得出去与那叫嚣的人纠缠不清,且自己进出宫城都是按皇帝安排,要是有不满自然去找皇帝便是,李瑾心中暗道。

况且车外的都是皇帝派来的护卫,想来这些人也吃不了什么亏,而能让他们乐意吃亏的人,李瑾自然也奈何不了,因此李瑾乐的在车内闭目养神。

“出来!”谁知还不等侍卫头领上前解释,那风风火火的人便快步上前,一脚踢在了车厢上。

这次直接吓得香雪惊叫出声,李瑾皱了皱眉,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侵扰,边感慨皇帝手下人办事效率的底下,边嘱咐香雪老实在车上休息后,便推开车门跳下车辕。

可能是李瑾下车的动作太过利落,或者说是毫无预兆。竟将车门旁刚刚踢车厢的人吓得倒退了数步,两人间的距离立刻拉开了不少。

李瑾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位嚣张跋扈的人一眼,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眼前这人,定又是哪家的公侯小姐,一身樱粉色骑行时的劲装,一手还拿着骑马时专用的皮鞭,而身后是刚刚赶来为她拿来风衣大氅的侍从。

猩红色的羽翎大氅将那人包围后,直落出个分团似的小脑袋,立刻显出面前之人的小巧玲珑来,可那双刀削一般的利眼却破坏了一副天真烂漫的纯真气息。

那人不仅眼神厉害,一张利嘴更是不遑多让。

“我说是谁敢这么招摇,原来是咱们新进的李才女。”讥诮的语气,配以同样传神的眼神,李瑾感慨怎么能有人将轻蔑两字展示的如此淋漓尽致。

李瑾再次细看了眼前美则美矣,那神色却认人不想再看第二眼的容貌。再次确定了这人自己从没见过,或者见过却并不认识,李瑾纳闷不知道自己何时与她有了过节?

那张脸上的表情活生生就是,碍事,消失的最生动诠释。

此时侍卫头领眼尖的看出李瑾的疑惑,很识相的小步到了李瑾身后,附耳小声说道:“这位是淮阳王的亲妹子,景钰郡主。”

侍卫头领再说淮阳王时,李瑾的脑子还全无反应,可当听说景钰两字时,李瑾立刻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真是冤家路窄。

李瑾心中苦笑自己最近还真算是霉运连连,若是再不去庙中求个平安符,怕是这么下去连喝水都可能丢了小命。嗯,的确,最近自己已经几次三番死里逃生了。

本以为自己年后便会离开京师的李瑾,正打算将烦心事儿都抛到脑后,反正到时候什么景玟,景钰都与自己没了关系,谁知今日刚刚听到名字的瘟神,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李瑾有些后悔为什么刚刚没留在车里,让外面的侍卫解决这个人物。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而对面的景钰在看见侍卫头领与李瑾耳语了一番后,那表情直接由轻蔑上升为了蔑视。

李瑾十分佩服这位景钰郡主的眼睛与表情之传神,竟可以分毫不差的将李瑾原本储存在脑中仅仅只是理解性的词语,转变为如此生动的表情。

但李瑾既然答应了这位的哥哥,便也尽可能的让自己履行诺言。

“不知这位有何要事,拦住我的马车?”李瑾尽量耐下性子与对面的人说话。

其实从听到刚刚那声暴怒起,李瑾就已经十分清楚这位为什么突然发难了,不外乎是宫中规矩外来的官眷等人不得乘坐车撵,而这一幕奇怪的景象正被这位大小姐看到了。

李瑾再一次看向自己乘坐的马车,细看之下除了装饰的布曼用料昂贵了一些,的确是一辆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马车,甚至普通的就是街边随处可见的样式,连官眷的标志都没有。只是这样的马车,出现在皇家宫苑里,却也算是怪异的离了谱。

李瑾也算十分佩服这位郡主的勇气,像这样的怪事都敢来管,可见其在宫中的特殊地位与有恃无恐。

“想来李才女小门小户是不知道宫中规矩的,只是皇宫内苑宫规森严,你既然在这里行走,便要守这规矩,不知者无罪的说法在这里可行不通。怎么样,让本郡主陪李才女去一趟宗正寺?不对,应该是京师的顺天府。”景钰咄咄逼人的气势不仅有增无减,那一副终于得偿所愿的嚣张让人看着就牙疼,真是白白浪费了那副天生的美貌。

李瑾此时头痛的只想扶额长叹,这样的不知进退让自己怎么再让,难道还要陪这位郡主去趟官府才能罢休。

可自己家里还有一堆乱麻没有处理,李瑾现在真是一点儿奉陪的心思都没有了。

好在,不等李瑾开口,远处就已响起了‘有事停手,无事回避’的通告。这样两拨人马才算是稍微消停了一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三章 救兵

静妃闲适的躺在美人榻上享受着紫莲香最后的余味,可还不等她自己醒过神来,外面就响起一阵擂鼓似得敲门声。

敢在静妃这里这么胆大妄为的人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因此虽然让静妃吓了一跳,可除了气愤外,静妃更多的则是好奇。

“娘娘,娘娘……”因为门是从外面被虚掩上的,因此大力的敲击下自然而然会应声而开。伴随而来的竟然是自己贴身丫鬟菊蕊的呼唤声。

静妃原以为是菊蕊有事没在门前,所以来禀报的侍女丫鬟没有分寸才能有这么大的敲门声,正想着会是什么事,什么人,冷不防竟听到自己最得意的侍女的声音,静妃气的牙痒痒。这菊蕊办事越来越没分寸,看来……

还没等静妃想出了个惩罚措施来,皇帝身边伺候的公公就与菊蕊一同出现在帘幕后。

这倒是唬了静妃一跳,这还是自己进宫头一回见这位公公跑腿,这人是皇帝身边的老人,算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因此平时静妃都要让其三分。

想起皇帝午时来自己宫中时只带了这一个人在身边,静妃猜想大概是皇帝刚走出轩景宫时遇到的事情,只是猜不透会是什么事儿这么急连等到皇帝会御书房再派人来都不等不了了。

数个念头在静妃脑中转过也不过转瞬之间,在那位公公来到静妃身前时,静妃的脸上已是从容镇定的一派温柔笑意。

“公公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娘娘明察,陛下请娘娘移驾轩景宫前门十里外的小桥上一游。到那里娘娘就知道陛下所谓何事了。”

那位公公转述后,便说自己还要回去复旨,立刻转身就要离去,只是临出门前又再三的嘱咐静妃说,事贵急速,迟恐生变。

因此静妃并不敢耽搁,当下收拾了一下发鬓,立刻让人抬着轿撵向皇帝所说的地方赶去。

等能隐约看见那座小桥时,静妃的确第一时间就知道,景文让她来此所谓何事了。

彼时,李瑾才刚跳下车辕,遥遥看见好似一个俊俏小生与一红粉佳人遥相对立,配以小桥梅雪,这番景色也当真迷人。

只是静妃心中却清楚的知道,那桥上的两人间却非是远观的这般融洽和谐。那车上跳下的定是李瑾无疑,稍想片刻静妃也知道了那对立的美人究竟是谁。

想清后,静妃也暗暗咋舌,暗中着恼景文抛给自己一个大麻烦。原来前些日子这淮阳王的亲妹妹没被邀请去镇国大将军的接风宴正闹得不可开胶。为了平息风波,大皇子荣宣王便送了她一匹宝马权作安抚,皇帝景文又特许了她在宫内也可骑乘,因此那一身骑装的除了景钰郡主便不做他人想了。

可静妃也清楚这位和李瑾不知为什么摩擦不小。

前些日子也是那镇国大将军的接风宴,自己就接到淮阳王送来的李瑾的锦帕和一句口头的传话“有劳管教。”

想来刚进京不到半年的淮阳王,怎么也不会和深居简出的李瑾有什么瓜葛,那也就只能是他那个常年居住宫中的妹妹与李瑾有点儿什么关系了。而且按这位郡主的脾气,怕是除了南湘王的小女儿景玟外,她和其他人就没有好的关系。

而那手帕送到自己这里只能算是给李瑾一个警告。静妃很清楚,若是这样的东西由内侍在宫墙内发现,又交给宗正寺或顺天府的话,事情会多么严重。因此也完全是做了个顺水人情,将东西又原封不动的物归原主了。

本想着若是李瑾不开窍仍和这位在京中横行惯了的郡主针尖对麦芒,那自己就不得不出面教育一下,好歹自己还担着人家干妈的名头,万一再有什么事情,也是要带累静妃自己的。

谁知竟还没等到几日后,这位李小姐就被皇帝指到了塞北嫁人。这对静妃来说完全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儿。早早将李瑾打发走,静妃也乐的清净。

可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事儿才刚刚拍板定下来,李瑾出了轩景宫的门还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又出事儿了。

静妃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一时意气收了李瑾做干女儿,现在想来,这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给自己找麻烦。否则此时自己不还能在角楼里偷得半日闲呢!

紧赶慢赶终于算是赶在两人剑拔弩张还未出手时赶到了现场,静妃在轿子上被颠簸的头昏脑涨,下轿后两边现在又都得罪不起,因此整个人都有点儿有火没处发的憋闷。

好在李瑾看到静妃后似乎也觉得是解脱,不等景钰发难,向静妃行礼告罪一声,便告辞登上了身后的马车。

围在马车周围的侍卫也都是禁卫军中的人精,不用吩咐立刻打马转向,这边景钰还没说话,人与马车已走出两三丈远了。

可这位郡主却没想善罢甘休,看李瑾已经走远便也不再去追,反倒拉住静妃道:“娘娘可看见了,她这是畏罪潜逃,不仅进宫面见贵人衣衫不整,言语无状,还敢公然在宫墙内以马车代步。这桩桩件件娘娘可都是亲眼看见的,等我一会儿就去宗正寺告他,到时候要娘娘作证,娘娘可别推脱。”这位郡主的嘴皮还真是利落,这一大段话说下了,也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

中途停下后,才似乎又想起一个问题道:“娘娘你是她名义上的干妈不会包庇她吧?”

静妃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这个磨人的丫头,温柔笑道:“天子犯法还有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我的干女儿。”

“那太好了,这可是娘娘自己说的,到时候对峙时娘娘可要说话算话。”此时这位郡主似乎高兴地有点儿忘乎所以,之后又想起什么来似的一脸困惑的拉着静妃的衣袖道:“娘娘还有个难办的事儿,这李瑾虽然是您挂名的干女儿可到底不算是皇室宗亲吧,那审她办她岂不应该是地方府尹办的?”

静妃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个拜托这跋扈郡主的方法,立刻笑道:“景钰郡主这还真是考住我了,平时我虽然也看些杂书,可本朝律法可是一窍不通,要不您去刑部问问,他们定是能给个明确说法的。”

“嗯,这倒是,那我这就去问个明白,定不让她逍遥法外就是了。娘娘先回轩景宫休息吧,到时候需要过堂我派人去请您。”这小丫头也算是雷厉风行,说完立刻牵起她刚得的宝马一溜烟消失在进宫门的地方。

静妃回到轿撵上不住摇头,到底还是没长大的孩子,三两句话就可以哄走了。想到这里却又想起刚刚自己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无动于衷的李瑾,两人相差也不过数岁,且那李瑾更是少于人来往,怎么心眼就比这天天东奔西走的多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静妃在回到轩景宫后终于决定放弃与自己的战斗。找了一个温暖的房间去舒缓自己忙碌了一中午的神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四章 归家

李瑾的马车终于又开始按照它正常的轨迹开始行走。

缓缓靠着车壁的李瑾,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在脑海中反应到,‘哦,原来刚刚那人就是,前几日宴会时,要陷自己于死地的景钰。’

在最开始听到这两个字时,李瑾脑中只反应出的是麻烦两字,以及自己对怀熙的承诺,倒忘了自己被她陷害的事情。

想到此处,李瑾也觉得有点儿自己有点儿不可思议,摇头自嘲自己的心大。

当初听到怀熙告诉自己这名字时,李瑾就在心中有数了。看那姓氏就是皇亲国戚,应该和现在的天子的关系还不远。只是没想到竟是淮阳王的亲妹,那么怀熙就是淮阳王了么?也许吧。但也有可能这位郡主有很多哥哥,怀熙只是其中一位,李瑾脑中漫无目的的想着。并同时在心中更正了一下自己的名单。

以后见到是不是应该叫怀熙为景熙了?想起自己年后便会离开京城,那应该是不用改称呼,因为大概见不到了。毕竟自己和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像今天这样的巧合,李瑾觉得应该是绝无仅有的。

李瑾如此想到,却并非是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在流动,仅仅只是在脑中将大概的事实简单的整理一下,形成自己对现在局势的大致掌握罢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车曼,将斑驳的光点儿洒落在李瑾的脸上,香雪早在车内燃起了李府,李瑾绣房专用的熏香。熟悉的味道,过于舒适的车中软塌,让李瑾一直过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有了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此时,李瑾任由自己脑中的思绪不着边际的飘荡。

一时脑海中回想起,刚刚那女孩过于生动而丰富的表情。李瑾很不理解,为什么她对于特权这样的执着,无论是她对自己拥有的特权的嫉恨,虽然这是个误会;还是她对自己拥有的特权的骄傲。

李瑾还算是知道宫中的大概规矩,看到她的服侍和不远处的骏马,自然猜到她是被特别允许了在宫中骑马而过的。

只是这在李瑾看来不过是一种特别的便利罢了,可周围的人却都在将这件事,看成一种更大的,不可描述的,值得炫耀的事情。不仅是这件小事儿,宫中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们的宴会游乐莫不是在攀比各种这样的事、物,这也是李瑾远离那些地方最深层的原因。

李瑾曾试着以自己的方式理解。也许,那是有别于自己的,另一个世界生存的规律,人们凭借如此来为自己力量的展示,威吓周围的敌人,或扩张自己的势力,或保障自己的安全。

当然其中有的以真实的实力为依仗,有的则是靠着虚张声势,有的却是靠着强取豪夺。但无论是哪种都在渴求着更大的更强的势力为自己所用。

就像自己栽种的花草一样,努力占据着更多的土地,更多的阳光水源。

只是李瑾却觉得,那不是唯一的世界,而能走在阳光下的众人除了这样的生存外,应该还是能找到并非是这样你死我活的世界。

也许真的如父母的笑骂般,李瑾过于天真。在之前的日子里,李瑾本以为自己可以主动的避免卷入如此的世界。

只是如今为了能让父母家门幸免于难,李瑾也在渴求着更大的力量,只是心中的一个角落却在告诉李瑾,那是不一样的,但她此时却迷茫于究竟有何不同?

想到这里李瑾却不自觉的在心中自嘲道,只是无论如何现在已经陷入了这样的怪圈里,哪里再去找寻别样的世界?

虽然如此悲哀的在心中嘲笑着自己,李瑾却不知为何,始终本能的不肯放弃心中那近乎偏执的想法。

这样的世界还是存在的,只是还没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李瑾心中的某个角落如此呼唤着。不知是幸或不幸,李瑾却无法自主的让那个声音停止。

李瑾驱散脑中不着边际的想法。和缓下胸中不知何时又开始激动的心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暗暗心道,‘自己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此时竟还能想着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眼前还堆积着如山般高的事情亟待自己解决……’

收回散乱的思绪,李瑾闭目认真的分析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况。

按照静妃和皇帝的说法,自己要主动请求嫁到晋北大营中去,自然夫婿是皇帝按照他心中的势力分布,选择最适合他计划与想法的人选。前期的所有事情应该都不用自己操心,只是想到之后的生活,李瑾有点儿头大。

要知道同意皇帝扛着大旗倒是容易,之后的边地生活李瑾觉得自己应该也能适应,因为自己曾经就向往过京城外的庄园生活,自己时常去庄子上,便也是私心让自己多做适应。

李瑾很清楚自己顶着一个为皇帝分忧的名头,日常生活中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儿定是不会为难,可那之外的生活呢,自己的夫婿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李瑾并没想着一定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甚至如果是个小兵,李瑾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只是,尤为关键的是,自己清楚父母的希望,并且皇帝也亲口承诺过自己,边疆态势稳定后会召回自己与夫婿,到时候父母是否能接受一个这样的人呢?

虽然本朝婚姻大多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说公侯之家,就是像李瑾这样的官宦人家,大多婚约者都是互不认识的人。可说到底还有亲人,能在事先对对方有个了解考察,可现在李瑾的状况还真是犹如赌博般的听天由命。

虽然明白自己现在不管如何思虑都是杞人忧天,李瑾却还是不能不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对方的无论有怎样的不足,一定不能是一个人品有缺陷的人。

想到这里李瑾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劝说父母,去同意这样一个如此荒谬的婚事。

虽然李瑾不曾后悔自己的决定,可是此时内心却有种恐惧的感觉,连自己都如此忧心的事情,父母如何会同意,即使勉强同意了又该是如何担心。

李瑾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并越发的想知道这件事为什么偏偏会选中自己的原因。

除去中途的那次意外,李瑾又算是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宫墙。

而这辆马车就这样一直那么平稳的载着李瑾驶向了李府。

李府的位置要经过一片繁华的街市,虽然不如长安的东市、西市与长安大街,却也是人满为患。各种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李瑾不知为何,在刚刚在一片寂静的宫城内,只觉困倦却无法安睡。此时这样喧嚣的地方,竟让她的双眼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只片刻,李瑾就闭眼去会了周公。

硕大的梧桐树在秋日的艳阳下,将炙热的光线分裂成了无数暖人的斑点,李瑾不自知为什么的在愉快的跑着。

李瑾不知自己在追寻着什么,只知道那阳光,梧桐叶的味道,和远处廊下喝茶避暑,笑看着自己的父母,让自己胸中充满了暖意,那都是自己最喜欢的。一切都被包围在暖融融的金橘色光辉中,自己小小的身影,徜徉在斑驳的树荫中。

小小的香雪在远处也在笑着向自己招手,一手中还拿着不知是哪里采来的一束淡青色重瓣的花儿。花瓣的颜色介于白色和青色之间,嫩黄的花蕊高傲的迎风舒展,似乎在宣告着自己的生命力,只是花径此时却是被香雪折断后紧握在了手中。

李瑾记得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就很爱花,因此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嘱咐过香雪,若是喜欢花儿就把它栽在土里,若是想带走那就拿走它的种子或一小块根茎。

就像借走它的孩子一样,不伤害它的生命。虽然这仍然是残忍的事情,却能让这株生命不断的延续,也许也算是一种安慰。

看着那折断的花朵,李瑾似乎很生气。快步的跑向香雪,在她起步时,小小的香雪似乎也有了觉察也和李瑾一起跑了起来。

渐渐的周围金橘色的光芒消失了,不知何时开始,周围被浓浓的黑暗包围,香雪也似乎不再是小时候的模样,只是手中仍然拿着那株特别的花儿,在前面不断的跑着。

李瑾觉得越来越冷,一看脚下原来正赤脚跑在雪地上,在一抬头时香雪已不知去到哪里了,李瑾只知道前面很危险,也因此很担心消失的香雪是否在前面,因此更加加快了奔跑的脚步,周围开始挂起了大风与薄雪,李瑾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没来由的委屈与恐惧的感觉包围了李瑾,她觉得自己再也跑不动了,抱紧双臂的李瑾微闭着眼睛,却仍奋力的举起脚步向前行去。周围也越来越暗,黑暗似乎要将李瑾吞噬般的紧紧压了过来。就在这时李瑾听到了香雪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那担心的声音不断的回荡在李瑾耳中脑中,李瑾奋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香雪担忧的脸。

原来自己在做梦,可李瑾却觉得胸口难受,好像仍然被黑暗紧抓着。

李瑾举手想整理一下发鬓,可触手的却是一片湿滑,李瑾顺着脸颊抚摸才让她发现,自己竟在梦中哭了。脸上几乎都被泪水浸湿。

李瑾笑道:“没事儿的,只是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不过估计我现在一定像只花脸猫,就像之前的你一样。”

醒了后的李瑾很快恢复了自己平时的模样,每句话中几乎都会去打趣香雪。

只是此时香雪看起来却没有心情和李瑾插科打诨。只见她眼中朦胧的似乎下一刻就会有水滴沁出。

李瑾赶快摆起手来道:“停,停。你这个样子一定哭个不停,一会儿到了家里母亲看你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睛可是什么都瞒不住的。快拿镜子来,我这个样子回去也会天翻地覆的,今晚你不想好好吃饭了吗?出门时,娘可说有柳叶上汤四鳃鲈的。”

香雪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仅帮不上李瑾,还很可能添乱,因此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努力笑着道:“我哪里那么贪吃,还不是小姐一直暗地里吵着要的。要不那么麻烦的菜,夫人在年前这么忙的时候怎么会做?”

谁知平常说惯了的话,此时一开口反倒戳中了两人的痛楚,李瑾有些落寞的笑道:“的确,我平时就常是这么不懂事的样子。”想到年后不知何时才能吃到,李瑾几乎要立时就会失控,好在她平时嬉笑惯了,下一刻便调笑香雪道。

“嗯,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吃饭你可一口都不许吃。”

香雪故意鼓起两腮道:“谁说我不吃的,哼。”

香雪找到车厢中的梳妆匣,边将两人收拾好,李瑾与香雪边努力找着以前的感觉,好在留给她们的时间还算足够,及至到家两人终于恢复了七八成平时的模样。

下车时,香雪装作打发平时街上顾来的马车般,将钱款付清扶着李瑾下车进了角门。

此时府中的小厮五儿开门,看到香雪和李瑾几乎没高兴的蹦起来。

“可算把小姐等回来了,夫人还说要派人去寻小姐呢,说大人都回来了小姐不疯到哪里去了,大人今日回来可比小姐早多了。”最后一句五儿特意放低了声音,给李瑾事先的准备。

李瑾看到熟悉的一切,心中酸涩难忍却也如吃蜜糖般甜的让她眩晕。努力维持好平静,李瑾点头笑道:“好,知道了。”

果然,在内院得到消息的李夫人此时已赶到了二门,看见李瑾站在夕阳的余晖中,不知怎么埋怨和教训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只来拉着李瑾默默低声道:“你这孩子,放你出去就不知道回来,快进屋去,你爹今日竟得了假。正好今晚做的是柳叶上汤四鳃鲈,你们爷俩最爱吃的。”

说道最后,李夫人嘴角不可抑制的微微翘起,那是幸福自然而然,流溢而出的模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五章 震惊、镇静

为了在年后能如期举行祭天大典,李大人与他的同僚们几乎是不离不休的在京郊祭天台处忙碌。

而这日辰时初,众人正忙得不可开交时,李侍郎却遇到一件怪事。

李侍郎正挽袖指导技师该怎么搭接一处亲自设计的无铆嵌合式联合时,他贴身的小厮匆忙找到了他,期期艾艾只说是家中来信儿让李大人回去一趟,可又没说来人具体说了什么。

这可吓了李侍郎一跳,忙碌的时候李府的众人几乎是有任何事都不会来打扰李侍郎。就算是家中传来了什么消息不是十万火急,也都是容后回禀的。

如今竟会这么突如其来的打断了李侍郎的工作,李侍郎第一反应便是家中出了大事。

因此顾不得细问,李侍郎只匆匆将手头上的事情交接给一旁的同僚,便让自己的小厮收拾一下,并将传信儿的家人带来自己休息的厢房。而自己则先一步去处理好剩下必须今日完结的公文。

本如此打算,想尽快返家的李侍郎,还不等离开施工现场,那贴身小厮却仍然跟在自己身后,一直支支吾吾的又有些语无伦次,只说来人已在李大人的厢房等待,并劝李大人还是先回房去,说话时眼神慌张又神色焦急。

李侍郎立刻觉得事情好像有些蹊跷。当下也顾不得公文,更不愿与自己的小厮浪费时间,只看了那小厮一眼后,改变了行走的方向——一条回自己住处的捷径。

小厮看李侍郎终于打算先去房间,立刻如释重负的与李大人一起快步向房间走去。

李侍郎是祭天事务的总负责人,所以特意选了一个住的距离现场很近的地方。也因此与众人的房舍倒是离了一段距离,虽然是征用当地的一个富户的宅邸,却改建的像是特意设置的办事衙门。

当小厮打帘让进李侍郎时,映入李大人眼帘的,竟是一卷明黄绫缎以及托着黄绫,等在厅堂正中的内侍。

这画面在李府上可算是在平常不过,尤其是年节十分。可如今在事先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就这么闯入李侍郎的视线,倒让这位经历朝堂风雨数十年的大人有种风雨欲来的直觉。

“有劳公公了,不知这是所谓何事?”李大人拱手为礼道。

“大人有福了。”那位并不面熟的公公只笑着向李侍郎解释了一句,便展开了手中的黄绫。

李大人见此也不能再详细询问,不得已只能恭谨的依礼跪接圣旨。

“……昭曰:朕查工部侍郎李德鸿克己奉公,协理工部尚书处理庶务得力,日夜为公操劳,特为彰其行显其志,赐其女古玉为凭,并数日休沐以慰其体,望李卿继以国为怀,以民为先。钦此。”内侍的声音在无几家具稍显空旷的屋内回荡。

双手接过圣旨,并一个雕刻精细的木匣的,李大人起身后,站在那名内侍的下首。那木匣中不用说定是圣旨里提到的古玉。

只是看着木匣的李大人却是一头雾水,不说自己执行的是正常公务,怎么会突然得了赏赐。就说现在工期正紧,怎么会让自己突然休息?

而且赏赐自己的恩赐也十分奇怪,彰显自己奉公却给了自己女儿一块古玉,直接给自己的却只是几日的休息。虽然李大人对史册研读不深,却也觉得这在从古至今,对有劳之臣的历来赏赐中也算是绝无仅有了吧。

再想到既然是嘉奖的圣旨怎么如此隐秘的送来?李大人隐隐觉得事情好像并非全是好事儿。且直觉这事儿估计要殃及家人,因此平时几乎从不去主动官场应酬的李侍郎也打叠起精神,准备从眼前这名内侍口中得到尽可能多的消息。

李大人拿出自己怀中的荷包,这是李夫人为了让不常带钱的李大人应需时所用,特意让他戴在身上的。其中装着即可用于消遣时赏玩,也可在关键时刻使用的银瓜子。

“李某身上不常带些什么,这些小玩意不成谢意,公公哪日得闲去府上,定当筹备重谢。”

内侍笑意盈盈的推脱道:“这可使不得,杂家这是例行公务哪里能要大人的谢礼?”

李侍郎笑的更是亲切,不由分说的将那绣工精致的荷包塞在内侍的手中,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公公客气了。不知为何这诏书要这么隐秘的送来?”

“这是天家心思,杂家也猜不到啊。”内侍看李大人一开口,便也不再推迟,顺势收回了自己的手和那手中的荷包。

“那公公可知要我休息几日,这里工期正紧,怕是现在休假与公务有害。”想起圣旨中语焉不详的地方,李侍郎更加觉得事情似乎还有什么后续。

“大人真是不亏当此赏赐,看您这一心为公。只是这却难为杂家了,陛下圣旨上没说,杂家也不能问不是?”说着向李侍郎拱手表示自己对此没有什么听到什么消息,并不能为他解忧的歉意。

“是李某唐突了。”李侍郎立刻整理着脑中的思绪,这内侍能给自己询问的时间不多,而此时最能让自己得到所处境况的问题是什么?

“李大人只快些回府,既不枉圣上的一片苦心,没准休息一下李大人的疑惑便也能迎刃而解了呢?”这位内侍估计是觉得收了李侍郎的礼物,而不能让其得不到一点儿有用的消息,因此在自己能说的范围内给出了建议。

李大人正打算进一步询问时,这名内侍却并没有给李侍郎这样的机会,只见他笑看着拱手道:“李大人见谅,杂家还要回去复命,不能呆的时间太长。”

说完将身后椅子上的一件十分普通的连帽披风穿戴好后,将自己整个人裹紧便离开了李侍郎的房间。

没有办法,李侍郎只得挥了挥手,让站在远处的自己的小厮送这位内侍。谁知那内侍在小厮打起帘子后,便说道:“请李侍郎留步,杂家这次来陛下特意吩咐不得张扬,因此杂家自行离开便是,您也快些回府即可。”

说完人就快步离开了。

掀起门帘看着远去的内侍背影,那人的背影如此普通,若不是知道他是宣旨的内侍,李侍郎远观根本无法分辨他是否是这附近的百姓。

李侍郎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周围的氛围却出奇的宁静。

小厮一早便按照李侍郎的吩咐准备起来了。

放下门帘回到屋内的李侍郎摩挲着古檀色的木匣,上面的花纹古朴大气,木质细腻,可以看出来只是这个匣子便非是凡品,更不用想其中的古玉会是怎样的不同寻常。只是这一切都似乎在预示着什么,让人觉得深不见的恐惧。

只是这样的莫测却是朝堂上司空见惯的风波,这几十年兢兢业业的李侍郎一直都在避免着这样的事情,也真的让他做到了置身麻烦中心之外的奇迹。只是让李侍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今越发不用参与政议的自己,怎么会突然被卷入这场还未开始的风波。

无论如何,想要尽力避免未知的考验的李侍郎,只能咬紧牙关把好手中的这柄船舷,保证自家这艘大船不会倾覆在这,因正改换朝堂的初期而波云诡谲的浪潮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六章 偷得半日闲

李府年节并不会像京中大多数官宦人家一样忙得不可开交,但到底是从四品上的侍郎,就是再与京中贵人们相交不深,一些该走动的节礼,该做的年节各色衣食也是不能少的。

因此,李夫人在李大人开始忙于公务的时候,也要主持李府年节的准备,忙的不可开交。这几日来,李夫人也只空出了李大人离府去京郊的那一天。

即是为了陪伴李瑾让她静心养病,也算是为连日来的操劳放松一下。因为之后才算是年节的重头戏,李夫人并不打算让自己操劳过度。

适当的养精蓄锐对于发挥既有的实力至关重要,这是李夫人一直信奉的准则。

谁知这几日,越忙那小丫头越会给自己找事儿做。那不消停的小魔头病还没好,就非缠着自己要柳叶上汤四鳃鲈。这东西虽然滋补,却到底食性偏凉,不说此时正是隆冬不宜食用,就说那小丫头的风寒还没好就不能吃,为了让她安心养病不得已,李夫人答应只要病好,就一定让李瑾吃到。

好在被美食利诱之下,终于消停了几天的李瑾,病耗的倒也很快。今日终于在府内憋不住后,在昨晚就缠着李夫人要出门的许可,李夫人知道再过一阵就是年节中的走动,李瑾又要避着宴会称病在家,这一躲便也是小两三个月的时间,因此也就准了,并用好吃的再次利诱李瑾晚间早早回来。

看着天色已近正午,李夫人忙过大半,今日安排的诸项事情基本都有了个头绪后,端着茶杯李夫人猜想李瑾此时正在做着什么。可是还没静下片刻,下人便来报静妃的轩景宫中的内侍来府中拜访,邀请李瑾去宫中陪静妃说说话。

李夫人皱紧着眉头,只要是和这位宫中现在第一得宠的人沾边的事儿,李夫人就没有好感,更别说她点名要将李瑾召入宫中去陪她。

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李夫人突然笑对下首等着她回复的小厮说道:“你去将人带到花厅,上好茶水点心。”

小厮虽不知为什么夫人从愁眉紧锁突然就变的笑逐颜开,可那笑怎么看怎么让小厮脖子隐隐发凉,总有种什么人要倒霉的错觉。幸亏夫人没看着自己这般笑过,否则他怕自己定会把之前偷懒耍滑的事儿都交代出来。

不一时,李夫人款款来到花厅。

“劳动夫人了。”内侍立刻起身向李夫人行礼道。

“哪里,是辛苦公公了。只是倒要叫公公白跑了一趟。瑾儿近日身体一直不好,今日突然记起怕前些日子在庙里情愿却直到今日没还愿的关系。所以今早便动身去城西的娘娘庙了,且临出门时又说要去城南的几大寺庙都走走。一来是当散心,二来也要为我们父母求个延年去病的平安符才回来。刚刚得知公公奉静妃娘娘的命来召瑾儿进宫,我立刻就派家丁前去找人了。只是到底瑾儿要去的地方太多,这时家人还没回来怕是已经不再娘娘庙了,可她也没说具体的行程,此时还不知具体在哪里,因此不好叫公公白白在这里空等。您看?”

“夫人严重了,娘娘也无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在宫中无人聊天,想找小姐进宫陪着说说话罢了。那杂家就不多打扰了,万望夫人小姐会来后,定转告娘娘心意。”站在下首的公公说道。

“那是自然,可是万一瑾儿回来的太晚,或者留在素庵请求大师的符咒一时没有回来……”李夫人似乎不便开口的样子。

“嗯,的确,要是太晚进宫也搅扰娘娘休息,而且小姐一片孝心,娘娘也会体谅的,夫人在小姐回府后,转告小姐娘娘心意便是,改日得空进宫也是一样的。”

“真是有劳公公了,娘娘如此体恤瑾儿,真是她的福气。那我派人送公公一程。”说着李夫人叫来小厮,并嘱咐好好送到府外,小厮手中是准备的银子。这是宫中来传话时,李府的定例。

“那多谢,夫人。夫人请留步。”说完内侍也很高兴的按着钱离开了李府的大门。

李夫人料定,按静妃的心思,这些人定是还不会死心,还要去找寻一番才肯罢手的。果然,派去查探的家丁,不一时回来回禀道,离开李府的内侍一行并未向皇宫的方向离去,在转过李府的巷子后,便向城南而去。

这里李夫人却是知道李瑾现在此时是在城西的玉静斋中赏雪品茶,因此放下心来的挥手遣退了那个家丁。

简单的吃了些点心后,李夫人便又开始了下午的安排。

春兰在大概一炷香之后的时间后,端着刚刚熬好的参汤来到李夫人身边劝说道:“夫人也稍微歇息一下,事情也不是一天做完的。”说着将参汤交到李夫人手中,收拾好桌上的账本,名册。

李夫人笑言道:“我也知道不是今日就能完事的。只是今年京中的人、事不稳的情况太多,若是不早做准备,还按照之前的行程走,怕是会出纰漏。”

春兰十分不解的问道:“夫人说的难道是镇国大将军和淮阳王府的老王妃?”

李夫人点头道:“原本大将军到京时应该是年前小半月的时间,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小年时的节礼也应准备一份,不说是否有来往,淮阳王府那边虽然一早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如今已经确定老王妃不日即会到京,所以这年节礼物也要重新斟酌。倒不是并非要给人家留个什么惊艳的印象,起码不要因为准备的时间太少,仓促之下准备的礼物不得宜,这样反倒不如不送。”

春兰也一起叹气道:“只是不知这位老王妃,何时才能进进京。”

李夫人也是一副十分头痛的样子,“传言年末时老王妃即会到京,虽然一直还没消息传来,但现在也是差不多的时候了,要早作准备才来得及啊。”

坊间传言老王妃此次来京,一是为参加年后的祭天大典,二来也是为了见见几年都没回过封地的景钰郡主。虽然传言不可尽信,但也总不会空穴来风。李夫人在这上面从不敢懈怠,这关乎一家人的存亡安危。

谁知这两位主仆没把老王妃的到京消息盼来,倒是把自家的家主给等回来了。

李大人没用家丁通报,自己来到了住的院落。进门时正好看见,李夫人与春兰一站一坐的愁眉不展,立刻愁云密布的心中又填了一重担忧,只是怕吓到自己夫人,沉稳开口笑道:“这是怎么,主仆两个这是在对坐捡愁容吗?”

李夫人冷不丁听到自己丈夫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转身真看到李侍郎大人站在门槛处,一脚刚刚迈入屋内。

“哎,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工期紧,这段时间要住在祭天台那里吗?”李夫人连珠炮一样的问出心中的疑惑,但在看到李大人身穿的薄棉夹袄时,立刻怒气上涌“你这人真是,隆冬腊月就穿这么点儿就来回在郊外城门游荡,不怕得了风寒。到时候就是求我都不带让你去祭天台的。”

李大人笑呵呵的听完自己夫人的抱怨后,解释道:“我这次回来的不急,没骑马,车里火盆烧的也旺,还有汤婆子,怎么会冻着,真是杞人忧天。”说着仍然笑眯眯的看着李夫人。

听到李大人如此说,李夫人才觉心里好受些,只是仍然带担心,因此对着传兰道:“去熬点儿姜汤来,到底是路途上风大,喝些姜汤驱驱寒也好。”

春兰领命去办事时,在离开房间时,将房门从外面为屋内的两人带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按你的性格,现场的事情没结束是无论如何不会回府上的。这是怎么了?”李夫人便为李侍郎倒了本热茶水,边一脸疑惑的看着李侍郎道。

“嗯,陛下体恤我夜以继日,辛勤劳苦,特准我休息几日。这还不好吗?”虽然李大人说的也是事实,可他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对劲儿。

“真的?”李夫人也是一副可不置信的表情。

“所以,夫人也休息半日可好?”李大人插科打诨道。

生怕李夫人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长时间,因为李大人自己都是一肚子疑问,若是照实说给自己夫人,怕她又凭空白担心一场。

李夫人无奈摇头笑道:“都说瑾儿缠人,我看你也不遑多让。今日也算你这个父亲有口福。早上我答应了瑾儿,一会儿她回来,便为她做些柳叶上汤四是鲈鰓,算是对她近日老实养病的嘉奖。你就偏今日回来了。”说着笑睐了李大人一眼。

李大人听说能吃到夫人的拿手菜,当下也是心花怒放。并决定没有确切消息时,也不让子虚乌有的事情让李夫人担心,自己也决定暂时将心中的担心搁置起来,难得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应该好好享受这样的日子才是。

李夫人这边事情也安排的差不多,只是一些事情还要等下面的人来回禀后,才能有下一步的打算。

因此,李夫人想了想也就不急在一时,安心坐在李大人旁,两人喝茶闲话。

只是,李大人暗中想起刚刚李夫人话里说道的,等李瑾回来,难道这丫头又跑出去了?

李大人磨了磨牙,暗自心想最近可能自己两人太忙,因此才让李瑾又放肆起来,决定等李瑾回家后要好好规诫一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七章 坦白

李瑾发现,即使是勉自强笑,若是发自真心,那也会成为真笑。即如此刻的自己脸上的笑容,虽然一如平日般灿烂,但李瑾胸中却是翻江倒海的酸涩,好在胸中那难以抑制的感情,却又不止如此。酸涩之中,一种难以忽略的浓浓暖意,几乎将李瑾从内到外的燃烧着,那是一种能让人沉醉的温度。

跟随在母亲身后步入饭厅的李瑾,看到父亲早已坐在桌后等着自己二人,熟悉的景色与胸中陌生却强烈的感情让李瑾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爹,今日怎么得了假日?”李瑾嬉笑着来到父亲下首坐好,如往常般开口道。

李夫人则在李大人的另一侧落座,并开始为两人布菜盛汤。

李府的晚饭是全府同时无论阶级地位,此时都是休息进食的时候。因为李氏夫妇自定的规矩,不需侍从伺候用餐。所以此时饭厅中,只李家一家三口围坐在桌边。

柳叶上汤四鳃鲈的鲜香弥漫在整个空间,似乎蒸腾而出的气息能将人与人间的间隙填满,李家人在这片不算多富丽堂皇却温馨而自成一体的空间中,其乐融融的自得其乐。

李瑾说着今日在玉静斋的见闻,从如仙境般,湖心缥缈的雾气,到若隐若现的画舫,再到厅堂中喧嚣的众人,继而是一字半句不成文章的各家言论,间或夹杂着那些来来往往举止各异,衣着不尽相同的人们的趣闻,不一而足。

李大人间或评论一两句那些不成一体的言论,或者在李瑾兴致正高时,笑言市井习气,却也十分乐在其中。而李夫人开始虽然不认同李瑾这样混迹在闲杂人等之中,可到底溺爱着李瑾,不一会儿就听李瑾说的入了神,高兴处也是抚掌忍笑。

饭后,在香气仍然淡淡缭绕的室内又填入了一丝的茶香。

“瑾儿,最近几日身体可好些了?”饭后,李父想起要让李瑾收敛下爱玩儿的天性,一者是因为年节将近此时是各种王公贵族走动的频繁时节,当然也是所有眼睛都盯着的时候;二来,今日的圣旨处处透着蹊跷,如果李侍郎所料不错,年前便会有所行动,但李侍郎料不到会是什么人,因什么事儿而开始行动。

李瑾看到父亲这个语气说话立刻下意识的知道,这是要教训自己了,以前的时候这样的时候李瑾只觉得或不服气,或因为犯事儿而战战兢兢,可此刻,李瑾只觉得胸中酸胀甜暖的似乎要破裂了一般,眼角竟也不由自主的微微泛着水滴。

“爹。已经好多了。”李瑾笑眯眯的说道。

这样的反应倒是出乎李侍郎的预料,本来到嘴边的严厉话语,也因此转了好大一个弯儿才又出口道:“嗯,今日京中事儿多,尽量在家静养,也帮着你母亲分担些。”

眼神也不似以前般严厉,里面更多的透出的则是希翼与期盼。让注意到这点的李瑾更加不敢直视父亲的那双眼睛。

“嗯,知道的。爹。”李瑾低头笑着说道。

“你真是,一会来就教训人,真不知道该不该盼着你回来。”李夫人不忍李瑾被教训,在旁想着转移话题。

“对了,这次皇帝给你的假能有几天,工期还紧怕是没几日就要回京郊了吧?”

李侍郎顿了一下,对着夫人笑道:“天家心思总是难猜,谁知道呢,再说京郊的事务也不是只我能做,耽误不了什么的。我也正好休息一下,又是大将军的事儿,又是京郊的祭天,我也真觉得自己忙的晕头转向了。”

“那就好好在家待几天,我让人去准备热水,好好泡泡艾草浴也能解解乏。”说着李夫人起身,去唤人准备。

临出门前,又叮嘱了一番李瑾无事早点回锦月阁休息,说完又盯着李侍郎看了一眼,那眼中神色李侍郎一瞬间便心知肚明了——不许为难李瑾。李侍郎无奈笑着点头,又接着喝茶的动作掩饰着,以免在女儿面前太过没有面子。

其实李瑾早在一旁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也接着低头喝茶掩饰着上扬的嘴角,以免父亲尴尬。

李夫人离开厅堂后,李侍郎看了看李瑾最后似乎像是下定决心般起身,背对着李瑾道:“来,跟我去书房。”

李瑾在感受这父母那温暖而委婉的感情交流时,虽然心中无处不被暖意浸润,同样心中没有一个地方不被愧疚深深刺痛,也因此脑中一直犹豫着该怎么说出自己和皇帝的约定。

李侍郎的召唤让李瑾身体一凛,虽然不清楚父亲要与自己说什么,可李瑾知道这是留给自己最后的机会了。这是给自己最后也是最好的与父亲坦白的机会,如果李瑾还想在自己的生活保护些什么,那这是最后的一线努力的机会。

地龙烧的旺盛的书房内,各个角落与书桌上都摆设着李瑾特意培植的松柏与榕树的盆栽。

其中一盆生长的最恣意的,被摆放到了李侍郎书桌最靠外的位置。书房中不管哪里,放在那个角度柏树都能被看见,就算是刚刚迈进房内都能第一眼被扑捉到。

李侍郎曾笑言,这株长势这样好,以后便就任由他生长,绝不修剪。李瑾也喜欢这株植物那自然的,那向上生长的姿势,似乎无论遇到怎样的阻挡都能跨越般的昂扬。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书房后,李父坐到书桌的后面。李瑾则熟门熟路的将厅堂旁云案上的茶具准备停当,给自己与父亲都斟好了普洱。

袅娜而起的雾气升腾在茶杯中央,将两人的视线都深深吸引在那无法确定走势的曼妙轨迹上。

片刻后,就在李父似乎无声的叹了口气般,将胸中的精致古朴的木匣拿出来时,李瑾似乎也下定了决心般,眼神坚定的抬头直视着眼前的父亲,道:“父亲,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听到李瑾的话,李父将手中的古朴精致的木匣交到了李瑾的手中后,道:“好巧,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不过,你先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八章 起伏的心绪

古檀色的木质,触手是其特有的油润的感觉。只不足巴掌大的盒子上雕刻着细致古朴的花纹,李瑾接在手中细致的摩挲了一遍,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父亲。

而眼前向来威严的父亲,此时眼角眉梢却都是怎么都掩不住的疼惜与不舍,以及那不容错认的坚定果决。

李瑾猜不到父亲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只是这样的神色莫名的给了李瑾说下去的勇气。李瑾在那眼神中感受到的是一种被赋予了什么般的庄重,一种自己可以去承担的力量。

“父亲,我今日从玉静斋出来,便被召见入宫,面见了圣上。”李瑾看着李父的眼睛慢慢说道。

出乎李瑾预料的,那双深邃的眼中并未出现她曾设想过的吃惊,担忧,甚至连李瑾觉得一定会出现的愤怒——对父母这样迟才说明的愤怒,都没有出现。

那双看着李瑾眼中,露出的是一片恍然之色,镇定有力的看着李瑾,并示意她继续说下。

对于这双熟悉的眼睛,李瑾有一瞬间的陌生感,却又觉得那双眼是这么的有力而可靠,这就是父亲作为朝堂官员的一面么?李瑾在心中默默想到。

李父平静的态度出乎李瑾的预料,可也让她心底如释重负,李瑾缓缓的将今日午前离开玉静斋,到达宫中后的所有见闻都说与了李父知晓。

只是李瑾故意省略了玉静斋中与那淮阳王约定会面以及两人间的对话。只因为这在李瑾看来,淮阳王的警告不过是源自富家千金的一时心血来潮,而自己在年后便会离开京城也再不会与他们有什么瓜葛,因此那件事就这样简单的划过李瑾脑际,又沉入了深深的记忆之中。

初听到李瑾说她今日被召见入宫,李侍郎的确很惊讶,只是要时时面临朝堂上顷刻既是狂风骤雨的李侍郎,瞬间便恢复了镇静,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开始镇静的分析起自己所处的境况来。

只是需要的信息还是太少,李侍郎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好在自己的女儿向来聪慧,对于某些细微处,甚至有超越李侍郎的,天性上的敏感。这让李侍郎得到了他所需要,甚至超过了他需要的一些东西。

随着李瑾的讲述,李侍郎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那莫名其妙而来的圣旨和圣旨中语焉不详的内容。更确定了这封圣旨的意图,是为了让李瑾更容易的说服自己而准备的。但令李侍郎不解的是随着圣旨一起被送来的那块玉佩。

此时的李父已经知道了,李瑾近日闯的两大祸事,一件是李瑾从东华门擅自入城,而另一件则是李瑾与皇帝私下的约定——答应远嫁边疆。因为要将事情说清,皇帝与自己交换的条件,擅自从东华门入城的事情就不得不说,所以李瑾索性也清清楚楚的将那件事交代了始末。

李瑾的叙述在盏茶功夫便结束了,起身为父亲和自己换过热茶后,心中难掩愧疚的坐在李父面前。

坐下后李瑾一直在拨弄着手中的茶盏,有些不敢看李父的眼睛。在刚刚的叙述中,李瑾甚至可以说是决绝的说出,自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皇帝提出的条件。那时,李瑾觉得喉咙中艰涩的似乎有撕裂般的疼痛,可此时的李瑾发现,此刻说完后自己的口中却是湿润的,但那痛楚却由喉咙已经延伸到了胸口。

静静的室内中,偶尔能听到远处滴漏中计时的水滴,发出的叮咚声音。只是不等李瑾再去胡思乱想些什么,李瑾在听到对面茶杯轻轻落在桌上的声音后,李父沉稳的声音便再一次响起。

“傻孩子,你这是在保护咱们的家,有什么可抱憾的呢?”李父对李瑾说道。伴随着沉沉的,慈祥的笑声,那话语达到李瑾耳际时,李瑾不知为什么眼角不受控制的有水滴滑落。

李瑾已经顾不得那不受控制的感觉,抬头急急说道:“可是,父亲。我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母亲,您和母亲……”之后的话,李瑾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在抬起的眼中,李瑾发现父亲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李瑾觉得父亲的眼角似乎是湿润的。

李父从容的起身来到李瑾的身边,温柔的抚摸着此时早已泣不成声的李瑾的头顶,缓缓而温柔的道:“顽儿,我就知道你那日进城是闯祸了,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敢瞒着我们这么大的事儿。也是我一时事忙疏忽,没有查问家丁的关系。”

李侍郎退后了一步,看着李瑾的眼睛说道。

“只是须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不是瑾儿无意中闯下这个祸事,可能咱们家反倒会遭遇更大的灾祸。”

李瑾不明所以的抬头仰望着父亲,李侍郎只是淡淡微笑。

之后李父牵起李瑾的手,与她来到八仙桌旁毗邻坐定后,解释道:“怕是皇帝选中你去做这件事的牵头人,定不会是心血来潮或一时兴起。那如果是深思熟虑,你被抓住的那点错处不过就是一个借口。而若是没有这样的借口,为达目的便难保不会用其他手段胁迫或制造这样的借口,所以瑾儿岂不是让家里免受了一次大难么?因此,瑾儿完全不用将错误都背负在自己心上。若说起来,这也算我带给你们的伤痛,是身处朝堂便会难以避免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我这样小心仍然难以避过。”

李父以玩笑般的口吻说出这些话时,李瑾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莞尔。听着父亲的解说,李瑾心中的确轻松了许多,在父亲的劝导下,李瑾已经停止了不断的自责。只是在听到父亲话语最后,那沉痛的宛如请求李瑾原谅般的话语,李瑾的心又不可抑制的刺痛起来。比之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不等李瑾出口反驳李父,李侍郎早已平静的用手势制止了李瑾张口欲说的话。

李父缓了口气,说道:“说来,我要与你说的,应该也算是一件事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九章 选择

李父收起了刚刚那慈祥的笑容,正襟危坐的与李瑾面对着面。

这次李瑾面前的父亲似乎又变了个模样,那注视着李瑾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判断,李瑾觉得自己想象中的官府,那高堂明镜四字下的书案后,就应该坐着拥有这样一双眼睛,负责审理宣判的官员。

看到此景的李瑾收敛心神,静静坐等父亲接下来的话。

就在李父从李瑾的表情,确认了女儿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后,便郑重的说道:“瑾儿,在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前,我要先给你一个选择。你要慎重的决定,之后给我你的答案。因为这选择作出后,便不能反悔。并非是父亲会阻止你去反悔,只是你的选择将引导你走向不同的道路,而在那旅程开始后,你将不再拥有回头的路可以走了。明白吗,孩子?”

李瑾以同样郑重的表情认真回答道:“我知道的,父亲。”

其实在宫中与静妃和皇帝周旋时,尤其是在答应皇帝的条件时,李瑾就已经在心底做好了觉悟,并直觉的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可以回头的余地。

“瑾儿,府中的生活,与外面的世界,你要选择哪个?”

李瑾明白父亲这看似玩笑的话语,是在问自己选择被保护,还是站出去保护;也是在询问自己是否要担负起家族的命运。但这是李瑾早已经在宫中时便得到了答案的问题。

因此李瑾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道:“父亲,我选择外面的世界,选择为保护咱们的家,而踏出府门。”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也是李父不希望听到的选择。

李侍郎多希望自己眼中的李瑾,哪怕表现出一丝的彷徨犹豫也好,因为如此便不足以成为李父的助力。同时也能成为给自己理智的最好理由——拒绝李瑾走出去。

只因为外面的世界,若是没有强大的内心与坚定的信念,顷刻间便会让李瑾吞噬殆尽,更别提成为李父的助力。

其实李侍郎在听到李瑾决绝的说出,在宫中已经同皇帝做了约定后,这答案便是李父心知肚明的。但李父心底里却希望李瑾能再犹豫一下,选择让自己保护她。

即使李瑾选择府中的生活,李侍郎要面临的危险要比李瑾的第二个选择多了数倍不止,可那总好过此时李父心中蚀骨的痛楚——只因为要让自己所爱的人面对未知的狂风暴雨的恐惧与不安,以及对自己的谴责。

李侍郎稳了稳心绪,苦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犹豫一下。”

之后也不再多话,将胸口收着的圣旨展开放在了李瑾的面前,让她先看过再说。

李瑾的一只手中,一直握着父亲交到她手里的木匣。此时虽然情绪已经渐驱稳定,可在看到圣旨上的内容后,一时不觉已将那油润的木匣紧紧压在了手心中。

“傻孩子,别多想。”李父看到后,出声安抚李瑾道。并在李瑾抬头后笑了笑才又接着说道。

“你手中的木匣,就是皇帝赏赐的。我想这圣旨与玉佩应该就在你离开玉静斋前不久的时候,一起送来我这里的。而且看来传旨的那位公公小心谨慎的模样,大概除了传旨的人外,现在不会又第三个人知道今日有圣旨送来京郊。”李侍郎静静开口道。

又看了眼自己一直忽略了的右手中的木匣,李瑾越发弄不明白皇帝的用意。

将那给自己手心留下深深红痕的木匣放在桌面上,李瑾问道:“皇帝给父亲的圣旨是秘密送去京郊的?可我看这上面也没有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内容呢?”

李大人笑着摇了摇头道:“虽然看着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从李大人接到皇帝的圣旨开始,就一直在心中犹豫着,是否要将李瑾带入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此时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让李瑾参与其中,便不得不将所有自己求存的本事,都让李瑾在最快的时间内掌握。

所以不等李瑾细问,立刻又接着道:“既然你是要高调为皇上办事,那之后必是圣旨宣告天下,因此今日我的动向,会成为有心人探究的一个入口。再者你与皇帝的约定,每三日便会寄回一封家书,你可想过,那书信要如何传递?”

皇帝在李瑾离开厢房时,曾提醒李瑾道:“记住你只有今日一晚的时间劝说李侍郎。”

李瑾当时没有细想,只认为是皇帝的强人所难,此时听过父亲的话后,认真考虑起来。难道明日皇帝就要下圣旨?

再说那约定的书信。如果那约定的家书,是皇帝想要从自己处获得的最新消息,如果用正常的邮差,虽然不用担心自己的信中会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被泄露——因为本身李瑾也不打算写任何这样的事情,可边疆与京城的通信至少也要月余才能送达,这样的消息对皇帝来说也将完全失去意义。

也就是说李瑾要用特别的渠道传递书信。如此一番思量后,李瑾将圣旨又通读了一遍,除了第一次就看出来的那似勉励又似威胁的以国为重的信息外,李瑾的注意力这次被上面出现不合时宜的自己的信息吸引。

难道这玉佩也还有什么其他的名堂吗?

只是还不等李瑾把问题向父亲问出口,李瑾的母亲此时却推门进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章 回礼

李瑾父女皆是一惊,李夫人似乎并没听到两人的对话,边进屋来边说道:“你们两人又窝到书房来。瑾儿大病初愈应该早些回房的。”

原来李夫人听说两人都在书房,便将刚刚炖好给父女两儿补身子的参汤端来了。

李瑾笑说:“我都好了,娘别担心,快坐下歇歇。”

李夫人一脸的不赞同,却也拿李瑾没有办法,让春兰去锦月阁取来李瑾的大氅,嘱咐两人趁热将参汤喝完,便自去忙自己的了。

李夫人出了房间,父女两儿都是松了口气。

李瑾担忧的看着房门,对父亲说道:“爹,其他我都不担心,只是母亲这里可怎么办呢?”

李父也是一脸愁容的说道:“看样子你娘应该还不知道,你既然决定了便放手按自己的想法做吧,你娘那里有爹呢。”

是夜,李氏父女在书房整整谈到三更。

果如所料,第二日在李瑾刚刚起身时,前厅就传来恭迎圣旨的禀报。

李府众人衣着停当后,在李府正堂设香案等物恭迎圣旨,众人跪了一地。

内侍干涩的声音在厅堂中回荡着。

李瑾全程都有些恍惚,只听清了皇帝感动自己下嫁边疆为国之心,将自己封为郡主,年前即会举行婚礼。

冗长的圣旨终于宣读完毕,李侍郎迎着内侍去了前厅,李夫人则称病并未出现在正堂,不明所以的府中众人看着站立在正中的李瑾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这事儿是该恭喜小姐,还是算一件倒霉事。一时间厅中落针可闻。

李瑾却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未注意道周围的异样。来到前厅时,父亲安抚的眼神让李瑾知道母亲并无大碍,但此时却一直都没出现,估计是在生自己的气吧。

片刻后,李瑾终于回神,转身吩咐众人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李夫人的反应算是在李瑾的预料之中,可李瑾却真的不敢将这件事正面的和母亲说出来,正迟疑着该不该去母亲的房中时,一个小厮匆忙的来到厅中。

向李瑾行礼后,回禀道:“小姐,刚刚宣旨时,外面来了一个侍从。和门房说是要将这封信交给小姐。门房本让他等传唤的,可他把信给交过来后就转身走了。因为府内正在宣读圣旨,门房也不敢擅入,我这儿也是才得了门房的回禀。听说看起来好像是前几日刚来过,那个为静妃娘娘送东西的。”边说着,小厮便把信封递到了李瑾手中。

开始李瑾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听到最后,倒也吃了一惊。

李瑾昨晚从父亲那里得知,淮阳王府的子嗣只有当今的淮阳王景熙与他亲妹妹景钰两人,也就是说现在点名让李瑾下嫁的圣旨刚刚到了李府,而同一时间这淮阳王的信件也到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李瑾不知为什么有不好的预感,迅速拆开信件,只见里面薄薄一页纸上仅寥寥数语。

扫过一眼后,李瑾眼中立刻充满了怒气。

来不及再去母亲房中解释,李瑾转身匆匆返回了锦月阁,在换好了男装后将自己何时会回来告诉了随后赶来的香雪,并让她转告父母后,李瑾便准备避过众人从角门离开府中。

这样的偷偷溜出府的事情,李瑾之前倒是没少做,只是此时才刚刚宣读过圣旨,且最近这些日子,香雪着实被李瑾遇到的事情吓到了,并在心中发过毒誓绝不再离开李瑾身边一步。

因此香雪虽然看李瑾这样风风火火的样子,似乎十分着急,却死命的拉着李瑾的手不肯放开。

“小姐,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且等老爷送走了宫中的人后,您亲自和老爷说一声再去不迟啊。而且说什么我也要和您一起走,决不再放您一个人了。”边说着香雪的眼中已泛起泪花,只是眼神却坚定无比。

李瑾虽被怒火灼烧着胸膛,却也还留着一丝理智。

平复了一下焦躁的心情,李瑾道:“我没事了,你先放开。”

深呼吸了一下后,李瑾来到桌边坐下休息。

将被揉成一团的纸张重新展开,李瑾又皱眉看了一遍,之后又忍不住将其揉成一团,却又不敢随手乱扔,怕被别人发现,因此只能胡乱塞到了袖中。

香雪此时不敢打扰李瑾的思绪,只能静静陪在一边。

在李瑾慢慢平复下来后,香雪给李瑾送去了一本温茶,道:“小姐刚刚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被别人送的回礼惊到了。”李瑾冷冷一笑。

香雪虽然知道,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的好,可那次玉静斋中的事情让她记忆犹新,因此不肯放过可能威胁李瑾的一切事情从自己耳畔过而不闻。

大着胆子,香雪试探的道:“小姐若能信得过香雪,起码让我知道惹小姐生气的人是谁也好。”

李瑾知道香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怕再出现玉静斋的事情,只是自己与淮阳王间的事情,李瑾下意识的觉得应该保密。

可到底不忍心让香雪虚悬着一颗心,因此将手中那一团早被揉搓的不像样的信纸递了过去,道:“其实没事儿的,不过是一个诗友为回我之前代做的诗曲的回礼罢了,只是言语过于无状,让我有些意气用事,想与他理论而已。”

香雪并不懂什么诗词,但陪着李瑾读过几年书,因此识字倒是不成问题,只见那素绢上的小楷,隽秀工整,想来应该是出自饱读诗书之人,可整张纸上却既无落款又无开头当真是无礼的行为。真不知小姐是怎么认识这样的人的。

虽不曾学诗,但为了了解李瑾的感受,香雪还是努力理解这纸上写的短诗,因此在心中不住的默读。

‘鸿雁孤飞北国春,似锦绣江山扶鹏翼,却那堪故园难忘,莫回首,只荒原万里待余归。’

默默感受着诗中的氛围,虽不甚明了,可其中那鸿雁孤飞,故园难忘,却怎么都觉得是在说现在的小姐,而最后一句的只荒原万里待余归。光想想一下无人的草地,香雪都觉得孤独难过,何况是诗中说的万里荒原,可知并不是什么好事。

“小姐,我虽然没读明白这诗句,可总觉得这写诗的人实在可气,怎么小姐这边刚刚定下婚事,他送来了这首看着就让人觉得的悲伤的诗句呢?”香雪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也就想到那里说道那里。

李瑾此时已经冷静了很多,倒是被香雪的描述逗笑了:“的确,这人还真是可恶,我没招他惹他,为什么要这么诅咒我们。”

香雪立刻接口道:“那小姐找他理论时,一定要带着我,好歹多个人也多些气势。”

看着香雪那自告奋勇的表情,李瑾被逗的差点趺坐下来。一直紧绷抑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笑对香雪道:“好,到时候你可别躲在我身后。”

冷静下来的李瑾虽然不再生气,却仍然打算去问个明白。只是在事情还没个眉目前,李瑾打算先不告诉父亲。

就在李瑾如此想时,父亲的贴身小厮来到锦月阁,说老爷请小姐去书房一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一章 密信

李瑾换回日常服侍后,与香雪一同前往父亲的书房。

庭院中厚厚的积雪,此时已被整理到院子的角落,埋藏在雪白的美景下的土地,未等到阳光的照射也已经展露了原来的面目。

李瑾漫步经过游廊,眼中似乎注视着那整洁的院落,似乎又像看着更远的地方。脑中混乱的思绪让李瑾有些头疼,难道是因为风寒的缘故么?这迁延不愈的头痛更加重了李瑾烦乱的心绪。

看到信件时,李瑾几乎是失去理智一般的愤怒,现在想来,可能只是那纸上描述的景象是李瑾心底里最深的担忧与恐惧。李瑾想要那淮阳王立刻出现在自己眼前,想要质问他凭什么能如此断定,自己离开京城后家中定会遭逢大难,想要寻找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个错误的证据一般的在心底里呐喊。

只是这些都只是一时的冲动,即使没有香雪的阻拦,李瑾估计在走到角门时,自己也会恢复冷静,进而折返回来。

是的,现在的李府处境微妙,任何一步的错走都会万劫不复,李瑾做不起以前那般的任性妄为的举动了。

也许是宫中的一行让李瑾瞬间有了那份对于家的责任,或者是昨晚父亲与自己的那番长谈,李瑾不确定是什么缘故,只是脑子的冲动现在似乎加上了一个开关,虽然还不怎么牢固,可那遏制自己的力量却在越来越强。

李瑾来不及感叹自己的变化,现在充斥在脑中的唯一念头,就是怎么让家人摆脱这生死一线的境地。

很快熟悉的盆栽就出现在李瑾眼前,步入书房后,父亲将一众侍从都打发了出去,并让李瑾将书房的门从里面关好。

“瑾儿,这是内侍带来的,皇帝的密信。”说着李父将一封折叠的,手掌宽窄长短的信封递给了李瑾。

拿着密封的信件,李瑾在心底为自己鼓了鼓勇气后,动作利落的拆开通读。

还好信中并没出现让李瑾更加担忧的事情,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只是当李瑾将拆开的信件递给父亲,希望父亲也知晓其中内容时,李父却摇头拒绝了。

“瑾儿,今后你要学着将秘密埋在心中,对任何人都是。”说着李父深深看了李瑾一眼,之后接着道:“如非请求我的帮助,无需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之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而不远的前方,就只剩下你一人独行,万事都要自己做主。”

似乎是为了让李瑾便于接受,李侍郎说话的节奏放的很慢。

“昨晚,我已将全部本事,原则都教给你了,之后要如何行事端看你自己的决定。”

李父语重心长的将一番早已准备好的话缓缓说给了李瑾。

李瑾一时有些蒙,本以为父亲会一直为自己出谋划策,谁知昨晚的长谈是开始却也是结束。还不等李瑾做出反应,李父又接着道。

“我听下人禀报,说是有人给你送信,而那人是曾为静妃送过东西来的?,上次也是你处理的这个事情?”

李瑾点头,心中微微有些紧张,因为不知要怎么解释淮阳王的事情,可谁知父亲却并没过深的询问。

“以后府门你可以任意出入。只是若要自由在市井走动,记得要穿男装,使用假名,行动时也要尽量避着旁人。如今你是已定婚约的人,所以肆意外出会落人把柄。”李父平静的给李瑾提醒过后,便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忙,让李瑾也去忙她自己的事情。

从书房出来,李瑾似乎还没缓过精神,一时说不出心中的感受,那带着些许迷茫的近乎失落的情绪,让李瑾不知所措。

李瑾心中自嘲‘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自由么,怎么此时反倒害怕了?’

其实,李瑾的理智很清楚父亲如此安排的原因,是为了让自己能在离开京城前更加适应无人帮助,孤身一人奋战的状态。

只是,突然从重重保护下被放置在这样的迷雾旋涡中,李瑾竟有种被抛弃的错觉,当然她并没真的如此想。只是感慨人心难测,就连自己的心都弄不明白,掌握不住,更何况是他人呢?

打叠起精神,李瑾袖好那封密信又回到了自己的锦月阁,一路上李瑾都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行动,那封与圣旨几乎同时到达的‘回礼’,似乎是想向自己传达什么信息。而皇帝送来的密信虽然只是一些具体的指示,可其中却又有好些地方说的不清不楚,因此李瑾决定近日还要再去宫中静妃那里会一会皇帝。

决定好后,李瑾立刻提笔研磨写了一封规规矩矩的拜帖,让家丁送去宗正寺请求近日内拜见静妃。而那‘回礼’,李瑾在心中只稍作犹豫,便让香雪准备外出的书生便服。

“小姐是要去哪里?”便动手准备两人的衣服,香雪边问道。

“嗯,去吃好吃的。”李瑾笑说,虽然心情说不上轻松,可既然决定的事情,李瑾便不将其当做负担了,走一步看一步也不失为一种自由状态,李瑾在心中苦中作乐的想着。

两人避人耳目的从角门离开了府中,谁知才转过一个转角前面一人就拦住了李瑾的去路。

定睛一看原来是怀熙身边的那个侍从。

李瑾摇头笑道:“我以为贵公子应该贵人事忙,怎么这般急着见我吗?”

那侍从似乎不忿李瑾这样评价自家公子,接口道:“公子自然事务繁忙不得空闲,只是小公子怕是更急着去见我家公子,否则何苦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出府,又选的这样的小路?”

李瑾看了看自己走的小路和身上男子的袍服,虽是不得已为之,这侍从却也一针见血的道出自己的窘境,虽有些尴尬,却片刻后就释然的笑道:“这倒是不错,我还真是急着见你家公子,他还欠我一句解释。怎么,你要带路?”

侍从的确是被淮阳王派来等待李瑾的,但此时直接回应说是,又让他觉得似乎是输了李瑾一筹,只是时间却不等人,只纠结一瞬那侍从便选择以自家公子的吩咐为第一位,躬身对李瑾道:“公子请。”

李瑾却没再玩笑,认真道:“有劳。”便跟在那侍从身后向远处的马车走去。

其实,李瑾出府要找那淮阳王是真,并打算去玉静斋碰碰运气,却没想到这王爷竟派人在自家门口等着,看来应该是对方有比自己更急的事情,那又会是什么呢?而且如此说来,那纸上的半阙曲,难道只是激将法吗?

李瑾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道路,果然不出所料,马车行驶的方向便是城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二章 利用与被利用

熟悉的匾额兀立在李瑾头顶,前一日在这里的出入,几乎夺走了李瑾笑的能力,她的世界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瑾不知道这次再进入这扇门,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只是时间与生活并不会放慢脚步,等着你去感慨发生的一切并做万全的思考后抉择下一步,它只会推着你仓皇的不断前行。

就如眼前站在门前的白衣侍从,那向前轻轻摆出的手臂,已是十分有礼的催促了。

李瑾嘴角掀起一丝轻嘲,举步跨入门扉。

这次虽然是从玉静斋的前门进入,可李瑾却被引着绕过大堂,走到一处避人的角落后才步上了楼梯。一路上李瑾感叹这玉静斋的老板想的还真周到,想要在玉静斋掩人耳目的出入,只要足够熟悉这里,应该都能办到。

兜兜转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此处却并非是上次李瑾见到怀熙的房间,只是同样的檀香混着丝丝药香的味道,熟悉又陌生的将李瑾包围。

怀熙,或者应该称其为淮阳王的景熙,仍然是一身白衣,坐在临湖一侧的窗边,放在他身边的香炉内的袅娜烟气,宛然藤蔓般将其缠绕。

看到李瑾站在门边时,景熙笑着道:“我与李公子当真缘分不浅,昨日才刚刚见过,没想到今日有幸还能得见。”

李瑾也笑道:“缘分不敢当,民女一介平头百姓,不敢高攀淮阳王的缘分。不知今日王爷送来的半阙曲子可是有何深意?”

景熙清楚自己的身份在告知李瑾妹妹名姓时,必是瞒不住眼前这人,只是也没想到她能知道的如此之快。

只因他料定自己的事情,李瑾必不会和亲人多说,更何况不熟的人,加之她又是京城久负盛名的不出秀阁,不说自己来京之事她无从得知,就是想从景钰那里着手打探,也没有可以询问的手帕之交。

因此景熙略感惊讶后,笑道:“李公子真算是消息灵通,怎么昨日知道我妹妹的名姓后,今日便已清楚了我的底细?我只当李公子这些年不入俗世的名声却是谣传了。”

李瑾听后一阵气闷,的确自己从不结交京中各种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若说没有昨晚父亲对李瑾教导的各种京中势力的知识,只凭自己当真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知道现在眼前这人是谁。虽然他所说不假,可被人看扁的感觉还是让李瑾恨恨咬牙。

带着香雪步入厅堂,李瑾不用景熙来让,自己已坐到了桌旁。

景熙看的好笑,却只在嘴角带出一点笑意,起身来到李瑾对面就坐后,挥手遣退了屋内的一众侍从,李瑾见状也让香雪去门外等着自己。

只是香雪明显对这个地方的已经产生了阴影,警惕的看着对面自斟自饮的景熙,附在李瑾身边悄悄道:“小姐小心,看这人满脸笑意,却拐着弯的骂您,就知道他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良善之辈,小姐定要多加防范。要是有什么事儿,小姐来不及大喊,就赶快摔东西,我一定设法来救小姐!”

信誓旦旦的话语传入李瑾耳中,随之一股暖意同时萦绕于李瑾胸口。

虽然李瑾清楚香雪的承诺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如果这位王爷要对付自己,怕是整个玉静斋都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凭香雪一个小丫头是绝对无法让自己两人安全脱身,只是却也被这小丫头一腔忠义感动。而且李瑾深深为香雪最后想出的那个办法而忍俊不禁,不知这小丫头看了哪个话本演绎,这样的绿林好汉的做法也学来了。

李瑾被香雪的话逗笑了,眉眼间也不似初踏入房内时那般冷峻,回身笑看着香雪道:“好,知道了,到时候就等着你来救我了。”之后以眼神示意香雪离开房间。

这冰消雪融的一幕恰好完全落入了对面独自品茗的景熙眼中。

房门从外面关闭后,景熙不觉笑道。

“李公子丰神俊朗,气度不凡,今日这般从容,若非我已知李公子真身,怕是当真以为对面坐着一位青年俊才。”似感叹般,在李瑾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后,景熙轻轻说道。

李瑾皱眉听完景熙这突如其来的赞美,虽开始不明所以,只转眼间李瑾便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的疏忽大意,现在的状况也可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吧?

以李瑾如今的处境,已有婚约的闺阁少女与男子独处一室,不说名节问题,李瑾记得这在本朝律法中好像都是足够定罪,只是刑罚男轻女重罢了,若说这样的话只是玩笑,李瑾还真不太信。

明白景熙调侃自己后,李瑾却并未着恼,反倒笑容更深,缓缓道。

“王爷今日几次三番出言不逊,难道是有什么不得不在李瑾心烦意乱下,才能对民女说的话吗?王爷大可不必如此谨慎,李瑾自忖也不算是迂腐之人,倒是劳王爷这般费心了。”

景熙没想到自己初时的打算竟就这样被轻易点破,一瞬倒真有些尴尬,可还不等李瑾辨认,景熙便已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李公子多心了,只是赞叹公子的不俗举止罢了。”景熙笑道。

“那此时王爷可能不吝赐教?”李瑾指的是,早上送来自己手中的那半阙曲子。

虽然没有达到景熙理想中的谈论状态,此时却也是不能再拖,因此便也大方的说道:“李公子想知道的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只是,却可以和李公子共享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李公子可有兴趣?”

说着为自己和李瑾面前的空杯续满茶水。

李瑾看着自己面前清亮的茶汤,一时眼中神色变换。

她清楚这次来,定是要将自己卷入更深的旋涡的。门外也定有跟着自己来这儿的皇帝的眼线,只是若说要了解这些昭昭日月下的魅影之事却又不得不以身试险,能知道更多的信息对现在的李瑾来说是利害各半,但为了能获得让父母安全的更大保障,李瑾觉得有一试的价值。

“哦,那就有劳王爷说来听听了。”李瑾笑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三章 深渊

景熙昨日午后本是有事,却因为对方临时改了时间而得以在玉静斋虚耗了半日时光,只是逍遥的时光只持续到傍晚时分,回到王府后,景熙就接到了两通密报。

“王爷,这是今日酉时才传回来的。”景熙的侍卫总管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书房中,小声说道。

并从袖中拿出一个不足小指粗细长短的竹筒和一支金步摇,恭敬的递到景熙手中,便默默退下了。

一人在昏暗的书房中,景熙先将那金色样式简单的步摇握于手中,不知是怎样用力,只听寂静的室内发出轻微的咔声,原本一体的步摇此时已是身首异处,而断开的地方切口却是十分规整,显然这是专门为了暗中传递消息而制作的。

从中倒出一卷白色素宣,纸上用蝇头小楷工整的沾满了半面。看过密信后,景熙斜倚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暗自出神,片刻后便举手将那薄薄一条伸进了面前的烛火中。看着那素宣在手中燃烧殆尽,并将最后的灰烬散落在手边的砚台中,最后变成浓重墨色的一部分,景熙才起身将桌上摆放的另一个竹筒拿起。

眼中却仍是刚刚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拆开了那密封的竹管,其中收着用牛皮纸卷成的纸卷。特殊的墨汁只能在烛火的烘烤下才能显现,就着屋内唯一的书案上的烛火,景熙将那纸上的信息默默在心中读出。

原来这是从北疆传来的,已经精简到最少的字数,却仍将那不算短的牛皮纸占得满满当当。

看过后,景熙舒展四肢,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并似不经意的将那纸张置于烛火之上。不知是那药水的关系,还是这样的纸张本就易燃。在火舌舔上纸梢的刹那,整张纸便都淹没在一簇绚丽而起的火花中,转眼间那牛皮纸的灰烬都被火烛旁微动的气流吹散的无影无踪。

睁开的眼中显现的却已不再是深深的思索,而是带有满足与挑衅间或的眼神,眼瞳的深处虽仍有一丝迷茫那却像是一种别样的点缀。

下一刻,景熙身姿矫健的端坐而起,提笔蘸墨迅速的写下了一行正楷,取出信封,唤来自己的贴身侍从。

景熙嘱咐道:“明日卯时末,你去工部李侍郎府门外等着,若看有人带着圣旨前去,便在之后将信送到李府,只说交给李小姐后便离开。”

侍从领命带着墨迹还未全干的纸张和信封消失在了书房,偌大的书房内景熙一人立于昏暗的大厅内,烛火微弱的光芒从景熙身后照到身前,此时面孔处于自己阴影中的景熙,眼中透出的光芒,是不曾为人所知的跃跃欲试。

景熙收回自己四散的思绪,看着眼前露出不在乎笑容,说着让自己说说看的李瑾,心底的情绪自己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此时却容不得他多做思量。

“李公子向陛下自荐为振士气远嫁边疆,此心怀大义之举必是在知道边疆此时大雪封境的境况,甘愿牺牲自己嫁去塞外的。”

“大义不敢当,但确是我自己决定嫁去边地的。”李瑾纠正道。

听着景熙的话,李瑾心中更加确认,不是皇帝身边,就是皇帝的手下中出了奸细,否则这位既不出席朝会又不常出入宫廷的王爷,是怎么这么确切的获得圣旨中的内容?

李瑾越发觉得自己似乎搅入了一团乱麻中,只是早已不能脱身了。

景熙看到李瑾如此反应,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又接着道:“既如此,钦定的夫婿也是李小姐知道的?”

李瑾似乎没太理解景熙说的话,重复道:“陛下下旨赐婚自然是钦定的。”

景熙却是一副了然的表情笑着摇头道:“我当李公子是真明白人,谁知却也被蒙在鼓里仍不自知。”

李瑾看着景熙的表情,一时不知他在说什么,眼中显出从进门后直到如今,第一次出现的迷茫神色。景熙并未漏看这个瞬间。

“这钦定的夫婿非是在今日圣旨颁布后选出来……”景熙的话只说了一半,便看着李瑾别有深意的微笑。

李瑾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难道自己的婚事不是为了平定边疆的士气低落吗?听这淮阳王的口气分明是这婚礼的新郎是早已定好的?

也许真的是风寒没有完全痊愈,李瑾一时觉得除去头痛外,还有一阵阵的眩晕向自己袭来,进而眼前一黑差点儿栽倒在桌前。好在下意识的扶着桌子,两手紧紧的抓住了桌沿才免于让自己显得过于狼狈。

定了定神,才发现不知何时那淮阳王已站在自己身侧,脸上一派担忧神色,但在看到自己清醒后,又是一番复杂的变化。

李瑾头晕的厉害,不顾上去想那奇怪的表情代表什么,只勉强笑道:“让王爷见笑了,可能前几日的风寒还没好利落,没什么大碍的。”李瑾只是不希望氛围太过尴尬,随便开口而已。

只是说完才发现,景熙脸上的表情似乎比刚刚更加复杂,李瑾错觉自己发现其中竟似是有了一丝歉意。

混沌的脑袋近乎罢工,可李瑾突然就明白了那丝歉意的来源。好像前些日子这淮阳王曾借静妃的名头,让他的侍从来府上慰问过自己的病,现在自己提前这风寒怕是他要不好受的。

只是李瑾真没将这件事儿当成是别人的责任,因此才能这么不在意的开口提起。一时间气氛越发尴尬起来。

只是不等李瑾用她那混沌的脑子想出摆脱目前这种状态的方法,淮阳王那边就先开口了。

“这虽并非我的本意,只是到底害你得病迁延了真么长的时间。”景熙顿了顿又道,“你若是改了注意,不想去塞外……考虑好后,来找我。我可替你想法免了这次劫难。”

说完便起身离开李瑾身边,并打开房门,让香雪进来伺候李瑾,且让这自己的侍从去拿安神止疼的药来。

李瑾虽耳中嗡鸣不断,却还是听清了景熙的话,一时不知这人到底什么意思。而越来越疼的脑子也不允许她继续逞强,服过药后,李瑾在香雪的搀扶下离开了那间厢房。

临出门时身后的远处传来景熙的声音,“好好考虑。”

李瑾来不及回答,便被气愤的香雪连拖带抱的带离了室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四章 思量

香雪在离开那间烟雾缭绕的厢房时,心中充满了忐忑不安。可在小姐在坚定的眼神下,她不得不让小姐与那可恨之人共处一室。

听小姐与那白衣人的对话让香雪隐约猜测到,眼前这看似笑的和善的白衣公子,便是写就早上那封信的,引的小姐勃然大怒的始作俑者。不仅是小姐愤怒,那样不祥的诗句,让香雪也从心底里憎恨眼前这人。

在屋外等待的时刻,香雪一直心如刀绞,胡思乱想的让自己心烦意乱。

一时想到不知小姐是否会被那白衣公子欺负,看他平易可亲的样子,可自从小姐与他见面便没一句好话,小姐病还没全好,若是一时大动肝火,岂不是对身体不好?一时又想到,此时的小姐一人面对一个男子,若是他对小姐心怀不轨,小姐岂不是要吃亏!

可小姐不让自己留在屋内,香雪更不敢也不能去偷听,一来会违背小姐的命令,二来门外不只自己,还有那个白衣公子的侍从,自己不符合礼节的行为会让小姐颜面无存,这是香雪死都不愿意的。因此,虽然心急如焚,香雪却除了等待外无计可施。

乱七八糟的思绪让香雪几乎站不住脚,在厢房门外频繁的来回踱步。

一旁淮阳王的侍从看的皱眉。现在厢房门前只他与这小丫头两人,其他众人都在远处值守。

这厢房处在本层的一个角落,因此不用担心两边经过的客人窥探。只是因此门前的视野也不怎么开阔,所以此时除了看着眼前来回晃动着的小丫头,侍从没什么可转移视线的地方。

终于在香雪又一次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后,侍从忍不住的开口道:“你就不能老实的待在一个地方安静一会儿?你家小姐就没好好管束过你这多动的性子?”

香雪被放任着一个人担心还好,此时听到那白衣公子的侍从提起自己小姐,不知何处来的无名火立刻一窜老高,竖起两道秀眉,瞪着杏仁眼道:“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家公子送来的劳什子诗曲,我家小,公子会大老远的跑这来?”

只是不等两人间的战火升级,厢房门从里面突然打开了。白衣公子站在门前挡住了香雪的视线,只是正带开口的香雪还没说话,那公子反倒看着香雪道:“你家小姐说是头疼,要你进去伺候。”

说完景熙也不管香雪瞪着自己,似乎想就用眼睛在自己身上烧出两个大洞的眼神,侧身让开了门口。

香雪倒是没再多话立刻兔子一样窜入了屋内,景熙摇头在心中笑道,这丫头也不想她主子性格,怎么会被选在身边的?

之后景熙便让自己的贴身侍从去马车上取安神补气的药丸。自己则转身回了室内,坐在窗边继续赏景。

屋内一阵忙碌,想也知道那丫鬟一定以为自己怎么欺负她家小姐了。从后背传来的略带刺痛的视线便是很好的证据,景熙觉得这丫鬟还真是精力旺盛,竟能在担心照顾她家小姐这么忙的档口,还能分神狠狠瞪着自己。

只是想起自己的计划,景熙却又无心后面那声势浩大的响动。这李瑾没想到这样不容易驾驭,景熙有一瞬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顺利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在李瑾终于恢复些精神后,那小丫鬟便靠自己一人的力量将李瑾托起匆匆准备离开这里。景熙在李瑾离开房间前,只来得及提醒李瑾仔细想想。

看着李瑾离开的背影,景熙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眼中神色变换,片刻后眯了眯眼,便将视线转到了窗外烟波浩渺的湖面。

李瑾头痛的浑身无力,而香雪则说什么都不肯借用来时坐的淮阳王的马车,没有办法两厢妥协的办法便是,如今这般。在李瑾上次来过的风号雅间暂坐片刻,等李瑾再好些两人再回府去。

好在此处窗外的景色秀丽,离着湖面也近,湿润的气息顺着敞开的玲花窗,慢慢浸润到了屋内。在远处若隐若现的琴音中,李瑾舒缓了些自己的神经。感觉头疼也好了很多,只是此时却也不急着离开。

面色又红润了些的李瑾吩咐香雪去让小二上些茶点,自己打算在这里再待些时候。

李瑾被香雪安置在临窗的一处榻上,香雪本想让自己去靠墙的罗汉榻上休息,但被李瑾拒绝了。她发现自己似乎也喜欢上了这里的雪景,碧绿的湖水配上纯白绵柔的雪,出奇的可以令人冷静放松。

静静的室内,李瑾整理着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绪。

淮阳王说自己婚事的夫婿是早已定好,难道静妃与皇帝对自己说的提高士气是一时的托词?难道这婚事一开始就是以自己为目标的?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李瑾脑海便被她否决了,这是不可能的,不论从自己的家世还是从自身来说,李瑾自认都没有任何特别的价值,足以让别人耗费如此精神,为自己准备一场惊动全国的阴谋婚礼。

那么是为了什么,淮阳王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边疆的大雪,低落的士气,圣旨赐下的婚礼,早已选好的军中夫婿,以及自己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侍郎千金的新娘,李瑾觉得一切都如镜中花水中月,朦胧不清,却已显现了一些端倪,而要组合成完整的画面,还缺少关键的几个碎片。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只是任凭李瑾怎么苦思冥想,却都无法凭自己的思考猜出那几个碎片的轮廓。

香雪去外面吩咐好小二一应事务后进屋时,正好看见李瑾看着窗外出神的神情——紧锁的眉头,深邃的眼瞳深处似乎是因为倒影着湖水的原因,像是拥有能把人吸进去的魔力。

只是李瑾脸上显出的疲惫神色,比自己刚刚出去前更重了,香雪心中被揪的一疼。

而想起自己两人离开房间时,那白衣公子在身后说的‘好好考虑’,香雪又觉得不安起来。暗自纠结了一番,虽然自己此时去打扰李瑾只会使她更加心烦,可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焦虑,香雪开口道。

“小姐,那人看着便不是什么好人,他是威胁小姐什么了吗?”

李瑾没注意道香雪回了房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倒是吓了一跳。转头看着香雪担忧的神色,又忍不住笑道:“你这小丫鬟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

想起淮阳王在自己离开房间时说的话,李瑾立刻明白了这小丫头担心的来源,因此露出调皮的笑容道:“哪里有人敢威胁侍郎府的小姐,而且你还不知道你家小姐么?几时被人治住过?”

之后便问起上次香雪一直记在心中的百花酥,究竟是浪得虚名还是不负虚名。

香雪看李瑾不愿提起便也不再细问,见李瑾近几日难得能不愁眉紧锁立刻开始滔滔不绝的吸引李瑾的注意,希望她能稍微放松些精神。

李瑾虽笑听这香雪的夸赞,心中却已又想着刚刚那厢房内的事情,头痛的干扰几乎让李瑾忘了淮阳王的建议,只是李瑾此时不确定那所谓的帮忙到底是更深的陷阱还是只是淮阳王一时的心血来潮。

不等李瑾在心中得出自己的结论,虚掩的房门便被轻轻敲响,之后一人推门而入。

香雪背对着门坐着,以为是小二将吃食端来。因此并未转身的香雪,仍然在向李瑾大力推荐这百花酥的好处。只是片刻后便发现,李瑾的视线已经定格在自己身后,这才不解的转身寻找答案。

“所谓‘翩翩佳公子,醉卧美人榻’,应该说的就是眼前这副美景了吧?”

来人一身宝蓝锦缎的夹棉儒袍,身披的织锦大氅上装饰着纯黑不带一点杂色的玄狐尾,那蓬松的绒毛几乎将他半张脸都遮了起来。

李瑾此时仍然半倚在身后的榻上,笑道:“不知公子来此,所谓何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五章 开幕

李瑾本并没注意门口,只是不经意间眼光扫过门口,竟看了一张除去李辉与淮阳王,同样令李瑾难忘的面孔,那个噩梦般的晚上的记忆也随之也再次袭来。

当时他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门口,言语轻浮的评论着李瑾。

对他的印象,李瑾除了警惕外便就剩下本能的躲避。

一如那日晚间般这人不请自入,似乎去哪里都没禁忌般直接踏入厢房内,款款落坐于李瑾对面的八仙桌边。

看李瑾没什么表示后,便先开口道:“所谓‘翩翩佳公子,醉卧美人榻’,应该说的就是眼前这副美景了吧?”

李瑾的眉头微不可查的微微皱起,即是对此人话语的反感,同时也是因为对这人身份困惑。既然决定要踏入这个纷乱的世界,李瑾就不能任由自己对这些人的身份懵懵懂懂。

调动起自己此时还算运转正常的脑筋,李瑾思索着眼前这人的身份。

他能自由出入御书房的偏院又与淮阳王相熟,李瑾突然想起,那日晚上他进门后直接称呼淮阳王为小叔,那也就是说他的辈分小于淮阳王。

根据李瑾从父亲那里得来的朝中势力分布和相关皇族的信息,李瑾推算这人应该是与当今天子在皇族中同一辈分。

而如今身处京师的皇族,除了淮阳王兄妹,南湘王一支外,便只有皇帝这支,而皇帝的两个兄长一个二哥在自己府上正被软禁,另一个大哥应该和淮阳王同龄。此时眼前这人明显要淮阳王年轻的多,看起来大概与天子同龄。

且听说皇帝的大哥性格沉稳,从小便是儒雅君子风度,面前这人的言谈举止则相去甚远。如此说来,这人应该就是景玟的兄弟,南湘王的儿子了。

想到这里,李瑾更觉得这人还是避而远之的好,却也不好直接撵人,便和缓说道:“不知公子来此,所谓何事?”

虽说李瑾现在是男儿装扮,让人看到他拥被与男子共处一室倒是没什么。只是这样的举止和旧友都稍显失礼,更何况是这么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那锦衣公子看到此时李瑾全无起身相陪的打算,一直半卧半坐在窗边的榻上看着自己。一时觉得受了刺激,挑眉讥笑道:“李小姐真是千金之体,没想到如此柔弱。今日途径城门,偶然看到皇榜昭告,您感佩边疆有功将士为国报效却无家室,因此决定下嫁。只是虽然钦佩您肯下嫁一个从七品参事的义举,我却觉得如此多病之身,那万里之行怕是难以承受,不知小姐是否要三思而后行?”

听到皇榜昭告,李瑾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而另一面,李瑾离开景熙所在的厢房后,昨晚为景熙带来密信的侍卫头领又来到景熙身边。

“您要兑换的万里钱庄的通兑银票,无论天南地北,只要有万里钱庄的地方都能通兑。”悄声对景熙说过后,侍卫头领将一叠银票交到景熙手中后,便退到一边静候景熙之后的命令。

清点了一下数目后,景熙抽出了五千两的张数又交还到了身旁的侍卫头领手中,并让他去取笔纸来。侍卫头领领命后一并将屋内其他人等都打发了出去。

头领将房门从内关好后,来到景熙身边,手中却没有一支笔,一张宣纸。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卷泛着油光的牛皮纸,并一支带着竹筒做的笔帽的毛笔恭敬交到景熙手中。

景熙接过后,熟练的在那并不容易留下笔痕的纸上,流畅书写起来。只是才写了两个字后,便抬头若有所思,之后开口问身旁的侍卫头领道:“他如今职位?”

“千骑长。”侍卫头领毫不犹豫的答道。

景熙点头后,便又开始落笔,数息后便将手中的纸笔又交还给那侍卫头领。

恭敬的接过后,头领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将写有字迹牛皮纸裁剪下来。随后快速的卷成纸卷,放到了一个竹枝作成的中空的小管中。一切做好后,连同牛皮纸与那特殊的毛笔一起放入自己的怀中。

裁剪纸张时,头领见到了那之上端正的寥寥几字,‘三年,轻骑校尉’。

头领心中暗想,自己这主子轻易不许诺,这样的承诺,怕是心中真的有了打算。

这里侍卫头领正行礼告退,那边厢房的门从外面又被敲响。

“禀殿下,老王妃的车马已到宣州。”一个侍从进屋行礼后,将要禀报的消息直接回禀。

景熙点头挥退了侍从,而自己贴身的侍从此时才又来到身边。

“李小姐送走了?”

“公子不用担心,李小姐已无大碍了。只是她的贴身丫鬟还不放心,此时在二楼的一间雅间休息,应该是想等李小姐更好些再回府吧。”

景熙不置可否,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片刻后,景熙在接过一杯茶时说道:“松烟,母亲已到宣州,最迟下旬时也会到京,派人去和景钰说一声,月末前准备搬回王府来住。”

“是。”作为景熙从小便跟在身边的人,松烟对于自家主子的心思,还算能看透几分,虽然看着表面一派平静,松烟却知道此时自家主子明显心情欠佳,因此动作比平时还要麻利许多。

松烟自去忙活安排一众侍从,小厮准备老王妃来京时府中的一应用具,以及公子的安排,通知景钰郡主回府的一应准备。场面一时有些紧张。

而此时二楼风好雅间内却是另一种紧张的气氛,那锦衣公子似乎以为自己站了上风,让李瑾无话可说,正暗自得以。而香雪则在李瑾身旁怒目圆睁的瞪着这不请自来,还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只等李瑾一声令下便要上去教训。

而李瑾此时,却只是端坐看着眼前人洋洋得意的表情,似乎又没将这人看在眼里。

听到未来夫婿的官衔只有七品不到,这并没对李瑾造成多大的冲击,反倒是这皇榜发布的时间让她觉得有些蹊跷。

今晨日出后没多久后,皇上的圣旨就送到自己家中。而此刻就已经听说城门前将皇榜告示发出,一切似乎都太过着急。原本以为是边疆态势严峻而已,此时联想刚刚淮阳王和自己说起的夫婿前定的话,李瑾似有所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六章 可能

李瑾脑中旋转着最近几天的所有事情,虽然眩晕,却有一种终于要抓住什么的感觉。

从自己在京郊的大路上遇到镇国大将军李辉开始,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在加速,宫中宴会的陷阱,大雪中的狂奔,卧病在床,玉静斋中与淮阳王的第一次长谈,宫中的角楼……

假定淮阳王告诉自己的内幕可以当真。夫婿前定,换句话说,也就是自己这个新娘是后选出来的,那又是何时选定的?

想起淮阳王看着自己别有深意的笑容,‘……不是明白人……蒙在鼓里……’

如果淮阳王在暗示自己是受了静妃和皇帝的欺骗呢?

李瑾突然想起自己与母亲在卧房内的私话,‘……大将军与圣上在御书房彻夜相谈……’

突然一种想法充斥了李瑾脑中,是否会有这样一种可能?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李辉这位镇国大将军在回京时,带回了一个要求,要皇帝奖赏他的一位手下,替他的士兵在京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位新娘,而新娘的娘家则必须是官宦人家。而皇帝为了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也为了便于说服新娘,同时又可以借机稳定一下边疆形势,提高士气,便想出了为边疆众将士选亲的决定。而自己则是被选出的那个新娘。

虽然这想发太过匪夷所思,离经叛道,且只是李瑾的直觉,可她却有八分的把握,这已经很接近事情的真相。

如此说来,那个士兵,李瑾已经确定的夫婿,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能得到将军这样破格的奖赏,而皇帝为什么能同意这样逾越礼法的主张,并且为了这人肯这样大费周章?

这些问题李瑾都想不明白,但是唯一一点她能确定的便是,那人一定不是通过正常的途径获得的大将军的认可。得到这个结论的证据也很简单,如果是一个深的大将军敬重的手下,为什么要通过这样非常的手段来为他招亲?

明明只要提升他的职位,或者可以更直接的为他保媒,便能将这件事情办的风光无限。如今这样遮遮掩掩的做法,只能看出来,大将军并不想让这人与自己有太深的牵连,更不想在之后提拔他。

而令人费解的是大将军却肯为了,这样一个不想与之深入牵涉的人,向皇帝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那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人应该手握大将军的什么把柄,至少是可以要挟大将军的东西。

顺势思考下来后,李瑾被自己的想法,进而得出的结论吓了一跳。

这样看来,自己即将嫁的人,不仅是官职卑微,名不见经传,就连人品都存在很大的问题。而想到,那远在边关的小将要迎娶一个京中官员女儿的要求,就算李瑾在单纯,也知道一定不会仅仅只是为了要门亲事。

虽然李瑾从不参与京中贵女们的婚约竞赛,却也是从小长在京城贵圈里的,就算不想知道,也很清楚夫凭妻贵,妻凭夫荣的想法与做法。

所以这个未曾见面的夫婿,如此行动的最大可能,便是要谋求一个身后的势力。不论他是向离开边疆,还是想在军中平步青云,这样的后台都是极为便利的。

想到此处,李瑾背后一阵发凉,这样豺狼般的人物自己怎么能让他进入自己的家门?

可是如今已经答应了皇帝的要求,圣旨已下,城门的皇榜告示已出,可以说现在事情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瑾想到这层已是急出了一头薄汗,绝望的感觉几乎将她吞没,可好在她平时胡闹惯了,遇到的‘绝境’也不算少,连官府的大堂她都敢走,此时还不到不可为的最后关头。

重新打叠起精神,李瑾心中坚定信念。

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即使无法与皇帝理论进而退婚,可事情却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若那万里外的新郎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功名利禄,便也算是他的一个弱点,而只要从此下手便也能因势应对。

只是李瑾自己的名声怕是必会被带累,因为无论如何李瑾都算是个已出嫁的妇人。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对李瑾与李府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不过只要能有将这种人拒之家门外的可能,李瑾便觉得算是值得了。

而这其中牵涉到皇帝的赐婚,因此也许自己也可以在皇帝这里寻找些可行的途径。

想到此处,李瑾脑中又转开了目前自己所能做的事情。

记得兵法所云“审知彼己强弱利害之势,虽百战实无危殆也。”

而现在李瑾所能做的,也是最先应该要做的便是知彼,只有掌握了更多的那人的情况,才能让自己的行动更有胜算。

可想到那人本就是无名小卒,要实现这点,与那镇国大将军会面便是必不可少。

想到那个每次见到就总是嬉笑的脸,李瑾便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自己自从遇见他便没有好事儿。且每次见面都是自己倒大霉的前兆,李瑾对李辉的抵触还真不是一星半丁点儿。

李瑾知道自己拿那人没有办法,可此时除了这人外自己联系不到能掌握这样信息的任何人,咬了咬牙决定再与李辉见一次。

也是直到此时,李瑾才想起,几日前那人还派过自己的贴身侍卫给自己传递过信件,而信中约定五日后再见。

暗自算了一下,第五日正好就是明日。李瑾心中苦笑,按照原来的打算,早已决定将这件事儿放在脑后。可此时看来是不去不行了。

李瑾虽然脑中不断转着念头,可实际也只经过了不过数息的时间,而对面正坐着洋洋得意的景鸿完全没察觉李瑾的变化。

想清自己处境,李瑾豁然开朗,起身也不与面前那人纠缠,只说了一句“公子既然喜欢这件厢房,我便成人之美,让给公子。”便带着香雪离开了室内。

香雪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可看李瑾似乎突然变好的心情,也不再管那嚣张的公子,高兴的跟着李瑾身后离开了屋内。

只是在经过楼下的掌柜身边时,将自己刚刚为让李瑾开心,点的数个玉静斋的招牌茶点都算在和还在那屋里探头探脑不明所以的公子哥身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七章 赴约

五日来,李辉除了去拜访过自己曾经的上司,原戍北大将军葛城老将军外,只与来这别院看望自己的赵尚书,见过几面。

虽然皇帝解除了自己的软禁,可现在京中形势微妙,而李辉的处境偏又对这境况有左右的能力。为了不节外生枝,李辉便耐着性子在这小院儿里安分守己的呆了起来。且从宴会回来后,便下令闭门谢客,若非赵尚书是自己的老上司,李辉也不打算见的。

让别人吃闭门羹倒没什么,只是这赵尚书与李辉间的瓜葛却是不浅,因此打死李辉他都不敢给自己这位恩师,上司,更像是自己父亲的老尚书吃闭门羹。

赵旬是李辉在京师时的顶头上司,而李辉又是这么个散漫游荡的性子,在禁卫军时可没少给赵旬这位上司惹麻烦。

奈何李辉的能力、人品又着实让赵尚书另眼相待,所以次次都替他收拾残局,而事后的教训也大多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多年相处下来,两人间除了上下级的关系外,相处的更像是亲人。

而此次回京,两人除了宴会前的匆匆一面后,便再没机会相聚。见过葛城将军后,李辉更是开始闭门不出。如此一来,一般人要想见着李辉一面便难上加难,而那些锲而不舍的人便只能登门拜访,有一些仗着身份特殊非要让门房去里面回禀的,更是至今没一个成功见到李辉的,所以执勤的侍从便也都散漫起来。

因此老上司登门时,不仅被百般阻挠,最后还被晾在寒风里多时。这也是因为李辉的一众随从都是从北疆带回京师的,没人不清楚李辉与赵尚书间的渊源,也就没能第一时间便将老尚书请进府内。

如此一来,在寒风中等了一刻钟的老尚书自然是满肚子怒火,好在李辉得到姗姗来迟的禀报后,立刻从府内窜了出来,又是赔罪又是劝哄,好不容易将自己这位老上司的胡须捋顺了,这进门后赵尚书还不忘挤兑李辉道,‘京中难得的闲云野鹤啊,国库的蠹虫。’

不过李辉看在老尚书为自己带来的美酒的面子上,决定忽略这句评价。

不用上朝,不用去校场,甚至连半分公务都没有,这样逍遥的日子李辉虽然过得十分惬意,却也实在无聊。

每日除了晨起时,在自己起居的小院子练一套拳法,剑法外,便是百无聊赖的在花园闲逛,或者在书房看书。几日下来,李辉闲的都快撞墙了,恨不得把自己心得的宝马,牵来在后院那花园里溜溜。可不能纵马驰骋对于李辉来说,骑上去反倒会更难受,所以这念头也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

这日卯时末,李辉刚刚练完每日的晨课后,进来收拾东西的,李辉的贴身侍卫缙云便提醒道:“将军,今日您还去赴约吗?”

李辉被问的一愣,下意识的说道:“我不记得最近有和什么人约过见面啊?”

“您忘了吗?就是那日皇帝为您接风时,宴会后您让我去送的密信。”缙云有些诧异的道,自家将军何时这样健忘了?

李辉听到密信两字更是一头雾水,他只记得自己给皇帝写过密信,何时还给别人传过密信?

缙云看李辉还没想去,又补充了一句道:“就是咱们进城时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姐,您还准备去赴约吗?”

听到这句,李辉才想起那个在宴会上不仅没回报自己援手,反倒给自己留下份‘大礼’——现在自己手上还留有一排清晰的牙印的人。

李辉当初看她失魂落魄的离开座位,幽魂一样的要消失在庭院的一角时,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便让自己的侍从去一看究竟,并传话五日后为她解释,这也是为了让她安心修养的关系。

其实,就李辉在禁卫军中那几年接触的皇家中人,以及对他们平时的性情行事的观察,宴会那晚的事情,不过是类似争风吃醋的副产品罢了。

始作俑者大概也不过是个,还未成气候的郡主或公主,如此捕风捉影或栽赃陷害的小伎俩虽也会夺人性命,只是比起战场上的真刀真枪,狡诈诡计,那瞬间便夺取数千人性命的手段,这可算是好了太多。

这样的小事儿对李辉来说不仅没什么可担心的,若处理好了还能反手将对方一军,只是他私下里却不希望,那清秀的小生陷在这样的泥潭里。因此出手料理后事时,便也没留什么证据。

李辉约她出来也是为了告诫她侯门深似海,想她这么爱玩儿闹的性子,还真不适合那里。若有缘她能看懂自己约定的地点,也能按时赴约,李辉打算劝她早早换个志向,享受人生好了。

可几日间,自己却将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李辉暗笑自己何时也变成个随处留情的人了吗?这可是李辉之前最不屑为之的事情。

既然之前早已有过这样的约定,现在又实在闲的难受,李辉便打算去会会那个没事儿就炸毛的人。

为了掩人耳目,李辉只让缙云跟着自己。两人打扮成了京中一般的公子模样,从角门偷偷溜出了别院,混入街上的行人中,绕道向醉仙阁走去。

李瑾前一日的下午回匆忙回到李府后,便将自己关在锦月阁中一直没有出来,直到二更天才睡下。

今日一早起来,还不等香雪来叫,李瑾就已起身。

再一次细致的读过自己手中的草纸后,李瑾起身,两三步来到屋子角落放置火盆的地方。将昨晚一直放在枕边,握在手中,用于思考的五张草纸,统统都放到火盆里付之一炬。

那些纸上描画的都是为了李瑾整理好思绪而精心梳理的,现在她所知的各种关系图谱。

香雪进屋时,已看到李瑾坐在梨花木的梳妆台前整理自己的发鬓。

看到推门进来的香雪,李瑾道:“快来帮我梳个舒服些的发髻,再找两套干净的儒袍来,今日估计又是一番苦战了。”只是边说,李瑾脸上却是绽开了一抹信心满满的笑容。

不明所以的香雪,将洗漱用的温水等物放在梳妆台旁后,边为李瑾盘头,边问道:“小姐今天又要去哪儿?”

“嗯?带你去个好地方,醉仙阁。”李瑾从镜中笑看着香雪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八章 醉仙阁

如果问京城中哪里最繁荣,那自然当属久负盛名的东市,西市,与长安大街莫属了,而如今这三处地方的热闹已是不分伯仲。

东市,西市与长安大街除了一样热闹的酒楼茶肆,布坊银店这种一般小店外,也分别有足以成为自己特色的店家。比如西市的玉静斋,东市的倚翠楼,长安大街的万里钱庄,都已是名冠全国。

而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李瑾去过的也只是其中西市的玉静斋,这也是李夫人平时最喜欢的,闲暇时休息的地方。

另外两地,一处是李瑾并不感兴趣,可李夫人却几个月必去一次的钱庄——京城长安大街上的万里钱庄,此处是这家钱庄的全国总部,不仅其店铺规模浩大堪比王府宫殿,且谣传其中每日的钱币流动,不输一府之地旬末的税银往来。

能有如此规模,自然离不开本朝皇族的支持。

万里钱庄也是本朝开国以来便特殊经营的一家银庄。除了官银的铸造没交给这家外,官银的重熔流通都是由万里钱庄独揽,官银火耗这一项就足够万里钱庄屹立不倒了,何况还有开国皇帝亲赐的,可以官路押运的特权。

因此民间流传着万里钱庄的东家——林家是暗中的皇商,虽非皇商,却胜似皇商。

另一处则是李瑾如今都没有勇气去尝试的倚翠楼——青楼,这是京城著名的一处花楼。只因它得御批又是官营,可在花柳街外开门营业。

且楼内的姑娘多是犯官的亲眷,所以多是才艺兼备的佳人。也因此处初成便多是名人雅士来往其间。本朝历经三代,倚翠楼名声越来越大,直到如今不是家财万贯或者才高八斗的人都无缘的进此门。

此处也渐渐变成了文人雅士聚会吟诗作画的地方,也算是一个奇谈。

李瑾虽远远看过两次那朱楼画阁,却到底没有进去一试的勇气,只因那里京城名士太多,李瑾不想惹祸上身。

而作为京城民间游玩儿的资深人士,李瑾有自己发现的圣地。

此处虽没有玉静斋,倚翠楼,万里钱庄这么大的名气,可就李瑾这几次的造访,却发现能发现这里的人都是另一方面的能人异士。而且这里的酒是李瑾从没尝过的醇厚芳香,却不会醉人。

想着那沁人心脾的芳香,马车在李瑾的指示下一路向西南的方向而去,李瑾靠着车壁放松自己。

行到一处宽阔的街道,李瑾看到车窗外街边聚做一堆的人,好奇之下便让马车在旁边停了下来,想多看两眼。

原来众人聚集的前面是一块张贴告示的木板,李瑾偷溜出来玩儿时没少看见。此时定睛细看,李瑾发现那上面一张贴在最上面的,明黄色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小楷后,是官府发布皇榜时加盖的朱红色特殊印章。

看到此处李瑾心中明白,那应该就是发布自己婚事的告示了,原本昨晚睡着前李瑾还有想要看一看的冲动,此时却全无这样的兴致了。

敲了敲车壁,李瑾吩咐继续前行。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李瑾索性不去细究,看着前面渐渐人烟稀少的小路,心下明白目的地就快到了。

李瑾得知这个地方也完全出于意外,一次迷路在这周围,被不远处的酒香和似远似近的人声吸引,便下意识的寻着香气儿找了过去。谁知在一处似乎已到尽头的小巷转角处,只多走了一步便发现了这间隐在巷头的酒家。

云石的上马凳在黑漆木门两侧,三级的台阶连通了内外。李瑾被门内的热闹吸引,不自觉的举步跨入了门内,自此这处便成为李瑾能偷溜出来后必去的所在之一。

马车行到小巷中一半的时候,李瑾便让车夫停下,并嘱咐其未时初可在这条巷子的入口等着自己。

跳下马车,李瑾便让香雪将车费和定金交了过去。临转身离开前,李瑾似乎又犹豫了一下,转身回来补充道:“若一个时辰后我还没出来,便不用在等了。”

车夫高兴的接过银钱,向李瑾做了两个揖后口称:“多谢公子照顾声音。”便拉着马车消失在小巷的入口。

香雪此时是一身男装,小厮样子的打扮,跟在做公子装扮的李瑾身后,在一条越来越窄的小路上前行。

看李瑾并不打算上午就回府去,心中还有前些日子的余悸,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转了转眼睛后道:“小姐,到底是什么事儿呢?为什么要那么晚才回府呢?”

“你跟着来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了。”李瑾没有回身,边在前面带路,边直接说道。

“……老爷夫人该担心了,昨日听说夫人一天都没出屋呢。您今日不去看看吗?”香雪不肯罢休的努力道。

李瑾听到这里,脚下的步伐立刻顿了一下,转瞬却又恢复原来的节奏,走在前面道:“怕是母亲还没原谅我之前瞒着她吧,父亲会照顾好母亲的。”最后一句李瑾低着头默默的说着,那似乎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而非是与香雪交谈。

香雪看没法拦住李瑾的脚步,一时没有办法,却也只能紧跟着李瑾身后,寸步不离的保护。

两人话音刚落,便到了一处似乎再无前路的墙边,香雪正在稀奇小姐说的酒家在哪里?跟着李瑾的脚步,向前直走了半步,一个侧身后便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只见十几步外便是一个不算小的黑漆大门,门口两个门童小厮模样的人守着,内里似乎传出阵阵的笑谈。

李瑾正在奇怪,怎么这次来没闻到那浓郁的香气时,而且门前怎么还出现了门童。

虽然奇怪,李瑾的脚步却并没停下,在刚登上台阶时,那负责招呼的小厮,便主动为李瑾解疑了,道:“公子来的真是好巧,咱们这里今天可是不同平常的热闹,里面正斗酒呢,公子可要参加?”

李瑾向内张望,果然是正在举行什么活动的样子。庭院中原本李瑾每次来时,都是空空如也的大厅,此时竟聚集了众多客人。似乎众人都在围着一个地方站着观望,不时还能听到人群发出的喝彩声,或评论声。

好奇的看着小厮,李瑾问道:“这是做的什么?怎么个斗酒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九章 斗酒

李瑾在年节时的家宴也常行酒令,可那都是在安静的室内,大家围坐一桌。

或行射覆或牙牌令,但那游戏通常只有最后结果揭晓时,众人才会这般喧闹。可像今日这般每时每刻都这样热闹喧嚣的斗酒,李瑾还真是第一次见。

众人此起彼伏一直不断叫好声下,李瑾想象不到被众人围绕其中的人会是什么情况。但李瑾确定那其中的斗酒一定不会是文绉绉的一类。

“公子要只是感兴趣的话,就先到二楼的游廊向下看看吧。”小厮看出李瑾的犹豫和好奇,便引着李瑾去了二楼,一处能清楚看见下面众人的游廊。

此处现在也是人满为患,李瑾勉强找到一个靠近栏杆的角落站脚。还好李瑾身材瘦小,否则还真难游走在这么拥挤的地方。

只见楼下的众人都变成了一个个五颜六色盘子上的黑色圆点儿,因为李瑾现在的角度,几乎是正好直立在那些人的正上方,因此只能看清他们的头顶,但人们的大致的动作还是能辨认的清楚的。

居高临下的视线,让李瑾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此时人群围成的一个圆圈之中,空出了一个还算宽敞的空地,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众人围城的圆中。

从动作上看,李瑾觉得那那两人应该是很谨慎的在投掷着什么,只是李瑾却,即看不到任何器皿摆放在他们之间,又看不到他们手中拿着什么东西。一头雾水的李瑾手把着栏杆,将身体前倾便于更好的看清。

可初时在李瑾看来,那两人似乎只是在大力向两人的中心位置,也是众人围成的圆形的中间,不断挥舞手臂。

在李瑾聚精会神的观察时,周围的人的议论一直都没有停止,而其中不乏像李瑾这样刚来到醉仙阁的。因此从周围众人杂乱的只言片语中,李瑾终于算是拼凑出大概的事情经过。

原来不知何时,这醉仙阁的两位客人言语不和,便拿这店家今日出售的所有好酒作为赌注来斗酒,输的一方付账。

李瑾听明白这层后不禁暗暗咋舌,不知这两人要为这个赌注花费出去怎样的天价。

这醉仙阁开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不说门可罗雀,却也的确比之东市西市上的酒楼来,算是客人稀少的。而如今不见有一点儿关门的样子,也算是奇事一件。

并且以这样的客源,而能有内里这样气派的陈设,这许多的佳酿,以及不时便会推出新作的资本,可想而知这间酒楼有多厚的本钱。

李瑾无事来这里闲坐时,也曾看着醉仙阁内的景色暗自思索。除却东家本身很有钱的可能外,若说醉仙阁只凭自己的收付能维持这样的气派,李瑾觉得也并非不可能。

而能完成这样奇迹的,也许也和醉仙阁价格不菲的酒钱,以及有特色的买酒方式有决定性的关系。

先说说这酒钱,不说李瑾常点的樱飞,就是在普通店家不过数十枚铜板的一般女儿红,在这里就要二两银子。

若不是李瑾有自己的私房钱,她还真不敢来这里‘挥霍’。

再说说醉仙阁极有特色的卖酒方式,也许是因为这里的酿酒方式特别,总觉得别的酒楼一般的酒在这里都有种特殊的香气,可能也是这样的原因,这里的酒也都是定量供应。一日内一种酒只提供两坛或三坛售卖。

所以有时候两个客官而只有最后一壶酒的时候,便也会卖出天价。

李瑾十分好奇,他们究竟是以什么方式,来决定这样大笔的赌资的输赢。便耐下心来细致的看了一轮。

这两人在圆圈中的位置并不固定,只是却离着圆圈的中心位置却一直都是偏远的。来回的踱步后,一人会稍停片刻,这时人群会有一瞬,像是静静的屏息般,之后便是闷雷般炸开的讨论或喝彩。

之后两人便又围绕着圆圈的中心来回踱步,刚刚没有挥动手臂的人,此时便会移动的更快,并如刚刚有动作的那人一样,稍事停顿后便突然大力的挥动手臂,之后人群一如刚刚的反应。几轮后,李瑾终于猜到了两人做的比试。

虽然距离有些远,可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两人有一只手一直放在身侧,而那只手中都握着一把纤细的竹制的短棍,虽然离得太远没办法看的很清,但李瑾大概能估计出每只木签的粗细,应该都不足自己的小指粗细。

而长时间的观察让李瑾确信,两人中间的地上应该是一个被吊起的铜钱。李瑾实际本没看清两人中间实际的东西,而能如此肯定那东西的原因,是很偶然的一阵风过。李瑾被两人间的地上,一道突然闪烁的光斑晃了下眼睛,再配合上两人的动作,下一刻便猜到,那两人做的是投壶的变式。

大概两人应该是将手中的竹箸为箭,投注到两人中间被吊起的铜板的中空处,多中者胜。

这时,刚刚引李瑾上楼的小厮又来到众人中间,只是手中却托着一个托盘,上面四散着各种不同的东西,银钱,配饰,等等不一而足,而那些东西下面李瑾看到左右二字。

原来刚刚这小厮问自己是否参加,说的是这赌博之事,李瑾后知后觉的想到。

此时小厮已经来到李瑾的身边,笑着问李瑾道:“公子可有看好的一面。”

抬头看了一眼周围过于喧嚣的环境,李瑾不禁摇头苦笑,自己今日的运气看来不好,这样的环境自己还怎么与那镇国大将军会面。

所以这赌博的事儿,可想而知自己一定是不会有什么好运的。

小厮仍然锲而不舍的劝说道:“公子不妨试试,输了您的东西原样奉还,赢了便能得一坛好酒,这岂不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公子真不想参加?”

李瑾十分诧异,难道赢的人要把赢来的好酒拿出来和大家分享吗?这倒是好气派。

李瑾随手将腰间佩戴的玉坠结下放到了小厮的托盘里。

虽然人头攒动,可李瑾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在知道醉仙阁内此时异于平常的原因后,李瑾稳下心绪开始自己的计划,而此时她的眼睛早已经四处寻找起李辉的影子。

谁知还没等李瑾准备离开这处游廊,转到别处去寻找。便被楼下人群中的一人盯的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那视线一如宴会那晚,仅仅只是注视就让李瑾有坐立不安的感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章 意外

喧闹的人群让李辉想起军中的日子,恍然自己又回到了晋北大营的中军账外。

轮值休息的将士,或聚做一团吹牛聊天,或独自在一旁晒着太阳闭目养神。那热闹的场面与浩大的声势一点儿都不比这里逊色分毫。只是唯独没有这里的疯狂与醉生梦死。

李辉所带的军队向来纪律严明,而他所定的军纪中,惩罚最重的当数聚众赌博和饮酒。因此虽然闲暇时军士们谈论最多的,都是自己家乡的好酒,却从来没人敢越雷池半步,去弄几瓶塞外的好酒解馋。更不用说这样声势浩大的赌博,那是李辉从未网开一面的罪责。

可李辉初入军队还在京城时,这两样东西却是他最爱不释手的。不论是美酒还是豪赌,都能让他乐不思蜀。一番沙场历练再回来后,一切都似乎与他产生了某种隔膜,虽然李辉身处其中,却又觉得自己似乎离着周围的人十分遥远,这样的感受令他十分诧异。心底自嘲莫不是自己在北边被冻得脑子坏掉了。

可李辉心中却确确实实的感觉到对这一切的疏离,以及对边塞的惦念。

李辉早上想起约定后,便早早出发到了这醉仙阁。一者是为了遵守约定,再来却也是想找找当年的感觉。

谁知故地重游却处处感受着今非昔比的愕然。加之今日的好酒,又都被那人群中的两人当做了赌资,因此开封的美酒又都封坛摆在了一边。这一来不仅没有酒和,就连香味儿都闻不到一丝了,一时李辉倒觉得十分无聊起来。

为了打发时间,李辉来到楼下,三两下挤进的那圈群情激愤的人中。心中默想既然不想赌,那看看现场的比试也还算不错的消遣方式,也借此来打发一下剩余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提起这样的斗酒方式,但这可比文绉绉的猜谜解字要投李辉的脾气。起码这样的运动的总比自己一直都不擅长的诗句,猜谜来的更直接好懂,也更能放松精神。

凭着矫健的身手,李辉眨眼间已站在了最里圈的第一排。缙云虽然身手也是不赖,却到底没自家将军这么擅长在人群中左突右进。本来已是十分靠近李辉了可又被左侧叫好加油的人退到了后面。

缙云暗自恨得咬牙,要是在战场上这样的人早让自己一个回旋斩砍成了两半,哪里容的他在自己面前这样左晃右晃。可奈何现在是在京城,即使自己身上带着武器若非威胁道将军,缙云是不得擅自使用的。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早已站定在人群内侧的李辉,缙云立刻刷新了李辉在自己心中的形象。觉得自家将军在京城时一定是个好事之徒,否则哪来的这般本事,能在人群中游走的这般如鱼得水。

虽然不否认有自家将军武艺过人这一点,可更多的原因,缙云觉得还是千百次的实践中积累的经验。一如战场上将军曾教导自己的一样,没有实际的交过手,你永远不可能看清与了解你的对手。

缙云虽心中泄气,可到底担心出现什么意外,不敢离开李辉身边太长时间。因此焦急的加快脚步与周围的群众奋力拼搏,努力的奋勇向前。

李辉听说那两人初定的比试是投壶,只是不知哪个人说太过简单,因此便在这庭院里架设起了特别的比试法子。人群的情绪随着比试开始,已是愈演愈烈。

而在亲眼看到那两人比试的现场时,李辉还真被想出这游戏的人的跳脱思维惊艳到了。

原来场中两人比试的地方围出了一个方圆两丈的圆形场地,用红色的丝线将两人与外面的众人隔开,而内里也有一个一圈红线围成的一个圆环,而两人都在这两个圆环圈定的范围内行动。

而最里面代替铜壶或花瓶等器皿的,竟是一枚被吊在半空中的铜板,似乎是四条丝线穿过铜板内的圆孔,将固定的悬浮在最里面圈出的圆形的中心。而两人手中的竹筷想必就是投射的箭矢了。

此时第一轮比试已经结束,而最后的结果则是三局两胜。两人都在估量着自己站立的位置,手中竹签的角度以及不时会起的风势。

两人轮流又投了三四支竹签,第一轮胜出那人似乎运势此时不再,偶起的微风总是扰乱他投射的角度。

李辉不觉竟看的入了神,一时恨不得自己出手为他们投射。缙云在旁边这是紧张的眼睛快飞出眼眶,实在是人流太密,这样摩肩接踵的在将军身边,缙云怕自己一个疏忽让莫须有的刺客寻到间隙,也怕旁边的路人情绪太过激动误伤了李辉。一时间一双眼睛,一个脑袋全不够用,只恨不得自己长了三头六臂。

第二轮结束后,李辉有些按耐不住了,恨不得这比赛可以再办几场,自己也要下去试试身手,并暗自决定回去晋北大营要将这游戏带回去。李辉心想这不仅可以为自己士兵的训练所用,就是日常休息也能给枯燥的边关生活带去点儿乐子。

正抬眼四下寻找小厮的身影,希望让店家在额外举办几场比赛,谁知自己等的那人就这样撞入了自己眼帘。

只见第一次见面的白衣小生,第二次见面的皇家郡主,此时竟打扮成了个富家公子。

李辉一直没派人追查过这人的身世,只觉得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自己再次离京后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因此便也没想和他有深交。

凭李辉在禁卫军那几年参加的宴会经验,第二次见面时,这人做的位置是为皇家亲眷特别设立的单独坐席。可想而知这一定是哪个皇家的远亲了,只是这样离经叛道的性子还真不适合那重重宫闱内的生活。

李辉很难想象面前这仪表堂堂的小生,在宫墙内与一众宫妃、公主、侍女们生活的情景。在李辉印象中一直存着这人初时遇见时那书生的感觉,因此便基本忽略了她本身的性别。

本以为那小子是被小厮纠缠下注,没想到细看下,却似乎是他自己的注意?只见他拿出身上的配饰,直接放在了那小厮托着的盘子中,转身准备离开游廊。

李辉虽能理解京城中人的骄奢习气,自己当初在京中时,也是一样的好赌好玩儿,可此时见那白衣小生也参与其中,不知为什么心中顿时不舒服起来。

反应过来自己的怒气后,李辉惊诧于自己竟会一反常态,管起这样一面之缘的人闲事来。只是片刻后,李辉就释然了,并将这情绪归结为,在军中养成的看不得别人赌博的习惯。

可他却故意没有细究,为什么周围这些豪赌之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却能对他们视而不见,没让他有丝毫不快。

李瑾在将玉佩放入托盘后,正打算去完成自己来此的目的,却因为一阵被人紧盯的不适而驻足停留。寻着不适的感觉回首向下观望,正好和李辉向上观望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李瑾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在宫中的宴席时,自己便被这人一直盯着,这样相同的感觉,让李瑾确信那就是同一个人的所为。

暗暗诧异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这位别人的英雄,自己的瘟神。李瑾边打叠起精神,为了一会儿的苦战而做着心理建设。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一章 第三次见面

李瑾在无意中发现李辉后,虽觉得自己被他盯得动弹不得,迫不得已与他对视良久,但再转身去找先一步离开的香雪时,竟发觉香雪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而那最近可以说是草木皆兵的小丫头,似乎全没发现自己的异样。

此时李瑾才发觉,原来自己觉得度过的漫长时间,不过是转眼一瞬吗?李瑾暗自嗟叹,也许古人所谓的沧海桑田也可以这样度过。

跟上香雪的脚步,李瑾二人几步离开了那个游廊的角落,虽然来过几次醉仙阁可到底对这里不算那么熟悉,李瑾打算与香雪一起去掌柜那里,看看是否还有比较僻静的厢房。

这里还不等李瑾吩咐完香雪,那边一个青衣侍从打扮的青年便来到李瑾身边。

“请问公子是在等人?”

李瑾看了看来人,似乎有些印象却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时香雪踮起脚尖,附耳对李瑾说道:“小姐,这就是那天您从宴会回来,给您送药来的军官。”

此时李瑾才恍然大悟,这几日李瑾来回奔波遇到的人比之前数个月加起来都多,一时倒没想起来。

这人和自己在城门外时还有过两面之缘。

“原来是你。你家,公子可是还在楼下?我这里正想去找掌柜的,安排个好些的厢房。”李瑾本想说成将军,可想起两人现在身处闹市,公开身份是十分不智的行为。便话还没出口就立刻又转了个方向,改成了公子。

“不劳公子费心了,我家公子早已准备好房间,现在已经先一步回去,现在只等公子前来。您随我这边请。”说着为李瑾带起路来。

看见李辉站在人群里,李瑾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早到了。此时想来,李辉能站的那么靠里应该是这场比试还没开始时便已经来了吧,否则从楼上看那人山人海的样子根本不可能从外面突围进去。

若没有人告诉李瑾,估计她怎么都不会猜到,这位镇国大将军的确是比赛开始后才从外围一路走到最前面的。

两人绕过不断在向前庭游走的客人后,终于到达后整个酒楼的后院,这里是李瑾也没来过的地方,似乎是酒楼的后院延伸出来的地方。经过一处垂花门,李瑾的面前展现出来一片少有的花园,其中被白雪紧紧覆盖着的一片空地,李瑾猜测大概是荷花池。

李瑾回首遥望,醉仙阁在自己身后已有了段距离,而再一转身后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花园和若隐若现隐没在树林各处的小屋。

没想到这处酒楼的东家,竟是这样的别出心裁,竟将后院连接的民居都纳入醉仙阁的囊中。且又能做了这样一番别致的布置,如果院子中再有些假山溪水,俨然便是个富户的后花园了。

但在李瑾心中,这样的修整却也恰到好处。若不是有人引领,这处隐秘花园便是一处神迷的所在。外人根本无从得知这深宅小巷,竟还能隐藏如此的别样洞天。

李瑾走了一路,心神全被路上虽品种一般,但修建特别或栽种的位置考究的植被,吸引了注意力,竟完全不觉得的乏累。

小半盏茶的时候过去了,李瑾一行热也终于达到了目的地。

只见身前的青衣侍从,在一处隐在梅花林中的小屋前停下了脚步。青衣侍从抬手邀请李瑾道:“公子请。”随着这一声邀请,一行人也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木质的柴扉上缠绕着枯萎的藤蔓,想来若是初春时节,这儿一定会是一番桃花源似得仙境。

李瑾,香雪和侍从三人进入小院后,香雪便被侍从拦住了脚步,侍从恭敬的看着李瑾道:“小姐赎罪,请您自行前去。”

言下之意,便是李瑾只能一个人进去那小屋,这却踩中了香雪的开关。

最近几日香雪一直被自我厌弃的情绪折磨着。常常在独自一人时感叹自己的无用,且每每回忆起最近几日的事情,总能发现自己能为李瑾尽力而未能尽力的地方。因此情绪越发焦躁沮丧,进而李瑾身边出现的一点儿状况,这小丫头都有要天塌地陷的感觉。

李瑾虽也隐隐发现了香雪的不对而劲儿,却也实在是无暇分身,李瑾自己的脑子也早已不够用了,此时除了言语上的安慰外,李瑾真的是对香雪的紧张无能为力。

只能尽量以放松的状态来出现在香雪面前,缓解她的压力与紧张。可那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徒劳,李瑾明白只有真正解决了当下陷入的困境,也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香雪现在这样的状态。

而此时看着香雪,因为现在与昨天出现的相同境况,李瑾猜测到香雪很有可能被刺激有要暴跳如雷的趋势。虽然觉得不妥,李瑾却也没横加阻拦的意思,这也是希望香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发泄一下心中积累的情绪。

果然,小丫头在意识到李瑾可能又要独自一人面对什么的时候,立刻不干了。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身份,掐着腰站在李瑾身前,竖着眉毛对那青衣侍从道:“你家公子这么鬼鬼祟祟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家,公子吗?”

虽然香雪怒气冲冲可到底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为了不让李瑾的身份暴露,说道最后硬生生把小姐二字变成了公子。也难为这小丫头如此硬生生转了话头,气势仍能不减。

那青衣侍从却也是是一副十分从容的样子,仍然礼貌的淡笑对着李瑾二人。

谁知还没等青衣侍从开口,他们身后的木门便支呀一声打开。

只见一位身着时下京城公子哥间常见的锦缎棉袍,长身玉立在木门边,一脸嬉笑的样子却生生将一副英气的面貌,扭曲成了痞气十足的模样。

众人看着他一时都无话可说,却只听那人笑道:“还真是厉害的丫鬟,来了都是客,干嘛在门外站着,来,请进。缙云也进来吧。”

说着对李瑾等人一挥手,摆了个请的手势,而自己则一马当先转身进了小屋。

而李瑾注意到,站在一旁那刚刚为自己引路的,被这位镇国大将军成为缙云的侍从,眉间似乎露出一缕不赞同,只是转瞬间便又隐没无踪了,让人觉得只是自己的错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二章 试探(一)

第五十二章

香雪本以为这处酒楼就是为了寻些意趣,所以才在这处后院弄了些柴扉,木屋之类外表的雅间。京中的达官贵人太多,而寻常的山珍海味,宫殿楼宇他们也是见惯了的。怕是要布置些特别的才能吸引这些人的注意,而内里估计则是与普通的酒楼摆设,是大同小异的吧。

而香雪很放心这处柴门后能有很好的布置的原因,离不开刚刚与李瑾两人见到的那些一掷千金的客人。香雪在心底觉得再怎么也不会有做生意的人,将客人放到真正的柴门棚户中去。可谁知这处的东家还真不是一般的生意人。

料想里面大概还是日常的厢房布置的香雪,进入小屋后立刻就傻了眼。别说是一般的厢房,这里明显的粗劣,堪比自己小时候老家的柴房。就是如今的香雪的老家也都没有这样的简陋的地方,当然是因为香雪常往家中贴补的关系。

看到这样漏风又粗糙的内里,香雪刚刚平息下去的怒气又再次爆发了。

“您确定要坐在这里?还是我再去掌柜的那里吩咐一声换个地方吧,小姐。”香雪满眼的不认同李瑾要坐在这里,看着李瑾认真道。

李瑾却觉得这样的地方十分有趣,倒不是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因为常去家中的庄子,在那里李瑾也会时常偷溜出去。到周围的农家散步。这样的小屋和李瑾曾经见过的那些真正贫穷的人家比起来不知要好了多少,不仅有四面遮风避雨的墙面,房梁齐全,而且还有取暖用的火盆。

李瑾多少次见过冬天的捕鱼人家,因为冬日可捕捉的鱼量减少而不能买米买柴,也就不能生火取暖。就是前些日子刚刚从庄上回来的那次,李瑾还让庄上的农户往村中的那几户人家送过棉衣粮柴。

此时的小屋在香雪眼中好李瑾眼中完全是两个模样。

李瑾逡巡着整个屋子,虽然是木质的小屋,却也并不算小,旁边似乎还连接着一个小的耳房。

屋内摆设的基本也都是木质的器具,且虽然做工粗糙造型却很别致。一些东西还是李瑾没见过的,拿在手中端详李瑾觉得似乎是用作平时的日常生活,却到底没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来。

正在李瑾看的正投入时,香雪突然在身后问自己是否要换间屋子,倒是让李瑾有些吃惊。李瑾的心情却没多被影响,静心细想便知道了香雪这又是精神过度紧张的缘故,香雪曾跟自己说过小时候家中无柴生火,怕这是让她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吗?

李瑾安抚的笑对香雪道:“没事的,这屋里挺暖和。而且你细闻,还有阵阵的梅花香气,不是很能让人放松?”

香雪在李瑾的示意下,终于静下心来闭着眼睛嗅了嗅。的确似乎本身就带着一丝凉气的梅花香就这样顺着鼻尖浸润到身体里,似乎这香气拥有让人有一瞬间,便能能冷静下来的神奇力量。

想到这样的放松对于自家小姐还是很有帮助的,香雪便也不再吵着要换屋子了。

看到香雪睁开的眼睛里有了妥协,李瑾笑着拉香雪来到了桌边。

在桌边坐定后,缙云此时已将茶具摆放停当。而李辉早已在桌边落座,此时他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木门柴扉,坐在木条凳子上,闭目等着缙云沏茶。

李瑾虽然对这青衣侍从缙云抱有歉意,却也十分感谢他能让香雪能有个发泄的机会。

缙云将李瑾的茶杯斟满后,放到了李瑾面前。而李瑾则在缙云为自己斟茶时,十分诚心的道了谢,也是有这一层原因。

“您客气了。”缙云在收到李瑾的感谢后,似乎立刻明白了李瑾的双重用意,了然的看着李瑾的眼睛回礼后,便又回到了李辉的身后侍立。

此时,李辉似乎才从自己的世界漫游回来。睁开眼睛,笑看着李瑾身后的香雪道:“还真是护主心切。”

香雪则不甘示弱的回瞪了回去。李瑾有些拿这小丫头没有办法,却也不想香雪难得放松又被自己教训,无奈的冲着李辉苦笑着道:“顽童一个,大将军见谅。”

两人在这处避人的木屋中,周围都是自己贴身的侍从,而如果有人接近,此处虽然暖和却稍嫌漏风的屋子,却也能第一时间便发现,因此两人间的对话自然随意了很多。

边喝着茶水,李瑾边在脑中边转着想问的问题。可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李辉却似乎十分自在,在李瑾对面喝茶养神,之后十分突然的在李瑾喝茶的档口,似乎是有意一般的说道:“真是难得你能找到这个地方,只是你这样的身份,常乔装出来游玩儿,怕是会落人把柄吧?或者是你得的特权比其他人多些,只是如果这样,却也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宴会那晚。”

李瑾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自己虽然是女子,可到底也没哪个朝代规定过,女人就不能来酒楼的。况且自己还是女扮男装。再说特权,自己何时有过什么特权,不过是静妃的一个空挂了干女儿头衔的陌生人罢了。

可看着李辉似乎一副很以为然的样子,李瑾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估计他是误会了自己的身份。李瑾猜想这位镇国大将军是因为在宴会上看到自己坐在特别为皇家人设立的坐席上,因此以为自己是哪个皇亲国戚吧。

如此说来,那自己这样的任意妄为可是问题不小了。虽然李瑾不喜欢读律令法典,可到底还是听父亲说过一些。而其中父亲当故事为自己讲过的皇宫规矩,可是要比国家的法律严明的多了,而私自出宫游玩儿的皇子都是要到宗正寺法办的,更何况公主呢。

“大将军怕是误会了,我只是一介民女。而那晚的事情,虽然不是因为我有特权,却也和大将军的猜测不远,都是因为嫉妒罢了。”李瑾从容的解释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三章 试探(二)

李瑾的解释让李辉有一瞬间的错愕,还从没听说过,非皇籍的人能被安排在皇家特定的席位,不过现在连皇帝都是有名无实,这点儿小事儿便也算不上什么了?

李辉眼中显出短暂的惊讶后,立刻转为理解的恍然。

“那看来小姐是际遇非常啊,否则也难得此‘殊荣’。”李辉一语双关的说道。这殊荣即指李瑾得到的皇家待遇,同时也指李瑾宴会那晚受到的陷害。

李瑾了然,苦笑着摇头道:“的确是难得的经历。”

“若是如此,那我刚刚说的话看来倒也不算白费。小姐既然非是侯门千金,便离那玉宇琼楼远些才好。”

李瑾正在发愁不知自己想问的事情该如何开口才好,谁知这位大将军到好似为自己开路一般,先提起了这个话题。李瑾心中烦恼顿时,算是去了一半。

初时李瑾还在纠结,这位大将军到底是否知晓自己便是被定为,这次轰动京师的御赐婚礼的主角,也就是指给他手下的准新娘。若是这件事儿是皇帝与他商议决定的,李瑾觉得能从这位大将军处,打探的消息将变的十分有限。

并且若真是如此,李瑾打探出来的消息,更十有八九可能是假的,一如自己前些日子在轩景宫中被哄骗一样。

因此李瑾在还未与这大将军对话前便已十分谨慎,希望在得到确切的证据前,避免暴露自己此行的目的。

谁知在李瑾开口前,这位大将军就先来了这么一句话,虽然让李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据此李瑾推断,皇帝与这大将军一同谋划的可能性已经十分微小,只是她还不能完全肯定。开门见山的那句话,表明这位大将军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紧接着的第二句话在李瑾听来却有些不同的意味。

因此虽敷衍着与这位大将军聊了两句,李瑾仍在快速运转着自己的脑袋。只在这转瞬间李瑾低头转了一转眼睛,便想到一个试探的方法。

如果说李辉此行有什么目的的话,那便是履约与散心。

虽然故地重游没让自己有什么诗情画意的感受,反倒弄得更加惦念塞北,同时能够寥以解忧的好酒还一口都没喝上,这更加让李辉沮丧。但此次冒险出府到底算是践行了的自己约定,这还算让李辉心中稍稍平复一些。

此时两样出府的目的都算是基本完成了,李辉便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只是李辉还在犹豫,是否要将自己帮着对面这俊俏小生料理的那些事情详细告知,若是这人不听劝还要在皇宫内苑行走,那自己帮他做的事情他就不能不知道,而若是经过宴会那晚她已决心离开那片是非之地,自己说出来反倒多此一举,还会害听的人杞人忧天。

正在李辉犹豫的时候,对面那清秀的小生突然开口道。

“多谢大将军劳心,只是我这里却也有一事为大将军担忧。此次入京,大将军除了祭天大典与朝拜天子外,想来也有其他不少事情要做。比如为了犒劳三军将士而奔走,比如与陛下秉烛夜谈。不知今日昭告天下的御赐婚礼,可符合大将军心意?”李瑾不紧不慢的静静的陈述着。

李辉却是真的被他面前之人的话惊着了,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的等着李瑾的下文。要知道自己此次进京,在还未入京时便两封密信为自己晋北大营的众将士讨要厚赏,入京后与皇帝深夜密谈边关形势,更是威逼利诱皇帝同意了自己提出的这场如儿戏般的婚礼。

李辉在听到李瑾的话后,差点一惊这下,将手中的茶杯握碎。

对面这清秀的小生模样的女子,竟一句话便将自己京师一行数日的要事都囊括在内,这不得不让李辉暗暗心惊,不知自己的行踪与谈话被眼前这人知道了多少,而他说的为自己担忧的事情又是什么?这人难道是来与自己谈判交易的?一时间,李辉心中思绪纷乱。

一时李辉竟有些看不清面前这人,更难想象她是前几日那个看似被深宫儿戏,困扰的寸步难行的人。李辉暗暗懊恼自己,没有事前调查清楚眼前这人的底细,没想到这人竟会有这般力量,将自己的秘密打探的如此清楚。

可转念一想,李辉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竟觉得面前人是个普通的路人,想她在自己到达京师近郊,刚刚通知州府与兵部自己行程时,便能在自己进京的那个早上能与自己同时入城,这点便足可让人生疑。而自己竟只当那是一次意外。

接下来的宫中涉险,在自己赶到之前,这人不知已进入了多深的地方。虽然自己看到的是她仓皇离开的身影,怎知他不是凭借自己能力进入那皇宫内院的?再说此时,虽然是自己约定与他见面,又怎知不是他一早有心要让与自己有所瓜葛,进而再次接近?

原本看似巧合和自己主导的事情,现在李辉在怀疑的目光下,似乎都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李辉即诧异面前人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暗自检讨着自己的疏忽大意——竟只当眼前这人只是一介平常路人。

李瑾没想到自己的话一出口,竟就觉得屋内温度似乎立刻降到了冰点以下、原本因为四处火盆烧的太旺而显得有些闷热的室内,整个气氛立时便清凉了很多。

其实李辉与李瑾对于那句引发紧张气氛的话的理解偏差,是导致如今这样境况的罪魁祸首。不知是李瑾的幸或不幸,李瑾原本只是希望将自己觉得可疑的地方,拿出来敲山震虎后,让对方大乱阵脚。这之后自己才好问出关心的问题,探听对方的反应。

没想到她的猜测与话语,处处踩到了李辉的关键行动。敲山震虎的效果太好,反倒把老虎惹毛了。

看着面前满眼戒备与眼神深邃的李辉,李瑾暗暗深呼吸了一下。从出生起李瑾就没遇到过这样危险的注视。眼前的视线深处那幽光中,似乎有一种择人而食的感觉,有让李瑾不寒而栗。

只是此时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瑾深知自己的话一出口,便已经没有了退路可走。鼓了鼓勇气,李瑾在心底安慰自己,也许这样的时刻,更能看出自己设下的圈套的效果,因此接着道:“不知您的爱将,是否会满意您的安排?”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四章 赌

李辉不解的看着李瑾,一时有些弄不明白她的状况。

按他的设想,李瑾应该是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才敢这样当面与自己对峙,也只有这样她才算是拿出足以威胁自己的砝码,也才能与自己对等的谈判。

可此时算是什么状况?

若是对面这人已经清楚了解自己的行踪,知道了李辉事先传回宫中与兵部的密信内容,那她自然不会漏掉自己与皇帝的谈话,而知道那谈话内容,那又何来的自己爱将一说。

李辉深深看着李瑾,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也是推断面前人说的话中,某些蛛丝马迹的一个辅助。

而李瑾却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凝视,似乎能将人的骨髓冻住的眼神,似乎能从外到内将自己一层层剥开。犹如能将人扒皮拆骨般的重压集中于那视线中,直达李瑾心底。

从未经过这种心理与精神上的压力,李瑾虽勉力支持,却到底在最后不敌。李瑾不自觉的端起茶杯,掩饰的边喝着茶水,边下意识的将视线转向了一侧。

李辉的反应大大出乎了李瑾的预料,按李瑾的估计,若面前的李辉,只能出现两种反应,其一,是参与了皇帝对这场婚礼的安排。如若是这种情况,那此时被李瑾揭穿后,即使没有被揭穿的惊慌失措,遮掩的顾左右而言他,起码也会出现举止上明显的迟疑;其二,便是李辉没有参与这场安排,那此时李瑾对他的突然发难,就会让人有一头雾水的迷茫感。就算是再会隐藏自身的情绪变化,在李瑾之前布置的突如其来的压力下,也会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李瑾有自信,可以不放过这些出现的细微破绽。可是现在李辉变现出的状态,却不似李瑾想象般。情况却又完全脱离了她的控制。一如刚刚她设法让气氛对李辉形成压力,而导致场面失控一般。

李辉眼中显露出的神色,即有似是秘密被揭破的惊讶,也有不解的困惑,更多的则是几乎讲李瑾吞没的浓浓的探究。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让李瑾觉得自己今后都无法忘记。伴随那冷入骨髓的感觉,李瑾暗想那都终将成为自己以后终身难忘的噩梦。

李辉看到李瑾在重压下逃避的眼神,心中已经大概有了个评判,只是转瞬间又想起自己这次本来就是要出来散心的,因此何妨放松一下。因此开口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不妨我们做个赌注。”李辉收回了刚刚按蚀骨夺魂的眼神,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抱胸对李瑾说道。

“什么?”李瑾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脱口而出的问道。要知道李辉这样的三军大将,手中握有的秘密何止十数,且个个都应该是关乎军国命脉的,他竟将这样的条件开给自己,又是在自己这样处于劣势,而李辉处于优势的情况下。李瑾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错觉,或是自己理解出了偏差。谁知下一句话,李辉就肯定了李瑾的想法并非做梦。

“就是,我们来赌一盘。赌注就是对方的秘密,怎么样?”李辉好似心情突然变得十分愉快起来。

李瑾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刚刚眼神凌厉的人此时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这转变几乎就在一瞬间,这让李瑾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且这样的提议对李瑾来说,真正的是求之不得。

李瑾认为自己没有任何可称为秘密的事情,而对方却有自己急于知道的信息。只是还没等李瑾高兴的太久,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与皇帝的约定。只是李瑾立刻将那当成是定期为家里写的家书,因此在心底打定注意,无论李辉如何询问这方面的事情,只做不知便是。

在李瑾还没做出回答时,香雪倒是快人快语,先声夺人道:“我不清楚您是哪个将军,只是您说与我家公子比试,赌注是对方的秘密,我们又怎么知道你说的秘密是真是假?!”

香雪对李辉的身份还十分模糊,只是间自家小姐称呼他为大将军便认定他的官位应该不小。此时听说自家小姐要与人比试,输赢香雪倒是不担心,只是对面那个大官说的赌注,却让香雪十分担心,怕自家小姐吃了亏。

因为平常而论,所谓秘密自然知道的人是微乎其微的,这便不能检验对方说的真假,自家小姐便有吃亏的可能,这是香雪所不能容忍的,因此在李瑾还没什么表示的时候,香雪决心要先将这个隐患解决掉。

李辉听香雪这样说,不怒反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怎么,我就这么不可信?”

香雪被李辉注视的很不舒服,却仍不示弱的瞪着他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大官,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们家公子!你需要拿出能保证你说的秘密是真的证据,否则这比试便是故意欺负我们。”

李辉点头,一副深表赞同的表情,之后转向李瑾道:“您的侍女想的不错,万一我说的不是实话,李小姐以为如何?”

此时,李辉的侍卫在他身后也不是很赞同的出声说道:“将军,三思……”

缙云听到李瑾说道的那三件事,哪一件都有他参与,他也都很清楚这些事情的事关重大,因此尤其对李瑾小心起来,此时将军在还没弄清这人身份的时候,就要与她打这样一个赌,虽然缙云不觉得自家将军会有输的可能,但这行动却是太过草率。

而自家将军又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对面这人问出什么自己军中秘密的事情,缙云真怕将军就这么儿戏的说出去。

谁知李辉完全忽略了身后的声音,看着李瑾戏谑的说道。

“赌,还是不赌?”

看着李辉眼中那玩笑般的神色,李瑾觉得自己被轻视了,那是一种挑衅的神色。

有一丝恼羞成怒,有一丝逞强,也有一丝侥幸,李瑾也忽略了香雪的提醒,爽快的点头。

“好,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五章 比试

两位侍从都拿自家的主人没有办法,一人摇头叹息,一人暗暗跺脚,却也都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

李瑾想了想道:“我虽然同意比试,但马术骑射我一定比不过你,据闻琴棋书画将军也是涉猎不多。那要怎么比试才算是公平?”

李辉此时突然十分兴奋,跃跃欲试的从怀里拿出一枚铜板,笑道:“咱们就现学现卖一把如何?”

窗外的光线恰巧通过封闭不严的窗棂射到了铜板上,一闪而过的光线让李瑾立刻想起了,前厅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比试。在楼上观看时李瑾就很好奇,此时听说能亲手试试,李瑾也同样跃跃欲试起来。

“好,只是详细的规则,还要劳将军说明一二。”

“没问题。”

二人坐起立行,商定具体的规则后,李辉与李瑾等人来到木栅栏围出的小院中,缙云与香雪将铜板固定在雪堆中的四个树枝固定的丝线上,而李瑾手中则拿着在木屋内发现的一把竹签做投注的器具,分成两人平均的数量。

不一时众人都准备妥当,李瑾与李辉这里刚刚准备开始比试,小二此时却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呦,两位客官这是也按着前面的规矩在这里试试身手?”小二来到院门前,没等招呼便先感慨道。

“何事?”缙云不想让自家将军受干扰,只希望赶快打发了这个小二。

“您别急,别急,我这儿送完东西就走。”小二也是个人精,看缙云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立刻知趣的表明来意,并将手中拿着的东西亮了出来,并还举了举以示自己真的是来送东西的。

李辉此时早看见那人手中捧着的坛子,美酒当前李辉哪有控制自己的道理,立刻问道:“喂,这位小哥,今日这酒不是都被人定出去了?怎么还能拿来送人,莫不是你贪下的?”

说道最后李辉不怀好意的笑道。

那小二却不敢在这上面玩笑,立刻解释道:“这位客官可不敢开这种玩笑,我们哪里敢私下里贪墨,否则东家还不扒了我们的皮。这坛酒是这位小公子赌赢的,我这好不容易才问到小公子人的下落,这不立刻送来了。客官可千万别这种事儿玩笑,否则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喽。”

不仅李辉,就连一直精神紧绷的香雪,都被小二那讨巧的样子逗笑了。

“那好,那好,你先说说这是什么酒,我就放你回去。”李辉此时只想把注意力集中到酒上。

“客官这还真是问着了,别的不敢说,咱家的酒可都是我跟着去窖里拿的,这还能不知道吗?您别说,咱们家的酒可都是上好的佳酿,且都是大有来头咧!”小二说道自己的手头上事儿,立刻精神百倍起来,不吝溢美之词的夸赞起来。

“这坛酒能让这位小公子得了,也是这位小公子运气好。这可是今年新启窖的陈年九华酿,九华酿使用当季的九中名贵花草入酒,使用我们东家指定的山泉为本,这是酿了五年的陈酿,每年只开三瓶,这是今年开的第一瓶。若不是这位小公子用这样上好、难见的玉佩为赌资,别说咱们给不给,就是那些等着分酒的客官们也是断不会放手的。”说着将酒坛和玉佩都交还给了李瑾。

李瑾却不太清楚玉佩质地这些,只记得这些都是母亲一手为自己操办。

听过酒的介绍后,李瑾却更好奇前面到底是怎么个输赢,自己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只把玉佩随便放了一边,没想到还能这么好运,因此便问道。

“到底是哪边赢了?怎么个状况?”

小二听到问这个,立刻也来了精神,唾沫横飞的开口道:“您是没在前面看到最后,那战况可是激烈啊……”这一说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香雪怕这小二小半个时辰过去都停不下来,那自己和小姐何时才能回府,因此在小二换气的时候匆匆说道。

“好了,好了,我们小姐让你说说大概,哪个要你这样饶舌。送完东西就赶快忙你自己的去。”作势就要赶人。

只是李辉却似乎听上了瘾,挥手道:“且慢,听小哥说,发明这种玩儿法的人还没走?这却是一个妙人,小二哥可能为我打听一下这人来历,这只是一些辛苦费。”说着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之后又说道:“打听的越细越好,你来回禀我时,按你打听的内容,我再多多的赏你。”

“好嘞,您稍等,我去去就来。”小二笑的嘴角早都翘到天上去了,转身人就飞奔出去,瞬间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背影。

李瑾在李辉身后摇头,心中暗想这人怎么这样玩物丧志,他的钱虽然说都是他的薪俸外加皇帝赏赐,可李瑾却觉得就算花在美酒上都比这样的随意挥霍来的好。

只是这确实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因此李瑾很明智的闭口不言。

“大将军,咱们可以开始了?”李瑾问道。

“当然,当然,劳小姐久侯了。”李辉说着跨行的拱手为礼。李瑾却侧身避过,不受这一礼。

“大将军严重了。”

两人重又站回了那个方形的范围旁。李瑾平时在家宴中也玩儿过投壶,只是那目标的范围,瓶口的大小和如今这铜钱孔的大小怎可同日而语。而手中原本应该用的比日常使用的筷子还要粗上一些的箭矢,此时变为只有筷子一般粗细的竹签,不仅方向不好控制,就是力道都难以拿捏。

不仅李瑾如此觉得,看那征战沙场常年拿惯了箭矢的大将军也是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就知道这游戏有多难了。只是两人似乎都十分沉浸在这个游戏中。

两人只用一局来定胜负,此时两人手中的竹签已剩了不足三分之一,可两人五步开外,缙云与香雪站立的地方,用于计数的地面上显示的,李瑾都投入二支,而李辉此时才刚刚投入一支。

李辉倒还没显出焦急,李瑾却已是满头大汗,手也在微微抖着。只是因为李瑾几乎用了全副的心神在控制自己的胳膊与视线上,而李辉却好似完全再评感觉,没看他怎么用心去看铜钱,投掷时也似乎无心一般,随手一掷。

可随着这游戏的进行,李瑾只觉得越发力不从心,虽然找到投递的感觉,可在轮到自己时,手臂似乎已不受自己控制颤抖的根本不能暗自李瑾的预期来投递,之后竟再没中过一个。

另一边,李辉似乎是慢慢发现了诀窍,只见他越投离着铜板的中心越近,几次几乎是擦着那个圆孔堪堪过去。此时吓得香雪几乎叫出声来。而就在两人手中都只剩下两支竹签时,李辉轻轻一投竟然就中了。

此时两人已是二比二平手,个人手中还有最后一次机会,香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眼看着自家小姐举起的手颤抖着慢慢向前,香雪觉得那上面拖着的不是竹签,反倒向拖着自己的心似的。

而在李瑾终于松手后,香雪紧张的没敢张眼,直接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听见竹签落地的声音后,香雪才伸开一个指缝去偷偷看结果,最中间的那个区域还是只有四根竹签静静躺在那里。香雪立刻有些泄气,只是暗暗鼓励自己,李辉也一定投不中,才将视线转去李辉那边。

谁知此时李辉竟已经将竹签脱手,那细细的竹条在空中滑出一段漂亮的弧线,香雪已预感到,那竹签可能会落入铜板的中心,此时香雪却看见远远的那个小厮快步向这里跑来。

急中生智,香雪大声叫说着:“小姐,那小二又来了。”李瑾,边跑到李瑾身侧。而那路线正好经过固定铜板的树枝,裙摆带起的微风让固定铜板的丝线微微晃动,而空中那完美的弧线则并不能配合铜板这里产生的震动,因此很可惜的,与那中间的空洞擦身而过。

缙云此时不忿的瞪了香雪一眼,却没说什么,只要自家将军不会被要挟,他就无所谓。

可他家将军的下一句话却让这个侍从觉得自己会因为待在自家将军身边而早死十年。

“哎,好可惜,看来是平手。嗯,那咱们就一人问一人答如何?”

李瑾本在沮丧自己失去的大好几乎,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李辉送上门的机会。

诧异的盯着李辉看的李瑾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紧紧盯着他的面部表情。

李辉却笑的洒脱道:“难得你赌赢了一坛好酒,难道不拿出来分享么,咱们的问答就以这坛酒被喝完的时间为限如何?”

李瑾释然一笑。原来醉翁之意只在酒吗?

“好。”

此时,那个远远跑来的小二也到了众人跟前,“公子,公子,那个,你要的那人的消息我给你带回来了,还有个好消息……”小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能看出满面的喜色,看来他肯定带回来的消息能为他带来一大笔飞来横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六章 醉仙阁的玄机

张明那日按照自己的作息又是早早的到了兵部办事衙门,谁知刚刚迈进门去,就被值守的参事告知赵尚书留了封信给他,并在近日已为他安排了公休。

虽然不明所以,张明还是立刻拆开信封,这才发现那是老尚书为自己安排的公务。

老尚书信中没有说明原委,只是给张明布置了个任务。在他公休的这段时间,要查清京城内所有的大小酒家,不论店面大小都要走到,且要记录清楚其中是否有那偏好聚众议论的。并在最后嘱咐道,不能暴露自己的官员身份。

张明对赵尚书与席侍郎的吩咐向来是无不遵从的,当下没有多想便回家去准备,并在收拾妥当后立刻就去执行老尚书的命令了。

只是才出家门,张明便觉得要是一个人来往酒家难免引人侧目。想了想,张明脚下立刻转了方向。张明暗自在心中盘算着,先去邀请了自己的几个好友,这样即能掩藏行迹,又算是与朋友小聚了几日,省的他们平时相聚总是抱怨自己只顾得公务。

可考虑了一圈发现,此时这样不当不正的时候,能陪自己疯玩儿的也就是一个胖莲了,听说他那个幕僚的职位让他当得可有可无,大概只有宴会时才是他必不可少的时候。

想清楚后,张明便匆匆去往潘廉寄住的府邸邀请他,一路上倒也不准备拜帖那类虚礼。张明很肯定,只要说是去寻京中有好酒的地方,这个食界翘楚都不用自己鼓动,便会立时带着自己游遍京师。

果不出所料,说明来意后胖莲一口答应后,直接和门房打个招呼便与张明畅游而去。

这是他们一起出来的第三天,早上还未大亮的时候,张明便早早去寻胖莲。胖莲出来时,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

“大哥,您这也太积极了,昨日的酒我还没醒透呢,你怎么早登门,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胖莲边说着,边打着哈欠。虽然说着抱怨的话,语气里却没多少怨愤,更多的好像还是期待。

其实不怪张明着急,今天便是他最后的公休,也就是老尚书给他的最后期限了。虽然这两天,两人已经把京城大大小小的各种酒家都走了个遍,可张明只怕有负老尚书所托。因此不敢一丁点儿的懈怠。昨晚正好听说京城还有一处不太为人所知的酒家,藏在深宅巷陌之中,平常人都不会知晓。

这样的疏忽,张明不能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疏忽,因此一早睁眼后便立刻来找自己的好友结伴而行。

“呵呵,都说你是咱们这堆里的吃上面的翘楚,殊不知一山还比一山高,昨晚我听说京中一处酒中仙境,若非身处其中喝上两三杯都难以领会那其中的奥妙,走我带你今日一起去开开眼界。”

听到张明如此说,潘廉立刻精神抖擞都起来。

“哦,还有这样的好地方,那可是要去开开眼界,否则岂不有负我胖莲的雅号。”

两人边走边说,还没到目的地,气氛早已被炒得火热。

谁知虽是如此热情高涨,奈何深藏巷陌的酒家却不是那么好找,两人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来到,张明手中握着的那张地图的中心位置。

可眼前数步远的便是一堵高墙,哪里有图上标注的醉仙阁三个大字。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一墨色衣衫的儒生带着自己的小厮来到两人近前。

看了一眼连人手上的地图,便笑言道:“原来两位兄台,也是去这醉仙阁的么?也难怪,第一次来,谁都会被这障眼法迷得不辨东南西北,来跟我走吧。”

那人说着便一马当先的为两人带起路来了。

张明和胖莲都很感激能路遇好人,否则今日怕是不能找到目的地的。

“那可多谢兄弟了。”胖莲高兴的说道。

“哪里,举手之劳罢了。这醉仙阁就是太难找了,若非机缘或有人带领,怕是终身都难得窥门径。真不知这东家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美酒非要这样避世。”说着便哀叹起来。

身后跟着的张明和胖莲也深有同感,一早上的时间几乎都浪费在这深深巷陌间,两人可以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还好亲耳听到那里的酒是别样的美味,胖莲立刻便觉得不虚此行了。

“谁说不是,可只要有上好的美酒就都值得了。”胖莲已经有些望眼欲穿。

“兄台常来这里?”张明非常尽职尽责的开始完成使命——打探起这不为大众所知的酒家的底细。

“其实也不算,那里的酒虽是别处没有的甘醇,却也是价格不菲,若是常来我怕是只能喝西北风了。”黑衣儒生笑言。

“这样说来怕是酒家的客人要更少了。这样不容易找到,外加酒价如此之贵。”张明感叹。

“这倒说不上,能找去的人不知为什么好像都有些身家,我这样一个月只能去那么三四次的都是少数,反倒听说这酒家的常客几乎日日不归,以那里为家的也大有人在。”黑衣儒生也是一脸困惑的说道。

“哦,那岂不是酒家要变客栈了?”胖莲笑道。

听到的两人也都被胖莲的一句话逗笑。

“这位兄台的脑子可是转的不慢啊。只是这酒家不知怎么规矩出奇的多,而去那里的客人偏也能按着那规矩做,反正到现在为止,我去过的这些时候,却没发现有谁赖着不走。常见的面孔也说不上有很多。”黑衣儒生补充道。

几人边走边聊,很快便来到那看似不通的墙边,黑衣书生笑指着前面的围墙说道:“其实你们找不见的门道全在这里,不知是醉仙阁的东家特意安排,还是这处民巷多年翻修重建自己形成。此处我也研究了多时,看样子似乎是符合八卦阵的其中一局,若非身临其境站在卦眼你根本看不到还有何出路。”

黑衣书生边说着边感佩似得摇头晃脑。之后指点两人应该如何转过此处达到对面。

张明注意到,这处还真符合自己平时研究的兵书上写明的一处阵法精髓,若不能已一定的方位转过这个转角,即使身处其中也看不到对面的景象,当真是奇巧变换。

心下暗暗记住了整个街巷的走势与此处墙体的修建方式,张明打算回家后仔细研究一番。

几人经过巷口,便看到醉仙阁几个大字,潘廉十分感慨,京师中竟会有这样蹊跷的地方,立时显出了对那醉仙阁中藏着的美酒的更大兴趣。

张明也很想知道掩藏的这样深的酒家到底内里有什么玄机,而那黑衣书生明显是向往着自己记忆中的美酒,几人不约而同的加快的脚步赶往醉仙阁的大门。

到达门口后,黑衣书生接过身后小厮手中的缰绳,只轻轻一抖手腕便将那绳套抛到了,大门边的墙上一排高过人头顶三寸整齐排列的木桩上。

胖莲诧异道:“兄弟好身手啊,是练过?”

“让兄台取笑了,我哪里练过,不过喜欢玩儿些手上的小把戏,也是为了闲暇时舒缓精神罢了。”说着抬手请张明与潘廉先进门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七章 邀请

进门后三人便自然坐于一桌,按着黑衣书生的推荐分别点了一瓶寻常花雕,一壶特色的樱飞和一壶稍稍烈性的白刀。

胖莲听到三种酒名,立刻开始如数家珍起来:“要说这花雕酒,酒性柔和,酒色橙黄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要用上等的糯米,配以明净澄澈的湖水才能酿出上好的花雕;而白刀听说是产自塞北的游牧民中,因为要御冷驱寒,酒浓烈异常,喝过一口便是浑身如烈火焚烧,任狂风暴雪都难奈何啊。只是这樱飞却是从没听说,不知其中的名堂了。”

“兄台还真是了解的透彻,前两种酒寻常人家的都大多是中等水准,这里的只要是这样的名字就定不负众人口中的赞誉,而这樱飞更是非此醉仙阁不能喝到的……”

三人还在讨论天南地北的好酒,旁边一桌的众人却已开始了激烈的议论。

“谁说不是,如今人头税一去,我这里的油水不知要少多少。”一人恨恨说道。

“你那里还算好的,不知道我吗,前些日子的捐款捐物不知损了我多少本钱……”

“国之根本便是百姓安乐,这样的有利于千秋的国计,自然有些是弊在当代利在千秋的。”黑衣书生看来也是个热心国策的,听到如此贬斥国策立时便不能忍受的开口说道。

进门后相谈甚欢的三人,竟就这样与旁边一桌的人发生了口角。倒也不是多大是事情,可两边都不相让,发展到了最后便只能用斗酒来解决纷争。

这边胖莲看对面叫阵的声音越发过分,拍桌子起身道:“哪个怕了你们,只是斗酒自然要有赌注,你们可出的起什么?”

本想压制对方的气势,谁想到此话一出,对面立刻哄堂大笑起来,嚣张气焰让人望之生厌。

“这有何难,咱们现在在醉仙阁,自然是以酒为赌注,你们可敢比?”

“有何不敢!只是比输了除了这赌注,你们自然还要当面赔礼道歉。”黑衣书生此时也已是意气用事了。

“好,那就以醉仙阁中最贵的一坛酒为赌注!”对面的那桌人刚刚叫嚣出赌注,这边醉仙阁的掌柜的才从后院急匆匆赶到了当场。

今日是东家数月来难得一次的回京,没想到竟会有这么不赶巧的事儿,这闹事儿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此时来。这让自己怎么和东家交代?正为难的时候,那边醉仙阁东家的贴身小厮已找上了掌柜。

“掌柜的莫惊,少爷说了此处的纷争他已大致了解,算不得掌柜的失职。可是个人恩怨扰了众人雅兴却是极不应当,如今既然事已至此,便也由得他们混闹。若他们真想一堵,醉仙阁愿以今日启封待售的全部佳酿为赌注,只是赌输的一方要原价如数交于醉仙阁。若他们不想再赌,只需闹事的双方各自罢手,且各交与醉仙阁千两纹银算是补偿。醉仙阁便不再追究此事。”

掌柜的听说东家肯管此事,立刻乐的脸上开花。在听到东家的处理方法后,更是拍手称快,并心中暗暗佩服,也只有东家这样的气魄才能压服这些酒鬼。

掌柜的当即请缨去与那些叫嚷不休的人理论去了。

张明听到掌柜当众宣布的解决办法,明白现在是无论如何不能能善了,即使不去看自己身边新朋友的面孔,张明也知道他的脸色定然不好。

此时不仅双方骑虎难下,听自己这位新朋友来时所说,怕是手头应该还没宽裕到,可以这样豪气的买下醉仙阁一日所有的藏酒。就是那一千两的纹银估计对他应该也不是小数目了。

此时邻桌那些原本气焰十分嚣张的人,听到如此的发展,一时也有些愣住,但如此的弹压竟然也没能让他们头脑冷静一下。

只听其中一人又拔高声音叫嚣道:“如此甚好,敢赌自然要愿赌服输,咱们有这勇气,只怕对面的没有这样的底气。”说完递了个意义不明的眼神,给那最开始挑事儿的自己的同伴。

那人在接收到同伴鼓励的眼神后,犹豫的气息一扫而光,立刻又恢复了那令人生厌的神色。

邻桌的几人更是提出用投壶的方式比试,只说是众目睽睽难以作假。大厅中的众人此时听到后也都纷纷起哄,言说只有此法才最为妥当。

黑衣书生开始时面露难色,此时听到比试的是投壶神色安定了不少,可张明却看对方神色隐隐含着得意,心中暗想可能这算是对方的拿手本事,如此一来自己刚刚认识的朋友岂不是要暗中吃亏?

又想起进门时,自己亲眼见到的这黑衣书生的手上功夫,虽然不一定会落了下风,可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赢得更保险些?

之转眼间,张明便想出来将投壶改革的更加难的方式。

因此张明从容站起,朗声道:“只用简单的投壶抉择输赢,未免辱没了醉仙阁众佳酿的美名。不如将难度加大,也不枉东家的一片美意。”

黑衣书生听到一时有些慌张,张明递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而另一面的众人因为看到之前黑衣书生的难色,此时听说加大难度,以为只是张明做的权宜之计,因此没做深思便一口答应了。

张明将游戏的方法公之于众后,让醉仙阁的仆从到大厅去准备。听说的众人都围到了二楼的栏杆边,观望楼下的准备,而张明则在黑衣书生的身边小声安抚道。

“安心使出你在进门前,给我们露出的那一手便没什么好怕的。”

“哎,今日这事儿是前也不是后也不是,如今得你这一法,胜不容易估计败也不易,多谢了。”黑衣书生诚恳的说道。

张明正打算再出言安抚一下,谁知刚刚离开的小厮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厅中,高声说道。

“我家少爷说钦佩两位的勇气,因此决定也参与一二,众位今日来醉仙阁的客人也不妨也参与一下?以二位所在位置,黑衣的先生为左,您为右面,众位醉仙阁的客人可以自由以银钱物品下注,赢的可得赌注中的一坛美酒,按所压物品的价值高低换取等值的美酒。输的人则可原样取回自己的银两物品。而二位打赌的先生,输的一方只需要付出您身上今日所有的酒资即可。”

黑衣书生听后此时可说是将一颗心完全放回了胸中,脸上愁云惨雾顿时不见,可见是一身轻松的赴战了。

张明却很佩服这醉仙阁的东家的豪气,只是不等与身边人言语一二,那小厮便来到张明身边拱手为礼。

“先生这游戏的法子可是您想到的?”

“是我想的。”张明不知这小厮有什么事情,只得据实说道。

“我家少爷想请您去后面一聚,不知先生是否能赏光。”

“这……”张明看了看身边的黑衣书生和胖莲,觉得自己一人独自离去很不仗义,可想到老尚书的吩咐,此时正是查探此处的绝佳机会,失不再来,因此一时为难的左右不是。

“哎,这有什么为难的,有我陪着咱这位新朋友,你要想去自行前去便是,怎么自己不敢?”胖莲看出张明的为难,调侃道。

黑衣书生此时也注意到张明的为难,也笑道:“此时没了压力,我绝不可能输的,你要是想去,去便是了。我们在这里等你。”

张明谢过两人便跟着小厮离开了前厅。

时间回到李瑾与李辉比试刚刚结束的时候。

小厮拼命跑到小院边上,还没喘匀气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自己的金主。

“哦,那好啊,走,到屋里说。”李辉听到小厮带来了好消息,原本就不错的心情似乎又更上层楼了。

正要举步带头进入身后的小屋内,那小厮立刻笑眯眯的出言拦阻道。

“这位公子不忙,您先听听我带来的好消息。”说着拿出怀里的一张拜帖道。

“我们东家其实不常来这店里的,今天一早来时便赶上了热闹,此时您打听的人正与他在一起。看您对那想出游戏的人如此感兴趣,便想邀您一同前去,不知您意下如何?”

“哦,这可是难得,自从我来这醉仙阁开始,就没见过这儿的东家。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倒是要好好见见。”李辉听说这里的东家要见自己,露出十分诧异的神色。

自从李辉知道这里,并成为此处的常客开始就对这处的东家十分感兴趣,但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便将他归类为传说一类,没想到今日竟能有缘得见,倒真是不枉自己冒险出府。

同意了小二的邀请后,转身对李瑾说道:“此处主人想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难得能有缘一见,不如李公子也前去一会如何?咱们的约定回来再说也不迟。”

李瑾虽然急于知道婚礼的究竟,可此时也看出李辉是绝不会放过这难得的与这醉仙阁的主人相会的机会。自己在这里空等也是徒劳,况且李瑾也十分好奇,能建造出如此别出心裁的酒家,以及能将这小院布置如此精致的人会是怎样一个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八章 林家小少爷

李辉与李瑾一行在小厮的引领下来到醉仙阁另一个方向上,与刚刚众人所处的梅园几乎是成对角之势围绕着醉仙阁。

本以为这处隐于市井的世外酒乡的主人所在的地方必是超凡脱俗,可随着众人越来越接近那处院落显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朴素到不能在朴素的一处后院似的房舍。

庭院中几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花草,干枯的枝条在李辉眼中,自然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植物,而过于疏落的布置,更显得整个院落可以说是空旷的让人失望。

只是在即将进入主人所在的屋门时,不仅李辉众人都才觉出,醉仙阁的主人应有的不一般的地方。

在门帘掀起的一瞬间,满溢而出的醇厚酒香扑面而来,代替了熏香的慵懒,那香气似乎带有生命沉淀后的力量,让人只是闻过便能沉醉其中。

若说李辉是爱酒之人喜爱这味道自然而然,可就算是香雪这样从来滴酒不沾的也陶醉在那香气中,便能看出这味道的独特。

“小姐这是什么香味儿呢,比花香纯,比熏香清淡,还让人有飘飘然的感觉。”香雪似乎闻到的仅仅只是香儿而未发现其中酒气。

“这大概就是陈年的酒香吧,其中酒气几乎已经与香味儿融合成了一体,不觉辛辣呛鼻,只觉得香气被那酒香衬托的更加醇厚,在不知不觉中便能让人沉醉。”李瑾也深深的爱上了这个味道。

细闻之下,李瑾发现这酒香怕还不是一种,像是百花蜜一般。数种美酒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恰到好处的交织融合,便成为此时让人神魂颠倒的味道。

李瑾心中暗想不愧是这醉仙阁主人的所在,如此涉人魂魄的酒乡,怕也只是酒中仙人才能独享,此处还真不愧得一名为醉仙阁。

随着香气传入众人耳中的声音同样让人觉得如这酒香一样似乎也带有让人神迷的魅力,那是即柔软又略带缥缈的声线,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分阴柔,其中透出的男子特有的沉稳力量,反倒让人在温暖中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贵客盈门,有失远迎。”随着声音,李瑾等人见到了一个比声音更加符合这满屋香气的人。

也许是因为室内燃着地龙,温暖如春的温度下,来人身上只穿着素锦的单衣,白色的锦缎初时以为没有什么特别,待人走进才能发现上面绣着重瓣的暗纹银线牡丹,外面罩着一层素白薄如蝉翼的纱衣,在通透的室内光线在那人身周被折射出了淡淡的光晕。

强大却又柔和的气场在那人身边展开,似乎在看到那人的一刻便能被这特殊、矛盾却又协调的氛围包裹。

“这位是?”李辉虽然猜出眼前这位气场强大的人必是这醉仙阁的主人,却仍然笑问。

“在下便是这处的主人,林萧宇。”白衣人拱手为礼,动作行云流水,这人一举手一投足间似乎都带着仙气儿,别人做来略显世俗的动作,在他身上似乎都有一种别样的潇洒。

“哦,您是林家的小少爷?这可是李某失敬了。”李辉听说林萧宇的全名后,似乎吃了一惊,之后又是了然的说道。

“也的确,这样一处世外桃源也只有林少爷能办的起来了。”

原来这林萧宇是京城首富林家的独子,林家既是万里钱庄的东家,也即是那个被赞为暗中的皇商的林家。若说本朝百年不倒的商家林家称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的。而听说林老爷这代就只林少爷这一支独苗,虽然林家几代以来本族早都是枝繁叶茂,可本家林老爷这支却就剩了林少爷这独苗。

可想而知,林少爷本林家是多宝贝着。也许是林家为了这位小少爷的安全照着想,也可能是这位小少爷的性子使然,向来有关他的传言不少,只是真正与他相交的人却为数不多。且听说这人生**玩,平时几乎不会待在一个地方超过五天,加上林老爷的宠爱有加,因此便更少有人了解这位林家的少东家的事情。所以坊间大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

李辉觉得这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相遇,立时兴味盎然起来。

李瑾对这林家小少爷也算多少有些耳闻,只是没想到坊间传闻中的人物竟然有一日能站到自己面前,这样的际遇对李瑾来说颇有些不可思议。只是想到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李瑾都快有些麻木于惊讶或新奇了。

但能亲眼看到一个如此有仙气的人在自己面前说话行事也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李瑾觉得自己的决定还算不错。

“哪里,大将军谬赞了。能得举国尊崇的镇国大将军亲自登门,这是醉仙阁的福气,林某实不敢当。众位请屋内坐吧。”说着林少爷当先,领着众人向大厅连着的东厢走去。

这样一句平常的寒暄,李瑾完全没放在心上只是无意间视线扫过李辉身后的缙云时却发现了些让人在意的事情。

因为几面之缘,李瑾对这侍卫的神色已算是了解了几分,虽然他此时仍然是面无表情,可那眼中透露的紧张神色一如自己在城门外时所见一般,难道此时又出现什么让他觉得会威胁到自家将军的事情了。

李瑾不动声色的跟着前面带路的林少爷,眼神却转向身旁的李辉脸上。

逡巡了片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端倪,李辉一如自己几次所见的吊儿郎当,优哉游哉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大敌当前的紧张感。李瑾暗想难道是自己不太了解缙云所以误解了他那神色,也许只是他平时担任李辉护卫时的惯常表现?

只是下一瞬间,李瑾在与李辉不经意间的对视时,彻底否认了自己的想法,那眼中深沉的色泽是自己在皇宫中那处角门后才见过的,深深刻印在记忆深处的颜色。

那机警到顶峰时才会显现的认真是李瑾从与这大将军见面来第二次看到。

李瑾有些纳闷,到底是什么蛛丝马迹引起了这位大将军和他的侍从如此的警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九章 交锋

东厢房通常是一间宅邸光线最明亮的地方,此处院落本就十分宽敞,外加前院布置精巧的花木,虽然似是稀疏,却暗含着五行八卦的方位,因此便可以将原本应该明亮的地方,在应该明亮的时候不受阻碍的更加明亮。

一如此时的林公子的东厢房,似有实质的光线从各个窗棂中直射而入。室内的一切都似乎蒙上一层梦幻般的色泽。

红松木的暗红色书案前早已有一人等候在此,众人进屋的响动,都没让他从手中的书本中回神,可见其专心致志到何种地步。

“请坐。”林少爷似乎也没觉得那人的行为有何可失礼之处,更加没放在心上眼中。任由他独自看书,自己这边自然的好似没他这人,自顾自的照顾着李辉与李瑾一行人。

待仆从将茶点上好,林少爷悠然开口道。

“对不住,虽然各位身处这醉仙阁,来到我这阁主之地,我却只能以茶水为敬。非是在下小气,舍不得美酒相赠。只是从小脾胃虚弱,酒水更是被列为禁忌,因此只能请众位陪我一陪了。”林少爷笑道。

林萧宇的语气是极客气柔软的,只是话语中透露的霸道与自成一格却也不容忽视。李瑾倒佩服起这林家少爷的胆气来了。

暗说生意人即使富可敌国,也不可能真的敢有和官府中人斗气逞能的,更别说坚持自家的规矩。

李瑾也是出身官宦之家,平时与李母一同去布坊首饰店铺的时候虽然不多,可也是没少看到商家对待官宦人家的小心谨慎。

一般只要和官字搭边,商人通常都是客气非常,但有所需便尽量满足。哪里有像这林家少爷一般自说自话,要官家人陪自己的?再说这林家小少爷还自知招待的还不是一般的官员。这就更让李瑾诧异。

常理来说这军官又不同于文官,动起武来商家势弱,自然只能自认倒霉。况且现在他眼前的还是三军统帅,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林少爷举止洒脱,言语间虽也礼貌谦和,却是李瑾在商家中少见的不卑不亢。李瑾暗想难道是这位小少爷不谙世事,不参与家族的经营,因此才能这么超然于物外?可想想也不可能,林家只此一根独苗,怎么会让他不经手自家生意,林老爷百年之后,林家的家业自然要传到这林小少爷的手中。

那难道是他阅历不深,以为自家是京城首富,加之林老爷宠爱有加,未与这样的官家打过交道,不明白民不与官斗的这种市井智慧?

李瑾一时想不明白,眼睛却只盯着李辉与林少爷两人不住来回。

“哪里,我们是客,自然客随主便。”李辉笑言。

“有劳大将军担待了。”林少爷依然是那副举重若轻的神色,之后举杯劝众人道:“虽然是些不成敬意的茶水,可如今初入寒冬,这西南特制的滇红配以江南的红糯,当真是补气养生的佳品,众位趁热。”

李辉也不客气,直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手中空杯后,开口道:“果然,林家的东西就是非同一般,这随处可见的糯米红茶在这里也有一种别样的味道。林少爷走南闯北怕是更见过不少好东西了。不知是否能与李某人共享一二?”李辉笑言,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李瑾注意到,李辉双眼中的光芒随着话音似乎越发内敛。可见其对林家少爷的回答十分在意。

“不敢当大将军的谬赞,虽然林某自认走过不少地方,却到底是才疏学浅,远没李大将军的精深见识,说出来未免贻笑大方。”林少爷笑着摆手道。

“林少爷过谦了,怎么会呢?只看你挂在厅中的那把弯月刀,以及这屋内举止不凡,被您奉为座上宾的先生,就知林少爷定是个慧眼识人的妙人。”李辉似乎早料到林家少爷会推脱一般,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关心的两样事物点了出来。

此时林家少爷似乎也没做过多挣扎,示意仆从为众人又填过一轮茶后,将屋内闲杂人等都打发了出去。就连那个一心读书的先生也被请出了内室。

李辉同样挥手,将自己身后的贴身侍从缙云遣出屋去。

看这架势李瑾心中明白是要谈秘密的事情。自己最近已经知道了太多秘密,而且深深体会到知道的越多,快乐越少的真谛,因此也忙要起身和香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想李辉竟然在桌下不易被人看到的角落扯着李瑾的袖口,看他面上一派风清云淡,手中的力气却是不小,任李瑾百般挣动就是难以脱身。

可若出声让李辉放手,李瑾觉得未免显得自己落了下风,其他倒还好说,只是一会儿自己要与这人当面交锋,若非靠着虚张声势带起的气势,李瑾觉得自己很难让他老实的交代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因此此时说什么都不能露怯。

而此时立于一旁的香雪正等着自己的决定。万般无奈之下,李瑾只得挥手让香雪去屋外等着自己。

如此一来屋内便只剩了三人,虽然香雪仍然担心李瑾。可看那架势,似乎谈话的主角并不包括李瑾,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留在屋内,可到底还不算太过担心,因此十分听话的离开了屋内。

林萧宇有些诧异李辉身边陪同的人会留下,因此多看了李瑾几眼。却只觉得的那是个清秀的小生,略一想以为是李辉身边参事一类的辅助之人,便也没多在意。

收回视线后林少爷,笑着开口道:“若说这弯月刀,林某自然不能在李将军面前班门弄斧,倒是李某要请教大将军一二的。”

说着林少爷起身去客厅将那把置于中堂上当做摆设的弯刀取了下来,放置到了李辉与李瑾面前的桌案上。

“哦,林少爷想知道什么?”李辉十分好奇的说道。

“这刀只能说是机缘巧合下才到我手中,我仅知它应该来自北疆,只是听说为了此刀也折损了不少人命。”林萧宇深深看着李辉道。

李瑾看着眼前的弯刀,不明白两人眼神间的窥探与掩饰为何如此激烈。

在李瑾眼中,那只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异族的刀具,上面甚至还有些生锈的痕迹。

京师物产丰富,地大物博。在李瑾儿时,来京师贸易的异族数不胜数。曾经李瑾就在西市上,见过不少这样的弯刀。

那时陈列在货架上的刀具,比起这把刀来的可是更加的更精雕细琢。甚至让李瑾记忆犹新的,有些刀鞘上还装饰着繁复的花纹和配套的宝石,熠熠生辉下让人觉得不愧宝刀二字。

如此对比下面前的这把刀还真是平淡无奇到了让人过目即忘的地步。

突然李瑾想起刚刚进门时,李辉与缙云那紧张的神色,难道原来竟是为了这把外表平淡无奇的刀吗?

虽不明白这把刀到底暗藏了什么玄机,竟让这两位,一个手握重兵,一位富可敌国的人如此珍而重之。李瑾却十分清楚自己面前的两人正在暗暗较劲儿,难道这仅仅只是为了一把刀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章 交换

李辉收回盯着林少爷的目光,抬手间将便将刀架上陈列的弯刀握于掌中。翻转了两回查看下又放回了刀架。

在李瑾与林萧宇眼中那动作仅发生在眨眼间,弯刀在李辉的手中以漂亮流畅的刀花翻滚着,只片刻又回到了刚刚的放置的刀架,似乎眼前出现的刀面的闪光只是两人的错觉。

李瑾不由自主的出言道:“好手法。”

李辉听到后,冲李瑾微翘嘴角显得十分得意,之后便又转回视线看着林家少爷道。

“这的确是我离开晋北时,军中丢失的战利品,不知林少爷是怎么得来的?”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李瑾离开被话中的含义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这把刀是军中的战利品吗?只是并没听说塞北近来有什么大仗。而且军中失窃怕是关系甚大,若是出现外族的间隙岂不是要威胁国家的边防?就是军中将士监守自盗也是军中大忌。

一时间李瑾被自己脑中纷呈的思绪搅得的心惊胆战。这边的林少爷听到李辉的话后,也是眉头微微皱起。

“大将军此言,可让我不知怎么接好了。”林萧宇苦笑着道。

“自然,我明白林少爷与军中失窃无关,否则也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把这赃物拿到我面前了。只是林少爷须知,既然您把它拿了出来,定是心中有数。若是不能尽答我心中疑惑,今日自然是不能善了的。”李辉的话中有了一丝咄咄逼人的语气。

林家少爷此时则恢复了初见时的从容,拿起茶杯慢慢品着茶水说道:“大将军这是威胁我?”

“岂敢,岂敢。林家富可敌国,听说多年前国库吃紧时,林老爷也曾鼎力相助。前些时候的军中物资,林老爷也是多有资助,如此爱国之士的后人,我怎会无礼。只是林少爷既然将这件东西堂而皇之的摆在我面前,自然是想告诉我李某人一些事情,不知我猜的可有错?”李辉此时已恢复了七八分李瑾曾见过的痞气。

“大将军过奖,这都是家父的一片爱国之心,我自幼受家教耳濡目染,自然对国之大事也多了几分热忱。加之林某不才也读了些圣贤书,还算知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这句话。自然没有以此为砝码与大将军交易的心思。”林少爷诚恳的对李辉说道。

李辉闻听此言,防备似乎稍稍放下了一些,不置可否的静待林少爷下文。

“能得这宝刀实属机缘巧合,而今日又能在自家店内偶遇大将军更可说是无巧不成书,难为这样的机缘,怎能轻易放过?只是这件东西也着实花费了不少,倒非是我趁火打劫,李将军若是想白白的得了消息,只怕我这里却不能答应。”林少爷十分自然的侃侃而谈。

李瑾却惊诧的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要知道李瑾对这林家少爷的印象,可谓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此时听着一番言语,其中市侩气息却浓的让李瑾都有一丝难以忍受。

可李辉听到这话,却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这话十分符合他的心意。

“林公子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害我提心吊胆,以为您这后面挖了一个多大的坑,等着我跳。”李辉畅快的说道。

“林少爷只管开价,若是合适,这买卖我自当认下。”

“不亏是沙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快人快语!”林萧宇听到李辉如此说,似乎也剥去了外表的谨慎,十分爽快的接道。

“只是这价码,大将军可要三思好了。”说着脸上显露出极认真的表情。

“哦,林少爷究竟想要什么?”李辉也停下了肆意的表情,疑惑的探身向前问道。

“我要的不多,甚至不用大将军现在就拿出来,只是却需大将军信守承诺。”

李辉点头道:“别的不敢夸口,但只要我李辉点头认下的事儿,就是刀山油锅我也定办成了,不负我亲口的承诺。”

林少爷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脸满意的笑道:“能得大将军如此承诺,我便放心了。我只需北疆三省五年的盐业独营权。我想大将军一定给得起,若是大将军同意这笔交易,三日后,大将军想要的东西便会送到您府上,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林萧宇脸上带着必胜的笑容,等着李辉的答案。

“林少爷的胃口还真不小啊!”李辉笑看着林萧宇,眼中却是极认真的思考神色。

“哪里,这与大将军的沙场纵横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罢了。大将军倒不需现在就给我答复,三日内若是大将军同意这笔交易只需派人来这醉仙阁通知林某一声便好。咱们的交易便算是达成。”

李辉脸上难得显出了犹豫的神色,片刻后笑道。

“林少爷还真是对李某人信任有加,我只是边关守将,如何能支配官府中事?”

林萧宇却似乎没有任何为难,仍然闲闲笑着道:“我要的东西大将军一定给的起。只是到时大将军可别忘了今日的承诺就好。”

李辉此时眉头深皱,却不做答复,只说道:“待我考虑一晚再说这事儿。”

林萧宇似乎已料到会是这般答话,并不显得多么着急,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我还有些礼物要送与大将军。刚刚如您所见的那位先来的书生,便是您今日着意打听的人,我与那位只浅谈了片刻,便觉是难得一遇的人才。估计大将军也是爱才惜才之人,林某便将此人让给大将军。只是若大将军要将其收在麾下,怕是要费些功夫。”

说道此处李辉似乎早有预料,坏笑的看着林萧宇。

“另林某略备了些薄酒,让家丁在角门恭候,大将军回府时知会一声,让他们随您送去,也算是纪念咱们今日相见之欢。”林少爷虽被看透心思,却仍稳坐泰山般不动不摇,径自说着自己的安排。

安静听完的李辉,等林萧宇停下后,拱手道:“那多谢林少爷一番美意,只是酒水李某虽然领情,只是这人才怕是林少爷送的不怎么仗义吧。”

林萧宇听到李辉调侃,却也不着恼,只淡淡道:“嗯,这人虽然不是我府上的,只是他手上的那本孤本可是我林家重金买了收藏从不示人的,今日便送与那位先生,这可能算得上仗义?”

李辉听闻此说,才收起笑意,起身拱手道:“那李某便承林少爷这番盛情了。今日先行告辞,改日林少爷得闲来府上一聚。”

林萧宇也落落大方的起身,捧起桌上的弯刀,双手递过桌面边说:“那是自然,不管生意是否能成,李大将军这位朋友林某是一定要交的,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李辉大笑着接过林少爷手中的弯刀道:“能得如此精明的一位朋友,是李某人之幸,焉有推辞的道理。”

李辉一手握刀,一手已大力的握上了林萧宇还在半空中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便同时举步向着厢房门口走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一章 莫名心绪

李瑾随着二人身后离开了厢房,只觉自己刚刚如梦一场。两人间似乎将国家大事,全当做指尖棋子,任意驱策。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儿的李瑾蒙蒙然坠在两人之后数步。直到香雪来到身边轻声呼唤似乎才终于回神。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香雪担心的问道,看着前面两人意气风发的昂首阔步,香雪只当几人在屋内叙话的氛围不错,因此以内自家小姐自然也是没什么大事了。及至看到李瑾本人才发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跨出门外的李瑾虽然衣衫整洁,面色红润,可眼神间却不似平常般活灵活现,迷茫委顿的目光,若不是常年跟在李瑾身边还真发现不了。

只是左瞧右瞧,香雪都没发现其他什么异常,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嗯?没什么事儿啊?”李瑾倒是被香雪问的一头雾水。

看见李瑾终于回神,香雪心中才算稍稍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位小姐近日真是祸事不断,眼睛稍一离开人就不知要跑到哪儿去。因此香雪此时才这么草木皆兵。

也许是见,竟有人对国家政事可以如此交易,超出了李瑾的想象,一时的冲击让她难以适应,此时见到熟悉的人后,李瑾似乎头脑又开始了重新运作。

‘的确,古来奸商便是以钱谋私,这不过刚刚自己所见是以消息换取利益罢了,也没什么可以惊讶的。’李瑾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并努力平复着心中的不适。

几人来到那位另一间厢房,其中正坐着刚刚那位捧着书的儒生,此时他仍然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书册,旁若无人。

“张先生,打扰了。”林少爷开口恭敬道。

“哦,林公子。抱歉叨扰你了,这本策论中的言论,当真世间罕见,我这半日仅仅只能拜读半本不到。若是打扰林公子待客,我到花园中去便是,今日在这里看完,定当归还。”张明信誓旦旦的说道,手中的兵法策论当真将他的全副心神吸引进去。

此时一心一意要将其全部读完的张明全然顾不得眼前这位主人家的事情,是否要待客,留他在这里是否妥当。

李辉在一旁听后,笑道:“这位先生即如此爱惜这本书倒真是难能可贵,只是林少爷将这本书赠与我了,而今日我还有事,不能久留。不若先生明日到我府上,届时先生想畅读此书甚或摘抄拓录也非不可。”

张明听说自己可以读完此书,甚至可以摘录其中喜欢的内容立刻喜不自禁,当即同意了李辉的邀请,并将自家地址告知,约定明日晚间李辉派人来接。

这边张明刚刚告辞,那边李辉也起身告辞道:“今日确实还有其他事情待办,就不多叨扰林少爷了。咱们日后再聚。”

林萧宇也不多留,只说:“那好,大将军且细思量,今日恕林某不能远送了。”

说罢派遣身边小厮代为送客。

李辉一行人离开那处偏院后,原先送信儿的小厮早在廊下久侯,怀中还抱着李瑾赌赢的那坛好酒。

看到众人出来,立刻上前道:“客官且慢,我家少爷吩咐的说,客官大概出来后便要回府,因此众位的东西已让我都带在身上,在此处恭候。不知各位是还要回梅园,还是即刻就要离开?”

李辉挑眉笑道:“这林家小少爷当真有趣。”说着接过小二手中的酒坛,又吩咐道:“你去角门处知会一声等着的人,说是东西送到巷口便是,我自会去取。”

小二看着话锋便猜到几人这是要离开,正准备转身去办事儿,却被一旁的缙云叫住。

“等等!”

小二自从见到这人就有些发憷,此时心中暗想不知又要如何难为自己,看着缙云不时眼睛还在漂着李辉,希望关键时刻能向这位的主人求救,到时自然能节制他一二。

谁知缙云竟从袖口拿出两粒金瓜子,在李辉的默许下,交到了小二手中,道:“这是我家公子许你的酬金,收好了,快去办事。”

小二没成想,这阎王一样的侍卫竟会成为自己的财神,当下不知是喜是忧,脸上表情当真精彩。听到最后让他快去办事,立刻脚不沾地的飞奔而去。

李瑾看着消失的人影,心中暗想到底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今日可是看了数场这样的大戏。不说国之决策为利益左右,自己眼前这活生生的表情也是很好的诠释。当下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儿,只觉得憋闷非常。

李辉似有所觉,看着李瑾的眼神深了一深,只是却出一言。

“既然好酒已经到手,咱们也无需在此处多做停留。走,我带你们去个品酒的好地方。”说着李辉当先带起路来。

这处醉仙阁除了刚刚众人才去拜访过的主人的门庭外,几乎各处对李辉来说都是如数家珍。此时熟门熟路的带领众人挑僻静少人的小路离开。

李瑾越走胸中憋闷的感觉越甚,一时透不过气来,情绪便越发难以控制的焦躁气来,因此不知何种情绪驱使,快步赶前了两步,与李辉并驾齐驱并口不择言的说道:“为什么刚刚你留我下来,你到底是何居心?”

香雪本想上前与充当自家小姐的护卫,却被身旁的缙云拦了下来,悄声对她说道:“你家小姐上前与我家将军谈事儿,你一个丫头上去参合什么?”

香雪瞪了缙云一眼道:“不能让你家将军欺负了我家小姐。”

缙云翻了个白眼,只是手中拽着香雪的袖筒,却没放松一点儿力道。香雪越是挣动缙云拽的越紧,香雪这边不想引起李瑾的注意,动作也不能太大。紧盯着前面走着的两个人,一时把香雪忙的满头大汗。

李辉看着李瑾好笑的摇头道:“哪里,哪里,李公子想多了,我这里只是觉得自从见了李公子后,运势似乎一直不错。李公子在身边事情办的也是顺风顺水,因此刚刚便又顺势而为罢了。”

李瑾听得眼睛冒火,自己自从见了这人便霉运连连,近几日整个熟识的世界在李瑾眼中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听到他和那京城第一首富的公子的密谋,更是让自己心中说不出的窝火难受。此刻这人还得了便宜卖乖,当真嚣张至极。

可李瑾却对李辉无之奈何。说打打不过,言语上又辩不过他,若说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可自己还有要从他身上得知的消息,此时更不能为了一时之前任性妄为,此刻当真是憋得满脸通红。

心中暗恨自己既然不能让这人闭嘴,何苦上前招惹,此刻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李辉却十分见好就收,看李瑾不再发难,也觉得她的表情憋屈的实在难受,想那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这般纠结又于心不忍起来。想了想后转移话题道:“不知李公子可去过玉静斋?”

李瑾虽然不想搭理李辉却因为一会儿还要问话,不能将气氛弄得太过僵持,因此在自己的情绪与当前的情势中,折中了一下,偏过头闷闷道:“自然去过。”

李辉笑道:“那不知李公子可去过玉静斋后的镜湖?”

李瑾此时心绪好歹算是平复了一些,听李辉提起那翠绿如玉的湖水,也提起了好奇之心:“那处听说不是玉静斋的产业,玉静斋中也没有能通到那处的路。”

这倒是李瑾一直奇怪的地方。如此美丽的湖水,飘荡在湖心的画舫都是让她心生向往的地方。只是从母亲处得来的信息便是,那些画舫游船是别人另外的产业,从玉静斋也无法搭乘,虽然李母被李瑾缠着闹了几次,可到底没有同意李瑾去那画舫上玩儿。并在一次实在烦不过李瑾的纠缠,用一句话便打消了李瑾对那里的向往。

“那处多是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地方,因此附庸风雅的贵人可是不少,你当真要去,明日我带你打扮好了同去可好?”

听到有京中贵人聚集,李瑾立刻打消了上去一游的冲动,那沉闷暗中较劲儿的氛围让李瑾避之唯恐不及。此后便再没打过去湖上的心思,因此自己偷偷出来游玩儿时更没想过去那上面一游。

此时听李辉话音,难道几人要去那画舫上品酒?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二章 承诺

若说何时泛舟湖上最惬意,一定当属晨曦日暮或烟雨迷蒙时分,只因那时或雾霭沉沉或日暮低垂或雨帘细密,总会让人对尘世生出疏离之感,

只是李瑾却觉得此时天光大亮下,泛舟湖上也十分不错,只因为自己需要这样明明白白的氛围。与李辉对坐在只四人的画舫之上,两名侍从都被远远的打发到了船头船尾,李瑾与李辉两人对坐在客舱中。

虽然李瑾十分紧张,可心底却也隐隐的兴奋着。只因为片刻后便能对自己的处境有个大概的了解。

李辉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将酒坛启封,为自己与李瑾各自斟满酒杯后,落座笑道:“李公子可会划拳?”

李瑾皱眉道:“那种市井游戏,我未曾学过。”

李辉了然点头道:“这是自然,只是我总觉得这市井游戏才最能显出本性,如同真刀真枪的战场。文邹邹的诗句也许高雅,兵不血刃却到底不过是智力的比拼,诡计的延续,却怎么好过生命透出的力量来的激动人心?咱们之前的比试平手,此时谁人先问都是抢的先机,不若咱们就用这市井游戏再决一次输赢?”

李瑾被李辉那句诡计的延续,说的楞了一下,之后细看李辉并无什么深意的笑看自己,便也放开心胸,想尝试一下平时偷溜出来看到酒楼大厅那热闹的游戏。

当即点头道:“好,倒是要劳烦大将军指导一二了。”

“好。”李辉似乎十分高兴李瑾能接受自己的建议,当下便倾囊相授,甚至连自己多年的划拳经验都毫不吝啬的传授了李瑾。

这样的游戏虽然规则简单,言语粗俗,那口号却是别样的押运上口。试过一轮后,李瑾便很快掌握了其中关窍,并体会到李辉所说的生命的力量所指为何。

那是纯粹的比试人的反应、身手和敏捷的游戏,一切结果都是这样明显的展示出来,没有一丝的隐秘,而且那激烈竞争的感觉让人深深沉浸,热血沸腾。并从过程直至最后的结果都激动不已。

李瑾似乎爱上了这个游戏。

两把尝试后,两人便正式开始比试,李辉并未手下留情,李瑾凭着自己的眼力与敏捷,堪堪险胜了李辉。

“哈,李公子还真是一学就会,这回你胜。请问吧。”李辉大方的说道,只是抬手便将身边的酒盅内的美酒一饮而尽。照这样的速度,李瑾觉得自己还没问到两个问题,那瓶自己赢回来的酒便会见底儿,不及细想便匆匆开口将自己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问出。

“大将军此次回京可是转门为了给自己一个下属谋婚事?”

李辉眼都没太抬的迅速回到:“是。”

李瑾问出口后就有些后悔,这问题太过随意,虽然是自己一直猜测近乎肯定的,却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便一直深深压在心底。此时有了几乎便下意识的求证起来。好在问题没有个数的限制,只要自己回答问题够快,应该还够自己问出其他很多事情。

李瑾在心底暗暗平复着心绪。

只是李辉并不打算让李瑾的时间能够充分利用,在倒了第二杯酒后,开口问道:“李公子可能自报一下家门?当然不仅是姓甚名谁这样简单而已。”

李瑾不解的问到:“那大将军想知道什么?”

“嗯,比如李公子的众多身份。”李辉笑言。

李瑾呼吸一窒,难道他想问的是自己周围所有的关系?李瑾暗自咬牙,此时却也是为自己之后能让李辉将那人的情况全盘托出,李瑾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显示出诚意。

“我本名李瑾,是工部李侍郎之女,前年被静妃收作义女。而一日前被圣旨指为您手下的新娘。还有什么是你想知道的?”

李辉听到李瑾说她自己就是圣旨所指的新娘,诧异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李瑾不是皇亲国戚后,李辉已预见到她必会是哪个大臣的千金,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皇帝计划中的一部分。

此时看着李瑾,向来心大的李辉难得心中生出了一丝愧疚。只为一个平白的好姑娘就因为自己提出的计划将要搭上自己一生的婚姻。

同时也明白了她时时针对自己的莫名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辉调转视线看着船外道:“没什么了,你接着问吧。”

只是下意识的抬手便连着喝了三杯,李瑾看的愁眉,也没心思细细查看李辉的神色,接着问道。

“您的那个手下的情况,希望您不吝赐教。我想我即无媒妁之言,又无父母之命,更是要远嫁万里。您的话便是我为之后的生活准备的一个凭依,希望您据实以言。”李瑾此时说的是心底的话。

李辉因为对李瑾的歉意,同时也因为想到李瑾话中的情景而同情心大起,开口便说道。

“他本是我营中一个百人长,心思活络,战场上也算少有的机敏识机,为人……”说到此处李辉突然不知该怎么和李瑾形容。

据实说,李辉对这人的印象实在不好,只从李辉口中得出的那人的评判,难免会带出李辉个人的感情色彩,这只怕会让李瑾对日后的生活灰心丧气。

若让李辉违心的评判这人,这既不符合李辉自己的性子,又觉得对不住李瑾刚刚的那番话和自己此刻的心境。纠结了一番,李辉接口道。

“当得起有勇有谋四字。”便不再多说,而涉及自己计划的事,李辉就是被打死都不会透露一个字,何况此时即使让李瑾知道了也于事无补。

李辉的欲言又止与说话时的停顿为难,李瑾都看在眼中,一时间似乎已经精准的理解了李辉想说而未说的。心下立时便灰暗了半边。只是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李瑾意料之中,既然如此李瑾便觉得自己不得不做下一步的打算了。

稳了稳自己的声音,李瑾觉得自己的这个打算过于大胆,不知外人会作何评判,但自己一定要得到最关键的两人的支持与同意,其中一人便是面前的这个大将军。

因此,李瑾打破了两人各问一语的规律,不等李辉开口便又接着道。

“您主导了此次婚礼,却对您的手下欲言又止,说明您明知这场婚姻对我的不公平,却在推波助澜。您是明知火坑,仍然在推我下去,是么?”

李瑾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让李辉十分不舒服,若是常人也许早就会恼羞成怒进而拂袖而去。只是李辉这人却从来不在乎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因此即使被李瑾戳穿李辉不甚光明磊落的行为,李辉仍然能安坐在李瑾对面。这都是因为李辉心中坚信,自己的计划是为国为民的事儿,便能不在他人乎对自己的指责。

同时对李瑾的抱憾,却也是李辉心中真真实实的感受。李辉从来不逃避自己的情绪,既然李辉觉得对不住李瑾,便会在自己能力范围与职责允许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补偿李瑾。

“是,你想要对我要求什么?”李辉深深看着李瑾问道。

李瑾笑道:“我不会寻死觅活的要求取消婚礼,只想求大将军的一个承诺。”

李辉看着李瑾也笑道:“看来我李某人信誉当真不错,今日这已经是第二个要来让我承诺了。你说,只要是不违背我原则的事儿,我定当为你办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三章 约定

李瑾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离经叛道,甚至在本朝礼法并非十分严苛的环境下,李瑾觉得自己的决定都很有可能激起最强力的声讨。

只是这是她如今能想到的唯一能为自己与家人做到的最低的保护。

也许过于异想天开,但只要能有最强力的支持,那又何妨?

李瑾极认真的看着对面的李辉开口道:“大将军是否能助我婚而不合?”

李辉一时没明白李瑾的意思,不解的看着她。

虽然在知道李瑾将成为自己计划的牺牲品时,李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遗憾和难过,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可事已至此李辉没想过会有什么转折。

答应李瑾的要求不过是,想在最低限度内补偿一下她或自己,却说不明白自己这补偿心里来自哪里。按李辉惯常的思绪,他从没为自己因为国家要做的任何事情有过后悔与负罪,即使是感性上难以接受,理性上李辉都很容易就会说服自己接受。更不会让别人用自己的负罪感为要挟,向自己提出要求。

只是在知道李瑾的事情后,并听到李瑾对自己有要求时,不知为什么李辉的理智轻易的妥协了。李辉将此归结为自己的同情心难得一次的泛滥。

此时听到李瑾的要求,李辉却眉头紧皱,虽然不是猜不到李瑾说的含义,只是却不明白她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女子婚后无论怎样都会与其丈夫成为一个命运共同体,即使自己同意了李瑾的要求,让她可以在与自己手下萧凡婚后保持独立,可那又能如何?

在外面的环境里,李瑾依然会是萧夫人,萧凡对她来说也将是唯一的依靠。想到这里李辉似乎若有所悟。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难道想要我做你在塞北的后盾?”

李瑾似乎对李辉这样快速理解了自己的诉求显得十分满意,含笑点头默认。

李辉觉得不可思议,按照正常的思路,女子嫁人后自然是以相夫教子为第一要务。即使夫妻不和,妻子大多也是以家族事务为第一要务,因为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便是她所嫁之人与其家族。

可如今自己面前这位女子还当真不能等闲视之,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婚后竟要自己一个外人为她撑腰?

李瑾看着李辉越发紧皱的眉头和困惑的眼神,对李辉的不解了然于胸。只是却也明白此时无论自己作何解释都是徒劳,即使李瑾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也未必会赢得旁人的全力支持,但这却无关紧要,因为李瑾也没奢求如此。只要自己能坚持这走晚自己决定的前路就好。旁人又能陪自己几多时候?

李瑾依然笑的温和,启唇问道:“大将军可能给我这个承诺?”

李辉虽然不解李瑾的意图,却到底不忍拂去她最后一点的希望。心中暗想,大概这只是这小女子对未知命运与前路,为自己谋求最大保障的心思吧。虽然面上一派镇定,行止动作男儿般潇洒,内里却到底还是女孩家。当下也没犹豫,李辉慨然道。

“你大可放心,此去塞北我定护你周全。”

李瑾却仍然没有满意似得,接口道:“这就是大将军所能做的所有?”

李辉十分不解,李瑾到底还想要什么,以眼神询问了过去。

李瑾也落落大方的做了解答:“您大可不必担心,我只希望您能同意,只要我在塞北向您求助时,无论何种情况,都能伸出援手即可。”

此时李辉却有了一丝犹豫,不为其他,李辉隐隐觉得面前眼神坚定的人的思想似乎太过危险,虽然只是直觉,并无证据来支持李辉的想法。可此时李辉的心底却有声音在警告他,若是答应了这个条件,只怕自己回去晋北大营后,便无宁日可过。只是自己早已有言在先。

左右为难之际,李瑾又开口了。

“大将军定是担心,如此承诺一下,我去塞北后定会任性妄为。我在此起誓,定不做危害边关情势与军心的一事一言,如若有违,甘愿被大将军立时斩于马下,绝无怨言。”铿锵有力的誓言与那坚定澄澈的眼神,激荡着李辉军人的一面。

这样的面貌李辉在军中并不少见,那是出征将士临行前一刻惯常的表情。李辉暗自摇头自嘲,自己这大将军当得真是越来越回去了。仅凭人当面一词便要取信。

只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李辉心中已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当下拿起酒坛对李瑾道:“好,我信你,一言为定。”之后倾坛而尽。

看着自己赌来的酒已被喝的一滴不剩,李瑾知道自己的时间也已经用完。

李瑾起身告辞,看着船外几近午时的天光,不知自己心中的情绪到底应该如何明状。

与李辉告辞后来到船头,任船头行进的微风轻轻抚弄着发鬓。

湖心的画舫慢慢向岸边驶去,虽然湖面的水汽氤氲着温热,可漂浮在湖面数丈高的位置,再温暖的气息也已被冬日凛冽的寒风裹挟的如针如刺。

任迎面而来如无数细针般的寒风侵袭着自己,李瑾依然没有回到身后画舫屋檐下暂时躲避的意思。

香雪在一旁看的着急,却也知道此时不宜打扰李瑾思绪,只能在一旁着急的左右踱步。

还好很快画舫便靠岸了。

李瑾带着香雪乘坐岸边的马车离开了玉静斋直奔李府。李瑾计划中的一步终于算是落地。现在李瑾只要蓄力将最后的难关攻克,此去塞北便再无挂碍了。

一切进行的比李瑾预计的要顺利,只是心中的某个角落却阵阵发慌,总觉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般惶惶不安。

可留给李瑾细细思考的时间不多,转眼间府门已在眼前,下车后的李瑾又要面对更多的事情,一时倒把这心慌的感觉掩盖了过去。

午时还未过,下车后从角门进入家门后,便被家中小厮告知,李父出门会友,而李母也去了他处拜访。此时府内倒只剩了李瑾一个主人,事情却偏偏这样恰巧。

宗正寺派人传信,李瑾今日送去的拜帖已有了回复,未时末李瑾便可进宫觐见静妃。

李瑾心中苦笑,果然自己现在算是皇帝门下半个细作。否则哪里能如此想进宫便能立时得了回应,若是一般时候,怕是要等个四五日都算快了。

来不及细想,李瑾与香雪立刻回了自己的锦月阁收拾起来,为一会儿的进宫做着准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四章 再入轩景宫

一身锦缎华服,环佩叮当,李瑾收拾停当,坐着马车走在去往轩景宫的路上,只是这次已经没有了上次的差别礼遇。

在马车行到泰华园后,李瑾便不得不改成了步行。

徒步行走在宫殿的小径上,不时会看见洒扫的仆役,这样的场面十分陌生,却勾起了李瑾宴会那晚的回忆,进而淮阳王的脸出现了脑海里。

李瑾还清晰的记得自己那日昏头涨脑离开充满檀香与药香混合的厢房时,淮阳王最后郑重嘱咐自己的“好好考虑”。

李瑾不是不心动,对于一个可以留在京城的机会,那甚至可以算是李瑾心底最深切的渴望。只是她也清楚,自己现在这样孤注一掷的做法才算是符合多方的考量,不说十分正确却也不会错的离谱。

但若是听从淮阳王的劝告,想方设法留在京师,那也同样会是一场豪赌。而且胜负无定,且要将家人的生命当做砝码,而且不仅如此。

也许留在京师可以省却父母的日夜思念,自己万里奔波的辛苦,以及对未来的未知迷茫,但李瑾却不确定自己要用什么去换。

李瑾心中无比清楚,自己此时无论作何选择都是孤注一掷的。

而此时虽然李瑾决定顺势而为,将这场婚礼进行下去,虽然是无奈之举却也算是她自己的选择,只因在这一团迷雾中,这个选项还算能将得失看的清楚,也算是能为家人寻个保障。

兜兜转转终于赶在未时末来到了轩景宫,上次来时坐在马车上,李瑾未曾见到轩景宫的大门,此处比之自己去年过年来拜谒时又气派了不少,两边守卫的侍卫也增加了一些。可见静妃的荣宠日盛。

前面引路的内侍上前通报了李瑾的姓名和身份,守卫的人并未进去回禀直接躬身对李瑾行礼后,让她自行进去。

这次不仅特权全无,就连引路的人都不见一个,李瑾带着香雪两人举步踏入了巍峨轩景宫三个金字牌匾下的朱漆大门内。

虽无人引路,李瑾却也不算第一次来这轩景宫,没有旁人倒也趁了李瑾的心意。上次匆匆而来,忙忙而去,李瑾不曾细致观察过这轩景宫内的一草一木。此时再来心境早已平和了不少,因此也能静静的一路观赏过去。

庭院中错落分布着银杏,黑松与锦松,这些李瑾曾在图鉴上见过的北方珍惜的树种,只是但闻其名,却从不曾见过实物。

深绿色的枝叶在寒冬的白雪映衬下,更显出蓬勃的生命力。细看之下原来院中还是有枯枝的,躲藏在那苍绿色之中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细心辨认下,原来那是正待来春的牡丹,如墨画般的枝条笔直的指向苍穹,却因近处的松柏遮挡而隐没在一片不适时出现的绿意中。

庭中四散的珍禽走兽早已熟悉了身旁来去的众人,并不会因为李瑾等人的驻足观望而被吓走,有些甚至会来李瑾驻足的地方讨食物。

李瑾两人每走几步,便会遇到轩景宫内的侍女或仆从从身边匆匆经过。虽然侍从们不知来人身份,但宫中的侍从却都十分谨慎的行礼请安,之后才悄无声息的离开李瑾身边。

可见,静妃平时定是严加管束,想起静妃能得如此地位,除了讨圣上欢喜的手段,能如此长时间的稳固地位,大概和这份小心谨慎脱不开干系。

一路直接来到正房,门口早有等待这李瑾的内侍总管,看模样却不是李瑾前两次来静妃宫中的内侍。

“请问公公……”还不带李瑾说完问句,那明显年岁已经十分大的内侍,便笑着行礼道。

“李小姐有礼,且随杂家来。时候还早,此刻才刚刚未时末罢了。”说着在前面开始为李瑾引路。

李瑾看了看天色,其实自己是稍微迟了些的,一路上走走停停,本该正好的时间硬是让自己拖后了片刻。只是别人如此为自己解围,李瑾却不好意思起来。

“承蒙公公夸奖,只是裙装不易行路,倒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劳公公久侯了。”

“哪里,您平时不常来宫里,这路不习惯也是正常,以后常来往便好了。”

两人说着已到了上次李瑾被带去的角楼。那内侍总管模样的老者,伸手指着楼阁道:“李小姐可还记得该怎么走?”

显然这是要李瑾自己上去了,只是李瑾想起上次来时看见内里迷魂阵般的格局,当真不敢托大,面露难色的道:“这,还要劳烦公公送我一送,虽然来过一次,可这里面的路我确是不熟。”

“李小姐放心,里面大概已安排人接应你的,杂家这里还有陛下的其他吩咐要去做,实在恕难从命。”看着李瑾为难的神色,老者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您进入门口后只沿着墙面向东走,自会发现向上的楼梯,就是没有引路的人也能到三楼的。”

李瑾看老者已指点自己到这般地步,看来是真不能陪同自己一起进去,无奈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自己闯了。心中却仍十分感激老者的指点,当下笑道:“多谢公公指点。”

突然想起母亲交代过,凡受了宫中侍从的辅助,便必须以金银或饰物相赠的话来。立刻伸手到袖筒内去拿自己的荷包,只是还不等李瑾拿出来,那位内侍便笑着摇手道。

“李小姐想多了,杂家不过是随口一说,年前这些时候李小姐自是要常来宫中行走的,这点儿事就要打赏,怕是之后小姐要赏的人可数不过来。”内侍看穿了李瑾的打算,笑着拒绝道。

李瑾却仍笑着将两片银制的叶子递了过去,“既然是要常来往,那以后要劳动公公的地方就更多了。”

那内侍接过银叶子后也不再推辞,临走时又指点香雪,让她只等在楼下就好。

李瑾看着远去的内侍背影,想着刚刚听到的消息心下黯然。怕是还有一场暴风雨等着自己。

只是担忧的再多,事到临头也躲不过去,不如干脆利落的处理自己当前能做的。暂时放下思绪后,李瑾毅然的转身大步进了角楼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五章 来意

楼外天光大亮,楼内却完全是另外模样。

阳光似乎被规整的切断数条光带,以某种规律错落的分布在楼内,李瑾一路走来明亮与昏暗交错着笼罩她,最强的光明与最浓的黑暗,分明的似乎每过一段距离,就会来到另一个空间般。

李瑾起先还奇怪这么特别的光线排布为什么自己初时来此却全没在意,记忆中有关这天盘旋上升的道路印象唯有曲折不明罢了。可在下一个转角,在沐浴在集中到一处的阳光中时,李瑾发现了原因。

的确,上次来时早已过了正午,而那天也没有今日这般的艳阳。纷繁的记忆碎片借由此缺口纷至沓来,那日一切似乎都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让人看的不甚分明,唯有深深的焦虑让李瑾记忆深刻。

即使在光线最稀少的地方,凭着一路走来的惯性,到底还算能向前行进,李瑾按照内侍的吩咐沿着东面的墙壁慢慢向上摸索着道路。还好每个楼梯所在的位置光线都十分好,否则李瑾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继续向上走。

虽听说在楼内,也许会有人接应自己,李瑾却没抱太大的希望。从初入宫门,直至进入轩景宫时的无人问津,与自己直接被领来这里的情形看,李瑾猜测自己这次八成会直接见到皇帝。

这对李瑾来说倒是好事,起码免了与静妃见面时口不对心的寒暄。

只是让李瑾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楼里的侍从如此之少,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是皇帝的细作?

一路走来,李瑾估算着自己的位置,当登上第三次向上的楼梯后,李瑾便开始细致的观察起身旁的房间。虽然能记得自己上到的楼层,可李瑾实在记不得自己最后进入的房间在哪里。也是这处角落奇特的布置使然,让人根本无从辨别方向与记忆具体房间的位置。

但李瑾记忆中的那房间的布置实在奇特,李瑾心中肯定,从身旁紧闭的房门上,那镂花雕格的素绢的变化,便能瞧出端倪。

重重叠叠的纱帐几乎将房间全部塞满,人若非置身其中,否则都无法看见脚下可以向前行进的道路。

几个转角后,李瑾似乎发现前面原本十分规律的光带出现了一处明显的不协调。心中暗想大概应该就是那处了。

李瑾快走几步,终于在花了不知多少时间后抵达了目的地。门口依然没有一个人,即使门扉虚掩着,内里却一点光线都未透出,几乎只比纯黑的转角多了一丝的光亮。

李瑾轻叩门板,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李瑾径自而入内,倒不是李瑾有什么特别的依仗,只是在她看来,房内估计除了皇帝外也一定空无一人,在门口傻等全部必要,难道还要皇帝来亲自迎接自己吗?

又一次步入这间比之整个角楼来,内部布置迷惑人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厢房内,李瑾再一次迷失了。

可这次屋内却不是全无人气,偶尔响起的沙沙的翻书声,以及空中弥漫的清淡香气,都很好的缓和了李瑾紧张的情绪。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李瑾慢慢摸索着走过去。离那声音越近,那清淡的香味儿便越发清晰。比梅香的凌冽要柔和,比桃花的甜腻要清雅,似乎就像是一点清泉浸润到了鼻尖进而慢慢渗透进了心田,整个人出奇的能安静下来,却又不会如闻着檀香般昏昏欲睡。

那香气几乎让李瑾沉醉。

又转过了几重纱幔,前方终于显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那人正坐在书案旁,认真读着什么,随着偶尔的动作沙沙声再次传入了李瑾耳中。

在隔着一层纱幔的时候,李瑾躬身行礼道:“拜见陛下。”李瑾有静妃干女儿的头衔所以用的是对长辈的寻常礼数,此时她心中暗想,大概这个名头唯一的好处便是自己进宫时,不必时时处处对着这些贵人口头行礼了。

纱帘后传来,似乎久未说话而略带沙哑的,介于清脆与低沉间的独特嗓音:“无需多礼,来这儿坐吧。”

李瑾起身绕道了帘幕后,皇帝此时一身常服,似乎是看到什么引他注意的段落,整个人还沉浸在书中难以自拔,并未看向在自己对面就坐的李瑾。

看着如此气氛,李瑾也无急事要做,便在一旁安静的坐着,并不出声打扰。看见远处自己熟悉的那张八仙桌,李瑾轻手轻脚的起身,将茶具端来这边,为自己和皇帝各斟满一杯,便闲闲的坐下想自己的事情。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一人沉思,一人捧书,任时光静静流逝。

终于天子似乎将那引人入胜的段落饱尝了般,满意的舒展开眉头后,才抬头望向李瑾。只见此时重纱透过的淡淡光辉笼着李瑾的峨眉粉黛,虽然配饰并不怎么耀人耳目,却将她清丽的面貌衬托的刚好,配以李瑾沉思时微蹙的眉头,倒是一番别样的姣美。

“没发现,俊秀的儒生袍服适合你,这轻纱绫罗配你也能如此相宜。”景文笑言。

正沉思的李瑾没注意对面皇帝的举动,此时突然听到说话声倒是吓了一跳。片刻怔愣后,似乎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处。

“陛下谬赞了。”李瑾起身谢道,想起天子说的不用多礼,便只微微福了福身就坐了回去。

景文似乎很满意李瑾的识趣,笑的更亲切了些道:“不知你着急见我做什么?”

李瑾递到宗正寺的拜帖其实是非常正规的那种,专门拜会宫中贵人的文式。只是李瑾从没一次主动找过静妃,而静妃刚刚当过皇帝和李瑾的通信人,所以自然知机。不用李瑾知会,便立刻将李瑾的拜贴转交给了皇帝,并再一次当其了两人暗中会面的挡箭牌。李瑾暗暗佩服静妃的聪慧。

虽然李瑾此次前来目的不只一个,现在能说的却也只有一个。

“陛下前日送来的密信与玉佩的用意,李瑾虽已切实了解了,可这具体用法还要陛下和我当面明说才好,否者到时候我身在边塞,若不能按时交回家书,便是我失信了。”李瑾谨慎的选择着措辞。

景文一直注视着李瑾,忽明忽暗的视线在李瑾说明来意时,似乎有了一丝的深意,只是还未被人察觉,瞬间便又被收了回去。细细的说了一边要怎么和自己安排给她的人交接,辨别那人真伪,进而如何处理转交的信件后,景文喝着李瑾为他凉着的茶水。

放下杯后景文仍然笑看着李瑾问道:“你见到城中的布告了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六章 深意

李瑾想起自己去醉仙阁前路上,偶遇的那用于张贴布告的木板和周围一群聚集的路人,点头后又摇头道:“见了,却没细看。”

景文了然的点头,之后拿起身后云案上,与李瑾在城中木板上匆匆一撇间见到的,同样的纸张道:“你先看看。”

李瑾接过,首先映入眼帘便是那朱红的印章,刺目的红色与特殊的纹样,彰显着皇家威仪的特有标识。

上面的内容与李瑾预料的相差不大,但也仅止关于李瑾自己的部分。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后面占据整张文书三分之二的内容,是李瑾不曾预料到的。

难道这位少年天子的醉翁之意,他的最终目标是这个吗?李瑾心中暗想。

却原来在通告天下的布告上,不仅褒奖着李瑾为安军心的大义之举,同时也在鼓励百姓为国而动。天子率先做出表率,宫中除去皇太后外,所有人每日的食粮削减一半,省下的一半则充入军粮,只为边关受寒挨饿的将士能得饱暖。

原来能吸引众人驻足观望的原因为此,李瑾心下恍然。

平时偷偷溜出来玩耍时,李瑾也偶然会经过木板,却从没见上面的那条消息,会有如此多的人留意。当然这样的情况不包括国策税制的变动。

当时看到那么多人围观,李瑾心中也是诧异的,虽然这样的婚礼算是一件奇闻,却不过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怎会有那么多人好奇而聚拢。此时想来怕是后面的消息对于百姓来说要更震动吧,一国之君将自己的米粮缩减这样的事情史册上也是鲜少出现。口耳相传间,才引来这么多人争相来验证吧。

可现在天子拿着这告示,来让自己看是为了什么?自己作为旗帜的作用应该已经发挥完了吧?

还好不用李瑾多费思量,少年天子景文很快便给出了一句似乎能引领李瑾找到答案的问话。

“李瑾,你猜这告示一出,仅京师一日内府库多了多少钱粮?而大街小巷凡是能议论这事儿的地方,你的名声又是如何的?”少年天子脸上仍然是一派温和的笑意,看着李瑾的眼神也依然亲切。

可李瑾心中却莫名的打了个冷战,这错觉一样的感觉转瞬即逝,却让她心中警铃大作。还不等她细思自己面前这位天子说这话的心思,皇帝又开口了。

“近日天光不错,想来利于车马行走,前些日子听说淮阳王老王妃快到京城了。如今应该已经进城了吧。”似乎是感慨般的语气,景文没头没脑的说道。

还不等李瑾纠结自己是否该开口接话,又要接什么话时,少年天子接着又道。

“听说老王妃与祖母是手帕交,幼时常在一处,而玉静斋更是她们都赞不绝口的地方。我小时候祖母还与我讲过,那时京中最受追捧的玉静斋的时鲜。虽然此时玉静斋早已不做那些点心了,可祖母却忘不了那味道。现在慈宁宫的小厨房,每日仍要备着一两样当初玉静斋出名的点心。若是你哪日闲了去坐坐也好,看看今日玉静斋的百花酥和当初的名点可有什么不同。也来和我说说。”似乎沉浸在回忆中,景文半仰着头眯着眼,看着远处因微风而轻轻晃动的纱帐。

李瑾听着皇帝喃喃低语,直到最后一句时李瑾才确定这些话并非自言自语,而是对自己说的。

只是一时却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这位心思深沉的少年天子,为什么对自己说这些有的没的?

淮阳王的老王妃要来京城了么?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玉静斋的百花酥,自己的确是吃过,可李瑾没事儿怎么会去慈宁宫皇太后那儿叨扰,更别说目的是去尝那儿小厨房的点心了。

前言不搭后语,又是些完全不会发生的事情,李瑾真的被眼前这位看不透心思的帝王弄得心力交瘁。

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气氛微妙的沉寂着。

在思绪一片混乱之中,李瑾突然莫名其妙的想到,父亲曾经和自己长谈时提到过的,皇帝幼年便养在慈宁宫,直至总角后才搬出来,另辟了一处宫院独居。

如此长的时间生活在慈宁宫,可刚刚皇帝的表情怎么对那所谓玉静斋曾经的名点却好似十分向往一样。想到如今风靡京师的百花酥,不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想吃便随时可到手,只要出得起银钱。那也就是说天子在慈宁宫中不曾尝过他口中日日都会有的名点?

李瑾一时被自己的猜测弄得更加心绪不宁,散乱的思绪别说整理,现在更是混乱的分不出你我。

只是李瑾来此的目的还未达成,即使脑中再乱,该做的事情李瑾却一点都不敢马虎。稳了稳心神,李瑾开口道。

“陛下,我无怨无悔自己同意了这场婚事,只是还有一件不情之请,无论如何也想得到个答复,不知您可能容我一说。”李瑾面色从容的说道。

虽然出口的话语缓慢镇定,可说不忐忑是假的。在无人能看见的角落,李瑾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指尖因为用力太大都已退尽血色,隐隐泛着青白。

景文似乎很好奇李瑾的请求,少见的面露惊讶道:“哦,说来听听。”

李瑾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嗓子,只因为过多的紧张让她觉得喉咙干涩,唯恐这话语还没出口,自己便落了下风。在心底李瑾不住的给自己打气。

“陛下,我的请求只是个人的愿望,并不是携恩要挟,也不会影响我们之前的任何约定。如若您觉得这要求礼法不容,违背纲常,尽管驳斥责罚我李瑾好了,但请您给我个明确的答复。”

景文恍若未见,李瑾紧张的隐隐发白的嘴唇,笑着点头默许她继续说下去。

在听过李瑾的要求后,景文并未表显出什么太大的反应,唯一能被李瑾捕捉到的便是这位少年天子越发上翘的嘴角,和不易让人察觉的眉头微动。

李瑾辨不清这些动作的含义,只是心中直觉却还好,因此心下算是安定的等着皇帝的答复。

皇帝只让李瑾等了不过片刻的时间,便给了一个似乎算是不错的答复亦或是试探。

“可以,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是国家的功臣,这样的奖赏只会嫌太少,你还可以为自己谋些什么或者李侍郎,当真不要其他?”景文好整以暇的问道,似乎刚刚李瑾的要求既不惊世骇俗也没触及礼仪教法。

这让李瑾紧绷的神经似乎空落了一下,就像被人高高抛起,正当担心是否会摔得粉身碎骨时,却安然翩跹的双脚落地,怪异的感觉弥漫在心头,却容不得李瑾去细细分辨与思考。

“陛下,我只求此一事。”李瑾坚定的回复。

“好,此事我允诺了。”景文答得也十分利落,之后不给李瑾更多的思考时间便要打发她离开。

只是在李瑾起身行礼告辞时,这位少年天子似乎突然想起来一般,提醒道:“别忘了,闲暇时去慈宁宫坐坐。”

原本李瑾以为皇帝不过随口一说,可此时听这少年天子又这样特别提醒自己,立时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暗含的事情。

只是不等李瑾细想,景文这回是十分干脆的将人打发走了。

在向角楼外走时,李瑾花费了比来时更长的时间,每每都与向下的楼梯擦肩而过。这倒是也要怪李瑾一心二用,脑中几乎完全被那散发着清幽香气的厢房内的谈话完全占满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七章 面对

从角楼中的那间静室出来后,李瑾一直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脑中不断回放这在那屋内经历的一点一滴,企图找出些微的蛛丝马迹,好为自己的疑惑寻个答案。

可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根本无从整理。

闪回的片段与无意义的只言片语,不断充斥着李瑾越来越痛的脑袋。

一路沉默着,直至登上出宫的马车,李瑾似乎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心弦,这样的松弛似乎完全不受李瑾控制,只在无意识中难以觉察的动作。因此李瑾也仅仅只是觉得,登上马车后整个人似乎又能开始流畅的思维了。

淮阳王的老王妃进京……自己的婚事已经昭告天下……皇帝的募捐……府库的钱粮日渐充盈……慈宁宫……玉静斋,在脑中不断咀嚼着那些关键的词语,与皇帝偶尔别有深意的眼神,李瑾似乎已能抓住一些感觉。

此时回想起来,李瑾十分确定皇帝应该知道,自己与淮阳王在玉静斋中会面,而对话内容估计也了解的八九不离十。而淮阳王最后让自己考虑的事情,大概皇帝心中是十分不舒服的吧。否则怎么会有那莫名其妙的问话。

李瑾想起皇帝给自己看过告示后,那看着亲切柔和,笑意却未达眼底的面容,以及那不用回答的问题。现在想来,她很确定,那是皇帝对她的警告。

现在李瑾的婚礼还没举行,可她早已是皇帝标榜天下的旗帜,此时若是这面旗帜出现一星半点的行差踏错,一定会毁了这位少年天子谋划的整盘棋局吧。

李瑾身上一股恶寒,心中暗暗庆幸自己从未动摇过,坚守自己诺言的决定。若是在刚刚那段对话中让皇帝察觉到一丝的犹豫,李瑾不知道会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招致怎样的后果。

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李瑾,突然想到,也就是说自己最后可以那般顺利便达成所愿,是因为自己的坚守?

皇帝强调的功臣二字似乎依然还回响在李瑾耳畔,这是褒奖,当然也是对李瑾的约束。

李瑾想起皇帝同意自己要求时的那一幕,那么的大度且豪爽,那分明也是在清楚的告诉李瑾,功臣当奖且可得的奖赏比之预期要更多更厚。但可想而知,若是成为叛徒会是怎样的地狱在等着李瑾。

此时才看清的李瑾,身上不自觉的轻轻颤抖着,心中暗想,古语有云‘伴君如伴虎’诚不我欺。

及至如此,李瑾对这位少年天子最后的提醒,便也尤为在意起来。

李瑾不知这位心思叵测的皇帝到底要自己做什么,当下唯一清楚的便是,自己要去慈宁宫走一趟了,之后便是去轩景宫再次向皇帝面呈。可到底要告诉皇帝什么,李瑾却一头雾水,难道皇帝在与皇太后较劲儿,所以皇帝要自己去探听,可自己一个匆匆而来的过客能探听到什么呢?

偶然闪现的念头让李瑾立刻掐灭在脑中,不管是不是天家内讧,这都不是她李瑾该关心的,就算真是如此,李瑾也只能按照皇帝的要求去慈宁宫探听。心中泛起苦涩,李瑾此时尤为想念自家山庄中那几亩自己栽培的植被,不知今生是否还能有那样悠闲的时刻。

如此一番思虑,天色早已放暗,李瑾的马车也已抵达自家门口。

下车后,李瑾一阵目眩,还好早已下车在旁等候的香雪眼尖,立刻扶住了。

站稳身后,李瑾向香雪笑道:“还好有你在。”

听到这句香雪的眼眶立刻泛红,只是强撑着调笑道:“小姐就是笨手笨脚的,自然不能离了我。”

李瑾与她虽说是主仆名分,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与两人的投契,早已将没有血缘的两人变成了姐妹。此时李瑾已绝了留在京城的念想,却不想香雪跟着自己去北面受苦,有她在家陪着二老也能让父母宽宽心。

因此本是在无人时才会让香雪放肆调笑的李瑾此时却全无责怪的意思,反倒十分享受这不多的轻松自在时候。

谁知二人说完话正打算回李瑾的锦月阁时,二门里匆匆跑来一个小厮,见到李瑾回来愁苦的脸上立刻显出笑意。

“可算把小姐等回来了。”说着立刻上前行礼,并接着道:“夫人回府后就一直等着小姐,可不巧小姐正在宫里呢。这不让我在小姐回府后立刻将您请去。我这都来第五趟了。”说着接过香雪手中刚刚为李瑾解下的大氅。

李瑾好笑,这厮还真会饶舌,面貌看着却十分陌生,当下开口问道:“你是哪个屋里的,怎么之前没怎么见过?”

小厮立刻应道:“小子叫芳官,才进府不长时间,现在只是各院跑腿,小姐不认得应当咧。”

李瑾又看了看他,身材瘦小,眼睛却难得透出一股灵气。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马车,让他将自己大氅连着马车中的一应用具送去自己的锦月阁,转身和香雪去了母亲的厢房。

那小厮看有能接近府中小姐的机会立刻高兴的脚不沾地的去办事了。

香雪却在一旁低声向李瑾抱怨道:“看那巧舌如簧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小姐让他去送东西,万一少了什么怎么办,那都是小姐常用的。”

李瑾却不置可否,笑看着香雪道:“怎么,没用你,吃醋了?”

香雪十分不服,却也不和李瑾顶嘴,将脸侧到了一边不理李瑾。

李瑾也没再说话,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东厢。

春兰正在外面等着小厮回复,此时正时不时垫脚望向院门外,却正好瞧见李瑾一行匆匆而来,立刻扔了手里的汤婆子给身边的小丫头,小跑着迎了过来。

“可算把小姐盼来了。夫人在抄佛经呢。”春兰边和李瑾说着,边抬眼向院内的小书房看去。示意李瑾去那儿找。

李瑾却似乎有些犹疑,此时春兰不明所以,往常小姐来这院子,不等自己说便一溜烟的循着夫人的踪迹,腻着夫人去了,此时怎么像是被定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么?只是她的身份却也不能过分催促,只能不解的看着李瑾在原地眉头微皱,踟蹰不前。

其实,李瑾现在是有些怕见母亲的,只因为先前事情太忙,或者是她有意无意间让自己处于忙的脚不沾地的状况。

只因为这样,就可以给自己一个不用正面回应母亲的借口。自从圣旨到了李府后,李瑾这是第一次要面对母亲。

李瑾心知该来的总会来,可就是没有勇气面对母亲或失望或痛苦的眼神,直至拖到今日。

事到临头,怎么都躲不过时,李瑾才硬着头皮踏进了母亲的东厢。

春兰虽不明白李瑾这千般愁肠,却也知道大概是因为圣旨上的赐婚一事,知道李瑾大概是有些难以面对夫人的。

想也知道,老爷夫人如此爱护小姐,而这一纸婚约便要将人远嫁天边,哪个父母不是通断肝肠。可在她眼里圣旨便也是天,是难以违背的命运,因此虽然替李瑾的未来担忧却也无能为力,只得开口道。

“小姐,事已至此,便也只能好好劝劝夫人了。府中都是老人,您只当出去游玩儿一趟。”多的话春兰也不敢说,只能这么暧昧不明的劝说李瑾。

李瑾虽知春兰误会了自己忧愁的原因,却也感动她对自家的一片忠心,勉强笑道:“我知道的,母亲那里你们也常劝劝。我走后府中怕是要冷清些了,你闲下来时帮我想个法子?”

虽然开着玩笑,李瑾说的却也是心中一直挂念的事情,当下只觉得越说心中越不是滋味儿,生怕一会儿见了母亲更控制不住,因此草草收了话语,转身去了书房。

来到门外,似乎早有人通禀过李瑾到了东厢,门口的小厮见到李瑾,立刻掀起帘子。

李瑾心中叹息一声,稳了稳心绪,跨入了迎面扑来的热气之中。

“娘。”李瑾转过屏风,看到母亲此时正坐在窗边,桌前身后都燃着红烛。只因为冬天不得开窗,怕散了热气,而这处偏厅光线又弱,因此略微昏暗的室内无论白昼夜晚均是点着油灯或者蜡烛。

李夫人听到李瑾唤她,却也没停下手中纸笔,仍然专心致志的抄写手下的经文。从前却不是如此,只要李瑾一进屋李夫人不管手头做着什么,必是第一时间就将这淘气包抱在怀里,才去忙之前的事情。

李瑾自知母亲是在和自己生着闷气,因此默默跪于桌边地上,小声道:“女儿知错了。”

李母这时才停下手中笔墨,却仍不抬头:“你何错之有?”

“……”李瑾不知自己该从何说起,自己从那日回府开始便隐瞒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此时一件件似乎都如千斤巨石压在胸口,令她喘不过气来,更别提张口说话。

李母却到底不忍,起身将还未跪到盏茶功夫的李瑾拽了起来,在身边坐下。

又气又疼的拉着李瑾的手说道:“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改改?”

“闯了这么大的祸,你就打算一直瞒着吗?”李母提起这个仍然心有余悸,李瑾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到底都说了什么,说到哪个程度,因此此时不敢随意开口,只得默默听着母亲教导。

李瑾摇了摇头,只笑着怀抱母亲,似是撒娇又似有无限依恋般偎在母亲怀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八章 为难

李夫人曾经撞到李父与李瑾在书房面容严肃的对谈,只是当时却没想过那么多,心中只以为是李瑾又不知闯了什么祸事,正想李父检讨。

虽然大致不错,只是事情却被李母想的简单了。

而李侍郎对她的解释则更简单。只说李瑾的婚事被皇帝定下了,虽然嫁的有点儿远,可几年后必定能够回来的,到时候一家人一样能够团聚。

李夫人哪里会同意这般模棱两可的说法,百般逼问下,才知道李瑾将被嫁去北疆的事情。却也仅仅只是知道了更具体的地点而已,其他李父完全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托词。

看李父当时的反应,和自己撞破的那书房中的一幕,李母完全肯定李瑾是早就知情,而李父嘴里的说辞十之八九也可能是由李瑾处得来。

李母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只片刻思量便也有了个大概的结论,咄咄逼问下,李父终于承认到,是因为李瑾在镇国大将军入城时莽撞的走了同一条路,犯了忌讳,因此自己请静妃求情,主动向皇帝请缨去的塞北。

圣旨不日也就会到达李府了。这在当时可是气炸了李夫人,虽然不知道李瑾怎么会犯了这个忌讳,却也知道这样的忌讳可大可小,一个不好就是灭门的惨祸。只是想到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要被嫁到塞北那么苦寒的地方,李夫人几乎就要发疯。

虽知朝堂上的风云变幻正是胶着的时候,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可李夫人却并不打算就这样妥协,任由事态发展,直至李瑾远嫁边疆。万事还没到头就还有转机。

却也正因为如此,无论这是不是已成定局,又或是李瑾自己请来的。李夫人在怒火和激愤下倒真的想出了一条路来。

自己今日出府拜访也是为此谋划。

此时见李瑾一副依恋的卧在自己怀里,心里也是百般不舍,更是又气又苦。气的是,想到李瑾这次闯祸,还不声不响的要自己摆平远嫁天边就如鲠在喉;苦的是自己这样的官宦人家,虽平时风光可这样的时候也是水中浮萍,若要的保全身而退,却不得不依附更大的势力委曲求全。

李夫人虽心中有气,可到底要先解决了外患才好教训这孩子。起码要先保障她的安全。

因此平静下心绪,李夫人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粘人。近日听说你父亲准了你可以随时离府?这老东西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你一个已有婚约的人,没事儿还出去乱跑什么,老实的在家呆着,明日有个宴会陪娘一起去。”

李瑾虽然不喜欢去凑热闹,可想到能在家里呆的时间有限,能看到父母的时间也就年前年后这段时间,之后怕是三年五载也有可能回不来了。李瑾不愿意想自己是否一生都要在边关度过,甚至很有可能在战事一起后便被战火殃及的事情。乐观的只想着一家人可以团聚的时刻。

因此,不用李夫人劝说立时就答应了下来。这倒是也正中李夫人下怀,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李夫人接着说道:“我让裁缝给你赶制的新年时的衣服已经有几套送来了,我给你选了两件合适明日穿的,你一会儿看看。配饰的话,一会儿和娘一起去库房我记得有几件搭配起来定是不错……”

李夫人与李瑾说着明日的一应准备,李瑾这里却有点儿神游天外。自己并非没去过大型的宴会,可母亲这样郑重却是第一次见到。往日自己不太出府,每旬做的新衣服大多都压了箱底儿,可那也都是时兴的款式颜色,怎么这次这么赶着要穿新作出来的。而自己的配饰也都是今年刚刚购置的,库房中的都是成色质地足以当成传家宝的东西。

想到这里李瑾十分不解的看了看兴致勃勃,一直滔滔不绝说这话的李夫人,看那眉眼间似乎有少许的焦躁,隐隐的兴奋,和怎么都掩不住的无奈。李瑾心中疑虑更大,衬着母亲喝茶的功夫,插话问道:“娘,明日是去哪家宴会?”

就李瑾所知,往年这个时候各家都在准备年节时的各色用品,往来节礼,和年后的宴会,多数都忙的脚不沾地哪里还有功夫来开什么宴会,就是有那凤毛麟角此时开宴会的人,往往能到场参加的人却也寥寥无几。而能得母亲如此重视的更是万中无一,那到底是哪位贵人有此闲情雅兴呢?

李夫人却没太大的波澜的说道:“昨日淮阳王府的老王妃的车马刚刚到了京城,淮阳王为了让她老人家开心,明日准备在府中宴请众人游乐一番。”

听到这话李瑾心中大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刚刚在宫中得了个教训,还是直至淮阳王的。这刚到家,自己就被告知明日要去参加淮阳王的宴请,这还真是……

李瑾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母亲怎么想起要去参加这样的宴会,眼看就要年底了,家中不是忙不过来?我还想着为母亲分担一二呢。”

李夫人却不以为意道:“哪里就到忙到那步田地了。再说就是再忙,明日的宴会也是要去的。”

看李瑾不解的神色,李夫人垂下眼帘,边喝茶边道:“老王妃和皇太后是从小的密友,就是各自婚后也没断了联系。听说就是老王妃虽王爷归还封地后,两人也是书信不断。这次回京,若不是赶上年前,皇太后又偶然风寒,估计也是要宴请百官家眷为老王妃接风的吧。”

不等李瑾询问,这和明日的宴会有什么关系时,李夫人已经自顾自的接下去了。

“你这傻孩子,明日虽说是以淮阳王的名头,去请各家去淮阳王府热闹,焉知不是皇太后的旨意。如今天子崇尚节俭,举国不兴鼓乐,皇太后也不好公然拨了皇帝的面子。今日听说御膳房今日就将一应用具,火头师傅都派到淮阳王府了。明日宫中的戏园子也是要去的。”

李瑾恍然,这是让淮阳王顶风作案?只是想想却也好笑,这祖母的孙子难道真是打上了擂台?

不过无论如何,这样的宴会自己还是躲了的好,一者自己现在身份敏感,一举一动可能都会引起皇帝的思量,二来,这淮阳王还担着一个教唆自己违背诺言的名声,早在皇帝那里挂了号。现在自己巴巴的去他府中赴宴,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可看母亲的样子,明日好像自己还非去不可。当下李瑾头皮就有些发麻。李瑾本心,在离开京城前是要尽量让父母顺心的,可明日的宴会却又实在不应该参加,一直左右为难的都快抓耳挠腮了。

李夫人在对面却是十分悠闲自在的喝茶吃着点心,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李瑾这边的状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九章 安排

李瑾左思右想决定,还是与母亲商量明日不去宴会的好,因此开口劝道:“娘,虽说这宴会可能是皇太后的暗中旨意,只是也并非所有官眷都要参加。母亲难得空闲,去那人多的宴会难免疲累,不如明日咱们在自己府中松乏一下。我最近又听闻了一些,奇闻异事,明日讲给娘听,娘看怎么样?”

李夫人却并不领情,笑看着李瑾道:“你个小丫头,又想着逃了是不是?”

李瑾俏皮的吐着舌头,纠缠不休。可奈何,无论李瑾怎么软磨硬泡,李夫人就是不说,明日取消行程的话。可李瑾这里又不能讲明原委,一时真是束手无策。说道最后,李夫人直接抛出来一句,若是还认她这个母亲,明日便收拾好了在门口等着。之后直接把人撵出了书房。

这下李瑾就是有浑身解数都使不出来了,眼睁睁看着从里紧闭的房门,一种无力感噙满心头。

万般无奈之下,李瑾也只得离开东厢,回了自己的锦月阁再做打算。

回到屋内,换掉身上庄重的礼服。此时已过了饭时,李瑾回家后听说父亲也还没回来,想到母亲那里估计自己明天之前是别想见到的,因此吩咐人将自己的晚饭拿来屋里,囫囵吞枣的填饱了并不觉得饿的肚子。

吃完饭后,香雪来屋内收拾碗筷。李瑾似乎很随意的问道,刚刚来送东西的小厮的情况。提起这个香雪眉眼间露出一种类似幸灾乐祸的神色道:“我哪里知道他的事情,不过听说,因为办事不利被罚了晚饭好像还挨了板子。”

李瑾却不怎么意外,随手拿出身上的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子都给了香雪道:“一会儿收拾完,你再去叫他明日办件事儿,嗯,就去玉静斋买百花酥吧。只买半斤就好,剩下的钱算是今日赏他的,让他买点药。”

香雪虽然不高兴李瑾这么在乎一个小厮,却也不得不按李瑾的心意办事,片刻后收拾齐整就离开了李瑾的睡房。

李瑾很清楚这小厮今日定是要被罚,或者说这是李瑾一手主导,只因为那小厮在完成本职任务前,李瑾就把他支走去完成自己的命令了。也就是说,他并没按照府中的规矩,先去回禀东厢,自己已经回府,而是脚不沾地的先去将自己吩咐的东西送回了锦月阁。

这事儿在老道的下人中,通常都会现将自己送去东厢再来按自己的命令行事,可见这小厮真是第一次做这差事。只是李瑾还需要看看。放下这件事,舒展了下四肢便去了窗旁。

李瑾只着中衣卧在窗边的软塌上又出了神,好在屋内地龙烧的旺盛,否者像李瑾这样只穿如此单薄的衣服,一定又要大病一场。

李瑾甚至想到,要不索性来场冰水浴,直接明日高烧不退,出不了门也就省了诸多麻烦,只是这也只是想想,李瑾已经不忍心再让父母为自己担惊受怕。

一时又想到,若是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明日直接去了淮阳王府。万一再机缘巧合下与淮阳王打个照面,私下聊上两句,不知皇帝听说后,会不会真把自己大卸八块。李瑾想象着皇帝恼羞成怒的样子,却一时无法在脑中描摹那人生气的模样。

似乎自己还从没见过皇帝疾言厉色的说过话。

暗自叹了口气,李瑾起身挥去脑内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拿出了一直挂在脖子上,随着密信一起送来的那块古玉。

李瑾来到书桌边,将它从握在手中,摩挲了片刻,才提笔在草宣上端正的写了起来。片刻后,待纸面已完全干透,李瑾起身将它折成了四折,最后直到那纸张成为只有巴掌大小的纸片后,才罢手将它收在袖中。

披上厚重的斗篷,手中拿起书桌上燃着的红烛,李瑾起身来到窗前。先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后,才打开窗户。

此时早过了黄昏,外面早已是一片漆黑,无星无月的夜晚,天空似一块绒布将四方包裹了起来。看着那纯粹的黑色,李瑾似乎也被包裹了进去,想象着自己置身在这片既无前方亦无来处的黑中。若是一切都能被这纯黑吸收了进去该有多好,李瑾盯着天空默默想着。

不知怎么,李瑾看着外面的天空竟到了出神的地步,直至一个冷战才结束了这种神游的状态,匆匆将手中的古玉在火烛前徐晃了一下。

不知上面是怎样的机关,就在李瑾匆匆晃过火苗的瞬间,一种并不刺眼的光束在远处闪现,继而又立刻消失。

李瑾好奇的拿起古玉放在眼前端详,之前一直没时间细看这东西,此时细致查看下,还真让李瑾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青灰色的古玉上粗糙却庄严的花纹盘曲缠绕,蔓延汇集直至中心的镂空位置才全部消失。原本以为雕刻的花纹的间隙也是镂空的工艺,没想到细看之下,那些间断的位置,似乎透而未透的地方,竟是一片片通透的石头,似玉非玉。而定金细看,竟能通过那细微的间隙看到对面的青石地面。

刚刚那奇妙的消失于空中的微光,应该就是将烛光透过这里发射出去的吧。李瑾从小受父亲影响,对这种机关巧技尤为着迷,没想到这随时戴在身上的东西,竟还有这般妙处没被自己发现。

心中愁绪立刻不翼而飞,李瑾虽也觉得自己不务正业,却到底难以抵抗这奇巧东西的吸引。当下差点忘了自己要做的正事。

不知何时窗边竟站个人,看李瑾被手中古玉引得全忘了身周其他事情,等着的人十分不耐的清了清嗓子,声音底的只有不到一步之遥,近乎就在身侧的李瑾才能听见。这既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也为了防止吓到专心致志的李瑾。

可正聚精会神的李瑾,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若不是想起这人是自己叫来的,李瑾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大叫救命。用手捂着胸口平复心跳,李瑾将那古玉放在手心紧紧握着。

来人看终于换回李瑾神志,便将手探入胸口,拿出约定好的东西伸了过来。动作迅捷,只眨眼间,李瑾手中的古玉上又多了件东西,两件玉佩严丝合缝的成为了一体,李瑾看着上面的花纹都是恰到好处的接合在了一起,不由得暗暗佩服制作者的精巧工艺。

检查过信物后,李瑾确定了来人身份。只是这信物,李瑾却说什么都不想还回去了,紧紧攥在手中,只盼着能多研究一会儿。只把袖中折好的纸片递了过去。

虽然对面那人蒙面黑衣,李瑾看不清他面貌表情,只能看出脸上的一双眼睛。却也十分清晰度辨别出了那里面,对自己这样传递密信人的惊诧,无奈和难以理解。

李瑾面上一红,却到底开口道:“那个,商量点儿事儿,这东西借我几日可行?我看过后定原样归还。”

对面的黑衣人可不像李瑾这样期期艾艾,听李瑾说完后,片刻都没犹豫直接丢出了“不行”两字,人就消失了。

而李瑾手中的信物的那一半也不知什么时候被那黑衣人收走了。

李瑾有些沮丧,可到底还算是比较开心的,起码自己还有一半可以研究,并在心里默默想,没准自己研究透了这一半,可以和那人换一换。他拿着自己这半不也是一样,到时候自己再琢磨那一半也是一样的。

这样想着失去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反倒有种失而复得的高兴。

及至此时,李瑾几乎全忘了等待密信回复的焦灼和不安,竟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研究这古玉之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章 准备

因为思虑过甚与彻夜研究那奇特的古玉,李瑾一晚仅睡了不足一个时辰。睁着迷梦的睡眼,李瑾盯着头顶的帐幔出神。

虽然有了件能够分散精神的东西,李瑾

张眼后,首先就是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古玉又多端详了几眼,之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回胸前。只因为这里的关窍李瑾还没研究明白,此时放手去做其他,李瑾只觉得牵绊非常,心中时时都惦记着有未完的事情。

可李瑾心中明白,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且刻不容缓的事情等着自己。

拿出枕下压着的纸条,李瑾又再一次不情愿的看向上面的内容,其实那上面只寥寥数字。却让李瑾心中压抑非常。

‘可去,细听,多看’

无法再次安睡,李瑾索性起身将那不足拇指粗细的纸条,丢在了床边的火盆里,看着他与煤炭的灰烬一起蜷缩成毫无差别的飞灰。

李瑾此时十分确定自己已经成了皇帝的细作,现在算是自己的第一个任务?郁闷的心情让难得得了件宝贝的李瑾心头乌云密布。

要知道平时迫不得已参加这样的宴会,李瑾也都是努力靠边儿站的,且是能有多靠边,就要多靠边。现在怕是自己要挤破头往前去了?

皱着苦瓜似的小脸,李瑾起身到梳妆台前收拾自己。想到皇帝并没对自己询问的关于淮阳王的事情表态,李瑾心下还是不安的。李瑾在心中暗暗祈祷,只希望自己此去淮阳王府千万别遇上这人,遇到也别单独相处,最好淮阳王忙的根本见不到人,那才算是万事大吉。

为自己简单梳了个发髻,好在一会儿换那些繁琐的衣服时便于行动,李瑾就离开了妆台。

回到书桌旁,李瑾简单的写了份拜帖,这是自己现在第二不能忘记的事情。没错就是拜谒慈宁宫,虽然不知道皇帝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可该她李瑾做的她可不敢马虎一丝一毫。

一样的标准各式的拜帖李瑾用端正的蝇头小楷写好,放在桌面等着干透。只要将这拜帖着人送去宗正寺,到时候就等着皇帝安排自己何时去见皇太后就好了。

李瑾此时十分庆幸有宗正寺这样一个专门安排皇家事宜的机构,甚至十分想感谢安排出拜见宫中贵人时,只能由宫中安排这样的规定。如此一来便能省了自己琢磨何时拜谒的精神。

李瑾知道自己在苦中作乐,完全是一副穷开心的架势,可她能怎么办呢,难道一直愁苦这一张脸,来面对越来越凶险的处境么?那不知情的父母看到自己时,怕是会更加难过。

也唯有这样自己找乐子,才能熬过这孤立无援的时刻。

虽然睡眠不足让李瑾的头隐隐作痛,可这并不能影响她挂起嘴角的笑意。

香雪准时的在更漏响过卯时三刻后,出现在了门口,见她轻手轻脚的进来,李瑾笑道:“我早醒了,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香雪这段时间,早上来服侍李瑾洗漱,九次有五次都是李瑾已经醒来了,因此见李瑾和她说话并不吃惊,反倒显出一丝愁苦的表情。

李瑾见了,仍是那副笑笑的表情道:“一早上就这样愁眉苦脸,小心不到嫁人就成老太婆哦。”

香雪却没心情和李瑾玩笑似的,苦笑道:“只恨自己是个女子,否则定能帮上小姐的。”

这番话倒让李瑾一头雾水,别说香雪是女孩,就是个小子,自己现在这般处境,他又能帮上自己什么?一时想不明白,李瑾便开口问道:“此话怎讲?”

香雪为李瑾收拾好被褥,正好来到李瑾身边要为她洗漱。因此边将温水毛巾备好,边道:“若我是男子,起码也能帮小姐出去打探消息。可现在却只能空守在府里。而且我虽日日陪在小姐身边,却一点都帮不上忙,连陪小姐说话解闷儿都做不到。”

李瑾立刻了解了香雪这番愁绪的根源,想起自己最近愁苦的事情不断,且每每都是香雪陪在自己身边。也许是因为亲近与信任或者是习惯,李瑾烦恼的神情从没背着香雪,因此也给这小丫头平添了不少的压力吧,李瑾在心中想到。

只是香雪的话语在心中又咀嚼了一遍后,李瑾发现之前忽略的一个问题。怎么前几日这小丫头都没这么大的反应,偏偏今早有次感怀?

只一转眼珠李瑾便找到了其中关窍。想明白后李瑾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竟笑的直打跌,差点弄翻了面前的水盆。

香雪忙扶着李瑾问:“小姐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好笑?难道是笑我刚刚的话太孩子气吗?”

李瑾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摆手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缓过来,李瑾嘴角仍然放不下,看着香雪道:“我说今日吹的哪阵风,让我们的香雪变了苦雪。却原来是昨日的旋风。”

香雪没听明白,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李瑾。

李瑾看了看天色不在逗弄香雪,温和笑着开口道:“你在我身边是最亲近的人,何苦去吃别人的醋。难道让你少跑些路,还是害了你吗?”

香雪明白了李瑾的意思,本来张开要反驳只是心中也确实存了这一份心思,便又紧咬着嘴唇不出声了。片刻后待李瑾洗漱完了,香雪脸上早已泛起一丝红色,却仍嘴硬开口道:“哪里是我吃那小厮的醋。只是我太了解小姐了,您平白无故怎么会去戏耍别人,怕是在查看那人品性行事。只怕不日就要委以重任。我只是恨自己没有本事,为小姐分忧罢了。”

李瑾不想这小丫头竟是这般想法,自己的心思倒也叫她猜个正着,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笑着摇了摇头后,李瑾对这个话题不置可否,只道:“快些准备吧,别让娘等久了。”

在换好李夫人选好的衣服配饰后,李瑾转身轻轻对香雪道:“你待我的忠心我明白,只是我也自有考量。你只帮我看着就是。”

香雪听到李瑾如此说,似乎仍是倚重自己多些却也不乏警告的话语,心中是既敬且惊,立刻垂手道:“香雪明白了,定做好本分。”

李瑾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带着香雪离开了锦月阁。

来到正厅,母亲还未收拾妥当,只见秋菊手中端着两盅白瓷小碗与管家二人静立在厅堂一侧。不等李瑾召两人向前,管家已看到李瑾一行,因而笑着道:“小姐真是雷厉风行。我这边才派人去锦月阁看小姐是否起身,小姐竟就来了。”

之后招手让身边的秋菊,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李瑾的侍女香雪,边道:“这是夫人昨日特意嘱咐,让小姐今早一定要趁热吃的。怕今日去赴宴,人多您不得闲,让您先垫垫肚子。”

李瑾有些诧异,这样的宴会自己向来是悠闲自在的在旁赏花喝茶,何时忙过?怎么像母亲提前知道了自己今天要有异常举动似的,一时心中难免忐忑起来。

一盅红枣糯米羹李瑾吃的索然无味,还没喝到半碗便匆匆停了手。

李瑾心中苦笑,这样揣测人心的日子自己一个时辰都不想过,真不知那些宫里宫外的贵人是如何将日子过下去的。

一切的想法只能见了母亲的面才能探听出个结果,李瑾索性先将心思放在另外的事情上。

“昨日跑腿的小厮可有人受罚?”李瑾对着管家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虽然不明所以,可到底是李府经年的老人。管家只眨眼功夫的思忖便答道:“昨日各人都兢兢业业无人犯大错因此也没什么严惩的事情,只是有一个新来的小厮,办事不守规程罚了三日薪奉,又打了五板子以为教训。”

李瑾不置可否,只是又问道:“可有怨言?”

管家据实以答:“并无怨言。只是似有怨气。”

“哦?”

“听说领罚后,他昨日在泰阁外的花园坐了半宿。”

“好,今日他何处当差?”

“仍是各院跑腿,听说已经离府去为小姐采买。”

李瑾点头后,夸赞管家道:“母亲与李府的您辅助定是无忧,我在您月银分例外再多附一份等额份例,日后怕是您要多劳心了。”

得李瑾如此评价与厚赏,管家立刻礼拜道:“小姐谬赞,小老儿不敢当此夸奖,日后定当继续尽心竭力辅助夫人料理府中事务。”

李瑾这边刚刚和管家说完,那边李夫人的贴身丫鬟春兰便来了厅中。

“小姐今日真早。夫人听说您已经准备好了,让您去马车上等候,您随我来。”说着带李瑾去了二门。

李瑾如此厚赏管家并非只是一时兴起,虽然也有褒奖其对分内事了如指掌的尽责。也是因为李瑾自己之后的考虑,自己离家后为防京中时局多变不得不为自己找一人实时传递消息。这管家已跟随父母三十多年,真正是李府的心腹,因此李瑾才想将此事托付给他。

只是今日时机不对,话还不能现在就说。因此事情只算做了一半。

李瑾坐在自家的马车**闭目细思,边静等着母亲,李夫人也很快便收拾齐整上了同一辆马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一章 初入淮阳王府

初冬的朝霞透着一种惨淡的红色,那近乎淡粉的色泽在天边不断晕染,直至浸润了整个东边。

晨起的温度已经低的让任何呼出的空气都清晰可见,马夫搓着有些冻僵的手却不敢将缰绳放开一丝一毫。只因为上面现在坐着自己府邸里最重要的三人之二,若是马匹突然不受控制,出现什么意外,他可是首当其冲的罪人。

好在自己的东家算是京城中少见的良善体贴,为自己派发的棉袄特意加长了一节袖口,若不是自己心中为了这趟差事不容丁点儿差错,早可将手藏在袖中保暖驱寒了。

虽然辛苦非常,马夫却觉得这是尤有荣耀的事情,因此神情少见的庄重认真。而随车护送主人的侍卫家丁一个个似乎也觉得此次的差事不同寻常,一个个的表情或得意洋洋,或虔诚认真,可算是少见的丰富多彩。

李瑾与母亲一起乘着自家的马车,走在去往淮阳王府的路上,宽大的车厢是李父特意为三人春日一起出行而特意定制的,因此现在李母虽坐在李瑾身边,两人间却还空着好大的距离。

看着母亲上车后仍有怒气的样子,李瑾猜测可能昨日的怒火还未熄。虽然一路上李瑾小动作不断,希望讨的母亲欢喜,可奈何母亲一直无动于衷。

香雪昨日端来晚饭时来回禀李瑾,夫人吩咐今日要早起去淮阳王府。那时李瑾心中就在奇怪,为什么母亲要如此早的赶赴会场。

要知道往常这样的宴会,都是要等到日上三竿。主人家都做了充分准备,客人才好动身前往。若是太早到了反倒显得失礼。李瑾心知母亲定是计划着什么,否则必做不出这么鲁莽的举动,只是此时气氛却生生让她开不了口。

虽李瑾有心探听,可此时一番努力下来,仍没见到母亲笑脸,李瑾难免心中挫败。看着那不愉的表情,李瑾更不知自己要如何开口了。

虽然有些踟躇,可李瑾心中不解的事情太多,不仅有些只能从母亲口中得知,而此时这样诡异的状态尤为让李瑾心惊胆战,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让本就复杂万分的情况更加难以控制。

奈何淮阳王府与李府间的距离本就不远,清晨时经过的街道更是少有人往来,因此一队人马反倒比平时行进的更快了。

这边李瑾还没想到让李夫人转变态度的方法,车外的家丁已经前来禀报说是已经到了淮阳王府门前。

李夫人其实自今早醒了后,便是紧张非常,若是李大人此时在她身侧一定会发现自己夫人的异常状况,可赶巧昨日李大人宿在其友家中一夜未归。李夫人在心中暗暗庆幸,否则自己的计划可能会节外生枝,此时看着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李夫人的打算稳步进行,今日之后只等有了确切消息后,将事情告诉这爷俩就是,李夫人在心中暗暗打着自己的算牌。

也因为一切都是暗中的计划,因此上了马车后李夫人为了不让李瑾有机会从自己的言谈举止中察觉异样,因此一直都是板着张脸,将李瑾拒之千里之外。

虽然李夫人也暗暗心疼,可奈何为了李瑾能安然留在京师,让事情进行的顺利是第一要务,因此一路上李夫人几乎都在暗暗咬牙,逼迫自己忍耐。

此时终于到了目的地,李夫人心中安定了一半,虽然不知结果是否能如自己所愿,李夫人却觉得最坏也不过李瑾嫁往边疆,因此放手一搏倒也无所畏惧了。

李夫人一副心下安定的从容自若下了马车,而李瑾则是少有的秀眉微蹙的紧跟其后。这样的状况香雪自进李府就从没见过,因此在一旁服侍李夫人与李瑾下马车后,不自觉的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巍峨的金字隶书匾额在李瑾头顶迎着此时初亮的天光,光芒四射,也许是因为角度的问题,从东而来的光辉将王府门前的各色物事,人等都映出了远超本身的威严肃穆。

身着猩红侍从服侍的门卫,腰间的佩刀似乎都在这样的阳光下露出更多的煞气。前去通报的小厮很快回来回禀道:“夫人,门房说今日王府摆宴众宾客都可从侧门入内,老王妃已经交代过您来后直接入内即可。”

李夫人点头,一副早已知晓的神情,在春兰的搀扶下款款拾级而上带领身后众人从王府前的侧门而入。

因为还未到客人登门的时刻,侧门本是紧紧锁闭,极致李夫人一行来到门前内里才刚刚将门打开。

随着支呀一声,镶嵌着九九八十一颗铜钉的厚重大门在李瑾等人开启。门后是负责把守的两排各三名侍卫和正撑着门的王府家丁数名。

威严的气派震慑的就连远处,等待王府内小厮安排处所静立门前的李府家丁也不免瑟缩,好在春兰与香雪是常跟在主人身边的,因此这样的场面倒是不算少见。此时虽然搀扶着李夫人与李瑾立于门边,却到底算是没有露怯,只是难免被这气势震慑的十二分的警惕。

踏过门槛,早有类似管家的接应在等着李夫人等人,恭敬的行过礼后,那人道:“李夫人与小姐这边请。”

之后一行五人便在一片雪色中穿越着各种雕梁画栋,亭台楼阁。

有时路上可以看见匆忙行走抱着各色饰物的小厮丫鬟来往,有时也可看到远处正在忙碌架设戏台准备宴会的仆从。

不知因为这人带着李夫人等人走的是捷径还是小路的缘由,一路上几乎都在游廊间穿梭,连个正殿都没看到。

李瑾正纳闷,难道此时不是去见,这次宴会的主角淮阳王老王妃吗?怎么一路上都这样清净避人。

只是还不等李瑾细思其中关窍,那边迎面走来的,却立刻夺回了李瑾飘散的思绪。

同样的一身骑马劲装,本是飒爽的很,却只因过于鲜艳浓烈的颜色与繁复的做工配饰,将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过于花哨了。加上身后跟随的浩浩荡荡的侍从队伍,虽然威风却难免显得有一丝滑稽。

还没看清人脸,李瑾便已经猜到对面来人的身份。能做如此打扮,能有如此气势的女子李瑾如今还真就只知此一人——淮阳王的亲妹,景钰郡主。

李瑾不自觉的皱起眉头,稍稍快行了几步,拉近了自己与先行在自己前的母亲身旁,附耳提醒道:“娘且小心前面这人……”

只是还不等李瑾说出原因,李夫人早已一个眼神就制止了,李瑾接下来还没出口的话。

从那眼神中,李瑾看到了对自己的规诫以及一丝无法辨认清楚的复杂神色。

虽然李瑾知道前面引路的王府家丁可能会察觉什么,自己的言行便会被贴上不符合贵族淑女的典雅标签。只是此时李瑾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提醒自己母亲小心提防,可如此一犹豫便也就错过了开口的时机。两边人行走的都不算慢,此时已能看清对面人的面目了。

来人本没注意对面与自己迎面行走的两位女宾,只当是今日家中宴会,寻常来拜访的客人。却因为此时时候过早,难免心中鄙夷不识大体,因此原本根本连正眼都没打算瞧。准备与她们擦肩而过就是。

而事情的确也即将如她预料般发展。

两位女客在与自己距离五步之外便停下了脚步,福身行礼等着自己离开,这是景钰作为皇亲国戚应得的礼遇,因此全不在意,几乎眼高于顶的要大踏步离开。

谁知经过李瑾身侧一个轻蔑的斜视,就这样将她的打算全盘推翻。只见她行出三四步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见到的是谁。脚下几乎是原地回旋一般打了转,定定看着已经重新向前出发的几人道。

“慢着!你们是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二章 纠缠

今日是淮阳王为了,给老王妃洗尘特设的宴席。因此早在两天前,全府上下众人,无一不是快马加鞭的在赶着工手中的伙计。昨日更是接到宫中传旨,说今日皇太后的礼物也会送来。而作为数年不见淮阳王妃的唯一爱女——景钰郡主,那更是要为自己母亲献上一份大礼。

这是景钰在很早之前,听说母亲要来便心心念念的。但在宫中要离开片刻,都需十分繁琐的程式。又是要皇帝应允,又是要将行程时间安排都交由宗正寺备案,最最头痛的还要数,每走一步都要按着那行程安排来。否则陪同自己出宫的侍卫,就会像木桩一样原地不动,而自己的马车连同自己也甭想离开原地一步。

之后听说兄长为了母亲来京,特意着人上报皇帝,恩准将自己接出宫小住几天。景钰当时别提多高兴了,可谁知兄长听说自己要给母亲的礼物后,竟然不允。无论景钰说什么都不许她离开王府半步,看管的程度甚至比宫中还严。

因此最近几日景钰的心情直线下降,及至要办宴席的今日,景钰才敢偷偷带着自己的侍从悄无声息的离开王府去办自己的事情,生怕早一日行动被神出鬼没的哥哥逮住,今日他定忙的顾不得查问自己,因此虽穿着自己最喜爱的骑装,外面却要罩着一件平常的斗篷已做遮掩。

没想到的是,正意气风发的准备悄悄离府时,匆匆一撇间竟觉得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冤家对头。这一惊之下差点没让自己在转身时仰倒在地。

李瑾的容貌本就属于偏于中性的美。扮作小生,自有书生的潇洒俊逸,扮作女子,自有女子的婉转婀娜。

因此若非细致查看眉眼,还真不易从李瑾的男装,来辨认女子打扮时的李瑾。加之此时李瑾的盛装打扮,连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何况旁人。

这也是因为李瑾常常不出席各式宴会的原因,景钰虽然心中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可却几乎没见过李瑾本人,只在那宫中见过李瑾穿着儒袍一副书生的打扮。

这也就是为什么,景钰走过李瑾的对面,还没发现的这是她上次才偶然得遇的对头的原因。

激动之下,骤然转身,景钰差点儿和身后亦步亦趋的侍从撞个满怀,脚步也跄踉了一下,好在她时常骑马,还算有不错腰力,否则这次定是要出洋相了。

为了提振自己的声势,也是为了镇定刚刚差点跌倒在地的惊慌心绪,缙云冲着身后早已走远的李瑾一行喝到:“慢着!你们是什么人?”

李瑾本以为这次可以侥幸不用和这胡搅蛮缠的郡主碰面,谁知到底没躲过去。该来的躲不掉,李瑾心中叹气,随后转过身来。

李夫人似乎没想到这位老王妃的掌上明珠,居然跋扈到了如此地步。京中虽然传言她任性妄为,可好歹她还担着一个郡主的头衔,且也不少人评价其知书达理。李夫人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大家闺秀会如此鲁莽无礼的对待客人。

李夫人不悦的皱着眉头,心底有某处在发出怀疑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这次决定和行动是对的吗?’

只是眼下也只能转过身来,看那娇蛮的郡主究竟意欲何为。

景钰果然没辜负李瑾的‘期待’,如无肠公子般威风凛凛的大踏步来到离她五六步远的李瑾面前,赫然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道。

“我说是哪位,今日这么盛装而来,可是又要拿下宴会的头名?只是今日是在我哥哥府上,你就是这般打算也不会轻易如你所愿。”景钰语气中满是讽刺的说道。

李瑾其实心中是十分诧异的,不知她对自己的这份敌意为何如此之深。就算自己与景玟有过节,可那也是她们二人间的事情,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就如此招这郡主的恨?

皱眉看着眼前那张鼻孔朝天的脸,李瑾再次确认了一件事——好好的一副面相,生生被这颐指气使的神情毁于一旦。

想到此次自己怎么也算是来别人府上做客,无论是反唇相讥,还是不予理会转身就走都显得自己太过小家子气。况且这位如今也没出口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李瑾决定暂时让让她,只是却也不打算让她就这么胡搅蛮缠下去。

刚刚看她经过自己身边时,李瑾就已经确定这位此时大概正急着去办什么背人的事情,或者说是长辈不许的事情。

看她内里穿着的骑装虽招摇非常,可身后却披着一件极不搭配的暗色斗篷,以这位郡主的脾气,这样用这样不起眼的颜色,自然是别有目的。明显那是出门时或有需要时用来遮挡,避免引起别人注意用的。

距离如此近之下,李瑾细致的观察下,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因此笑道:“哪里,承蒙老王妃抬爱今日的宴会也能添列末席。看郡主行色匆匆可是有何急事?如此盛会怎么郡主是要赶着去办事吗?”

景钰被点中心事,眼中愤愤似要冒火,脸上却难得的飞起两朵红云。要偷跑出去的事情被点破虽让景钰尴尬,可却没有速速离去未免节外生枝的觉悟,仍然不依不饶的与李瑾纠缠道:“本郡主做什么,自不用向你汇报!”

看着李瑾一行也从如此被人的小道进府当下便口不择言,道:“小家子的做派的确上不得台面,也只能走这样的避人小路进府。不知李才女参加宴会怎如此着急,现在还不到辰时初吧,怎么要帮着我哥哥府上准备准备?”

这话说的可是逾越了基本的底线,明里暗里指责李瑾没有家教不说,甚至将李瑾比作自家的下人,加之那态度里的鄙夷神色,此时已是毫不掩饰。

李瑾自己倒不觉得什么,心中只好笑她这副小孩做派。只是想到身旁的母亲定受不得这样的辱没,因此深深皱眉,不无讥讽的回敬道:“哦,既如此说,李瑾可就不知从这里走过的郡主,又成了什么呢?”

李瑾遥望不远的一处疑似主楼的庭院,和越来越近像是要来此处装饰的仆从,说道:“想来此处风景如此独特,一会儿受邀在此驻足赏景的其他贵人又是什么?”

其实,李瑾只是凭着自己在一本专属庭院楼阁的建筑布局的《木经》上介绍的,猜测那楼阁怕是院落中的主屋,而此处排布的游廊,小桥,便是赏花看雪的专备。

而那处楼阁不仅高高悬挂着崭新的灯笼,连二楼不常有人的栏杆处也被打扫的毫无积雪杂物,想来最近居住在此的定是府中的主人,看自己经过的这一路也都是收拾齐整,就连院中的梅花枯枝都被修建的符合庭院的布局,想来应该常有人来此赏景。

而从这位郡主刚刚的言辞来看,此处定不是她的居所,否则她骂人怎么也不会将自己带到话里。那可想而知,此处不是她母亲的居处,便是她哥哥的住所,而第一种的可能更大。

看景钰游弋的眼神,和突然紧抿的嘴唇,李瑾知道自己猜对了大半。

景钰只是为了逞一时嘴舌之利,便将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轻蔑宣之于口,却没想到自己所言竟将近日住到这处院落,且不时就要来此赏雪的母亲都捎带了进去,听说母亲还将此处安排做今日待客的主要场所。

内心动摇的更加严重,只是口中却不肯输了那口气。景钰仍然咬牙威胁道:“牙尖嘴利,看我一会儿宴会上如何收拾你!”

李瑾倒是不怕这色厉内荏的威胁,一会儿众目睽睽之下她最过分的,不过是给自己一些差别对待罢了,量她也不敢公然直接欺辱自己母女二人。只是这般感情用事,却让李瑾对这位郡主的印象只降到冰点之下,原来觉得不过是鲁莽,我行我素些而已,此时却觉得自己看人还差些火候,这人怕是内里的一些东西已经失了本真。

此时这位郡主,此时早已忘记周围除了李瑾与自家的仆从,外还有一位美貌的夫人,也不再估计自己的形象,眼如铜铃的瞪着李瑾。

李夫人看到这幕几乎是目瞪口呆的,虽然从小她也是生长在书香门第大户人家,没少见这些明争暗斗,可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郡主竟嚣张到了如此地步。且她不智的已早非愚蠢可以形容,此时根本是在害人害己。

李夫人暗自摇头,看李瑾也没吃大亏,便也在一旁静观其变。

李瑾看这郡主越发色厉内荏,却完全不顾她之前自己的事情,一时也是颇为无奈,对这样一位冲动易怒的人,说容易控制还真是不差。不想再与她继续纠缠,更怕她会因为恼羞成怒而付诸武力。到时候自己与母亲处在她家府上,李瑾生怕一个闪失让母亲吃了亏。

这边李瑾正思考怎么让这位郡主自己知难而退,或者稍稍恢复些理智,想起她自己的事情,快些消失在自己面前,却见远处一位衣着华丽的仆妇遥遥走了过来。

“郡主怎么在这里?老夫人还在念叨今早你怎么请安的这么早,让我去看看郡主是不是又要偷偷做些什么呢?”

景钰听到这个声音,面色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委顿了,却也算反应迅速。转身立刻将那位嬷嬷抱了个满怀,拉到一边切切私语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三章 慈祥的老人

不知景钰与那位装扮甚至远超一般贵妇的仆妇说了什么,只见那老妇人笑的温和而慈爱,似乎是与自己的孙女说话一般。景钰的虽背对着李瑾等人,远远与那老妇人在一另一边说话,可那肢体语言,还是很容易可以看出,在与那人做着商量。

想必那精致的五官配以合适的暖暖笑意应该没什么人会拒绝那样被提出的请求。

李瑾虽有心直接一走了之,可奈何身边引路的人似乎在见到这位老妇人后,便不再理会李瑾等人,此时只在一旁不动如山的眼观鼻鼻观心。

如此不过盏茶的功夫,景钰挑衅的看了李瑾一眼后,便带着自己的手下扬长而去,几乎是带着胜利一般的耀武扬威,迅速消失在了游廊的另一侧。

李瑾这边却没功夫去想那无肠公子的心思。眼睛只盯着不远处那举止优容的老妇人,而那老妇人也远远看着李瑾这边,眼神中若有如无的思绪让李瑾一时瞧不明白。

不等李瑾开口询问,那人以上前来向李夫人行礼道:“老身恭迎李夫人,这位就是您的千金,那位名动京城一时的月赋佳人了吧。”

李瑾对于这件事儿,除了那晚朦胧的月光外,真是是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此时听人提起只觉得的不是什么好预兆。

李夫人此时仍没刚刚那令人震惊的一幕中缓过来,笑容僵硬的道:“您快请起,这是小女李瑾。瑾儿……”

虽然对那郡主言行愤慨至极,可李夫人却仍温和的恪守着大户人家的礼仪,温文尔雅的让李瑾与面前这人见礼。那样的姿态,让李瑾觉得母亲是在无声的对抗着,刚刚那恃宠而骄的浸透着特权的张狂。只是即使如此,能做到的却也尤为有限,除了自己苦苦压抑的心酸与偶尔得到的赞赏,获得的只是心灵上的无尽创伤与委曲求全的遗憾,李瑾为母亲觉得不值。

只是此时的对母亲的保护与怜惜,除了遵从外她刻意维护的表面平静外李瑾便再想不出其他方法。

没有得到特别的提示,而又需要向面前的人见礼,李瑾只在举步向前时稍有了一瞬的犹豫。之后便从容的与那老妇人见礼——按照晚辈对长者索性礼数,福身为礼。

老妇人不等李瑾将礼行全便伸手扶起了李瑾,颇为欣赏的看着李瑾母女二人道:“老身来迟一步,倒让夫人小姐受委屈了。”老妇人轮流看着李夫人与李瑾道。只是最后却将视线放在了李瑾身上。

李瑾缄口不言,此时轮不到她说话。因此便也就心安理得的在一旁默然静立。李夫人听到此话,笑容终于恢复了一丝自然,开口道:“哪里的话,倒是我们来的太早,叨扰老王妃休息了。”

老妇人来到李夫人身边搀扶着她,向前慢慢走去,边说道:“夫人莫怪,郡主就是那么个直筒脾气,却也十分好相处,若是误会解开,怕是没人比她更实在了。”

李夫人却不置可否,只笑着岔开话题:“您说到那里去了,郡主自然是为人坦率的。今日虽然早了一些到府上见礼,却也是想着老王妃舟车劳顿,听说前日还偶感头昏,因此早早便拿了家里配的一些专治晕眩的方剂来。一会儿倒要劳动您老去王府的御医处请他们斟酌斟酌。虽然只是家里留下的一些偏方,但家母当年的头疾便是用着医好。……”

李夫人在前面与那老妇人边走边说,李瑾则清闲的在后面边走边赏着园景。

庭院中错落有致的苍翠松柏、低矮灌木,含苞待放的腊梅与远处覆雪的假山,组成的雪景别有一番意趣,似乎将天地浓缩到了这一方小小天地间。

李瑾觉得也许有权有钱的好处也仅止于此了吧,能将爱好之物掌控与手掌间,便是钱权最大的用处,可也仅止于此。即使再有势力,万人归附;再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四时万物却也都只能按其自由的规律默默运行,人为可改与换的,终究不过是自己眼见的方寸而已。

这是李瑾从小培植自己的一方花园时便得出的心得,当时只当是植物不可全按自己心意生长,反倒是自己要先顺着它们的性子安排才悟出的这番道理。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瑾越发觉得这道理似乎放之四海而皆准,看着身边人无边的烦恼莫不是为了不能掌控而生,李瑾也就越发抵触这似是而非的周遭。没想到命运弄人,没想过要挣扎在这重重名利中,此时却不得不为了活命而选择这条路。

李瑾一路行来,思绪在远处的美景吸引下,渐渐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本该极力思索的事情,似乎这一刻都变得缥缈起来。

只是这样的状态并未让李瑾沉浸多久就到了终结。

随着身边接连不断的出现越来越多的侍从,以及一同出现的行礼声,李瑾的思绪又被拉回了现实。

原来自己一行人已经快到目的地了,那就是李瑾刚刚远眺的主楼。

二层的木质建筑,雕梁画栋,檐睚高琢,一派皇家威仪的侍卫在门边驻守,老妇人协同母亲在前如入无人之境,笑着边言语边为李夫人打帘,将其让进屋内。

在进入屋内时,一种似乎十分熟悉的檀香味儿迎面扑来。李瑾思索了片刻才想起,原来这味道与自己几次见到淮阳王时,几乎如出一辙,除了其中的那缕缕药香外。怪不得自己觉得如此熟悉。

远处坐在薄纱绣牡丹白蝶图的屏风后,一位雍容华贵的老者依坐在窗旁的小塌上,已手中似乎拿着本书,另外一手拄腮,像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似乎几人进屋的响动惊扰了老者的思绪,只见她似乎略微意外的抬起头,等看清来人后,似乎眼光逡巡了一边来人。之后一如之前的那位老妇人般,目光又停驻在了李瑾身上。

之后李瑾虽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却直觉那老者似乎对着微微笑着,只见模糊的身影向着李瑾伸手轻轻召唤,那明显是让李瑾去她身旁。

李瑾略微踟蹰,在得到母亲肯定的眼神后,才举步前行绕过薄纱屏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四章 棋局

室内四角与迎门的位置都燃着火盆,这让身披大氅且行了一路的李夫人等人在初入之时,便猛然激出了一身薄汗。

远处牡丹百蝶舞的屏风后若隐若现的人影,虽不复青春年少时的婀娜却也自有一番风韵。

李瑾在得了李夫人的首肯后,独自举步绕过了屏风,而李夫人则被刚刚那位老妇人引领着,到另一侧的大厅安坐。

老人在对李瑾招手后又恢复了刚刚注视棋盘,沉思的模样。即便李瑾来到她身边都没做理会。

李瑾刚刚在其对面立定行礼,老人身边的侍女便悄无声息的服侍李瑾脱去外袍,并引李瑾坐在榻上小几的另一侧,与老人对面。并动作麻利的为李瑾准备好了茶点摆于手侧。

面前的老者自含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加之李瑾刚刚的揣测,此时李瑾十分确定面前的就是近日入京的淮阳王老王妃。

只是这样的沉默相对,却是李瑾始料未及的。

看样子母亲已不是第一次来这淮阳王府,可那是什么时候呢?而这次处处偷着怪异的见面,母亲定是有所安排,看着如今的架势,李瑾心中已暗暗猜到了几种可能。只是却迟迟不肯让自己相信那是真的。

李瑾在出神思考时,眼睛便无意识的看着眼前的棋局。李瑾也是爱下棋的,只是最近却连安稳的坐上片刻,都成了奢望。此时坐在棋盘旁,看着,看着就把棋局看在了眼里。

整个局势初看起来,那兵戈征伐的局面上,黑棋步步紧逼,势如破竹,将白手围困在了几处角落。虽白棋苦苦挣扎,只是局面上却似乎好像难掩败势。可若细细研究起来,便会发现在表现的形势下,其中还暗藏微妙的玄机。

黑棋虽然左突右杀,显得势不可挡,只是白棋却能在被围困于四角的颓势中,保有着丝丝缕缕的生机。

此时局面正进行到关键处,可谓整盘棋局的分水岭。黑棋看似可以游刃有余的,选择三四处着手攻破白棋一举取得全面的胜利,可暗中蛰伏的白棋,却也隐藏着对应的杀手锏。若是黑棋出手不慎,轻易间便是天翻地覆的形势逆转,那将会是无法再次挽回的失势。

焦灼的战况,一时也引得李瑾全神贯注的注视起棋盘来,冥想起白棋的脱身之法,以及黑棋的攻破之道。这是下棋对李瑾来说最大的乐趣,可以游走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思维中,或左或右。

老王妃似乎也十分沉迷眼前的棋局,双眉微微紧簇,像是不知如何解开这形式愈加不利的态势。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就这样默默相对着。

不知为什么,老王妃突然拿了一子,轻巧握在掌中,边摩挲边笑道:“没想到,你这样的年纪,竟能比我这黄土没了大半截的人,还能坐的住。”

一句话说完,老王妃才抬起眼帘看着对面安坐的李瑾。

似乎面对高位者时,李瑾天生缺少紧迫感。此时不知是褒是贬的评价,并没引起李瑾太大的反应。

只见李瑾唇角挂着淡淡笑意,接到:“老人家您是阅尽沧桑的从容淡定,我只是偏安一隅的无欲无求罢了,不可同日而语。”

老王妃听李瑾如此接话,似乎勾起了她的十分意外。身体略略前倾,笑的仍然温和:“哦,既然无欲无求,又为何而来?”

老王妃的追问是尖刻的,甚至有着一丝咄咄逼人的轻忽。

李瑾被问的一窒,片刻后苦笑溢出她的唇角,道:“虽无欲无求,却也不得不为生计谋。”

若在平时李瑾这样的回答,只会让人联想到商贾走卒,可想而知得到的回应会如何轻蔑。只是这却也是一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实话。若非为了生命的延续——无论是保护他人亦或是自己,哪里有人愿意违背自己的意愿行事。只是太多的人却都在勉力时沉浸其中,忘记了归路与来途,只能在其中难以自拔了。

李瑾此时已完全确定了心中的猜想,暗自苦笑,母亲如此安排最后却只能作茧自缚。只是,那为了自己苦心谋划与暗暗压抑的心,却让李瑾想通的刹那胸中温暖的饱涨开来,伴随着一阵阵的痛楚与酸涩。

李瑾猜想大概眼前的贵人如今算是在考量自己吧,只是她怕是会失望了。对于侯门深宅,一如李辉所说,自己是不适合的。无论是自己这散漫的性子,还是温吞的办事方式,也许短暂的奋力挣扎,自己也会博一个立足之地,只是长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李瑾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保有那份清醒,抑或就那么沉沦,进而放弃自己,到时只怕是害人害己。

李瑾的确是对这个世界,身边的众人无欲无求的,虽然她性格中有着无拘无束,跳脱顽皮,但那都是冲着自己的,只要涉及到周围的众人,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只要李瑾觉得适当,她通常都是尽量随顺周边,不做那逆流而上之人。只是奈何,即使静若山中的巨石,却也要随着自然的风霜雨露,改变它外在的形貌。何况于生在世间的一介凡人的李瑾。

因此,如今也才有了,这让人看着觉得矛盾的李瑾,一边似乎在奋力拼命的挣扎企图求存,而内里却对自己全不在乎的感觉的李瑾。

老王妃对李瑾的回答并没再多加苛责,也未就此话题继续深入。静静看了会儿,李瑾精致的妆容与娴雅的神情,老王妃突发奇想道:“来,咱们对弈一局。我白你黑。”这是明显让着李瑾。

说着召来身边的侍女,将小几上未完的棋局连着棋盘都端了下去。转眼间李瑾面前就摆好了另一副空置的木质棋盘,纵横交错的方格横在眼前似乎就是一会儿兵戈征伐的战场。老王妃执白,李瑾面前则是黑玉的棋子。

老王妃终于将若有所思的眼神,从李瑾身上移到了棋盘上,连李瑾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竟就在此刻默默松了口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五章 对弈

屋内氤氲着檀香的味道,细细品味似乎还有着一丝甜腻。

清脆的撞击声响彻在厅堂与其连接的那似隔未隔的单独一方小天地中,那是玉石撞击在经过松油保养过的檀木棋盘的声音。除了衣料摩擦的声音外,周围似乎只省下那若水滴撞碎冰面的脆响。

李瑾错觉自己似乎上辈子才体会过这样的平静,在与老王妃交错的下子过程中,似乎李瑾心中一直麻痹的某一处又渐渐鲜活了起来。

随着棋子不断落在,整盘局面展现出了下棋者模糊的谋划。

黑子已形成了类似包围的态势,白子似乎在做负隅顽抗。只是不知是从哪一步开始,黑棋却在一寸寸失去身后的土地,一如被蚕食一般,慢慢失去了开始时的强大。

李瑾额头隐隐冒汗,这样的变化让她始料不及。即使她从一开始,便没忽视过自己与对手的任何一步行动,却仍然没看出到底是在何时是这变化的开端。

李瑾从不轻视自己的对手,即使是在自己势力稳步递增之时,也一如开局时般小心翼翼。

只可惜白棋后来居上,直至终盘都未出现意外的将黑棋吞噬殆尽,一丝给李瑾反扑的机会都没有。

一盘结束,李瑾虽然被杀的片甲不留,心中却说不出的舒畅起来。

对面的老王妃似乎心情也十分不错,眼底透出一种棋逢对手的欣喜道:“果然,我看你的性子就知,棋路必是不同寻常且干脆利落的。这盘下的畅快,真是好久都没下过这么好的棋了。闲来常来,陪我下下棋。”

老王妃几乎是脱口就许下了,李瑾可以自由出入淮阳王府的承诺。只是这却并没让李瑾有多高兴,李瑾想起今早的那张小指粗细的纸条,难得放晴的心情又有了一丝阴霾。与其有这样的条件,会被卷入旋涡更深处,李瑾更希望自己不曾得到这样的机会。

嘴角挂着微笑,李瑾道:“您刚刚来京,又适逢年末,想来定是有不少事情要忙的。李瑾虽有心想来向老王妃讨教,只是却不能如此只顾自己,因此恕李瑾不能从命了。”

老王妃听此反驳,不仅没有动怒,反倒十分欣赏的赞叹道:“的确是这个理儿,年末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那这样吧,后日我要去慈宁宫中探寻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身体。你便陪我一起去吧。也好给让我们两个老不休解解闷儿。”

说完不等李瑾回答,便起身拉起李瑾向大厅走去。

听到这个安排,李瑾几乎头发都要炸起来了。虽然李瑾答应了皇帝要去一趟慈宁宫,可怎么也没想道要和淮阳王的老王妃一起,如此风云际会,李瑾恐怕自己吃不消,也不知这赴了老王妃的进宫的邀请后,该怎么对皇帝说。

李瑾嘴角的笑意有一丝抽搐,只是怎么都找不出推脱老王妃的接口。如此便将两人间独处的时光都轻易的放了手,及至李瑾回神,自己已经坐在母亲身旁下首位置的一张太师椅中。

只见上首老王妃似乎十分满意的品着手中的茶盏,可母亲低头饮茶的表情却透着一丝懊悔。此情此景让李瑾有些不解,只是还不等其细想,老王妃那里却开口道。

“这丫头棋下的不错,虽然现在还不成气候,只是这性子却是极好,磨练磨练定是不输皇家棋士,稳步进攻,退守有度。这样的对手并不常见了。”老王妃一副感慨的语气道。

李夫人却似乎心情并没好转,听王妃夸赞自己女儿,只礼貌性的笑着道:“得老王妃夸奖,这孩子平时愚笨的很,只在棋艺花草上尤为喜爱,便还能让人看得过去。”

“哎,李夫人见外了。”老王妃笑道。之后不管李夫人与上次来时截然不同的态度,老王妃兴致勃勃的将自己的打算说与了李夫人。

可李夫人的反应竟比李瑾还要淡漠,仍然是刚刚那副礼貌性的笑容,李夫人接过老王妃的话头道:“劳王妃抬爱了,李瑾这孩子天生我行我素惯了,且有时言语莽撞,直抒胸臆,怕是难免不查一时会说出什么冒犯王妃的话来。去慈宁宫请安的事情,老王妃还请三思。”

老王妃只轻轻瞥了一眼李夫人的侧面,便将手头的茶杯举起默默喝起茶来,似无意似有心的道:“李夫人这话差矣,要知道玉不琢不成器,难得的一块璞玉何苦闭锁深山旷古而不得见人。”

李夫人却也没惶多让,此时笑得越发有礼,接道:“您只当她蕙质兰心,却也只是木讷少言罢了,若是与您同去宫中,怕是难免就要老王妃多看顾着了。只是这孩子莽撞起来不顾后果,到时候怕是又要给老王妃填上不少麻烦,到时候叫我们如何能过得安心?”

老王妃听此笑意更深,只是却不再坚持让李瑾虽自己一起入宫朝见皇太后的话了。

如此三人在屋内只是默默饮茶,说些冬日里养生的诸般作息与吃食,厅中倒也算是和乐融融。

很快便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此时才算是宾客正式上门的最佳时间,因此老王妃也不再留李夫人与李瑾再在自己这里久坐,吩咐侍女将母女二人送至早已布置好的迎接客人的大厅。

临离开这处气势恢弘的楼阁前,李瑾一脚已是跨出门外,只听门里的老王妃兴致勃勃的又与李瑾搭起话来。

“你可知刚刚你看到的那局残棋是何人与何人所下?”

李瑾此时十分希望自己耳背,能听不到刚刚那句似乎暗藏着什么的问话。

“老王妃赎罪,李瑾不知。”

“猜猜?”

“无从猜起。”

李夫人早已在仆从的引领下离开了屋内,而此时因为先去老王妃挥退的关系,此时屋中并无侍从,只几个丫鬟站在门外伺候,因此李瑾才敢如此像老朋友般与淮阳王的老王妃——现任淮阳王的母亲,如此说话。

“那是荣宣王与我儿子的棋局,一会儿宴会憋闷时,你不妨猜猜何人用的白子,何人用的黑子。若是能猜猜胜者为谁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到时候赌赢了来找领赏也是件没事儿,不是?”说完冲李瑾眨了眨眼,那促狭的表情真真老顽童一个。

李瑾不置可否,只默默听着。之后告辞出来急急撵上了早先出来的李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六章 缘由

李瑾离开后,侍立在老王妃身后的华衣仆妇,服侍着老王妃去了后面的内室更换礼服。

“小姐,您今日的心情看来难得的好,难为那孩子能如此得您欢心。”说话的仆妇却是老王妃的贴身丫鬟,紫瑞。

这也是自小便跟在老王妃身边一起长大的人了,与老王妃风风雨雨这些年,因此地位特殊堪比半个主子。

此时她边将日常的饰物从老王妃的发髻上取下,边将自己刚刚为何与李瑾等人一起前来的因由说了一遍。

却原来这紫瑞刚刚只是去小厨房为老王妃吩咐日中要用的一些点心,谁知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淮阳王。

半路被这小王爷截下后,便被指派了一件蹊跷的任务。

“劳紫嬷嬷去这院的后花园走一趟……钰儿的事。我知她今日定是要出府的,此时若让她见我,那今日她的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难为她一片孝心。”景熙有些无奈的和紫瑞说道。

景熙与景钰是紫瑞从小看到大的,尤其是景熙。两人间的关系也早已并非主仆,而是近于亲缘般的感觉。

紫瑞细一思量,便知道了这事儿的大概。今日景钰早早便来了这院中王妃的厢房请安,这还是紫瑞头一回间景钰如此早起,虽然景钰七岁便离开了淮阳王的封地——离家入宫,虽说的好听是陪伴皇太后,其实是皇帝拿在手中的一个质子。但三岁看老,紫瑞对这小丫头的脾性还算是了然。

因此一早也猜到她今日定是要去做些什么。也因为怜惜景钰数年不得见自己母亲,因此众人几乎都是由着她的性子来。几乎个个都是心知肚明,却也都是守口如瓶。

此时,景熙拜托自己去小花园,紫瑞心下清楚,怕是那丫头又与什么人在后院起了争执吧。府中众人捧着景钰还来不及,哪个又敢逆着她的意思?只怕应该是个外人。

而今日虽然宴客,此时天色还早,那么唯一能出现在此时后花园中的唯有昨日登门拜访的李侍郎夫人了。

想到此时,紫瑞已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虽然紫瑞心思细腻的将整个事情过了一边,却也不过眨眼功夫。紫瑞笑着点头回应道:“王爷去忙你的吧,景钰郡主那里有老身呢。”

之后便改了行走的方向,款款向后院花园走去。一路上虽知已想好解决办法,却心中难免有一丝疑惑。王爷想来是不管景钰郡主这些旁的事情的,一来郡主性格彪悍,只有她欺负别人,从没见过她被别人欺负了去;二来,这时却是在自己府中无论如何景钰也是吃不到亏的。

那景熙叫自己去的目的难道是去保护客人?若说紫瑞不知道来人是谁,定会以为是位朝中重臣的亲眷,只是那仅仅只是一个侍郎的夫人女儿,如何能让自家的小王爷如此在意?

如此一番,紫瑞倒是对那未曾谋面的李小姐有了几分兴趣。因此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等紫瑞感到后花园时,果然如这位嬷嬷所料,那游廊里的众人闹做了一团,一边是自家的侍卫簇拥着景钰,一边是府内的引路小厮与昨日刚刚见过的侍郎夫人,而两伙人中间则站着一位盛装打扮的女子。而那女子此时,竟是与自家的郡主相对而立,看那架势怕是自己再晚到片刻,两边便要演变到大打出手了。

及至景钰发现自己,事情便也立刻平息了下来。自己这边在被人处略哄了哄景钰,他就将要出府的打算说给自己,并让自己替她保守秘密。紫瑞心中禁不止暗暗想着,这孩子即使在宫内这么久,虽然警觉性比之前在王府时是高了不少,可这实心眼却是怎么都改不掉。也不想想,若不是小姐与小王爷默许,哪个敢让她私自出府。

自己虚应下她的要求,并暗地催促了一下,果然景钰立时便放下这边的争执忙自己的去了。

紫瑞认真的打量起,自己眼前的那从容不迫的女孩,清秀的相貌陪着精致的妆容,的确不负如此年轻的韶华,身上那沉稳的气息尤为令紫瑞欣喜,这样的小家碧玉做自家小王爷的侧室倒也算是合格。与昨日侍郎夫人口中的描述相差无几,甚至让紫瑞有小小惊艳感觉。

因为李夫人并未言过其实,这颇为得到紫瑞的好感。当下紫瑞便拉着李夫人的手,亲自带着二人去了老王妃的寝殿。

“那孩子不错,只是……”老王妃只说了一半便打住了话头,另要紫瑞拿出另一套首饰为自己装扮。

紫瑞看出老王妃对李瑾的喜爱,却也知道李夫人反复的态度必是触怒了自己的小姐。不过作为已有孙儿孙女的人来说,紫瑞也很能体会李夫人的心绪。今日看到景钰郡主如此跋扈,怕自己女儿入了王府没有根基,命运不知会如何的忐忑让她又动摇了之前的信念吧。

只是一个是远嫁天边的形势逼迫,另一个却是王府中生活莫名难测,似乎如何选择都非良策。紫瑞在心底是同情李夫人的。

“怎么,你要为她说好话?”老王妃早已看穿了紫瑞心思,好笑道。

“其实也不是为她说话,只是小王爷身边一直每个体贴大度的人照料。这李瑾看性子似乎是个能平衡的。”紫瑞边将一缕发丝整理妥当,边看着镜中的老王妃道。

“这事儿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时既然人都看过了。我这里是没什么了,若熙儿看后也觉得不错,便是将人强取了过来也没什么。”老王妃摸着自己的眼角皱纹,似乎在决定一件十分小的家事一般随意说道。

没想到自己小姐竟是早已有了决断,凭自己在院中小王爷拜托自己去为那李瑾救场就能知道,怕是这事儿八字已经有了一撇。因此紫瑞虽心中为李夫人感叹,不知她为自己女儿求来的这场姻缘是否能她自己和她女儿的生命轨迹得以改善,不过此时怕是难以有回转余地了。

另一边笑对老王妃道:“那奴婢这里先恭喜小姐了,没准明年底,小姐就能报上孙子也未可知。”

老王妃听此一说,心中似乎又有了些欢喜,招手道:“好了,别在这儿饶舌了,快些准备好,虽然今日我是主角,却也不好姗姗来迟。”

如此两人便不再聊天,紫瑞认真打扮起自家的小姐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七章 赴宴

匆匆追上前面的李母等人,李瑾觉得母亲似乎并没发现自己落后。偷眼看去,只见保养得益的脸颊上有着自己甚少看到的,淡淡的忧愁隐藏在平静的表情下。

李瑾很清楚这忧愁来自哪里,也知道母亲的担忧不是简单的安慰可以解除,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也仅止于,默默无力的陪在母亲身侧而已。

冬日的阳光散发着一种稀薄的明亮,让李瑾觉得苍白而刺眼。

默默行走的途中,李瑾尽量让自己放松,希望借此可以让脑子转动的快那么一分。

李瑾已经猜到,母亲一定是在这几日的外出中拜会过了这位淮阳王的老王妃,而目的不言自明——希望能帮助李瑾留在京城,‘推掉’那皇榜上的婚事。

这在哪朝哪代都几乎都是不可能的,却也非完全没有办法。

李瑾看在夜深人静不成眠时,也曾想过是否自己一定要远走他乡,即使皇榜上李瑾的名字出身赫然在目,可真正认识或说知道李瑾的人又有多少。自己一定要走这条让父母与自己心如刀绞的独木桥吗?

也许如金蝉脱壳一样,有人冒名顶替自己也非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到时候自己只需隐姓埋名便也算是能躲过这一劫。

只是这样的想法出现的下一刻,便被李瑾扼杀在了脑子里。

皇帝与自己的约定,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可以推脱掉的。中途换人,怕是自家举荐的再托底儿的人,皇帝也要将李家恨上。万一与皇帝商量不成,自己这一趟远嫁北疆与为皇帝卖力,就从功臣变为了赎罪。何苦这样铤而走险。

而此时,母亲采取的方法似乎要更极端,更决绝——投靠与皇帝派系的对垒的淮阳王势力。有这样的势力为后盾,即使皇帝想要李瑾出嫁,李瑾也完全可以做到移花接木的脱身,皇帝即使知道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只因为朝中此时各派纠葛盘根错节,各方在没有决定性的力量前,都希望保持平衡。

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太大的波折。只是如此一来,李瑾便是彻底的倒戈皇帝一派,且算是他们心中极大的污点了。如此想来李家又能活的过几次朝堂风波?

李瑾虽然知道母亲是不忍自己被远嫁,更害怕战火的边塞,轻易就会将自己吞噬。只是这样的下策却也只能是饮鸩止渴。且不说远的势力角逐,只说自己依附淮阳王府的势力的代价。看那老王妃与她身边的侍从的态度,李瑾已经猜出自己能得其庇护的代价之一便是要嫁入王府。

母亲看到娇蛮的景钰郡主怕是也对自己孤注一掷的豪赌生出了不小的迟疑吧。即使一切如愿,自己在王府的生活就能如意安然吗?只怕是一样的战火纷飞,只不过自己已成了奔赴战场士兵。

李瑾并没觉得这段波折是母亲的责任,反倒在心底深深责怪着自己。如果自己能早一点与母亲说开,早一点让她了解自己的想法,也许母亲就不会如此的孤注一掷,不惜那全家,全族的生命为赌注,赌自己一个留在京城的机会。

还好此时一切都还算是拥有转机,只是关键的时刻,能够扭转此时境况的一刻,李瑾是绝对不能有一点儿的行差踏错丝毫了。否则不仅将淮阳王府得罪彻底,自己在皇帝那里怕是也一样落得个背信弃义。

暗暗在心底起誓要坚强,李瑾重又抬起了目光,直视着越来越近的宴会礼堂。今日属于自己的第一仗才刚刚打响,不能退缩。

此时陆续到来的宾客已经在厅堂中聚集了小半。衣香鬓影中的环佩叮当似乎是战场上金戈碰撞的脆响。

“哦,这不是李侍郎夫人。有礼了。”一位站在门口换气,周身被绸服包裹的妇人来到李母身边,只见暗纹的绸缎在日光的照射下偶尔闪烁过一丝微光。金银与最近十分流行的珊瑚收拾点缀在那暗金的绸缎中,只是过于厚重的礼服配以同样过于纯厚的颜色,让人看到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完全没有这些物品主人想要的庄严大气。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些好东西。

这为夫人笑着与李夫人互相见过礼后,似乎才看见李夫人身后,跟着进来的李瑾。当下似乎十分惊诧,只是到底是在这无形的战场浸润了这些年,表面的功夫还是能做到不动声色的,只是眼中的情绪却练得不足,到底露出不可思议与探究的看着李瑾。

“这是侄女么?真是几年都没见,竟出落的这般标志了。”那位夫人不无羡慕的说道。

只是那嘴角原本礼貌性的笑容,在细致的打量过李瑾周身之后,便泛起了掩都掩不住滔天酸气。

李瑾虽然不怎参加这样的宴会,但也不是完全从这圈子里消失,这是作为一个书香门第出生的人做不到的。因此就算是再少见,月下的一首伴着古琴轻轻吟出的歌赋,也足以让当时在场的人记住这个一直不引人瞩目的女子。

可即使那充满了迷幻的一夜,留在人们印象中最深刻的,也不过仅仅只是一个似乎有着仙气的淡漠形象,面貌反倒是模糊不清的感觉。此时立于厅中的李瑾却让人移不开眼睛,清秀的五官在恰到好处的衬托出来,精心选择的首饰礼服,让李瑾的气质得到了很好的加强与烘托。

也许本是五分的美人,经过特意的雕琢与适当的衬托,也能变为七八分。可何况本已有了七八分姿色的李瑾。

李瑾则只是微笑着将礼数行全,李母在旁淡淡接道:“哪里,张夫人过奖了。”

而另一边,这位张夫人的女儿似乎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变化。施施然来到三人的近前。还未说话先已被此时李瑾身上散发出的华美折服,之后却似是嫉妒又似是不甘的表情跃然脸上。

看的出来这位还是雏鸟,因此可想而知,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语自然也是没有分寸的。

“哦,李才女真是今非昔比,不仅身份贵人一等,这气势也不可同日而语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八章 解忧

这话说的酸气十足,直让人预掩口鼻,外加说话人情绪激动时的尖细嗓音,听到的三人都暗暗皱眉。

女孩的母亲也觉得,这样举止有违大家风范,出言缓和道:“这孩子怕是久不与侄女见面的缘故,一见之下难免惊诧侄女这仪表不凡,姐姐莫怪。”

李夫人则不以为意,接道:“孩子们还小,言语无状也是有的。”不再理会那妇人故作姿态的在一边,让自家女儿以示歉意的话。

一语说毕,李夫人便告辞离开,领着李瑾步入那对母女身后的大厅之中。只因厅内宾客都在内里寒暄,似有百千鸟雀啁啾,整个内室沸沸扬扬,所以一场门前风波并未引起何人的注意,便又归于平淡。

穿过攒动的人头与那或诧异、或惊艳、或嫉妒的视线,李夫人带着李瑾来到一处较为安静的角落坐下休息。

也许是心绪不宁,李母的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的迹象,此刻落座后更是偶尔就要眉峰微簇。好在周围众人都忙于自己的交际,穿梭在偌大厅堂,似乎对李瑾母女这边反倒只是敬而远之,只偶尔经过一人留意一下罢了。

母亲一路上的沉默与此刻的纠结,让李瑾心中颇不好受,一时间只想说点儿什么,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才好。只是到底不敢随意开口,只因为怕说出的讨巧话语反倒触动母亲心弦,让情况更加糟糕。正犹豫着该说些什么时,转眼间看到院外的一束腊梅。那黄色的花朵,竟是比先前院子里的其他梅花,都早了小半个月的早早绽开了花苞,因此欣喜的开口道。

“母亲看,那院外可是难得一见的岭南金梅。怪不得刚刚坐下,便觉得有一缕幽香沁人心脾,原来竟是它。金黄似蜡,迎霜傲雪,真不愧又有虎蹄梅的称号。”

李瑾注意到母亲的目光,此时总算被吸引到外面那小小的花苞上。也因此李瑾的心情,也总算是轻松了一些。经过前些天的变过,李瑾深刻明白,沉浸在悲苦中只能让人愈加失落痛苦,不若看看美妙的事物暂且忘情吧。

“‘枝横碧玉天然瘦,恋破黄金分外香’古人的形容倒是分毫不差。”李母看着那探过墙头的缀满金黄色花朵的枝条喃喃道。

“只是此物似梅而非梅,空的一个梅的名头又有何用?”说道此句时,李母眼中光彩全无,似乎陷入更深的悲痛中。

李瑾暗暗心惊,也立刻反省起自己刚刚的幼稚的想法。

怕是母亲刚刚的那番经历,让那郡主的恣意行事即气且惊到了。只怕一时又想到,自己会嫁入这样的地方而心中悲痛起来。此刻无论所听所看,事事件件必是都不能随心,悲苦心情更不是简单的移情便能治愈。此时说话间更是带出了这份心情,怕是眼中各事各物便也都带上了这样的色彩。

李瑾心中想到,若是如此放任不管,怕是还没从宴会脱身到家,母亲便要将被这口郁结之气弄出病来。

当下李瑾转了转眼珠,立刻接道:“虽然此花本无梅质,却也是轻黄缀雪,冻莓含霜,香气浓且兼清,艳而不俗,这是它自身特质,又何须外人置喙。名字不过都是旁人乱叫出来的,这对此物本质却也无一丝损耗,又有何必放在心上呢?倒是若能让其随心随性,不知是否能得另一番造化。”

听此一说,李母怔忪了一下,眉头簇的更紧。只是片刻后心思似乎总算是开阔起来。抬眼看着李瑾说道:“你这小丫头,只怕心中早已有数,回府后细细和我说说吧。”

似是感叹,又似是终于放下,李母话中语气终是透出了一丝释然。

看到此刻母亲终于不再心心念念着刚刚的事情,李瑾心中才算在彻底放心。现在终于能将全部心神放在应付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上。

说也奇怪,厅中众人似乎刻意回避,又似是聚精会神与畅聊寒暄,无意为之,李母与李瑾身边方寸地方,竟是生生空了出来。这样的中空地带,倒让厅中本已有些拥挤的众人显得更加聚集,与李氏母女这一侧的相对开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刚李瑾与李母对话能如此随意也是因为情急之中观察周围众人离得不远不近,因此低声细语断不至于被人听去,才能如此行事。

此时重新凝聚心神对外观察才惊觉这诡异的一幕。

李母也是回神后才发现这幕诡异画面,一时倒庆幸起自己选了角落休息,否则这样落座一旁而周围可以避让,若是身处厅中怕是会成为一道奇景,好在自己量身身后是直通院墙的悬窗,否则就是在习惯淡然处之估计也会尴尬非常。

众人似乎忌惮又似是排斥的行为倒没引起李瑾过多的想法,只是让她下意识的绷紧了精神。也因为如此,她竟听到自己身后的窗外似乎有人走动时发出的衣料摩擦声,按说这样细微的声音断不会进入此时被嗡嗡人声充斥的李瑾耳中。

李瑾不动声色的侧头向外张望,窗外是一条回廊,应该是供下人来回行走方便而设,此时鱼贯而入的仆从为了能及时响应厅中客人的需求都是走了正门,因此此处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下人经过。可李瑾确信刚刚那沙沙声却是衣服才能发出的。

李瑾又侧头暗中打量了一下母亲的面容,看那表情李母似乎并未注意到身后的事情。那刚刚自己难道是幻听?

李瑾本打算起身到窗边一探究竟,只是还不等李瑾行动,外面的侍从已开始高声禀报道,今日的主角已经到来。因此厅中原本吵杂的环境立刻肃穆了起来,众人静立原地,只等主人来时能从容行礼,因此如今想要不引人注意的靠到窗边无疑痴人说梦,除非李瑾会些奇门遁甲能隐去自身,大概才能办到。

无意于横生波折,李瑾便将这心思暗暗压下,随众人起身,静静等候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九章 星月

厅中众人默默注视着,门口愈发刺眼的光线。只片刻鱼贯而入的侍女先行入内,将主位收拾停当后,姗姗来迟的老王妃随后,才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厅中。直只见她雍容的笑着道:“众位久等了,老了就是不利落了。”

众人都笑着道,老王妃精神矍铄,步履稳健定是福寿康宁永久的。李瑾甚至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有人赞老王妃面色不输二八芳华的少女。虽然李瑾承认老王妃保养得怡,人也因为开朗爱玩笑的性格显得比同龄的人活泼,可这样的评价未免太言过其实。李瑾想起父亲说过,这位老王妃的岁数堪比自己的祖母。

而看那淮阳王与景钰郡主年岁却比自己不大多少,可想而知,老来得子的老王妃与老王爷,会这般宠爱两人也是不无原因。

等老王妃落座后,众人整齐的向上首行礼,一室或高或低的柔柔嗓音虽不算整齐,气势却也不输宫廷内院。

老王妃笑着让屋内宾客纷纷落座,并唤来侍女撤去桌上的一般茶点,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精心准备的吃食。

一时间厅内又是纷纷道谢的声音,一派和乐好不热闹。

这边东西还没上来,外面的仆从匆匆来报,说是南湘王的郡主景玟已到。随着禀报声落,厅中的众人又十分有默契一般的都屏息凝神望向门口,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夹袄配白粉色石榴裙的少女,便就这样款款出现在厅中众人的视线汇集处。

来人虽然比主人到的还迟,看天色却是正好的辰时一刻,不偏不倚的拜谒的好时候。

众人注视的目光似乎并未让这位款步上前的少女有何不适,那稳健从容的步伐中似乎透露着一丝的张狂与傲慢。李瑾看去倒觉得那精致妆容与一派平和的面容下,似乎隐隐透着一种享受的感觉,似乎这样的注视的视线正应该是她所应独有的。但这却又仅仅是李瑾个人的感觉,因为在那脸上寻不出一丝倨傲的证据。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来人走到老王妃面前行礼时,只听到清脆如百灵鸟的声音响起:“侄女拜见姑母,姑母舟车劳顿了,今日特带了千年山参与百朵雪莲来孝敬您老。”

老王妃还不等少女福下身去,便一把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宠爱的说道:“你能来看姑母,便是最大的孝心了,何苦还带那么贵重的礼物,你父亲那里这种东西也是不能少的。”

说话时,老王妃看着景玟的眼神似乎能流出蜜来,完全的宠爱有加。

景玟甜笑着接到:“姑母能有好身体便是侄女最大的惦记了,父亲那里哥哥姐姐自然照顾的比我好多了。”似乎是娇嗔一般的说道。

老王妃似乎并未发现话中的醋意一般,仍然轻怜密爱的对自己这个侄女说着体己话。厅中众人也纷纷附和进了两人的话中,却不见一丝对这位客人迟到与如此喧宾夺主的行为的诧异。

李瑾其实那次拜月节后,比之前更加的谨慎出席这样的宴会了,因此这次算是两位故人的久别重逢。只是李瑾却暗暗咋舌这景玟现在的心气,似乎比之前的好胜更有过之而不及了。

李瑾此时仍然和母亲坐在刚刚那窗边的角落,周围众人虽然都因为距离主位颇远而不得插话,却也都十分聚精会神的注视着远处的中心位置,这样的场面还真可谓众星捧月般的围绕。

因为景玟的突然加入与一番话语,厅中众人似乎才想起自己带来的礼物,纷纷开始向老王妃如数家珍起来。

一时厅中又从刚刚的肃静,变为了极端的热闹。

就在众人纷纷开口讨老王妃开心时,仆从已将早已准备好的精致茶点,摆到了众人手边的小几上。

李瑾不太清楚母亲是否也准备了礼物,只是这都不无关紧要。现在李瑾恨不得立刻和淮阳王划清界限才好,就怕皇帝一派对自己被淮阳王拉拢存了戒心,到时候自己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在京中的父母就成了任人鱼肉的羔羊了。

因此即使周围一些借故到中心的人越来越多,李瑾仍然在悠闲自得的享受自己的一份安宁,只是这份安宁却不似往常般可以神游天外。因为自己此时还算是有任务在身,要将此时厅中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楚明白。

万众瞩目的中心此时正在进行这花式点心的探讨,只听老王妃赞不绝口的夸耀着她手中此时拿着的一个如花苞般粉嫩的雕花团子。

“你们可别笑看这小东西,要知道这里的说道可是大着呢。”老王妃说起这个,眉眼间的笑意似乎让看的人没吃到都能感受道那份食物的美好。

“雪粉,糯米粉是最基础的,外加十中豆面儿,四中蜜果,以及三种蜂蜜才能最后得这一点点儿的东西。工艺上先蒸后烤,在配上精湛的雕刻刀工才能有这样外酥里嫩,唇齿留香的劲道。”

“还是您老人家有口福,这样的东西我们现在是吃不到了,若是能生在当年,咱们也能一见玉静斋初时风靡京城的盛况了。”

“哈哈,那是虽然现在玉静斋的大师傅是原来掌厨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嫡传弟子,只是我吃着现在那时兴的百花酥,到底不如原来的这蕊香团来的好。”说着老王妃又露出那孩子般炫耀的表情,虽然人已不再年轻可那鲜活的表情,仍然让人觉得可爱而动人。

“你们也是有口福的,今日这可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御厨房中的面点大厨来掌勺呢。听说这制作手艺也是与当如的蕊香团一样,可那百花酥到底是绽开了花儿,香气四溢却难在口中长留,到底不如原来的给人震撼强烈。”说着老王妃让众人都去尝尝手头的点心。

皇帝一句‘多听,细看’不知指的的是什么事情,因此此刻李瑾只能聚精会神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底,以防漏了什么皇帝在意的事情下回与皇帝见面时不好交差。

当下虽看着表面闲适,李瑾的额角却已隐隐有了汗珠。这样谨小慎微且精神紧张的状态下,一点微乎其微的事情都能引起李瑾的注意,更何况是与李瑾自身有关的事情。

只听隔了两三个人的远处,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而话题的中心似乎就是,前几日发布的皇榜。

厅中宾客的坐席安排枢密有致,因此那话题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散到了整个厅堂中,最后连情绪最高涨的中心似乎也改变了话题的方向。

“……是呢,听说这婚礼大概要年后举行?”

“谁说的,我听说是年前呢?”

不知是哪个人的声音终于引起了老王妃的注意,当下将脸转了过来接到:“哦,你们在说什么?婚礼?年节将至,大户人家此时都在准备年节,哪里有此时举行婚礼的?”

这一句具有一锤定音的效果,一时间整个厅堂中的话题都转到了这里。原本在私下里的议论终于获得了明目张胆提出来的空间。

而自从这个话题开始被李瑾听到时,那不时出现的被人偷偷窥探的感觉就一直没有间断过。

此刻随着话题的改变,看自己的目光也由暗地里升级为了正大光明的打量。

李瑾心中不禁皱眉,自己怎么又成了话题的中心,这样的感觉让她烦躁。

只是面上李瑾仍然做不知状,安然品尝手边的点心,王府待客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因此李瑾手边自然也有老王妃夸耀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蕊香团。

一时间,原本与李瑾保持距离的众人或回头或远望,目光聚集处中间又与李瑾的座位隔了一点的距离,恰似众星拱卫着月亮般遥遥守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章 风波

原本热闹的内室又一次恢复了寂静,不知由何处开始的轻微的耻笑声间或传来。随着那笑声,室内渐渐流动起了一种异样的氛围。其中透露出的丝丝缕缕的讥讽,似乎那无形的声音与目光都带上了能灼伤人的温度,刺痛人的皮肤。

李瑾此时可以说是有怨念的,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样的不公待遇?自己并未主动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只是这样的情绪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向。唯一有据可循的,也仅止于自己官家出身的身份,只是自己也只是千千万万这样的人中的一个。

微微闭了闭眼睛,沉闷的气氛让李瑾喘不过气来,而身旁母亲那自责又沉痛的眼神,更是让李瑾的精神几乎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

原本能做到的从容不迫,此时也早已化为了云烟,消散不见。

李瑾霍然站立而起,唇角挂着从不曾展现的尖锐笑意,轻轻道:“李瑾斗胆借王妃待客的盛宴,公布一件事情,占用众位少许时间。”

李瑾几乎没给任何人插嘴的时间,笑容渐渐扩大后,快意说道。

“怕是众位中还有人不知,近日城中有则布告,京中一位侍郎千金要远嫁塞北参事为妻,年内便会在京举行正礼。而那新娘正是李瑾。此番决定缘由仅仅因我听闻,塞北大雪众将士饥寒交迫,甚至一些少年军官还不曾有家有室,便在边地为国捐躯。李瑾小小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身后无千万家资。却也想借自己这不轻不重的一个小小身份堪为表率,鼓舞边疆战士坚守城门,拒敌国门之外,只要国在便会有家。虽然此刻,由我本人说出口来,显得倨傲无礼。倘在座众位,若能于皇榜应招之下,慨然捐赠一丝一毫囊中玩物,怕是边疆战士也能得数顿饱饭或御寒之物。望大家三思。”

一番话语本是全无腹稿,信马由缰全凭李瑾一时激愤,倒也算是滔滔不绝,将胸中不愉宣之于口。只是这想法,倒是早已在李瑾脑中成型。平日里从不曾对国家大事感兴趣的李瑾,也是在这次遭受池鱼之殃后,才认真思考起这些问题,夜不成寐时这些想法,就一直盘桓在李瑾脑中经久不散。

也许有时候,没有反应的回应比有反应,更能表现出人们的受到刺激后的震惊,一如此时。

厅中此时可算是落针可闻,李瑾从未见过的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消失的干净彻底。原因无他,惊愕与不敢置信,也许还有那么一丝的恼羞成怒,独独没有的就是羞愧。但众人的反应并不在李瑾想要的结果中,无论在座众人做出何种反应,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李瑾唯一不想看到的,就是那些无声的讥讽,混杂着同情与庆幸的眼神集中在自己与母亲身上。此时即使是愤怒与憎恨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李瑾觉得也比之前的好上千万倍。

短暂的寂静过后,众人似乎终于恢复了反应的能力。李瑾的话对于有些人算是深深的刺痛了她们的神经,一时惊诧过后脸上的表情难得漏出了伪装笑容后的真实恨意。

而让李瑾不曾想到的是,这场宴会最应该生气,最应该表达对李瑾愤慨的人,此时竟是整个厅堂中最风轻云淡的。那位刚刚还在夸赞食物,应该如何精雕细琢来满足自己口福的主人,竟是唯一没有露出攻击神情的人。

李瑾深深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睛,并十分确定这平静的表情并非伪装,而确是这位老王妃此时真正的心绪。李瑾不明白,自己刚刚的话算是对所有在座的人的指责与声讨了,对于宴会的主人更是如此,而此时作为最大‘受害者’的人竟是这样平静的就接受了这个指责。

众人因为老王妃并未说话,一时都踟蹰在原地。大多数人都不知自己是应该表达大度,不与李瑾这样一个黄口小儿理论,还是要‘据理力争’维护宴会主人的面子。

谁知老王妃竟突然极温和的笑着对众人道:“我等虽为妇孺,却也是读过圣贤书,识字知礼的人,且不问‘苟利国家生死以,企因利害趋避之。’皇帝发榜募捐这事儿,我还真是第一次耳闻,虽无巨臂擎天,却也能尽自己的一丝心意。”

这一段话,直让众人大跌眼镜,却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一些功力不深的人,表情中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上首的老王妃,呆立在原地。

众人不明白,对于如此针对贵族的‘侮辱’,身为大家千金,千顷封地的主母的老王妃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且竟将这黄毛丫头的话听进了耳中,并由此而决定支持皇帝。

可即使不明白,众人中也没谁敢站出来反对老王妃说的话。

因此一时倒又一番万籁俱寂,一如李瑾刚刚说完话时的反应。一时有人心中暗想,老王妃怕是被李瑾说的话压住了气势,不想输了大家风范因此才有此一幕。而更多的人在心底则觉得,果然是大家出身且经历了数年朝廷变换的风雨,城府真非常人能比。

李瑾却移不开看着的那双灵动的眼睛,那其中有许多未明的情绪,但李瑾却清晰的辨认出那里的一种,一片激荡着爱国情怀的赤诚之心。

就在众人觉得这一幕剧变,此时就要拉下帷幕。正想着下一个话题会是什么,而自己又该如何赢得主动,挑起一个足够引起老王妃注意的话头时。下一刻,老王妃就招手让自己的心腹紫瑞上前,吩咐道:“去,把我年轻时,先皇赏赐的,外族朝贡的锦匣拿来。”

之后转头对身边的众人道:“大家若是想捐东西的,就随手放到里面,不放也无所谓的,只等一会儿紫瑞走过一圈,便将这锦匣封了直接送去陛下那里算是我们这些闺阁中人为国家出的一份绵薄之力了。”

此时听闻老王妃如此说,再次惊愕的差点掉了下巴的众人,哪个还敢迟疑,纷纷拿出自己的荷包或者手中,头上的首饰来。

一时屋内叮叮咚咚,环佩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一章 发难

众人看着自己手中或价值连城、或数代单传的珍爱物事都面露不舍,有些甚至能见到眼角的泪光莹莹。要知道不是好东西,这些官眷贵妇若非意欲展示其以压群芳的佳品,哪个会带了来这淮阳王府。

而此时竟要她们忍痛割爱,这岂不是如同要她们的性命一般。可老王妃发话,又带头娟了御赐的本是异域的东西,如此一来还有哪个敢有怨言,哪个又想在此时落于人后。只会怕自己捐的东西被别人比了下去而已。

另一面,即使是那些早有准备,将荷包塞得满满而来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是将眉头暗暗紧簇。不为其他,只是因就算拿了再多体己出来,亦不知是否不丢自家面子。

且那都是她们暗中慢慢私自攒下的,大多都只为不时为自己添些奇珍异宝,好为自己未来归宿多份筹码。此时若是都拿出来,不知何时才能再攒回来。因此一个个怎不肉疼,也因此拿着荷包的纤纤素手都不住微颤,也在脑中暗中盘算,举棋不定。

一时之间厅中众人各个均似是,在亲手鲜血淋漓的挖着身上的血肉。

而老王妃似乎还嫌李瑾不够招人恨似的说道:“李瑾母女就不要捐了,她已将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为国家捐了出去,还有能大的过此去。”

众人本还想通过这捐物的价值,奚落一番让自己如此心痛的李瑾。却没想到,老王妃又如此发话。一时恨得牙痒痒,预将李瑾饮血食肉的人有之,怒目而视恨不得在李瑾身上开凿两个窟窿的人有之。只是厅中众人好歹都记得这是老王妃发话的,因此没一人敢过于明目张胆的表达恨意。

一时厅中愤懑之气直冲云霄。

事情有这样的转折,李瑾也始料不及。在她想来,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淮阳王府的人将自己母女二人扫地出门,这样倒省了母亲受那视线的凌迟之苦,自己也好早日拜托淮阳王一派的干系。

可此时的发展,却让李瑾知道,事情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不曾想象的事件发展,让李瑾看着众人,心头微动。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宫中权贵的亲眷,此刻这样愤恨的目光,不仅是对着自己,怕是连自己的家族都要被卷入其中。

可若说李瑾有多后悔,刚刚冲口而出的那番话,李瑾心底却也是没有的。

不为其他,只是李瑾的私心,想让那讥讽的眼神泯灭即使只是暂时,想让心底最真的声音能够堂堂正正的说出。

虽然这代价不知要有多大,只是此刻脑内的声音让她难以控制自己。

突然而来的一种恶寒,让李瑾浑身似乎像刺猬一样毛发根根直立。只是简单的愤怒情绪并不能让李瑾产生退缩,而此刻这种积怨深沉的恶意,却让李瑾从心底发寒。

李瑾凭直觉向那感觉的来源望去,一双与那深深恶意表达着同意含义的眼睛,静静的紧紧的盯着自己。那双眼睛与刚刚带给自己震撼的那双平静的眼睛的距离如此之近,让李瑾十分疑惑为什么自己刚刚竟就忽略了。

景玟可以说是怨毒的看着李瑾,虽然那眼神仅只一瞬,可那其中的怨念之深,让李瑾不寒而栗。在身旁人都不注意的那一刻,那双眼睛似乎快如闪电的,将它所饱含的毒液就这样的渗透进了李瑾的眼中,身上。

在下一瞬间,那毒液便被收了回去。李瑾看着那双刚刚还带着愤恨的眼睛,就在转眼间已又充满了灵动的光泽,看向与自己同一方向的那个与她偶尔对视的人。

也许是因为李瑾太少参与这样的宴会,这种瞬间的变化,让她有一种措手不及的茫然。虽然知道名利场中的人,这样宴会中的人,若非具有如此本事,便极有可能,在下一个转眼间被拆吃入腹。可头脑中的明晰与真实的眼见,所产生的震撼,怎可同日而语。

李瑾深深为自己早已选择归隐田园的生活而庆幸,这样的日子怕是自己穷尽一生都难以适应。并不是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只是那时活下来的,一定不会再是李瑾了。那只会是这千千万万恨意眼神中的一个,并将在最后归寂于一双拥有更加愤恨的情绪的眼神之下。

意识到自己的怔忪,李瑾很快又找回了自己的惊觉。

冷静的思考一下,李瑾便清楚了景玟对自己如此深的恨意来源。也许自己真的与她八字不合,每每在她极重视的时刻,自己偏会出现搅了她的计划。

即使李瑾觉得自己并未刻意而为,可单论结果便无可否认,李瑾是她景玟的最大敌人。

原本李瑾以为只要自己远嫁边疆,京城的一切也就都烟消云散,可此刻想到那双似是萃过剧毒的匕首般锋利的眼神,李瑾不确定了。即使自己即将远嫁塞北,看来那恨意似乎都不能减少一分。

同一时刻,李瑾也明白,那熊熊燃烧的怒火,此时更不可能轻易放过近在咫尺的自己。

果然,就在李瑾的注视下,那百灵鸟似的声音,娇俏的向淮阳王的老王妃撒娇道:“姑祖母,您向来疼玟儿,此时玟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祖母可能答应?”

老王妃笑着点头道:“你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又想出什么好玩儿的事儿来了。说来我听听,旁的都能应你。”话中浓浓的宠爱之情。

“平日我自诩也是个万事通,可竟也不知这样的大义之举,更怕这样的壮举日后湮灭于这滚滚红尘。此时幸的当事人就在面前。一者侄孙女想让这位深明大义,能将自己终身大事,如此为国报效的烈女载入史册。二来也想知道其中来龙去脉与详细缘由,只为日后能教导晚辈效仿此大忠大义之举。只是奈何文笔不好,怕贻笑大方。因此不知,是否能请名动京城的李才女代我执笔?”最后一句话,却是盯着李瑾的面孔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二章 局

第八十二章

似乎厅中众人,都并没察觉那明亮的目光中,带着的一丝挑衅与幸灾乐祸。或者那一双双眉眼弯弯,仅仅只是乐见其成。

压抑的大厅中,只见众人听道词语后,不等老王妃发话,立时都纷纷整齐划一的应和着景玟的突发奇想。而此时,紫瑞也已将那锦匣拿了来。墨色的外皮非革非漆,纹理又不同木质,最特别的是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的光芒似乎散发出七色的光彩。

众人看到这样的宝物都被王妃拿出来捐了,立刻心中平衡起来,也不那么肉疼自家的宝贝要入了国库。兼之一会儿又有好戏可看,因此不愉的心情总算是难得的明朗起来。

看着渐驱平和的厅中氛围,景玟似乎觉得这样的感觉不适于如今的境况。因此又用每个人都能清晰听到的,清脆嗓音说道:“姑祖母的宝匣已经取来了,我平素只听闻过七步成诗,李姐姐,才思敏捷定也是不在话下,今日可能让妹妹等人开开眼界?就以紫瑞姑姑在厅中走过一圈的时间为限,想来这对姐姐来说本就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说完景玟看着李瑾甜甜笑着,只是眼中光芒却似乎泛着弑人的光泽。

若说吟诗作赋这对李瑾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可此时的题目,却在对面那百灵鸟的声音雕琢下,带上了一丝羞辱的意味。

李瑾很清楚,无论自己的文章写成怎样,在此时这厅中众人的口中,都会变成不堪的样子。并成为攻击自己最有利的武器。此时又外加上这样的时间限制,自己能够斟酌的时间便更是有限,忙中出乱,倒是更会自然的将自己的疏漏,白白置于别人的砧板之上。

心中有种被纠缠的烦闷感与刀架在脖子上的紧迫感并存,烦躁的心绪上似乎又有那么稍许的激动与兴奋。李瑾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咄咄逼人,对自己一个年后便要离京的人,何苦这样穷追不舍。

虽然李瑾并未经历过,却也知道,如今自己的境况怕是已落到了,在各种正史野史上,话本小说上都不鲜见的杀人手段之下。当然这也是,深深侯门宫廷最常用的法子,用那杀人不见血的言语,在无形中毁人于瞬息。

只是这是自己的战场,无论对手如何出招,自己都没有躲避的途径。眼角余光看到,母亲那焦急又想不到好方法的痛苦神色,李瑾心中更加坚定如磐石,这场仗不能输。

李瑾让心绪再次归于平静,礼貌笑道:“得景玟郡主抬爱,若说自我做传虽多是古今名士,李瑾断不敢当此殊荣。只是若今日东道也有此雅兴,李瑾倒也算是助兴。”

一直坐壁上观的老王妃,此时才算是终于不再扮作透明人,拿出了一个明确的态度,道:“我在王爷封地上时,也曾经听说过京中久负盛名的月赋,甚至曾经专门找人来京师,拓下后带回去精读。前日偶然才得知,那是出自你手。今日幸的宾朋满座,如此盛况,倒是要让孩子你劳动一番。”

如此回答不出李瑾所料,倒是让她诧异自己何时可以料定的如此准了。

李瑾躬身应下,却也向老王妃提出要求道:“景玟郡主说的时间倒是不难做到,只是斗胆还要向王妃殿下借样东西,不知您可能割爱?”

众人都想不到李瑾会应下这一事。大多这样的情况不是推诿,常常采用的方法都是拖延,只要能拖的过今日这场宴席,之后大多也无人能够记得还有过这样一个约定。只是众人也都料定,景玟必是不肯轻易罢休,即使最后让李瑾得以脱身,也定是要让她少层皮的。

可如今都没用景玟费力,这李瑾就应下了。众人明白虽然此刻李瑾看着风光,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怕是就要反转,到时候丢人现眼的程度只会倍增,反倒不若早早认怂脱身,也许还能找个冠冕堂皇的接口。

因此一个个都擦亮眼睛,竖直耳朵等着一会儿李瑾出丑。其中一部分是懵懂的,只以为景文,仅仅只是在逼迫李瑾当场做赋罢了,若是李瑾不得或文采一般,便能得个奚落,讥讽李瑾的口实。而其中阅历深厚,心思深沉的则明白。景玟这步棋是环环相扣,莫说李瑾做不出,即使做出了,也难逃厄运。

一如李瑾所想,那些精明的人知道,对李瑾最深的伤害就来自李瑾耀人的才华。到时候景玟定不会放过一字一句李瑾所做诗文,文中词句对李瑾的攻击将是具有毁灭性的。到时候却真是藏无可藏,躲无可躲。因此,明哲保身,且思维敏捷的大多数,看到此刻都会早早绝了这没有胜面的棋局,何苦白白徒劳末了还要落人圈套。

此时,听李瑾应下后,又向老王妃要东西,那些精明的便想到,莫非是这李瑾想借由此接口推脱出去,若是她借的东西老王妃不肯,她岂不是找到了一个十分好的借口可以脱身。

其中有人暗暗佩服起李瑾的手段,没想到这样一步棋倒是要高明不少,即省了自己被人诟病,又不会落人口实,更因为借东西的人是老王妃,众人自然不敢与老王妃为难。若是她老人家说不借了,自己等外人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好一手反败为胜,难怪她不急着为自己开脱,这手实在是高,不少人在心中暗暗叫好。虽然仍然记恨李瑾,却也觉得自己不得不承认,从李瑾这里自己也学到了不少。

只是似乎李瑾并未如她们所料一般,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好让自己拜托如今的困境。只听她道:“我要到东西非是什么稀世之宝,若王妃殿下府上有梨园艺人,怕是再好找不过。”

众人的好奇心也都被李瑾吸引了起来,不明白她究竟要在那戏班里找些什么。即使精明如景玟此时,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李瑾,只等着她话的下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三章 短暂的平静

老王妃此时彻底被李瑾勾起了好奇心,整个身子探出罗汉榻,向着李瑾所在的方向招手,让李瑾到自己身边回话。

李瑾来到近前后,老王妃眼睛熠熠发光的逡巡着那精致妆容下的一派平静的面容,似乎就想这样直接洞穿李瑾的心思,只是到底在那平静的表情与清秀的眼中,察觉不出一丝蛛丝马迹。因此最终不得不又悻悻问道:“你要什么?”

那神情孩子气十足,让人仅仅看着,也能感受到勃勃的生机。只是李瑾却不能仅仅因为这触动任性的表情,便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温和的笑着,李瑾接道:“我要的东西太琐碎了些,且有些可能不是各个戏班都能有的,所以不知王妃殿下能否,让我见见梨园的主管?”

老王妃立刻露出小孩子得不到糖果的怨念表情,只是下一刻又笑开了,看着李瑾道:“的确,要是先知道了谜底,谜面又有何可看呢?”并给了李瑾一个安心的表情。

之后转头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后院天香园将现在王府的戏班馆主叫来这里。

看着李瑾故弄玄虚的样子却也不生气,只笑笑道:“现在万事俱备,只等你一会儿的‘好戏’了。”此时王妃的话中竟也似乎透出一丝挑衅。

李瑾却不以为意,笑道:“那是自然,王妃殿下和众位此时就请暂且歇息片刻,品茶稍待即可。”

王妃倒也通情达理,不再缠着李瑾,放她回自己的位置。厅中有些人在暗暗低语,有些人在偷偷打量。不时传入李瑾耳中的大多都是些对于李瑾行为的猜测。一些人觉得自己是顾布迷阵,好为自己拖延时间,另一些人则是觉得自己定是留了什么杀手锏,只等和戏班馆主确认好后,直接从老王妃那里借来,便可一举‘反败为胜’。

一时之间表面热闹和乐融融的厅堂,暗中却是议论纷飞,众人情绪波涛汹涌。

景玟偶尔不经意的注视李瑾的方向,注意着李瑾的一举一动。她心中并非没想过这是李瑾的疑兵之计,又或者是缓兵之计。只是无论李瑾如何推脱,最后自己一定会让她拿出自己的诗赋。

就算那梨园离得再远,那戏院的管事来的再慢,王妃传召量,他最多半盏茶的时间,也就会出现在这里。就算给李瑾这点儿时间在腹中打打草稿,对自己的计划也无伤大雅。因此景玟乐得做一个深明大义的淑女。因此,如今这点时光,景玟不介意自己给李瑾一时片刻的喘息,做出一副颇有容人之量的姿态。

李瑾则对厅中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仍然怡然自得的喝茶品着,有钱也难得一口的蕊香团,众人眼中的李瑾,平静的让人难以置信,那张精致的妆容后,既看不到焦急也无要大展身手的兴奋激动,一切都像是被包裹在了一片寂静的水面下。那平静甚至比刚刚踏入内室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心中的疑惑,也因为李瑾的状态,而愈加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李夫人看着身旁老神在在的李瑾,虽然心中忐忑、担心的几乎扭成了一根麻花。可却也相信着自己的女儿,因此并未与李瑾交谈一言。确认过李瑾眼中并无慌乱神色后,李夫人也同样安然的稳坐太师椅中,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待着一会儿的变化。

其实李瑾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心底却是很怕母亲在旁过于担忧的,因为自己无法对母亲言明自己的计划。自己这计划但凡宣之于口,便也意味着功败垂成。

甚至在计划顺利进行后,李瑾都不确定最后能不能顺利过关,让自己母女可以‘毫发无损’的离开这场鸿门宴。只是此时除了孤注一掷的执行自己灵光一闪的打算外,却也无其他路可走,意识到这点后李瑾倒也接受的坦率。

因此在看到母亲最后平静的安坐一旁后,李瑾胸中是暗暗的长出了一口气去。此刻便也能集中精神在自己还未想好的几个细节上,并全力以赴的解决好眼前的问题。

只是老王妃到底是个闲不住的性格,看了李瑾片刻,发现没什么可以再挖掘出来的信息,便将注意力又转移回了自己身边。而厅中众人自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变化,因为今日她们前来的目的自然不是李瑾,而是此刻坐于厅堂中的上首的老王妃。

此时相当于茶会的第二次重开,各人早都暗暗摩拳擦掌。刚刚没有得到表现机会的,此刻终于又看到了希望。而刚刚得了赞许的,此刻更想趁热打铁,让老王妃对自己的印象更加深刻。

因此众人的视线焦点,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便又转换了回去。

沉闷的气氛瞬间便不翼而飞,此刻厅中又充满了欢声笑语。只是此刻的喧闹又不同于老王妃刚刚出现在这里,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却也十分明显。

李瑾边在脑中完善着自己的计划,边注意着厅中的变化,只因这是此次自己来此的任务。而此时厅中众人,不同于老王妃初来时的无序,落座后因为与主位的距离有远近之分,因此早已分为了不同的小小聚落。

李瑾身前的两人因为距离主位较远,因此也就只能邻座间互相交流。而此时两人正议论着过年时,在布坊定做的礼服。

“……哦,那么慢?”

“可不是,我这还是提早去的,否则年后都不一定能送到府上了。……”

而那些稍近一些的,可以听清老王妃说话却难以赶上搭话的人,通常都在互相聊着年节时那家将会在何时举办宴会。希望能让老王妃注意到,进而提起与自己搭话的兴趣。

另一些就是处于老王妃身边的中心地带的人,他们则大多在闲谈年后的祭天大典。

“……姑祖母听说了没,今年的庆典会有不同以往的地方。”景玟此时俨然是除了老王妃外众人又一瞩目的重点。

“我才到京城,哪里就有这样的顺风耳,怎么会知道呢,快说说。”果然景玟的话题每次都能成功的吊起老王妃的胃口。景玟能得老王妃如此聚精会神的注视,都已是羡煞了旁人。更不用说,老王妃那亲昵的口吻,更是让处于中心的各府夫人小姐即嫉且羡。只是众人眼中却不见一丝愤懑,怕是也不敢,景玟到底是南湘王最宠爱的小女儿,且又得淮阳王老王妃的宠爱。

“听说不仅祭天的誓词有了变化,就是仪式规程也调整了,只是不知,这些都是因为哪些变化都有了哪些说道。”景玟对这件事的兴趣似乎与老王妃不相上下,看那表情就是——奈何得不到确切消息的苦闷。

“嗯,自然是有说道的。”老王妃拍着景玟的后背宠爱的笑道。

之后便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改为讨论年节各家都准备了什么特别的菜式。这可是众位夫人们的拿手好戏,果然老王妃的话音刚落,处在中部以内的几乎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参与到这热闹的讨论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四章 准备

热闹的大厅中人声鼎沸,几乎可算是震耳欲聋了。

李瑾偶尔会把视线移往大门,脑中却不敢有片刻走神。耳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声音,又要关注着那几个尤为需要注意的,而脑中还要为自己的计划留有一个角落。一时间似乎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就在李瑾怀疑自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可以抑制自己不吐出来时,一声通报终于将李瑾解救了出来。

等着的那位戏班馆主终于到了。

屋内即刻鸦雀无声下来,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门口。这让从门外匆匆赶来的馆主,本就欢欣雀跃的内心立刻忐忑起来。此番变化只因为,原本前几日就已经通知自己,今日府中饮宴要用宫内派来的人,因此馆主还以为自己近几日都没什么事儿了。谁知今日——宴会的正日子,老王妃竟派人传唤自己。这也难怪让馆主这般兴奋,万一今日又有了自己什么戏份呢?

可及至来到老王妃待客的厅堂,这如人精般的馆主便立刻发现了怪异。他只在进门抬眼看路时,扫视了一边室内。就是这一眼就足够他发现些端倪,室内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都透出了超出寻常的期待。那不是自己常见的等待挑选戏折的兴奋,是更为激烈的情绪。这让馆主隐隐不安,不知自己是否被卷入了什么麻烦之中。因此从进门开始,馆主便收起了那些小心思,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老王妃早已等的不耐烦,倒是不再想要探寻李瑾的底细,看见李瑾要的人终于算是到了,便立刻吩咐他到李瑾身边报道。

可能是老王妃因抑制了自己想要偷看关窍的心情作祟,因此还不等那馆主走到李瑾身边,便发下话来让李瑾周围的人都让出路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李瑾与馆主谈话的地方,以避免有人比自己先一步知道结果。

这倒是正和李瑾的心意,或者说是李瑾刚刚刻意为之的目的。

听到这样的吩咐,李瑾先转身来到身后离着自己座位一步远的窗口。一来便于周围众人远远避开自己二人,二来李瑾实在是对刚刚窗外的状况耿耿于怀,借此机会李瑾想要一解心中疑惑。

在等待那戏班馆主到来与众人退后的间隙,李瑾装作无聊而观赏周围风景般,侧头看向窗外。

一如李瑾预料般,窗外的回廊比之后院,李瑾与母亲来时所走的游廊相差甚大。能看出它的实际作用应该是大于观赏,可到底是王府。即使是便于来回室内的捷径,建设的虽未用青砖铺地,但也是整齐的石板,雕栏也在。只是似乎没有人来专门打扫,廊下靠近院子的那侧竟然有寸许的积雪一直未被处理。只这边常被人走动的地方还算干净。

李瑾注意到那些积雪上,竟留有一些成人男子的脚印,这是李瑾设想的多种结果中最不希望见到的一种。要知道老王妃的院内,就算有听命的小厮,可回廊上那脚印的大小却远远超出小厮的身量。而要说巡逻的侍卫,那更不会来这回廊巡查,通常应该在一墙之隔的外面看守。答案呼之欲出,可李瑾却不想再想下去了。

揭开了又一个秘密的答案后,并没让李瑾心情好了多少。反倒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失落,只因为让担心的事情得到印证后,侥幸的心里便会如此时般荡然无存了。阻止着自己思路进一步的深入,李瑾匆匆整理了一下有些纷乱的心绪,集中起精神应付起当下的事情。

李瑾转眼看到那馆主颤颤巍巍的避开,向两侧推开的贵妇小姐,小心翼翼的向自己走来。按他的速度,与距自己的远近,李瑾觉得那馆主大概还要再挣扎一阵才能到这窗沿下。

终于经过重重‘困难’,馆主在李瑾身前一步的距离行礼道:“小姐有礼,不知您找我何事?”

李瑾恭敬有礼的回礼后,笑道:“只是要向馆主借些东西,只是在这之前要有些事情要请馆主不吝赐教。”

“不敢,不敢,小姐但有所问,小人定是有问必答的。”馆主恭敬接到。

李瑾与馆主在这边窗下商议,众人则在另一头看着两人窃窃私语,都顾不得向老王妃献媚。

只见两人开始时一番寒暄倒是没什么让人意外的地方,只见之后李瑾一直在探寻,而那馆主一会儿面露难色,一会儿摇头晃脑,似乎李瑾提出的事情没有几样馆主能提供的。之后只见李瑾沉默了片刻,之后两人的对话似乎有了起色,只见两人谈话越来越热烈,及至最后李瑾似乎听闻馆主提到了什么好事,眼中竟是光芒大盛。

众人这边虽然听不见两人说的是什么,只能远远望着两人的表情猜测,可心情却是实实在在的跟着两人的动作起起伏伏,比看戏台上的戏可来的专心致志的多。

终于两人商定了下来,馆主来到老王妃身前请命,只是还不等开口,老王妃便将人打发了出去,只说让他按李瑾说的做就是。而李瑾也在馆主之后来到老王妃身边,笑着开口说道。

“多谢王妃殿下。想到一会儿我落笔时,怕王妃与众位夫人小姐只是呆看无聊,我便与馆主说好,一会儿他带着他的梨园弟子来为众位献艺,而那借的东西先让伶人拿去,待时间一到我写好后,便将诗赋与我需要的东西一并呈给您。不知如此安排,您意下如何?”李瑾侃侃而谈道。

老王妃此时情绪越发高涨,只想立刻知道李瑾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因此只要不是为非作歹的事情,就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李瑾。

这次等待的时间比之前又长了少许,但因为要准备李瑾当场写诗的案台,如此厅中摆设的桌椅小几都要重新安置,因此一番忙碌之下,众人反倒没觉得时间怎么难熬。

如此一番等待,终于算是大戏就要开演,这即是李瑾的戏码,也是王府戏班的临时戏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五章 戏

就在李瑾走到书案后,戏班的馆主也带着自己的弟子匆匆赶来。一切都已就绪,紫瑞也早早就准备好锦匣立于门口。

此时只见李瑾轻轻向老王妃的方向点头示意,下一刻老王妃便挥手示意紫瑞打开锦匣。门外等着的戏班人也开始了自己的演奏。

铿锵的锣鼓声起,似乎一场大戏就要开演。

李瑾向老王妃示意过后便立刻低下头伏案疾书,下笔速度眼见的几乎能以狂草来论。而在座的众人看到这一幕,立刻知道这是要争分夺秒的赶着在自己这边完成捐赠前完成。而大多数人都不希望李瑾能如此简单过关。

一时间厅堂内的气氛都因为这种急切与雨点般的鼓声躁动起来一样。

只是在锣鼓声戛然而止的时候,随着拔刀出鞘的铮铮声,厅堂中立刻陷入了沉寂,只有李瑾的笔游走在纸上的沙沙声任然持续不断。

众人屏息看着发出那似乎能将空间划破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位身着白色飘逸戏服,白纱蒙面的人仗剑进入厅堂正中。

因为众人此时几乎是靠着窗边墙面而坐,因此整个厅堂正中空出了很大一片空地。惟其如此,众人才没炸惊之下夺门而逃,只是都紧紧盯着那白衣人的动作,虽然心中知道大概是要为自己等人表演,却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近的,拿着刀剑在自己这样的官眷面前比划。一时不知是害怕,紧张还是兴奋,好奇,只觉得热血拥在胸口,呼吸都细微起来。

李瑾完全没被厅中众人的反应影响一丝一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

而众人的注意力现下却都被集中到了白衣人身上,反倒顾不上与李瑾作对般。

只见白衣人在又缓缓响起的箜篌声中,慢慢起步。身姿轻灵的似是一尾鱼,在水中翩跹滑行般,在厅堂之中抖落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开始众人还会有隐隐的担心,不知是否会出现误伤,而此时却完全沉浸在那或如游龙,或似矫兔的剑舞中。

飘逸的白纱在舞动之时,随着轻盈的动作翻飞,让看到的人不禁会怀疑,这人是否正在空中起舞。随着一声清幽的笛声,不知何时从门口而入的一位同样白衣的女子,随着那舞剑的人一样开始舞动。两人间的舞步互相配合,穿插交错,俩个人似乎已融为了一体,音乐此时从开始的幽静,变的越来越缠绵。似乎映衬着厅中正在起舞的两人的心意相投。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那美妙的舞步中时,音乐又再一次毫无预兆的停止。舞动的人似乎是由那音乐控制般,在音乐停止的同时停下了所有动作,保持着刚刚的那个动作立于厅中。之后一队身着戏中军服,似乎扮演将士的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了厅中。

环绕着白衣人,纷纷单膝跪地,其中一人手捧一张薄纸举过头顶递向白衣人。这是这些夫人小姐在戏折中常见的场景,大将出征,手下将领为其带来皇帝的亲封玉旨,只是缺少了往日戏台上的唱词罢了。

此时众人才看出,这位白衣人应该是位少年将军。白衣人接过薄纸后,随手一个剑花抖落,收剑在身后。看来这位将军是要出征了,可那刚刚情投意合的女子又要如何?

同一时间屋外的乐曲再次响起,只是此时竟是众人都没听过的曲调,一个个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的神色,这是什么地方的音乐?

白衣人与兵士则在这阵特殊的音乐中,缓缓退场了。

在座之中只景玟与老王妃露出诧异后的了然神色,之后一个眼中露着新奇紧紧盯着门口,一个则眼中隐隐泛着阴霾目光在门口与李瑾在逡巡。

不知名的乐器演奏出不知名的乐曲,只是那音色高亢,节奏明快的乐曲,很快便抓住了众人的心,似乎那极具生命力的声音就这样浸润进了众人的心中。

随着又一阵密集的鼓点,一位异域打扮的少女出现在门口,跃动的舞步,曼妙的身姿,都是那么都充满活力,似乎是一株随风而动的鲜活花朵。

火红的绣着异域图案的裙摆在那少女的舞动中,就像是一瞬绽开一瞬骤谢的花儿,让人无法移开眼去。

众人正不解,刚刚的那位将军如何了,而这异域少女又是怎么回事,只见门口又涌现了一些身着奇异服侍的男子,伴着这位异域少女开始了再一次更为激烈的起舞。

而刚刚那些士兵则出现在了与他们相对的另一面,跳着戏台上表示兵士操练的动作。众人了然,这是将军到了边地驻守边疆了。

就在音乐达到高潮后,一声重锤般的沉重鼓声,似乎敲在了众人的心坎上,只见原本围绕着少女的男子一起冲向了另一面操练着的士兵。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明显这是预谋的突袭,而刚刚那位本朝的少年将军却混不知情。

音乐也在此时恢复了惯常的调子,只是那却是悲壮的令人心碎的曲调。果然是有心打无心,被冲散的士兵大多被那奇装异服的男子围攻后殒命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混战的众人中,那位蒙着白色面纱的人挽着相同的剑花,左突右刺。那是奋力杀敌的场面。

鲜红的绸缎象征了将士们的流血,铺陈在厅堂正中的地面,即使知道那是戏台上的演出,可这些官家夫人小姐,何时如此近距离的看过这样的场面。猝不及防的目睹,一个个都不忍侧头避过了那预示着血腥的一幕。

随着悲壮音乐接近尾声,众人都退场了,厅堂正中唯独留下了一身狼狈,衣袖都是红绸的少年将军。虽然众人都知道那衣服的颜色仅仅只是织染上的鲜红,心底的某个角落却难以自禁的觉得那是由鲜血然就。

清幽的笛声再次响起,只是此时已不见了原来舞姿翩跹的佳人。原本清亮的音色此时是暗钝而缓慢的,本来是相同的曲子,此时听去却说不出的凄怆。刚刚离开的兵士此时又来到将军的身边,环绕着厅中之人伴着音乐缓慢的调子,踏着沉重的步伐不断绕行。

并在不断的行走间,会抬手高高抛出白色的碎片。众人恍然,这是大战后塞外的边疆,负伤的众将士在大雪中行军的场面。

厅中心肠柔软些的,此时已是泪流满面。

乐曲的声音越发低沉,就在此时,只听清脆的啪嗒一声与此时音乐格格不入的脆响,众人才如梦方醒。看向声音来处,原来是已经走完了一圈的紫瑞,将盒子被扣起的声音。

“回禀殿下,事情完成了。”

此时老王妃也才刚刚从那悲怆情绪中回过神来,拿着锦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后,,看着李瑾所在的方向道。

“李瑾,你可写好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六章 破局

紫瑞在初听到剑声时,的确惊讶的紧紧盯着场中的变化,及至之后看到是自家的伶人后才放心下来。虽然从来没看过的表演尤为吸引紫瑞的注意,那非戏非曲甚至连台词唱腔的,都没有的演出不知怎么那么吸引自己。这让人十分在意,紫瑞却也清楚,自己现在还有未完的任务,再次开始自己手头应该的收集工作。只是有时候忍不住还要再关注两眼台前的表演。

李瑾其实在兵士重新进入屋内,模仿漫天大雪的时候就已搁笔。

只是大厅之中,除了一直在暗中关注李瑾的景玟外没人注意到而已。景玟暗暗咬牙,现在给李瑾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她的预估,这样充裕的时间,只要不是文章一窍不通的人,基本上两篇都能写完。

而直至此刻,这出非戏非剧的东西差不多要演完,她才刚刚搁笔。景玟猜想,那文章中的留给自己的漏洞,怕是已经微乎其微了。

一丝讥讽的弧度出现在景玟嘴角,没想到那般从忙的情况下,这人还能想出那般精巧的拖延之计。而景玟不得不承认,那从未看过的东西,也的确引人入胜,让人移不开眼睛。不过即使能有如此宽裕的时间,景玟仍然确定一定有那么一两处她李瑾个人的抒情或引用有那么稍许瑕疵,那便足够自己兴风作浪了。

景玟心中暗暗摩拳擦掌,惟其如此才能勾起她景玟全力一站的心情,如果对手太过容易打到,便也失了乐趣。景玟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等着李瑾呈上她所写东西的那一刻了。

老王妃是因为眼睛从那演出中心无法移开,所以及至话语的问话出口,才将视线转往房间角落处的李瑾。

看到李瑾正安然立于原地,平静笑着。

听到老王妃发问,李瑾躬身行礼后,温和笑看着老王妃的眼睛,答道:“是,已经得了,还望不至让王妃殿下及各位过于失望。”

说着李瑾绕过身前的书案,先来到大厅正中,此刻已经停了演出,却还没离开的演员身边。取走了站在正中,那少年将军手中的宝剑。

来到老王妃身前,李瑾将手中自己所写的宣纸与那宝剑全都一起递了过去。

老王妃不解的看着宝剑,却没发问。又偷眼看了看李瑾手中递到眼前的稿子,从那厚度来看,至少也应该是数十张以上,这明显超过了正常诗词歌赋所应占据的篇幅。

再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老王妃眼中的疑惑更甚。虽然还算端正,却不能算是工整。老王妃不引人注意的看了眼外面天色,预估了下李瑾大概可用的时间,不说写一篇诗词歌赋绰绰有余,就是打过草稿,誊抄一遍应该都没问题。

老王妃有些不悦,感觉这像是对自己的慢待,此时的冒犯对老王妃来说甚至超过开始时,李瑾那不顾轻重的宣言。

看到老王妃紧促的眉头与越来越不愉的面色,李瑾开始时有些疑惑,只低头一想便也猜到了问题的症结。

李瑾笑看着老王妃的眼睛道:“殿下莫怪李瑾行文仓促,实在是时间有限,及至您刚刚发问时,我才得以搁笔,文章也是一气呵成,此时还一字未改。所以字迹草杂,还望殿下担待一二,实是李瑾无古人才华横溢罢了。且因胸中情绪激荡,笔力控制也不如平常,因此殿下看过文章便会知道。”

听李瑾如此解释了一番,老王妃心中的小情绪终于算是舒坦了一些。而且到底是对李瑾要如何破解此局十分好奇,因此疑惑的将两样东西都接了过去,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可算是一发不可收拾,被李瑾的文章吸引的手下停不下来般,不住的将宣纸翻阅着,似乎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一样聚精会神。

看到老王妃如此反应,众人几乎是引颈向前,想知道李瑾究竟写了些什么,竟然会让见多识广的老王妃如此投入。这样的发展也同意出乎景玟预料,因此难得的有种坐立不安的焦躁显现在胸中。

景玟原本不打算在老王妃看时去扰人清净,只是此时实在好奇。因为离得老王妃只咫尺距离,便也接着老王妃的宠爱,做的更近并用手搂住了老王妃的臂膀,将头伸到老王妃肩旁与其一起看着文章内容。

此时老王妃手中的稿子已翻阅超过了一半,景玟猜测大概已到了或抒情或感叹的阶段,只是一看之下,景玟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那一瞬间几乎可以用暴跳如雷来形容,只是下一瞬间,那冲动的神色便被收了回去。也幸亏李瑾立于老王妃与景玟面前,才算是帮景玟挡住了这失态的一幕。也因此景玟的神色变化分毫不漏的纳入了李瑾眼底。

李瑾看着那表情的每一分变化,从震惊,不解,了然到最后的恼羞成怒与暴跳如雷。说没有快意是骗人的,只是那化解危机后的兴奋,却也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悲凉感觉,不知这是为了什么,却让李瑾有被这感觉没顶的错觉。

老王妃直到看完最后一页才抬起眼。而景玟在漏出那不甘的表情后,便将头转去了窗外不再对李瑾与之后的事态感兴趣般,置身事外。

“这就是你的自传吗?”老王妃促狭笑道。显然老王妃已经知道了,李瑾的打算与计谋。只是此时还想听,李瑾到底是怎般说辞而已。

李瑾当然没有驳老王妃面子的打算,更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因此侃侃而谈道:“非也,只是这却是李瑾有此远嫁边疆打算的伊始。若是这篇文章能够得以流传,远比李瑾的所作所为要更有意义,因此还望殿下莫怪李瑾擅做主张。”

老王妃笑着不置可否,又摸了摸放在身边的,被李瑾与书稿一起献给自己的宝剑道:“这又是为何?”

李瑾知道老王妃怕是已经得出了答案,只是明知故问。却也不厌其烦的说道:“这只是,借花献佛。且只是个代物罢了,若非王妃殿下肯借出如此优秀的梨园名家,怕是李瑾想要表达的东西便无法传达,这宝剑便是他们的化身。”

老王妃点头笑着,心中却暗道:“真是好精明的孩子。”

原来李瑾写的既非诗词亦非歌赋,甚至一丝一毫自己的事情都没提到。只是讲了一个故事,那就是厅中刚刚上演的东西,只不过加上了戏词歌谱,来龙去脉清晰可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七章 赏雪

老王妃笑看李瑾,眼中充满促狭的笑意,似乎是欣赏,似乎有惊艳。

景玟不是不想再为难李瑾,只是在与老王妃一起看那篇稿子时,老王妃那专注的神情,几乎是手不停卷的态势,都让景玟不得不知难而退。

能的老王妃如此欢心的人就是有天大的错处都会被老王妃一句话盖过,只要是不危及淮阳王府。这样的待遇景玟有过,而此时老王妃的眼神,景玟更经常的是在景钰围绕着老王妃时,才能在老王妃的眼中看到。

因此聪明如景玟,即使心里再不愿意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却也不会做无谓的徒劳。因此在老王妃还没看完手中书稿时,景玟便早早转移了注意力,也是为了让自己心绪能够早些平静。

及至老王妃问出问题时,景玟已经知道这次怕已是回天无力。

现在

老王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抿嘴一笑,似乎与李瑾心照不宣似的对看了一眼,才又开口说道:“想来大家久坐,即使刚刚那出剧精彩,怕是大伙儿在屋里也坐乏了,走,咱们到院子里松乏松乏。”

之后自有一众侍女小厮来服侍老王妃起身,自不用提。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众人却一时有些人转不过弯儿来,不知李瑾怎么就化险为夷,得了老王妃的欢喜。

只是更多的人则还沉浸在刚刚那最后一幕的震撼中难以自拔。

几乎可算是从未见过鲜血的名门世家小姐夫人们,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刀剑的比拼与似血的红绸,这样的刺激足以让他们久久回味,加之悲怆的音乐与之前那唯美的剑舞都让平时被咿呀戏曲灌溉的耳朵得了一次难得的洗礼。

李瑾被叫到了老王妃身边与其一起并肩而行,这是自景玟一来的第二人得此殊荣。众人眼中出现既嫉且羡的目光,心中却也知道,之后想找李瑾的麻烦,怕是要多考虑考虑了。

一路莺莺燕燕,表面的欢声笑语不绝若缕。一些乖觉的夫人,一路上早已不着痕迹的将李夫人围拢了起来。言谈间,与李夫人已是多年故人的架势,那是见势而动的佼佼者。

李瑾知道自己母亲在这样的波涛暗涌中早已历练的如火纯情,还用不到自己担心,因此只在暗中偶尔注意一下,更多的精力则用在了与老王妃的应对上。

一路行来,不知是因为周围总是有其他人来寒暄,还是老王妃真的只是想要活动一下,李瑾在她身侧机会就没开过一次口。

李瑾自认没什么需要此时抓紧时间与老王妃暗中交流的,便也十分安分守己的亦步亦趋,跟在老王妃身边赏雪。

此时众人所走路线,就是李瑾来时经过的后院。

初见此处规格布局,李瑾就已深深被其吸引,此时又有精通此处景致的主人带着,尤其李瑾所在又算是整个队伍中的特等席,自然看到的景色又比来时更上层楼。

白雪皑皑的假山石上偶有一株松柏,虬枝挺立,此时已近正午,光线耀眼的覆盖了整个庭院。将松柏的枝条与青葱映衬的更加生机勃勃。虽然冬季的阳光带来的温度可以忽略,但只要有那明亮的希望,便也能让日光普照下的生命企盼着春回大地的时刻。

李瑾看着那直指苍天的青松,似乎胸中也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那奋力追寻的不顾一切,又与自己此时的奋力挣扎何其相似,只是这松柏定能盼到明春,而自己虽时时如履薄冰,却不知何时会有倾覆的那一刻。一如今日这般的好运气,不知又能陪伴自己几时?

不待李瑾沉浸于自己的愁绪之中,老王妃在一边终于开口和李瑾说道:“孩子,你那办法是何时想出来的?”

李瑾刚刚还在愣神,此时咋听老王妃说话,一时差点没反应过来是自己聊天。

及至侧头看去,此时周围众人都在三三两两聚作一团的说笑,而原先老王妃身边另一侧的景玟也不知到那里去了。这才确定是与自己说话。

李瑾迟钝的反应并没惹怒老王妃,似乎此时面前这位孩子气的老人对李瑾的耐心又多了不少。

“其实那稿子虽然是现写就的,可想写些东西的想法已经很长时间了。在听景玟郡主说要我写自传时,便想到既然要写,何不把自己想写的写出来,所以也算是因祸得福。”

老王妃不介意李瑾,将刚刚那场由自己主导的试探称为祸事,仍然笑问李瑾道:“那刚刚的戏剧内容都是你现想的么?我们王府里有胡姬这件事,我也是到了京师的王府才知道。你如何能确定他们能演出你想要的东西?你可是一个表演的伶人都没见到。”

老王妃的确是很诧异,不说李瑾写出的那数十张纸的内容。关键的能的自己如此欢喜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呈现在自己眼前的?老王妃十分好奇。

李瑾嘴边不由自主的掀起一个自嘲的弧度,道:“怕是说了,老王妃也会觉得稀奇。这次李瑾能为老王妃显出如此效果绝佳的内容,看来也有天意。想来李瑾的运气可能今日便要因为此事都用光了。”

老王妃被李瑾的形容弄的更加心急如焚,急于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招手让李瑾又走近了几步,两人此时几乎就是肩并着肩站立在廊下。

远处众人看到此景,虽不明所以,却也知道,此时怕是还要多去李夫人那里说说话的好,因此众人不动声色的向李夫人所在的队伍后段走去,反倒给李瑾与老王妃腾出了更多的私密空间。

李瑾道:“我本想要羌笛与箜篌暂做替代,谁知戏班管事与我说,此时府内一个侍卫会些边族曲子,却也一胡姬是王爷数月前刚刚买下的,因此一应准备便全权交给管事了,我只是给了一个故事的梗概罢了。”

老王妃在听到李瑾如此说后,在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眉峰微蹙。只一瞬便又展开,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之后老王妃看着远处的一处假山道:“那上面风景绝佳,我看你诗词歌赋,曲子文风都清丽脱俗。孩子,你便去那山顶凉亭为我赋诗两首,算是今日的贺礼吧。”

听到老王妃如此说,李瑾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行礼应下后,便在侍从的带领下离开了老王妃的身边。

及至李瑾定睛去看自己一会儿的目的地时,才发现那处竟是另一个院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八章 意外的再会

虽然李瑾知道在王府中,自己的安全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只是此时总归是特殊时刻,自己这探子的身份也是实打实的,因此在立刻人群时,便不得不去告诉了母亲一声。

老王妃的一双眼睛也真可谓是明察秋毫。李瑾思虑一定,只向母亲的方向望了望,还未待开口,老王妃便已说道:“你母亲那里,我自会派人去知会一声,你且自去就好。”

洞若观火的目光让李瑾心中有些忐忑,不知自己暗中窥探的行为,是否已在这位宅邸主人的眼中昭然若揭。只是李瑾的目光却又转回了自己母亲那里。

老王妃似乎饶有兴趣的开口道:“怎么信不过我?”

李瑾听到这个问题,心底却没刚刚那般动摇,不疾不徐的转过身来对老王妃先行一礼,后才说道:“李瑾不敢,只是今日李瑾本已足够惹人注意,此时又不告而别,一会儿怕是又有一番小的风波。还望殿下照拂我母亲一二。”说着恭敬的向老王妃一揖到地。

看着如此行动的李瑾,淮阳王的老王妃似乎颇为满意,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如此李瑾才直起身来,在侍从的引领下,离开了这处游廊。

原本以为只能算是毗邻的两处院落,竟然离得如此之远。兜兜转转花了小半刻钟,李瑾才进入了,在老王妃院子里看到的那处凉亭。

这里的景致的确是让人心旷神怡,可以将整个王府的花园楼阁纳入眼底。只是此时李瑾心中被诸多烦恼牵绊,一点儿都没有乘兴作诗的雅趣。但无论如何这也算是领命而来。因此李瑾几步来到早已布置好的石桌旁站定。

不知王府的侍从得到的是什么命令。李瑾面前摆放的出了作诗必备的笔墨纸砚外,竟然还有绘画所用的丹青水彩。作诗倒是好说,多说小半个时辰自己也能硬挤出几首,可这画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李瑾心中疑云又起。只是那带自己前来的侍从,在指点过自己怎么上这亭子后,便转身走了。此时李瑾极目远望,自己所处的这处庭院中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更别说想找人问问了。

一丝阴谋的味道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无人的院落,不是要栽赃,便是要密会。一如自己在皇城内的轩景宫中一般。难道自己皇帝密探的身份暴露了,只是自己还没打探到王府的什么秘密,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的来责问自己?或者老王妃想要派人与自己说说,她与母亲间关于自己的事情,只是若是如此刚刚在老王妃的楼阁中为什么没有说呢?

李瑾虽然不知老王妃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此刻更是无人能给自己一个可寻的蛛丝马迹,深呼吸了数次,李瑾稍稍平静了一下心绪。担心虽是没有减轻一丝一毫,李瑾却决定先完成自己答应过的事情。

坐在石凳上的锦缎上,李瑾看着眼前的美景,凝神细思。之后似乎灵感忽至,提笔便写就了一首,只是再要续下去却又紧紧皱着眉头。就在这样的未明环境下,李瑾竟也能沉下心来写诗,这让李瑾自己都有些吃惊。动笔之后,李瑾的思路便几乎都集中到了纸张之上,片刻之后便浑然忘我了。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专心致志,只是此时却不知对她是福是祸。

时光无声的流逝,等李瑾两首诗都已作好,抬起酸涩眼睛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人。那人似乎连呼吸声都微乎其微,李瑾意识到身边有人,只是凭借直觉与那丝丝缕缕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淡香。

那人的出现似乎,总是带着一缕浸透了药香的檀香味道。此时因为亭子位于假山顶,过于开阔的环境与不大的微风,让那味道几乎要消散殆尽。

李瑾没有回头,只是将笔轻轻落在笔架上道:“有失远迎,不知淮阳王殿下几时到的此处?”

景熙在看到李瑾写完后,停笔时那手腕略顿的动作,便已知道她意识到自己存在。所以此刻听到李瑾无端发问,却也不意外,笑道:“李小姐做的诗果然不负盛名。这院中,府中景致竟无一处漏下,却又不觉累赘。”

话中却是完全的答非所问。

李瑾转过身,离开石凳,起身微微向淮阳王行了一礼。之后又道:“王爷可是特意来见李瑾?”

虽然亭中并未狂风大作,也有数个火盆用于取暖,可到底四下透风,纱帘阻隔的亭中怎能有室内暖和?

此时因为写诗握笔的时间太长,李瑾手指都有些僵麻的感觉,更不用说久坐未活动的身体,更是冷的要打哆嗦。光是起身行礼,已经让李瑾觉得身体要摇摇欲坠。李瑾暗自祈祷,希望自己在有人领回刚刚的院落去前,还没完全冻住。虽然李瑾不怎么太过在意礼仪规程,却也觉得那走路跄踉的样子也太有失体统。

李瑾一边对自身的状况自嘲,一边分析着当下自己的处境。

虽然李瑾聊到可能有人回来与自己见面,可李瑾怎么都没料到会是淮阳王亲自前来。在李瑾想来,大概王妃会派个身边亲近的侍从,比如在那游廊曾见过的华衣美妇。可此时立于自己面前的竟是淮阳王本人,李瑾想起自己与淮阳王第二次在玉静斋时的情形,以及那句要自己好好考虑的话。难道那时,这位便是做此打算了?母亲的做法难道是正中他们下怀?

淮阳王欣赏的看了看李瑾并未搭话,却同样以问题回敬道:“你刚刚在母亲那里,指导的那非戏非曲的东西,是几时想出来的?就不怕我府上的人演不出来?到时候别说是要为你争取时间,就是母亲那里的一关,也许你都未必能通过。”

此时,听淮阳王如此说,李瑾觉得好像自己刚刚在那厅中写曲时忽略了什么。及至想起自己从那扮演将军的人手中,接过宝剑的刹那,李瑾与那人曾对视了一瞬。当时李瑾全副心神都在一会儿要与之对峙的老王妃身上,哪里还顾得上一个看起来熟悉的眉眼。

此时细细想来,那人的眼神与眼型竟似乎是这淮阳王的贴身侍从,自己见过数次的那个白衣侍从。

如此说来,难道自己这次可以平安过关,这位淮阳王也是出力的?李瑾有些不敢置信,一时竟就这样呆呆看着眼前人,不知回答。

淮阳王似乎对李瑾的反应有些好奇,调笑道:“怎么,那个大胆的敢夜闯皇宫内苑的人,此时怎么又如此小心谨慎起来了?”

李瑾回神,面色微红,抢白道:“我何时夜闯皇宫过,此时也未曾小心什么,只是不知淮阳王殿下为何,要帮我一介小小民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九章 抉择

对于李瑾来说,去不去边疆已经是既定的事情。只是此时出现在李瑾面前的淮阳王,却不得不让李瑾突生警惕。

要知道,自己与淮阳王间的秘密,对李瑾现在的身份来说是可大可小。虽然不会对李瑾远嫁产生什么印象,可那却会在少年天子的心底留下阴影。若是淮阳王再有意而为,怕是自己留在京城的家人,便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可这对淮阳王又有什么好处?李瑾想不明白,淮阳王的封地远在江陵以南,北方如何,按说对他无任何决定性的影响。除非朝廷动荡,可能会让淮阳王有几乎窥探王座,只是那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不说皇帝的背后力量,大皇子虎踞京师,就是如今软禁在王府中的二皇子,残余势力也足够压制远在江陵的淮阳王势力。

李瑾一时拿不准淮阳王景熙的目的,甚至连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似是雾里看花,朦胧不清。

“哦,对于要成为自己侧室的女子,伸手援助其不再正常不过,难道要看你被人欺负了去?”淮阳王景熙以一种调戏的口吻说道。

提到这个李瑾似乎有种被人踩中尾巴的错觉,立刻下意识的瞪了过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又缓和了眼中的神色道:“多谢淮阳王相助,我想之前王爷说让我考虑不去塞北的时候,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方式吧?只是此时,怕是王爷已经知道,我与皇帝早已见面却有约定,就是我想反悔,这事儿也不可挽回了。请淮阳王三思。”

此时的二人都心照不宣,皇宫中皇帝的一举一动,几乎都被京城的几大势力所掌控。只是却也都掌握的不甚明晰,比如这淮阳王,可以通过少年天子的宠妃静妃处获得消息,而作为皇帝支柱的大皇子一脉自然直接通过皇帝身边的内侍便可将其行动掌握的了如执掌。

李瑾能够预料到的,那位少年天子定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只能说少年天子也不枉是生于皇家,李瑾猜测,只要是有关私密的事情,天子的周围定是一人不留的。比如皇帝与自己的那次密会,虽然李瑾猜想那次定然瞒不过淮阳王与大皇子的眼线。

可众人大概却也只能知道李瑾与皇帝有所接触,之后不知是皇帝威逼还是利诱,李瑾答应了远嫁塞北,仅此而已的推论罢了。难道此时淮阳王来见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套出,自己与皇帝的约定?李瑾想到此处,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应对起来。

景熙也察觉了李瑾的警惕,不怒反笑道:“好好一个美人,若是竖起刺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样的美貌。”

之后又接到:“我自然清楚你与皇帝间定是有过什么约定,只是你就这么确定,皇帝能遵守诺言,当然这既包括皇帝的意愿也包括能力。”景熙眣着李瑾的神色说道。

“想你也不是愚笨之人,也定清楚皇帝,如今虽坐在那宝座之上,却在这京中不是一支独大。到时候风云变幻,你就那么肯定他一定能护得住你的家人?不若你直接嫁与我做个侧室,安然在李大人身边生活,不仅能平时照顾一二,就是有难,也能一家人一起逃脱不是?”

李瑾却笑道:“可是不是李瑾本人远嫁,我想皇帝还是能分辨出来。那不知王爷有何计策,能抱李瑾一家得以化险为夷。”李瑾顺水推舟的说道。

不敢将自己与皇帝的约定透露一分一毫,李瑾只能侧面的按照常理来回应。

淮阳王笑道:“这还不容易,昭告天下的婚礼自然是要如期举行,只是你去塞北之前,行走路上用个偷梁换柱的把戏,自然能将你掉包,到时候你嫁我便在王府中足不出后,哪里会有人发现异样?”

李瑾低眸,眼底划过一丝明亮的光线。果然,重头戏来了。这是在变相套问自己要去边疆的目的,或说是替皇帝卖命的具体行动了。

李瑾笑道:“既如此说,李瑾便成了笼中之鸟,不说见不到自己父母,就是想知道外面消息也是痴人说梦,那和远在边地又有何区别?平白让家人与淮阳王担着杀身之祸,这可不是天大的不智?”

淮阳王却也不急,仍然锲而不舍的套话道:“这可是天大的不同,想来李大人与李夫人定不忍心你在战火纷飞的边疆冒生命危险。”

李瑾却没等淮阳王之后的话说完,插话说:“而且李瑾与殿下您不过是短短几次见面,而且还是您亲妹最不喜欢的人,为何能得王爷如此青眼,肯为李瑾与李家担此风险?”

淮阳王深深看了李瑾一眼,不动声色的道:“呵,还真是牙尖嘴利。算我没看错你。我也不再与你打太极,看你这态度八成心里已是铁了心要离开京师的。只是我若承诺你若能把皇帝吩咐你做的事一丝不漏的告诉我,我定保你金蝉脱壳,如何?”

李瑾没想到,这景熙竟然会这样直接开门见山,一时间反倒不知如何反应。楞了一下后,李瑾笑道:“淮阳王都说了,这是皇帝秘密与我约定的事情,我若就这样将天子卖了,您就是能护我不离京城,怕是也护不住我与李家数十口的性命。”

淮阳王也点头道:“的确,我此次来京也只是短暂停留,明年中最迟年末便也要回封地去。到时候若是你们还在京师我定是无能为力。可你既然决定了离京,怎么就除了北面不想去其他地方吗?”

这样的价码开出,不得不说让李瑾立刻紧张的发根直立,这是要与皇帝一族决裂的态势啊。而此时这位王爷竟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当着自己的面儿说出来。一个可能是他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或留着后手,觉得李瑾听去了后,也绝不敢到处宣扬;再者就是可能把李瑾当成了一个死人,或者说是将死之人。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李瑾乐见的。

李瑾额头隐隐冒出了汗珠,强笑道:“哦,真是没想到李瑾能得淮阳王如此厚爱,真是愧不敢当。您只是要知道皇帝与我的约定?”

淮阳王此时也变得十分爽快,展开唇角道:“非也,若是你答应告诉我皇帝与你的约定,我便帮你留在京师,若是你想跟我回封地,这样的彩礼还不够,你还需要为我打探出,那日宴会时,皇帝与镇国大将军在书房的谈话的大概内容,咱们这交易才算成交。到时候你一家都可以在江南远离是非的安然生活,也不用再卷入这些纷争。”

“如何,不再重新考虑一下,现在究竟应该投靠哪一边吗?”景熙饶有兴味的看着李瑾的眼睛,等着她的决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章 盟友

听到这话,李瑾一时差点被噎的背过气去,这样玩儿命的事情,怎么现在全都不请自来了?

看这架势,此时就算是李瑾不想参与皇帝与众势力之间的角逐,却也不得不慎重的纳入考虑,且要给个结果。

只看此时淮阳王如此果断的行径,李瑾若是还站在天子一边,则回去交差时,定是不敢瞒着少年天子。只是这样的结论,谁都能推断的出来。也就是说,淮阳王此刻明知李瑾可能将自己出卖,却仍然将自己的心意透露了出来。这是在变相的逼迫李瑾做选择,而此时李瑾的选择也将变成非此即彼。

可想而知,若是李瑾此时没有明确表示要加入淮阳王的阵营,那也就是明确与淮阳王为敌,而此刻又明确的得到了淮阳王有野心的证词,那李瑾自己这条小命,便也就是要在今日交代在这里了?

李瑾紧紧盯着面前的淮阳王景熙,看这那双充满着戏谑神色的眼睛,里面无波无澜,可除了明显的坐观动静的傲慢外,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旋涡,一如李瑾曾在皇帝眼中见过的神色。

低头思考了片刻,李瑾突然笑了,那笑声由小而大,渐渐成不可控的态势。李瑾不为其他,只是自嘲罢了。之后抬起的脸颊上出现的便是,近些时日少有的开朗与坚毅,一扫多日的疑虑与犹豫。

李瑾并不想这样卷入,这些你争我夺的朝堂游戏,更没打算成为其中任何一方的一枚棋子。思量清晰后的,李瑾深知自己不过是极其偶然的情况下,误入了这场盛宴。并会很快从这错误的地点退出的人,自己何苦纠结于站立哪个阵营?

想通这点后,李瑾觉得自己近日的忧愁担忧似乎都有些徒劳的似原地打转,也因此自嘲的笑意越发难以自禁。

淮阳王景熙却完全理解成了另一番含义,看着李瑾的目光露出了少见的认真与杀意,只是嘴角却挂出了,从见到李瑾以来最温和的笑意:“我竟不知,原来李小姐是这样一位刚正不阿的人,怕还是我景熙识人不清,耽误小姐的时间了。”说完淮阳王就打算起身离开。

“王爷打算一走了之后,让您的随身侍卫在无人时解决掉我吗?会是失足落井,还是不甚迷路后,又无取暖的设备而香消玉殒在您府上的后花园?”

景熙转回身,挑眉看着李瑾,那样子分明是在说,有什么差别吗?

李瑾也同样以略带挑衅的眼神回敬,并说道:“只怕是您这样做,只能坐实您图谋不轨的心思,且让各方势力都对您的警戒更加森严罢了。为了一个小小李瑾,这样做不值得。况且我并不会影响王爷的大事,甚至对皇帝来说,我的存在也不过是普天下的一个榜样。您确定要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

淮阳王似乎有一丝恼羞成怒,还从没人敢这样当面对自己用激将法,虽然淮阳王并未打算今日在自己府中饮宴时,就让李瑾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目标消失。这无意是给自己找麻烦,可若是此时淮阳王就这样离开,李瑾确定自己一定会在之后的几日内离奇死亡。

上面那句话不过是,李瑾随口说说罢了。

景熙觉得李瑾此时是在虚张声势,为自己寻找生存的一线希望。可李瑾接下来的一段话,确让景熙彻底打消了自己刚刚的念头。

只见李瑾在说完挤兑景熙的话后,李瑾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神情,认真严肃道:“若是淮阳王对塞北之事有兴趣,那李瑾到可以将当地的风土人情,做个简单的介绍权当做朋友间的往来,说与王爷知道。之事李瑾所能知道的也不外乎这样的日常琐事,若是王爷觉得需要……”

景熙没想到,这李瑾看似一位刚正不阿的儒生形象,这思维转的也太快了些。此时竟要做自己在塞北的探子?

景熙玩笑道:“不知李小姐能给我提供什么样的消息。”言下之意,便是若是价格合适也许两人达成同盟也为不可。

李瑾却更深的笑道:“王爷误会了,我并不售卖消息,只会将边塞的趣事异闻说与朋友解闷罢了。”

听到李瑾如此说,景熙眉头稍皱,看不出深浅的眼中,此时也有了一丝疑惑的神色,只片刻便开口道:“你是说,你要给我的消息只凭自己的想法?”

景熙觉得不可思议,这女子的思路也太怪异,若不是自己想要的信息,景熙怎么会去拿它交换此时一个可能会对自己计划造成威胁的人的生命。

只是,看到李瑾镇定的眼神,与势在必得或说是一切竟在掌握的眼神,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漏看了的不确定。

又静静想了一回,景熙突然笑道:“原来如此。”

“李小姐做的好买卖,你这是要与我联盟,却又不做实质性的交易,也就相当于对我保证不会揭穿我的计划,却也不住我一臂之力?”景熙觉得他终于看清这小女子的狐狸尾巴了。

只是却见李瑾先是点头,后来却又笑着摇头,等景熙的话全部说完,才又接着说道:“王爷,只说对了一半。的确李瑾是打算以此为盟,算是给王爷的一个定心丸。只是能说的话,能传递的信息,李瑾不过一内宅妇人,又能得到什么关键信息,况且您的能力,眼线探子定是已如天罗地网了。”

景熙却仍然有些挣扎,因为这样的不赚不赔的买卖自己还真是从来都没做过。更不用说,这看似全无作用的盟约,当然除了能为自己心安的作用外。

李瑾似乎看出了景熙的心思,笑道:“王爷大概觉得不值或不适,只是天下事哪里有那么明确的赔赚之说,此刻能得一心安便也是稳重求胜,求生的法门,难道王爷的那步真龙棋局不是如此想法,才留了那些余地?”

景熙眼神一跳,似乎心中有了决断,只是看着李瑾的笑意深的,早已让李瑾辨不出其中含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一章 礼物

李瑾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会触怒皇帝,只是这在李瑾心中是唯一不背叛皇帝,又能保全自家的方法。

在淮阳王老王妃的寝殿见到的那局未完的棋局,李瑾当时没什么头绪,可看那被慎重对待的态度,已经黑白双方布局行棋的方式都与老王妃相距甚大,而那胶着的状态不比李瑾在任何一本棋谱上见到的逊色,却也因为奇特的布局,让李瑾记忆深刻。

而能让老王妃此时才初到京师,而久住宫中的景钰,传言是尤好弓马骑射,却从未听说她喜好下棋。因此可想而知,这棋盘上未决出胜负的一局,其中下棋的一方必是这处宅邸的主人,来京快一年的淮阳王景熙了。

李瑾虽然猜测过,下棋的另一方,只是线索太少根本无从猜测,不知会是哪位,看那行棋走势怕是也会是一位雷厉风行的大人物吧。但白棋的整个行走感觉,却让李瑾十分熟悉,一如眼前之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让李瑾记忆犹新的那檀香伴着药香的味道般,给李瑾的感觉十分相似,那是一种类似隐忍下的伺机而动。

如此谋定而后动的人,自然是会尽可能的先求得自心的稳定如一,否则便不能稳立于天地。所以,李瑾才敢豪赌这一把,就是不给出景熙什么实质性的承诺,甚至是就将自己不会协助他什么的意图明明白白的告知,却也同样将自己不会加害的意图表露无遗。

而同时给了景熙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加利益,这样的可以说全无好处,但也坏处的提议,算是李瑾表明自己中立立场的一个证据。

就在那么深深地注视了李瑾偏口后,景熙似乎想通了什么,舒展开紧皱的眉头,笑道:“好,写什么可以由你来定,但有时你要按我要求的去些特定的地方。”

此时轮到李瑾皱眉了,“我不会潜入中军营帐。即使勉强去做也只是徒劳,不到进入也定是会暴露。”

“当然,都是你这样的身份能够去的地方,且大多数都是很应该去的地方。”景熙神迷的笑着。

“我不会当你传递消息的桥梁。”李瑾斩钉截铁的说道。

景熙同样爽快点头道:“你也不适合,我想,就算交给你消息,大概还没送出去,你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说完后,景熙还不忘冲李瑾促狭一笑。

李瑾狠狠瞪了了景熙一眼不置可否。

其实景熙此刻是很纠结的,景熙很清楚李瑾是在表明自己不会告发自己,却也十分明确的表示了不会加入自己,这样的人虽然能一时保持中立,却是一颗定时炸弹。世间唯一不变的便是变化,此时她能维持这样中立的立场不过是因为,现在朝中的势力微妙的平衡。

若是出现足以让天平倾斜的状况,又恰好威胁到李瑾最重要的东西,怕是她是转变立场最快的。只是此时景熙却也希望在边疆多一双眼睛,一双客官的眼睛。

就在此时,两人都听到了石阶上传来的稳步而上的脚步声,以及佩剑偶尔撞击刀鞘发出的脆响。李瑾觉得这轻微的声音,几乎能在无人无风的院落中回响。

片刻后就在凉亭中两人的注视下,白衣侍从出现在凉亭门口的纱帘后,李瑾定睛细看发现那就是刚刚在厅中舞剑的那蒙面人,也既是淮阳王的贴身侍从,只见他在纱帘后站定后躬身向景熙行礼并说道:“殿下,郡主已平安回府,老王妃殿下请您移步去卧云阁,此时宾客都在此处。”

“好。”景熙起身看向李瑾,那样子就是再说两人一起。

可这却让李瑾为难了,自己凭空消失这么长时间,此时又与淮阳王一起出现,不被人诟病那只能是自己痴人说梦。

李瑾笑道:“殿下先行一步即可,一会儿李瑾自会前去。”

“你知道路?”景熙仍然是那副玩笑的口吻。

“不劳王爷操心,既然知道要去哪处院落,李瑾一会儿自会寻去。”李瑾坚持道。

看李瑾那副不动如山,却越来越冷的侧脸,景熙也收起了捉弄李瑾的心思,温和笑道:“你且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让他来接你。”说完便自行离去了。

李瑾注视着两人直至其消失在院门前的假山后,才终于将全身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李瑾重新落座后,不禁又出神起来。

这样的结果大出李瑾预料,不仅是淮阳王的出现,更是二人之后的约定,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李瑾不知道今日的事情,皇帝会知道多少,自己再次见到那位少年天子时又该说出多少。但最起码的不能将淮阳王刚刚那势在必得的眼神道出,这是一定的事情。可自己此时又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不仅是皇帝安排在边塞的眼睛,又成了淮阳王在塞北的耳目。难道要给两人写一样的信?

李瑾心中苦笑,只怕自己这个耳目之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景钰匆匆离开王府后,带着自己的人马直奔城外的燕山,那里有京师最负盛名的寺庙——云居寺,而景钰为老王妃早早准备的礼物就在那里。

此时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脸上的两朵红云还未消退就急匆匆的赶去了老王妃所在的庭院。

“母妃,母妃!”景钰像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孩子一样欢欣雀跃,全不是她人前飞扬跋扈的样子。只是此时这样旁若无人的行径,却也能看出她嚣张的影子。

“你这孩子,真是无形无状,也不怕这许多宾客笑话。”老王妃虽说着责备的话,眼中脸上却全无责备的样子,完全是宠溺的笑容。并招手让景钰来到自己身边。

被自己母亲责备过无数次的,就算是父亲也因为自己的乖张教训过自己数次,可景钰依然我行我素着,因此这样无关痛痒的评价,景钰更是不放在眼里的。嬉笑着来到老王妃身边,景钰献宝般,将自己刚刚从寺中请回的宝物,从怀中拿出,呈到老王妃面前。

景钰献宝般说道:“母亲猜猜,我今日送母亲的礼物是什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二章 未明的状况

老王妃宠溺的敲了一下身旁无尾熊一样缠着自己的景钰的额头,笑道:“一点儿都没有名门闺秀的样子,看以后谁敢娶你。”只是一转手却也伸手接过了景钰递过的檀木匣。

深沉的红褐色,木匣朴素的连一丝雕刻也无,这还真不像景钰平时的作风。想了想今日景钰行色匆匆的样子,以及如今她来回所用的时间,老王妃心中有数。暗中扫了一眼周围众多的看客,眼神一转,说道。

“果然景钰是孝顺的,竟这般诚心的去外面请回这样的宝贝,只是也可惜刚刚那精彩的一处戏,你竟是没有看到。”说着摇头叹息起来。

原本景钰听到母亲如此夸赞自己正飘飘然,后面听说竟有自己错过的好戏,立刻便被转移了注意力,两眼放光的问道:“真的!不是说过了未时中,才会开始宫中派来的戏吗?”

老王妃笑道:“傻丫头,上台的是咱们自家的戏班子,自然随时都可以。”

“太好了,我这就去让他们再给我演一遍。”转身又看了一眼天色,道:“此时天还早,我看完自家的就去母亲那里看皇宫的。”未及说完,人已经快步走出了五六步。

老王妃看自家女儿这般沉不住气虽然是趁了自己心意,可也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转念一想,也好在她是这般性子,否则这些年的宫中生活不知会被摧折成什么样子。

当下略提了提声音,向远处的景钰吩咐道:“去我屋里叫上你景玟姐姐,她来后可一直问你呢。”

“哦,知道了。”景钰几乎是头都没回的直奔另一个方向的王妃的寝殿,生怕晚了一点儿,看完自家的耽误了去看宫内派了的戏班子。

老王妃看的直摇头,心想这丫头一年四季几乎都在宫里,这皇家的戏班子也算是平常事儿了,怎么还这般痴迷。可见是个戏痴,只是虽如此想,嘴角却抑制不住宠溺的笑容。

另一边,则抬手叫来立在一旁的紫瑞,将手中的檀木匣递了过去,道:“去吩咐一下,摆宴畅春园。”

之后转头对自己身旁的李侍郎夫人笑道:“站了这些时候怕是都被风吹透了吧,走咱们先去卧云阁坐坐。”说着伸手将李夫人的手牵了过来。

周围的众人虽是各自在聊各自的,可眼睛却没一刻真正离开过老王妃这个中心,当下听说要去卧云阁,一个个似乎又开始了摩拳擦掌,因为这样开阔的游廊,能围在老王妃身边的只能是被老王妃点名召唤的,一如现在被老王妃牵着的李侍郎夫人。只是若是能进入屋内自然自己可以和老王妃说话的机会不只增加了一星半点。

老王妃和李夫人在头先走着,众人隔了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哎,景钰被我惯坏了。”边走老王妃似乎是感叹,又似是与李夫人聊天般说道。

李夫人却是毫无犹豫,很快就温和的回应道:“哪里,女儿自然是更得父母欢心的,小女也是这般。”

老王妃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中李夫人的手撰得更紧了些。

来到卧云阁后,紫瑞早已将一应事务准备妥当,此刻将迎了老王妃坐在上首,又引着李夫人来到一旁离着老王妃最近的位置坐下,便回去老王妃身旁侍立。

就在厅中其他众人被侍女引导就坐时,老王妃招手让紫瑞附耳过去。吩咐了一番后,紫瑞悄然离开了厅中。

片刻随着紫瑞一起入内的则是淮阳王殿下,事先的通报声响起的刹那,众夫人小姐似乎都没料到,王爷会出现在这里,一个个未出阁的小姐们都似羞似喜,不知如何是好。

老王妃似乎早有准备,挥手间两侧的小厮以抬来了六扇织锦屏风挡在两侧一众人面前,只留主位上的李夫人与自己。众人此时看着那被老王妃当众留下的李夫人不知是气是妒,一时又有了咬牙切齿的感觉,不为其他只是王爷进来后,向老王妃行礼后,竟也以长辈礼对那侍郎夫人。

李夫人在听到淮阳王即将来时便以起身离席,只是在老王妃的明确要求下不得已又坐了回去。在淮阳王对老王妃行礼时,李夫人便按照正常的礼节向王爷行过礼了,没想到还会被这淮阳王还回一礼,心中也是十分诧异。

此刻感觉身上的热辣目光,李夫人摇头自嘲,不适应的事情到底还是坐不惯。

淮阳王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坐在仆从搬来放在老王妃下首的椅子上道:“不知母亲叫孩儿来此,是有何事?”一副坦坦荡荡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母亲。

老王妃在看到景熙一人来此时便知道自己的算盘怕是落空了,只是却也没怎么太过在意,转了转眼珠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一会儿在畅春园听戏,我难得来一次京师,且又是皇太后特意安排这戏班为我特意排演的,一会儿你没事儿就陪我一起看看吧。”

景熙仍然是那一派温和笑意:“好,孩儿听母亲的。”

其实按照老王妃的吩咐,若是景熙看上了李瑾此刻便需带着那女孩来这大殿,算是公开淮阳王的心意,虽然知道李瑾身上有皇命的婚约,只是这样的举动却也好为淮阳王府,此时看去似乎自己儿子有别样打算。

老王妃似乎早有所料,不仅不惊异,反倒从容介绍起李瑾的母亲道:“这位是工部李侍郎的夫人。”

淮阳王景熙起身已长辈的礼节对李夫人施礼后落座道:“久闻李侍郎贤能之名,李夫人更是有名的德才兼备,且教育有方,否则如何能得李小姐这样秀外慧中的才女?”

李夫人此时有点儿一头雾水,不知今日怎么如此反常,自己上次来拜会淮阳王老王妃时,对方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此时不仅将自己介绍的这样隆重,而且在自己明确表示拒绝当场交易的态度后不仅没有触怒王妃,反倒受到了更多的礼遇。

不说老王妃的态度,就是淮阳王的态度也奇怪的让人心里发毛。堂堂王爷对自己执晚辈礼,虽然李夫人在年龄和辈分上来说的确堪当此礼,但在当下的阶位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想到女儿在屋内与老王妃独处的那段时光,不知是否是因为那时有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约定,李夫人心底越发慌张起来。

此时听到王爷夸赞自己一家,李夫人不觉高兴只觉得从背脊正中散发而出的寒气,勉强笑道:“王爷谬赞了,小女不过小家碧玉难和名门闺秀比肩。”

之后三人便将话题引到了别的事情上,片刻畅春园的管事来回禀一切准备妥当,老王妃则搭着自己儿子的手起身引领众人向那宴会地点走去。

李夫人则由老王妃的贴身侍婢紫瑞来搀扶,这样的待遇更让李夫人心中忐忑,虽然已被告知李瑾此时正在后花园,为老王妃作诗,可李夫人恨不得现在自己就能亲眼见到李瑾。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三章 挣扎

李瑾在凉亭中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见一人,薄纱环绕的厅内炭火已经越烧越旺,此时不觉寒冷,只觉憋闷起来。

起身来到庭外,即是为了透气,也是为了舒展一下筋骨,李瑾凝神看着眼前雕梁画栋的美景。虽然此时已没有了刚刚那般,浑身紧张到几乎僵硬的感觉,可李瑾的心绪依然难平。

也许自己不应该这样草率的实施自己异想天开的那个计划,也许一如旁人般顺水推舟,也许能更轻松些,没准那样会让家人更少的遇到危险呢?起码那一定比自己现在能看到的危险少,李瑾甚至在心底暗暗觉得如今这般危险的境地,都是自己召来的。

可即使如此怀疑自己,李瑾还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也不能将那般满腹野心的人招到家里。即使一年半载他可能还不能离开塞北,只是既有胆量觊觎朝中官宦子弟的婚姻,为自己谋求后台,只怕他就不仅仅只是想离开塞北那么简单。若自己此时听之任之,到最后一定无能为力时,一定会后悔的无以复加。

时间总是不能倒退,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李瑾努力挥散这脑中那不断扩大的自我怀疑。

就在她眉头越皱越深时,眼底划过一丝白影,及至来到李瑾站立的假山下时,李瑾才认出那是景熙的贴身侍从。来人很快便上了山,还差两三级台阶才能到达李瑾面前时停下了脚步。白衣侍从躬身行礼道:“请您随我来,老王妃,公子与众宾客都将去畅春园饮宴,公子让我来为了李小姐引路。”

李瑾虽早已被告知要由这位领回去,可听说的地点与刚刚却完全不同,不由得眉头又跳了一下,不动声色道:“哦,好,稍等我去把诗稿取来。”

及至两人已从刚刚的院落出来后,李瑾才道:“不知一会儿去畅春园可是要听戏?”

白衣此时走在李瑾前面两步远的地方,听到李瑾发问,转身道:“是的,李小姐。”

李瑾想起刚刚自己那惊险的一关,能够脱险也离不开这人的大力相助,虽然是他听命于淮阳王,李瑾却觉得自己需要表示一下感谢。因此开口道:“刚刚的表演多谢。”

松烟似乎觉得十分意外,自己不过奉命行事,再说从没听说千金小姐会谢自己这样身份的仆人,虽然意外却也回道:“李小姐客气了,这是松烟分内的事儿,小姐无需道谢。”

李瑾此时才算知道,这位一直在自己和淮阳王间跑腿的侍从的名字。松烟入墨,古书云‘墨取庐山之松烟、代郡之鹿胶十年以上强如石者为之。’又记得一名为僧院影堂的诗中,有云“日暮松烟空漠漠,秋风吹破妙莲华。”指那松林之中缥缈的云烟。

李瑾笑道:“这样或坚如磐石或缥缈无形的意境,还真是适合你。”

松烟不明所以,却也不再多话,直接引着李瑾再次前行。

两人来到畅春园时,外面院门处已是小厮,侍女往来穿梭不断了。看他们出出进进,手中却都拿着或精致瓷器碗盘,或端着玉尊酒壶,好一派钟鸣鼎食之家的风范。

李瑾在松烟身后,脚步不停,觉得似乎只要停下步伐便会被身边擦身而过的这些人流带出院去,虽然只是想象不会成真。

及至来到院中,众人早已落座,喧闹的厅中众人都在与邻桌的人畅所欲言。而李瑾则十分平静的在偶尔被注视的目光中,被引到了最里面的主位的侧面。

这处原本只应该坐着王府的主人,此时则安排了五个座位。当然其中三个自然是王府的真正的主人,景熙,景钰与老王妃,另一个位置上正坐着景玟,而此时李瑾看了看前面引路的松烟笔直前进的方向,李瑾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又有了发麻的感觉。

并发现一会儿很可能发生或说是必然发生的事情,自己将不能好好吃一顿午饭了。只因为要在众目睽睽,且是热辣辣的羡慕嫉妒的目光之下欣然进食,这对李瑾来说还是个挑战。

可此时既然来这宴会步入了大厅,就断没有再掉头回去的道理。虽然李瑾心底极度不耐烦,却也不得不平静下心绪,让面上的表情从容不迫。

老王妃此时坐在在正中的太师椅上,两边紧挨着的分别是景钰与景玟,再外面与景玟同样坐在左手边的则是淮阳王景熙,右面靠近景钰的则是那个预留的空位。

李瑾收回不动声色,默默观察环境的视线。心中暗自感叹,这顿饭吃下来,估计一定会对脾胃负担较重,目光所及皆是心思深沉之人,除去身边那个似乎像炮仗一样的郡主外。李瑾只希望这个炮仗脾气的郡主,能顾虑一些此时四周的窥探视线而收敛她的嚣张性格,虽然李瑾知道这样的希望实现的可能十分缥缈。

款款走到自己预料到的位置,先对上首的老王妃行礼后又按照其余众人的阶位依次福了福身,李瑾便安然落座。

老王妃似乎仍然记挂着刚刚的那出戏,看李瑾的眼神都仍是那兴奋的感觉。只听她开口道:“过几日你得闲记得再来几次王府,我看你谱的曲子和戏词真真是贴切的很,不知演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李瑾笑道:“李瑾记下了,定当赴约。”此时还是不要为自己找麻烦的好,虽然李瑾十分抵触来这王府。

老王妃看李瑾如此爽快的应下,十分高兴的嘱咐李瑾多用些面前的山珍海味。只是李瑾此时却吃什么都味如嚼蜡,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些好东西,李瑾在心底想到。之后老王妃的注意力便被景玟吸引了过去,说的是近些年过年时宫中大概的安排。

李瑾终于能稍微安生了一些,起码不用小心翼翼老王妃不知何时的突发奇想。只是身边还有个定时炸弹,到底让李瑾如坐针毡。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确定母亲此时的状态,李瑾将目光转到整个游廊式开放的厅堂中。此时众人正觥筹交错,只是那些场面却是隐在层层纱幕之后,李瑾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些官宦家眷在回避淮阳王。那现在自己这状况又算什么?非亲非故,自己本也应该回避的。

想到这里李瑾一时有些尴尬,可既然已经如此了,此时再起身离席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瞻前顾后的徒惹人笑谈。因此李瑾反倒比之前放的更开,只是目光又再次在模糊的人群光影中寻找其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还要让他来这个地方。

隔了两三张桌子,李瑾似乎看见了母亲,只是此时她被众人围绕其中,似乎正疲于应付,根本顾不得看自己这边。看那热闹的样子,即母亲从容的姿态,李瑾估摸大概母亲不会吃亏,因此便也收回了视线。

可随着日头逐渐偏西,自己身边就再没出现过什么特别的状况,这倒是令李瑾有些不解。按李瑾的推测,自己身边这位就是能忍得了一时,现在小半个时辰都快过了,怎么还能沉得住气?

好奇心驱使下,李瑾暗中将视线转移到了景钰身上。只见此时那平时不是高挑的眉毛,就是怒瞪的双眼,此时都十分安静,或说是难得让李瑾看到了那双眼睛里面出现了稍微复杂的神色。

不知这位郡主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心神,此时一副纠结挣扎的表情,瞪着自己面前的美食,不时用精致的银筷挑挑拣拣,左戳右刺显然此时她的心思完全没在这里。

李瑾看到此景,反倒心里松了一松。虽然有些不厚道,但起码此刻李瑾终于能享受今天难得的片刻宁静。谁知随着一声通报,御园派来的戏班即将登台献艺,李瑾这刚刚明朗起来的心情,立刻又要陷入一片混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四章 暗示

密集的鼓点儿宣示着好戏的开场,众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到了远处的戏台。原本三三两两聚做一堆儿的人们,此时也都分开回到自己的位置,安心看戏。

只是原本众人暗中的焦点——正席的位置,此时却一改之前的肃静,五人中四人都在切切耳语。

最先开始动作的是景玟,只见她不引人注意的将自己往老王妃的方向移动了几寸,之后附耳到老王妃身侧。原本看起来聚精会神盯着台上等着看戏的老王妃此时,竟像是早有觉察般微微侧身配合着景玟的动作。

两人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进行着耳语,只是在李瑾看来,大多数时候都是景玟再说罢了。

而另一个则是先前让李瑾刚刚松了口其的郡主,不知是刚刚的锣鼓声让她回了神,亦或是她早就在等着这个时刻。

最初李瑾的全副心神还都放在老王妃与景玟身上,捎带着还有景玟身边的淮阳王景熙的神态。虽然只有三个人,可李瑾却觉得自己早已经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头昏脑涨的感觉一度令李瑾胸口气息紊乱,即欲作呕。

不知是幸或不幸,就在此时李瑾身边原本很安分的景钰的突然出现让李瑾惊诧之下立刻精神了起来。不知她是怎么动作的,在李瑾完全没注意的情况下,她竟栖身到李瑾身旁,两人见到距离仅仅数寸。而这让全没在意她的李瑾在眼神一转间,看到她的脸时十分措手不及。

因为惊讶于突然出现在眼中的面目,以及两人间如此之近的距离,李瑾几乎脱口惊呼出声。只是却凭借毅力好歹算是把惊呼压抑在口中,且表面上的动作也没怎么露出楼出端倪。

李瑾不解的看着景钰,不知她又要对自己做什么,本能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浑身紧绷僵硬。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景钰,那个原本只有气势从不输人的人此时竟是满脸困惑,颇为弱势的看着李瑾。那双有着困惑,不解,纠结,抵抗的眼睛,以及几乎是求助的表情让李瑾再维持不住那防御的架势。

李瑾有些头疼,但又是在架不住这样的攻势,因此低声说道:“郡主,这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李瑾吗?”

景钰此时终于不再用那种,让李瑾觉得自己需要为莫名事情背负歉疚的眼神,盯着李瑾了,只是眼中疑惑的神色更重,只见她盯着李瑾的眼睛道:“听我们梨园的班主说,那出戏是你现想出来的?”

李瑾心中猜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若是旁的事情怕是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一早就用她惯有的颐指气使的命令语气开口了。李瑾也有耳闻,这为郡主是个戏痴,且不仅爱看,爱听,自己也爱写两处。

只是如今她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李瑾的预料,因为她平时的嚣张跋扈,李瑾以为自己会受到她的嫉妒从而受到更严重的厌恶,没想到竟会收获这近乎憧憬的好感。

李瑾点头,解释道:“想法是早就有的,只是一直都没落道笔头上,此次也算是个契机吧。”

景钰此时看到李瑾平静的面容,表情有些奇怪,期期艾艾了一番,附耳道李瑾身旁道:“你是因为这个才要嫁去塞北的?”

李瑾因为是什么不能大声说出来的,竟就只是这样一句话。李瑾对这位嚣张跋扈的小郡主似乎稍稍改观了一些,也许这只是一个性子直率的过了头,又被娇宠的过了头的小丫头罢了。

李瑾仍然只是点了点头,“是。”

景钰用手指搅动着自己的锦帕,只见那光可鉴人的丝绸此时已满是皱着,几乎被这位小郡主搅成碎片。李瑾不明白景钰到底是怎么了,竟这样反常。

片刻后,李瑾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没想到自己竟会,从这个向来有话直说的千金小姐口中,听到如此委婉的话。只见景钰似乎下定决定般,又到李瑾耳边小声道:“我听说你……可能……若是你能……王府,如果肯教我写戏,以后我定保你无虞。”

说完似乎是太害羞了,只见她兔子一样串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慌张的动作,回到原来位置后,脸上仍然留有的那可疑红云,都让李瑾几乎惊掉了下巴,还好李瑾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和此时自己身处的地方,立刻收起自己的失态。暗暗又看了看老王妃与景玟,景熙。

只见他们三人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两人仍然幅度不大,不引人瞩目的交头接耳中,而景熙则是稳稳的注视着戏台上正在上演的精彩。

李瑾将那断断续续的话语又在脑中过了两边,便全清楚了。原来这小丫头是听说自己可能会被强制娶到王府,又为今日自己写的那处戏倾心,所以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让自己指点她戏曲方面的事情。

只是这样别扭的表达方式还真是。李瑾虽觉得能看到这郡主不可思议的另一面让人惊叹,却也再次意识到也许这人也许没她表面的那般让人生厌。只是到底还没对她之前的无礼行为完全释怀,平复了心绪后便又投入自己诊察的任务中。

就在此时,李瑾扑捉到了一丝异样。只见全程都盯着戏台的淮阳王景熙与半看戏半聊天的老王妃的表情都出现了完美面具上的一道裂缝。只见一人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稍稍皱起又立刻被本能的抚平,而另一人的眸色则是清晰可见的深沉冷冽起来,只是下一刻又都恢复正常了。

如果只是老王妃的表情有异,李瑾还会误会是景玟的话中有什么蹊跷,可两人如此同步的变化,那引起这一变化的原因,便是确定无异的,此时引得厅中众人忽而欢呼,忽而悲戚的台上戏曲了。

李瑾原本全无无暇去关注那锣鼓喧天的场面,此时却也不得不将部分注意力投了过去。

盯着看了一会儿,李瑾还是不知道这是哪出折子戏。但也能大致看出此时戏台上正演到一个高潮。扮相清俊的小生,此时正拿着折扇,似乎在漫步游园般伴着悠扬的琴音在台上慢慢踱步,身旁伴着些同样书生打扮的人,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偶尔那以折扇为指,指点江山般睥睨的态势,怎么看都与他扮演的人物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李瑾突然想起现在台上戏班来自皇宫,听说这戏也是皇太后特意指定让戏班早早排练的。难道是皇太后在暗示什么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五章 坦白

之后的宴会乏善可陈,直至结束再无波澜。

戏班直演到申时末才到尾声,而景玟与老王妃的窃窃私语在景钰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没到片刻也悄无声息的结束。

而景熙则是在表情变化之后,没到盏茶功夫便起身告退。直至剧终主位上只老王妃与景玟,景钰与李瑾四人枯坐。

表示散场的锣声响起,随之而来的则是李府的丫鬟春兰出现在了李瑾视线的一角。

不等李瑾去人群中寻找母亲身影,并猜测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老王妃的贴身侍女紫瑞已将消息带了回来。只见其附耳在老王妃身边,片刻后,老王妃慈爱的看着李瑾笑道:“我把你霸占这么长时间,你母亲怕是想的紧,这就随你母亲回府吧。”

原来这是母亲来叫自己回家吗?李瑾在心底松了口气。

起身拜别众人,李瑾带着春兰随王妃指派的一名婢女离开了畅春园。

行了半柱香的时间,李瑾来到一处像是二门的垂花门边。半开的门外是自家的马车,车旁站着来到王府后就一直被母亲吩咐跟着自己的香雪,想来母亲应该就在车上等着自己了。

老王妃身边的侍女见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向李瑾行过一礼后便离开了院子,春兰也先一步去马车旁向李夫人禀报去了,此时李瑾回身看向身后巍峨的层叠屋角,只觉得自己似乎一直在梦中行走,不真实与纠结的感觉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及至回神转身向门外走时,还不等李瑾踏上门槛,远处那熟悉的白色身影,再次让李瑾停住了脚步。那是淮阳王身边的近侍——松烟。

只见他遥遥在被人的角落向李瑾躬身行了一礼,不知为什么李瑾立即就领会了他让自己移步过去的意思。虽说李瑾恨不得再也见不到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可此时却也不得不举步向松烟走去。

“有劳小姐了,殿下吩咐不得让旁人看见,因此……”

李瑾抬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之后说道:“无妨,你且说你此行的目的吧。”

“殿下嘱咐小姐,万事谨慎而行。”之后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松烟停顿了片刻后说道:“还有就是,小姐正值磊落,不知是否需要在下为您择良师相伴。”

李瑾心中苦笑那后半句分明就是景熙的原话,倒是也辛苦这位侍从了,这样的话要转述也的确是困难了些。想来自己在宴席上暗中观察的举动让这位早已看在眼里了吧。

李瑾知道自己宴会上的暗中观察怕是逃脱不了两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只是却没想到,其中一人竟会这样当面来提醒自己。不知是景熙是为了嘲讽自己,还是为了他自己日后的利益才让松烟来如此传话。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反正李瑾并不打算将这偷窥的技艺,磨炼的炉火纯青。

李瑾回道:“转告你家殿下,多谢他的好意。我自有分寸。”之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淮阳王府。

在回去的马车上,李瑾似乎有些疲累,眼神莫名的显得涣散。李夫人看后心痛非常,直接将身边的孩子抱在了怀里,温言道:“回家就好了。”

李瑾无声的点了点头,任自己依偎着那温暖熟悉的怀抱,获得片刻的救赎。

就在李瑾离开王府的同时,众人也都起身告辞,而景玟则与景钰去了淮阳王早已给自家妹妹准备好的院子。

老王妃带着自己的侍从浩浩荡荡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那有着牡丹蝶舞绣屏的花厅,果然就看见自家儿子在那薄纱之后的身影。

老王妃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众人,独自来到淮阳王景熙的对面坐定。

寂静的屋内此时充满了甜腻的檀香与一丝微苦的药香。

“怎么最近身子又这样差了,分量用的这么多。”老王妃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淮阳王说道。

只见景熙抬起脸后,那本因为思考破解之法的紧锁眉头瞬间展开,笑道:“还好的。许是母亲许久不闻这味道,有些不适应了。”

老王妃嗔怪的看来景熙一眼道:“自己儿子用的东西的分量我还闻不出来吗?”

淮阳王仍温柔的笑道:“母妃无需担心,就是最近睡得晚些,为防不适所以用的重了些。”

老王妃心痛的看着自己儿子略显苍白的面容,微微叹息道:“既如此辛苦,何不把事情挑明了呢?到时候也就少了这许多思量。”

景熙听后却摇了摇头,温和道:“还不到时候,原我也以为可以了。只是此时又多了些变数,还要再看看才好。”

“所以你留着李瑾在这盘棋中?”

景熙笑的单纯,“这样总比用过一次就没了价值的弃子来的好些。”

老王妃也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拿出紫瑞放在自己身边的木匣——景钰亲自带回来的礼物,放到烛光下道:“景钰这孩子虽鲁莽了些,可到底是淮阳王府的孩子,怕是也感觉到了什么吧。”

打开嵌入的盒盖,果然内里躺着一串散发着柔和木质光泽的手串。看那质地就知道不是凡品,而掀开盒盖时随之而来的一阵寺庙中独有的香气几乎盖过了屋内的味道。只是片刻又混入了其中,无法觉察了。老王妃心想,果然不出所料,景钰定是去云居寺为自己求来的这护身符似的珠串。怕是上面还有主持方丈几日几夜的诵经加持。

这云居寺虽然平时也接待一般香客进香拜佛,可到底算是皇家御园般的地方。加之此时的方丈是举国闻名的大德高僧,因此方丈主持日常多会被请进宫中为众贵人讲经说法,能求得他加持的宝物那真可谓是难上加难。不知景钰那小丫头来回寺中要多少次才能得这心满意足的送给自己的礼物。

老王妃看着意料之中的礼物却还是有些热泪盈眶。淮阳王景熙看着那串木珠也微微出了会儿神。片刻后道:“母亲,我想可以将妹妹接回封地了,就以成年订婚为理由?”

景熙试探的问过后,老王妃也收起了感慨的神色,认真思考起来。

“也是时候了,这样拖着夜长梦多,到时候别害了你妹妹。只是这订婚人选,你可要慎重,到底是你妹妹的终身大事。”老王妃谆谆嘱咐道。

“母亲放心,那也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家人。”景熙诚恳说道。

老王妃听此承诺便不再多说,起身准备回房休息,并在走时嘱咐景熙也早点休息,虽然心知这样的嘱咐怕是多此一举,心痛却也无能为力的老王妃转出花厅后,吩咐身旁的紫瑞道:“去小厨房吩咐一声,准备好王爷喜欢的糯米莲子羹与雪莲白子汤。温在炉子上王爷饿了记得立刻就能吃上。”

紫瑞领命而去,身旁的小丫鬟则陪着老王妃回了自己的寝殿安歇。

也许是因为今早起来的太早,或者是今日的宴会尤为耗费精神,或者是终于到了可以安心的自家马车上,李氏母女不知何时互相依偎着在晃动的马车上都小睡起来。

及至到了自家二门处,春兰与香雪怕两人在车上久睡伤了筋骨,这才终于唤醒了两人。

李瑾下了马车两人都没说话,进门后李瑾也没自己的锦月阁,而是与母亲一起去了李府的东厢,自己父母居住的院落。

两人匆匆吃过晚饭后,便将屋内的仆从打发了出去。两人一直谈到深夜屋内的烛火也没见熄灭。只是李府中的一切都似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连厅中值守的小厮家丁似乎都因为这样别样的气氛而多了一份小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六章 密信

李瑾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在那日与自己书房夜谈后没几日便被一封圣旨,叫回了郊外祭天大典的现场。

此时府中便只剩了李母与李瑾两个主人,也因此李瑾又恢复了日常的作息。

李府虽说不小,内里的侍从却并不多——也是因为李父李母较喜欢安静的关系。加之李夫人平时治下极严,赏罚分明,因此李夫人便并不需要早起,因此李瑾也就得以在日上三竿后才起床,去母亲那里请安,之后的一天便可以无所事事的度过。

只是如今李瑾再无平时的安闲可享,人只要一静下来,脑中立刻充斥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了能让自己得到一点儿休息,有时李瑾会将皇帝随密信一起,交给自己的古玉拿出来赏玩,上面那精巧的机关,可以暂时让她忘忧。

就比如现下,四周无人,李瑾独自坐在锦月阁的书房内,手中就正拿着那在日光下显得无甚新奇,甚至可以说是太过质朴的古玉把玩。

窗下偶尔会起微风,今日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阳光也似乎充满了温度。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李瑾尽量让阳光可以更多的包围自己,可能是下意识的觉得似乎这样心中的阴霾便会少一些。

手中的古玉在夜晚的烛光下会散发出奇特的光芒,那奇异的一幕让李瑾久久不能忘怀,至今记忆犹新。只是此刻在阳光下看去,手中的玉佩却没有任何反光的样子,甚至古玉本身会让人有种暗哑无光的错觉。如果不是触手的光滑冰凉,甚至都会让人误以为,这只是一块被稍微精雕细琢过的石头。

李瑾又再次将其拿到日光下,隔着古玉望向天空。仍然是没有什么反应,已近午时的日光以及今日的天气都尤为好,可那古玉就似是浑然一体,一点儿光亮都没透过来。难道这东西只能在晚上用么?李瑾疑惑的放下手,将古玉拿在手心摩挲。

还是说这玉中的某种东西只有在烛光之下才会有反应?想到这个可能,李瑾起身拿来书桌上的烛台,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在日光之下,除了烛心忽左忽右的火苗外,周围的一切都全不受丁点儿影响。李瑾觉得自己此刻一定是被太多的事情逼迫的快要发疯,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

只是在李瑾将那古玉放到放到烛火前时,令人惊异的事情的确发生了。一如那晚一样,璀璨如星光的光芒出现在远处天光大亮的空中。好在李瑾反应敏捷,这边一手迅速撤下古玉,一边另一手迅速打落支撑隔窗的支架,将奇异的光泽收敛在屋内。

李瑾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的孩子一样,胸中有擂鼓一般声音震耳欲聋。只是片刻后又李瑾又在安慰自己,如此艳阳高照,就算是刚刚有些光亮在天际闪现,应该也不会被人注意。只是皇帝的密使怕是一定会注意到,李瑾刚刚想到这里,就像是回应一样,身旁的窗户以一定的节奏被敲响了,三短一长。

李瑾听着窗前轻微的敲击声,心中清楚那声音根本不会是自家侍从弄出来的,又有那个仆从会这样来敲主人的窗子?即使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李瑾也知道那大概是让自己快些开窗,拿出要传递的信件。因为此时廊下可能随时会有人经过,这样被看到可能性就太大了。

可此时莫说是信件,就是张纸条李瑾身边都没有。况且就算仓促之下编写理由写点什么搪塞其实也应该无伤大雅,只是无缘无故李瑾找什么事情去向皇帝汇报呢?尤其此时正是李瑾刚刚从淮阳王府回来后没多久的时间,难道要自投落网说自己要求见皇帝汇报前几日进入淮阳王府的事情吗?

从淮阳王府回来后已经过了数日,可无论是皇帝的召见还是初时递上去参拜慈宁宫的拜帖都杳无音信,就连静妃那里也是一点消息也无。惟其安静的毫无波澜,才让李瑾此时越发的焦躁不安,如今错上加错。一时李瑾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窗户上又传来了不同节奏的敲击声,两短两长。之后李瑾觉得自己似乎在窗户上看到了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之后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安静。只是在李瑾刚刚缓过口气的时候,身后的门上又传来敲击声。

李瑾正惊异,难道这次是想直接躲到自己的书房?却看到下一刻推门而入的是自己贴身侍女香雪,看到来人李瑾才终于放下心来。

香雪则十分好奇的看着李瑾说道:“小姐大白天的点什么蜡烛呢?”又看见李瑾身后闭合着的窗户道,“关窗榻上也不暗的。”

李瑾没心情解释,缓缓坐到身后的美人榻上,并不留痕迹的将手中的古玉收起。刚刚虚惊一场,没分辨清楚,敲门的声音铿锵有力,正常的很,怎么会是与刚刚那么谨小慎微敲窗的是同一个人。此时想来那两短两长的信号可能是告诉李瑾有人靠近,等找机会再来取李瑾要送的东西。

心下想明白后,李瑾似乎开心了一些,香雪误打误撞倒是为自己刚刚那窘迫状况解了围。可不一会儿李瑾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只是自己的问题却还没彻底解决到底要写些什么给皇帝呢?

好在此时身边有香雪在,那人定不会轻举妄动靠近这里,自己此时倒是可以细细的考虑清楚再让香雪离开。

香雪放下夫人让自己拿给小姐的银耳羹,便准备退出房去,李瑾却招手道:“香雪来帮我磨墨。”

李瑾做出要写字静心的架势,其实只是为了拖延香雪离开房内的时间。

只有两人的室内又恢复了初时的寂静,只有远处的更漏还在响着滴答的水声。香雪在整理李瑾练习过后已经干涸的草纸,直到达到第六张时,李瑾才挥手道:“去休息吧。”

香雪不明所以,只是最近小姐似乎很多时候都会这样莫名其妙,香雪似乎已经习惯了,没说什么,行礼后便离开了室内。

听到房门从外面关上的声音,李瑾拿出素绢剪裁成一张只有拇指宽度的纸条,开始书写,片刻后两行端着的小楷便出现在那素白的纸上。李瑾拿着纸条起身来到窗旁,安然坐在榻上等着字条上的墨迹干后好将其卷起,也是为了等待那要来取密信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李瑾平静的数到第三百声水滴的声音时,窗外又响起了轻轻的两声敲击声。

李瑾闭眼等待的时候,脑中除了转着自己写在纸条上的事情外,心中其实还很好奇。这送信的密使到底在大白天会作何打扮,自家的家丁这么少,大家几乎都是认识的,那他又是如何混进来的呢?

此刻听到敲击声,李瑾几乎是有些雀跃的将窗格的下扇支起。

外面正对着李瑾的侧面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此时却是深深低着头,似乎怕面孔被李瑾看见般。李瑾正待要按照约定拿出手中的密信,谁知窗外窗外那人竟将一个竹签一样的小竹筒扔到了李瑾的榻上,之后转身就走,动作快到李瑾几乎都没看清他的动作,人影就已经到了自家院子边,李瑾眼看着那人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后,一个纵身就越到了自己这锦月阁的外面。

那个方向李瑾记得应该是府中的后花园,那里除了一处院墙挨着自己锦月阁外,其他三面几乎都是直接隔绝李府与外面的街道的。看那人功夫大概到了后花园想出李府就更容易了。只是李瑾不明白,这人不是应该来取自己要送给皇帝的密信么,怎么反倒是给自己送密信来了。

只是不等李瑾去捡榻上的竹筒,远处又走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还没到眼前李瑾就认出了那人的眼睛,那分明就是自己第一次传递密信时,来取密信的人。李瑾一惊之下紧紧咬着嘴唇,这些人真是拿别人家当无人之境么?这一个个的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李瑾觉得自己很应该提醒母亲注意自家的安全戒备了,只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地位与手下势力,李瑾立刻又放弃了心中的不平气。心中安慰自己道:“何苦,与这些人较真岂不是就是已知南墙偏要去撞吗。”

这一耽误,那皇帝的密使也到了眼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七章 纠结

及至来人走到眼前站定对李瑾俯身行礼,李瑾才算是将思绪又重新拉了回来。

眼前的面容是在普通不过的,李瑾下意识的开口问道:“就这样让我看到真面貌,不会对你不利吗?”

那人动作举止俨然就是常年生活府中的家仆般,用一副嬉笑着似乎是在逗趣似的表情回答李瑾的问题,只是不被旁人听到的话语与语气却生硬而疏离,“李小姐觉得,我们有真面目吗?”

李瑾恍然,原来是易容术。只是自己虽听说过,也偶尔会在书上看到,却是实打实第一次见使用的真人。李瑾虽然十分好奇其中的关窍,却也知道此时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这次不等李瑾去拿古玉,来人已经把另半边古玉递来,显然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虽然李瑾确定这人定是皇帝的密探,却也不得不按照约定,拿出古玉两相核对。这次因为李瑾心中打定算盘,等研究过自己手中这块,再去琢磨对方的。所以还玉的时候,动作比上次来说可算是利索了很多,只是到底还是在手中摩挲了两下,才舍得放手。

就在递回古玉的时候,李瑾似乎觉得自己看着的那双眼睛里,有一瞬间的安心和放松。

对方接过后,竟没急着管李瑾要传递的东西,反倒将一只棕褐色的细管递了过来。显然里面应该是,类似刚刚那人丢在榻上的东西——都是用作传递密信的工具。李瑾没想到皇帝的密信,竟然也会在同一天送来。

李瑾伸手接过后收在了袖筒里,再抬眼时只见对面那人正用眼神催促自己,快把要给皇帝的信拿出来。李瑾心下叹气,十分不愿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收在另一只袖筒内的纸卷,递了过去。

来人躬身行礼告退,一如李府众多家丁一般无二。李瑾心想大概从远处看来,一定是自己在吩咐一个路过的家丁去办某事。待那人起身后,李瑾正好奇他是否会如刚刚那翻墙逃跑的人一样离开自家的院中。谁知他竟就那么堂堂正正的走去锦月阁的大门。

好奇之下,李瑾顾不上去看手中的密信,只将榻上的竹筒捡起后,便飞奔出书房,想看看那人到底打算怎么离开。谁知就这么一点儿的时间,等李瑾再此将目光放在院门处时,那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李瑾快步向院门处走去,正巧外面进来两个小丫鬟,及至二人来到李瑾身边,李瑾按捺着心情问道:“刚刚,可看到有什么人离开锦月阁?”

两个小丫头行礼后,都摇头表示自己两人一路走来,什么人影都没看到。

李瑾心中越发好奇,挥手遣退两人后,自己又去院门外看了看。开阔的视野中藏不住任何东西。只有两边的游廊能供人出入,锦月阁院门外是一小池塘,那人究竟是怎么离开的呢?李瑾觉得这些密探大概除了飞檐走壁外,没准也会什么隐身遁地的法术。

驱散自己的好奇心,李瑾悻悻回了书房。紧闭了书房的大门,李瑾将自己关在书房,开始着手自己应该处理的事务。

其中红褐色的竹筒中,如果李瑾所料不错,定是皇帝下达的行动命令或者是类似的要求自己何时进宫汇报的日期吧。另一个黄绿色的竹筒内又会是什么呢,李瑾想不出还有谁想给自己传递密信。

因此李瑾动手先拆开了不知来处的黄绿色竹筒。

入眼的是有些眼熟的遒劲隶书字体,正常的宣旨裁成的纸条上,赫然写着“明日醉仙阁梅园阅后即焚”

李瑾诧异的看着手中的字条,这样的笔力,直透纸背的字迹,李瑾认识的人中有此笔迹且会给自己送密信的大概也只一个了。只是李瑾不知道,这镇国大将军平白无故找自己做什么?李瑾觉得上次见面后,两人的再次见面会是在塞北,或者自己不主动去招惹事情的话,两人间便根本不可能再见。心中虽不解,李瑾手中却没停下,接着动手将另一边的竹筒也拆开。

内里是预料中的内容,只是李瑾看后却皱起了眉头。

‘明日同拜慈宁宫,再三日后画舫一游。’

虽然这整张字条上都没一个人名称呼,李瑾却很好的理解了皇帝的意图。这是让自己明日与淮阳王老王妃一起去拜谒皇太后吧。之后三日再去画舫上向皇帝回报。李瑾猜到皇帝会让自己当面说清最近自己遇到的事情,只是微服私访,还真不敢想象这是那位少年天子会做出的事情。

倒不是说这位皇帝怎么胆怯出宫,只是那人给李瑾留下的印象,一切都是细致安排,谨慎行动,怎么在强敌环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时就这样出宫与自己见面?

头脑中还未滤出头绪,李瑾将视线又定在两张字条相同的字上,眉头也皱的更深。皇帝安排了自己明天进宫,这是推不掉的,因为还牵涉着淮阳王府的老王妃。可镇国大将军这边自己也不是随意想不去就能不去的。好歹以后自己去到塞北,也是要在这位大将军手下生活的,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自己又无亲无故,最重要的是李瑾的计划几乎离不开这位将军的支持。

两边都开罪不得,李瑾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以手支额苦思解决办法的李瑾,不经意间碰到了桌上摆着的糕点盘,上面放着还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百花酥。

李瑾的思绪一时倒被引了开去。自从那日自己吩咐香雪让新来的小厮为自己去买百花酥后,这点心自己这里就再没断过。

李瑾给的银子足够买三四斤的点心,却只让香雪吩咐让小厮买半斤就好。剩下的让他自己留下。李瑾从淮阳王府回府后的第二天,香雪就和自己抱怨,说那小厮不识好歹,不仅将李瑾给的钱全部收下了,买回来的东西却不足斤两,真个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李瑾没说什么,这件事也就放下了。没想到,这几日又听香雪不满的抱怨说,那小厮每日晌午时便会送来几两的百花酥。这样的行事,讨好不仅李瑾,香雪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只是李瑾却只叫香雪收下就好,没有任何其他吩咐。

看着桌上的糕点,李瑾心中笑道,今日距离自己回府少说也有五六日了,想来也差不多了。李瑾将两张纸条扔到火堆里,便起身去吩咐外面的小丫鬟去将香雪叫来,此时她应该正在小厨房。

片刻后香雪来到李瑾书房听命,李瑾只笑问,最近那小厮都做过什么。香雪虽然不忿自家小姐还没忘了这人,却也十分尽职尽责的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与了李瑾。

那人的职位仍然没变,仍是给各院跑腿,天不亮便要起身,直到深夜众人歇下他差不多才能完成今日被指派的任务。不知是因为之前被罚过,还是因为被李瑾赏过却没得重用,之后各院分派任务几乎好的几乎都轮不到他,因此他的工作基本都是要在外面来回的,即累又得不到什么赏赐。只是之后却再没听说他被罚的事情。

李瑾问起这小厮每日给自己送来糕点的分量,来去的时间以及是否有特别说过什么。香雪回忆了一下,才不太确定的说道:“嗯,大概都是每日辰时左右吧,我开始还纳闷他怎么赶得极每次都去玉静斋买这头一锅的百花酥,还以为他又偷懒耍滑。后来听说他每日几乎都是天不亮,就要去采前一日排下的今日果蔬。”

李瑾笑看香雪,点点头让她继续往下说,香雪却有些羞涩的道:“其实我也没针对他,就是他见小姐太殷勤了。”

李瑾好笑的道:“我自然知道,咱们香雪是对我最忠心的。怎么会因为私人恩怨就排挤他人。”

香雪的脸更红了,一时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李瑾也不再逗香雪,温和笑道:“我自有我的安排,小香雪怕的是什么?好了,不闹了。他每次来说都说什么了吗?近日他来时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吗?”

香雪听完李瑾的话后才稍微好了些,不再那么拘谨,想了一下道:“每次来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几乎都没停的。近日,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时候都是那样,东西也都是几两。只是不知是任务不急了,还是分派的少了,近日他来时倒是会在院子里多停片刻的。”

李瑾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看看他在不在府上,若在就让他现在来书房,不在的话,你就直接回来就好。”

香雪听到后,诧异的问道:“不需要让他回府后,来小姐这里听命吗?”

李瑾笑着摇了摇头道:“快去。”

香雪领命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八章 收服(一)

芳官今日本是要跑四个地方的,昨日吩咐的小厨房少了的果蔬,今早的已经送去。此时还差东厢的春兰姐吩咐的脂粉,大管家吩咐的红烛,以及门房的李大叔要的烟叶没有买,边赶路芳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之后的行程与时间。看了看前面,近在咫尺就要到了的玉静斋,芳官摸了摸头上的汗珠。

芳官也是无奈,虽然知道这些没买好东西,都放在下午采买会很吃力,可小姐之前吩咐过的百花酥,玉静斋只每日第一锅新鲜出炉的有个一定的时间。其他新鲜出炉的,都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来为进入店门,小二眼尖的就看到了这个近几日一直准时赶来买百花酥的老主顾。当下笑着迎了上去,道:“哟,您今儿可是赶得正是时候。我们后厨才刚端出来您这就到,快快来这儿坐坐,我这就去给您包上。还是老规矩?”

芳官笑道:“哎,还是老样子。”之后便按照小二的安排,在门口的一张桌旁坐下休息,之后开始享受老主顾才有的免费茶水。

交过银子后,芳官又脚不沾地的离开了。刚刚付出去的是,小姐交给自己的银子的最后一点儿,芳官在接到这些钱时,本就是打算将这些银钱都花在小姐吩咐的事情上,此时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只是自己的工钱却不足以支撑,这每日的百花酥的开销,因此明日估计自己就不能去锦月阁了。虽然最近听了不少风言风语,有说自己攀高枝儿,有说自己讨巧却碰一鼻子灰。

可芳官心底有自己的计较,虽说也不能说自己的目的怎么光明正大,或者其实就是与传言相差无几,可芳官却也有自己的坚持。挥去心头的阴霾,芳官加紧了自己的步伐。这是自己今天的最后一次机会,芳官不想留下什么遗憾。若是今日不成,估计自己最后能得到机会的可能更小了,或许自己只能再另谋出路。

等芳官赶回李府时,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李府配发的棉袄后心都已经浸透的感觉,一阵风过,芳官只觉得透心发凉。

就在去锦月阁的路上,芳官正看着天色,正担心自己比平时来的稍晚了一些。就看到迎面走来锦月阁,李府小姐的贴身丫头香雪,芳官直觉香雪从第一面开始就不喜欢自己,因此几乎是本能上的回避与香雪碰面。

此时也是,远远看见香雪走来,芳官本能的想拔腿就跑,可这样明显的‘不敬’行为,芳官也知道要给自己惹大祸的,因此只能悄无声息的靠着墙边,希望香雪能忽略自己直接过去。

谁知她就在自己面前停下了,并狠狠说道:“跟我来。”

芳官不知什么在等着自己,却总直觉不好,苦着脸跟在香雪身后向锦月阁走去。

却不知他等的机会就在眼前。

芳官这是第一次来到李瑾的书房,或者应该说这是是他第一次进入,除了李府正厅外的其他屋子,而正厅也是芳官第一次被雇来时才进入过。

屋内不知是什么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精致的摆设,古朴大气的桌椅,身着淡黄色袍服的小姐坐在书桌后,不知在写着什么。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斑驳的光点似乎像小小的蝴蝶依附着。让芳官片刻愣神,想起自己小时候在田间嬉戏时,邻村的一位姐姐,那种安静的美好一直留在芳官心中。

只是一个激灵,芳官立刻调转了视线,发现不远处小姐身边的香雪正瞪着自己,吓的芳官立刻拜服下去道:“叩见小姐。”

李瑾收回思绪,放下手中的狼嚎,挥手让香雪去外面守着。

静静看着面前的人,李瑾觉得自己也许是在害人,只是自己的确需要这样一个帮手。李瑾在心底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为他提供了一个机会,是否要走这条路还是要看他自己抉择。终于说服自己后,李瑾平静开口道:“起来吧。”

芳官无措的站在李瑾的下首,手中仍然拿着从玉静斋带回来的百花酥,此时糕点的香气在热气的蒸腾下更快的在封闭的室内扩散。

李瑾看着那纸包的盒子,问道:“为什么每天都给我这里送百花酥?”

“小人觉得小姐可能喜欢这味道。而新鲜出炉的则最好,便每日赶在第一炉出锅买后送来了。”

“怎么每次都只买一点儿?”

“足则生厌。”听到芳官这个回答,李瑾几乎没怎么惊讶,甚至对他的用词遣句也没什么过多的表示,只是眉头挑了挑。

“这就是你第一次没买足我说的分量的原因?”

“小人不敢,只是小人离开府邸前,听说当日小姐要去赴宴,只怕不能很快回府,且饮宴回来必是不喜甜食的。”芳官十分镇定的回答。

李瑾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在万籁俱寂的时候,又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你为什么想到我这里来?”

这句话似乎让芳官略微吃惊,只是李瑾明显看出对面人眼中惊讶之后闪烁的明显是过度的兴奋与不可置信。那是希望突然毫无预兆降临时,人才会有的反应,李瑾在小时候便被母亲教导过的,也亲眼见证过。

只是此刻出现在眼前,李瑾却突然觉得自己十分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似乎在乘人之危。

可事态却已经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由不得李瑾收回成命了。

“小姐,芳官有一事恳求,若小姐能达成芳官所愿,小人此生定万死不辞,以效犬马之劳。”说着芳官又跪了下去,眼睛紧紧盯着李瑾的面容,似乎怕从上面发现一丝的反悔似的,那双眼中透露出谨小慎微,希望与恐惧混杂在一起的神色。

李瑾只一触及那双眼睛,就被其中那希望的目光逼迫的转移了视线。心中暗自回道,自己并非是他的希望,或者说给过他的希望后,完成他的目标后,自己就将夺走他更多的东西为代价。

可李瑾却也知道,此时对面人的反应是自己不容错过的,不论是考虑日后对他深用的程度,还是自己可以信任的地步。

因此李瑾强迫自己又转回了视线,直面这那双情绪就像泉水一样不断涌出的双眸。

“说吧。”

李瑾心中几乎可以说是痛苦的,只是耳中听着自己的声音却是平静,冰冷与不容置疑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九章 收服(二)

第九十九章

永兴五年,是上代最后在位的一年。

穷奢极欲的挥霍,已经让国之根本动摇的无以复加。

而荒芜的朝政必将滋生贪腐的蠹虫,边疆的异动,加之不久前刚刚平定的赤虎之乱,朝廷还能运转的地方,几乎都被皇帝用于防范篡权。

朝堂上下草木皆兵,人人自危,几乎没有人能顾及到民生。

如此的年代乡绅恶霸横行便也是再正常不过,平凡的山村中毫无势力的书生被抢占屋舍田产,也更没有地方可以申诉了。

只是芳官的父亲似乎在这样弱势的群体中,算是特别的那一种。在当地开了个小小的村塾,平时代人写信算账,偶尔去市集卖些书画之类,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算不缺衣少穿。芳官的父亲为人也随和慷慨,遇到急需接济的村人大多也会帮衬一二。因此在当地村人间也颇受敬爱。

奈何年景如此,就在日子越发难过的时候,又逢恶霸来此收地扩田。芳官家的房子本就是租住村里的,此时不仅租金翻倍,且人头税也是这些恶霸想收多少就收多少。一番争论下来,恶霸硬说父亲欠了村里多少租金,如若不换不仅房子要收回去,人也要被抓走去做苦役。

如此一来,别说是一走了之,一家人的自由都被约束起来,连村子都无法踏出一步。

当时的芳官还小,却也记得穷凶极恶的泼皮,来家里通知最后的日期后,父亲那濒临绝境时的眼神。朦胧间芳官只记得那晚家里的油灯一夜没熄,直达清晨自己朦胧醒来时,已不见了父亲的身影。

听母亲悄悄告诉自己说,父亲是找城中的熟人帮忙去了。只是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泼皮们不时就会来骚扰母子两人,好在有平时芳官父亲接济的邻居帮衬,才能化险为夷暂时将人赶跑。可随着最后的期限即将到来,就在村里隐隐流传开芳官的父亲抛弃母子两人独自逃跑的流言时,一队穿着藏青袍服脚踏绒布云靴的人敲开了芳官家的柴门。

来人交给母亲一袋银锭与一封父亲的亲笔信后,便离开了。之后芳官听人说起,这些人离开芳官家后,直接向那恶霸在村中的驻地而去。不知去做了什么,只是这些人离开后,恶霸却老实了很多。

虽然一样的侵占土地,做法却不再那么肆无忌惮了。也几乎不再侵扰村中百姓。谁都不知道是谁请来了这些人,但大家暗中都说是消失的芳官的父亲为大家找来的帮手。因此,众人的日字虽仍不好过,却也勉强算是还能过得下去了。

当时,芳官已经开始启蒙,又因为天赋较好,此时不说诗词,就是四书都一开始涉猎,听父亲以前高兴时与母亲说起,若按照此时的进步速度,也许后年芳官便可去参加乡试。

可此时父亲托人送回来的书信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准芳官之后科举,甚至不许与官宦人家来往。

母亲数了袋子里的钱足足五十两纹银,这样的巨资在当时几乎足够母子两节省的过二十年之久,若是再有几亩薄产便可算是无忧的生活了。

而父亲的信上只说让母子二人不用再等他,离开京城选处民风朴实的地方落脚。拿几两银子置份薄产或种田或经商维持生计就好,且特意嘱咐芳官就算是想以笔墨为生,也只可在乡下做个教书先生就好,不要为富人谋。

寥寥数字的家书仅止于交代家人日后的生计,一丝都没提自己的处境状况。这样的告别芳官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苦劝母亲终于算是留在了京师。芳官却也遵循父亲的意愿没再往科举房门发展,只是好读书是他的天性,父亲留在家中的各式书籍笔记都悉数让芳官通读过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芳官大概知道自己的父亲的底细,那可能是与京中的某些势力有关,否则有县丞为后台肆无忌惮的鱼肉百姓的恶霸,怎会被不知来路的一队人慑服。可芳官也清楚,自己若想查清一切凭自己的力量几乎无可作为。

那不是轻易就可以窥探到底细的一些人,甚至是让父亲可以保持距离的危险的存在。否则父亲为何如此谨慎的与其保持距离,为什么不早早就去请求帮助来解自己与村人的危机,甚至是直到最后的绝望之时才与他们联络。及至得到了帮助却与自己母子断绝了联系,芳官心底清楚这是父亲为了保护自己二人的安全。

如此一番思量后,既是为了找寻父亲,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到,芳官仍决心要一探究竟。也因此不得不违背了父亲交代的第二个要求,与官宦人家有了牵扯,进入了一户官家为仆役。

李瑾在初时见到这个伶俐的小厮时,其实没有多想,只是那时已经决定让香雪在家陪伴父母,因此自己身边便需要另外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可是时间仓促,又想到要带去边疆因此便在物色时尤为留意家里的一众男仆,只是李府用的几乎都是老人,且都有了家室妻儿,李瑾实在不忍心让他们远离故土。

也即是此时,这个看起来就很机灵的人便闯进了李瑾的视线。开始李瑾也仅仅只是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希望通过引起李瑾注意,从而改变自己命运的小赌徒罢了。谁知试探之下,不仅对这人的行事作风好奇心顿起,而且明显觉得这人似乎另有所图谋,那刻意要接近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了,因此便也顺水推舟的试探下去,并让管家将他的契约,身份证明拿来自己这里。

初看这人名姓,李瑾便觉耳熟,一番查探之后,李瑾竟发现这人竟是三年前,新帝登基时第一大案的第一告发者。本来是小小的一桩田产纠纷,却最终引得朝堂上的风云聚变。李瑾也通过这次查探,理解了为什么如今朝中众官都畏君如虎。而对这些的体察大都是通过父亲书房中,藏匿的日记与一些从朋友处借来的资料。

据记述,当时皇帝雷霆手段,不仅风卷残云般的铲除了一众为首的贪官污吏,且各家族势力也得到了一次大的疏离,基本如今几近平衡的态势便是那是打下的基础。看父亲的评述,也很是佩服当今的谋略,那几乎是以换子的方式,将各方都急于铲除的对方的眼中钉,且为害久已的蠹虫予以拔出,且保持了大局的稳定。这样的手腕与交涉能力不出十年若无人掣肘定是能扫平一方的明君,只是可惜了如今的局势,怕是这位还未成气候的帝王会英年早逝。

看到这样的评语,李瑾心中一窒,却也明白父亲所说有极大可能,不说如今皇帝赖以稳坐地位的势力,是自己的哥哥执掌——其本人虽称病常常深居王府足不出户,却也能想见在边境平定,各方势力都大势已去之时,这位幕后的助力怎会不取回自己的宝座,置换掉自己前面的傀儡。尤其这傀儡还是一个颇有才华,且具有正统地位的危险因素。

李瑾派人打听来的当年的事件起因,似乎是乡绅恶霸霸占村人田产,迫害村中百姓,强使其负苦役劳工,而这人则是代村中百姓联名上奏。这人也算是异想天开,竟让一群信鸽将一纸诉状直接送到了正要去郊外春祭的皇帝手中。

虽然他本人因此差点获罪,名声却在当时响彻全国,并被千家万户引为美谈。新皇登基以休养民生为己任,因此这事儿便也没有重罚,之后便是一个接着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因此众人反倒忘了最开始的那个为事件点起导火索的人,只记得那信鸽送血书的壮阔一幕。

李瑾当时听到这件事情便十分想渐渐这个胆大心细的始作俑者,奈何自己不能随意出府,且那人更是关在大牢里,这想法便也只是想想。当年听说这人还有一老母在村中,父亲早年便不知所踪,因此李瑾还曾派人送过钱粮去接济。只是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看着眼前这人,李瑾遥想当年他竟是不足束发就有如此胆识,心中钦佩非常。

而派去暗中访查的人回报,虽然原先他们母子居住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只是却也得到了一个另外的收货。李瑾了解到,当时芳官父亲失踪事情的大致经过,因此心中也就有了大致的轮廓。

李瑾想到自己此时的盛名,怕是这位要借势而为,寻找父亲与当年的真相吧。

果然,芳官在介绍了自家的情况与父亲失踪前后的情况后,开口道:“小人只求小姐帮我找到父亲下落,得以让家人团聚,便此生无憾,甘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瑾却犹豫起来,“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虽然可以帮你查找父亲下落,可即使找到了,他却不与你一起回家呢?想来你父亲当初定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才不再与你们相认,此时又怎么会改变决定?”

“我寻找父亲并非为此,若是他能回家与母亲团聚那是最好的。”说道此处芳官的眉眼明显露出一种柔和的光芒,李瑾能看出那是他极度向往的生活。只是片刻后那眼中又恢复了坚毅的神色,“可若是不能也无所谓,我去找他说到底只是为了我自己,给自己一个说法。”

看着李瑾不解的身前,芳官解释道:“自从父亲走后,母亲虽然从不提起,却每日只能睡一两个时辰,夜夜对灯枯坐。我知道她心里也是有父亲抛弃我们的怀疑存在的。只是我们却都不肯相信,这几年过来,母亲衰老的很快,我不想让她抱憾终身。只是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和母亲也是没有关系的,即使知道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无所谓,起码能让母亲断去这个念想也好。”

李瑾看着那近似于倔强的脸庞,不忍道:“可你没想过,即使有了结果你母亲也未必放的下。”

芳官粲然一笑道:“我开始时就说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与父母的心愿和行为都没有关系。即使结果一如之前,母亲的生活没什么改变,起码我对自己有了一个交代,非是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无奈与挫败。”

李瑾似乎一瞬间看到了芳官身上自己的影子,那种不顾一切的感觉何其相似。虽然承诺的话语几乎脱口而出,李瑾却仍在最后执着的问道:“即使你付出的代价要更大,即使你为了这个,几乎不会回到你们母子身边的人的消息,也要离开你的母亲身边?”

芳官眼中虽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却仍然坚毅的说道:“是,家中我已安排妥当,否者也不会孤注一掷的来小姐府上。浑浑噩噩的陪伴母亲最后的时光,浑浑噩噩的度过我接下来的余生,让不作为的痛一直伴随始终,这是我所无法忍受的。”

李瑾眼中透露着的几乎是惺惺相惜的光芒,此时她对着芳官温和的笑道:“那好,我向你保证在我李瑾离京前定让你见到父亲,了解心愿,只是之后你要随我离开京师远赴边境。此去也许生死未卜也未可知。你同意吗?”

芳官俯首叩拜道:“谢小姐成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章 交心

达成约定后,李瑾交给芳官一个青黄色的竹筒,细短不足拇指粗细像是竹枝的竹管。因为芳官养过信鸽因此清楚那是做什么用的东西。因此伸手接过后,谨慎收好,只在下首静等李瑾的吩咐。

李瑾的确是让他去送信,看芳官如此机灵的反应,李瑾会心一笑。

“明日你去醉仙歌,让小二带你去梅园。刚刚那东西你亲手交给在那里等着的人。”

之后,李瑾将如何去醉仙歌的诀窍告诉了芳官,末了问到:“自己能找到吗?”

芳官郑重回道:“定不辱使命。”

李瑾抬手挥退了芳官,书房的门打开时,门外看守的香雪狐疑的瞪着芳官直至他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进到书房内。

而这一幕完全在李瑾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李瑾刻意为之。

进入房内的香雪一如平常般整理着李瑾随意放在一边的草纸,只是一起都收拾妥当,却没有如平常一般离开书房。反倒东转西转,收拾着本就很整齐的书架等物。

李瑾暗中观察着香雪的反应,却见她这样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就是不肯问出心中的疑惑,一时也不忍心起来,主动开口道。

“有什么在意的就说出来,别六神无主的这样游荡,我看着都要头晕。”虽然不忍香雪被心魔所困,可说出的话一定是带着调笑意味的。甚至此时李瑾的嘴角都噙着一丝逗弄的笑意。

香雪也发现了李瑾的笑意,当下虽憋的满脸通红,可也像是没想好该怎么说一般,怔怔愣在原地。

李瑾谈了一口气道:“你就这么担心这人?”

香雪这才像是找到自己的舌头般,打开了话匣子。

“小姐,是你怎么就这么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香雪愤愤说道。

李瑾却笑了,循循善诱般道:“说说你的看法,香雪。”

得了李瑾的首肯,香雪说起话来也肆无忌惮了,看着李瑾的眼睛,直接道:“不说这小子出身如何,就是他这样居心叵测的接近小,就是该杀的大罪了,况且还想利用小姐为他办事。”说到这里李瑾突然脸红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接道:“我,刚刚听到小姐和他说的话了。”

李瑾笑着点了点头道:“是我有意让你听到的,别放在心上。”

香雪似乎仍然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不再停顿继续说道:“依我看,这人心思太重,而且太胆大妄为。既然他有如此能力,文采为什么偏偏要来找小姐一个闺阁女子帮忙。当初他都能告御状,如今,怕不是要把小姐往麻烦事里推吗?”

李瑾点了点,用眼神示意香雪继续说下去。香雪却撅着小嘴道:“就这些了,还有我一直看那小子贼眉鼠眼不像好人,小姐不应该信任他的。”

听到最后这句补充,李瑾到底没有忍住哈哈笑出声来,片刻终于忍住了笑意,示意香雪去把书房门关好再回来说话。

及至一切准备好了,李瑾笑着开口道:“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直觉就是敏锐。”

看着香雪因为自己的夸奖,眼神不似刚刚般受伤愤懑,李瑾开始慢慢给香雪分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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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一章 等待

李瑾一人在书房中静坐,直到午后十分,淮阳王府的拜帖的到来,才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回首刚刚李瑾却不知自己脑海里都出现的是什么,只记得都是些混沌的片段,抬手扶额间,才察觉原来眼角不知何时竟有些湿润。

拜帖上面是淮阳王府的老王妃的邀约——请李瑾明日一同去慈宁宫拜谒,看着手中的拜帖,李瑾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无力感,几乎让她有没顶的窒息的错觉。

皇帝的密信早已言明老王妃的意图,因此收到这拜帖是意料之中,可惟其如此才让李瑾如此困惑。

这盘棋局上人人都是棋子,人人都想做幕后那操纵一切的棋手。只是大家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吗?如此演戏与试探,最后交换到手的东西真的能让人心满意足吗?

李瑾不知道,在这盘自己还没看清局势的棋局中,李瑾此刻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随时都有被弃或杀的可能。

自己一个小小的侍郎千金能做的太少太少,甚至连此时的一言一行都要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如何能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自己的牺牲真的能换到自己想要的吗?李瑾心中痛苦而迷茫,只是此时再多的犹豫迟疑都不能让李瑾停下脚步了。只有奋力前行,踏过荆棘也许还能看见花园,可若在此驻足不前,则只能被泥沼纠缠直至将自己淹没。

李瑾努力的振奋其精神,除了要为明日的又一场苦战做准备,李瑾还有很多事情要计划与筹备,现在已近年末留给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第二日清晨李瑾早早收拾好自己,昨晚香雪已经在李瑾的授意下离开了李府,带着李瑾执意要她拿着的一年的月俸与李瑾额外给的一笔银两与若干首饰。前日下午,李瑾也已经与母亲打好招呼,今日自己要陪淮阳王妃进宫谒见皇太后,因此今日就不去问安,母亲也不需早起为自己操劳。

前几日的那次夜谈,李母还是不很认同李瑾的计划,因此两人此时又开始了冷战,所以这日清晨离开府门时,自然也没有平时的隆重与周到。管家却因为李父离府时的交代与李瑾之前的特殊吩咐,已将李瑾当做李府半个当家人。

而芳官的一应事情其实大半也都是管家在外帮李瑾打听回来。此时在二门院门口,管家恭敬的等候李瑾离开。

“小姐一路当心。府内的马车就在泰华园等着,您若有事吩咐只叫小厮回来禀报就好。”

李瑾十分感谢管家近日的鼎力支持,由衷的说道:“多谢。家里就拜托了。”

这句好,李瑾知道自己即使不对这位跟随父母半生的人说,他也定会做的很好。只是这是李瑾的心声,风雨将至,不仅是此时,就是李瑾出嫁离开家后,一切的事情怕才刚刚要开始。这位管家前半生与父母患难与共,只希望之后也要风雨同舟。李瑾心中由衷的希望他成为李府这艘不大不小的船上坚定的船卯。

坐在自己的马车上,李瑾并没带任何随侍的仆人,一路上清晨少人的街道只能听到车轮吱呀的声响。原本这车就是李瑾平时独自出门时用的,因此内里并不宽敞。

原来李瑾每次出门都会有香雪陪伴,两人都会笑说车里像豆沙包一样,被塞得满满当当。可此时难得宽敞的车内,却让李瑾觉得空空荡荡,原本一人乘坐正好的空间,此时似乎徒然被放大了很多,让人坐在内里空的发虚。而外面的北风似乎也要来填满这个空隙,烧的正旺的火盆中火苗,都阻挡不住向内渗入的寒气。

李瑾暗自低语:“果然是到冬天了,这寒气从缝隙都直往内钻啊。”却故意忽略了自己从心底往外渗出的寒气。

就这样一路静默的直至宫城门前,此时还未到约定的时刻,李瑾提早到了。

和家丁说自己要舒展一下筋骨,因此带了一名家中的护卫,李瑾下车后沿着护城河慢慢走了起来。虽然并未走远,却似乎不想待在明明温暖如春却让自己冷的打颤的车厢内。

虽然李瑾算起的早的,可她也知道要上朝的皇帝和大臣此时早已在崇德殿内开始了早朝。父亲在京师时每日都是天还没亮便起身准备的,听母亲说,尤其是这样的冬日。父亲早起上朝时更是要摸黑在这直达宫城的朱雀大道上行进。

李瑾极目远眺,可容五辆马车并排而行的宽阔大道上,此时仅仅只有几名负责洒扫的城吏的身影。灰色的服饰与此时的天色刚刚好形成呼应,就像是要融入周围那越发稀薄的晨曦般,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工具渐渐消失在大路上。

李瑾收回视线,看到门外的另一侧都是各位大臣车马侍从,远远看去那等候的众人与马匹车队十分的壮观。一片白雾中人影迷蒙,陪着朝霞似乎是远处的仙境。

李瑾转身去看宫城一角处初露头角的新日,因为城楼的遮挡,直至李瑾可以看清时,那日光的颜色已近橘红,但仍然让人觉得震撼。巍峨的宫殿与蓬勃的日出让人恍惚间有种热血澎湃的感觉,似乎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动。李瑾的眼睛早已被刺痛,可怎么都移不开自己紧紧盯着的视线,直到那橘红色变为完全的灿白才在模糊的泪眼中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疼的还是感动的,眼角的泪滴止不住的频频渗出,还好李瑾只是画的淡妆,否则这样的动情流泪,怕是一会儿就没法见人了,李瑾在内心自嘲的笑道。

再没什么好看,李瑾折身回了车内,只是还没等李瑾坐稳,外面淮阳王府的侍从已经恭敬的禀报道:“冒昧打扰,我是淮阳王府的人,请问是工部李侍郎府上的马车吗?车上坐的可是李小姐?”

“是我,王妃殿下到了?”李瑾诧异的掀起车帘,自己明明刚刚才上车,若是有王府的马车行来,定是不会漏看的。

小厮恭敬的向李瑾行礼后,道“王妃殿下就怕小姐来的太早,此时进宫怕是扰了皇太后进早膳,因此王妃殿下临时决定将时间延后一点儿,又怕小姐已经出府因此早早派我来这儿厚着小姐。谁知小姐竟是比我还要先到。”

“无妨,王妃殿下可说什么时候再行进宫,只是这进宫的时间不是宗正寺定好的么?能临时更改?”李瑾有些诧异,虽然自己没见到宗正寺的正式召见诏书,只是淮阳王府的人指定接到了,否则也不会与自己约定具体的时间,那此时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小姐无需担心,王妃殿下已经派人去宫内说明了,要为皇太后带今日玉静斋头一炉的糕点做伴手礼,此时也得了皇太后首肯,所以……”

李瑾听到后,才想起自己昨晚画的那张关系图,虽然已经被李瑾化在了自己屋内的火盆内,此刻却十分清晰的出现在李瑾脑中。感情是皇天后与老王妃间的手帕交情谊使然吗?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更改见面的时间,还是淮阳王府的地位特殊?李瑾一时难以判断,此时却也只能再次等候。

“好,我知道了,我在此处等王妃殿下就可以了是么?”李瑾为了保险起见,仍然问了问报信儿的王府中人,以免自己疏忽漏了什么事情,失礼与人。

“嗯,老王妃让您自己决定,是在这里等她来,还是直接去玉静斋与老王妃汇合。”小厮回禀后明显是在等着李瑾答复,好回去复职。

看了看天色,多亏芳官近几日,天天去玉静斋为李瑾买百花酥。此时李瑾十分清楚,那第一锅糕点出炉的时间。

而此时的天色相对来说还是尚早,因此李瑾就算赶去玉静斋与老王妃汇合都十分绰绰有余。只是李瑾却找不出自己非要如此做的理由。况且李瑾心中觉得自己还是与淮阳王府的人,保持距离才是上佳之策,因此听到小厮如此说时,便打定主意在宫墙这里等候。只是若是明说未免显得,这划清界限的行为太过明显,因此李瑾此时委婉回道。

“不知这糕点几时能得,万一我离开这里,赶去玉静斋怕半路会与老王妃错过。到时候误了进宫的时间,就是我的罪过了。劳你转告王妃殿下,我在此处恭候。”李瑾显出纠结神色,最后似乎才下定决心做了答复。

小厮得到回复,躬身行礼后告辞离去了。看着远去的背影,李瑾心中又是一阵闷闷的感觉,自己何时也能,如此收放自如的,使用声音脸色蒙混过关了。不知是惊讶还是失落的莫名情绪堵在胸口,让李瑾难受的只想一个人,去山野间寻找花草。

可就在李瑾进入车厢内静心养神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情理之中会出现,此时出现在李瑾马车外却十分意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李瑾的耳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〇二章 情报

“喂,这儿可是李府的马车?”少女那独有的嚣张气焰,与豪爽气势让人想错认都不能。

李瑾有些头疼的扶额,虽然早已预想到,今日可能是要与这位别扭的郡主相处,但没成想这位会主动来找自己。李瑾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这向来看自己不顺眼的小郡主,仅仅会为了那一日的一场戏而彻底对自己改观,并特意登门拜访。

李瑾心知肚明,这大概是又有什么麻烦事找上门来。

“不知郡主有何贵干?”李瑾掀起门帘只是并未下车,仅仅笑看着景钰说话。

“你!……”被这样对单,似乎还是第一次,景钰显然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只是大睁的眼睛中怒火炽盛却最终都没发作。这让李瑾觉得十分诧异,并在心中暗暗感叹,怕是这次的麻烦事儿还不小。

原本以为能将这到处惹事生非的小郡主气跑,没想到她也竟能忍得下这口“气”。

看着眼前气鼓的如青蛙般的景钰,让李瑾觉得有一丝好笑,并有了点儿小小的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只是这样的对峙到底不利于两人的形象,李瑾还不想僵持到朝臣退朝,以免再次成为京城的焦点。

“不知有何事找李瑾?”

景钰似乎是为了发泄情绪,狠狠跺了跺脚,才说道:“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到马车外面来,我有话和你说。”说着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去拽李瑾的胳膊。

这样的纠缠让李瑾好不耐烦,一个侧身避开了伸到面前的手,转身腾跃眨眼间便利落的站到地上,若不是今日穿的衣服是襦裙,李瑾连这样大幅度的侧身都不用。

景钰没想到李瑾还有这样的身手,一时愣在原地,只怔怔看着李瑾,惊讶的几乎合不拢嘴。李瑾却是眉头微蹙,不悦道:“郡主,虽然咱们都称不上君子,可就扯不清却也有失风度。”

李瑾话音已落地半晌,景钰似乎才反应过来般,羞红着脸却不认输的瞪着李瑾道:“你少在这里逞口舌之利……”只是话说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硬生生改成了“我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谁知你这般不领情,好心没好报,我回去了。”

说着似乎就要转身离开。李瑾却觉得十分有趣,从没见过把欲擒故纵这般明明白白演绎出来的人,且她自身还全然不知自己的意图早已昭然若揭。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戏,李瑾差点就要捧腹大笑,只是奈何此时正在宫墙外,众目睽睽之下李瑾还真不行做有损于自家父母的事情。

看着景钰惺惺作态,却又半步半步的挪移的情景,还真可谓是不错的消遣,只是李瑾也知道老王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来这儿和自己两人汇合,到时候不说她看自己这般消遣她的爱女会如何恼羞成怒,估计景钰要对自己使出的手段也都没了用武之地。

李瑾虽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乐的顺水推舟,而心底则是对景钰与景玟,设下陷阱的好奇心作祟。看着景钰似乎急的眼角发红后,总于说出了景钰久等不来的那句话。

“哦,郡主要来通知李瑾什么?”

“当然是是对你有利的事情。”景钰如逢大赦般,立刻揭了她佯装的态度,此刻立即又回到了李瑾身边,“走,这里人多,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

这样的司马昭之心,李瑾都不知该做何评论了。只是背人的地方,李瑾却敬谢不敏。

“郡主若是有什么话相对李瑾说,在这里就好,周围也只你我的家丁护卫,没什么可顾虑的。若是郡主觉得不妥,可以让他们退后回避,大可不必劳动你我跑到远处。”李瑾笑笑说着。

景钰似乎没在这问题上过多纠结,看了看李瑾确定她断没有离开此地的打算后,便也不再引李瑾去僻静的地方。只是挥手让跟随自己来的随从远远推开了。李瑾依样让自己的家仆都离开了马车。

“其实,自我上次看到自己府上的人编排的你的戏曲时,便对那戏喜爱非常。怕是你也听说了,我这人平生最爱两件东西,一是骑射,二便是这听戏、看戏、写戏。如今你能在瞬间便写就这样一出戏来,我还是十分佩服的,不知你是否能指点我一二。”李瑾原本以为这炮筒般脾气的郡主,定又是在什么人唆使下成了别人的马前卒,没想到她最先出口的却是这样一番话。

李瑾能看出话中几乎八成都是这位郡主的真情实感,一时有些弄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因此便也没接话茬,只等景钰自己说出应该是其真实来意的另一番话来。

果然,在顿了一顿后,景钰的话锋一转,几乎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接着道:“我听说这次母亲进宫主要是为了我哥的婚事。”景钰提起这个似乎真的十分谨慎起来,不仅是声音就连表情都严肃起来。

李瑾眉头越皱越深,看着自己眼前煞有介事的景钰不知她目的何在。联想道上次她误以为自己会嫁入淮阳王府,难道此时她觉得自己应该很在乎淮阳王要娶谁么?

“郡主来找李瑾就为此事?”李瑾不紧不慢的说道。

景钰看李瑾那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似乎十分不爽,立刻又鼓起了腮帮,眼中似乎充满了被羞辱的神色,道:“怎么,你如此放心?还是你就那么确定我母妃为哥哥说的亲事是你。就不怕我母妃给哥哥找个更温柔贤淑的正室?”

看着李瑾不动如山的平稳神色,景钰似乎更加恼羞成怒,突然临近李瑾身边,压低声音几近咆哮的对李瑾说道:“实话告诉你,这次的主角还真就不是你。”说完似乎像等着看李瑾惊慌失措,大惊失色的表情般,双手环胸睥睨着李瑾。

李瑾此时是真的有点儿头痛,并十分怀疑这位郡主出入各式宴会,怕是除了听戏看戏还真就没怎么练就其他能力了。

“怎么,不想让我帮你一把?”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表情的景钰,似乎心中十分肯定李瑾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对自己千依百顺,俯首称臣。那洋洋自得的表情,让李瑾几乎不忍直视。另一方面,李瑾却也十分佩服这位郡主对自己的这番自信,若是自己此刻见到这般不为所动的听客,估计一定就要改走其他路线了,这样死不回头的性格也算难得。

“我想,郡主怕是弄错了什么……”李瑾已经十分懒得与这位说话,只是又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好在一抬眼间,正看到远处遥遥赶来的一队马车,心下立刻有种见了救星似得可笑感觉。

威严的仪仗显示出马车主人的尊荣,两边护卫的士兵也是御林军的打扮,想来应该是皇太后派去保护老王妃的车架的。

景钰此时也看到了自己母妃的车队,当下急的又跺了跺脚,看着李瑾不温不火的表情气的牙痒痒,只是急中生智,又端起郡主的架子道:“我给你半日考虑,午时的宴会时是给你最后的期限。”

说完也不看李瑾的反应,直接带着自己的侍从直奔淮阳王府的车队去了。

李瑾有些无奈的看着那樱粉色的背影,哭笑不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〇三章 慈宁宫

辰时三刻早朝初歇。下朝的大臣们或匆忙赶路,或凝眉细思,更多的则是不忙着回衙门赶公务,三三两两踱步闲谈的。

“……众位,可看到那闹市的皇榜了?”

“嘘……”

“张大人,这事儿能在这儿,这么大声说?”随意聚集在一起的众人本是闲事的谈天,可听到刑部张尚书这石破天惊的低低一语,立刻疏散了一些,并都低声斥责起来。

张大人转了转小小的眼睛,接道:“其实我就是想说,这才女之中也不乏巾帼英雄。不知众位可有谁知道这位李小姐?”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又都聚拢作一团,向前走去。

“这位才女,虽然是侍郎千金,自小生长在京师,可要说多有名却也未必,只是那一首月赋却当真是京师之中家喻户晓。闺阁女子能有此文采当真少见,更难得的是还有这份气魄与侠义。”

“还真是,这位闺阁女子竟能如此为国为民,真可谓女中豪杰,只可惜却要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

“哎,可不是,这样有才有德又有家势的美人,竟要嫁去塞北,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我还在前年的拜月节上远远见过这位的风姿,当时月辉皎洁,琴声悠扬,李小姐亲自吟哦的月赋真可谓让人如痴如醉。”

“不过,众位可听说了,就因为这件事带头,几日之内府库的钱粮可是翻了一番。虽然百姓捐助的占了不少,京中富户也不少出钱出物,只是后者却大多非是为了这女子的义举罢了。”

“哦,那是为了什么?”有好奇事情,又不知内情的大人接口问道。

“你没听说?”离着最近的一位同僚似乎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人,见那人一副茫然表情,并发现他身穿兵部从五品官服,怕是来替同僚站班的,便好心解释道:“你是兵部的?看你这么年轻,不知道这事儿也难怪。听说,后宫也为此事捐财捐物,更传闻皇太后更是在一众官宦亲眷间发下口头懿旨,只要能自己捐出千两或劝动亲眷共同捐出万两纹银为国出力,便允她们慈宁宫女官职位。”

这样的好事儿,自然是不胫而走。一时间京中富户凡是能与官宦人家牵扯些亲缘的,都纷纷捐钱捐物,都想为自家女儿谋个女官职位,倒是不说嫁的能有多好,起码也多了一份依仗。

张明听到此时才知道原委,并在同一时间想起自家前些日子的反常,虽然因为那时自己早出晚归的查找京中各处酒家完全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此时却是心头澈亮,怪不得前些日子酒楼之中都在暗地里讨论着谁家的资产丰厚,何人家的女儿能有更多些的机会。

众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出宫的大门,各自做了鸟兽散。

另一面,姗姗来迟的老王妃的车马,在宫门外悠悠听好了。景钰活蹦乱跳的来到车门前,似乎在与老王妃炫耀什么,而在侍女搀扶下步下马车的老王妃眼中都是宠溺的光芒,似乎全没将她的无形无状看在眼里。

李瑾似乎看着眼前似乎熟悉的那种互动,想起了自己之前与母亲相处的场景,一时眼中似乎有热流涌动,好在此时李瑾的心意已决,万事都不足以动摇其信念。咬牙将泪意逼回,李瑾笑迎大批涌向自己的人潮。

“久等了,孩子。”老王妃来到李瑾身前,在李瑾行礼时,慈爱的笑道。

李瑾起身后,亦笑道:“哪里,早起的晨曦尤为引人遐思,我看过一次便忘不了了,可奈何自己总不能赶在日出前来这视野开阔的地方,今日倒是托了王妃殿下的福,能再次一睹旭日的风采。”

老王妃欣然笑道:“哦,你也有这爱好?我年少时也曾在王爷的封地上,陪王爷去过山涧狩猎。那时的朝霞旭日真是令人终身难忘,听说京郊的燕归山上有处名寺——云居寺,若是有机缘你可陪我去走一趟。”

说着拉起李瑾的手,三人一起登上宫城内派出迎接老王妃的车撵。

宫城内,乘坐车撵这样的待遇,是贵妃只有以上的品级才能有的待遇,此时即可看出老王妃与皇太后间的特殊关系,只是李瑾觉得应该不单单只是如此。

若是只论个人私交情谊,怕是老王妃亦不敢这样托大,这里面怕是也有淮阳王一派势力足够强盛的原因在。只是此时自己与淮阳王一脉的势力,走的如此之近,李瑾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好在这十六人抬的步撵虽然看着笨重,却没想到速度不输车马,只小半个时辰就载着淮阳王妃与景钰,李瑾三人到了慈宁宫外。

及至此时,三人再不可乘坐任何步撵入内,否则这样的举动便是大不敬,无论得谁旨意,如此做也会被天下所指有不臣之心。就算是再狂妄的佞臣也不敢冒此天下之大不为的。

虽然是第一次来这后宫的第一大宫殿,李瑾却原本因为站在步撵上完全没察觉出其恢弘的气势。及至双脚落地李瑾再去看眼前的宫殿,便觉出历朝历代的史官都浓墨重彩的书写此处的原因。

青转绿瓦,红墙栏杆,无一不是精雕细琢,更加之威仪的立于厚重的五扇门扉外的侍卫,一切肃穆之中彰显出皇家的威势。

李瑾虽然参加过不少皇家酒宴,也在宴会上见过出征的将士,再大的煞气李瑾觉得自己都不会慌张,只是这里的整个环境却让李瑾不由自主的从心底里第一次产生了对皇家的畏惧。

那佩刀的侍卫虽然目不斜视,却不知为什么让李瑾心生寒意。也许是因为李瑾此次前来的目的与之前已是大不相同,又或者是因为心中有鬼,觉得自己不那么光明正大,反正此时李瑾只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的心里发虚,只想早早结束这样的折磨。

而老王妃与景钰似乎对此十分习惯,李瑾能感觉到景钰在暗中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自己,而自己却在暗中默默关注着老王妃的一举一动。

那眉眼间对此处似是怀念,又似是有某种抗拒的神色在暗暗流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〇四章 印象

今日晨起太后寝宫中的贴身侍女便发现,太后入冬后便迁延不愈的伤寒明显好了不少,且似乎心情也尤为不错。慈宁宫中的众人在暗中将这个好消息奔走相告,只是众人也明白虽然不用担心自己因为小错而被重罚了,却不敢更不能因太后的心情舒畅而稍微偷懒,只因为今日慈宁宫中有贵客临门。

今日众多的侍从几乎是比平时要更早的起床,洒扫,一应准备似乎妥当后,才敢稍稍喘口气休息片刻,而如此的谨慎众人仍然怕出现纰漏,负责各殿的侍女与宦官都要数次往返,来回检查才能稍稍放下心来,只因为这次的宴请涉及太后的威仪。其他人倒还好说,唯独对这位太后幼年的手帕交,似乎太后尤为在意不想落了下风。

奈何此时整个朝廷局势为妙,皇帝更多的则类似傀儡的作用,太后与其关系也没多亲近,如此一来,不知太后是否为了显示自己如今地位权势依旧,似乎尤为拘泥这一应的器具仪式。

而对于淮阳王妃似乎又表现出超常的礼遇与包容,甚至是将自己备用的车撵派去迎接其进宫。

这样的行动让新近入宫的小宫女,侍从都十分不解,不知太后与这位王妃的关系到底是好是坏。只是有一点他们都很清楚,无论这位王妃与太后的关系好坏,那淮阳王府的人是他们这些小小新人得罪不起的。

及至辰时三刻,客人临门也是他们最紧张的时候了。

“淮阳王妃,郡主景钰,工部侍郎千金李瑾谒见。”随着一声长长的唱喏,众人进入了今日的战斗状态。

李瑾看着门口的仪仗出神,耳听响彻前殿后院的唱喏传来才回过神。此时老王妃与景钰已经在慈宁宫侍从的引领下步上台阶,李瑾与他们的距离已经稍稍有些明显了。尽力不动声色的奋力赶上两步,李瑾收敛心神为一会儿的会面做起最后的准备。

游廊内每隔几步便设有一处小小的火盆,李瑾听母亲说过,这是时下不知从那开始兴起的最新的。精致的雕刻似乎描绘着火树银花,而那金属的火盆内里不知燃烧着什么,只是不同一般的炭火偶尔会哔啵作响。

经过那些取暖用的火盆时,不时会看到内里泛着明亮的一小撮火焰。一路行来不知是因为,这小小的火盆将游廊里的温度提升的原因,还是因为李瑾走的急了些,此时她的额头已有了一层薄汗。

及至进入屋内,过旺的热气在掀起门帘的刹那扑面而来,眼前一花,差点让李瑾晕在当场。好在身边便是门扉,李瑾微微让自己倚靠了数息,不等人发现恢复了些气力。这才慢慢坠在老王妃与景钰身后,默默陪着去慈宁宫专门待客的花厅。

及至三人来到那处会客专门用的厅堂时,李瑾看到自己眼前的恢弘景象,一时有些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评价。

内里的装潢一如皇宫中其他的地方一样,只不过空间更加宽广,不知是因为太后喜欢低调,还是因为宫中的规矩使然,李瑾看到的家具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红木制成,这里也是同样。

若说道李瑾显出啦就是翡翠的白菜惟妙惟肖,整颗的珊瑚陈列在多宝阁的架子上,仍保持着鲜红的色泽等等,各种珍奇异宝都罗列在了多宝阁上。若说只是视线扫过也许看不出来,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平常,百姓之中的富贵人要有似乎也能据为己有。只是若从细处看,这些东西不仅做工一流,就是选材都是精细至极。

李瑾暗暗想起皇帝前几日发布的皇榜,那上面言辞激动的在倡导的勤俭节约,此时此刻李瑾觉得一点儿都没从这慈宁宫看出分毫。李瑾心中暗暗估量着这些东西的价值,并暗暗咋舌,若非皇帝此时被朝中各种势力掣肘,更加之边疆不稳,不知是否会容的下太后如此的排场。

只是本朝以孝治国,若有违背,平头百姓都很容易便会身败名裂,何况乡绅士族与一方的富户,这样爱惜羽毛的人。因此天下的表率,天之骄子自然不能是一个孝行上有所亏欠的人。这样予人口实的事情,怕是那位少年天子定是极力避免的,因此虽然此时国情不容乐观,可岂止于今,皇帝都不与太后过于较真。

虽然李瑾在皇家宴会上不能说没见过太后,可那些印象都太过模糊,加之距离较远,且李瑾从未与其有过言谈交集。因此此时李瑾心中太后的形象,早已成了珠光宝气且气势咄咄逼人的妇人。

可不到一刻钟出现在李瑾眼中的,那位天下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在全天下女人之中却是地位最高的人,却与李瑾设想的全然不同。眼前的老人虽然风华不再,却仍然有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气质,也许是因为保养得怡,眼神熠熠生辉,灵动非常。若不是李瑾清楚这为太后的实际年龄,怕是初次见面大概都会以为她与自己母亲同龄。

而李瑾那印象中的,能与皇帝分庭抗礼的,那种滔天气势,却完全没出现在自己对面的那张精致妆容的面貌上,反倒是温文尔雅的书香气不可抑制的让李瑾心生好感。

一如淮阳王府老王妃的慈祥笑意,在李瑾第一次如此细致观察的面容上出现。

“好久不见了,兰芷。”太后认真看着淮阳王老王妃的眼睛,嘴角挂着让人猜不透含义的浅笑,用似乎感慨又似乎是终于等到了一般的口气,幽幽说道。

“是啊,好久不见了。”淮阳王老王妃也如此低低应了一句,那语气与声音低沉的似乎在自言自语,之后立刻按照臣子的礼仪向太后端正的行礼。

李瑾与景钰则在淮阳王老王妃行礼后,以此按照自己的身份向太后行礼。之后太后的举动似乎可以控制了一般,不再显露出那似是怀念,又似是隐忍的感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〇五章 处罚

李瑾行礼后,在太后的柔声“平身”中缓缓起身,及至抬眼看见的便是面前和煦如春日的笑颜。

“来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这么近的见面吧。”太后笑着招手,让李瑾去她身边。

依言而行,李瑾来到上首处太后的凤椅旁站定。而垂在身侧的左手则被太后握在了手中。

太后轻抚着李瑾,静静注视了李瑾片刻后,笑道:“真是一个恬静的佳人,也难得了你这一份心意。”说着招手让内侍为李瑾赐座自己身旁。

之后才似乎想起,下首站立的淮阳王府的两人,一并吩咐赐座。因为李瑾此时背对两人所以看不到她们的反应,只觉得自己背后有一双热辣的视线让人有如坐针毡的不适感。不用想那一定是景钰的视线。

待几人坐定,内侍麻利的将早已准备好的茶点,静静摆好在几人身侧的小几上。

此时因为李瑾的座位在太后身旁左手侧,因此终于得以能看清厅中的全貌。只见景钰不知是得了老王妃的警告,还是因为此时李瑾就坐,太后没了天然的屏障,面容已经平静的完全不似能发出摄人目光的样子,一派平和的坐在老王妃的下首。

老王妃则是一副热忱的表情,看着身侧忙碌的内侍与手旁的糕点。李瑾暗中调转视线,尽量不着痕迹的打量起身旁的太后。此时正悠然品茶,那一举手一投足间散发的皇家气势当真不可小看。

等到厅中又恢复了安静后,淮阳王的老王妃笑道:“我带来的百花酥与今日特别吩咐玉静斋如今的大厨做出的蕊香团,太后娘娘快趁热尝尝。也许还有些当年的味道也未可知。”

太后的眉头似乎微微皱了一下,嘴角则一直挂着那丝笑意,点了点头道挥手让内侍将淮阳王妃带来的糕点拿上来。只片刻几人身旁又多了一盘精致的点心,而太后身旁的点心刚刚被放下,太后身侧的内侍便开始用银针试毒,并由一旁的另一名小侍从随机选了其中一块试吃。

这样做虽说是为了太后等宫中贵人的安全着想,可到底让李瑾觉得不舒服,心中有一种时刻被提醒着,无论人与人间当初的关系如何,地位决定后便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虽然这场暗地中的角逐,李瑾自认为就是个最边缘的参与者,而对于今天这场不明所以的宴会来说,李瑾就更是一个旁观者。可即使是旁观,这样赤裸裸的显示李瑾还是不可抑制的反感。

但厅中的其他人似乎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甚至那眉眼中显示出的平静似乎还在告诉李瑾这样做的天经地义。

一番检查结束后,太后随手拈起一块蕊香团,只一口神色间便露出了似惊异,似欣喜的表情,在将不大的糕点全部吃掉后,太后对着淮阳王妃笑道:“兰芝竟还还记得,当年咱们一起在小厨房时,做的那蕊香团。”

李瑾注意到,虽然淮阳王妃表面上的举动没什么异常,但在太后拿起蕊香团后,虽然没有任何特别的举动,但那若有若无的视线,总让李瑾觉得似乎王妃尤为注意太后的反应。

而在李瑾察觉太后完全没有掩饰的惊讶与欣喜的表情时,另一边淮阳王妃的反应李瑾也悄悄纳入了眼底,那是一种似乎松了口气似的放松感,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举动,李瑾却不知为何有这样的感觉。

及至听到太后的如此评价,淮阳王妃才做出欣喜的表情道:“那是自然,这蕊香团的做法当时咱们还无从得知,便仅凭着自己尝来的味道大胆试出咱们自己的来。那是还真是……”

太后似乎也因为回忆起当初年少的时光眉眼间透露出一种让人看后便难忘的温和神色,道:“是啊,那时候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咱们想便会去做,无所牵绊的感觉,甚好啊……”

淮阳王妃似乎也被这句话牵动了什么,一时间眼中的神色也迷离了起来。

一旁的景钰似乎早已不耐烦,刚刚在李瑾坐下后,便注意到她百无聊赖又不得不忍耐的表情。此时更是因为茶点都尝过,对她来说再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可做了,因此在椅子上不得安生似的动来动去。

李瑾看到后,便觉得这样的动作若是发生在正暗流涌动,互相试探的太后和淮阳王妃间,也许不会引起什么大的反应,可此时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美好的回忆中,景钰的多动便显得尤为惹眼,怕是很容易得到一顿训斥。

果然不出片刻,景钰似乎是一个侧身没注意,将小几上的茶杯扫落在地,清脆的声音伴着破碎的瓷片似乎瞬间有种别样的美。这是这样突然的脆响,让厅中众人都精神一凛。

淮阳王妃终于算是不再纵容景钰,呵斥道:“景钰,你平时便是这副行止,在宫中生活吗?”

这样的呵斥,让景钰完全蒙了,似乎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勃然大怒的母亲的容颜,一时竟呆住了不知回话。自己平时莫说是打碎个茶杯,就是故意摔碎哥哥的古董或收藏都没人说一句。可今日这是怎么,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东西,母妃竟然这样大声吼自己。

淮阳王妃却好似因为景钰这傻乎乎的表情怒气更胜,几乎是双眉倒竖的说道:“怎么,连我的问话都不知道回了吗?!你的启蒙女师傅就是这样教你孝义的吗?!”

此时就算是李瑾都有些诧异,实在想不到那么疼爱景钰的老王妃,竟会这般教训这位郡主。若说舍得教训这位郡主一早便被约束好了,哪里回到如今这样的地步,而此时仅仅因为景钰的一时的举止不当,怎至于如此大怒,难道淮阳王妃是觉得景钰此时的行止有损淮阳王府的面子。

只是众人皆知这景钰的德行,李瑾觉得老王妃即使远在封地也不会没有耳闻,这么多年都没有派人严加管束,此时又是为何?又或者是因为淮阳王妃觉得景钰这样,在太后面前为自己的脸上摸黑?不知到底缘由何在,只是这样突然的发难,让厅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一时间落针可闻。

而当事人景钰的眼中早已雾气弥漫,一双杏眼此时几乎都已经泛红,只是紧咬着牙关没让泪水滴落。李瑾看的都有点儿不忍,谁知转眼去看老王妃的表情时,没想到却是丁点儿未变,没有转机。

老王妃下一瞬间起身,恭敬的对太后行礼后,说道:“景钰被我娇惯的太过了,御前失仪,臣妾代为请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笑笑道:“哪里,景钰还小,活泼好动自然是常有的,你们母女平时一个在封地,一个在京中,也少相聚,我也不忍对景钰多加苛责,下不为例就好。”

老王妃立刻以感恩的口吻说道:“多谢娘娘不罚之恩。”之后也没要景钰来太后跟前谢恩,直接吩咐自己的随侍婢女道:“带郡主下去,回府闭门思过,没有允许不得出门。”

严厉的对景钰说完后,老王妃转身再次向太后行礼以示感谢。而景钰则在紫瑞的带领下离开了慈宁宫,李瑾注视着那及至离开都明明白白写着委屈,迷茫,与不甘的面容,心中却似乎觉得好像有什么表面之外自己漏看了的东西,只是一时间却也抓不出什么头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〇六章 目的

花厅中又是一阵忙碌,待收拾好杯碟的碎片后,老王妃与太后间似乎将刚刚发生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两人从年少时的茶点,一直聊到了今日京城流行的百花酥。言谈间似乎都对时间的流逝颇为无奈,又有那种阅尽沧桑的平和与满足。

李瑾虽然一直没参与一丝一毫的谈话,太后与王妃也都没对她太多关注,但李瑾却不觉得无聊。即使分辨不出自己对这样的场景,心中的复杂感觉都是什么,但李瑾清楚的知道其中之一,这种柔和的氛围自己是很喜欢的。那是一种熟稔中透出默契的谈天,一种经历过时间洗涤的相知,不管两人间曾有过什么,将会再发生什么。

只是此刻一切促膝相谈的美好,让李瑾也沉浸其中,深深迷恋。

“……如今这雪花粉似乎在京师不多见了。”太后与王妃在一阵饮茶润喉后,淮阳王妃似乎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

“是啊,你离开后没几年,这好东西也离开我喽。”太后笑道。

“只是好在,有林家专供我这小厨房塞北的东西,才没断了我这口福啊。”

“那是自然的,太后娘娘是有福之人,想要的必会得各方进贡。这雪花粉其实不过是产自塞北,当地倒不是什么特难得的东西,奈何道路难行,便是物以稀为贵了。开始我以为是玉静斋的老板托人,去塞北买来的雪花粉。谁知今日我去玉静斋时听说,近几年京师又开始了塞北的商贩来往?”王妃以一种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

“嗯,这百花酥不就是因为雪花粉能再入京才得以研制出来吗。所以说你才是有福之人,有你在的地方这好吃好喝定是少不了的。比如江陵的松鼠鱼,听说便是老六为你特意研制的?”太后打趣王妃道。

听到如此说,王妃似乎有点儿羞涩,从此便可看出老王爷与王妃的恩爱来。

“其实不过是我刚刚去江陵时不习惯当地的口味,加上那里的气候潮湿闷热,所以人稍微瘦了一点儿,所以王爷在没事儿时候,给我试着做了这道融合南北风味儿的小吃罢了。其实江陵原本就有这道松鼠鱼的,不过是王府的做法又多加了些东西罢了。”

“这便是,对人用不用心了。”太后似乎是在为王妃的幸福生活感慨,只是李瑾因为离得近,所以察觉了太后眼角那稍纵即逝的落寞。

也许是李瑾的错觉,时不时李瑾竟有种太后在羡慕老王妃的感觉,只是那完全是李瑾自己的直觉。

就在这时不知淮阳王妃是怎么想起李瑾来了,转头对李瑾笑道:“如今年后你便要去那盛产雪花粉的地方,不如趁还在京师时去学些这样的点心,到时候在塞北还能打发些时间。”

李瑾不知淮阳王妃为何有此一说,当下却也从容接道:“谢王妃殿下提醒,只是李瑾自小对这些都没有天分,到时候怕是要糟蹋东西了。”

“那怕什么,名师出高徒,你在这里求太后娘娘一个懿旨,婚礼前便可日日来这慈宁宫中请教了。到时候还怕做不好吗?”王妃笑的揶揄。

“怎好打扰太后娘娘休息。再说李瑾对此没有天赋到时候若是学不好反倒带累了师傅的名声,这可就是李瑾的不是了。因此现在虽然对不住王妃殿下的好意,可还是让我早早请辞吧。”李瑾说的俏皮,配着莫可奈何的笑容,当真让人难以再出言为难。

太后在一旁接过话头道:“的确,若是没有兴趣便是有高师带着也终难成事。不过,听说你喜欢花草,这道塞北可是要大失所望了吧。那里大半年飞沙走石,冰霜雪雨,怕是你这爱好可真要换一换了。”

李瑾仍然笑着答道:“听说塞北虽气候严寒,却也有些内地没有的植被花草,深山之中更是多产名贵药材,其中被誉为起死回生的还生丹的雪莲,便多是产自金霞山中。这次有幸能到塞北,也许也是李瑾的机缘,到时候亲眼见见雪莲生长的样子,也不枉此生了。”

太后和王妃听此一说,都是欣然一笑,便也不再纠缠李瑾的爱好,纷纷表示若是得了什么名贵药材别忘了给京师中的父母传递回来。

李瑾起身谢过太后与王妃的教导,并感谢她们对家父家母的关心。之后话题再出便都是三人间的交流,李瑾也慢慢融入了王妃与太后那融洽的谈话氛围之中。

之后淮阳王妃似乎对李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事无巨细的开始问起李瑾的事情,喜好,作息,之后又问道:“……可知道婚礼是什么时候?”话已出口,似乎才察觉这话对着婚礼的当事人,尤其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来说未免有些唐突,之后笑笑以示歉意,眼神却仍然透露出想要知道答案的光芒。

李瑾对这些闺阁女儿的规矩向来是不太在乎的,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的偷溜出府了。只是李瑾对这事儿是一点儿谱都没有,不说自己这婚礼越过了媒人,父母,现在估计有资格确定一应事情的规格日期等等琐碎事务的都是皇帝吧,或者说皇帝手下的某个府库。

“这事儿要让王妃殿下失望了,不是我有意瞒着王妃殿下,只是我也是没有一丝消息也无。”

王妃又将目光转向了太后,李瑾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是问自己的,想来自己的回答只是个引子罢了。

只是,太后给出的答案却十分模棱两可,暧昧不明的说些了如今到了年底各项事务,各处都忙的不可开交的话,完全没正面回答王妃一个字。之后似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太后问道:“景熙与景玟的婚礼,兰芷打算何时办呢?我看也就年前一起办了如何,正好年后的祭天大典今年的不同往时,让玟儿也去见见也好。”

李瑾想起景玟是太后在娘家的堂姐妹的女儿,只是这堂姐妹是旁支的旁支,没落的家境竟到凭借她的美貌与王府联姻来支撑家计的程度。因此这位堂姐妹从进入王府开始便一直被此诟病。听说南湘王的宠爱日盛后,这位堂姐妹的名声便也越发不堪,不知是否是因为如此,在景玟还小的时候便终日疾病缠身,并最终香消玉殒了。

太后与那堂姐妹只是一面之缘,当时只是惊讶与她的美貌,之后便在无缘得见。而景玟因为南湘王对她母亲的宠爱而备受老王爷爱护,加之本身就聪明伶俐,因此即使在她母亲离开后,她在王府中老王爷心尖的位置也没动摇过。

此时李瑾听太后的意思,想来怕是要将景玟嫁给淮阳王为正室。这对景玟的身份来说应该是抬举,而对淮阳王可谓是打压的意思了,只是景玟无论在南湘王府的地位,还是她在宫中的行走几乎都是高人一等,这样看来,似乎又与平常所想不同。

李瑾突然想起今晨来找自己的煞星,原来她说的是这么一回事儿。只不过,这两人的婚约与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李瑾倒是替景钰可惜,白白跑了一趟。

只是,李瑾很好奇,为什么淮阳王妃会同意这样一门似乎让淮阳王府蒙尘的婚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〇七章 迷雾重重

李瑾虽然脑中转着千万个念头可眼睛却已习惯了注视太后与王妃的一举一动,此时只见淮阳王妃开心的笑容,让李瑾更加不解。

那表情似乎是一种心照不宣,难道太后只是说出了淮阳王妃心中的想法?

这个念头一出现,李瑾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解开谜题的钥匙,头脑中一片清明。

顺着这个思路,李瑾将进门后的一切模糊朦胧的事情都进行了再一次的梳理。

如果以淮阳王妃此次进宫的目的,是为了给景熙与景玟的婚事确定一个日期的话,那么一切似乎都可以说的通了。

虽然不知为何景玟能得淮阳王妃的欢心,但如果说为了让景玟可以嫁的风光,能让她以一个庶女的身份成为淮阳王的正妃,那皇家的圣旨将是她最为有力的支撑,也将为淮阳王府的此次婚礼洗去大部分的尘埃。

也就是说,淮阳王妃此次进宫算是对太后有求而来,特意吩咐玉静斋做出两人当年一起研究的蕊香团,之后又因为景钰仅仅只是一丁点儿的小事儿而勃然大怒就都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只是随之而来的另一个问题,却让李瑾更加不解。究竟为什么淮阳王妃要为迎娶景玟花费这样大的功夫?若说是为了与南湘王联姻,那有出身更好的南湘王的其他女儿待字闺中,为何要为了给景玟铺平前路,甚至不惜重责自己多年不见的女儿?

景玟身上有什么淮阳王府不得不要的东西吗?

皱眉看着面前仍然在闲话家常的太后与王妃,李瑾觉得刚刚开阔的感觉又瞬间消失了。这样的状态让李瑾有些抓狂,一个问题刚刚有了头绪,另一个更大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却被厅中正笑语欢颜的两只老狐狸看在眼中。

太后等淮阳王妃一语结束,话音落地后,笑着对李瑾道:“光陪我们两个老人聊天,想来你们年轻人一定是要不耐烦的。去我的后花园走走吧,此时腊梅开的正好,你去选两支带回来,也让我们怕寒不想多动的人带些清新的香气回来。”

这句话从太后口中说出,那几户就等价于命令了。李瑾即使想再在室内听两人说话也做不到了,心中对不知在哪里的少年天子抱歉道,小女子能力不足,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李瑾面上不露声色,起身接旨,行礼后,离开了内室。

在侍女的带领下,李瑾来到慈宁宫后院的花园。因为没带大氅,此时只穿着薄薄夹袄的李瑾在冷风中有些瑟缩。只是这样的凛冽空气似乎能让人感觉自己活着,对李瑾来说虽然身上冷的一阵阵发抖,却神志清明的就是是再好不过。

宫女本要陪着李瑾去远处的梅林,李瑾却让她等着院子的入口处就好,说自己去找找,片刻即回。宫女拗不过李瑾,同时也不希望去院中铺满积雪的路上受冻,就算是院门口寒风凛冽,起码也有个烧的正旺的火盆,若是去到院内,别说没有一丁点儿取暖的东西,一趟走下来,别说是裙摆要沾湿,就连她今日新换的棉鞋也要湿透的。

看李瑾坚持不用自己相陪,宫女也乐的偷会儿懒,嘱咐李瑾自己注意安全,不要深入梅园,便同意在门口等李瑾回来。

其实,李瑾决定自己一人独去梅园也是为了让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周围总是人来人往,让她静不下心来。因为此时,李瑾总觉得自己似乎漏看了什么。

幽静的园林中,因为下雪便少有人来,没有任何足记的苍茫大地,因为冬日已近午时的日光,发射出耀人眼目的光辉。耳中是自己在雪地中前行而发出的踏雪的沙沙声与因为在雪地前行而略微粗重的喘息。

此时因为活动开了,反倒不觉得怎么冷,鼻尖则因为身处梅林身处,清幽的香气几乎从外到内将李瑾洗涤一新一样,让人心情舒畅。李瑾心中觉得,好在并未身穿着厚重的披风或大氅,否则此时定是一身的薄汗,那样还如何有好心情赏梅看雪?

李瑾极目远眺,此时目之所及除了惨白的天空外就是一片黑白相间的雪原树林,而看似黑沉的枝丫间若是定睛细看,定会看见某些枝头有着或白或黄或粉小小花朵,缀满枝头。

这里名为梅园,其间种植的边都是以梅命名的植被,而这些最早开放的便是被称作腊梅的非梅植物。也许这也算是某种讽刺吧,整个梅园中本应是梅的天下,而此时却被非梅的植物鸠占鹊巢,不仅如此更是让这非梅拔得了头筹。

只是徒具梅型似是而非的某种东西,反客为主将梅的名声远播天下。

可若是从那非梅的角度想想却也不是一件憾事吗?

本应被传颂的是它本身的事情,此时却被张冠李戴,虽然凭空多了一个似乎响亮的头衔儿,却到底非是自己本质,到头来一切的努力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看见天下名声都是所累,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可以执着,不过都是虚空一场,不过都是旁人眼中的镜花水月,能恣意的在这天地间舒展枝条对于这些植物来说才是最真实而有意义的吧。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原本只是想来一个人独自清醒清醒的,谁知反倒让李瑾想通了,最近一直纠结于胸的问题。

此时,李瑾才算是彻底的神清气爽起来。放眼望去,只觉得原本惨白的日光在某一个转身间也在自己眼中散发出了七彩的光芒。而那些小到可以忽略的花朵,此可看去也都别样的生机勃勃。

李瑾暗中自嘲,这便是境由心转吧,一切都要看自己如何看待。即使最黯淡无光的时刻也都有其自身的光彩,何苦如此纠结自己曾经拥有的呢,此时此刻自己的手中不仍然握有仍然值得珍惜的东西吗?

原本以为要找很长时间的花枝,没想到在李瑾心境大变之下,抬眼间便寻获了。

李瑾转身先院门口的方向,呼唤了几声等待的侍女,希望她来帮自己一起去取那两个看中的枝条。其实李瑾尤为擅长爬树,只可惜今日穿着的是襦裙夹袄,若是上树则太不方便了。一个不好自己这身衣服就保不住了。不说修补的问题,只是衣衫褴褛的李瑾还真没有脸面回慈宁宫的正院去给李府丢人。

可不知为什么,几次呼唤院门口都没有人应答,一种不好的直觉泛起在李瑾心头,只是还没行成具体的想法便被李瑾压了下去,这里是慈宁宫,天下地位权势第一的女人居住的地方,难道还能出现安全问题吗?

此时李瑾直觉整个梅园只剩了自己一人,因此不得不靠一己之力,摸索回刚刚进入梅园的入口。

可不知是梅园太大,还是李瑾刚刚走的太深,不知为什么走了原来一倍长的时间,李瑾还没达到梅园的入口。额头不知是惊吓还是走路的原因,此时早已铺满了一层薄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〇八章 邀约

空无一人的梅林中除了黑色便是白色,因此略微一点儿的其他色彩都能很容易的被眼睛捕捉到。

一如此时从远处款款向李瑾走来的身影,因为距离太远,此时李瑾只能看清那人身披淡紫色斗篷,整个人都被包裹其中,面目更是因为帽兜的遮掩完全隐在暗处。看那身形应该是位女子,加上她行走步态来看,应该是哪家的小姐或夫人,只是那服饰的颜色过于清淡了,想来应该是一位还未出阁的小姐。

虽然开始李瑾不知来人是谁,可此时此刻要这样遮遮掩掩,来见自己的官宦人家的千金,李瑾觉得除了一人外再无旁的可能。

只是这人的目的又是为何呢?李瑾觉得那句民间谚语,还真是灵验,冤家路窄啊。

李瑾看了看目光所及已能见到梅园的入口,虽然不真切,但李瑾觉得门口的月亮门似乎已被紧闭,这样氛围让李瑾觉得十分不安全。可想而知,这人的侍从定是在门外等候,自己此时还是不要离着那院门太近为好。

因此,在心中想定后,李瑾便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定等候来人上前。

“李才女果然不负盛名,第一次来这慈宁宫便来这梅园赏雪。好兴致,也好雅致啊。”婉转如百灵鸟的清脆声音响起,真如李瑾所料,果然是故人前来。

李瑾皱眉,不知来人目的,却也心中清楚,两人一直相看两相厌,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加上这人此时的和颜悦色,李瑾心中警铃大作,怕是这位一会儿要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不大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可能都应付不了。

“哪里,我是奉太后旨意来此摘些新鲜花枝罢了,倒是不及郡主由此雅兴来此赏花。”李瑾笑道,并在表情中显露出自己正赶时间的焦急,接着道:“只是看中的花枝太高,可唤那陪我一起来的侍女帮忙,却一直不见人来,不知郡主可看见梅园门口有侍女等候了?”

景玟笑而不答,只是把话题又撤了开去:“怕是要耽误李小姐的差事了。我这里有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因此才特地来此请教,不知李小姐能否不吝赐教呢?”

李瑾心想,果然该来的跑不了,明知道即使自己不同意她说,估计也是挡不住她的话头,可李瑾却仍然说道:“怕是要让郡主失望了,李瑾才疏学浅,郡主不知道的事情,李瑾又怎么会知道?再者此时我已出来了太长时间,怕太后与王妃殿下等待太长的时间。所以容我先行告退。”

说完,李瑾拱手为礼,转身就走。而身后那清脆的声音也如李瑾所料般,不疾不徐仍然坚定的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李小姐大婚在即,我的话怕是有失礼仪,只是你我都为人子女,自然是愿意承欢父母膝下,即使李小姐的婚事是昭告天下的大事,其中却也非不可为。那李小姐又为何如此执拗于非去边塞不可?”

李瑾心中不住摇头,看来景钰的消息传递的也太快了,她这才被带离慈宁宫多少时候,早晨探听出的自己的态度就传给了她的知己?

大概早上李瑾与景钰二人所说只是,景钰的目的应该是半真半假吧。自己对成为淮阳王府侧妃的事情的态度,估计才是她们真正想要知道的事情。

只是这于李瑾来说是重大的决定,对他们来说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及至此时知道自己打定注意不会去淮阳王府后,对于景玟来说,她李瑾便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何至于还非要来当面找自己确认?

“人各有志,我也自然有我自己的考虑,这就不劳郡主操心了。”李瑾有些无奈的说道。

“其实,和你说实话。”景玟此时不再用能够穿透人的视线盯着李瑾,反倒将头侧向一旁,似乎在回想什么,或者仅仅只是为了避免李瑾看透她眼中可能露出的情绪。

只是李瑾此时却是真的不想知道她景玟的心思,哪怕是猜都不愿意。

李瑾生怕一会儿又被告知了什么秘密,她在这短短不断一月的时间内,已经深刻的接受了教训,不该知道的秘密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知道。

自己此时如此被动却又无脱身之法,追本溯源就是知道了太多的秘密,而不得不被越牵扯越深,虽然其中也有李瑾自己推进的成分在,只是那也是逼不得已下为了图谋自保而已。此时若是又被卷入什么事态,李瑾觉得自己怕是要难以招架了。

因此不等景玟将心中所想吐露出来,李瑾立刻出言打断了她的话道:“郡主且慢,若说郡主好奇我李瑾的所思所想,那我直言不讳言明即可。可郡主若想告诉我什么,只希望您三思而行。”

“哦,此话怎讲?”景玟似乎被李瑾这突如其来的拒绝态度勾起了兴趣,饶有兴味的看着李瑾问道。

李瑾看到那神情后,心中腹议道,难道宫中之人都对别人的秘密感兴趣不成,像自己现在这样把秘密往外推的人难道很少见?以至于要用这中眼神来看自己。

只是为了让这位难缠的郡主打消继续说下去的念头,李瑾却也不得不继续努力劝说:“据闻郡主殿下将要与淮阳王结亲,只是此时还未听说南湘王府与淮阳王府换过更贴,定了六礼。既然如此,此刻便是最后千钧一发的时候,万事再小心都不过分,而此时与我一个,年后必会离京的人闲话家常,就不怕我毁了这桩亲事?”

景玟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李瑾会说这番话,笑道:“怎么,李小姐是在威胁我?”

“不敢,只是在提醒郡主,万事还是谨慎为上。”

“你就这么不想听听我要对你说的话?也许,这回成为你的救命稻草也说不定。”

“不想,多谢郡主劳心。”李瑾很肯定的拒绝了景玟的诱惑。

“即使可能要牵扯李侍郎与李夫人?”

李瑾看着对面那风轻云淡的笑颜,很确定,这位郡主怕是对她要做的事情势在必得,而此时怕是想将自己收在麾下成为其手中的棋子吧。

只是此时李瑾已经与皇帝一派和淮阳王府一派牵扯很深了,李瑾心中估量凭借两方势力,应该足够保护自家父母与族人。若是再参合其他人进来,李瑾不确定是否会让自己倾覆,在这权利角逐的旋涡里。

想定之后,李瑾边迈开有些酸涩的双腿,边笑道:“郡主若是想要让李瑾效劳,怕是今时今日不是个好时机,此处雪景花香尤为沁人心脾,李瑾不搅扰郡主的雅兴了。”

话音落地时,正好李瑾与景玟擦身而过。李瑾眼角瞥见景玟的嘴角似乎划过了一丝讥讽的弧度,只是耳中传来的身后的声音,却是平和而郑重的。

“可能真如李小姐所说,此时非是好时候,那咱们来日再说。我想应该不会让李小姐等待太久……”

李瑾则完全没有回头,甚至连景玟最后说的话都未听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〇九章 等待

李瑾离开梅园时,院门外等候的除了景玟的贴身侍女外,就都是没见过的侍卫。李瑾很怀疑这些人是否是景玟召集来对付自己的,不过此时既然没有动作,李瑾懒得去猜,景玟最开始打算将这些人召集来的用途。

曾说要等李瑾出来的侍女,此时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想来不是去哪里取暖,应该就是被景玟支走了吧,虽然李瑾觉得景玟多此一举,可李瑾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做法才算是稳妥的很。

只是,虽然门外都是景玟自己人有利于让她安心,可此时没有了引路人的李瑾,该怎么回去慈宁宫的正殿呢?

瞥了一眼,身后梅园深处独自一人的景玟,李瑾再次大步离开了梅园大门。

李瑾按照脑中大致的方位,一路沿游廊向记忆中慈宁宫正殿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因为这儿附近都是梅园的范围,离开梅园门口一时间周围人迹罕至的,几乎看不到一个脚印。不知这儿为什么会冷清到如此,只是李瑾此时却也没有心情好奇这个。

现在她的脑中只想着刚刚自己在梅园中的经历。如果说景玟是高傲的,那李瑾觉得今日的事情绝对是已经挑战到她的底线了,可那从始至终的平和态度,不仅让李瑾觉得不可思议,心中对如今的形势也越发迷茫了。

李瑾一直都很困惑,不知自己究竟对皇帝,淮阳王府等势力中枢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值得他们这么郑重其事的把心思花在或笼络或威胁自己上,如今又加入了南湘王府一派,这如泥沼般的境况让李瑾有入赘万丈深渊的错觉。

难道自己去塞北除了名头上的作用外,自己本人还能起到什么特殊的用途?李瑾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得不按照这既定的命运前行。

及至眼中出现一座巍峨的宫殿时,李瑾才想起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李瑾定定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回忆着还挂在枝头应该带回来的腊梅,一时有点儿手足无措。这样让自己怎么回去交差呢?

若说是无人帮忙没有折下梅枝,不知随自己一起去梅园的侍女是否会被罚。可除此之外,李瑾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什么借口。

李瑾还未到门口,眼见的内侍便高声唱喏禀告内里,李瑾回来的消息。李瑾此时真的十分想从小路直接回自己府中,只是再想逃跑,不做辞行就离开这慈宁宫,怕是要被视为大不敬而获罪吧。

浑身透着一种无奈的感觉,李瑾重又迈步进入了正殿内。

谁知此时,等在厅内的唯一的便是原先站在太后身后的一名女官。

看到李瑾进门后,那位女官似乎是以等待多时,边快步迎了上来,边不苟言笑的道:“李小姐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太后娘娘与王妃殿下早已离席。王妃先走一步,已经离开慈宁宫。太后娘娘久病初愈,现正在耳室小憩。太后娘娘留你在这里用过午饭,再回家去。”

说着摆出请的姿势,似乎要领李瑾去用餐。只是,这样的安排,李瑾觉得似乎有所不妥。

“且慢,多谢嬷嬷久侯。只是既然太后娘娘已经累了,我再在此叨扰便是不敬了,可否请您在太后小憩后代为通传,李瑾也告辞回府。”

“李小姐是要抗旨不尊。”女官一副在说天气不错的平静表情,将这句话说完后,李瑾只觉得自己背后的冷汗都出来了。

强笑着道:“李瑾不敢,只是……”

“既如此,李小姐便随我来吧。”说着女官都没等李瑾的答话说完,便率先领其路来。

李瑾看着前面这坚定的背影,一时有种无力感。这位平时大概应该是慈宁宫中掌事的嬷嬷吧,否则如何能养出这样一副说一不二的个性。

李瑾没有办法,只得跟在那名女官身后,向慈宁宫的另一个对角走去。

凭着脑中的胡思乱想,李瑾暂时平静了一下心绪。大概太后是觉得要犒赏自己么,所以将自己留下来吃饭,可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要让自己一个人吃?或者可能一会儿太后还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话,才让身边的侍女非要这么阻拦自己?……种种猜测萦绕心间,让李瑾焦躁的情绪越发难以控制。

因此李瑾表面看起来虽然平静,可眉头却不可抑制的紧紧皱着。

来到太后平时用膳的静轩,李瑾被安排在上首座位的左侧,看着在自己落座后,陆续被拿出来的食物,李瑾觉得自己这次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虽然没少被人威胁且殚精竭虑了一上午,可好歹算是尝到了外面难得一见的珍馐。李瑾乐观的开解着自己,试图安抚自己越发焦躁的内心。

听在自己身侧一直陪伴的女官说,这招待李瑾的规格相当于宫内五品妃子的饮食用度,四菜两汤,外加蜜饯干果,三分之一的桌子都被摆满了。李瑾想起皇帝发布的诏书,不知如今的后宫除了这慈宁宫外还有哪出能有这样的排场,还在按照这些老规矩办事。

若众人都能在皇帝不约束的情况下按照圣旨办事,李瑾觉得是不是自己那带头作用就可以免去了。只是这也仅止于在脑中想想,李瑾绝不会将这想法宣之于口。

即使心中腹议,李瑾仍然不得不承认,宫中的美味佳肴的确是让人食指大动。即使是在李瑾全无心情品尝美味的如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仍然让李瑾的心情好了不少。

酒足饭饱之后,李瑾被安排到了刚刚正殿的一处耳房稍作休息。李瑾被告知可以她可以在室内随意活动,小憩一时也可,这其间不会有一个人来此打扰。

只是虽然李瑾有一丝困意,却到底不敢太过放松自己的警惕。在屋内来回独步时,恰好看到榻上的小几还留着一盘残局。

下棋对李瑾来说是除了花草外最能保持清醒,安抚心灵的活动,之前又得了可以再次随意的许可,因此立刻便坐在小几一侧研究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提醒

黑白交错的棋子,纵横交错的棋盘,进退生死间纠葛交缠。

与记忆中完全相同的盘面,甚至一子的位置都没错乱。

李瑾嘴角缓缓勾起,怀疑自己是否错过了今年的某场重大的围棋盛世。这样少见的缜密布局,的确是值得人花心思研究的,只是若说其中执棋的一方为淮阳王景熙,那此时眼前的这局棋,被如此完好的保存在这里,便也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太后是执黑的一方,二则是有人向太后引荐了此局或者是太后在旁自己亲眼见过双方下棋。

只是让李瑾困惑的是,刚刚那位给自己留下温文尔雅印象的太后,棋面上的性格却是这样截然相反,这样快刀斩乱麻的气势,将白棋节节逼退的咄咄逼人,都与李瑾观察来的那举手投足间的展现出来的从容气息截然相反。

可也不得不说,画猫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看去的样子,与深层的行事准则又能有多少重叠呢?也许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可以改变,但李瑾相信棋盘上的抉择却会最深刻的反映出一个人的本质,一如其人生抉择时的考量。

也许这位经历了三朝的风云变换,依然屹立在后宫之巅的老人,早已练就了将最深的自己掩埋在重重保护之下的能力,因此自己对她的印象出现了偏差。李瑾努力在心中为自己寻找着,对太后前后感觉不一的原因。

一时想的入神,竟没发现身边何时多出来一个人,及至脖颈发酸改变视角视角时,李瑾才惊觉身侧站着一人。

白色的袍服上绣着暗金的牡丹,袖口领口则装饰着暗紫色的滚云花纹,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还真是端方的君子模样。

只是这人此时的行为却怎么都称不上君子,不仅悄无声息的在旁窥探别人,而且竖耳细听之下外面似乎也没有小厮,宫女侍立。不论刚刚对面这人是谁,如今的境况对自己二人都是有损名节的。

若是被有心人借此兴风作浪,李瑾很清楚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连家人都要一起蒙羞受罚。且此时此地又是宫中的重地,要是被有心人拿到朝堂说事,估计牵涉九族都有可能。更不用想破坏了皇帝的计划,估计等着自己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越想李瑾背后的冷汗越如泉水般遏制不住。

只是这样几乎成年的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太后的慈宁宫。来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饰物,李瑾也不记得在皇家宴会上,见过这容貌出众的人物。

但李瑾心中清楚,一般的官宦子弟别说是来这慈宁宫,就是进入皇帝的书房都是要特赦,而刚刚自己虽然沉思的几乎忘我,只是外面的高声唱喏,怎么也不会被自己置若罔闻,这点李瑾还是有自信的。

那么这人也就是有可以不经通传,能自由行走出入后宫与慈宁宫这样皇家重地的身份。

只在这眨眼之间,李瑾脑内思绪万千,心中也纷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此时两人间的距离实在是有些太近,为了暂时拜托这样的窘境,李瑾下意识的借着起身按行礼的动作,与这人努力保持距离,并道。

“不知阁下是哪位?来此可是有事?”

来人在李瑾注视他时,十分大方端正的站在李瑾面前,任由李瑾查看,而同时却也以一种饶有兴致的样子打量着李瑾。及至此时,看李瑾起身行礼并远离自己的模样,似乎心情又更好了,走到李瑾刚刚起身的地方落座在棋盘的一侧。

“李小姐也喜欢下棋?”

答非所问,李瑾皱了皱眉,离开了窗旁的矮榻。无论这人是谁,李瑾此时只想赶快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此时李瑾心中紧张的几乎要跳出来,怕有人误打误撞进入耳室,撞破自己与这人独处一室的事情。又怕这人纠缠不休,到时候自己无法脱身。

李瑾脑中迅速思考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最后却悲哀的发现无论状况如何,自己也是是不能也不会呼救的。不说这人怕是身份不低,此时自己别说没吃亏,就是吃亏估计都讨不到一个公平。更不用说,事情闹大后,自己与家人都承担不起的后果。

李瑾虽然直觉这人大概并不是什么登徒子,可心底却也清楚这人起码也是居心不良,否则为什么一直在自己身后暗中观察。

不知为何李瑾脑中如此纷乱的情况下,竟出现了一直伴随自己左右的香雪的样貌。

本应该镇定自若的时候,因这景象而心绪更加大乱。李瑾心底里暗暗自嘲,的确若是香雪还在自己身边,这样的事情与危险定不会发生,起码遇到时也有人与自己一起分担,可此时李瑾就只剩自己孤身一人,而这完全是自己的一意孤行的结果。

缓缓吐出口气,李瑾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虽然知道无可挽回,李瑾却一点儿都不后悔,除了那挥之不去的忧伤外,李瑾觉得一切还好。

也就在李瑾想起伤怀事情,胸中划过一阵闷疼的时候,被李瑾抛在身后的那人快步揽到了李瑾身前。好在李瑾身手敏捷,侧身避开了。否则两人大概会在门口迎面撞上。

李瑾咬牙有些愤怒的瞪着眼前这人,脚下努力维持着平稳,向后退去。心底止不住的害怕,事情向自己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发展。

“公子这是何意?”李瑾掷地有声的铿锵说道。

“李小姐莫怪。只是此处是宫中重地,来往侍从无数,你这样愤懑的表情离开内室,只怕于小姐的名声不利。”

听到这话,李瑾气的眉毛几乎倒竖,若是他考虑自己与他的名节,何苦悄无声息的来这耳室呆着,若说是不知道李瑾在此处,那进来看到后,就应该回避,而他不仅没这么做反倒在李瑾身后一声不响的观察了不知多久。此时又摆出一副关心自己名节的模样,这让李瑾恨得牙根痒痒。

看着面前人温和的笑容,若不是此刻的诡异局势,还真会让人以为他是真心为李瑾着想。

李瑾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低声道:“若公子真的在乎自己与我的名节,还请自重自行离开。”

那公子仍然是那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看着李瑾,完全没有紧张的表情,似乎在说着根本不怕李瑾会趁机发难大喊大叫,引来侍从宫女,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李瑾的话音落地后,那人又等了片刻才说道:“小姐不需如此担心,我只是好奇小姐是怎样的人,今日有幸偶然得遇便一时忘形了。在下想与小姐聊聊棋局。若李小姐有兴趣便出来偏厅,我在外面恭候。”

说完便掀起门帘阔步离开了耳室。

李瑾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怔了一怔,难道自己误会了刚刚那人?

在耳室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李瑾让自己的面容恢复了一惯的平静后,立刻离开这封闭的耳室。也许是心底仍然怕事情有变,李瑾脚下的步子显得有些急促。

那人在偏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棋盘,坐在一旁似乎在闭目养神。听到李瑾的脚步声后,睁眼笑看着李瑾道:“我以为你会一直等到太后传唤你的人来。”

李瑾面色并不好看,有些苍白的脸色,配上紧绷的嘴角,任谁都能看出来,李瑾对对面人的厌恶。

“公子既然想与我交谈。那为何不自报家门?这有违君子之德。”李瑾不客气的直接说道。

“哦,这的确是我失礼了。”那人似乎并没觉得被冒犯,笑笑承认了自己的疏忽后,接道:“在下荣宣王景崇。”

李瑾恍然,的确若不是这样的身份怎会在这慈宁宫畅通无阻。只是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要这般纠缠自己,难道是想从自己这里打探皇帝的计划?

李瑾按照宫中的规矩,向荣宣王行礼后,道:“不知殿下有何赐教。”

荣宣王嘴角溢出一丝苦笑道:“李小姐,此时此处没有外人,我也说过自己只是好奇你的为人。也是我刚刚行为唐突了,只是却并非恶意。在此向你赔礼了。你只当如今是朋友间的会面即可,不要拘泥虚礼。”说话间,景崇真的起身向李瑾半躬身行礼赔罪。

李瑾侧身避过后,仍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道:“承蒙王爷抬举,李瑾一介民女,不敢与您攀援。若是李瑾有能帮王爷解惑的地方,王爷尽可开口,若是李瑾无此才能,便请王爷容李瑾一人在此静候太后传唤。”

这样明白的逐客令,荣宣王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自己的一时不甚,竟让这位讨厌到如斯地步。这是景崇却也只能怪自己一时兴起了。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打搅李小姐了。只是有句话想说与李小姐。”看着李瑾冷若冰霜的面容,景崇恢复了初时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道:“只闻山涧歌舞声,不记当年良弓音。”

一语毕,景崇起身拱手告辞了。

李瑾看了看桌面上已经排好的棋局,怕是这就是他想与自己探讨的棋局吧。一如耳室中那棋局,分毫不差。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母亲的怒火

就在李瑾回到慈宁宫后被带去偏厅不久,景玟也来了慈宁宫。

只不过,她是这里的常客,不用通传,更无需谁来领路。景玟一人熟门熟路的来到太后的寝殿。

“姑母,今日感觉可好些了?”景玟在进入跨入门槛后,还没见到太后的面,就高声询问起来。再看不到被外人称颂的温文尔雅与贤淑雅静来。

只是太后却尤为喜欢景玟这娇嗔烂漫的感觉,特意恩准了,景玟在慈宁宫时的不用守一般的礼节规章。

“哦,玟丫头来了?快进来。”果然,太后一听到景玟的声音,似乎整个人都显得活泼了起来。

“姑母。”

“你这丫头,既然今日要来干嘛不早点知会这宫里的人,我也好派人去接你。这天冷路滑,要是摔倒你,还不知我要怎么心疼。”

景玟娇笑道:“还是姑母疼我。只是想起今天姑母要待客,我也只是一时兴起,来这转转罢了,要是姑母没时间,我本打算就自己悄悄回去了。”

太后听完景玟的话后,笑着用手点了点景玟的额头,笑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要知道自己的婚期。你这古灵精怪的小东西。”

景玟也不辩解,顺水推舟的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姑母。”

太后至此愈加不放过景玟,打趣道:“是不是还有不放心的事儿啊?”

景玟顿时满脸羞得通红,不再说话,只躲着太后的视线。

太后逗弄了景玟片刻后,才笑着给出她想要的答案,“你大可放心,别说那李瑾不会嫁到淮阳王府去,就是嫁去了,以她的资质也斗不过你。何苦这么放不下。现在你该好好想想景煕。”

太后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着景玟,而景玟则表现一副小女儿的害羞模样,心中却不甚认同的反驳道。姑母是没见到景煕如何在乎这人,不仅让自己的贴身侍从暗中帮忙,就是在王府中也设法暗中相见,怕是连淮阳王妃对着李瑾也是有些好感的,否则那日的宴会上怎会不依着自己。景玟心中愤恨,面上却一丝不漏,很快便把话题引了开去。

另一边,李瑾在偏厅中独自坐了很久。却不知是为什么,这处偏厅直到未时末都没少有人来往,就是侍从宫女都是很少能见到。

李瑾看着洞开的院门,猜测大概自己与这荣宣王的会面并不是偶然。

只是不知道这位大皇子对自己说的话算是警告还是提醒,话中离间的意味太过浓厚。想到此时所处的地方,李瑾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慈宁宫,太后的居所,而荣宣王在此警告皇帝的手下。李瑾心中觉得可笑,又觉得悲哀。

皇帝大概在宫中真的是孤立无援的,支撑他坐在皇位上的人,几乎容不得他身边有一个与他同一阵营的人存在,一如此时毫无权势与能力的自己,都要被如此警告威胁。可想而知,其他朝中之人又会得到怎样的告诫。

李瑾心想大概这位大皇子,是希望李瑾被这样的环境,被他那似是忠告又似是威胁的话震慑住吧。即使不能让李瑾倒戈皇帝,起码也能剪除皇帝的一个眼线。甚或还可为自己提供更多的消息?

只是李瑾心中却也清楚那样的警告与提醒,即是在说皇帝的性情,也可看做他这个皇帝势力的实际执掌人的决意。听父亲说,这位荣宣王平时便常常称病在自己宅邸不踏出半步。而此时站在李瑾面前的人却是气色康健的不输少年。怕是为了在此时内外都动荡不安的时刻养精蓄锐,荣宣王才如此小心的隐藏锋芒,暗中积聚力量而让那位少年天子在皇位上苦苦支撑吧。

虽然明白这位少年天子的可怜与可敬,李瑾却没有要为之肝脑涂地的觉悟,一来李瑾明白自己的家族不具备扭转乾坤的力量,二来无论如今的天子是怎样有才华,无论他对人民怎样爱护,若是没有相应的支撑,李瑾觉得他都不会走的太远。

朝堂上的事情李瑾虽不愿深入的思考,却也知道绝无可能让一个人撑起整个朝廷。所以,皇帝必会倚重某些人,而那些人的行为便会慢慢侵蚀国家。无论谁来坐这个皇位都是差不多的。

李瑾觉得既然那是他们景家自己的事情,自己便没有插足的必要。

只是此时,李瑾却又不得不选择一边站队。虽然李瑾已经努力平衡了淮阳王府与皇帝两派对自己的要求,却也清楚,这次荣宣王对自己的警告不仅仅只是这样就可以打发的。

那是在向李瑾询问她的心中的答案,若是出现需要抉择的时候,她李瑾是否会站在皇帝一边。

李瑾的心底,并不想参与这场权力的角逐,更没有要凭此一役获得富贵荣华的想法。形势比人强,众多的势力纠葛,不说李瑾想为这位皇帝做什么,即使李瑾想要独善其身又何其艰难。而此时的抉择又大多都是非此即彼,好在这问题不需李瑾宣之于口的回答,否则李瑾觉得自己一定会把事情弄砸。

明白自己没有回头路可走,因此李瑾更加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与皇帝的关系。不得不去思考自己一直避而不谈的那可能出现的时刻。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瑾的眉头越皱越深,长时间坐着一动不动的原因,李瑾的双脚已经麻木酸疼,只是因为脑中思路纠结,就像是与自己较劲儿似的,她仍然定定坐在原地。挺直的背部似乎彰显着她不愿屈服于命运的意志。

此时院门处出现了太后的女官,她只带来了太后的一句话,便引领李瑾离开皇宫,向泰华园而去。

及至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李瑾仍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因为一天的经历而阵阵发抖,只是那却并不是害怕那么简单,类似于迷茫无措的感觉,似乎时时处处都没有可信任的人的感觉,越发让李瑾觉得自己似乎从一个世界闯入了另外的世界。

这里黑暗阴冷,稍不注意便是万丈深渊,还能有什么足够指引自己逃离此时此地。

不可抑制的寒冷,让李瑾不顾形象的双手紧紧环保着双腿在马车上紧紧缩成一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母亲的怒火(二)

就在李瑾一人瑟缩在马车中阵阵发抖之时,李夫人同样也在李府的大厅内为心魔所折磨。

“夫人,千真万确。呜呜……昨晚,我亲眼看到的,香雪从角门离开。手上还提了,好大……一个包裹。”夏菱跪在李夫人面前,边呜咽着,边信誓旦旦的说道。

而这番喧闹的起因,却要从今早说起。

李瑾每日从早到晚都有香雪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跟随,因此李瑾的所有贴身事物也都是香雪负责。这并不是李瑾不信任周围的其他人,仅仅只是因为李瑾喜静,又爱偷跑出府。因此锦月阁中的侍女仆从等人,除了香雪外大多不是被罚走就是被李瑾嫌弃而赶走了。这就让锦月阁中的侍从换了一批又一批,并且大多数时候可以被驱使的仆人都少得可怜。

好在李瑾平时的要求也不多,大多数时候也都会自力更生,因此除了一些物品取用,繁琐的头饰衣物的整理外,李瑾向来也是不太需要别人侍奉的。

所以每日早上都是香雪,来水房为李瑾取一应早起洗漱的用品。而这就是为什么今日早起,热水房中的众人,看到锦月阁来取水的是一个不知名小丫鬟时,都吃惊不已的原因。

也因为众人的好奇心作祟,此时监管的主事又都没起身,因此便忍不住对这不怎么熟悉的小丫鬟,询问起香雪和锦月阁中的情况。而这孩子也是个实诚人,三句话便被众人问出,香雪已经不在锦月阁了。而人在哪里,小姐则没告诉她。

可巧此时,夫人房中的丫鬟夏菱刚好来取水。看到这么热闹,便也跑来凑趣。一听说如此热烈的气氛仅仅只是因为香雪不见了,顿感无趣。当下不知是怎么想的,直接便开口说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大概是犯了什么错吧。没准是畏罪潜逃,嘻嘻,我看大概是不敢回禀夫人,小姐又不忍心让她这个一直伴在身边人吃苦,便私下里放了她。”夏菱嬉笑着说完,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位夏菱,是夫人房里的四大丫鬟之一。听说是从小便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只是不知为什么性子是公认的不好。尤其是她的说话方式,从来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十有八九都是伤人的。府中知道的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又因为她是夫人身边的老资格了,因此众人都是对她敢怒不敢言。

此时听她这样说,众人虽然好奇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却也不想和她有太多交际,因此原本热烈的气氛立刻平静下来,众人也都开始进行自己手中的活儿了。

只是那小丫鬟却仍呆立在当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透着的怒火足以烧毁任何出现在其中的东西。而此时她正定定的登着夏菱。

当下只眨眼间,这小丫头就在初时的愤怒中,找回了自己说话的能力。并立刻愤然回敬道:“这位姐姐,你别血口喷人,要是平白无故败坏香雪姐姐的名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虽然进府里时间不长,可也记得自己进府时,总管训诫的话,李府内是依法治家,以理服人的地方,无论何人做了有损德行的事情,一律不会姑息养奸。我心中谨记,对有犯此事的人,也不会姑息。”

估计是她刚来府中不长时间,加上不常在锦月阁外走动的原因,所以对这夏菱不太了解,再加上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缘故吧。

众人中有那资格老些,心地善良不忍她被这夏菱借机欺负的人,就暗地里悄悄去扯了扯这小丫头的袖子,低声告诫到:“这人你较真不得,且不说你是刚来的,就是府中资格最老的都没有和夫人,小姐身边的人硬碰硬的,到时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即使你是为了小姐身边最宠信的香雪,怕是到时候也没人能保的了你。现在你不是说小姐都把香雪逐出府了么?何苦……”

可这孩子不知怎么就转了牛角尖,死活不肯说一句让步的话。而夏菱从除了受过在李夫人院中的那三个与自己平齐的丫鬟的气外,还真没人当面这样顶撞过她。当下也是立刻变了脸色,与这小丫头厮打在一起。

其实她日常也是一个不敢多惹是生非的老实人,只因为进入李府后,便被分到了李瑾的锦月阁做事,因此这段时间便多得香雪照拂。更是将香雪当做恩师般的看待,所以此时听人诋毁自己的恩师便让怒火烧光了理智,非要辨个一清二楚,为香雪讨回个公道不可。

事情也因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先是惊动了管家前来调节,本以为事情会被就此打住,谁知因为夏菱久久不归,李夫人派春兰来寻找,这一下便让事情大白于天下了。

李瑾昨晚让香雪突然离开的事情,只让管家知晓——也是为了拿回香雪的卖身契。但李瑾也特意嘱咐过总管,不要让府中其他人知道此事,就连自己的母亲,能瞒着也要尽量多瞒一段时间。所以,管家匆忙赶来也是为了尽快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完成李瑾的嘱咐。谁知事情偏偏那么巧,李夫人的人也在同一时间赶来,让管家根本无从操作隐瞒。

李瑾要瞒着李夫人只因为,她料定自己的母亲,并不会轻易放香雪离开。也许李瑾正常在京师结婚生子,母亲对香雪的执着并不会这么重,但此时李瑾即将远嫁塞北。对母亲来说,有一个对李瑾忠心不二的人,便是决不可缺少的,对这点李瑾心知肚明。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平常日子中的忠心也许难得却也易寻,只要肯以心换心,再有些识人的眼光,便也还能找到。只是李瑾此时所处的境况却并非平时小家小院的日子。早已泥足深陷于朝堂上各方势力的尔虞我诈的,也许转眼间便会是身家性命不保,没有随时殒命的觉悟,知会害人害己。李瑾之前并没这样的想法,只是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让她不得不将自己身边生长于正常柴米油盐中的最亲近,最可信的人远远支开,即为了保护对方,也为了保护自己。

可即使李瑾有千万的理由,背着李夫人做下的事情却是辩驳不掉的。无论这理由再充分必要,结果却也是将李夫人排除在李瑾信任与行动之外的。如果李瑾有更充分的时间,有更好的办法,决不至于这样先斩后奏。可李瑾没有这样的时间,更不敢让事情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一丝一毫。李瑾没有这样的自信,可以说服母亲放弃自己的主张。

也因此,李瑾这种行为便在本质上否定了母亲与自己间的信任。

早上李夫人在看着下首跪着鼻青脸肿的夏菱与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又听总管期期艾艾的报说事情原委时,也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李瑾行为背后的这种对自己的不信任。

李夫人只觉得胸口酸涩闷疼的厉害,怒火中烧加之被暗中背叛的感觉形成的漩涡早已将李夫人吞没,这剜心之痛几乎让李夫人失去理智。

虽然管家闪烁其词,李瑾将她身边最亲近的香雪打发出府的事情却是怎么都避不过。而在听说李瑾甚至连卖身契都一并交还了回去后,李夫人除了被背叛的感觉外,更有无可作为的无力感。

而罪魁祸首此时却早早就已经避出府去了,此时更不可能因为这点儿事情,就把将要进宫的李瑾叫回来。因此一是无从发泄的李夫人将一腔怒火都撒在了面前的三人身上。

夏菱与那小丫头都被已扰乱府内秩序的名义罚了二十大板,被拖去了庭中跪着,而管家则罚了三个月薪俸后,令他今日在自己屋内自省。对管家的轻罚,只是因为他算是真正跟着李氏夫妇风风雨雨一路走过来的人,因此,李夫人就算再生气也没落了他的面子。

及至夕阳西下,李夫人才将怒火压下来一些。在手头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后,才将外面一直跪到现在的两人叫了进来,此时,李夫人为了将事情更好的掌握,才将夏菱叫到室内,想要问清详细的情况。这才有了这哭哭啼啼的喧闹一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三章 信任

在李瑾终于能止住全身颤抖的时候,马车也已进入了李府的大门。

只是下车后,李瑾明显觉得府内的气氛别样的紧张,虽然最近整个府中都是这样沉寂中透着让人焦躁的压抑,只是此时李瑾感到的除此之外更多了一种萧瑟的意味。

似乎自己一路走来,家丁和仆妇都在小心翼翼的避免与自己眼神交汇。让李瑾确定这不是自己错觉的根据来自门廊下的小厮。每次经过此处,不说他们特意来迎李瑾,起码也会极热情的与香雪攀谈两句,虽然今日自己身边一个侍从都没有,但那刻意回避的眼神立刻将府中诡异的气氛揭露到了台面上,让李瑾想忽视都做不到。

及至来到中庭,芳官急匆匆赶来李瑾身边,躬身朗声行礼后,便到李瑾身侧,小声道:“小姐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还有些事情容后禀告。”

之后李瑾注意到芳官的眼神示意般向两侧看了看,李瑾立刻会意那是在提示李瑾府中的情况的不同寻常。

“夫人已经知道了。”

几乎低到只有气声的声音飘进李瑾耳中,却让李瑾有震耳欲聋的错觉。

李瑾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瞒着母亲太长时间,只是希望能为香雪一家悄然离开京师多争取些时间。却怎么都没想到,竟然瞒了都不到一天就真相大白。

李瑾不知道自家都是这样情况,是否会有人在暗地里已经盯上了香雪。心底祈祷着自己对于这些人还没那么大的利用价值,并希望香雪一家别因为自己这决定而出现意外。

李瑾与芳官两人就站在中庭的雪地上,周围因为日落早已点起红色的灯笼,两人便在一片氤氲着淡红色光晕的,几乎看不清对面人表情的昏暗角落里说话。

听到芳官的汇报,此时李瑾脑中几乎同时转着两件事情,其一是如今母亲的态度,二则是香雪此时的处境。

李瑾很肯定,如果母亲已经从管家处知道了香雪的卖身契被自己交还回去。那么此时大概并不会立刻将人找回来。只因为李瑾断定,过于气愤的心情与对自己的失望情绪,大概已经占据母亲的全部精力。

另一方面,李瑾则担心若非意外,让香雪的事情暴露,那么便是有人故意如此,那自己家的处境便是险上加险了。

还不等李瑾过于纠结这个问题。李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兰便一路小跑来的李瑾身边。恭谨的给李瑾行礼后,对李瑾说道:“小姐,夫人有请。”

这对于春兰来说,可谓是惜字如金了。

李瑾点了点头,心想此时自己能做到只是眼前的这些事情。那便努力做好吧,更多的则等到自己有能力获取更多信息时再做打算吧。

因此,李瑾并没多向春兰打听事情的经过,随着春兰来到李夫人的东厢的院子。

此时院内没有一个人影,春兰也在将李瑾带到书房门口后,悄无声息的行礼后默默离开了院子。

看着禁闭的门扉与书房纱窗透出的朦胧灯光,李瑾心中说不出是安心还是害怕的感觉让李瑾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是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此刻在事情已经大白于天下想时候,一种别样的踏实感觉充斥在心间。

李瑾这是第一次在门外对自己的母亲行礼,一礼行毕,李瑾不知是因为害怕扰乱这一室寂静,还是因为沉醉于眼前朦胧的光影,又或者是因为愧疚于自己对母亲的伤害-虽然那并非李瑾的本意,李瑾声音柔柔的说道:“母亲,我回来了。”

东厢书房的大门并没因为李瑾的话而洞开。似乎东厢的此时除了李瑾外就再无旁人,李瑾却十分清楚,这院子里除了自己外,纱窗后一定还有等着自己的最亲近的人。

不再等候回应,李瑾自己掀开门帘走入了书房。

果然母亲一人独自坐在窗旁的矮塌上,昏黄的烛台的映照下,李夫人的目光泛出润泽的光芒,似乎有无数情绪回荡期间,而那光泽的流动又似乎是有过多的水汽凝结在那里面,甚至让李瑾错觉母亲下一刻就会泪如雨下。

只是,李瑾心底也很清楚那只是错觉,李瑾了解自己的母亲,她有着不输男子的刚强,否则也不会与父亲携手一路经历风雨走到如今。

自己无数次从父亲口中听到过父母年轻时的趣闻,只是李瑾能够体会到的除了此时说起的趣闻外,更多的也是父母能够这样长相厮守的不易与难得。

李瑾无声的跪在了母亲面前,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但仍然愧疚于让母亲这样被伤害,而这伤害仅仅只是因为李瑾对未发生想事情的猜想,与对自己和母亲的双重不信任。

“孩子,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母亲吗,就这么不信任你自己?”李夫人的声音很轻,语气也是柔柔的,甚至连表情都是十分的平静。

可听到问话的李瑾却全身一颤,似乎受了怎样的怒吼般。

“娘……”李瑾的声音有些哽咽,可她却只允许自己短暂的停顿以恢复说话的力气。之后虽仍然气息不稳,却扔坚定的开口道

“上次与您夜谈您曾说过,我的安全便是唯一值得挂碍的。因此无论如何必不会让我远赴边疆。您说即使出嫁也能留在京师。我知道这只能是自欺欺人。甚至您希望通过淮阳王府来制衡皇帝使他退步,认可由一个我的替身远赴边疆的事情都没和我透过一点儿风声,我知道这是对我的爆护,只是那将会陷李府,甚至整个族人于万劫不复。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咱们的小家也只会朝不保夕。上次您不认同我的打算与计划,可此时,经历过宫中与淮阳王府的事情后,母亲我们再不能掩耳盗铃了。一味的逃避只会将可行的道路全部关闭,看似安全的退路只会变成明日的断崖,而背水一战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此时我早已卷进各派势力之间的角逐,虽然不知我将会在其中充当什么样的棋子,只是这战场却是我不得不去的地方。”

原本平静着愤怒的李夫人,随着李瑾不徐不疾的话语,眼中那晶莹的光泽到底化为了一行清泪,无声的开始滑落。

李瑾膝行到母亲身边,默默的将头靠在母亲的膝头。

眼中的泪水也是不受控制的滑落在母亲的石榴裙上。只是她口中的话语却没停下来。

“香雪的确是对我,对咱们李府忠心耿耿。”

话才刚刚开头,李瑾就感受到头下,枕着的母亲的双腿,因为自己的再次开口瞬间变的僵硬。

李瑾知道这又将是一次伤痛,只是若在此时退却,让幻想留有一丝蔓延的余地,也许日后可能就会害得自己与父母的团结化为泡影,更可能会害得父母身陷险境。

因此在李夫人看不见的角落,李瑾早已为了逼迫自己而将手心划的血迹斑斑。

“可母亲可曾注意过香雪对于家人的依恋并不亚于我。如果某一天,哪方势力因为觊觎我可能给京师提供的任何东西,而从香雪这里下手,那对咱们李府来说将是致命性的打击。而香雪的性子和背景都将成为最易被攻陷的阵地。咱们冒不起这样的风险。对于香雪来说这样的抉择也太残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能做到保护你们已经是竭尽全力,到时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香雪的家人成为牺牲,那样的伤痛会永远无法愈合。母亲,如今家里能够留在你们与我身边的,只能是可以托付生死而毫不犹豫的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任务

昏暗的烛光下,李瑾依偎在李夫人的膝头。

只一盏烛火的寂静室内,唯有不时因为灯芯的燃烧而发出的哔啵声。

李夫人与李瑾两人在烛火映照出的极小光晕中,似两头被黑暗包围的小兽一样互相取暖。

“瑾儿。”李夫人极底的呼唤着。

“娘。”李瑾心中并不好受,这样几乎在逼迫母亲妥协似得谈话,让她如鲠在喉。她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坚持,是否会让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只是一个信念也很确定。

“既然你已经打算涉足这浑水,便要舍弃自己当初的坚持,娘并不会逼你把香雪找回来。我想你也想到了,香雪能被别人掌握的弱点,对于你来说也是可以利用的。只不过,你不忍心舍弃自己的过去,是么,瑾儿。”李夫人的话完全是一陈述的口吻说出。

李瑾心底一疼,的确自己对于过去是无法舍弃的。一如母亲所说,香雪不仅是李瑾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知根知底的家境也十分容易可以被李府控制。因此虽然有风险,却能被认为的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李瑾明知如此,却并不将这种方法放入考虑之内。李夫人清楚,这样的天真与犹豫会成为她穿梭于权利中心最大的隐患,并会最终导致这孩子成为别人饵料的导火索。

李夫人托起李瑾的脸颊,深深看入她的双眼中。

“你若是真的决定好了,娘支持你的决定,也许是突然的变故让娘的双眼一时被蒙蔽了。只是你要知道,这条路上你要放弃的东西,也许会是你最初要保护的,及至最后你的双手中也许仅仅只能留下保命而不得不抓住的东西。即便如此,你也想去试试吗?”

李瑾知道卷入父亲毕生都在全力回避的权利的旋涡,一定会伴随着风险,会让自己的父母,和自己有关系的族人都背负上不可估量的负担。只是既然此时已经骑虎难下,那何不放手一搏,与其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不如自己努力博取一个可以转身的机会。

李夫人并未等李瑾的回答,只看她眼中的神采与坚持,便已经知道李瑾未说出口的决定。

“孩子,你还是太天真了。”说过这句之后,李夫人话锋一转,接着道。

“从明日起,你每日除了必须出府的事情外,都要在家跟着姚师傅习武,其他时候旁的事情先放一放,我让你父亲为准备一些塞北的人文风情地理图志,你要在去塞北前通读所有,也许这只能算是杯水车薪的辅助,暂且算是聊胜于无吧。”

李瑾低下头,心中酸涩难忍,知道自己又一次任性的让母亲为了自己的打算而让步,并未让李瑾有一丝的胜利或快乐的感觉,甚至连当初做这决定的意气风发都荡然无存,唯一留在心底的只有深深的自责与彷徨。

默默地点了点头,李瑾被李夫人拉到了怀里,轻轻的有规律的轻抚在李瑾后背落下。这是儿时李瑾难以入睡时,母亲用来哄自己入睡的法宝。此时许久未感受到的温馨与踏实重又出现在李瑾心底。似乎走了太多的路途,身心的酸涩,几乎已经将李瑾整个人压塌,昏沉的失去了自己。

在这轻轻的却似是能够触及李瑾心灵与灵魂深处的拍击下,那渐渐灰暗的部分似乎又渐渐的有了活力。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受,就像是儿时受了委屈寻找支撑自己的双眼般,李瑾本能的汲取这那双轻柔的双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量。

夜深了,李瑾便与母亲休息在了东厢。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李瑾才醒过来。窗外的日光早已大亮,听秋菊说母亲已经去前厅处理府中的一应事务,而姚师傅已经等在李瑾的锦月阁了。

李瑾难得的睡了个无梦踏实的好觉,今日一早起来整个人似乎又都盛满了。足以改变任何事情的活力一般。

听到丫鬟的回禀,李瑾嘴角迁出一缕会意的浅笑,母亲真的是雷厉风行,父亲大概也是深深着迷于母亲这无论何时都能最快从打击中恢复回来的坚韧吧。

起身迅速收拾好自己,李瑾想起昨日还有被自己放置而未处理的事情,便将身边母亲的侍女都打发走了,召来芳官陪同自己一起回到锦月阁。

一路上,李瑾几乎是马不停蹄,而芳官在李瑾身边也能保持形影不离,并小声将昨日的事情完成汇报,李瑾觉得这人的能力留在自己身边真的大材小用,只是对于此时缺少辅助的李瑾来说却是天赐的宝物。

昨日,只在李瑾口头的说明下,芳官就找到了那处避人的小胡同,及至来到关键的转角处,芳官也几乎是没费什么功夫,观察了一下后,按照李瑾说明的步伐转过那遮挡视线的矮墙,很快便到了醉仙阁。

没有任何招待的小二在门口侍立,芳官径直来到室内,在前院的小楼中上下转了一圈,除了大厅与二楼零星坐在八仙桌旁的酒客外,几乎没有任何店家相关的人出没。

正在芳官准备上前询问品酒的顾客时,不知何处出来的店小二来到芳官身边,招呼道:“客官是第一次来?这边请,您先坐,平时喜欢来点儿什么酒,咱们这里各式各样能叫得出名字的酒咱们这儿都有,且还有我们醉仙阁独一无二的佳酿,定不叫您失望而归。”

热情的招待与突然起来的出现,都让没让芳官太过吃惊,及至小二说完后,芳官也已经将二楼的情况都查看的八九不离十了,却没见李瑾提到过的梅园二字,芳官本以为那是一处雅间的名字。

因此问小二儿道:“我是来找人的,不知咱们这人的梅园怎么走?劳烦带我过去,不知是否我等的人是否已经来了?”

小二大量了一下面前的芳官,露出似乎有些不解的表情,只是却没多说什么,只道:“客官稍等,我去看看。”之后将芳官安排在一处角落的桌旁,便消失在二楼的一个转角。

不到片刻的时间,小二才带了一壶银制的酒瓶与酒杯回来。

“客官,您要找的人还没来,只是掌柜的得了吩咐,若是来的不是您家主人,便让您将传递的消息交给我,之后我在那位您等的客官来后,再将消息传递过去。”小二笑眯眯的给芳官斟好酒,便说道。

芳官看着面前的酒杯道:“这是那位客人请我的?”

小二笑道:“非也,是我家东家身边的人认处您了,知道您是当初告御状的那位,因此敬佩您的人品,这是我们小店请公子的。”

芳官却笑道:“我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一个跑腿的小厮,小二哥别叫错了。”之后又转了转眼睛,道:“我们家主人说过了,这消息我要亲手交到对方手里,因此便要在此占用店家的一隅暂歇了。不知这酒要多少钱,我这里只有这些,若是不够也只能聊表我的谢意吧。”

说着,芳官将自己的月银拿了出来,摊在桌上。小二看了后,将银子又推回芳官面前道:“您就收好吧,我们东家的平时可是从不与来店里的客人有任何交集的。今日您算是第二个特例了。”说完后,只说让芳官自便就去忙自己的了。

芳官知道自己此行既是为了完成李瑾交代的任务,也是为了先李瑾证明自己的过程。因此竭力希望将事情办好。此时听说对方没有来,便耐着性子等着消息,桌面上的酒也是一滴不碰的。

“哦,这位小哥,这么好的酒就让它自己凉下去,可不是暴殄天物?”一位芳官并不认识的人做到了他桌子的对面,浓眉大眼,并不粗犷的线条,甚至让人初见时会有书生错觉的五官曲线,但在细看第二眼时,便会得出完全相反的概念,会让人觉得眼前这人散发出一种自内而外的野性。

“若是阁下不嫌弃,这壶酒就算是我请阁下的。请便。”芳官将面前的银制酒具推到了对面人的身前。

“哦,这可是一言为定,一会儿我把这壶里的酒都喝光了可别怪我哦。”对面人爽朗的大笑后,说道。

芳官却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点头默认后,探身向前,小声问道:“请问阁下可是与主人今日有约,定在此处梅园相见的人?”

李辉今日虽说是来这醉仙阁会李瑾的,可恰巧今日这处东家林公子也没离开,因此一人无聊又兼之林公子相请便先去会了会这位少东家。只是两人相谈正欢时,醉仙阁的掌柜的来报说是有人来找李辉,却并不是当初来的那位公子或是那位公子带在身边的小厮。

那位完全是一位从没见过的人。且又报告说这人似乎就是前些年告御状的第一人,只因为机缘巧合掌柜的对这位有一面之缘的人记忆甚是深刻。

林公子与李辉两人听说这话后,便都对这人十分好奇。而李辉更是因为自己与李瑾的约定不能让他人过多参合便表面上表示的兴趣缺缺。看到李辉如此表示,如人精般的林少东家立刻会意,命人送去一壶好酒后,便对李辉说自己还有未完的事务亟待解决,下了逐客令。

看到如此善解人意的林公子,李辉嘴角含笑的抱拳行礼后,离开了醉仙阁一角主人家的院子。

在去前厅的路上,李辉又一时兴起,想暗中会会这位虽然名不见经传,却也的确让自己十分佩服的人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赴约

及至李辉来到厅堂之中,远远便看见二楼的角落处,坐着一位不及弱冠的少年。稚气未脱的面容上,已能依稀看出其成熟后清俊的模样。只是默默的坐在一片阴影里的小人,眉眼间透出的沉着,却是他这个年龄不应有的。

眼神一转间,李辉看见少年面前摆着未动过的银制酒具,心下了然这是他不愿意喝酒误事,因此李辉对其好感度又增加了一层。只是自己当时可是听见林少东家点名送来的这壶好酒,那可是千两黄金也难得的醉仙阁第一好酒。若是就这样被最后收了回去,岂不是浪费东西。

李辉完全不打算替这醉仙阁的东家剩下这笔开销,立时便决定从这壶美酒下手,会会这位自己一直忘不了的名人。

试探之下,这位不同凡响的小哥还真没让李辉失望。敏锐的观察能力与判断力,不输一个久经沙场锻炼的士兵。李辉甚至一度十分设想是否要将这人从李瑾手中要出来,为自己所用。

只是此时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呵呵。告诉你家主人,明日还是同一时刻老地方见。”李辉起身同时拿走了桌子上花纹古朴,银制却十分精纯的酒壶。走时还不忘冲芳官感激的一笑。

李瑾回到自己的锦月阁后,带着芳官来到自己的书房。门扉紧闭,只芳官与她两人在此密谈。

“也就是说,他认出你的身份后,特意来找你攀谈?他说了什么?”李瑾听过芳官的描述后,诧异问道。

“除了将那壶醉仙阁东家送我的酒要走后,便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只是我个人觉得,他是因为已经知道我之前做过的事情才特意找来的,虽然不知道他如何认出我来。不过说到底也只是我个人的感觉罢了。”

李瑾联想小二送酒时说的话,料想当时李辉定是与那林少东家在一起,否则怎会知道芳官便是当年大闹春祭的‘罪魁祸首’?要知道当时李辉还应该远在边塞,做他的戍北大将军呢。就算知道又芳官这个人,怎么也不会知道给自己送信的人就是当初胆大包天之人的。

因为芳官并未跟李瑾经历之前的事情,所以并不清楚这醉仙阁东家与那李辉间的关系,所以只凭他自己的猜测,想到李辉知道了他的身份。不得不说芳官的能力真的十分出众。

“之后,我将您给竹筒当面交给他后,他当场拆开并立刻将恢复的话说与我了,今日同一时刻他还会在老地方等小姐。”芳官将之后李辉的话传给了李瑾。

“好,我知道了。”李瑾透过窗棂看了看此时的天色,离前日约定的时间,还有些富裕,只是却不足够自己乘坐马车前去了。

李瑾吩咐芳官道:“你去泰阁告诉姚师傅一声,他今日准备的课程,我下午回府后再去听。之后你去马房牵两匹快马到二门等我。”吩咐完后,李瑾才想起芳官虽然在山野长大,可听说也是不曾做过农活的,因此接着又问道:“你会骑马吗?”

芳官笑道:“当然,幼年父亲想我科举时,曾教过我骑射,虽然多时不用了,应该还没全忘掉。”

听到这个答案,李瑾心下稍安,又想起母亲嘱咐自己的事情,当下决定回府后自己的骑射,武术课程也要带芳官一起。

挥手让芳官去办自己的事情,李瑾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李瑾自己动手,将香雪放在柜子里侧,专门为了李瑾方便偷偷溜出府去,而准备的男装翻找出来,并将自己打扮妥当。此时李瑾离开李府,已经可以堂堂正正的走,而不需要背着府中仆从偷偷行动了。只是习惯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即使知道现在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李瑾一路上还是忍不住避着众人选了一条平时走惯了的小路直达二门。

门外芳官已经坐在马上等着李瑾,只是不知他在思索什么,暗自出神完全没看到此时身侧站着的李瑾。此时看去,那在马上从容镇定的人,真是一点儿小厮的影子都难寻,昂首目视前方的镇定自若,与目光中深沉的思虑,让李瑾心底暗自感叹。真是可惜这样的一个人才了,偏偏生逢乱世无门施展其才华与抱负。李瑾能看出他虽有心与国家大事却无心与朝堂政事,这对国家百姓来说是祸,但对他本人来说却未尝不是幸事。

李瑾只注视了芳官一瞬,便利落的翻身上马,心中觉得既然自己有幸能得此人辅助便是老天对自己的宽厚,自己定不负这份幸运便是。

“走。”李瑾简短的发出命令唤醒自己的随从,便打马前行了。

芳官及至听到耳边的那声短促有力的命令时才回神,及至看到李瑾策马前行的身影,才似乎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与任务,快马加鞭的赶了上去。

醉仙阁

今日李瑾来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往昔李瑾常常独自一人偷溜出来时的样子。

无人值守的大门洞开着,内里是一个百年老树在院子的一脚伫立,偶尔能听到二楼的栏杆后传来的笑声或者吟诗的声音,这里也有如平常酒馆常见的高谈阔论,只是那通常都在角落或者雅间之中。

只因为此处来的人,谈论的事情大多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或者是犯忌讳的。这也是李瑾从上次的那经历中得来的经验,若没有与李辉在这里的那次见面,自己还见不到这醉仙阁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还真是生活往往总会给你‘惊喜’,无论何时你都只能看到生活给你展示的极其有限的一面,而那深处的或好或坏的内容却要你不断的自己去发掘与查探。

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在李瑾眼中似乎交织成了一层极具诱惑力的画面,引人入胜却又伴随着不小的风险让人望而却步。

醉仙阁总是神出鬼没的小二,此时又悄然出现在李瑾身旁,笑眯眯的道:“李公子,等您的人已经在梅园恭候多时了。”

李瑾点头后,示意小二为自己带路。此时天色才刚刚辰时,这位李将军难道每次都喜欢提前等人吗?李瑾在去梅园的路上,心中默默想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六章 质问

李辉最近一直被赵尚书追着,因此也算是出来躲清净,因此巴不得天天泡在这有好酒有美景的人间的仙境。

因此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更恨不得不会自己的临时府邸,直接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只是李辉实在耐不住自己这个随身护卫的唠叨。往往在缙云要开始第五或六遍的催逼攻势下,李辉就会败下阵来,不得不回到相对安全的别院休息。

其实在李辉心中早已有数,无论哪里都没有太大的差别,若是真的有人想对自己的性命伸手,就算是皇宫内苑也一样。自己待在别院里,反倒会将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一起拉入危险,不过他们定是不会在意就是了。

李辉明白这些人自从被选定随自己来京师时,便没打算活着回去,这便是跟自己一起征战四方的兵。但自己却希望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让他们全身而退。

这几日在醉仙阁的最大收获除了让李辉找回了一些当年嗜酒如命的感觉外,就数各种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了。只是一如尽信书不如无书一般,这些小道消息大多捕风捉影,相距实情早已十万八千里。可也不得不说,无风不起浪势必是有那最初的影子才能让消息这样不胫而走。

李辉琢磨着今早来时听到了一则趣闻,暗自出神。正在此时,无论何时都一副奉公克己样子站在自己身后护卫的缙云明显的戒备起来。李辉知道自己等的人怕是到了。

身为守卫边关的大将军,李辉虽然有时破皮无赖些,只是自知之明却是实打实的胜人一筹,因此他的识人之明也非同小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在他手下的众将士总能得偿所愿或被发掘出其自己都没发现的优势。

论耳力与机警,李辉自认不及缙云,论战场上的刀枪武力,李辉自认不及自己手下的副将——贺芝云,因此一人被李辉任命为自己的随身会为,一人被他一手从营中小将提拔成了云麾将军,这次又得皇帝封赏成为了怀化将军,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从三品武将。

果然,大概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响起了柴扉被扣响的声音。缙云不用李辉吩咐自去做他分内的事了,而李辉则回头看向窗外,此时正好是前天自己约定要见李瑾的时候。这位小姐还真难请,李辉心中暗自笑道。

进门后的李瑾抖落斗篷上沾染的梅园中的积雪,虽然这处铺设了石砌的小路,可两旁却没有任何与周围隔离的栏杆等物,因此被收拾整齐的小路只要一两个时辰便会被微风带起的小雪将那本就不宽的小路淹没。

只是这样的景致也是别样的吸引人,虽说不便于行走。

“李公子有礼了。”李辉起身相迎,仍然是最初见李瑾时那副嬉笑的样子。而李瑾此时也习惯了他没有正形的样子。

“承蒙将军久侯了,今日便让李某做东以慰愧疚。”李瑾拱手为礼。说的话却也是李瑾的心声,昨日自己却是有事耽搁了,却也因为自己来不及通知这位大将军更改时间,便也只能让他白跑一趟了。

“哪里,不过是我进京后便无甚事要忙,平日也都是游手好闲,在哪里不是呆着。”李辉爽朗笑着,“不过既然李公子都说今日要做东了,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厚颜应下了。”

“将军客气了。”李瑾说着摆手,请李辉落座。

两人聚拢到八仙桌旁,一人占据一边隔着八仙桌相对而坐。

李辉还真不客气,坐下后都不用李瑾谦让,直接报出自己最喜欢的几样酒来,好在都不是醉仙阁半年才开一次的酒水,否则李瑾怕自己今日要派芳官回府找官家来赎自己回府了。不过,李瑾暗自算了一下那些自己也很熟悉的酒名,心中苦笑怕是昨日放了这位鸽子让他十分不爽吧,今日怕是要很出自己一笔血本了。

“不知将军找李瑾有何要事?”李瑾在小二离开后,问出自己心中一直的疑惑。

李辉却不急着回答李瑾的问题,看了看李瑾身后的侍从芳官后,抬手示意自己的随从缙云离开室内,之后也并不开口,只喝茶为自己与李瑾续杯,或者百无聊赖的研究自己那还留着李瑾牙印的手消遣时光。

这样要单独聊聊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李瑾无奈却也不得不将芳官也打发到了小院子中。

等到屋内只剩下李瑾与李辉两人后,李瑾道:“现在大将军能说了吗?”

李辉则无可无不可,似笑非笑的道:“怎么,李公子觉得我多次一举么?”

李瑾很直接的回应道:“不,我觉得很必要。”

似乎李辉并没料到李瑾会这样回答,起先还很诧异的看着李瑾,之后了然的一笑道:“我就说,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派一个这样的人,来为你传递消息。原来如此。”

李瑾却并不接话,只默默喝着自己面前的茶水。

李辉却突然不再和蔼亲切的嬉笑了,猝不及防的李辉一手重重一拍桌子道:“怎么,李公子以为,可以就这样平白的利用我李辉?”

在听到突然炸响在耳畔的声音时,李瑾本能的颤抖了一下,之后努力的在最短的时间内李瑾恢复了一惯的平静态度。

其实李瑾在心底,已经做好了这位镇国大将军随时会发难的准备。只是虽然心里有准备,可奈何对方到底是沙场游走的将军,这气势怎可小觑。虽然李瑾在听到那佯装发怒的声音后,心底清楚的估量出,他这一击还是只用了两三成的力量,大概只是想吓吓自己。李瑾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开始的确是被吓到了。

李瑾猜测,若是平时见面时,这位将军不是这副嬉笑的面孔,那呈现在眼前的一定是一副不怒自威的刚毅面容。

李瑾受到这样的待遇,心里一点儿委屈都没有,因为李辉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李瑾的确是利用了这位大将军,让他为自己做事,并且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底线

小二喜滋滋,麻利的将酒送入了梅园。听说今日梅园中的两位客人,好像正和少东家十分投缘,小二本想趁送酒的机会吧唧吧唧这位贵人。谁知进入室内,便发觉内里可比外面寒冬三月的还冷。

虽然火盆烧的很旺,可小二就是觉得周围冷的让人发抖,他直觉这里不易久留,也许是八仙桌旁坐着的两位散发的气势使然。

李瑾看着进屋后溜的比兔子还快的小二,心中苦笑,自己何时也能将这样的修罗场走的如此顺当了。

“李将军息怒。”李瑾十分平静,因为她心底料定李辉定不会将事情闹大。起码自己这个名满京城的新娘,如今估计即将要全国皆知的新娘,怕是还不能平白无故的失踪。

“我承认这事我做的不光明磊落,可既然我决定将这人带在身边,他必定也是要去塞北的。到时候若是李将军再查出来什么问题来,岂不是为时已晚?何不如现在就查个一清二楚,知根知底的你也好放心,不是?”李瑾诧异自己竟也能将这种借口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哦,李公子是真当我不敢拿你怎样?”李辉迷了眯眼睛,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李将军误会了,我说的是实情,况且此去塞北还要仰仗李将军,我何苦要做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且这也是形势所迫,又恰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我便顺势而为了。但这次的确是我先斩后奏,对李将军来说承担的风险也定是不小。只是我也事先查探过一些,猜测大概事态还不至于无可挽回。”李瑾平和的笑道。

李辉拿出自己那只被李瑾盖过章的手,在两人之间晃了晃,无奈笑道:“你这人也太胆大妄为了,若是你所查不实,不说你自己身家性命能不能保住,怕是朝堂都要为此翻个个了,啧啧,所谓唯恐天下不乱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吧。”

李瑾却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道:“看来我赌对了,是么?”

“啧啧,你这还真是……”李辉摇头,接着似乎是自言自语般道,“若是现在我还是,当年那在京城游荡的脾气,此刻再遇到你,怕是现在……”

李辉似乎自嘲般叹了口气后,苦笑着道:“你既然不信任这人何苦将他放在身边,不如送了给我如何?我再给你找一个能信得过的,或者答应你一个条件?”

李瑾却不禁露出得意洋洋的笑来,“没想到芳官能得镇国大将军青眼相待,我这做主人的也与有荣焉,先代他谢过大将军了。”

李辉被李瑾这故意气自己的那副市侩嘴脸逗笑了。

“你这样,说到底是信他不信?”李辉虽在心中能看清,确定李瑾非是那种势利小人,却也有些弄不懂这人古灵精怪的性格。且这人的思路,李辉还真不敢恭维,自己怕是都有些望尘莫及,虽然并不想在这方面超过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只是凭我自己却很难将背后的一切看清看透,所以此时便只能依靠大将军的广阔人脉了。”李瑾心底虽然对自己的夸大其词有些不屑,却也不得不承认,借助这位的能力,自己的事情可以事半功倍。

“哦,我怎么觉得李公子有些心有不甘的感觉?”

“哪里,哪里,一定是大将军的错觉。”李瑾笑道。

“那好,我做事向来是先小人后君子的,李公子别见外。若是一会儿说话有冒犯的地方,一定是我不小心说了实话。”李辉又恢复了他一惯的嬉笑表情道。

李瑾抬手示意李辉继续。就知道这位,定是不会这么轻易把他知道的说给自己,希望交换的代价自己可以支付,李瑾在心中默默想到,并在一旁洗耳恭听李辉将带给自己的消息。

李辉痞笑了一下道,“李公子好气势啊,怎么不怕我开口的条件你应付不来?”

“当然不,李大将军统帅仁义之师,镇守边疆将近十年,一人当关,万夫莫开。有如此气魄能力之人,怎么会难为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我自然不担心。”李瑾仍然笑眯眯。

“这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就算是有盖世功勋,没准私下里却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也不一定的。”并且看着李瑾的表情,明显就是在质疑李瑾弱女子的实质。

听到此话,李瑾也不紧张,仍然笑笑道:“就算李大将军个人性格再扭曲,怕是为国为民之心怕是也能压制这一切吧。此时,李瑾身上好歹还扛着一杆大旗,怕是李将军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定不会为难李瑾的。况且,对于李将军来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就算是能助大将军避一时之难,怕是也仅此一点用处。李某不才料想大将军肯做此事,便是对李瑾的照顾了。”

李辉睥睨这李瑾似乎第一次看清她似的,李瑾说的话戳中李辉的痛楚。此次李辉肯在知道李瑾利用自己的前提下,仍然肯为她去办这件事,其实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心中的这份愧疚。而见面后,一来是不忿,二来也是想简单警告李瑾一下,却也因为这份愧疚而做的不上不下。否则此时,李辉怎会落得如此被动的地步。

“刚刚的只是玩笑,大将军其实并不用将此放在心上。李瑾虽是弱女子,这决定却是完全出于自己的本意。和旁人无关,所以这次的事情,大将军就当做是给李瑾的一个人情吧,李瑾日后定结草衔环。”李瑾并没让气氛再次降至冰点以下。柔和的笑容,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李辉看着李瑾,似乎在生气又似乎是不知如何反应,不再嬉笑的脸上显出沙场历练来的刚毅与果决。李辉就这么定定的看了李瑾般半盏茶的时间,才又开口道:“哎,算了,我实话和你说。我的军中容不得奸细,不管是出自何种目的。这次的事情是在帮你,你却也算是没有说错,我也是为了自己。但我此时的困境却也是因你而解,我李辉向来不欠人什么。所以,能帮你的便会尽力,而你要在塞北做的事情,自己也要清楚度在哪里。”

李瑾认真的看着李辉道:“大将军放心,李瑾虽然不是什么英雄人物,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懂,且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助外族入侵的奸人李瑾宁死不做,将军军中的事情一概不会打探,李瑾在此起誓。”

“那好,你能告诉我,敌人在外还是在内。”李辉似乎对李瑾给出的答案并不满意,仍然追问道。

这一问,也的确问住了李瑾,若是在李瑾想来敌人自然是在外,蛮族犯边,要守卫边疆自然是矛头向外,敌人怎么会在内?

李瑾不解的眼神望着李辉,之后似乎福至心灵,开口道:“难道李将军说的是后勤物资?只是本朝的天子,似乎也同样切齿的恨着扰乱边境的蛮族……”

不等李瑾说完,李辉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李瑾她的想法不对。而李瑾也因此收声。

“其实你说的倒也不错,且不说皇帝现在是否有能力保证我边疆的补给。就当可以吧,只是除此之外,该当心的却也不少,真正的敌人也许并不在朝野。”说完这句后,李辉便在不肯向下细说。

“那,将军的意思是……”李瑾不太确定,李辉告诉自己这些是为了什么。大概这位大将军已经知道自己会为皇帝通风报信吧,自己最近进宫的频率太高了,只怕有心人都会发现其中的蹊跷。只是,敌人不在朝野,这位大将军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难道是淮阳王府,这位大将军知道自己答应淮阳王的事情了吗?还是知道景玟来找过自己,希望自己成为其效力的事情?李瑾不清楚这位大将军到底指的是什么,之后无论李瑾如何发问,李辉都不再说一句。

“好了,我该说的已经说过了,之后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李辉为自己与李瑾都斟满酒杯,一杯下肚后才又说道:“现在来说说,你在意的那有才之人吧。”

说着又露出了那种嬉笑的表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离的往事

李瑾最开始决定让芳官留在自己身边时,就已经想好,这人的身份背景,以及隐瞒自己的事情,是一定要将其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这并非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只是如今要随李瑾出生入死的,她已经决定只此一人而已,所以李瑾便容不得自己对这选择,产生哪怕一点怀疑。李瑾清楚这样的动摇,会让自己万劫不复。一旦不能坚守自己的信念,又身处漩涡之中,那便是顷刻间倾覆殒命的下场,且还要搭上自己全家,甚至全族的性命。

李瑾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查清芳官的背后另有他人主事,李瑾也会想方设法的将芳官收归自己麾下,只是这都需要是在真实的情况下,才有意义的事情。

当然,李瑾也可以自己去查,派人去找线索。只是一者如今时间有限,李瑾又不能将全部经历都放在这件事情上,况且仅凭借李府这样几乎可以说是书香门第的人家,平常的小事还可以查探一二,若是涉及隐秘的事情。

不说效率,只怕还未查出什么,未经过这如沙场般混沌的家仆,就已经先打草惊蛇了。此时,正好李辉送来信件,李瑾便顺水推舟,将芳官送到李辉的眼前。

非是自己信任的人,李辉应该清楚李瑾不会将,李辉与其会面的事情透漏。而此时,对李辉来说,芳官应该就是这样一个完全的陌生人,虽然机缘巧合让李瑾知道了芳官的身份,可即使李辉未认出芳官的实际身份,也一定会将其背景身份查探清楚。

这是朝堂中人秘密行事的习惯,更何况李瑾这样明确的,向李辉表示对此人的信任,之后怕是与自己联系的事情都要交与此人,李辉自然不会放任这其中出现什么纰漏。

这样就间接的达到了,李瑾想要查探芳官底细的目的。只是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独断,几乎是在逼迫对方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李瑾心中到底是不安的,因此才有了之前的那番话。

虽然,李瑾利用了李辉,却怎么也不肯就那么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份不劳而获的成果。好在李瑾也是要去塞北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别说拿着武器上阵杀敌的弱女子,能帮这位大将军什么忙,李瑾却将李辉的这个人情,以及这次的施工后勤这件事深深记在了心底。

李辉却似没怎么太过在意这件事。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李辉仅仅是他自己的心里放不下,只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才肯这样被李瑾利用而不做声,此时李辉正将打探到的消息,笑眯眯的娓娓道来。

“……,这些就不多说了,怕是李公子派人早去街头巷尾,搜集来了不少杂谈,想来这表面上的事情,李公子的想必早都是心知肚明了。只是若是收在麾下的这位小英雄,当初告御状时,才不到十二,而这样的小孩想要在春祭真的做成告御状的事情,可不是简单说说,想想便能做到的。这事情内里必定是有帮忙的人,要说到这帮忙的人却还真有些意思。我姑且说一说,算是博李公子一笑吧。”

典型的不务正业的语气,若不是见过这样的李辉不知多少次,就连他直接的泼皮嘴脸都见过,否则李瑾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就这么拂袖而去。

听到李辉话后,李瑾这才将思绪又重新集中到眼前来。虽然之前也是在认真听,可到底都是李瑾知道的事情,思路难免神游。此时倒是好事啊,

“哦,还真没听说这些帮着芳官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我设想应该只是邻近的村人看不惯,便出手相助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稀奇的事情吗?”

“嗯,要说稀奇,从古至今这样的事情也算不得稀奇。只是好玩的事情却不是这人暗中相助,却是他功成身退之后竟将事情瞒的这样滴水不漏,却也是难得。”

李瑾还是一头雾水,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等着李辉将答案揭晓。

看李瑾并没如自己所料般,打破砂锅问到底,仍然是原来的那副平静模样,李辉说不清心中这喜忧参半的感情是怎么回事。索性将这些难题先抛掷一边,来说今日要说的趣事。

“令尊大人当时一定是做了诸多安排,否则怎么会事情结束后,能做到这么悄无声息的隐姓埋名。且让这位当时名动京师的,最少也是最勇敢的孩子,能以最快的速度淡出人们的视线,免受更多的无妄之灾,成为各方势力想要借势的踏脚石。”

说道此处,李辉特意观察了一下李瑾的状态,自己查探到李侍郎曾出现在这件事情中的时候,也十分诧异,并突然觉得还真是世事弄人,当初李侍郎能帮着别人家的孩子逃脱厄运,可此时却对自己的掌上明珠的困厄无能为力。人生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吧。

可在李辉的暗中观察下,李瑾除了初时的惊诧外,便是一副深思的面容,那上面连一丝的愤懑不满都没有,甚至连嫉妒向往都见不到一星半点儿。

李瑾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一时不明白怎么会,听这位大将军说道自己父亲的名字。

难道父亲知道芳官的事情?甚至不仅仅是出手帮忙?这还不算,在事情成功结束后,或者说在这之前就已经将芳官的后路安排好了,并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其逃出升天,免受灾祸。

可是既然如此,那父亲与这小子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父亲要瞒着自己与母亲这样大的事情?要知道告御状别说是参与者,就算是旁观而未举报,影响了春祭,那也是一起同罪论处的,何况听李辉的一丝,李瑾的父亲还是半个幕后主谋的感觉?

还有一点让李瑾不解,既然父亲肯为这孩子这般冒险,为什么在当时事情结束之后,并没直接将这人留在自己身边照顾,反倒让他漂泊在外,如今更是寄人篱下以仆役为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接二连三

李瑾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一股绳了,深深隆起凹陷的皱褶,几乎能夹住一张素宣,都不成问题。

李辉看到对面人如此反应,才终于将心中的顾虑去除了一些。之后笑道:“李公子,你这样惆怅,是怕李侍郎的往事东窗事发?”

李瑾狠狠瞪了李辉一眼,这半玩笑半威胁似的说法,李瑾最近听得实在太多,以至于此刻,混乱的脑子还没缓过来,乍听此言,本能便先于理智控制了李瑾的反应,将她最本真的反感情绪表露无遗。

李辉耸了耸肩,似乎很受伤似的说道:“估计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

李瑾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神经太过紧张了,这样草木皆兵的样子实在不堪。

“对不住,我一时有点儿混乱。”

李辉嬉笑着举杯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样子似乎真的能让人忘忧似的。李瑾却觉得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逃避罢了。

“李将军怕是醉了,你手中的是樱飞,而非杜康。”

李瑾说完这句后,下一刻便侧过脸来,起身到窗边。似乎觉得屋内的气息太过憋闷,让人透不过气来,李瑾来到窗前猛力的将紧闭的窗格全部推开,伫立在突然迎面而来的凛冽寒气之中,因为室内烧着明火的炭盆,屋内炙热的空气遇到外面进入的寒气瞬间形成了一层雾气,缭绕在李瑾身侧。

离着五步开外的李辉看着这样的景色,嗅着因为从窗外透入的丝丝缕缕的梅花清香,脑中本该更加清醒的,只是他却觉得自己似乎有种如梦如幻的步入梦境的错觉。眼中雾气里的李瑾似乎像是从云端翩然而至的仙人,周身围绕着淡薄缥缈的雾气,表情淡漠,可眼神却极深沉的望着远方,那眼神似乎是在悲悯着芸芸众生般,又似乎是与自己做着最深的斗争,而那梅花的香气在李辉此刻的感觉中,便是从她周身散发的一样。

李辉几乎被这样的景致迷住,手中的酒杯就那么悬在半空,久久未动分毫。

李瑾努力整理着心中的一团乱麻。如果说芳官是早已与父亲相识,更得父亲帮助才将家中田地收回,惩治了一方恶霸,那他应该不会加害李府,此时父亲不再府中,李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难道父亲知道芳官父亲的什么事情,却又瞒着他,或者说是芳官在恳求父亲未果的情况下,才转而求助于自己?

这样的可能性很高,想到芳官是在父亲年末最忙的这段时间进府,且父亲在家时,李瑾几乎没见到他在厅堂中走动的身影。如此说来,这次他进府内便是瞒着父亲,冲着自己而来。

如果这样说,芳官是打算让李瑾代为从自己父亲那里问出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只是李瑾心中苦笑,这样的事情看起来简单,只是此时李瑾却不打算直接去找父亲问个明白。

虽然这样做看起来风险最小,最简单易办,只是李瑾却觉等这也是最容易让事情变得复杂的一条路。起码是在自己对这一切完全毫不知情,没有一点判断能力的时候,父亲若是想将某些事情暗中隐藏起来便易如反掌。

这即对不起以命相托的芳官的一片诚意,也不符合李瑾自己的行事准则。人还真是容易被自己束缚,无论好坏。

也许是因为身边的徐徐微风,或者是清幽的梅香,李瑾此刻心绪已然恢复了平静祥和。在此刻心中拿定注意后,李瑾将全部心神都收回了当下。放眼望去,面前的梅林中,前几日还是星星点点的淡白樱红,此刻已经是成片的烟霞般晕染在眼前。

转身后,李瑾便看到李辉正定定的看着自己,那目光让李瑾瞬间想起了皇宫中的那夜,以及自己与他两人经过的一番历险。

此刻再见这样的目光,李瑾几乎是不觉得怎么害怕了,只是那双眼中透出的魄力还是让人惊惧。李瑾掩饰着自己被那目光慑服的一面,稳稳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笑道。

“大将军这是想要将酒在梅香中再酿制一回,再来品吗?”

李辉听到这话后,似乎才回神,视线在自己的手中酒杯与李瑾间打了个来回后,竟然十分自然的举杯一饮而尽,似乎刚刚那失态全然没发生过一样。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李瑾呆了一呆,心中好笑,果然不是一个级别的人,自己若是被人这样抢白,就算是装作全部在意,估计脸上的红晕也定是会被看出来吧。反观对面这人,真的是全不放在心上一般。

李瑾只是想让对面这人收回他那如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此刻目的达成,便也不再过多纠缠李辉的失态。

“大将军,还有什么要告诉李瑾的么?”现在她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此刻便想尽量节省每一刻时间。

若是旁人被这样抢白之后,又听到如此‘冒犯’的话,估计不说当场发作,也是要记恨一二的,可李辉却真的一副开始思考的样子,那似乎是在尽量将必须说明的事情进行精简。

“别说,还真有那么一件。”同时拿出怀中的一叠被整齐折好的纸张,在说话时抬手递了过来。

李瑾看着面前的纸张,没伸手去接,只是谨慎的问道:“这是什么?”

李辉笑道:“反正不是状纸。”

李瑾被那不着调的语气与话语弄得头疼,又不愿意再与这一会儿泼皮,一会儿又神秘莫测的人纠缠。当下便伸手拿过那叠纸打算自己看,反正现在两人是合作关系,也不可能因为这些白纸黑字有什么改变。

“李公子赶时间,既然没时间听我细说芳官的事情,那就只有把详细的情况的报告转交喽。”就在李瑾低头查看纸张内容时,李辉才似乎心情很好的道出纸上记述的内容——原来竟是李辉派人调查芳官的所有情况,当然其中也包括了李侍郎参与的部分。

要知道当时京师六扇门所有的捕快事后都是参与了调查的,甚至连禁军似乎都被调动了,那竟然都没将父亲与这件事的联系找出来。这大将军的情报网还真不是不可小觑。李瑾捏着纸边的手不由自主的越握越紧,即使因为纸上写到的事情,也是因为心底恐惧于对面之人的能力。

只看过两三页后,李瑾便决定这些东西最好在自己回家后再细致的去看,因为不知道看完后自己是否还能保有控制心力的能力。当下便立刻扬起脸来,问道:“我能把这份东西带回去吗?”

“当然。”

李瑾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达成所愿,没想到竟然这样简单就成功了?!

李辉看着李瑾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心情似乎更好了,当下又说道:“现在,李公子有心情来听另外一件,趣事了吗?”

李瑾现在十分抗拒听这人说什么趣事,不知道他还要让自己面对什么,只是虽然有对不可知之事的恐惧抗拒,但莫名的兴奋也在李瑾的血脉中鼓动。

“李某洗耳恭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章 探听

当今传闻,天下有四奇也被称为是四宝——南海的珍珠,昆仑的虫草,塞北的雪莲,以及中原的红土。

其中南海的珍珠也被成为夜明珠,传闻只有五十年以上的巨蚌中,取出的才能在夜间散发光辉。在很久前的某个朝代,只有帝王才能使用,现在则流于市井,成为了传说般的存在。

而北方的雪莲虽是药中名品,为人间造福,却也有那生于山巅,凡人轻易不得涉足的领域中才有的。更有传言当初一统四海传说中的大帝,便是因为吃了这凡人连见都没见过的雪莲,才得以所向睥睨。不过连那大帝都是传说中的人物,更何况这似有似无的雪莲了。

李辉好读兵书,因此对这位民间几乎传言成神的大帝,了解的算是比史书中更为真实而深刻,并且他也深信这样一位战神一样的用兵奇才真实存在过。

只是不知是因为中原大地为外族侵占而耻于记录的缘故,还是这位大帝做了什么连史官都畏惧的事情。

现在留存在史书上,仅有的一条相关的记述,简单到只有一个年代号与其出身塞北的游牧民族的记载,就这样一个朝代便被翻阅了过去。而那大帝也因此,成为了那遥不可闻的历史烟海中的苍茫一粟,让人连遐想都做不到的黯然退场。

李辉常年驻守塞北,当地的传言比中原的能更贴近一些实际,比如那似是灵丹妙药的雪莲,只是温经活络,止血散寒的效果奇佳罢了。倒是还有一个解毒的奇效,李辉虽然常常听说,只是从没亲眼验证就是了。

而那被传为可以令凡人成神的雪莲,当地的传言则是一种生于金川山顶,人迹罕至,几乎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到达的高度上才有的一种特殊的品种,又因为它二十年成长,开花仅仅两月,加之数量又十分稀少的缘故,普通人便是终生难得一见。

说起难得一见,李辉在年初还未来京师之前,便听说有人在塞北大量收购雪莲,甚至有人花重金派人现去山上寻找。如此大量的采购,很快便会将本就不多的雪莲悉数买断,到时候普通人就真是连一般的雪莲都难见到了。

查探之下,竟发现是那是刚刚进入京城的淮阳王派来的仆从,李辉知道那人素来身体欠佳,便心中猜测是又有何人向他举荐药方,而这雪莲很可能成为了其中的主药。事情既然如此,为了避免麻烦,李辉便只能暗中抬高雪莲的价格,并下达封山令,限制上山采摘雪莲的行为,之后便也未再多加理会。

此时,李辉要说与李瑾知道的趣事却是关于那夜明珠的。

“李公子可听说过夜明珠?”

李瑾点头,笑说:“我虽说未出过京师百里,却也算是饱览群书。南海有鲛人,泣泪成珠,夜视光辉灿然。不过一些地志图鉴上的记载,那实际只是老蚌中的珍珠罢了。”

李辉对李瑾的博闻强识赞赏的点头,之后又道:“的确,我年少时在京师游玩儿时,还真在倚翠楼见过。一个客商为了讨的花魁的青睐,不惜当众将传家宝露了出来,那便是一颗手掌大小的珍珠。在熄灭所有烛火后的光辉堪比月华般皎洁。”

李瑾听到倚翠楼三字,脸上微不可见的红了一红,之后在李辉还未注意到的时候,立刻便隐去了自己的失态。

“那大将军说的趣事就是这个?”

李辉一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表情,笑道:“这样的事情,哪里称得上笑谈?我要说的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听说最近南湘王府发生了一件怪事。本来三更半夜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府内巡视的更夫竟看到远方库房方向的上空,有似月华般的光辉由下而上的发散出来。当下以为是哪里的神仙嫁到,对这那处库房拜了半个时辰有余,都不知何时光辉消失。听说那人边拜边小声儿祈祷,几乎把大半生的愿望都说了一遍。而听说了这事儿的仆从有嗤之以鼻的,也有信以为真的。那些相信的便每晚与这更夫到他当初看到光芒的地方伏地叩拜,一时间南湘王府夜里被弄鸡飞狗跳。”

李辉说完事情后,似乎仍被自己想想的那搞笑的场面逗得忍俊不禁。笑过之后,似乎才想起李瑾,嬉笑的看着她道:“李公子以为如何?那里可真是神仙曾经来过?或者有机会的话,李公子想不想也去参拜一下?”

且不说李瑾自己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对面这位大将军,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倒是明明白白的,展露到李瑾眼前了。只是既然李辉怀疑南湘王府中私自收购了夜明珠,也没必要这样在意吧。

“大将军以为是夜明珠吗?那也没什么可奇怪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这样的宝物,但凡有能力,又有机缘得遇的,哪个不想占为己有?”李瑾将心中的疑问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

李辉却笑着摇头,之后道:“当然,古来便是如此,只是李公子可看到哪个将如此不易到手的宝物再拱手让人的?”

听到此问,李瑾不解的皱纹,以询问的眼神看着李辉默不作声。

“当然,我接下来说的也是传闻罢了。听说南湘王从年中开始便为他最宠爱的女儿准备嫁妆,只是夫婿还未定,从天南海北搜罗的奇珍异宝的嫁妆就已经将府中的仓库堆满了。因此一些无处安放的宝物便被随意放在库房的院中,那处院子便成了府中禁地。只是不知南湘王到底现将他的这位爱女嫁给何人,竟准备了这多的好东西啊。要不我也去试试如何?没准还真能捞到一颗夜明珠玩玩。”

李辉说道最后又恢复了那一惯的流里流气的口吻。李瑾此时却没心思抱怨这个了。昨日自己在慈宁宫中可是亲耳听到太后要为淮阳王与景玟保媒的话的。而要说南湘王的爱女,此刻除了景玟外便不做他想。如此说来,南湘王是因为早已知道,夫婿是淮阳王所以才准备如此丰厚的嫁妆吗,怕自己女儿嫁去后受委屈?

当下不知李瑾是怎么想到,竟直接张口就道。

“大将军还是省些力气吧。南湘王的女婿早已被太后指定,怕是南湘王自己心里也早有了人选,否则以南湘王的门第,如何要这般大费周章。”

李辉听到李瑾的话后,表情似乎凝重了一下,只是李瑾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定睛细看,又觉得这大将军的表情似乎根本从没变过。

之后李瑾回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立刻觉得似乎将昨天听到的事情就这样宣之于口过于轻浮了。倒不是说这件事有什么说不得,况且这两大王府结亲,稍后定是京师中尽人皆知的大事。自己早一刻,晚一刻说都没什么要紧,只是这样背地里说别人事情的事儿,李瑾还真没做惯,因此自觉十分尴尬。

对面的李辉似乎也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了,独自饮着桌上的美酒,不再说话。李瑾也觉得无趣,且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当下便告辞而去。李辉这次倒是没再挽留,直接叫来缙云替自己送客。

缙云回转后,看着桌上的五坛好酒都已经进了将军的五脏庙,心下惊诧自己竟从不知自家将军是如此海量,此刻看去还是毫无醉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准备

李瑾离开醉仙阁时,一路上几乎都没敢去正视自己身边的芳官,那纠结的感觉,让她不知道应该拿何种态度对待这个别有用心接近自己的人。

及至策马返家之时,李瑾才又能找回一惯的镇定自若。转头对身边亦步亦趋的芳官说道:“一会儿回府你先去歇着,晚上掌灯之后来书房找我。”

芳官此刻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十分郑重的点头,并有些欲言又止,李瑾却没给他留出开口的空隙,直接道:“有什么话,晚上到书房来和我说吧。”

之后便策马扬鞭,先一步向前而去。

回到府邸时,李瑾仍是这身打扮直接去了泰阁找姚师傅,若是要练武,自然男装最方便适合,只是外面的袍服斗篷稍稍碍事。

姚师傅是整个李府的家丁总管,所有安全上的问题都是他来安排。此刻已经过了午时,一天最忙碌的时刻已经过了,因此他正一人闲适的在泰阁院内的值守室内喝茶打发时间。

见到李瑾风尘仆仆的来到院门处,姚师傅便施展功夫立刻正面迎了过去。

“小姐还真是守时,不过这身衣服可不便于练功。”姚师傅见到李瑾后笑说。李瑾自小便在这姚师傅手下学了些皮毛功夫,一来是因为李瑾喜欢,二来李大人与夫人能同意,也是为了让李瑾能体魄强健一些。

因此,李瑾可以说是姚师傅看着长大的,两人的关系说是师徒更像是亲人。因此私下无外人时,两人说话便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要守。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便来到了姚师傅刚刚在喝茶的值守室内。

“师傅,这天也没法在外面练功,在屋里的话,我把外袍除了也是一样的。”李瑾俏皮的说道,此时她还真不想再折返回自己的锦月阁,来回一折腾本来就不多的时间就更少得可怜。而关键的是,李瑾觉得此时自己需要通过挥洒汗水来派遣心内聚集的种种情绪。

一路上虽然行人稀少,李瑾却也不敢纵马驰骋,就怕突然出现行人来不及闪避。外加本身就有一肚子的憋闷,此刻整个人几乎都要憋炸了。

姚师傅也看出李瑾的烦躁,因此也不多加阻拦,心中只想着一会儿在东厢的校练场教导时定要派人在门口守着,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一里,否则格杀勿论。姚师傅对李瑾的宠爱也毫不逊色于李氏夫妇。

“那既然小姐是骑马回来的,那一会儿的热身倒是可以省了。小姐先坐下休息一下,我让人准备一下东厢的校场。片刻就得。”说着姚师傅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此地。

李瑾笑看这雷厉风行的姚师傅,这人李瑾是打从心底里尊敬与敬重的,他一生未婚娶,且不仅无子无女,且因为当初是逃荒才流浪来到这京城的,因此亲人也早不知离散去了哪里。

当初这人饿昏在李府门前,李大人将其收留家中照顾了一段时间,因为知道了其中内情,李瑾一家人便将其作为家中长辈一般收留了下来。此刻,李瑾看母亲的意思,怕是想让姚师傅也跟自己一起北上,可想到姚师傅的一把年纪,李瑾不忍心让他陪着自己去那虎狼之地,经历风霜。

只是,自己已经诸多违逆母亲,这已经是母亲的底线了吧。如若再无缘无故拒绝,李瑾真的怕母亲寒心。

姚师傅办事果然也如他平时的为人般雷厉风行,不到盏茶的功夫,已经有人来唤李瑾去东厢校场了。

李瑾放下手中尚温是茶盏,起身随小厮去了东厢,这处院落平时李瑾是不被允许进入的,即使是十分放纵李瑾的姚师傅也一样,每每在院门处见到窥探的李瑾,便用各种办法吓走李瑾。

而长大后的李瑾,能探索的地方扩展到了府外,因此也对这处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几乎是完全抛到了脑后。此时想来,当初满府疯跑的李瑾就这处院落从没进来过。

宽敞的院落内四处散落着练功用的石锤,枪戟,棍棒,还有一些沙袋,绳索类的东西被很规整的收在墙边。

一处处细致的看过去,李瑾几乎是一种祭奠儿时夙愿的心情来看这处院落内的每个角落。也像是完成某种仪式一般细致小心,将这处院落看清后,李瑾对李府的记忆就完整了,就算此处不能再回来,李瑾也能在心底珍藏着这份完整的记忆。

虽然李瑾信誓旦旦的说着要重回故土的话,只是她心底也清楚,自己卷入了怎样的旋涡,此次前去的地方又是怎样的险恶。李瑾早已在心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这并不影响她笑对生活的每一日。人生而不就是向死而生吗,此时只是提前知道了一处自己可能埋骨的地方而已。何苦因为这样的提前知晓而忧心忡忡,毁坏自己这仅有的数日美好时光呢?

在姚师傅的指导下,李瑾先将儿时曾经练过的拳法一一捡起,之后则是最基础的使用刀剑的小技巧,因为李瑾是女孩儿,本身手臂和腰部的力气就不大,要想应敌而能全身而退,不止立刻毙命的方法只能是苦练这些技巧,好在李瑾身手灵活,记忆力又奇佳,只这小半时辰便将姚师傅今日准备的课程几乎都熟练掌握了。

而李瑾自己也因为这样全身心的抒发力量,将心底郁积的重重烦恼都发泄了个干净。

回到自己的锦月阁,听说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洗澡的热水,李瑾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是谁吩咐的?”

“是芳官传小姐的命令让准备的,这已经换过第二轮热水了,小姐现在沐浴的话水温应该刚刚好的。”上次那被罚后的小丫头说道。

李瑾听母亲说过后,对她的正直与那知恩图报之心尤为喜欢,此时便将香雪负责的自己身边的传令等一些轻巧的伙计都让她接手了。且要她休息几天再回来当值。谁知今晚,这还没过一天便又见到她了。

“我觉得身上没那么不舒服了,就下午就回来当值了。小姐给的药膏真的太有效了,抹上后清清凉凉,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小丫头说完热水的来历后,便腼腆的笑着解释自己为何再此出现。

李瑾点了点头道:“那好,别勉强自己,一会儿饭时你就回去休息吧,明天要是觉得可以就正常来当值,若是不好就休息几天。对了你叫什么?”

小丫头仍然痴痴地笑着,似乎幸福的吃了蜜糖,“我叫迎春。”

挥手遣退了迎春后,李瑾将自己锁在卧室内,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侵润到热水之中。李瑾不得不承认,芳官看穿了自己,看穿她渴望着这样放松的时刻,希望能放下这些沉重的东西,只是李瑾却也知道自己必须立刻恢复到战斗状态。但此刻,仅仅只是此刻,李瑾决定在此无人的时刻,任由自己松懈一下,让自己在这热水中放空自己。

让自己重新旗鼓后,李瑾在饭后便一头埋入了书房,并吩咐下去,没有急事谁都不可以来书房打扰。及至掌灯时分,芳官带着红烛与火石来了李瑾的书房。

在芳官点燃屋内所有的烛火后,李瑾看着他放在桌上替换的红烛道:“下午是你吩咐准备的热水?这红烛呢?”

芳官挥灭手中的火折,转身来到李瑾面立定后,答道:“的确是小人吩咐的。这红烛是小人去找管家要的令牌,去库房领取的。”

“你怎么知道我书房里的烛火有需要换的?”

“上次有幸的小姐召见,偶然间发现的,近日小姐再未来过书房,且香雪也不在小姐身边了,我想可能锦月阁中再无旁人会注意到这些小事,便擅自做主,请小姐责罚。”

那态度不卑不亢,平静的让人咬牙切齿,李瑾却笑了,指着自己身前斜前方的椅子说道:“坐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诈

芳官在离开醉仙阁时,便直觉哪里出了问题。及至收到李瑾的吩咐后,已然清楚的明白,自己已经东窗事发。怕是自己想要隐瞒的事情,此时早都应该大白于天下了--自己与李侍郎间早年的纠葛。

问题应该就出在李瑾这次会面的对象上。那不知是什么来头的人,怕是将自己的过往都查了一个天翻地覆吧。不过芳官有信心,如今自己藏匿母亲的地方,无论谁去调查都无法找到。

只是想来两人间的谈话内容里,定是少不了关于自己刻意对李瑾忽略的部分。甚至此时想来,李瑾这次前来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自己。虽然这两人交流的顺序略显奇怪,但可以肯定,李瑾让自己送信时,这人对自己特别的关注便是因为察觉了什么,而那大概是李瑾特意对那人的暗示--做调查自己的安排。而那人调查的结果,怕是一定会包括自己一直想隐藏的事情,李瑾最后的那困惑的态度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瑾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大概她还没弄明白当年事情的全貌,因此拿不准自己与他父亲间的关系到底为何,便也拿不准应该以各种心情面对自己。也是,当年轰动全国的案件,连六扇门的当家人都亲自着手调查,都没查出什么证据与蛛丝马迹。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怕是留下的东西就更少了。不过不得不说,李瑾找的这人能力还真是不小。

芳官想过事情可能暴露,却没想过会如此之快。他也想过暴露时,自己可能面临的状况。

可如今遇到的却完全超过了他当初的预想。既没有严刑拷问,也没有软禁劝诱。甚至及至此刻来到书房之前,李瑾都没问过自己一句。李瑾从始至终都太过冷静,对待自己的态度也是芳官觉得不可能,不应该的平和。甚至在离开醉仙阁之前,芳官都没法让自己确信李瑾已经知道了自己瞒着她的秘密。

无论是她怀疑自己,并让自己带着信件来找这人时的安排。还是如今已然确定了自己的动机不纯,依然待自己如常的处理,都让芳官诧异。

如今再次想来,李瑾竟然连印证事情的时候,都要带着自己一起前来。芳官很怀疑这李家的小姐是太天真,还是真觉得世间的人都良善如她。

如果是芳官处于李瑾同样的位置,此时最客气的做法,怕不是将李瑾软禁,就是将安置她的地方尽可能的远离自己。因为目的不明,却能确定是冲着自己有备而来,这便可能成为最大的威胁。

虽然芳官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可对李瑾来说却没有足够证明的证据。此时这样非常的时期,就算是产生一丁点儿怀疑的人,都应该被远远隔离。起码在芳官如今的经验中,这样的做法保护了自己与母亲太多次,而已经被根植于骨血之中。

此刻,李瑾的做法让芳官困惑与难以理解。但从实际的角度来说,却是与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芳官稳坐在李瑾对面后,一言不发的等待着李瑾的发难。他很好奇,李瑾这样的平静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谢谢你的用心,只是既然你想我帮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李瑾的语气十分平静,完全不似愤怒或失望。可芳官知道李瑾大概是有些受伤的,他仍然记得那晚,自己托付她这件事情时,那双眼中保有的热情。

只是,芳官此时还不确定李瑾到底知道了多少,仅凭这样的两句话,芳官是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的。因此,他仍然沉默着,只是看着李瑾的表情中充满了一种别样的情绪,让李瑾难以分辨其中的感情。

“你的本名是苏靖,在族谱中排行十三,所以又被叫做苏十三,当年苏氏一族迁来京师后便世代以书画为生,你在族中从小便是少有善于书画,更兼聪颖好学。你父亲本欲让你入仕为官,却不知你族中为什么万般不肯,因此你们一家才避居山野。当初你搅得春祭差点取消,却没被问斩,只是暂压京师府衙,而之后审理你的案件的人则换了一批又一批,直至皇上御批,大理寺寺卿亲自审理才最终告结。其中牵扯了无数贪官恶霸。普天之下百姓额手称庆。只是最开始的那个揭开这个序幕的少年,却被人们完全的淡忘了。这样缜密的计划,的确很符合父亲的一贯风格,只是我很想知道,是因为什么父亲才会参与到你这个疯狂的计划?其中只要有一点纰漏,赔上的便是整个李氏族人的性命,父亲当时帮你的原因是什么?”

“小姐,你想知道的仅仅如此吗?”芳官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松了口气。

“如果我想知道的更多,你会说么?现在,还不是问其他事情的时候。父亲与你来说是恩人吗,还是你们仅仅只是合作?”李瑾的表情一直都很平和,只是最后的话音落时,却少有的严肃起来。

芳官看着李瑾,眼睛澄澈透亮,只是眼中的神色,却是李瑾最近才会经常见到的,那种莫名的伴随着冷酷的执着。

李瑾原先就知道,这人心思细腻,性格内敛,而又多才所以要想收伏定不是易事。当时以为若是此人以为他人效劳,自己定要使尽混身解数拉他到自己这边,却没想到这人竟与父亲还有这样深的渊源,此刻若是不弄清两人间究竟的关系,只能让事情愈加混乱。李瑾考虑过,也许去询问父亲是一条捷径,只是就如李瑾在醉仙歌阁的梅园中,瞬时决定的一样。父亲接道自己询问的信函,怕是事情很有可能,会被导向更深的不可知的方向。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与这芳官,实际的苏靖正面对峙来的简单直接。

况且从李辉交给自己的资料上,李瑾大致判断出,当年的事情,似乎不想自己最初想的那么简单。

只是到底是隔了太长时间,加上案件完全是封闭之中审理与判决。断案之人此时大多都已离开京师。关于自己父亲参与其中的信息也仅仅只是一些巧合下的预测。资料中确切的仅仅只是关于苏靖身世的部分,就连苏靖被释放后的去向等等都是未明的记述。

李瑾在书房中看着除了前三页后面几乎都是废话的纸张,心中难得的有一丝挫败的感觉。这又是一个扰乱自己心神的陷阱,虽然半真半假。

李瑾不知道李辉为什么要采用这样动摇自己心神的方法,只是他的确做到了,不过不知道他是否从自己口中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同时李瑾清楚如今想要彻底查清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方法只有去翻阅当时的卷宗。好在此时的李瑾还算能有此门路。

而在此时,一切都不利于李瑾的情况下,要想尽量接近事实,从当事人处得到的反应将成为最有力的指引。

这也难怪李瑾采用了和淮阳王与李辉同样的手段,以有限的信息诈取对面人心底真正的秘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同盟

芳官看着李瑾,心中一时有些茫然。平时果断的判断力,似乎此刻受到了什么阻滞一样,难以顺畅运行。

只是,当守的秘密,该做的事情仍然没有变化,芳官收回了注视着李瑾的视线,看着远处的菱花窗,缓缓道。

“如果小姐想要知道我的目的,之前的那次谈话,芳官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若是小姐不信,芳官也没有办法。要说当初的事情,李侍郎——您的父亲的打算与当初的意图,怕是小姐问错了人。我此时只能告诉小姐,当年的事情看起来复杂,其实不过是我承恩于李侍郎罢了。详细的事情,说与小姐也无意义。”

碰了软钉子,李瑾并没放弃。

“那也就是说,你这次前来并未与父亲说明?直接就希望我帮你达成所愿?”

芳官转会了一时有些放空的视线,有些不耐的说道:“李小姐是在怕我对李府不利吗?”

李瑾却笑了,摇头道:“我只是想知道,父亲是否之前已经知道了你的打算。”

芳官在听到李瑾的问题后,表情显得有些诧异,只是终于开始正面回答李瑾的问题了,“这倒没有,我想找父亲的事情,在那次春祭事件时,李侍郎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却并没有达成我的所愿,因此,我这次也并没抱希望去说服您的父亲。”

李瑾了然的点头,接道:“是因为看到城中的告示后,知道了我如今处于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可以为你提供机会,所以你才潜入府中的吗?”

芳官十分坦荡的点头承认了,看着李瑾的眼中,并没有被揭穿后的愧疚与尴尬,只是却有着明显的歉意。李瑾知道那是对于自己当初对他承诺时的热忱表达的歉意。不过李瑾却觉得这种感情,这位苏靖完全可以摒弃,因为自己当初的目的就不纯,此时两人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这样一番思量后,李瑾觉得心中清亮了许多,当下笑道:“如此说来,便更好了,咱们各取所需。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有如此能力为什么不早早就实行你的打算,要知道这几年间,有能力为你提供机会的贵人数不胜数,凭借你的能力要想得到他们的青睐也会易如反掌,为什么直到今日才付诸实践?”

这是李瑾一直十分担心的事情,虽然李大将军给自己的资料上,并未显示这位苏靖之后,有投奔他人门下的事情。不过,说到底这人自从春祭案后,便一直是行踪飘忽不定,想来应该除了父亲的安排外,这位能如此审时度势的苏十三,大概也是自己安排了一些。

只是如此一来,其中便会相应的多了很多变数,难保这位聪明过人的苏十三,不会在这几年躲避仇家的过程中,与其他派系有诸多牵连。但若做如此想,李瑾便不得不让,这位将来自己要性命相托的帮手,给自己亮出底牌。起码李瑾也是要知道一个边界与范围。

“李小姐是因为怕我心在曹营心在汉吗?”苏靖笑道。

“当然,却也不仅如此,即使你现在是心在曹营心在汉,我也有信心在不久之后让你彻底归降。只是,如今的形式,我需要确定一下,此刻你不是带着任务来我身边的。”李瑾微笑着对苏靖说道。

苏靖挑眉,“那我说有,小姐会如何处理?”

李瑾耸了耸肩,“不怎么处理,尽量帮你快些把任务完成,之后好让你安心在我身边扎根啊。”李瑾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说道。

听到这个不着边际的回答,苏靖几乎是立刻就被逗笑了,之后边笑边道:“那好,现在我就告诉小姐我带来的任务如何?”

“正和我意。”

苏靖被这诡异的对话,弄得连连摇头,最后投降似的说道:“小姐这样的性子,真不是福是祸。”

“小姐大可放心,我这次来小姐身边自然是花了一番功夫,只是却也没与他人牵扯过甚。所以您只需考虑是否能完成我的所托即可,我这里不会为小姐带来丁点儿的麻烦,苏靖在此起誓。”苏靖开始时表情里还透着一丝无奈与不可理解,说道最后,却是极郑重的看着李瑾说道。

“好,如此就好。”李瑾似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后。向后倾身靠在椅背上稍作休息。

“以后你就固定在我身边当值,”说道这里,李瑾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又接着道,“咱们是合作关系,却也有主仆名分,所以,我想给你换个名字。芳官这名字对你来说,似乎有些过于小气了,你自己想叫什么?或者就用本名?”

苏靖看了看李瑾,心中笑道,自己对着名字开始时的确颇多不屑,只是此刻已经有些用惯了,况且若是要用本名,虽然李瑾是希望待自己如盟友,两人间日常的身份却必须是主仆,因此苏靖觉得反倒污了自己的本姓。

低头思考了片刻后,苏靖笑道:“要不就叫十三吧。”

“好,随你。”李瑾点头同意。

之后,李瑾给十三又吩咐了一些事情,便让他下去准备,之后自己一人在书房,做着功课,直到三更天后,才会屋睡觉。

之后的两日,李瑾的作息十分规律,早起天没亮便带着十三,去泰阁找姚师傅练武。之后会锦月阁收拾一下,再去母亲那里请安。若是母亲事忙,便也会帮着母亲料理家务,兼之学些账务与家族事务。之后便是回到自己书房熟读母亲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塞北的人文地志。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第三天。前一日早晨,李瑾去泰阁时,便在上完课临走时知会了姚师傅。自己明日有事,若是下午得空便会来找姚师傅上课,若是不得闲,便就不能到了。姚师傅知道李瑾近日似乎频繁出府,因此聊到可能是又有什么事情要离开府中,便将随身的一把短匕首从腰间解下,交到了李瑾手中,并道:“小姐收好这个,出门在外,身上没有防身的东西哪成?今时不同往日,小姐即使不带着侍卫随行,也定要在身边留个随从。”

李瑾手中握着尚有姚师傅体温的匕首,心中感动。这把匕首是当年姚师傅,即使食不果腹,饿昏在李府门前,都没想着当掉换来保命粮食的,如同性命般珍重的宝物,此时这样轻易便送了自己。虽然那刀身轻巧的似乎没有重量,李瑾拿在手中却觉得有千金重量压在心头。

“好,我一定会保重自己。”李瑾将匕首紧紧握在胸前,郑重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画舫之行

冬日的早晨,空气中似乎都带着微小的冰晶。早起的行人,不得不将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尽量缩到衣服里,以躲避刺骨的寒风。

李瑾身披深棕色羽织斗篷,带着芳官早早的就从锦月阁离开了。今日是与皇帝约定的日期。虽然从李府到玉静斋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可李瑾还是决定早些出发。为了方便行走,今日李瑾仍然做男儿打扮。高高束起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在毛茸茸领口的包围下,整张小脸都显得愈加小巧,整个人都像是从年画中走出的善财童子。

这样的印象有一半都是拜李瑾现在穿在李瑾身上的斗篷所赐。这件斗篷是按照李夫人的吩咐,在圣旨下达的第二天让人送去改制,昨晚才刚刚送回府来,并立刻被转送到了李瑾手中。这样寒冷的冬日里,这样的一件斗篷几乎就像是一件战甲一样,可以抵御任何的风刀霜。只因为此时,斗篷内又被加上了一层羊羔绒,因此本就厚重的斗篷,更加密不透风。

好在这是京城最著名的布庄赶制出来的,否则这样的厚重的斗篷,一定会让穿着的人显得臃肿不堪。

可此时看去,李瑾却因为这件衣服的衬托,显得整个人都似乎十分娇小可人起来。而按李瑾原本的身量,那只会让人觉得清秀的身材,根本不会留给人小巧的印象。

灰蒙蒙的晨曦中,零星的行人在李府门前的大街上快步走过。

李瑾本身是为了能快些赶到玉静斋,今日才早早离府,并计划从离玉静斋更近的前门离开。谁知从前门来到李府的石狮旁的马墩处时,除了远处稀稀疏疏的行人外,在为自己准备的快马旁,等候的竟然是姚师傅。

要知道姚师傅是李府侍从的总管,平时都是要在泰阁坐镇的,尤其近几年,年岁大了,李父李母都不忍他太过劳累,几乎除了安排府内的一应安全值守的任务外,几乎就是在颐养天年。虽然他本人并不想这样清闲,往往还要自己担负起府内众家丁的训练职责。

此时在这寒冬之中的清晨看到姚师傅,李瑾心里明白怕是母亲是又担心了。

“师傅,何时等在这里的?今日我去的地方还算安全,要不我派人和母亲说一声,等需要师傅陪我时,再……”李瑾记得自己早上洗漱时便吩咐让人准备马匹,不知姚师傅是否那时便一直等到现在。

姚师傅却爽朗的大笑道:“练武之人,哪里怕这些小风小寒,小姐别看我年纪大了,可也还是铁骨铮铮咧。”

见姚师傅如此坚持,李瑾便也没再阻拦,翻身上马后,看了看姚师傅为他自己与十三准备的马匹都是脊背宽阔的,当下放心的挥鞭前行了。

姚师傅是昨晚接到夫人的命令,今日要跟随在李瑾身边护卫。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即使今早天不亮便开始准备,又加之一早在寒风中等候了小半个时辰,此时也没觉得人有什么困乏。只觉得自己终于能有些用处,近日听说李瑾被圣旨赐婚,要嫁去塞北去了。他心如刀绞的痛一如当年背井离乡之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他自己身旁一个亲人也无,又是从小看着李瑾长大。因此早已把李瑾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所以很明白李父李母此时的心情,那恨不得时时刻刻跟随身旁的珍惜。

三人策马前行,因为路上行人稀少,且都因为天冷风大,几乎都是掩着墙边,屋檐下行走,因此大路上宽阔的即使纵马驰骋应该都不成问题。可李瑾还是顾忌着言官御史的威力,此刻压抑着心底的欲望,勒着马缰缓步前行。

因为这次骑的是步伐较大的快马,所以马身便比平时要高出不少,也是因为这样,李瑾得以看到不同于以往的景色,比如在此时,眼前是玉静斋的牌匾,越过这龙飞凤舞的三个金字,便能看到云蒸霞蔚的一片墨绿的隐约可见的仙境。此时应该还算是远观,可这样的感觉却全然不似在楼上眺望时的感受。

隔着数层楼阁向下眺望时,似乎是有一种超然与物外的缥缈感,李瑾想起那次在玉静斋走廊里见到的那个喜欢独自一人在栏杆处凭水远眺的人,以及那人为自己展示在眼前的景色。那种凌驾于湖面,飘荡与万物之上的感受,不得不说真的是十分让人着迷。

而此时,目光所及处都是看不透的云雾之气,其中不时露出碧波荡漾的湖面,这样触手可及又似乎,无法触碰的感觉,让人愈加想要一探究竟。此时远处传来欸乃的一声,李瑾诧异的四处瞭望,这才发现原来是极远处,一艘画舫离岸。李瑾这才想起诗书上的那句‘欸乃一声山水绿’原来这是在模仿江南的船家吗?

虽然李瑾对这片湖水十分熟悉,可这却是李瑾第一次这样早的时间来这玉静斋,因此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看着远处水面蒸腾起的雾气中,色彩斑斓的画舫,李瑾想起自己一直先去却不敢涉足的倚翠楼,听说一些达官贵人来这湖上泛舟时,有那财大气粗或文采斐然的便会请来倚翠楼的姑娘作陪。不知那时众人吟诗作画的场面会是怎样的。

虽然李瑾心中对这次会面有一些必须达成的目标,心底从昨晚开始便是紧张的,只是这一声江南味道十足的开船声,立刻勾起了李瑾的好奇心,甚至盖过了李瑾的紧张。

李瑾四望之下还是没找到通向这湖水码头的小路,更不知要如何到底它的岸边。及至来到玉静斋的门口后,李瑾转头吩咐十三去询问玉静斋的小二,那具体通向湖边的路线。

十三领命而去,姚师傅则来到李瑾身边,笑道:“公子,难道今日的目的地是哪儿?若是夫人知道了,怕是你不好交代啊。”

李瑾转头俏皮的冲姚师傅笑,之后道:“你们不说自然没人知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翩翩佳公子

今日是蝶舞第一次出楼,因为她的琴音是近来初出道的众人中的佼佼者,因此前来相邀的人络绎不绝,楼主前天还与自己说过,衬着自己声名鹊起之时一定要稳稳的坐个两三个月的台柱,可昨天不知是哪个京中的大员来指名要她今日出楼相陪。

按常理说,楼主因为在京师的特别地位,因此能逼迫他让步的大官听说此前只有两人,一人是皇亲国戚,且风头正盛楼主不敢得罪。而另一人也是这般神迷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听说那次竟逼得楼主,将刚刚得了花魁的美人,直接接出楼去小半年的时间。

因此,蝶舞心知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怕是并不好应付。今日早起,蝶舞特意细细打扮过自己,既不太艳又不太素,力求自己别太过显眼。蝶舞并不曾抱有,借着这些达官贵人的势离开倚翠楼的打算。蝶舞从小便在这倚翠楼学艺,因此看过太多姐妹被这美好的幻想折磨摧残的香消玉殒。所以她很早便打算好了,自己日后定要凭借自己离开这里。

而且据蝶舞所知这些或权势滔天或富可敌国的人,尤其是愿意留恋烟花之地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更有甚者癖好怪异。自己儿时的一个伙伴便是被这样的一个人买走后,便再无音讯。从其他姐妹处听来的消息似乎是被那富商折磨而死。

因此,蝶舞宁可这些人看不上自己,立刻将自己逐回倚翠楼,也好过得他们青眼。只是,却也不敢太过放肆的做些过格的事情,因为倚翠楼的名声若为自己所累,怕是也没他的好果子吃。

就在这样纠结的心境下,来接她的人已经到了楼下。

香车宝马,辗转与街道间,这是蝶舞自进入倚翠楼后第一次的外出,外面的样子对她来说已经太过陌生。不过无论是什么样子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差别,无论是饿殍满地,还是鲜衣怒马遍城,她的处境都没什么变化。

因此只将视线飘过车窗外一瞬,蝶舞就收了回来。

李瑾在十三的带领下,沿着湖边骑马漫步,在欣赏过湖边的日出后,李瑾深深为此美景所倾倒。小半个时辰都不曾回神,心下又游丝遗憾,李瑾心想若是日出的瞬间,自己身处那飘荡在湖心的画舫或小舟上,任阳光一点一滴的慢慢侵染到身上,那将是何等的惬意的感受,只是刚刚那震撼人心的场面还是足以弥补任何遗憾。

在尽量恢复平静后,李瑾信马由缰的在湖畔散步,等待着今日与自己会面的主角。李瑾不确定一会儿一定会是皇帝前来与自己见面,只是若非如此,李瑾便必须主动与皇帝接触一次,因此便少不了进宫一趟。自己的计划必须当面得到那位少年天子的认可与支持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之后李瑾的计划便也会寸步难行。

就在此时,远处行来一架马车,随行的护卫大概三四人,看那架势似乎是哪家的小姐出游。看那行进的前方应该是湖边的码头,想来一行人的目的大概应该就是乘船了吧。

只是还不等李瑾奇怪为什么,这位千金会这样独自一人来此乘坐画舫,大多这样的人在外出行都会是有长辈,或者家族全体游玩儿时,才会来这市井地方。十三就道出了其中的缘由,“小姐,今日来这里选择男装出行,真是及其明智的抉择,否则怕是一定会引人怀疑。”

李瑾不解的看着十三,只见他抬了抬下巴,直指着对面与李瑾几人擦肩而过的璎珞装饰的马车,道:“这些人大概应该是从哪个秦楼楚馆中来吧。”

李瑾恍然,原来这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们请来助兴的优伶一类的人吧。

只是这样的气派,李瑾觉得一点儿都不输行走于宫中的各式贵妇名媛的马车随行。

还不等李瑾感慨,那对车马旁的一个护卫似乎特意放慢了脚步,及至与李瑾等人并肩而行时,看着李瑾道:“请问,可是李瑾,”那人看了看李瑾的打扮,后似乎强行让自己改口后,道:“李公子本人是么?”

李瑾点了点头,并再次确认了一下这人的面容,并肯帝自己一定没见过他,那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李公子这边请。”说完,那人在马上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欲为李瑾等人带路。

李瑾看了看面前已经渐行渐远的马车后,又收回视线道:“不知你的主人是谁,不过今日怕是李瑾不能应邀前往了。我已经在此约了其他人。”李瑾有礼的说道。

“公子不许忧心,您等的人便在前面的画舫上。”说完不疾不徐的在原地等着李瑾决定。

难道这人就是自己要等的人的手下吗?

李瑾还是不太确定,却也只能先去看看。

前面马车上下来的人,若不是又十三先前的提示,此时李瑾怕是还是会将人家认成哪家的千金,只因为无论从举止神态还是衣着打扮,这位在李瑾前面款款而行的佳人,表现的都不比任何一个真正的千金差。

就在李瑾边欣赏那莲步轻摇的步态,边下马赶上先头那几人时,李瑾晃眼间似乎看到刚刚踏上甲板的那位女子不知怎么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栽倒水中,李瑾当时正好与她的距离还差四五步,几乎是下意识的,李瑾探身向前接住了。因为有常年练武的底子,到底步伐与身手较常人敏捷有力,否则惯性使然,李瑾也会被带到水下。

“小心脚下。”几乎是与动作一起,李瑾脱口而出。及至将人稳稳抱在怀里并让两人都在甲板上站好后,李瑾才松开手放这人自己站立。

“多谢。”这位仪态万方的女子,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不仅不看李瑾的面孔,只以似乎是在耳语的语气,低低说道。

李瑾却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待确定两人都平安无恙后,李瑾便又下船去安排跟随自己前来的两人。

不知身后看着自己是视线依然有了别样的温度。

蝶舞从没被人如此温柔且郑重的待过,更没有听过那般珍重的语气。一时胸口竟有小路乱撞的错觉,不知是吓得还是因为刚刚那公子的一抱羞得。

蝶舞只知道,因为刚刚自己的不甚差点让自己命丧湖中,只是一番惊吓过后,自己眼中竟出现了一位,相貌与人品如此出众的翩翩佳公子。

蝶舞很确定,来这里游玩儿的人不会不知道像自己这样被一辆马车接来的人的身份。而对于自己这样身份的人,船上的人大多都是抱着取乐的态度,哪里会有真正关系的语气与行动。因此今日这特别的待遇让蝶舞一时楞在了那里不知如何反应,却在心底的某处暗暗自喜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琴音

李瑾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能有这样的一日。虽然自己常常自诩为公子,可她怎么也没想过要拥美在怀啊。

怀中之人蛾眉螓首,肤如凝脂。兼之二八韶华,整个人虽然只是略施粉黛,却独有一种清新的美,让人不忍漏看。

只是,此时李瑾怀中之人的脸颊微红,侧首娇羞的暗中观察自己的模样,虽然十分美艳,却也让李瑾一时有些尴尬。

迅速的将自己怀里的美娇娥扶正站好,李瑾脱手退了一步,道:“这位,小姐小心脚下。”之后便兀自,跟着之后上船的那名侍从身后,进入了船舱。虽然有些对不起这位仍用热切眼神看着自己的姑娘,可李瑾面对这样的目光,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及至来到船舱内,看到内里的布置,李瑾已经十分确定,自己不用在担心来人不是皇帝了。此时船舱内,虽然一个人都没有,但内里的摆设却十分明显的,表明一会儿回来的人的身份。只因为现在展现与李瑾眼前的布置,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轩景宫角楼中,那个重纱掩映的屋子。

一应随侍之人都在舱门外等候,内里只李瑾一人。因此她便在船舱内,随意查看起来。

此时已是辰时一刻,湖面上的雾气散的已经所剩无几,在湖边散步时,李瑾只觉得日光越来越刺眼,可及至来到这间本应该十分开阔的船舱内,却立刻觉得似乎进入了室内一般,光线因为厚重的沙幔而被阻隔的所剩无几。

及至李瑾来到应该是可以远眺江面的舷窗边时,才发现画舫在冬日的湖面仍付能如此温暖如春的原因。初时,李瑾只以为是重重沙幔的遮掩,所以才会达到这个效果,及至此时,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舷窗上,此时用白色细密的纱帘仅仅遮盖了一层,只因为这白纱太过细密,且丝线又太过细腻,因此远看根本发现不了这舷窗是被这纱帘封闭了。且因为这织数太高,所以湖面的风便不能轻易吹到客舱内。

不知是谁想出的这个注意,还真是一举两得,即保证了画舫游湖的本质,又不会把穿上的这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弄得瑟瑟发抖,叫苦连天。

在船舱内绕了一圈后,李瑾来到正中摆放八仙桌的位置款款落座。除了开始见到的那层层叠叠的沙幔,以及不容易让人分辨的纱窗外,这间的朴素也很让李瑾大吃一惊。因为李瑾料定皇帝不到一个时辰便会出行在这里,可看其他的摆设,与准备还真看不出这是皇帝即将驾临的地方。

也许是皇帝喜欢低调行事吧。李瑾在胸中暗暗腹议道。

正在李瑾开始享受,桌上备好的茶点时,身旁悠悠的想起了一阵悠扬的琴音。

开始时,只是低低的徘徊似的简单重复,那让李瑾差点以为,是远处那只早早离岸的大画舫。可随着乐音越发的繁复多变,却清晰的到达李瑾的耳际,李瑾才确定这声音是来自,目前自己正在乘坐的这艘小船。

循着声音李瑾来到船尾的地方,这里原来是被被船舱内的纱帘隔断了。看它周围的设计,这里原本应该是为了在春日里,即能欣赏远的湖光山色,又能看美人抚琴而设计成露台一样的地方,在冬日里反倒会泄露还不容易留在船舱内的热气,所以边将这边用厚重的棉帘阻隔了,可李瑾不解,刚刚那女子便是在这里弹琴吗?

这样不说她一定会被湖上的寒风吹病,就说这样寒冷的空气中要保持手指的灵活度都是问题,更何况要演奏如此繁复的灵巧的音乐。

可也不得不说,就在李瑾这样担心且抱有疑问的时候,那琴音又是一转,如泣如诉的浅吟低回,似乎是没人月下的哀叹。悲哀着年华老去,或离家而久不见音信的心上人。

李瑾只是站在那处不透光线的棉帘后面,一帘之隔的后面便是正在精彩演奏的人,那琴音的变化多端,与高超娴熟的技巧,以及饱满的情绪都让李瑾倾心不已。

只是李瑾突然想起,这位正在弹琴的琴师,怕就是自己上船时救下的那位姑娘。这样的由高兴而急转直下的情绪变化,难道是在控诉自己刚刚那般不解风情的,弃她于不顾?

想到此处,李瑾不禁有些头皮发麻,觉得事情好像有些向麻烦的方向发展,因此不得不停住了自己欲掀起门帘的冲动。

不知再次见到那位美人时,又会出什么乱子,李瑾便索性进入了刚刚的船舱,却到底不忍心这样以为弱女子独自在船舱外守着风寒,因此举步打算去吩咐十三,让她暂时去休息一下,反正此刻真正想要听琴的人还没道。

即使一会儿那位少年天子真的想要来听琴,也能免了此刻那人的辛苦。

可还不等李瑾来到船舱的前门,李瑾便听到远处伏跪扣头的声音,李瑾心下叹气,怕是自己不能伸出援手了。此刻,李瑾也即将要踏上自己的战场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相见

景文从小不曾离开过紫禁城中一步,这回算是他稍有能力掌握自己以来,第一次假公济私的一偿所愿。

曾经多少次在城楼上远远观望过的街道,如今在眼前铺陈开来。如此触手可及的热闹,有种让人微醺的错觉。

水果摊儿,糕点铺,布坊,酒楼,茶肆各式各样的小店就在身旁擦肩而过。这些景文曾多次听说过的景象,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时候,景文也曾独自在黑暗中设想过那是一种怎样的热闹的氛围,只是当时景文唯一体会过的热闹便只有宫中过年时或重大的庆典时那种忙碌中的喧嚣。

此时街市上的鼎沸人声,然景文有种身处宫中过年时的错觉。只是那只是一种相似的热闹,细去品味,其中却又是那么不同。即使是重大的节日,宫中众人再过忙碌,那样子也是井井有条的,而此时街道上的行人与摊贩都是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

之前看起来如芝麻绿豆大小的黑点儿,此时则是一个个有各自喜怒哀乐的表情鲜活的人。在城楼上看到的炊烟袅袅,此时再看去更是一种别样的感觉,那街边的小吃摊蒸锅上泛起的热气,除了能让人感受到热外,更多的是让人觉出一种生命的红红火火。

只是,景文却不像小时候那般激动与向往。似乎一切都是这样近,却又似乎隔着一层,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本来热切想要的,此时似乎又被某种近乎强制般的力量,隔绝在那里不得动弹。

可即使如此,景文仍舍不得漏看,周围任何一丝一毫的景色与行色匆匆的行人。

景文的侍卫贴近马车旁,低低汇报着蝶舞与李瑾此时的所在,预计片刻后便会被邀请到准备好的画舫上了。景文挥手遣退了禀告完的手下,看着窗外发呆。

景文素来爱琴,无论是还是不受宠的皇子时,还是此刻坐在龙椅上,景文对琴的喜爱都没发生一定点儿的变化。偶尔听到朝臣退朝后,在大殿里的议论,景文便将这个蝶舞记在了心上,可奈何她的身份是定然不能召到宫里,让自己一饱耳福的。因此正好趁这次机会,景文一并将这蝶舞也叫来了画舫上,体味一下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的生活。

景文为了看看京城最繁华的三条街道,因此特意绕道,及至辰时三刻才到了与李瑾约定的地方。

踏上船舷,听着湖水拍打着船身的声音不断传来,景文看着脚下碧绿色的湖水,一时有种恍如梦境的感觉。谁能想到自己有一日能这样逍遥的在宫外行走。景文还记得小时候,最常在耳边听到的就是一些背人处的窃窃私语,讨论着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在宫中的哪个角落,而那些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则幻想着,之后可以投奔哪里再谋高就。

这样其心可诛的行为,大概在哪个宫里都是不能容忍的吧。可景文却并不觉得生气,甚至连过多的在意的心情都没有,无论这话是哪个人说出,又包换多少真心,这对景文来说都不值一提。

一如此刻朝堂上一些暗地里对景文的嘲讽一般,大皇子的傀儡,虽然是事实,却也不全是事情的真相。只是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对于那些喜欢谣传的人来说,早已无足轻重,自己又何苦在心底纠缠这些,只要能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行,景文便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可在意的。一如曾经任何人都不曾注视过他一般。

在众人的跪伏中,景文进入了安排妥当的船舱内,谁知迎面便看到一身月白色锦缎夹棉袍服,做男儿打扮的李瑾。

若不是景文之前就见过李瑾的男儿装,此时定要错认眼前这人是一位英俊的儿郎。清秀的面庞与其偏中性的气质混合的恰到好处。此时的打扮又中和了她身上柔和的部分,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更英俊潇洒。

看到李瑾愣愣的看着自己,景文先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李公子这是准备离开,还是准备迎接我?”景文打趣李瑾说道。

此时,李瑾终于回神。刚刚只是一个闪神间,门帘便被拉开了,李瑾本以为会鱼贯而入一群侍卫或小厮等人,谁知直接进来的就是这位少年天子。

按说平时,李瑾并不会这样木讷,实在是这人的打扮超出了李瑾的预料太多,以至于让她就这样震惊于眼前人的形象而不知如何反应了。

此时景文身穿一套藏蓝色织锦的夹棉袍服,外罩银色披风,还有一直袖筒挂在那只没有去掀起门帘的手上。虽然从花纹到配色,这套衣服完全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只是问题在这位少年天子的配饰,碧玉的扳指,夸张的腰间玉佩,外加别在胸前的折扇,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还是那种附庸风雅又不得要领之人的样子。

暗说这位天子聪明过人,又兼性格沉稳隐忍,怎会在暗中出行时选了这样一套让人大跌眼镜的装束。

大概李瑾的表情太过明显,以至于本想不做理会的景文,还是忍不住说道:“怎么,这身衣服就这样恶俗?”说着还把胸前的那把折扇抽了出来,李瑾当时便没忍住,赶快地下了头,掩饰自己来不及收回的嘴角。那副样子还真是别提有多搞笑了。

景文似乎也被这气氛感染,看李瑾笑的肩膀打颤,却苦苦忍着不敢抬头的样子,景文自己也笑出声来:“算了,算了,我自己也知道今日这身打扮有多搞笑,你仿生笑出来便是。”

李瑾虽然止住了笑,脸上的表情却怎么都谁不会来,还是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不过此时终于算是可以抬头注视皇帝的程度了。当下李瑾问出的第一个问题便是:“陛下,今日可是您自己选的这些东西?”

景文没问李瑾指的究竟都是什么,不过看李瑾的视线也大概猜得出李瑾所说的是什么。当下脸色也没什么便或的道:“当然,这些还是我特意嘱咐侍卫总管为我到市井间,留意后选定的。怎么和平常人家的富贵子弟相差很大?”

李瑾此时真有种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心情,想了片刻道:“我想这位侍卫大概很喜欢京城的赌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婚期

景文听过李瑾的话后,特意低头又细细打量了一遍自己的装束。

片刻后摇头,也随李瑾笑了起来,“我穿上身后,也觉得这不太像是平常人家的公子哥,反倒是一身的纨绔子弟味道。不过,倒也无妨,今日本就是邀友携美,画舫游湖。做的就是纨绔子弟的事儿,还做什么正人君子的打扮。”

如此洒脱的姿态,倒叫李瑾颇为欣赏。

“陛下,”还不等李瑾说完,景文便挥手制止道,“虽然我身份的确如此,可今日难得出宫一趟。你便将我当做寻常朋友相待就好,就如刚刚那般随意,称呼我为景公子即可。”

李瑾听说过这些贵人大多有一些怪癖,但怎么都没想到,这位一直不受宠的,甚至可以说是从来,都没被人看在眼里的皇子,一朝成为万众瞩目的帝王后,竟还会对名分与地位看的这样淡薄,这让李瑾十分诧异,也尤为钦佩。能如此驾驭自己内心的人,除了他自己怕是没什么能真正打败他吧。

“好。”李瑾微笑着答应下来,却也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把握分寸,万不可掉以轻心,这位面前的人还是有左右自己命运的能力。

“今日来此游湖,自然不能少了歌舞助兴,可我又不喜欢人多,所以只请了倚翠楼的蝶舞来此,不知刚刚听到的琴,可是她的?”

“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只是外面船舷上确是有一人正在弹琴,只是今日虽然万里晴空,可这船上不比岸上,且又因为温泉的缘故四下水汽弥漫,怕是要常在露天弹琴,未免影响琴师的指上功夫。不如请人进来当面弹奏?”李瑾心中到底放心不下刚刚那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既然有机会让她进来船舱内弹奏,李瑾便顺水推舟的说道。

可说完后才想起,这番安排怕不是为了皇帝的安全就是为了保密。因为若是平常人听琴一定是让人在近前弹奏,而此时却特意将船舱内与外面弹琴的人间隔了一道棉帘。

景文看了看李瑾后,笑道:“李公子还真是怜香惜玉,也好,我来的路上便听到幽幽的琴声,若是把人冻坏了,无法弹奏美妙的琴音便可惜了。”

说完,只见景文就在身侧击掌示意,很快门外进来了两个小厮打扮的侍从,默默在景文下首等候吩咐。

景文只说了一句让弹琴的人进来便将两人打发了出去,谁知就在李瑾与景文落座在八仙桌旁时,随着上茶点而进入的侍从外,又鱼贯而入一众手中拿着各式物件侍从,只眨眼间的功夫这室内便被分为了两半,李瑾与景文所在的这侧光线较暗,而另一侧紧挨着窗旁的地方则被隔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李瑾暗暗佩服这些皇帝身边的侍从,看样子这画舫内的重纱叠嶂怕也应该出自这些人之手,估计为了皇帝的安全,应该是今日才随机选中的一艘吧。不过有他们这样的速度,李瑾想来大概布置这样一个房间大概花不了太长时间。

就在所有的准备都安排好后,室内又只景文与李瑾两人独处时,景文突然问道:“我竟不知道,李公子除了美玉外竟还喜欢美人?”

李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说他给自己的那块古玉的事儿,当下脸上就有些热起来了。怕是传递密信的人和皇帝说了自己硬要抢他那半古玉的事儿吧。只是那对李瑾来说真的是有莫大的吸引力,既然皇帝说起,李瑾更是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当下虽然面颊微红,却仍开口倔强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古玉更是并非凡品,其中的机关也让人爱不释手,不知景公子何时能割爱,让我把玩一下另半边,或者拿我手里的这块换也行。”

景文并没想李瑾想象的斥责她一顿,反倒是一副看起来十分得趣儿的表情,在一旁看着李瑾这样蛮不讲理的却又十分害羞的模样,李瑾确认过景文的反应后,心底更加有了恼羞成怒的感觉。

“那东西自来便是传递密信的两人,人手一半。若是一方都得全部,其中的关窍得以复制,那还要这东西做什么?”景文打趣李瑾道,“要不,李公子真的喜欢,自己琢磨琢磨把另半边的模子做出来,若是做的像,我便将真的送你,如何?”

李瑾这次还真被激出犟劲二来了。立刻便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陛下可要说话算话。”

景文虽然听到陛下二字,眉头稍皱,可看李瑾这率性而为的样子,又开怀笑道:“好,一言为定。”

“只是这也需要一个限期,若是你人在塞北,突然送回来一张古玉的图纸,我可真不敢将真的另半边送你把玩。咱们就以你的婚礼日期为限,反正年前是一定不会举行的,估计应该是祭天大典之前,祭天大典之后不久镇国大将军便也要开拔北上,到时候就是你离开京城的日子了。”

李瑾听到这样具体的安排时,心中是黯然一疼却又同时安心了许多。心痛的原因是自己刻意忽略了离开的日子将近的事实,此刻被提起离别的日子转眼便会来临,突然面对残酷的现实,即使早已有心理准备,李瑾还是心中疼的滴血。可知道这个消息却也让李瑾心中安稳不少,因为确切的知道这婚礼将在年后举行,那自己还可以陪父母过一个安稳年。

之后,景文的面容一整,严肃的对李瑾说道:“前些日子你去的地方不少,可有什么在意的,想要和我说的事情吗?”

看到景文的表情,李瑾心下便是一紧,暗暗想着看来重头戏是要来了,及至听完景文的话后,便将自己这几日脑中转着的一些想法和疑惑都倒了出来,这也是自己在当初接到密旨时便已经注定的事情。即使李瑾一千万个不想做奸细,更不想窥探别人的心机,想法,可此时早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景文却出乎意料的不太在意,只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汇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从去淮阳王府赴宴开始,直到李瑾进宫拜见太后为止,李瑾几乎都是在这位少年天子的授意下,潜伏在了诸多朝堂各派系纠葛的中心点周围,用自己的眼睛见证着一件件,还未发生的事情的萌芽与酝酿过程。

而此刻,则是李瑾将观察的结果,如实汇报的时刻。虽然从始至终,这位少年天子都并未对李瑾的观察或汇报,提出过一丝一毫的要求,可李瑾心底却明白,这人的眼线怕是不会少,此时需要自己的原因,大概终究不过是在谋求着对事情最全面的了解,一个特别的观察者,与一切都有联系,也清楚其中的诸多内幕,却又无实质性的利害关系的一双眼睛。

所以客观公正的来记述事情,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而李瑾也努力的在恪守着自己的本分,尽量客官公正的来阐述这几日,自己的所见所闻的一切。

“……陛下,这就是我近日参加的几次宴会上大致的事情。”公事公办,在说正事时,李瑾自然而然的又用回了宫中的称呼。

景文似乎此时也更希望听到这样的称呼,在全程听李瑾讲述时,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只有眼中的光辉忽明忽暗,似乎预示着某种感情的变化,只是李瑾却无法读出里面的诸多情绪。

听完李瑾的叙述后,景文和煦的笑道:“没错,这是事情的经过,也有你注意到的重点,可是我更想听你的想法。”

李瑾了然的点了点头,果然如此,这次见面除了要向皇帝汇报自己不能写在密信上的事情外,看来这位少年天子见自己的目的,还有纠正或者说是指点自己的意图在,为了之后自己去塞北后,可以更好的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吗?李瑾心底暗暗叹气,却也无能为力。接着开始说出自己觉得的特别的一些事情,并重点解释说明了一下。

“淮阳王府的宴会上,我想陛下想来除了我这一个眼线外,定还有不少人帮陛下看着,要说看法。

我只是觉得淮阳王妃对景玟的态度,亲近的超出了寻常。可想到之后,淮阳王妃为了景玟与淮阳王的婚事,都进宫去求太后的旨意,便也就没什么可奇怪。只是如今想来淮阳王的态度,似乎有些值得玩味儿的地方。”

李瑾想起宴会上,众人听戏的时候场景。整场演出淮阳王都一直关注着戏台上的表演,景玟就坐在淮阳王的身边,一直与淮阳王的老王妃窃窃私语,而景钰则大多数时候都心不在焉的魂游天外。

如果那时淮阳王妃已经决定将景玟娶做儿媳,那淮阳王景熙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可既然知道,那为什么又对景玟的态度,有种淡漠的感觉?李瑾觉得自己应该不是错觉,最开始看到那个场景时,李瑾以为是因为,淮阳王顾忌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因。虽然两人有表兄妹的名头,却到底不是一个支系上的血脉。因此用这样的行动聊做避讳,可此时看来怕是含义不仅仅如此。

景文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那样子明显是在等着李瑾的下文。收到这样的提示后,这次李瑾决定,只要这位‘金主’不叫停,自己一定会将事情与自己想说的全部说干净。

谁知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随着侍从进入的还有一位秀丽的女子,细看去原来是一番准备后的,刚刚上船时被李瑾救起,却也被李瑾抱了个满怀的那名女子。李瑾记得刚刚皇帝提到她时,说她叫做蝶舞,真是人如其名,纤细的身材,外加灵巧的身姿,真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游走在人间。

可因为蝶舞的入内,两人间的对话便告了一个段落。景文看着款款而入的美女笑道:“虽说并非是倾国倾城的姿色,却也是清水出芙蓉的婉约,怪不得能迷住李大公子,听说这位美女此时更是琴艺名满京城,蝶舞快为李公子献曲一首吧。”景文此时还不忘打趣李瑾。

李瑾看出此时皇帝大概已经没把心思放在淮阳王的事情上了,便也不再自找没趣继续那个话题,听皇帝如此说,便也就借势道:“蝶舞小姐,却是应该为这位景公子献曲一首。若不是他的怜香惜玉,怕是小姐如今还要在船外受风寒啊。”

李瑾又将话头绕回了景文身上,能看出来,今日皇帝的心情明显比上次在轩景宫中的角楼中相见要开朗不少,李瑾可不想抢了这位的雅兴。还是让焦点维持在这位的身上比较好。

这位蝶舞小姐也的确不愧是京城第一家青楼中培养出来的人,当下便领会了李瑾的意思,低身行礼道:“多谢两位公子抬爱,小女子不甚欣幸。景公子既是为了小女将解围的恩人,请您选一首喜欢的琴曲,让小女子聊表谢意。”

虽然蝶舞的话说的十分符合李瑾的心意,只是她看李瑾的眼神却太过热切,让李瑾一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景文那种人精,自然不会放过这样明显的信息,下一刻便借风起浪道:“既如此,那便将有劳蝶舞姑娘,为我们演绎一曲梅花三弄吧。”说完笑看着李瑾,完全是一副打趣的表情。

时下流行的梅花三弄是以高歌梅花的凌霜傲寒的铮铮傲骨为主调的,其中也有一些是借梅花的由盛到衰来比喻,感情的尤浅到深,并终成眷属的过程。梅花一度含苞欲放,欲露还藏;梅花二度枝头盛放,满树飘白;梅花三度花落稀疏,却有绿芽相伴,即为冬去春来,终得正果。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含义在。

此时便应了那蝶舞含情脉脉的心思在里面,更是隐含了揶揄李瑾的意思。

李瑾心底苦笑,却又泛着一丝的无奈,难道自己今年不仅多灾多难,还命犯桃花吗?不仅自己的婚事就这样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一锤定音,此时还来了一个痴迷自己的美女,这让自己如何消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章 忆往昔

蝶舞拜过两人后,便转身去了特意设在轻纱之后的琴台处。

在蝶舞离开后,景文则微闭着双眼,靠着太师椅,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等待着一饱耳福的享受表情。

李瑾也暂时放松了下来,起码此刻,两人间的对话,绝不会再涉及任何机密。

悠扬的琴音响起,湖上的微风,此时也似乎有了感应一般,缓缓吹入室内,将重重叠叠的纱幔微微抚动起些微的波澜。

在宛如舞动着的琴音引动下,李瑾也不可抑制的闭眼,细听起来。船舱内,因为四周都是过于开阔的窗格,因此几近午时的阳光,此时早已将室内照的通透。

此刻即使闭着眼睛,李瑾眼前也是阳光带来的,充满暖意的掺杂淡红色的光芒。因此即使知道这微弱的红光,仅仅只是看起来的温暖。却也能让人在心底,肖想着炎炎夏日这光芒曾带来的炙热。

重纱在微风的抚动下,摩擦的细微沙沙声,配合着琴音产生的幻境,李瑾似乎看到了菲菲细雪中的一片含苞待放的梅林。而那淡淡凛冽的梅花清香,似乎也在鼻尖忽隐忽现的萦绕。晶莹的雪花,轻轻的飘洒在那幼小,却坚强屹立在枝头的小小花苞上。

远望之下,虬枝似乎是在竭力的直指青天,控诉着枝头花苞受到的摧残,可细细打量下,却又能发现,那缠绕蔓延的花枝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枝头众多的娇嫩花蕾。在每一个枝干的转折处,最避风却也是日光最好的位置总是会有数个花苞顽强的抵御着风霜的侵袭。

梅花的美,不似酷夏时百花齐放的娇艳欲滴,却也别有一番寂静中的热闹绚丽。没有花团锦簇,却也是蔚为壮观。即使只有花苞枯枝,却是一种不张扬的,默默之中坚持着的静美。

在琴音制造的幻境中,李瑾畅行在这片无人的致美境界中,饱览着寂静中的纯美。及至此时,李瑾已经对这位蝶舞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要知道梅花三弄李瑾也是常常在家闲暇时练着的,虽然大多时候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可能将这种梅花出众的静美,表现的这般活灵活现的技法与感情,李瑾还真自叹弗如。

李瑾不由得张开眼睛,看着轻轻舞动着的纱帘后,那双芊芊玉手,不知她要经过怎样的一番苦练,才能有今日这般出神入化的琴艺。且不止如此,若是只有技法便也只能沦落为二流的琴师,今日李瑾所见所想的景色,若非是顶级琴师,那心中的丘壑,便无法通过琴音引动的李瑾心底的景色那般生动的展现在所听之人的眼前。

可想而知,这般的感受力与表现力,这位蝶舞姑娘平时要花费怎样的心思苦读诗书,更兼之要有天赋的灵性才能得到。所以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能得此一琴艺上的天才也是百年难遇的。

就在李瑾心中对蝶舞产生无尽的溢美之词的时候,琴音一转,原本清冽的空气,此时似乎都染上了淡淡的桃红色。同一时间,李瑾感受到了来自邻座的眼神,不用转头去确认李瑾都知道那是一种揶揄中带着玩笑的眼神。

李瑾虽然尴尬,却也觉得这样的经历十分的好玩儿。她本性中好玩儿,喜欢恶作剧的部分此时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以嘴角虽然挂着苦笑,李瑾却也是乐在其中的。

果然琴音在转向第二部分后,整个的色彩便过于浓艳了,李瑾肯定若是平日里,这位蝶舞姑娘大概定不会如此处理这个段落,大概是感情因素使然吧。虽然即兴,可这却也是古琴能让众多文人墨客爱不释手的原因。

琴谱指法是绝无变更的可能,只是同样的一曲,同样的人来弹奏,却仅仅只是因为心境的变化,便能让听者有截然的感受,看到截然不同的境界,这便是它的神奇之处,也是迷人的地方所在。

虽然这只是,李瑾的一家之言,却是李瑾心底实打实的想法。不过李父的一位故交,就曾因为这件事,和年幼的李瑾争执的面红耳赤。李瑾此时想起当时那场景,还会发自心底的笑出来,并觉得十分庆幸。若非自己拥有一个如此自由而散漫的童年,怕是此刻便做不到这样的苦苦支撑,也许不是默然饮泪的随波逐流,便是几近绝望的生无可恋了吧。

记得那是,父亲的故友,一位忘年交的老先生来家中做客,因为看到李瑾在李侍郎的书房抚琴,便在一旁默默细听,想要指点一二,谁知李瑾这个小家伙却全不受教。

李瑾记得当时,老先生说道:“琴音要忠实的还原先人注入琴谱中的精神与灵魂,且不可任性妄为,如你刚刚那般将自己即兴的感情注入其中,便失了古琴曲原有的精髓。”

李瑾却愤愤不平的道:“既然是要用琴抒情达意,为什么又偏要拘泥与重现古人的感情。比之还原不知是谁,连面都没见过的人,我更想要用这琴,这曲表达我心中的情与景,否则我弹琴便没了意义。”

老先生被李瑾气的胡子一掀一掀的样子,李瑾此时想来还是忍不住的偷偷笑了出来。

此时父亲忙完自己的事情也来了书房,看到李瑾与老先生大眼瞪小眼的样子,笑道:“怎么,重之,你也被我们家这个顽童气的不轻吧,我早说了,她就是这样一个顽劣的性子,你何苦自讨苦吃呢?”说完笑呵呵的摸了摸李瑾的头,转身蹲下,问李瑾道。

“可有对人不礼貌的地方?”

李瑾虽然不怕父亲和蔼可亲的时候,却独独怕父亲这样平静严肃的时候。当下也不敢放肆了,规规矩矩的说道:“禀告父亲,我并没对老人家有无礼的地方,不过是讨论了一下琴音的最终旨意罢了。”

李父只低头转了一下眼睛,便起身并对自己的故友拱手为礼道:“小女多有冒犯了,只是重之也别见怪,这是我平日便教导她的,所以大概她也就直抒胸臆了。瑾儿可是说,与其与古人同形,不若故我?”

被李父称为重之的老者,笑着捋了捋胡子道:“这应该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吗?”之后又摇头叹息,并循循善诱道:“我素知你是这样脾气,怕你把女儿都教坏了,这未来要是嫁到大户人家,可是要吃苦头的。”

李父却呵呵笑起来,“李家虽无万贯家财,可这一个小女娃还是养得起的。来日不求她能结亲于万户侯,却只望她能得一心人,自在随意的过完一生便也足以。人生不过百年,何苦为外物所累,一如今日的你我。宦海沉浮十数载,看似锦衣玉食,却又如何如履薄冰。若非是为了那年少时的执念,何苦这样委曲求全,此时骑虎难下,也只自知辛酸罢了。”

老者重重一叹,似乎被说中心事,却片刻后,又舒展眉头道:“你这女公子不似常人,怕也只因得你这样的父亲护佑,否则也是命途多舛啊。不过既然你是这样心思,想来女公子定不会有负你之所望,哈哈。”

李父知道这也是老友的调侃,却从心底的欣然领受道:“那可就承你吉言了。哈哈”

李瑾从回忆的泥沼里转回时,琴曲已到了末章,虽然曲终透着一股难掩的悲凉,却也同时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机。那是春回大地的欣喜,是一切即将重新开始,苦苦守候终于得偿所愿的欣慰。

不知为了,李瑾的眼角此时竟早已湿润,嘴角却泛着温柔却坚定的笑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另一面

景文亦被蝶舞的琴音深深吸引,闭目之下,脑中的那细雪之中的梅林,是那么让人神往。一簇簇的含苞待放的花苞,在墨染一般的虬枝上零星点缀着。

开篇的清雅,使人心境淡然的,似乎能御风而飞。及至行进到开篇的末尾时,景文已然浑然忘我,竟分不清自己身处之地,是轩景宫中清幽紫莲香环绕的角楼内,还是碧波田田的翠湖之上的画舫内。

随着琴音一转,粉红色的气息迎面而来,景文少有的破功,笑容已势不可挡的气势出现在景文的嘴角。此时景文下意识的去看李瑾的反应,他很确定李瑾一定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明显不与自己对视的态度,显得倔强可爱。

尤其是此时李瑾的面容上表现出的尴尬却又自得其乐的感觉,让景文觉得十分好玩儿。看着李瑾的眼神便更加戏谑,奈何即使如此,李瑾仍然专心致志的闭眼欣赏着琴曲,看了片刻景文的思绪便又被蝶舞的琴声吸引了过去。

这样的琴音根本不再是描述梅花,而似乎将表达的重点放到了脉脉含情的心绪上。

似乎梅林中款款而来一位楚楚动人的美人,风姿秀丽,温柔可人的样子我见犹怜。在一片绽放的梅花的海洋中,驻足观赏着。只是美人似乎有了什么愁绪,紧簇的眉头与忧郁的心绪,让盛放的梅花都沾染上了淡淡的忧伤。

那连绵的,心愿不得实现的苦闷在琴音中犹如具有了实体一般,让所听之人可以在心底幻化出那美人秀眉颦蹙的模样,并为了她的愁苦而心情沉重。只是这样的苦闷之中却也泛着一丝丝的甜蜜,似乎是一线希望尚存,美人的暗暗相思虽未得偿所愿,却仍然可以沉浸于自己的暗恋之中。

景文不仅感叹,这般出神入化的琴艺,真是难得了。这样百转千回的心绪,竟是这样一首梅花三弄可以表现的出来的。要知道,景文也是常常抚琴,并对琴谱专研精深的。即使时下流行的借梅抒情,景文也从没见过听过何人能这般,寓情于音。而景文对用琴音抒发感情向来是不屑一顾的,此刻却觉得似乎这样的做法也不错。

及至琴音来到第三篇章,似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悲苦的基调预示着梅花将大片的凋零,只是那希望的嫩芽却愈发茁壮,一切苦闷与牺牲似乎都是值得的。

越发轻微的琴音预示着曲终的到来,让人意犹未尽,虽然觉得不舍,却又觉得此时戛然而止才是最好的时候。一切的未尽的故事,只有听得人才能谱出他自己的结局。

在曲终只是,景文几乎是本能的鼓起掌来。这是对蝶舞的认可,也是对这样的表现手法的接受。若非这人来弹,若非是这样饱满的情绪,景文大概并不会承认,这样偏离古琴普的演绎。只是此刻,景文却觉得这样的尝试也未尝不可,一如自己这次对李瑾的安排,虽然有随性的成分在,却也并非不是开启一个新的大门的机会。

李瑾听到身旁传来的掌声,才回神意识到此时琴曲已然结束。并跟着景文鼓掌表示对蝶舞的赞赏与肯定。

蝶舞出来致谢,微微俯身行过礼后,景文并未让她再多说什么,直接道:“今日果然是没有白来,就算是只收获了蝶舞姑娘的这一曲梅花三弄,也是我们的福气了。”

“景公子谬赞了,其实蝶舞倒是要谢谢这位李公子,若非是他,蝶舞今日也不能有这样的进步,原本的琴曲,蝶舞虽然演奏熟练,却一直缺少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今日拖李公子的福,让蝶舞补齐了这样东西。”

李瑾开始听到这话真是窘迫的不知该作何回答,及至看入蝶舞眼中那诚挚的谢意时,李瑾知道这是出自一个深爱着古琴之人的最真挚的谢意与真心。此时反倒没有了开始接受的那般困难了,心中出现的更多的则是替这位顶尖的琴师能找到至关重要东西的高兴和与有荣焉的感觉。

“既如此,李瑾便觍颜受了蝶舞小姐的这一谢了,也祝贺蝶舞小姐在琴艺上能更上层楼。之后若是有机会,定要想蝶舞小姐讨教一二的。”李瑾笑道。

“好,若是李公子抬爱,蝶舞定随时赴约。”

“哈哈,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蝶舞如此惜英雄,李公子也这般替蝶舞小姐着想,不如今日趁蝶舞小姐初破境界,便虽李公子回府去吧。也可再精深研讨一下琴艺。”景文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

虽然李瑾对这事儿无可无不可,可此时母亲的神经已经紧绷成这样了,李瑾还真不想再带一个不相干的人回去刺激母亲。因此摆手笑道。

“这可就强人所难了,听说倚翠楼中的姑娘都是不可在外过夜的,这不是难为蝶舞姑娘吗?若是我哪日得闲,定上门讨教。倒是蝶舞姑娘可别因今日我的拒绝就闭门谢客啊。”李瑾努力保持着气氛的融洽。

蝶舞也是各色酒宴上历练过来的,看李瑾此时的反应便知他带自己回家怕是绝不可能,而这位李公子说的规矩也确实是是有这样一回事儿,只不过对于一些显赫的达官贵人这样的约定却形同虚设,若是李公子有意,蝶舞自然会安排之后的一切,可此时却不需要了。

“那是自然,景公子与李公子是蝶舞的恩人,蝶舞虽然沦落风尘却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您二位再来倚翠楼,蝶舞一定倾尽全力报答二位。”说着俯了一俯身,告辞离开了船舱内,离开的背影略显落寞。

及至船舱内又只剩李瑾与景文二人时,景文还不忘打趣李瑾道:“哎,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看美人落寞而归虽然别有一番风情,却也到底是于心不忍。”

听到这话,李瑾没控制住狠狠等了景文一眼,自己如今的处境几乎都是这位一手主导,此时又来说风凉话,可到底对面这人不说只手遮天,起码此刻李瑾也没有与他分庭抗礼的资格,因此最多也就用眼神表达一下抗议。

景文却似乎因为这一个眼神心情又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大笑着道。

“哈哈哈,好了,咱们言归正传。之前你说的事情只到一半,还有呢?”

这还是,李瑾第一次看见景文如此开怀大笑,无论在皇宫中的宴会,还是轩景宫中的角楼内,景文的笑意一直都是挂在嘴角的,那种未达眼底的笑容,李瑾一直以为是景文的习惯,没想到这人也有真心开怀的时候。

听到,景文的问题后,李瑾整肃起心情,将曲终前,整理好的心事慢慢说了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疑问

景文听完李瑾的讲述后默了一默道:“好,事情我知道了。”

之后似乎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般,又恢复了见面时的那般随意轻松的样子。可李瑾这次来此的目的却只完成了一半,若是此时不说,怕是一会儿便没了机会。

因此李瑾在心底谨慎的措辞了一番后,开口道:“陛下,我有一事,虽然有违常理,且也是有违法典的。只是我却不得不有此不情之请,还望陛下能成全。”李瑾郑重的说道。

景文挑眉看着李瑾,这样的眼神在李瑾的脑海里还有印象,第一次在轩景宫的角楼内近距离的与这位少年天子接触时,李瑾也被这相同的目光审视过。此时不可抑制的,李瑾的后背,开始微微冒着冷汗。

“我以为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情已经很惊世骇俗了,怎么这次的事情连王法都要枉顾了?”景文的嘴角迁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李瑾知道自己这样一而再的提要求,难免是要引起对方不快的,可奈何这是自己应承下来的事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且托付之人付出的代价让李瑾不能也不想有负于他,所以此刻李瑾是没有退路可走的。

硬着头皮,李瑾接着道:“李瑾要说的这件事,虽然说不上多大义凛然,却也是天地间的人伦常情,若是说王法不外乎人情,未免显得我在强词夺理的狡辩。可陛下,国家立法典的初衷,不就是为了维护天道伦理,正义纲常,让善得以伸张,让恶得以惩处吗?既如此,若陛下英明,便请赐李瑾御柬,全人伦,正纲伦。”

义正言辞的说完后,李瑾紧张的注意着,对面稳坐的皇帝的感情变化。却没想到,这位少年天子,再一次打破了自己对他诸多反应的设想。此刻他既没有因为李瑾的激将法而勃然大怒,也没有被李瑾无礼的言辞逼迫的恼羞成怒。

景文在听过李瑾义正言辞的一番论辩后,反倒开怀大笑起来,笑的难以抑制,险些滑下太师椅。

终于笑够了,景文才幽幽说道:“你这是要用正义的言辞,迫我妥协了?”

虽然笑出的眼泪,还挂在景文的眼角,可李瑾却明显的看到,笑意却没有达到那双锐利眼睛的眼底。此时李瑾的额头已隐隐冒出了冷汗,成败再次一举,因此让李瑾有命悬一线的危机感,手心麻痹,整个人似乎只剩下了一张嘴与一双眼睛。

“陛下圣明,自然能知道李瑾的真实心意。”

景文冷峻的盯着李瑾,开口一字一顿的说道:“说实话。”

虽然是极平静的声音,李瑾却觉得耳畔有千钧的力量直压得她难以喘息。

李瑾在这样的气势下不得不承认,这样在权力核心长大的人,天生的或是耳濡目染而生就的气势,还真不是自己这个误入其中的人可以比拟的。只是李瑾虽然承认自己不敌景文的气魄,也没有压制对方屈服的能力,可自己要办到的事情却绝不改变的可能,自己只能孤注一掷,无论用什么方法。

“陛下,我带来的随从,名叫苏靖。”李瑾转开了视线低声说道。

此时要想达成目的,李瑾只能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这是李瑾在瞬间,便领会到了的实情。虽然心底挫败感十足,李瑾却毫无其他办法可想。

也许自己还是太嫩了,或者说根本就不适合在这漩涡中挣扎,只是李瑾却必须坚持,必须让自己存活下来,并保护自己的家人,在这过程中有力的助力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李瑾此刻便必须寸步不可退。

景文听到这个名字时,立刻了然的点头,并收回似乎能将人拆皮彻骨般锐利的眼神,说道:“我说你怎会这般执着,原来如此。”

“你是要带苏靖去塞北?”景文又追问了一句。

李瑾点了点头,转回了视线,正面直视着其中的情绪纠葛却澄澈而分明。不甘,执着,以及那种逼迫自己的狠厉,还有那似乎稍一触及,便会破碎的某种东西。

景文一时看的有些痴了,几乎都没将李瑾说的话纳入耳中。只是仅仅只看那决绝的表情与眼中坚定的神色,景文也知道李瑾的回答是什么。当下景文内心苦笑道,记得自己小时候独览铜镜时,曾也频频映出这样一双不服输的眼神,只是不知何时那样的一双眼睛,却早已不知消失到何处去了。

景文端起茶杯,将其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是要彻查当年的春祭案吧,好,我依你。只是,这案子牵涉太广,主要的人员早都不在京师了,想来要费一番苦功了。只是你要收服苏靖在你麾下,替你卖命,这点功夫倒也不值什么。只是我要你记住,涉及三品以上的官员,你若要查探便必须有我的首肯才能动手,否则想来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即使你此时有扬名天下的婚事,也保不住你自己与家人的性命。”

李瑾没想到,自己苦思冥想的计策失败后,转机竟然来的这样快。当下几乎是瞪着面前的景文呆了一呆,才想到回复一直等着自己答案的皇帝。

“……好,一定。”

景文看出了李瑾的诧异,笑道:“怎么,我能如此痛快的答应,是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倒不是,只是觉得这件事牵扯可大可小,您这样轻易就答应我去查案底,就不怕我把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吗?”这是李瑾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一点。

两人之前几乎可以说是连认识都说不上,此刻不仅自己将成为了他在塞北的眼线,此刻又同意协助自己,完成这样一件可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为什么这位人人表面都称颂的明主会这般放心。

李瑾通过近日来的接触,觉得对这位君主的溢美之词,一点儿都没有言过其实,甚至有些传言,还远没将这位的才干表达出来。只是这就更加让李瑾一头雾水了,如此有能的一位君主,此时凭什么对自己有这般的信任,更不用说此时变相的表达了对李瑾的能力的肯定了。李瑾觉得这一切来的都有点儿莫名其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意外之喜

景文看到李瑾困惑的样子,心情似乎甚是开朗,笑道:“呵,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岂不闻‘三朝政事无多劳,只因乾宫多歌舞。’我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已,照比古时的‘先贤’还差的远了。哈哈……”

李瑾记得这首诗是描写昏庸君王,不务正业到了在政事大殿上,让人演奏歌舞的程度。此时这位少年天子以此自比,不知他是自嘲自己的傀儡地位,还是真的觉得自己的任性妄为还不到被指责的程度。不过李瑾不得不承认,在如今的形势下,即使这位天子稍稍放纵一些,还真没什么所谓,只因如今的朝堂暗中的势力乱而无序,各方盘踞可乘之机着实不少。

就在李瑾还在纠结,景文对自己信任程度的时候,对方已然开诚布公的给出了她想听到的答案,虽然依旧与李瑾设想的答案差之千里。

“李瑾,虽然你我算是初识,可你的大名我却早已有所耳闻。虽然那不全是赞美,却符合我的用人标准。若说沙场点兵,指挥千军万马的人需要胸中自有丘壑,那能挥笔成赋的人,自然也需要心中自有天地。你只当我是看中了你的文采吧,只要做好我嘱咐你的事情,便没有什么值得你忧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我还是做得到的。”景文似乎是在安慰李瑾一样的娓娓道来。

之后就像是老朋友般,景文将李瑾身前的凉茶倒掉,重新换上新沏的热茶,道:“你既然有意查找当年的案情,便需要出入吏部与刑部。你且化名李靖,我这里给你一道旨意,一个儒林的职位便足够你在各处行走。只是,我给你的时间只能到你的婚礼之前。”

儒林是正九品的官职,虽然在京中这样权贵遍地的地方,这样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多如牛毛,可这却是皇帝身边的参事类的职位,因此不仅可以行走御书房,就连各部各处都可以任意行走,且只要有皇帝的旨意或信物便可随意查询各式档案卷宗,这对于李瑾来说真是求之不得的助力。

李靖当下颔首表示接受皇帝的条件,并立即起身长揖到底,却未发一言。而一旁安坐的景文,安然受了李瑾这礼,却也仅仅只是笑笑的看着李靖,并未再开口。

此时门外恰好响起了敲门声,因为景文吩咐过今日只是微服私访,因此李瑾立刻收起了自己的动作。原来来人是刚刚去歇息过后的蝶舞,此时回到了船舱中打算开始演奏献给景文的琴曲。

那竟然是一首名为《酒狂》的古曲,曲中隐喻醉者表面疏狂,内里清醒的悲痛,又有一说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哀叹,李瑾在练习此曲时,却觉得除此之外,也有一份局势而待发的隐忍与克制。此刻听出旋律中似乎也在刻意强调这样的感情后,有一丝诧异的看向淡黄色的轻纱后。

此时的蝶舞正在忘我的演奏,但似乎这样的演奏方式,并不是她平日习惯的。那略微不自然的停顿与起伏,似乎是为了达到他人对此曲表现形式的要求。可不得不说,琴艺上的名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即使是之前从没试过的感情,若想融入自己的琴音中也是易如反掌,只不过若是能给蝶舞更多的时间去适应,怕能将这样的感情表达的更淋淋尽职吧。

李瑾收回注视着蝶舞的视线,想来提出这样强人所难的要求的定不是别人,只可能是此刻正闭目细-------------------听的皇帝了。那也就是说,这位与自己在体会这首古曲时的想法是相同的?李瑾突然有种别样的感觉,一种类似于找到知音的感觉在心间激荡。好在李瑾的理智勒住了最后一道缰绳,如果说和皇帝有相同的爱好有好处,那么相应的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起码此刻,李瑾并不想和身旁的这位再加深了解了。伴君如伴虎,自己过于了解这位的心思,危险一定大于可以带给自己的任何好处,李瑾在心底暗暗告诫着自己。只是皇帝的这与自己相似的一面,让李瑾觉得原本遥不可及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此刻变得这样触手可及,这样的普通起来,却不知是福是祸。

就这样,一日的时光,几乎都消磨在了画舫的听琴中,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忧心,李瑾其实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刻的,可奈何心中一直不静,悠远的琴音之后几乎都没进入李瑾的脑中。李瑾几乎在听到皇帝要给自己开辟一条捷径后,就已经坐不住了。因为不能就这样直接离席,便在一旁苦苦挨着,脑中则在筹划着,自己之后的行动计划。

李瑾十分清楚,若是自己要去刑部查找当年的案底,除了皇帝给的身份外,为了能不漏痕迹的完成自己的计划,对宫中各处的规矩自己怕是要好好的问问父亲了,只是此刻时间紧迫,写好书信后来回传递就要耽误一天的时间,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吗?

还有皇帝给出的警告,不得私自接触三品以上的官员,李瑾心底觉得似乎三品以上的大员内对这件事的内情定有人知之甚详,只是这样的条件,外加时间上的限制,自己要达成让苏靖见到父亲的愿望的希望越发渺茫。可即使如此,此刻李瑾也决心要做到自己,所有能做的之后再来沮丧。

及至申时中,窗外的阳光已带上了些微的橘黄色,意犹未尽的皇帝,才终于摆手让蝶舞退出室内。并转头对李瑾说道:“不早了,你回府去吧。”

看样子,似乎这位少年天子还要在此逗留,李瑾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多嘴,可到觉得今日这皇帝身上透出的那种对待老朋友的举止,让李瑾鬼使神差般也进入了这般情景似的,下意识的开口道:“景公子也早些回去吧,晚间这里还是不太安全的,且人员混杂,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听到李瑾这样说,景文的嘴角掀起一丝柔和的笑意,道:“好。”此刻两人间流动的气氛,真似乎是友人般默契与和谐。

在回程的马上,李瑾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特意放慢了脚步,与十三并肩而行。如低低耳语一般的说道:“我必让你得偿所愿。”

这似乎并不是对苏靖的承诺,李瑾觉得那是对自己的一种逼迫,就像是背水一战前,将帅的号令一般,让自己没有任何可以退宿的余地。

之后李瑾选择了一条有些绕远的,回家的路,领着十三与姚师傅骑马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化险为夷

繁华的街道上,李瑾控制着马匹,小心的在行人间缓慢穿梭而过。并有意让自己沉浸在熙攘的人流之中,此刻纷乱的思绪,与无路可退的窒息感让人几欲发疯,可这是李瑾自己选择的,甚至最后一步是李瑾自己推自己掉下了悬崖。

即使如此,李瑾依然没有后悔的心,也许自从她做了这个计划开始,就已经在心底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已近酉时初,此时在北方的寒冬的都城里,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刻,加之这里虽然不是最繁华的三条街道之一,却与其中之一,仅仅只隔了一排民宿的周围的主街之一,因此这里也十分热闹,而来往的则多是贩夫走卒一类,只因为此处歇脚最省事省力,因此一应小店杂货铺,鳞次栉比的在并不十分宽敞的街道上。好在此处临近西市,因此管理严格的,保证了行路的通常。

李瑾一行在她带领下,几乎是直奔这里而来。李瑾能知道这里还是因为一次偷溜出府迷路的缘故,当时李瑾被这里熙攘的人群与各色人等吓到了,几乎是仓皇而逃,可此刻李瑾只希望有更多的人将自己包围,似乎这样做就可以让自己暂时冷静与沉寂下来。

跟随在李瑾身旁的姚师傅与十三虽然一头雾水,却也不得不顺着李瑾,只因为离开画舫之时,李瑾的样子似乎透露着深深的疲惫与极力的压制。此刻,虽然不想干涉李瑾的行动,可越走姚师傅的眉头就皱起的就越紧。这样的环境鱼龙混杂,在一处拐弯的地方,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堪堪擦着李瑾的身旁走过,姚师傅彻底炸了。

只见他飞身下马,一个健步来到李瑾身旁,凭借超常的臂力,直接将马车推离了李瑾一尺有余。在他的角度看来,若不是反应敏捷,此刻李瑾的腿就要和这辆马车来个亲密接触了。可危险的情况却没因此而停止,这边刚刚稳定下来,那厢李瑾的马匹不知是受了刚刚的惊吓,还是又出了什么其他状况。

只见原本好好避让行人的马匹,此刻竟然直立而起。还好李瑾的马术并不差,此刻也没慌神,稳稳勒住了马的缰绳才避免直接跌下马来,否则下一刻李瑾就很可能成为马蹄下的亡魂。又因为刚刚姚师傅的动作与人群的骚动,此刻这混乱的中心与周围的行人间,几乎空出了三四尺的空隙,这在虽不算狭小却也不甚宽敞的小街上也着实是奇迹了,拜此所赐才避免了出现更大的伤患的事情发生。

可李瑾的危机却没解除,暴走的马匹不时人立而起,十三与姚师傅此次努力都不得近身,几次险些都被踢伤。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身影,翻转腾挪,片刻便一跃坐到了李瑾的身后,在那人与李瑾的协力下,终于让受惊的马匹安顿下来,受惊的马匹在初时还有些躁动,李瑾身后那人娴熟的拍打着身下的马身,很快马匹便安静了下来。此刻两人才真正的得以脱险。及至离开马鞍时,李瑾竟还能笑出声来,在身后人翻身下马后,李瑾也跟随着以灵活的身手跃下马匹,并边下马边笑道。

“多谢英雄相救,你的马术竟这般娴熟,估计要是上战场也会是一员猛将吧?”李瑾本来就是玩笑的语气,谁知下马后,针对上的那位出手相救人的面孔还真是一位猛将——李辉。

李瑾稍稍有些尴尬,看了看周围密不透风的人墙,知道此时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因此笑笑道:“英雄出手相救,请容在下略表谢意。不知阁下可否赏光?”

此时,看到李瑾终于脱险,姚师傅与十三也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李瑾身边。在李瑾话音刚落之时,两人也匆匆赶来。

“小姐,可有哪里伤到了?”姚师傅担心的问道,眼中急的早已一片血红。十三也是一副十分担心的面容在旁边从上到下,打量着李瑾。

此时顾不得,李辉的回答,李瑾转身安慰两人道:“让你们担心了,我真的没什么,一点儿擦伤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我刚刚把缰绳拖的太紧,让马儿和这辆马车离得太近了,受了惊吓。估计刚刚也把它也吓得不轻吧。”李瑾的话,不仅让十三听了直摇头,就是姚师傅这样宠爱李瑾的人,听后心中也是一种要教训李瑾的冲动。两人明明看到的是李瑾特意将马匹靠近马车的样子。此时确认过李瑾并无大碍后,责怪的心情自然就占了上风。

因为姚师傅是武师出身,更是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此刻惊魂初定,又听到李瑾这样全不当一回事的语气,立刻暴跳如雷的说道:“小姐,你这是在玩命吗?要是夫人知道了该多伤心,你知不知道,刚刚差点儿你这条腿就废了?!之后那马受惊,若是一个闪失,你让夫人还怎么活?!”

李瑾知道姚师傅是真的十分担心自己的安危,才会如此暴跳如雷。当下也并不觉得被冒犯了,反倒是以对待长辈的礼数,还是十分好脾气的笑着,尽量安慰道:“恩,大概是我长时间没有骑马的缘故,一时失手了,师傅回去后看来还要好好再教教我,刚刚若是没有师傅保驾护航,大概这次的婚礼我就要全程让人背着了,那多没面子,还好有师傅在我身边,多谢师傅。”说完后,还冲姚师傅俏皮的甜甜一笑。

姚师傅挫败的摇头叹息,这样性命攸关的事情,李瑾最后担心的竟然是之后,举行婚礼时是否好看?在这样的人面前,真是连教训的力气,都让人提不起来。

在一旁听着的李辉此时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并道:“既然李公子并无大碍,我这谢礼收的也不算名不正言不顺,这里人多口杂,咱们去前面的酒楼,叙话如何?”

李瑾环顾了一周,此刻也可说是人山人海了,自己到底还是侍郎府的千金,虽然此刻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可这骑马游街,妨碍街市秩序的罪名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因此立刻同意道:“还是李,兄想得周到,那便请李兄带路吧。”

说道一半时,李瑾生生把李将军给改成了李兄,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暴露李辉的身份是不智之举,也会给自己招来祸事。一行几人便匆匆从众人的中心溜之大吉,很快消失在街边的拐角处,李辉的侍从也在此处等着李辉。而这里是李辉选的小路,只为绕道去他刚刚说的酒家。一路上几人都没说话,只是加快脚下的步伐,生怕有人跟上来似的。

李瑾刚刚那般涉险,不为其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已经有些麻木的身心,恢复一种警备状态的努力,可没想到,那般费力不讨好的努力,远不如此刻的气氛来的让人神经紧张,李瑾在心底暗暗自嘲的想着。

其实刚刚如果没有姚师傅的出手相助,李瑾大概也会飞身跳下马来,或将身体横穿马鞍,斜坐在马上躲避马车擦碰的危险。虽说不一定会毫发无损,但最多也就是擦伤的程度,大概并不会耽误什么。

可后来马匹受惊的意外,却是李瑾始料未及的,以李瑾的马术,还不敢托大的说自己能那般游刃有余的将危机度过。

李瑾知道,此刻大概无论说什么,自己莽撞的形象估计都无法,从今日在场的众人的头脑中去除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委托与交换

喧闹的酒馆内,一处昏暗的角落内,李瑾与李辉隔桌而坐。

一路上隐藏在李辉与缙云身上的紧张感,很好的传递给了李瑾,此刻即使坐在背人的角落,似乎这样的气氛也没消散,反倒越发浓烈。

李瑾不解的看着李辉,却并不想深入的参合到他的事情中,李瑾现在面对的事态已经够让她焦头烂额了,若不是李辉的强制要请,已经当时周围被人群重重围困,李瑾断然不会就这样随李辉来这处酒馆。

此刻李瑾的心情可以用后悔来形容,若是自己当时宁可冒着引起人的更多注意的风险带着十三与姚师傅直接离开就好了,希望自己不会再被卷入什么事情中。

李辉在对面仍然在自斟自饮,大半壶酒都要被消灭干净,同时也是李瑾忍受的极限的时候,才终于开口对李瑾说话。

“李公子,还真是悠闲,这样大摇大摆的在闹市骑马穿行,莫说是此时正是人流涌动的时候,就算是清晨人烟稀少,你这般行止要是被御史认出你的身份,怕是李侍郎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吧。怎么,没人交过公子这件事儿?”李辉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说出这话来,让李瑾眼神虚浮的看向一侧,面上不自然的红了一红。

“怎么李将军想说的就是这些吗?那你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说着李瑾就要起身告辞。

对面的李辉则用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制止了李瑾的动作,笑道:“李公子,既然说是要谢我的救命之恩,怎么就把客人这么仍在宴席上,主人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吗?”

李瑾顿时头疼的扶额,心底暗暗抱怨这人是不是喝醉了,这般难缠。

“我自会为你结账,或者只会掌柜的你今日的所有花销都算在我头上,之后我自来了结。还是李大将军还有什么没说的?”李瑾觉得自己此时这位大将军的行为,已经越发逼近自己的底线了。

虽知,李辉竟然就这样抛出了一块铁质的东西到桌面上,撞击到碗碟发出好大的声响,好在这里并不是什么高级的酒家,来往的客人都在高声呼号,而在店内饮酒的人大多都已经是酩酊大醉。李瑾怀疑就是此时一把火点了这家店,估计此刻在自己周围的这些客人,都不会有什么太激烈的反应。

李瑾看了看滑到自己面前不知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块,视线又回到了对面依然不断举杯的李辉脸上。

“我想李公子的性命自然不会便宜到与这一顿酒同价,所以这是你对我的谢礼。李公子不反对吧。”本来应该是疑问的话语,李辉却完全是以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李瑾皱紧了眉头,并没伸手去那自己身前不足半尺远的东西,眼神仍然盯着李辉道:“你想我干嘛?”

李辉却笑了,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李公子除了文采出众外,也习得李侍郎,您父亲的一手好技艺,天下机关莫不是你钟爱的玩具,可有此事?”

“你要我为你破解这东西的机关?”

“自然不会白白劳动李公子,虽说这是刚刚的谢礼,但那只算是定金吧,若是李公子能破解得了,李辉自当厚谢。”李辉虽然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在说话,李瑾却觉得定在身上的视线恢复了那种犀利的足以刺破肌肤的锐利。

李瑾定定的看了会儿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道:“这不是原物吧?”

“果然,”李辉大笑起来,似乎之前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果然传言不是空穴来风,或者应该说我的运气比较好?不用夜探李府与你确认这件事。”

之后李辉突然探身到李瑾身前,笑道:“若是你破得了这个,你在塞北的安全我全权负责。在京师的父母,虽然不我敢保证他们高枕无忧,却至少能保他们性命无忧,如何?”

李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李瑾身旁,用那几乎是耳语般的气声,将这番话传达到李瑾的耳际。

反应过来后,李瑾几乎是下意识的身体后撤,并在脑中整理着刚刚听到的话,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交易,只是能让这位大将军这般轻易给出承诺的东西,怕是来都又是不小,李瑾心底在挣扎是否要再赌这一次。

只眨眼间的功夫,李瑾便探手将身前的那个铁块迅速握在掌心,嘴角迁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道:“一言为定,只是我不问这东西的来处,也不管你要用它做什么,李大将军记得信守承诺就好。另外我还要大将军提前再支付我另一笔定金,如何?”

李辉没想到仅仅几日,原来还有所顾忌,束手束脚的小姑娘,已经学会了这般狮子大张口,自己这不该小瞧了她,让她知道自己此刻要依靠他后,便这般嚣张。只是京城中,李辉想不到比李侍郎更高明的机关师了,而李瑾得其精华,且已经小有名气,想来手艺自然不能差到哪里去了。此时惜时如金,李辉并不想浪费一丝一毫,当即苦笑着点头道。

“好,你说说你要的定金是什么?”

此时遇到李辉对李瑾来说也是天降的好运,只因为听说这位将军当初离开京师时在禁军中混迹了三年有余,且听说他在上代皇帝身边担当禁卫的时间也不断,因此在各部间游走的定也不少,这对李瑾来说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找这样一位向导,为自己去各部探听虚实,先恶补一下各种明里暗里的规矩,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里说话不方便,有劳李将军为我说说各部的规矩,成文不成文的。”后半句话,李瑾也学李辉般探身过桌子,并压低声音道。

刚刚因为李辉做的位置靠里,又是他主动靠近李瑾,因此李瑾并没问道他身上的酒味儿,此刻李辉静止不动,他身周的酒味儿弄得几乎让李瑾觉得自己呼吸一口气都能被熏醉的程度。

李辉听过李瑾的提议后,饶有兴趣的点头,并看了看周围,笑道:“其实这里才是最好的说话地方。”之后便按照李瑾的意愿,率先离开了做外向门外走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追查(一)

恢弘的宫殿是李瑾从没见过的庞大,这样的庄严与李瑾见惯的后宫的富丽堂皇,是这样截然不同。一身九品小官的打扮青衣打扮,李瑾快步走过宽阔的宫中走廊,身旁大多经过的也都是同样服色的小官。

少年天子真的是坐起立行的人,在答应李瑾提供协力后,当天晚间便让传递密信的人,将李瑾需要的官府,印信等一应东西都送了来,并一封密信。

李瑾又经李辉提点,此时宫中各处行走时的诸多注意事项已经了然于胸,所以虽然紧张却还算心中有点儿底,一直都没露怯别被人发现。

来到刑部后,李瑾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文书,递给了主事的给事中,很顺利的便得到了,可以进入卷宗室的许可。很快李瑾便在故纸堆中,找到了当年的记录。虽然这部关于这个案件的纪要只是寥寥数笔,却将最主要的事情基本都记载了下来,而且有关人员的记录十分像栝,李瑾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是,将其中涉及的各个官僚的出身名姓一点儿不差的背了下来。

就在李瑾努力记忆的时候,因为要背着旁人,因此李瑾找到要找的卷宗后,便在最里侧选择了一处光线昏暗,且能少有人能发现的昏暗角落的书架旁默默背咏,可想而知,这的环境一定会吸引,那些有秘密想要共享,却不能显得太过亲密的人,或者是一些想要说悄悄话却又怕被上司发现的人,最佳的聚会场所。

因此就在李瑾努力记忆的时候,旁边便来了两个这样私下里咬耳朵的人,听声音大概应该是新进的小官,年轻的声音本就高亢,此刻即使特意压低,却仍然有很强的穿透力。因此李瑾觉得非礼勿听,此时此地却也做不到转身离开当场的行动。

李瑾反倒是希望对方一直都注意不到自己比较好,否则这样鬼鬼祟祟的在卷宗库里徘徊,加之对方还是年轻的一辈,事情怕是立刻就会被揭破。可想而知,若是正常进入朝廷供职,定然会有与自己同批的人一起,即使不是一同前来,多多少少大概都互相有所耳闻猜对,若是自己此刻出去与这些人对面,都不用交谈两句,自己的底儿就穿了。

两句更怕的则是明日定有数份弹劾父亲的折子,摆在天子的书案上。而皇帝曾对这次行动最大的要求,便是无声无息,这自己还没离开京师便闹得满城风雨,怕是自己和皇帝那里都没法交代。

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事情,李瑾谨慎小心的一路上暗自加快脚步,并特意显示出一副急于办事的样子。据李辉说,宫中凡是看到这样的小官,大家几乎都是躲着的。不为其他,只因为这样的人,大多被分派了一个极多极累的活儿,此时众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所以一路上低调的李瑾还不行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功败垂成,谁知就在屏息凝神躲避被这两人发现的命运时时,李瑾却将他们所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追查(二)

封存卷宗的府库,因为堆积着大量的故纸堆,整个空间都充斥着纸张陈墨的味道。又因为陈封二十年以上的卷宗,便就再无人过问,甚至连晾晒都可免去的原因,越向室内深入,便越觉得室内弥漫着一种老旧陈腐的味道。更不用说昏暗没有日光风吹的角落,那里不用靠近就能闻到一种潮湿的霉味儿。

这样的地方除了有助于滋生霉斑之外,更好的用处当然要数,暗中的窃窃私语莫属了。

比如此时,在两个偶然碰头的同僚,在这个绝佳的地点,交换关于近来的一些小道消息的看法。

“哦,你说真的?”

“那是,芝章怕是还没听说过吧。不过这也难免,我也是在张尚书身边处理文件时,偶然听礼部侍郎来与我们尚书抱怨,才知道的。估计现在还没传开,也没人敢乱说吧。”其中之一边沾沾自喜的炫耀似得,说着对方似乎并不清楚的事情,一边整理着自己手边的书卷。

“哦,那可真是要谢谢老哥了,我这边儿,还有个小堂弟正愁着没个正经差事做,这样看,南湘王和淮阳王府结亲的事情怕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那让他回老家南岭等着,年后估计王府填人口,这职位也定是要多出来一些的。嘿嘿……”说道最后,那原本不知情的人,以一种心照不宣的笑声结束了他的话。

“改日定在逍遥楼,请老哥好好喝一杯。”之后便以一种十分熟稔的口吻表达着日后重谢的情谊。对面那人却好似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呵呵呵的笑了一阵后,道。

“嗨,咱们什么关系,我知道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老弟的。只是,哎,要不是时间紧迫,我还真不好意思和老弟你开这个口,此时你这老哥哥倒有一件为难的事儿,”说到一半,李瑾感觉气氛似乎从刚刚那中闲谈陡然变得紧张了不少,虽然两人间刚刚私下的谈话内容一样是有违规矩,但那就像是孩子的恶作剧一般。

这样的行为,更多的是为了宣泄,发泄枯燥乏味的工作以及从各方面积攒下的压力,而私下里做出的界限内的反抗,如此做的目的十分简单,且即使被发现也不会被严惩,却能最大限度内缓解这些宫中行走的小官被压榨的怨愤。因此大多数时候,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这样的对话是否能够进行,大多都取决于对话双方的意愿,可此时这位自称老哥的人,提出的请求本身,已经跨越了这种休闲的界限,完全变成了为私的事情,因此对方的态度就不一定会那么容易预测了。

李瑾躲避的地方十分隐蔽,因此外面看不到她,同样的她也无法观察外面的情况,只是长时间的静默,足以说明一些事情。听着两人的人有规律的浅浅呼吸声,李瑾猜测大概这人的请求无法达成了。随着对话在下一刻竟又再开始,并且交谈的声音又被压低了不少,致使李瑾原本模模糊糊能听清大概的对话,此时就只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不是……帮……只……李家军……哪里有余地?”这样断断续续的对话,让李瑾完全摸不到头脑,根本猜不出这人是在说什么,只是凭直觉,李瑾猜到大概他正在找什么借口搪塞发出请求的人。谁知那最开始说话的人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故意装糊涂,这人话音刚落,他便直接接道。

“老弟在兵部上行走,大概知道我那不成器的侄儿,他也只是机缘巧合被调去塞北,到现在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哪里就到了成了李家军,估计任期满了也就再调到其他地方去了,可你看这北边儿一直就不太平,正好如今年前年后事情多,这不前阵子皇榜都给塞北的小将指婚了么,所以估计年末征兵或者明年开春时,定是会有诸多自愿请命去北边的人,你只在这里作些动作,提前把那我那侄儿替换出来,大概也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那自称老大哥的人,仍锲而不舍的为这左右为难的人,出着主意。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压声音的人,此次再开口似乎情绪兴奋了不少,只听他低沉却十分清晰的说道:“老哥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他平时就总喜欢纸上谈兵,这次机会难得,大概他也是想去北边儿走走的,别担心,你侄儿的事儿八字已经有了一撇了。”

之后便是两人都十分愉悦的笑声和一些无足轻重的闲聊了。李瑾说不上听到这些话时,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唯一清醒的保持警惕的头脑却一直在告诉李瑾,朝中一日不除这样的官儿,大概就一日不得宁静。

之后两人终于发现时间不早,且也聊得畅快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刑部的卷宗室。

李瑾为了避开这两人,在那保护自己的角落里又呆了大概盏茶的功夫才起身离开。

看了看刚刚大概是那两人站立的位置,李瑾心中不自觉的摇头叹息,她直觉上觉得兵部中很快便要有谁要倒霉了,被人设计远派塞北。

这样紧张的小插曲,在李瑾去到吏部时便完全不复存在,一来是因为吏部的卷宗室。只提供的各个在朝或告老还乡之人的履历或者是领受各种福利的凭证,因此除了一年中的某些特殊时刻,这里的记录几乎就等同于一张没用的废纸。

李瑾找到了当年苏靖案件中牵涉的各个当朝人物的大概履历与如今的地位。并用自己还算好使的脑子全力记了下来。

离开前朝的时候,天上的太阳还没走到午时的位置,可李瑾却已经饿的两眼昏花,双腿发软。这也难怪,大量的使用脑力去强记硬背各种毫无关系的东西,任谁都是这副疲惫的样子。

好在李瑾掌握了此刻与事件有关的三品一下的一些还在京师的官员。为了弄清当初这位苏爸爸隐藏的事情,以及此刻他的藏身之地,李瑾已经做好了下去便去登门拜访的准备,不过此时还是先让他歇歇脚,吃些东西补充些体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追查(三)

经过一处偏僻的小路,李瑾掩人耳目的离开了各个办事衙门的中心位置——前朝。

看着不为人知,却十分便利的小路在眼前不断延伸,李瑾感慨,若是这位镇国大将军对本朝有不臣之心,怕是没谁能拦得住他,并且除非迁都或者改换皇帝的起居宫殿与各个朝廷的职能部门的位置。否则只要还在这座宫殿里,便没有什么能拦得住李辉的行动。这一切的猜测只因为,李辉对这宫殿的了如执掌和如数家珍。不过也要称赞一下光凭语言就能将找到宫中小路的李瑾,这般能力与胆大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很快李瑾便来到十三等待自己的地方,这里算是前朝与后宫的交界处,只因为此处的宫殿几乎都已经废弃,且远离正宫与寝殿,并道路错综复杂,便一直都被荒废在这里无人问津,李瑾记得自己听李辉说,当时他还在负责禁军的部署时,这里便是一处重点,只是此时看来,如今的禁军头领好像无心此处。

将袍服在被人的地方立刻换好,李瑾手握皇帝赐下的可以随时出入宫门的令牌,带着十三快步离开了宫城。

骑在马上时,李瑾脑中回想着刚刚惊险的一幕,以及刚刚记忆到脑海中各种人名都在高速的旋转。此时才后怕的李瑾,刻意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阻止之着自己轻微却难以抑制的颤抖。不知究竟原因是饿还是因为害怕,除了颤抖外,此时李瑾的双手在她自己的感觉下都是冷若冰霜的。

李瑾心中自嘲,估计举国上下很难再找到一个可以和自己比肩的慢性子,后知后觉的人了。想到刚刚如果自己被对话的双方瞥到一丝衣角,怕是自己都无法全身而退;又或者这一路离开宫城的路上,若是有什么纰漏或者盘查。那都不用皇帝出手,立马便会有御林军出现,将自己这种可疑人物就地正法了吧。到时候这趟刺探查证之旅,怕是对于李瑾来说就是有去无回的单程了,李瑾任由自己的思绪东飘西荡,胡思乱想来压制自己此刻纷乱的内心。

终于到了有街市的地方,李瑾找了一家离自己最近的包子铺,直接将午饭打包带在了身上,并为十三也准备了一份儿。看着十三不解的表情,李瑾笑道。

“此时分秒必争,咱们就在马上解决吃饭问题吧。”说着这边就动手拿出包子边骑行着边开始大口咀嚼。

这样的形象还真不符合一位大家千金的做派,只是却十分鲜活而有生命力,看的十三不知是感激还是自责的心绪不宁。

此刻李瑾这样拼命的东奔西跑就是为了完成她对自己的承诺,虽然说是离开京师前完成就好,可看样子这位言出必行的小姐,怕是现在她自己的婚礼前就解决好这件事情。

当然越快了解自己拜托李瑾的事情,苏靖越高兴,只因为病床上的母亲也时刻被这相思之苦深深折磨,若是能早一刻相见也许就能免除这样的苦楚,而且更让苏靖担心的是,这里父亲才找却没有时间带去母亲面前。所以苏靖此时虽然心中已然积累了不少歉意,却仍在李瑾身后注视着她的背影,一字未说。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李瑾带着十三几乎走遍了东城与西城最偏僻的角落,只在最后的夕阳西下的时候才开始拜访起,临近李府周围的一些较小的宅邸。

看到李瑾的行动,苏靖在心中整理出了这次李瑾行动的大致方向和计划,他在心底暗自估量了一番,怕是这样的方法的确实用却效率极高,还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被各处衙门注意到。这样的计划,苏靖在心底默默的赞赏了一句。

就这样忙了整整一下午后,李瑾才带着十三返回李府,与李夫人共进晚饭后,李瑾又回到了她自己的书房,并让苏靖在门口把关,她独自一人在书房内沉思,并将自己今日得到的各种线索全部汇集画出了一副关系图谱,并在脑中尽量还原当时可能发生的情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任性与放纵

就在李瑾一个人孤军奋战,忙的天昏地暗的时候,另一处的府邸也同样是翻天覆地的状态,只不过那不是一个人的纠结与奋斗,而是全府上下都不得安宁的热闹喧嚣。

景钰从小到大从没被如此严厉的呵斥过,更不用说当着外人被教训了。这样的经历即使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也要闹上几天别扭,更何况是这位想来天不怕地不怕,又被宠上天的贵女了。

从被淮阳王府的侍卫带回府内开始,别说是在她自己的秀楼中反省了,若不是因为王妃的贴身侍女跟着,压得住场面,这位郡主早都跑出府门,到外面发泄去了。

好在此时一切还能控制在王府内部。

景熙是大概知道事情的缘由的,只是此时去招惹自己这个莽撞的妹妹,无异于自讨苦吃,他还没闲到要用这最宝贵的时间来与这个此时一点儿理智都没有的人纠缠,虽然这样判定自己的妹妹也并非是他的本意,可如今的情况对景钰的所作所为,景熙还真没什么更好的评价了。

而另一边,景钰却是十分想要见到在一个府邸内的自己的亲哥哥。一来是因为此时受了母亲呵斥的委屈,必须有人来为她抚平,而毫无疑问景熙便是她的第一人选,二来获得哥哥的同情,景钰便就能为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求了依仗,到时候和母亲讨价还价时也就更能有底气。

因此,早在景钰摔碎无数价值不菲的家具瓷器后便得以平复的怒气,此刻已经变成了景钰的要挟自己哥哥与母亲的武器。

只是虽然景钰的算盘打的不错,可从她回府过后,别说是她一向很少外出的哥哥不知所踪,就连母亲也是,回府后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再走动,原本设计好的,让母亲看看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的计划,也因此泡了汤。

此刻,整个府邸内几乎就是唯景钰之命是从,而对她来说唯一的不可触碰的雷池便是离开淮阳王府。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样的处境已经算是尤为的优待了,可这在景钰眼里却是实打实的软禁,不仅如此,本来在一个府中的哥哥和母亲全都对自己视而不见,甚者可以躲避,这感受对她来说真是前所未有的打击与伤害。甚至连以前让她痴迷的戏曲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这一日,景钰又是天蒙蒙亮时就醒了,抱着双腿在床榻上呆坐,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门外传来贴身侍女蹑手蹑脚的进门声,最近不知为何明明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景钰都会常常忽略,甚至完全不记得对方说过话,可周围细微的声音,却很能引起她的注意。

就像现在原本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的景钰,竟会被侍女进门的事情唤回神志,正常来说这样轻微的声响都不足以惊动睡眠中的景钰,更不用说是沉思状态中的她。

这样的状态也快把景钰自己逼疯了,因此在将侍女送来的早点消灭干净后,景钰终于安奈不住。她不再指望母亲或者哥哥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因此而泛起同情心来。此刻她只想见到两人,并确定他们还是爱护自己的,至少还是关注着自己的。

在将半个府邸都大闹过之后,景钰终于得偿所愿的进入了母亲的院子。

原本守卫的侍从只接到不要让胡闹的郡主闯入院子的命令,可此时以命相逼的郡主,让众位侍卫无法做出决断。要知道这些人心中正忧心忡忡,要是万一真让郡主有个闪失,只怕不仅自己的小命不保不说,连家人的性命都要堪忧。所以众人几乎是且阻且退,态度暧昧不明,并不见怎么太过强硬的阻拦。

这也难怪,谁不知景钰郡主是整个淮阳王府的珍宝,那可真是众人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存在,所以根本没人敢真的和她为难。

这也拉锯似的进进退退,景钰终于得偿所愿的来到自己母亲的院门前,谁知远远的便看见了母亲身旁的贴身侍女紫瑞,正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迎接自己。

就在景钰看到紫瑞的同时,紫瑞也注意到了缓慢向这边行进的一团人。更认出了人群中自己要等待的对象,并快马加鞭的来到了景钰的身边。

而景钰则在紫瑞快到身边时,那种被重视被珍惜的感觉才又一次回到了她的体内,真的就只是一瞬间,景钰的眼眶便染上了一层粉红进而深红的颜色,只是强忍着没有让泪滴滑落而已。

“小姐是想殿下了吗,这还真是母女连心,今早王妃殿下也叨咕小姐来着……”紫瑞在景钰身边徐徐耳语,将景钰今日的大逆不道的行为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接了过去,怕这也是老王妃的授意,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再次确定了自己还在被母亲关注着,景钰原本的习气又恢复了大半。

景钰边向自己母亲所在的楼阁走去,边看着自己身边陪同的紫瑞说道:“这是自然,只是我还要一个疑问请教嬷嬷,还要请嬷嬷帮我想想,怎么母妃想我却不派人去传我来说话,反倒近日来处处躲着我?那日慈宁宫中的事情怕是嬷嬷也应该事前知道一些的吧,否则如何能在回府后便敢放我自由,甚至都没带我会秀楼。”

景钰虽然莽撞直率了一些,可到底是生长在王宫内苑的人,甚至她刚刚及笄后便成为了质子代替哥哥来了这危机四伏的紫禁城,直至今日还能这般活蹦乱跳,除了家里的原因外,她自身的智慧与强健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即使众人本身是打算瞒着景钰完成计划的,可此时为了让事态尽量平静而不得不将事外人完全搁置,这是景钰完全无法接受的,因为最亲近的人就在身边,偏偏还要这般同床异梦,就如当初被送来京师时,似乎一切都披上了一层伪善的外衣,让人怀疑内里自己坚信的东西也已荡然无存。

所以本来还可以赌一赌的从容淡定,早已被景钰内心的焦灼少得一干二净了。

景钰说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几乎算是为了发泄才宣之于口的,并且这些话的对象本来也并不是紫瑞。这点分辨的能力与自知之明紫瑞还是有了,因此在听到景钰的话后,紫瑞也仅仅只是笑笑便一言不发的为景钰带起路来。

紫瑞带领景钰来到,之前招待宾客的院中后花园,此时王妃正在廊下,看着眼前特意修饰过的雪景沉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安慰

老王妃早起便来了廊下赏雪,似乎只有在这一片人力造就的天地里,自己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因此这处京师别苑的后花园几乎成了老王妃来京后,唯一一处用来沉思的地方,甚至这里配的书房都快成了摆设。

时局越发晦暗不明了,此刻的平静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极致的安静下隐藏着让人焦躁的气氛。而就在老王妃理顺思路的时候,远处传来下人匆忙来报的脚步声。

老王妃的嘴角不可以抑制的迁出一丝了然的弧度,心中已经知道大概是自己那个沉不住气的女儿杀来了。而回报的人这样匆忙的原因,大概就是紫瑞也不太能压制的住她了吧。

老王妃禁不住苦笑起来,自己那个沉不住气的丫头若论气势,怕是应该都不输朝堂上的将军。这些年她不在自己身边,虽说皇宫里的那一支势力稍强,却也断不会让自己去这个掌上明珠吃什么大亏,更何况她还是这样一个炮仗脾气。只是此时的形势却是让人放心不下,让她继续留在这泥潭之中。

进京后初见景钰时,老王妃以为这些年她在皇宫中历练的还算不错,起码表面上的沉静内敛是看不出什么破绽了,要说性子,不遇到事情是看不出来的,怎么说也能磨的有了些耐性,可此时看来,差的火候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心急的性子,这才几日时光便坚持不了了。

想到孩子还没长大,仍需自己为她遮风避雨,老王妃不知道心里这复杂的情绪到底是喜多些,还是悲多些。只是,现在唯一确定的,便是必须要让她离开这里了。现在将她算为战力还为时过早。

就在淮阳王妃陷入更进一步的沉思时,刚刚被判定不能算作战力的人已经风风火火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母妃。”景钰按照给长辈请早安的规矩向母亲行礼,并唤道。

及至此时,景钰将自己近日一直想见的人纳入眼底后,心中的躁动才算是消弭了大半。但就如她所预料的,自己的母亲,淮阳王府的老王妃并没给自己多么热情的欢迎。

“怎么,闹够了。”王妃冷冷的说道。

景钰这样的责备的训话听过无数无数,只是这样不带感情的表情与语气却是第一次体会。瞬间无数的委屈与悲伤都在瞬间涌上心头,独自一人在京师的无助与孤独,被人暗里盘算吃亏的委屈等等。眼眶也在这瞬间泛了红,刚刚压抑住的眼泪,此刻竟就这样决堤了。

看到景钰就那样苦苦压抑着抽泣,眼泪像是泉水一样涌出的样子,老王妃想借机磨炼自己小女儿的打算又撤销了。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概自己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让她受实打实的委屈吧。

“哎,你这孩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小时候还不肯轻易的流泪呢,现在怎么没说上两句话,这眼泪就成了断线的珍珠了呢?”说着老王妃来到景钰身边,将她拉到怀里,温柔却紧紧的抱住了。轻轻的拍抚着因为哭泣而颤抖抽动的后背,一如往昔哄着景钰入睡时一样的手法。

紫瑞在旁边默默陪伴,看到景钰的情绪平复了不少后,无声的指示下人拿来了矮塌、小几与数个火盆。老王妃拦着景钰做了过去。

“母妃,你不爱我了。”景钰边不可抑制的抽动着自己的肩膀,边委屈的控诉着。

老王妃无奈的笑道:“你这真是不知好歹的小东西。”

景钰又像孩子一样往老王妃的怀里更深的埋首进去,之后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把我自己丢在这个又冷又暗的地方,我要回家。”

“好,这次不就是要来带你回家的吗。”老王妃边笑边安抚的说道。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景钰几乎是将后背直接办起来般,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看着老王妃的表情透着惊喜与不敢置信。

“当然。”老王妃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笑的温柔。

“母妃从不骗我,是真的!”景钰这从悲到喜得转变实在太快,让老王妃不禁莞尔笑道。

“明明知道你刚刚是真的伤心,可现在看你的样子,真让人怀疑刚刚是不是你的演戏。”老王妃打趣道。

景钰难得的红了红脸颊。

“可是,母妃当初我来京师不是不得已而为之,怎么此时就可以回去了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盘算

淮阳王妃无论如何都忘不了,自己亲手送走女儿的那一刻,那日的风与昏暗的天色,成了那之后每每被惊醒的午夜噩梦的源泉。

拉着景钰,又将她搂在了怀里,淮阳王妃慈爱的抚摸着怀里的爱女的秀发,眼神却飘向了远方。

“是啊,那时是逼不得已。”淮阳王妃嘴角,有着自己都毫无自知的苦笑。

若不是当时自己的丈夫,执意要巩固自己封地的势力,若不是行动漏了端倪,又怎么会被逼着交出自己的子女为人质。因为幼子身体羸弱不能长途跋涉,所以担负起质子的责任的,便只能是自己这个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

说来讽刺,原本还在极力阻止淮阳王野心的王妃,经此一事后,便也彻底的倒戈了,既然皇宫中的那人违背了当初的誓言,自己也就没了继续坚守的必要。

而淮阳王妃的彻底倒向,也让整个江陵封地彻底成为一个同心一体的铜墙铁壁。在力量再不内耗的情况下,淮阳王甚至比预期更早的完成了他的筹备。

奈何江陵气候过于潮湿,就在准备就绪的时候,老王爷也开始了缠绵病榻。而他们的儿子,虽然是公认的聪颖早慧,淮阳王妃却也深知他心底的善良和优柔,本还十分担心他是否能撑起这片摇摇欲坠的天来。谁知他就这样不动声色的将整个局面纳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也许是淮阳王妃在暗自神伤并与丈夫一起同一战线的时候,这孩子也在那次变故中,默默的成长了起来。那个原本连蝼蚁都不忍伤害的,被自己父亲称为妇人之仁的孩子,竟也就这样被激起了血性。

此刻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走的一家人,孤注一掷的结果就是那孩子曾与自己说过的,必须将保护家人的力量握于手中不可。

淮阳王妃调转目光,遥遥看着院外东北的方向,那是帝都的皇族陵墓群的位置,而此时的淮阳王妃真的十分想要去参拜一下帝陵。问问当初那个即使抛弃自己也要选择权利,却在自己离京时仍承诺会给自己后人留一条生路的人,是否后悔打破当初的誓言,是否预想过今日的这般情势?

怀中不是扭转的毛茸茸的小脑袋,终于换回了淮阳王妃的神志,看着那不能安分片刻的小人儿,淮阳王妃打从心底里觉得幸运,若景钰不是这样的性子,若她被这冰冷的皇宫侵染的也失去了这份纯真,怕是自己一生都会活在悔恨之中,即使懊悔的心情现在仍不时折磨着她,可那和无可挽回的懊悔相比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怎么了,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淮阳王妃本打算用严厉的口吻让这不安生的小东西安静一会儿,可说出口的话却全无压力,其中噙满了宠溺的气息,让老王妃自己听了都有些难以抑制的皱眉。

“母亲,我可以回家的话,那是不是咱们就再也来不了京师了。”景钰趴在老王妃的膝盖上,任由母亲理顺着自己发鬓,便悠悠的说道。

性子鲁莽,粗枝大叶的景钰,却也并非是全无脑筋的人,甚至有的时候那性格中敏锐的一面,一点儿都不输当年风华正茂的淮阳王,应该说不愧是自己与他的女儿吗。也因为聪明如她,淮阳王妃才不至于担心她在宫中被人暗算或吃什么太大的暗亏。

“是啊,可能再也来不了了。怎么,钰儿喜欢这里,不舍得离开吗?”淮阳王妃欣慰的笑着,明知故问道。

“怎么可能,这样处处透着冰冷的地方,有多远我就要躲多远的,”景钰一副嫌弃的表情,想都没想的回答道,只是说道最后视线却又偏向了远处。片刻后又接着道:“只是,嫁来咱们家的景文姐姐岂不也是再也回不来了吗?”

也许是曾经历过背井离乡的经历,因此原本从没有这样细腻心思的景钰,此时竟也会想到景玟远嫁他方后的境况。的确那和她在宫中为人质的情况差不了多少,只是那仅仅只是暂时的情况。等局势稳定,她又能为淮阳王府添个一儿半女,那时便是她成为淮阳王府的人的时候,只是这些现在来说还为时尚早。

淮阳王妃想到让自己女儿变得有一丝女儿气息的源头,心底又不可抑制的酸涩阵痛起来,勉强笑着回答道:“要说这京师其实也算不得景玟的故乡,她的母亲虽然是这里人,可她还有一半的南湘王的血脉不是,那南阳封地也算是她的半个故土。所以即使再回不来这里其实也没什么打紧。”

不知景钰是否听了进去,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困乏的小猫卧在淮阳王妃的膝头,任由淮阳王妃用体温给她取暖一般,不舍得移动一寸地方。

就这样日头慢慢又划过了一些位置,就在李瑾完成一番调查,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到自家府邸的时候,景钰许久都没见到的亲哥哥也来了母亲的院子。

“拜见母妃。”淮阳王向来是这样彬彬有礼的模样,即使是他小的时候亦然。

“起来吧。”王妃虚抬了抬手,轻声细语的说道。而身上其他地方却保持了很好的稳定,只为了让自己膝头的女儿可以睡得更安稳些。不知是什么时候,景钰就这样握在淮阳王妃膝头睡了去过。在一旁无声无息侍立的紫瑞,以几乎全无声息的步伐与动作将薄毯拿来,为两人遮盖好后,又将火盆移近了一些。

因此,此刻看去橙黄色的火焰的光芒下,妙龄少女正在一位雍容的老夫人膝头酣睡的画面,堪称是即美的让人无法移开眼睛,又让人觉得充满了温情。所以淮阳王景熙几乎是用几年都没用过的,只在小时候才常常出现,被父亲责骂的那种温柔语气,向自己的母亲请安。

“母亲,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景熙竟近几日自己的安排都说与了母亲,虽然只是大概的只言片语,淮阳王妃还是很好的掌握了整体的状况。

“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接下来便是等待了。”

“母妃觉得太后会与我们联手?”景熙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此刻太后的身家应该说是以皇宫中的那一支的存亡兴衰为基石的,而此刻她将要做的却是,明明白白会撼动这一基石的行动。景熙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如此信誓旦旦的相信这样的一个结盟。

淮阳王妃却只是但笑不语,就在灯花又爆开的时候,才缓缓启唇道:“熙儿觉得太皇太后此时的依仗是大皇子吗,还是那个坐在皇位上的傀儡?亦或是她宫外的皇亲国戚?”

景熙低头沉思,自己自进入京师以来,便开始在暗中彻查着各方的势力,因此自然不会放过那后宫中可以左右时局的人。只是无论从那个地方得来的消息都看不出,这位甚少与什么势力牵扯过深。

她是当时宫中在皇帝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人,只是她的儿子却是在幼年便夭折了,而她的身体也因为这件事大伤元气,致使之后再无受孕的可能,可神奇的却是她能以这样的境况,稳坐皇帝身边后宫第一的位置而长盛不衰,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厉害之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意图

普天之下就连初受启蒙的幼童都知道,太皇太后的地位是天下间最尊贵的能授予女人的地位,且那是唯一能超越皇帝的存在。在后宫中的位置更是无可撼动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此时,在这个混乱的非正常的年代,即使是这样的地位,都不足以拥有超然于众多势力而悠然生活的底气。

此刻是一个特殊的时代,一个混乱而充满各种变数的舞台。野心家与投机者无孔不入,更多的则是被时代裹挟其中,而不得不努力求存。

好在当世无论如何混乱,孝道却仍为天下所尊崇与恪守。也因此,太皇太后的地位便有了一份超然,就像是本朝的始祖一般,只要还是本族的子弟当朝,只要她没有明确的表态支持一方或打压一方。那么也无人愿意去撼动她的地位,只因为那会是最出力不讨好的一件事,拔除了别人的眼中钉,同时也讲自己至于他人的砧板上,为别人讨伐自己,拱手提供了一个借口。

所以,只要太皇太后够明智,本朝的皇族中还能有一个足以挑起天下的大梁来,她便是高枕无忧的,起码表面上她会是天下最尊崇的女人,有着几乎说一不二的权利。

这些景煕早在来京师前便已想的通透。来到这里后的各种见闻与试探得出的结论也与自己设想的基本相同。因为早已是心知肚明的,且想的通透的事情,所以此刻就显得更加难以理解。自己母亲的自信来自哪里?而以此为基础的诸般计划与准备则更像是徒劳与玩笑。

景煕重又静下心来,低头沉思着母亲的问题,或者说是对自己的提示。母亲从不像对待妹妹一样的宠爱自己,每每面对自己都是惜字如金,可不得不承认母亲是景煕心中慈母的典范,他有自信无论自己见到任何谁人的母亲都不会像自己的这般令人敬佩与依赖,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与母亲间那薄如蝉翼,不可见却又真实存在的隔膜。景煕不知道确切的原因,却凭借直觉与自己的聪慧模糊的猜想到了大概。

抛出问题后,老王妃便闭口不言,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幼子,英俊的面容,白皙的肤色,若不是因为积年的体弱与长时间的服药,那白皙里本应透出樱粉色来。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这孩子在京师历练的不错,即使是无意识的表情也已经不会漏出破绽了。老王妃得出结论的同时,视线便收了回来,嘴角却仍挂着欣慰的笑意。

突然想通了关窍的景煕,不敢置信的猛然抬起头来等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不知是激动还是过于震惊,声音竟透着微微的颤抖。

“难道,母亲是说,太皇太后她决定……”之后的话,景煕觉得太过不可思议而怎么都说不出口。

老王妃看着自己出类拔萃的儿子,很高兴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答案,虽然是在有自己的提点之下。但她一点儿都不怀疑,如果给景煕足够的时间,他自己一定也会注意到其中的端倪,只是因为自己与宫里那位地位绝无仅有的人相识了太久,双方的心思都是一猜就中的,甚至远在天边,仅仅只靠着一些似有若无的传言依然可以做到了然。

老王妃笑着点头道 : “就是,你想的那样。”

“可母亲,这怎么可能,虽然局势越发混乱,的确越有利于改变劣势,由败转胜也非不可能,可那也要是有能被成为劣势的基础。况且,据我进京一来,以及各方的传言与评价,都看不出太皇太后对那位有这般栽培的意思。甚至连一个正面的褒奖都没有,怎么会为了给他创造机会而冒这么大的险?”

老王妃看着儿子那一脸震惊的模样,心底难道透出对她这个儿子的宠爱之情。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才刚及冠的孩子,就算是表面再坚强老城,心底里也仍有着那份孩子般的感情。

“你只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罢了,你可听过这位天下独一无二尊崇的女人对那位的评价?”老王妃循循善诱的教导着自己的儿子。

景煕垂眸细思,这两人的关联真的少的出乎意料,本来就是在慈宁宫一同生活了实际年的祖孙二人,虽然没有太大的血缘关系,却也怎么也会有些感情,谁知道不管是外界传言,还是宫廷的生活起居录里都明明白白的显示着两人形同陌路的关系。

要说这位权利网中处于顶尖的女人,竟要帮一个与自己全无感情基础的后辈,这还真是有些无稽之谈的味道。

景煕挥散自己心头的疑云,认真思考着母亲的问题。要说评价吗,那位在登上大宝之前还真没什么人注意过他,更不用说评价了。而太皇太后就更少评价他人,也因此,这答案对景煕这样聪明,过目不忘的人来说还算是轻而易举。只眨眼间,景煕就在脑中搜寻到了答案,并直接说了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虽孤僻沉默,却适合活在这深宫之中。”

景煕将听来的原话一字不漏的转述了出来。并同时在心底再次咀嚼这看似平常,却被母亲作为行动依据的评价。

这样一句,可说是贬大于褒的话,就是母亲所说的答案吗,景煕有些愕然,如果说开始时是疑惑,那现在则是彻底的不解了。

景煕记得,报告的人汇报给自己的时候,这句话只是参杂在一众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里捎带而过的一句话,可以看出这在一众消息贵比黄金的京师,这消息是多无足轻重。

而自己当时也的确是无甚留意,一来是因为这话里的含义没什么值得留意,二来,消息的来源也不怎么可靠,听说只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侍从中流传的。只是景煕后来发现这位太皇太后,甚少评价他人,因此可说是出于好奇,将其给出的评价搜索了一番,才第二次见到了这句话。

记得当时查到的消息称,这条评价还是在如今的天子年纪尚小的时候给出的,且是与身边的侍从的无意闲谈涉及到的,当时看到记述的资料时,景煕直接给出的结论是太皇太后偶尔心血来潮的一句戏言。所以自己也就全没当回事儿的将这消息搁置一边,不再理会。

及至此时细细想来,母亲的提示与肯定,当然不是空穴来风。而认真思考下,景煕也觉得自己似乎也确实小看了这句话的分量。起码这位太皇太后的一时无意之举,倒也是最能体现其真实心意的行动。而这评价中透露出的最直接信息则是,认可了景文能在宫中存活的能力。

这是一个可大可小的评价,若说是平常年代,太皇太后有她自家的血亲足以支撑她的地位,这句评价大概就只能算是一句玩笑。可此时,太皇太后可说是只有一个徒有其表的名声,而全无实际执掌其命运的能力,甚至连自保的能力也可说是微乎其微。所以这样一个略带褒奖的评价就大可玩味儿了。

景煕的眼中透露着询问的含义,看向面前的母亲。老王妃此时的视线仍然停留在自己的爱女身上,却不知怎么知道了景煕动作的含义。只听她轻轻的启唇道。

“若说是实质性的东西……熙儿,你在这京师已经历练了将近一年,应该也看过了不少事情,想来会明白。这宫中的事情,有时候是不能凭感觉行事决断的,可有时却只能凭感觉。”

景煕默默点了点头后,起身悄无声息的告辞离开了母亲的院子。

在向自己院落行走的路上,经过昏暗的转角时,景煕嘴角不禁漏出一丝苦笑。母亲所说他并非不懂,并且也可能是她们那一辈中两人的交集太过频繁,以致可以凭借只言片语读取对方的心思。

但那终归只是一时的想法,景煕并不认为这样暧昧不明的心意,足以支撑任何需要历时长久的计划。但不可否认的,今日与母亲的一番谈话,让景煕对当前的形势,有了另一个查看的角度。只怕今日之后又是数个不眠之夜,要苦恼的事情还有很多,景煕下意识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就在淮阳王与老王妃促膝长谈的时候,李府中将自己关在书房的李瑾也在冥思苦想。只是思考的内容,缺难得的不是近日发生的事情。

李瑾在烛火的映照下,摆弄着手上的古玉,这件东西,连带着放在一旁的铁质的,分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探索他们的结果成败,都将关乎自己未来的计划。因此能早一刻,研究出头绪便早一刻能给自己一份踏实。

更何况,此时李瑾正头疼刚刚画出的那张关系图。上面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她觉得头疼,因此此刻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让自己投入喜欢的事情上放松放松,好在这事情也算是,对当下有些助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设想

李瑾专心致志的在宣纸上,描绘着烛光中手上的古玉,不放过上面一丝的纹路。

为了更细致,不错过一点儿的蛛丝马迹,她甚至将父亲书房里一直严密保护着的,工部内仅指两套的,西域进贡工部专门用来研究细小东西的工具都拿了来。

若父亲不是久负盛名的工部侍郎,不是热心到回家也放心不下手头的事情,不是对李瑾的养育不同寻常,这样的好东西李瑾怕是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更别提能这样得心应手的使用了,但事情就是这样的难以预测,此刻李瑾使用起这套精致的工具,熟练的甚至如同使用自己的左右手一样。

这件工具不愧是工部秘藏的重宝,肉眼无法捕捉的机关玄妙,在它下面都完全无所遁形。

李瑾原以为的通透连接处与雕刻的镂空处,其实都是似透而未透的。那极细微的链接处,有着某种薄如蝉翼的东西联结者,在李瑾用各种工具试着探索后,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似乎是这块古玉自身的一种包含物。

在表面粗糙,颜色灰暗的如鹅卵石的表面下,竟然会隐藏着这样晶银剔透的东西,让李瑾十分惊喜。但这只是李瑾的猜想,因为不知道是否还有足够的替代物,李瑾并不敢真的去破坏一下这块古玉,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姑且只是记录在了手边的宣纸上,留做备案。

大概是因为被匠人发现了这种古玉的特性,并经过其细致的雕刻手艺,将这种古玉的原石进行了各种的穿凿琢磨。配合着这种玉石的质地,匠人大概特意设计了每一处的雕琢后,应给留下的这透明的物质的角度与厚薄,因此才能起到镜子的反光的作用吧。李瑾设想着匠人们是经过怎么的磨练才能将技艺控制的这样精确,直至这样留下极薄的一层,似有似无的链接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而且还不止如此,这块玉佩除了能在光芒下起到传递信号的作用外,更是充当了信物的作用。并且并不是简单的,像是将一块玉佩一抛两半,只要能对接就好的简单工艺。上面的古朴花纹的停顿处与结合处,都留有细小的凸起,那是就算细致摩挲,都不容易发现的小突起。

只是这些小突起的排列,却十分规律的呈现在古玉的表面上。这大概就是,保证两半古玉可以进行组合的关键。只是那密密麻麻的小点儿的排列,李瑾还未完全破解,想到此处,李瑾在心底深深的透出对设计,制造这些信物的匠人的钦佩与敬意。

之后,李瑾按照自己的设想,将古玉以不同的角度下,距离烛光的远近的不同进行了各种的尝试,并将得到的结果都记录在了那张宣纸上。一番忙碌之后,看着记载了慢慢四五张宣纸的古玉从外形到各种特性的细节的调查记录,李瑾心中充满了一种轻快的舒畅感,似乎已经在一件事情尽善尽美的用尽了自己的全力后的成就感,虽然对于这古玉的机关玄妙还只是一知半解,但却有了久违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轻松与愉快浮动在心间。

侧头看着桌上另一侧的铁块,李瑾打算将这个兴趣留到下次,这样能让她专注研究的东西并不多,况且这件东西的主人也说过只要能破解出来就好,并没限定时间,李瑾姑且当做到达塞北之前了。

此时,平静下来的心绪终于能投入此刻迫在眉睫的事情分析上了。

李瑾重又回到了书桌前,将进入书房后就画好的关系图重新铺展开,并认真的思考起之前困扰自己的问题。

这一日的查探,让李瑾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京师中,各种关系的错综复杂与各色藏龙卧虎的高人,更不用说盘根错节,纠缠交错的人际网是多么的深不可测,这也是让她深感困扰与头疼的原因。

李瑾深深的盯着眼前交叉纵横的图画,上面是李瑾在父亲那里得来的,关于京师中各派势力的关系图,且其中还加入了李瑾这几日的调查结果,因此乍看起来让人很有眼花缭乱的感觉。

其实这张图已经深深印在李瑾的脑子里,各派的关键人物的职位名姓,以及各自间的关系。只是此刻李瑾脑中有些混乱,若不借助于眼前的图画滤清各人的联系,生怕自己会漏看了什么。

因为在封存于刑部与吏部的卷宗时,她发现父亲曾告诉过自己的各式势力中的中枢人物,一些在当时案件发生时都被记录在案,只是当时却都还是些无名小卒。

之后李瑾又去吏部,打算调阅核实自己对这件事的猜想。果然其中大多数,都是当时并未有如此地位,后来突然发迹并迅速离开京师,又或者在案发之后被调离京师,并在调任地迅速发迹。还有一些,涉及到了这个案件的,在当时以为当权人物的人,在这之后似乎更加的实权在握。

若说是皇帝在这次案件中进行了内部的大清洗,似乎也说得过去。只是说是清洗,但那更像是势力的重组与序列的重排,在刑部与吏部没有发现的一些东西慢慢显现在了李瑾眼前。此刻已经形成的形势与案件之前相比,似乎变化的过于戏剧化了些。李瑾记得从父亲口中得到的消息是,那次的案件中被判极刑的大多是公认的贪官,且大多数都有尾大不掉的嫌疑,或类似有要另立山头打算的人,既是被原有的势力舍弃或者说是接皇帝的手铲除的。

但这一切都是李瑾的猜想,是凭借这一些模糊的升迁记录与案件中的审判结果,自己做的猜想。

而一切的可考据的源头——卷宗之中,却对详细的案情记载甚少,各种人物之间的关系暧昧不明。并且卷宗的内容似乎故意略去了很多的细节一般,厚厚的书页中除了简单的事实记述外,大多只记录了当时参加的人员,主审,以及相应的判决。而关于案情的内容,几乎可说是只字不提。虽然如此却因为涉案人员太多,不管是审案的人,还是被审问或被牵连的人,整整一册厚厚的卷宗上几乎记载的都是名字与官位。

而且事情远没有李瑾想的那么简单容易可以解决。李瑾查到的资料只是这些人中的十分之二三。一些不算重要的人物,还能看他的升迁调任的轨迹,可稍微有些权势的人,或者是一些之前完全名不见经传的人,几乎在吏部的文书上根本就找不见他们的踪影。

这不禁让人疑惑,就算是任命一些徒有其名的虚名的皇亲国戚,吏部的卷宗上都不会遗漏的详细注册在案。可这些之后有着生杀大权的人,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从一介小吏,突然就升迁到了如今的位置。这是任谁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可的事情,可以看出吏部的文件被人做过手脚。或许也可能是自己的寻找方式有问题,又或者是资料被人故意隐藏了起来,只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大部分的资料李瑾并没有找到。

虽然李父告诉李瑾的各派权势人物中,不全都是在京师,大部分也散落在各个州府之中。但这些人的履历是一定会在吏部有存档的,否则每年的考评要如何来做,就算是如今是特殊的时代,国家机能却也在正常运转

但唯一的共同点,则是从这个案件之后,无论相隔的时间长短,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只是时间的间隔与频繁的程度控制的很好,若不是这样在卷宗上重点联系勘察,怕是都发现不了其中若隐若现的关系。

据刑部的卷宗的记载与吏部调派的记录,李瑾整理出了一份,当时与案件有关的官员的名单。将之与吏部的升迁外派的记录比对后,发现当时不说执掌案件审判的几任主审,就是在案件中稍能接触核心的人都在之后被各种各样的留有调离了京师,而稳定不变的,此时就只剩下一些二三品以上的大员。

记得的皇帝曾警告过李瑾三品以上的人员,自己若是要查,就必须要到他的同意。可此时看来,能接触核心的人几乎没有三品以下的,可想而知若是要当面询问这些人有关当年的事情,李瑾也将会把自己暴露在明处,这是不智之举,不是情非得已的情况下,李瑾也不考虑使用。

那么此时,李瑾若想接近当时事发时的真相,只能将目标定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府衙内的小吏身上。而这些人的档案与记录都不会在吏部,大多都在各自的衙门里。这对李瑾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难关,就算是现在李瑾得到了可以自由出入前朝的身份,可要自由进出府衙查询档案吏治,这又是职权范围之外的事情了。

这个暂且不提,李瑾还面临着另外的一个问题。当时只是作为参考大致浏览的一份刑部的档案显示,那些被判刑的官员不管是轻是重,也在这几年间,无一例外的陆陆续续都被征去了塞北或者西南充了劳役。

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暗中将线索斩断的手法,且做的无声无息,缓慢而不漏痕迹。李瑾虽然不懂量刑,可也能看出来,其中大部分的定刑较重,且在之前与之后都没出现过被派遣远赴边疆的例子,若说是前些时候边疆战乱,需要劳动力,那么派向南方边境的又是为了什么?且就算是被判成了较轻的刑罚,之后也没逃过被派往外地服刑的命运。

如此看来,似乎有人在暗地里想要将当初事情的一切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并且他的势力与能力都不可小觑,李瑾若只是想让十三,苏靖见到他的父亲而不用兴师动众的来场时隔三年的又一次大清洗,势必要避开这个势力的眼线,努力在无声中,完成自己的计划。这对李瑾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稳了稳心绪,李瑾直觉觉得自己似乎看漏了什么,却一时想不出那里出了问题。

只是还好,此时留给李瑾的时间,还算足够,她仍有时间可以再去走访,或者再去刑部翻阅卷宗,确定自己心中的疑惑。李瑾在纸上写下,自己比较在意的几个名字后,收拾好了书房的所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将古玉与铁块贴身收好,将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关系图付之一炬,并将那张名单收好后,离开了书房。

李瑾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因为刚刚一直都紧绷着精神或身体,以及这两天骑马来回各地,此时稍动一动身体,李瑾都觉得自己要散架。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四章 霉运

吏部侍郎宁泽,今日早起便觉得自己霉运不断,几乎是喝茶水都塞牙的点儿背。

比如,今日早早离府,原准备早些来吏部自己的地盘儿,也好为一会儿给尚书的资料在做些准备。谁知在路上,偏遇到进城赶集的马车队。因为赶时间,又饶了远路才到达,算起来时间和自己睡饱也没差多少,这足以让自己今天的好心情低落不少。

谁知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他,早早来到吏部值守的小吏,在给自己准备的茶水时,竟将一整壶茶水打翻在书桌上,而自己辛苦准备一夜的奏折也就这样全部成了落汤鸡。

宁泽忍了又忍,自觉头上青筋直爆,好在没怒吼出声,现在正是各部侍郎,尚书来上朝的时间,自己可希望成为众人的笑柄,况且若是给吏部抹黑,估计自己今天之后的运势也别想回头了。

苦苦忍耐了片刻,又深呼吸了数次,宁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冷声到:“你知道你毁了的这一叠奏折里都谢了什么吗?若不是今天本侍郎好事临头,不想坏了运气,看我非把你扒皮拆骨不可。”

最后的一句话,宁泽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原本因为自己做错事,一直在不停作揖赔礼,并一个劲儿赔小心的小吏,听到这句话,直接脸色铁青双腿吓软跌坐在地。

一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同僚,此时发现这人一下瘫坐在地,纷纷都来帮忙,却都不敢太过靠近宁泽身旁,因为这位在吏部向来是专断跋扈的,因为其家中与南湘王府似乎颇有渊源,因此自从他来这吏部当值便是特殊的存在,及至此时在吏部更是一人之下,无数人之上,加之吏部本身的特殊性——主管各部官员的升迁调任,因此就算是不看在南湘王府的面儿上,此时也不会去得罪这样一个位置上的副手。

因此,宁泽这些年来在吏部可说是嚣张跋扈惯了,众人即使有苦也不敢说。默默的将吓傻了的同僚搀扶下去后,各人都自去做自己手头的事情,生怕这位吏部的阎王把火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而宁泽此时也确实是没有时间理会他人,还好他用的无论笔墨纸砚,都是京城中能找到最好的,因此即使被热茶水淋了个透湿,打开后,大部分的墨迹也都没有立刻晕开,因此怕借着这点儿时间,正马不停蹄的将那份奏折快速滕到另外空奏折上。

众人就在这样压抑紧张的气氛中,迎来了今日的早朝。

吏部贺尚书已经是三朝元老了,虽然年事已高却因为其办事的稳妥与公正深的历代帝王的重用,此时也没能告老还乡成功,但皇帝体恤他年事已高,因此特准了一应特别待遇给他,其中就包括,身体不适时可以找人代为上朝。当然这位老尚书却一次都没有用过。

宁泽如此重视今日的这份奏折,也与这位老尚书有关系,若不是因为吏部众人中没有人的能力能接替这位几乎已是头昏眼花的老人,皇帝怎么会还不放人走,私底下宁泽早都探听好了,今日即将进入隆冬,这位贺尚书也因为年事太高而不善早起,加之天寒露重早起的年轻人都觉得腰酸背痛,更何况这样的老人。

因此他昨晚决定,从今日开始便要准备好上朝奏报的折子,若是能得这位尚书青眼代为举荐皇帝,让自己暂代他去早朝奏报,自己岂不又接近了尚书这一职位一步,况且就算是这位老尚书不想让位,万一那天有什么特殊情况,自己没准也能得个机会,临时被指派去早朝代为奏事,那时岂不是更加露脸。

而这样一番废寝忘食的准备,差点儿就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吏给毁了,这让他宁泽怎么忍得下这口气,若不是为了风评,他早让人将这不知死活的打出去了。

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贺大人姗姗来迟,却仍四平八稳的迈着小方步,宁泽就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并在心底期盼着早些能开始下雪或者刮风。

贺大人一直都是那副笑的都看不见眼睛的样子,宁泽记得自己初来时,也曾向别人问起,这位老尚书为什么每天都这么高兴,到底是有什么开心事儿。而吏部的老人儿都会打趣道:“哪里是老尚书心情好,根本是老尚书的眼睛就是这样的,据说吏部还没人见过老尚书将将眼睛完全张开的样子呢。”

开始宁泽只以为是玩笑儿,可这些年下来,他发现这还真是让这些老人说对了,自己还真从没见过这位老尚书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任何时候都是这幅不急不慢的样子。当然,也是因为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吏部中其他人在做,宁泽甚至都觉得有没有这位尚书的差别都不大,除了每日的朝会外,真没发现这位的作用在哪儿。

就这样,宁泽将早上现抄好的奏折递到了贺尚书的书案上。虽说宁泽是个狂妄嚣张的人,可这样关乎他自己前途官运的事情,他也一样忐忑不安。只见他两手在身前交叉,双手收在袖筒里,在旁人看不见的袖管里,宁泽无意识的转动着手指,那频率快的都能摩擦生火。只因为此时不仅是自己是否能得上司青眼的关键时刻,也是自己试探这位老尚书对自己是否有助益的时刻。

贺尚书拿起那奏折看的也十分认真,从头到尾来来回回看了有两边还多。只是之后却将奏折放到了一边,不再多看一眼。宁泽以为这位老尚书是不想放权,更兼之有意要把自己的奏折压下,来打压自己。因此正失落自己一晚的辛苦付之东流,却也心底开始打起了其他的小算盘时,谁知正走神间,耳边却响起了意外的评价。

“果然不愧是我手下的侍郎,这样的文采与思虑绝不输我当年啊。”贺尚书颤颤巍巍的说出了这番评价。

宁泽几乎是大喜过望,谁知这喜还没完全被消化掉,之后的话音又让宁泽从天上直接调到了深渊。

“这奏折我代为呈奏陛下就好,今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有个人需要咱们吏部的陈年旧档,前日来时没有找到,今日你陪着这位一起翻翻。”

宁泽决定今日下朝回家后,一定要去庙里拜拜,求道平安符或者转运符,这一早上自己几乎要被气炸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故地重游

李瑾今日又如前日般,打扮成小吏的模样,带着十三前往李辉告诉过自己的秘密小径,准备潜入宫城。

离家时,李瑾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将两人都扮成了一般的侍从,徒步向宫城走去。为了掩人耳目,两人路上还饶了些远。而在去宫城的路上,李瑾脑海中则整理着昨日走访了苏靖的故乡的情形。就李瑾的本意来说,昨日的一番行程,是万不得已之下的手段,可此时若是想要找到苏靖父亲的踪迹,仅凭当初的卷宗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而答应苏靖寻找他父亲的下落后,李瑾一直没去苏靖的家乡的原因,一来去苏靖的故乡寻找线索,发现什么的可能性太低,否则凭苏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让线索就这样擦肩而过。二来,李瑾直觉的那里并不是随便就可以去探测的地方。而在查看过吏部与刑部的文书后,前一夜李瑾得出的结论中,已经十分明显的肯定了李瑾的直觉。

有什么人在暗中试图掩盖当初的事情,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看那人的手法缜密而毫无疏漏,这样思考周到的人,大概不会放任一丝蛛丝马迹,留在当初事件发生的始作俑者的家乡,等待人去顺藤摸瓜。因此,可以预想到到十三的家乡去查探的事情,最有可能的结果不仅是会无功而返,更有可能会引火烧身。

可在一夜未眠,深思熟虑之后,李瑾还是觉得有这样做的价值。慢说那里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就是那里被人设下什么陷阱,对李瑾来能够引蛇出洞,也可说都是一种收获。

即使周围没有什么人记得当年的事情了,起码当事人苏靖此时就在自己身边。李瑾肯定这些年苏靖隐姓埋名的生活,一定将当年事发时的某些细节埋藏在了他晦暗的记忆深处。

当然,李瑾在最初听到苏靖描述自己身世的时候并没百分百的全盘接受,但这并不表示李瑾觉得十三有隐瞒自己的地方,起码关于他父亲被带走的地方的信息应该是没有隐瞒自己的必要。但就算他给自己描述的当年的事件发生时没有隐瞒什么,但李瑾确信这描述中一定有某些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疏漏。这次故地重游,也许能将当时的一些细节重新想起也未可知。

时间紧迫,即使要冒些险,为了能尽快的掌握至关重要的搜寻方向,李瑾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而结果也的确没有让李瑾失望。两人乔装改扮来到苏靖的家乡后,此地还是原来苏靖离开时的模样。阡陌纵横,鸡犬相闻的乡间,让苏靖几乎瞬间热泪盈眶。李瑾只侧头打量了一下,便转回了视线,带着苏靖来到背人的大树下休息,等待他恢复正常。片刻后,整理好心情后,苏靖感激的道:“多谢小姐。”

李瑾摆摆手,笑道:“这里还真是个好地方。令尊大概是想在这里终老的吧。”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个虽然破落的坍塌了大半看,却能看出早年间修葺的十分规整的院子。

苏靖也将视线定在了那个地方。唇边绽开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道:“是啊,我还记得当初的盛夏,我与父亲在那院子里的老藤下乘凉,父亲就说过,他这一生没什么大的所求,封妻荫子的事情少年轻狂时想过,可此时却只想在这里终老一生,但对我的未来却是希望入世为官的。”

两人来到那荒废的院子,能看出这院子的四周原本应该是有人家的,只是不知是后来的变故,还是因为这处一直无人打理,因此周围的人家纷纷都搬离了这里。此刻这处小院儿突兀的立在一片稍高的坡地上,显得更加的孤寂。却也因此周围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两人的查探,只要他们两个不弄出太大的动静,估计也不会有谁注意到这样一个荒屋中有人来过。

进入院落,李瑾四处查看了一番,可这样的一处荒芜的院落根本也什么值得发现的,不到盏茶的功夫,便走了一圈。之后李瑾在去后院时,发现正在坐在院中的一块山石上发呆的苏靖,那样子似乎是在回忆往西的时光。

李瑾尽量不打扰他的来到同一个地方,驻足欣赏着后山的雪景。苏靖的父亲不愧是饱学之士,之前李瑾听苏靖说起时他父亲的事情,只是以为大概是有那些有些才能,却性子偏激或沽名钓誉性子的古板文人。没成想到一圈走下来,却让李瑾大为吃惊,院中的各处布置虽然简陋,却处处透着主人的别具用心。来到后院时更是让李瑾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文人,有些佩服起来。

要知道村落里的农家,大多都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暖,大多依山傍水而间,因为李瑾常常去自家的庄子上,所以知道这些建筑大多要建的靠近山脚才能防风保暖,可此处的设计的却与一般不同,除了离开山脚有一定的距离外,整个后窗的朝向正好对着山峰而建,若是在室内观赏山景,怕是应该别有一番风格吧。

且不仅是美观上的考虑,这里的后院,在篱笆墙外建起了一圈防风用的矮墙,坡度渐高,若是不注意,大概都发现不了那是专门修来防风用的。因为要用来防风还少了一个每年都需要重换的毛毡墙,李瑾知道这一设置,都是因为这些天来看到的塞北的风土人情,地志图鉴才知道还有这样的御寒措施。

因此,此刻看到实物时,真的颇为钦佩苏靖父亲的博闻强识,与这样的身体力行的能力。

苏靖也在这时缓过神来,有些落寞的笑着对李瑾道:“这里是我小时候冬天时的乐园,父亲有时候闲来无事,也会与我一起在这里做躲猫猫的游戏。”

“哦,那令尊是从那里知道的这防风的设施的做法呢?”

李瑾本事无意的一问,此时却十分想知道答案究竟为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六章 线索

苏靖侧头想了想,才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父亲从我们搬来这里开始就弄了这土坡,当时周围的几户人家还以为我们要在后院弄个鱼塘呢。”

说起往事,苏靖的脸上也少有的露出天真烂漫的神色来,这样的神情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顿时将整个人衬托的亲切可人,充满了活力。只是转瞬那表情就像烟花般黯然消失于夜空。

“之后邻人发现这东西的好处,也都有样学样起来。可却画虎不像反成猫。弄得自家里的烟灰全都被吹回了院子。”李瑾看着苏靖略显落寞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发生的事情。

“有人来责怪你父亲吗?”

苏靖嘲讽的掀了掀嘴角,“能说到我父亲面前吗?说到底我爹也没逼着他们在自家磊土包。不过是他们自己的决定罢了。”

“那是有人暗地里找你们麻烦了。想来,在这样的小村落里,日子平静却也无聊……你们之后的日子不好过吧。”李瑾以一种肯定的口吻说出了她猜测的事情。

这是一定逃不掉的,即使事情的主要责任不在苏老爷,可到底事情的起因在他。若说村民的不会明面上找麻烦,苏家暗地里的麻烦也一定不断。虽然都是一些日常琐事,可每天都会被侵扰的不胜其烦吧。

苏靖却没有在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将视线从面前的小土包,移到了远处的群山上。

此时苍茫的山峰,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墨绿色的松柏仍然在邻近山脚的地方,展现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

“父亲去过塞北的金川山。也去过岭南一带的崇山峻岭。”过了很长时间后,苏靖悠悠的开口道。

李瑾听后,立时明白了苏靖话中未完的余音。

因为去过塞北,所以苏靖的父亲才知道,这北方独有的防风御寒的方法。而如说去过岭南一带,那么很可能就与南湘王或淮阳王一派有所联系。那么当时苏父去求助的人大概就是这两支势力的其中之一。只是虽然有了方向的范围这也太广了。

“能想起来是具体的哪一带吗?”李瑾希望将范围再缩小的小一些。

苏靖的视线看起来有些茫然,放空的双眼没有一点儿焦距。似乎片刻后,苏靖才反应过来李瑾的问题,摇了摇头道。

“我只记得父亲曾和母亲说过一道岭南菜,说那是自己在当地唯一吃得惯的东西,当时还不觉得什么,可之后想起来却觉得十分怀念,只是自己却记不得那菜的名字,甚至连样子的都记不得了。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母亲似乎就迷上了研究岭南菜,这片后院儿在夏末的时候种的几乎也都是岭南才有的瓜果蔬菜。”

李瑾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副温馨的场面,并且也可以想见苏靖的童年是多么的快乐,相比之下后来的事故对这个温馨的家以及一直都生活虽不富足,却十分幸福的苏靖的打击。

收回被拉撤的没有方向可言的思绪,李瑾眼前的行人越发稀少,前日走的小路就在大概两三个路口之后。此时可以确定的方向已经有了,只是还缺少一些关键性的提示。

在昨晚回到府邸后,李瑾给皇帝又寄去了一封密信,其中言明自己近日来的调查结果,并将自己的调查方向也简单的说了一下。因为不涉及三品以上的官员,只是希望将吏部尘封的档案能全部查到,李瑾觉得皇帝同意帮助自己的可能性很大。

此时虽然有搜索的大致方向,可要知道苏父的具体下落,只凭借着此时吏部明面上留下的这些卷宗,根本不足以还原当初苏靖父亲被带走时的情形。此时若想要在故纸堆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就只能请内部人员提供帮助了,而李瑾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样的帮手的,因此除了向皇帝求助外,李瑾还真找不到其他的捷径。

皇帝的回复很快便被以密信的方式,反馈给了辗转反侧的李瑾。彼时她正在床帐下睁眼等着天亮,耳边突兀的响起,轻微的叩响窗格的声音,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不协调的有节奏的声响。不知这只是无法睡着的李瑾的感觉,还是因为心中一直记挂着密信的缘故,反正在第一遍信号响起时,李瑾就听到并起身了。

皇帝的答复还算让李瑾满意,起码没有直接驳回李瑾的调查请求,甚至可说是对李瑾的做法提供了最大的支持。信上说,明日吏部尚书会派专人给李瑾当向导,助她找到想要的资料。只是在最后又一次警告了李瑾,三品以上官员不得擅自调查的事情。

这样的警告让李瑾有一种错觉,似乎皇帝在暗示自己,向那些三品以上的大员的方向调查?

只是此时,李瑾顾不得更多的事情,眼下要先把苏靖的事情处理妥当。

来到小径的入口,李瑾吩咐十三——苏靖在这周围等候自己,便转身独自潜入了宫中。

若不是李瑾早先已经习惯了偷偷溜出府去,这样的行动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来说还是十分具有难度的。

转过一个巨大的假山石,李瑾通过湖面的回廊来到了前朝大殿外的广场。这里的景色不管看过多少遍,都会让人在心底产生震撼,并非是因为这里的金碧辉煌,也不是因为其规模浩大,能让李瑾从灵魂深处产生震撼的力量,来自同样被注入这些建筑中的工匠们的灵魂。

那一砖一瓦的精细做工,一石一木的分列排布都是匠人们呕心沥血的积淀铸就的成就。

在一道光线的映照下,李瑾抬头,仰望着初生的旭日划过雕栏画栋的飞檐的一刻。之后便随着身旁走过的青衣侍从离开了空旷无人的广场,此时还不是上朝的时候,所以还没有什么重要的官吏出入这里。

熟门熟路的来到吏部,谁知刚刚踏进门来,迎面便被呵斥了。

“怎么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这时候才到!去帮忙给一会儿要来的大人准备茶水点心去。”那人也是一身青衣,只是身上却披着一层纱织的外袍。李瑾听那位大将军说过,这样的人是各个衙门的小吏的首领,似乎是直接负责这些新人的任务分配,因此说权力大也不大,只是对新人来说,却是之后能否走上迅速出任头地的捷径的一道门槛。

李瑾虽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只是此时她的身份,一个初入前朝的后生,无论如何要想不惹麻烦,不显眼,此时便也只能依言去准备茶点而已。

好在李瑾要找的人此刻也没在吏部,所以避开吏部的众人,对她来说反倒是好事儿,以免被旁人盘问。

只是这一去便让李瑾分身乏术,没想到这吏部交给新人的工作还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直到李瑾能脱身回到吏部理事大厅时,早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再访吏部

宁泽几乎要被气炸了,不仅自己苦心写就的奏折被当面抢走,还被指使去做“苦工”。

再想到吏部尚书临走时的话,更是让他火冒三丈,恨不得直接掀了这吏部的房顶,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这是皇上身边儿的人,虽然官位不高却也是日日伴驾的人,可小心着。”之后贺尚书便四平八稳的去了早朝。

而这霉运至此还没有结束,宁泽忍了这口气,在吏部的办事衙门里苦苦等着要来的这名小吏,谁知直到日上三竿这人才姗姗来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李瑾来到大厅时,此时内里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日常的事务,因此几乎看不到负责跑腿的青衣小吏的身影。自己也成为了尤为显眼的存在。

果然不到片刻就有人来上前询问李瑾为什么站在这里。

此时终于得到说明来意的时机,李瑾将自己的来意简短精确的说明后,便被那人用一种怪异且包含同情的眼神注视,只是只听那人叹了口气后,才道:“哎,算了,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就直接随我来吧。”

李瑾一头雾水,但大概猜到八成是因为自己来的太迟,估计那个要引自己去寻找档案的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开始与李瑾搭话的人,引着李瑾来到吏部衙门的后院,这里是主要官员的办公场所,并有供他们休息的地方。因为只有一些官位够高的人,才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因此这里也是每个衙门中人员最稀少的地方。

走到一处背阴,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先头引路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你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位置的?真是不可思议。要说如今这位天子身边的人不是人精,也要是八面玲珑,你这……”

李瑾灿然一笑,接着那人说不下去的话,笑道:“也许是笨鸟先飞,或者是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其实我来的太早,那时候前面还没有什么人,这里又有些事情忙不过来,所以就一起陪着去帮忙了。”

那人以一种看着异类的眼神看着李瑾,之后似乎放弃了与李瑾继续交流的欲望,连叹了数声,加快了脚步。

及至来到李瑾的目的地时,开始时李瑾以为室内空无一人,却被告知自行进去就好。两人还没到门口,送李瑾来的人便借口自己还有事儿忙,连门口的边儿都没挨,就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李瑾的视线里。

看那样子,里面的人似乎官阶不小,且脾气,估计也不小不到哪里。否则那人怎么会,像是要进阎王殿似的,连门边儿都不敢靠近,最后逃得比兔子还快。

李瑾感叹,自己似乎无意中又犯了个大错,不过自己这一路走来,还算是运气不错,希望今天也能化险为夷。

举步踏入门槛,昏暗的室内在此时日上三竿,天光大亮的时候,仍然让人觉得光线不足,也许是因为此时正值冬季,而这里又是一个不算正殿,偏僻的厢房。但李瑾觉得这些都不足以解释,自己觉得这里阴森的原因。

此时还有一个答案,是李瑾不想采信的,因为还没谋面的室内深处的某人散发出的气场,将这个地龙烧的旺盛的屋子,深深困锁在一片阴郁的气氛之中。

礼节性的,李瑾举手在洞开的房门上轻轻敲击了三下,等待着屋内的人的回应。

“进来。”从声音便能听出,这人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了,此时用怒火来形容他的心情估计已经远远不足够了。

李瑾觉得大概自己今天的行为还只能算是一个导火索,仅仅只是迟到应该还不至于引发这样的灾难。大概这人从最近的一段时间开始,便是心情低落的难以扭转了吧。而事实的真相和李瑾猜测的也可以说是十分吻合。

只是还好,李瑾并非是真正的官吏,并不用考虑之后自己可能与他的交集,多说三四个月后,自己便会远去塞北,而此时自己更是以一个虚假的身份为遮掩,心底中的安全感是不会动摇的,虽然李瑾觉得遮掩的想法有些卑鄙,只是此时的一切准则,都是要以目标与结果为判断标准的。

李瑾又为自己打了打气,整顿起越发厌恶自己的情绪后,奔赴去了眼前的战场。

“哦,这位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气派真是不可小觑。”宁泽夹枪带棒的将自己的怒气与被打压的不甘都发泄在了眼前这小吏身上,虽然他明知能让自己亲自陪同的人大概在皇帝面前还是有几分总量的。只是他所在的南湘王一派也不是会让门徒吃亏的矮树。

此刻不仅早上吃了一个软钉子,又被人晾在这里大半日的怒火可谓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宁泽用那副讥讽的表情对李瑾说完后,便从室内书案旁的阴暗角落中走出来,来到稍微明亮写的地方。

“怎么,今日你要找什么?”宁泽并没给李瑾跟多的时间,不论是辩解,还是虚张声势的回击,对宁泽这个几乎已经爬到南湘王势力核心的人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他此时只是碍于形势,碍于自己所处的职位,而不得不对尚书之命遵从罢了。多一点儿的心思,宁泽都不愿意花费在眼前的这件事儿上。

李瑾则还是好脾气的笑笑道:“是,今日虽然事出有因,但究竟是下官让侍郎久等了。之后我自会去陛下处请罪,只是今日这事儿却是陛下亲自下旨令我督办,因此还望大人网开一面,尽心尽力协助我完成事务。”

宁泽狠狠的看了看眼前这弱不禁风,却话里处处都透着强势,不容人退后一步,却又不见话中一字一句强迫的人。

这人能得皇帝青眼怕是能耐也不小,宁泽收起心中的轻视,并让自己保持了一种备战的状态,恢复到了吏部侍郎应有的姿态后,才说道:“哦,那是最好,公事公办也好对陛下及众同僚有个交待。只是这事儿却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你说会自去御前请罪,我便做回彻底的坏人,之后我自当去陛下那里询问你的刑法。”

李瑾恭敬行礼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吧,你要找什么?”宁泽不知是被李瑾这样的气魄折服,还是仅仅因为可以让另外派系里出现矛盾,又或者仅仅只是被李瑾的危言恫吓,吓得不敢在对李瑾吹毛求疵。此刻他面对李瑾的表情与神态,已经卸下了大部分的攻击,只是眼中的鄙视神色却一直都没见消退一分一毫。

虽然别扭,但该做的事情,李瑾没打算偷懒。

“劳烦大人了。今日,便请陪李某人,畅游吏部的书库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机

李瑾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吏部侍郎是南湘王一派中的中流砥柱,因此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意图暴露出来。

“大人,不知你是否对这存放卷宗的府库了如指掌,并非李某人怀疑您的能力,只是术业有专攻,您平时也是日理万机,此时若是对府库之中的各式卷宗的具体位置不甚了解,也是十分正常的。为了节省您的时间,也为了我能快些回去交差,是否需要派一位对这府库了如指掌的人来提供帮助。”

宁泽看着李瑾的面容,眼中似乎闪过类似刀子的东西,之后笑道:“哦,你这是不满意我这个侍郎陪同?”

李瑾却没让宁泽,将这危险的对话继续下去,自己撩拨他的怒火只是为了让他的理智更加远离,此刻已经达成所愿的李瑾,见好就收道:“大人谬解了,李瑾只是不想事倍而功半,况且劳动吏部侍郎陪同,下官实在惶恐。”

宁泽却没有因为这样的恭维,而将怒气消解。如今这样的结果,也是李瑾预料之中的。虽然对于之后调查中,会被刁难的事情,李瑾是心知肚明。只是这样的结果,总比被让这位南湘王麾下的猛将,发现什么端倪来的好了太多。

两人起身,向吏部专门用来存放档案的庭院走去,这里的记录关乎着朝廷命官的提拔任免,并记录着各个官吏一生的简短履历。虽然只是一些极为简短的评述或记录,但对于国家来说也是其基石的一部分。因此这里的安全保卫措施,几乎是仅次于宫城守卫与刑部卷宗室的严禁。

李瑾上次来这里是拿了皇帝的手书,才得以进入,而那东西是只能用一次的消耗品,这次因为是要由人帮忙,所以,此刻李瑾才不用出示任何信物。

只是随身携带的玉牌,却是少不了要压在进入这处院落的大门处的。那东西是只有成为官吏后才会被赐予的,天下仅此一块的身份证明,他记录了官吏的出生地,名姓等等一应的相关事务都有我记在。若是官阶比较大的人,这玉牌后面便会有御笔朱批的官职来彰显不同。而在学子终于在御前殿试时脱颖而出时,便会被授予这样一块携带终身,由皇家玉器司的工匠,日夜赶制出能够成为进士,明经的人的身份的证明。

李瑾手中的这一块,之前不知是谁人的东西,或者他是仅仅只是皇帝一时的心血来潮,命令玉器司创造出的未完成作品。而经过一段时间的把玩后,此刻皇帝发现了,能将这当初玩闹的东西,真正利用上的地方。虽然李瑾明知自己的身份是假扮的,却只能将计就计,先混进去再说。此刻不知世上是否有人会想到,闻名遐迩的月下美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心中虽然无时无刻不再嘲讽着自己,李瑾此时却已能将恰到好处的面容,神态展示在外界提供的任何环境中,人的潜质还真是无穷,李瑾又为自己补了一刀。

顺利的经过了门房的检查,并将代表身份的东西压下后,李瑾又一次来到了吏部的重地。及至来到室内,充满墨香与陈年纸张特有味道的室内时。李瑾又一次有些恍惚,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说到底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为了一己私欲而窥探国家的根本,这样的行为与自己之前口诛笔伐的那些历史上的奸臣又有何区别?

自己以前曾标榜过,不为个人成败而折腰,更不会去看别人脸色行事,活出自己的颜色。可此时,不仅要深思熟虑别人的心绪,并努力的从他们的面部表情中窥探一二,甚至还要扭曲自己一直以来的坚守,这样的感觉几乎让李瑾崩溃。

好在她并不是一个十分钻牛角尖的人,此时形势如此,若不采取行动,自己与家人就将被淘汰与利用,而此时唯一能救自己于水火的路途,即使是一条背离自己的不归路,李瑾也别无选择。

李瑾只盼望着,之后的人生中能出现什么奇迹,让自己得以摆脱如今的痛苦。

在室内站定,李瑾不等那位颐指气使,几乎从没正眼看过自己的吏部侍郎发话,直接问道:“大人,请将这卷宗的排列顺序,或者说存放调阅顺序告知在下。您地位崇高,自然不能劳您亲自动手为了寻找需要的资料。”

李瑾嘴角含笑,将上面这番话说完后,看到脸色越发铁青的宁泽,心中似乎有了一丝快感,只是不等它扩散开来,便被李瑾熄灭在胸口中,自己并不是为了逞一时之气才这样说的,更不是为了羞辱朝廷命官才有的这次行程。一切的做法不过是为了尽快得到自己希望的线索。不要被自己的感情所左右,李瑾在心底深深的警告着自己。

“好!”宁泽狠狠说完,便以极快的速度,将吏部存放档案卷宗的方式,爆豆子一样的流利说了出来。要知道吏部侍郎本来就是吏部尚书的走右手,因此部内的一应杂事,无论巨细都要了如指掌,自然不会不知道这吏部最重要地方的管理方式。

李瑾刚刚的激将法不过是看这位侍郎,今日的情绪有些失控,才临时起意,决定钻一钻这个空子,谁知道还真让李瑾做成了。只能说明李瑾的运势的确十分强悍。如果不是今日宁泽,事事不顺,不是他最在乎的奏折让别人横刀夺爱,不是李瑾阴差阳错的误了时辰,让这位自命清高的大人吃了个哑巴亏,进而对自己的地位与威信产生动摇。

李瑾又怎么会有几乎来钻这位心思缜密之人的空子?

要知道,与南湘王有关系的诸多势力都是极强悍的,因此能被南湘王选为骨干止住,进入核心,为其效力的人,又怎么会是草包,不过是这位侍郎还是太过气盛,也算是经验不足,才让李瑾逮住了一个几乎,从她眼皮底下逃了过去,并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了到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如愿

因为宁泽被李瑾深深刺激的缘故,这样的快速的讲解从本质来说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刁难李瑾。因此可以想见,说完这番话后,这位吏部的二把手自然不会再好心的再留在原地为李瑾提供什么帮助了。

只见他嘴角掀起一丝讥讽的弧度,却用十分和蔼的声音说道:“本官还有众多事务要去处理,既然你这般体谅吏部与本官的难处,且看你定是皇帝身边得力的,刚刚我的详细说明,应该让你完全掌握查询这里卷宗的方法。那么就请自行完成任务吧。”

说完之后,宁泽都没等李瑾的答复就直接挥袖而去。那动作行云流水中还透着一丝的洋洋得意,李瑾都可以想见他背对着自己的面孔上是怎样一副畅快的表情。

李瑾不由得在心中叹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让他坐上吏部尚书的位子,怕是满朝文武大概都难有正常升迁的机会吧,否则是对他心思或者有机缘得皇帝青眼。

估计此时为此人所苦的朝廷命官应该也是不少。

因为要回忆刚刚那似乎在念咒似的说明,李瑾不得不在重新在心中记起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也因此附带的简短评价了一番这位心高气傲的大人。之后李瑾将刚刚得到从思绪中整理出的查询方法,又在细致的提炼了一下。

若说李瑾将那所有的方法都掌握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有重点的听下来,摒弃并不需要的部分,其实这位大人提供给李瑾的方法还是十分有操作价值的,甚至可以说是言简意赅的,将李瑾要找的东西的大致位置都说了出来。

不愧是能在这人才济济的吏部脱颖而出的人,也不愧是被南湘王一派看中的人呢,这才华与能力还真是没得说。李瑾便向他的目的地行进,边在心中又为这位大人增加了一条评语。

来到府库的最后一个房间,这里大概就是吏部侍郎说的专门存放陈年旧档的地方。虽然只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但李瑾要找的一些人的行迹,或者说他们的履历,大概应该都十分的深厚。所以若不是从根部查清,对李瑾来说,查与不查便没有了太大差别,因为只是半路的信息,形容虚假的情报,只会让自己迷失在表像之中无法自拔,不解的地方也会愈来愈多,直到无法为继。

开始时,要找到自己需要的资料的确不容易,李瑾虽然知道了大概的位置,却苦于不熟悉卷宗的摆布,又不敢将这摆放规整的卷宗弄乱,因此只能一本一本的翻找,并力求保持之前自己反动过的地方保持原样,否则这回是刚刚那位眼高于顶的大人,发作的借口,当然李瑾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罢了,因为他今早切身的体会到了吏部的忙碌。

所以十分怀疑,这位吏部的二把手,就算有整治李瑾的愿望,是否能分的出时间与经历来设计陷阱。况且李瑾在他眼中应该是如同尘埃一样渺小的存在,大概他还没有兴趣与之较劲儿。但他自己不用费吹灰之力可以达成的,让李瑾不舒服甚至痛苦的方法,李瑾觉得他还是十分喜欢实施的,就比如现在。

因为这个原因,李瑾从生疏道熟练,虽然李瑾随身携带的名单只巴掌大小,记载的名字也是疏落的排布在纸上,但李瑾却用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耗费了在这里,不过到底算是终于得偿所愿了,这时间花费的也值得。

及至李瑾离开时,天边已是泛着金黄色的光芒了,虽然冬日里的阳光本就短暂,可此时也应该是未时末了。

因为李瑾得罪了吏部的二把手,所以自然没有人不识趣的来给李瑾送吃送喝,不过这也是李瑾希望达成的效果,若是旁边时时有人来往,那他所查找的信息便很可能暴露,被人有心或无心的看到李瑾此时专注记忆的东西,到时候她的目的便也昭然若揭,所以没人倒对李瑾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儿。

也是因为这里是吏部的重地,平时根本是闲杂人等不能进来的地方,所以才能这么容易的达成李瑾的所愿,让她能这样逍遥自在的完成自己的搜索。

当然一日都没见到一个人影的情况,不排除是因为吏部侍郎的原因。若是有人来回,李瑾便会多了一个可能的帮手,这大概是那位大人不愿见到的。

好在专注于一件事时的李瑾几乎也顾不得吃饭睡觉,因此等她离开那座大院儿时才稍微觉得胃部不适,浑身冰冷。

本想去前殿拜别,可还没等李瑾转过连接前后院儿的廊角,早上送自己去吏部尚书那里的人,碰巧与李瑾走了个对过。

李瑾按照李辉教导的宫中官员间的礼数深施一礼,本想开口询问吏部侍郎是否还在,并表明自己要前去告辞的意图。谁知还不等他开口,对面那人已经露出同情的表情道:“哎,我说你,谁不好得罪,偏偏得罪我们庙里这位大神?你也不想想之后,啧啧,怕是你以后若不是又有天大的运气,这辈子就别想着出人头地了。”

这人虽然心直口快,与李瑾说的话却都不是出于恶意,因此李瑾对这人的印象还是十分好的。听他说完,李瑾笑道:“哪里,哪里,到劳烦老哥为我担心了。我本就无心仕途,这番机缘也是家中的缘故,怕是本就在官场带不长久的。”

那人听到李瑾的话后似乎替他松了口气,之后悠悠道:“既然如此,那你何苦还要去找这麻烦,现在你的事情也办完了吧,那就快离开这里吧。前殿里的人能跑出来的都出来了。现在谁去谁倒霉。”

说完拱了拱手,权作告辞,便离开了。

李瑾对这那人的背影又是一礼,感谢他的好言劝阻,只是此时李瑾除了要去向那位被看成阎王的吏部侍郎告辞外,还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因此就算是阎王殿,现在李瑾也的闯一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章 对垒

虽然李瑾因为刚刚那人的善意提醒,心中大概知道了前殿的情形,并猜测那里此时八成是水深火热的状况,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

远远看去,本来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其中唯独中间正对着大门的位置的太师椅上两人正对坐着,不知在谈论着什么,周围的众人则在各自忙碌。本是一副在正常不过的图景,李瑾原本也是这样以为。

可谁知,来到近前,却发现远远不仅是如此。

中间的位置的高座,明显是给高位者临场指挥便利而设置的。此时一位长髯老者端坐其上,而按常理来说,作为副手的人的座位应该是位于这主位的侧面,形成拱卫似的环形,摆在侧翼才对。

可此时出现在李瑾眼中座位布置却是将两张椅子并排放在同一高台上,同一位置——正对着进出的大门。刚刚是因为李瑾从侧面进入大厅,而端坐在上面的两人也都是侧坐着的缘故,同时也是因为一位是年轻力壮,腰背挺拔的年轻人,而一位是年老体衰,有些佝偻驼背的老者,因此两人间坐下后的高度差几乎为零的样子,并没让李瑾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此时来到近前,一切的不协调几乎是想回避都做不到。

跟别提那坐着的两人,看起来貌合神离的暗流汹涌了。

此时李瑾十分明白刚刚那人溜之大吉的心态,此时还真不是一个来办事儿或者,但若说现在转身就跑,是否能脱离这个修罗场,那其实也未必是不可能成功的。但对于李瑾来说,或者对于这两位正明争暗夺的人来说,此时似乎却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一个一锤定音的时刻。

为什么李瑾能这么肯定的给出这个判断,当然不是因为直觉,或者说不仅仅只是直觉。不得不说,一些事情除了理智上的判断外,其中某些部分只能凭借感性来为自己指路,这是最近李瑾才刚刚参悟的一种办事的方法。虽然也不是怎么尽善尽美,但从此时李瑾已经经历过的,诸多事情的结果来看,似乎这样的办事方法与原则还算比较奏效。

而李瑾此刻所做的判断中,确实也是有直觉的因素在,但更多的则是依靠了往日的经验的积累。李瑾虽然不参与京中贵族们的游乐,却也有些宴会是想逃都逃不掉,因此勾心斗角的戏码就算是不想看,也看了不少。

此时端坐在上首的两人间的形势,都已经不太算是暗中的勾心斗角了,那几乎可算得上是明火执仗的交锋。

两人间的交锋,自然是身下的那把椅子,位置本应该只有一个,而此时却多出来一把椅子,自然正坐在上面的两人,都想成为最后留下的哪一个。只是此时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此时大厅中,势力上,竟就让这样的两个人保持了,势均力敌的状态,或者说是两人都不想率先打破这样僵局的状态。

一来自己抛出的棋子,不知是否已经被多方设了陷阱,二来,两人似乎谁都不想花费太大的,精力与代价来进行这样一场角逐。原因无他,李瑾眼前此时正牌的吏部尚书,已经是快要油尽灯枯的年纪了,他推下去后自然要有人来接替,从宁泽的角度来说,若是花费很大的精力就为了之后一定会得到手的东西,这未免是太不划算的买卖了。而从老尚书这个角度想的话,自然是原因用最少的代价,稳住自己身边伺机而动的这匹野兽,并为自己属意的接班人创建成长的时间。

只是虽然是这样考虑,但微妙的平衡并不会保持太长的时间。

很明显,两人争夺的那个正位,不仅仅只是这两个人凭借自身的愿望在争夺。他们更是替自己背后支撑的势力,类似尽忠罢,这才是这场角逐的根本原因,并且会以最后剩下的最终力量,来从新定义这个世界,这也是一种美丽吧。

只是这样被人当做棋子使用,难道两人都不觉得违心吗,起码李瑾是有抵触的,大概不仅仅是因为最后的受益者会是支撑的势力。更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这样的牺牲对于他们来说是无可挽回的,而对于他们所代表的势力,那不过是类似围棋盘上输赢,丢子弃子般的小事情罢了。

很明显宁泽代表的是南湘王一派的力量,而旁边的老者,李瑾猜测应该是吏部此时真正的当权者吏部尚书,只是不知道,他背后的势力为何。李瑾只记得父亲对这人几乎是没有评价的,只说是一位深的三代君王倚重的老臣,便不再多说,那态度似乎在说明,李瑾几乎没有遇到这人的可能。

只是此时的情景,不仅是李父无法设想并预先估计给出对策,就连李瑾自己都是完全没有想到。

可是虽然事发突然,但需要做的事情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只是让李瑾犹豫的是这位正派吏部的当家人究竟是哪派的人物,若是不能明确这一点,李瑾之后的行动面临的风险便太大了。也许误伤皇帝的人,不知自己要但什么样的罪名。若是放任了有害于皇帝的势力,让其压过了南湘王的一派,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此时的李瑾后背有冷汗留下,心中也有些动摇,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将自己要办的事情继续下去。

只是此刻,微妙的环境容不得一点儿波动,所以李瑾这样一个大活人出现在当场,或者说李瑾在一出现在这个大厅中的众人目光可及的范围内时,便让众人明里暗里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此刻来到门边李瑾,不管厅中众人各自都有什么样的心思,起码此时大概是没有人希望李瑾离开,更没有让李瑾被放跑的道理。

被这样热烈的,一种特殊的热烈的方式,欢迎,李瑾这还是第一次,并将会成为最难忘的欢迎之一,留存在他的记忆中。

那么此时,李瑾带来的消息是不是会成为,结束这样时刻的关键呢?

而此时,李瑾给出的结论却是完全凭借自己一己的直觉,枉下的断语。一人想要对而呆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谢意

在李瑾踏入大厅的一瞬间,周围火药味儿十足的空气,又加入了一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及至李瑾在主位前行礼后,紧张的情绪已经达到了顶点。两位坐在主位的大人,刚刚还眼神犀利的彼此对视,此时却将这样可透皮穿骨的眼神,都集中在了李瑾身上。

李瑾虽表面上平静依旧,嘴角还带有淡淡的微笑,只是心里却早已因着整个环境的氛围而紧绷的快要窒息。此时他彻底体会到了什么是,那种被野兽盯着的感觉,从头到脚似乎都被沁入了冰水一般的,震慑到每根神经的,对危险最深切的恐惧。

这就是朝堂吗,这就是在这里的人,每日每日都要经历的吗?

李瑾不知为什么,心底突然涌现了一种别样的情绪。一种近乎悲哀的感情渗了出来,渐渐的竟将原先紧张到快维持不住,表面平静的,恐惧与战栗,全部吞噬。

这感觉的转换只在瞬间,仅只两个呼吸间,李瑾眼中深处的恐惧便彻底消失了,而对面那两位大人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恢复了可以被称为朝廷栋梁的,宽厚仁慈的面孔,看着李瑾。

其中那位年长者,李瑾认定的是吏部尚书的人,开口道。

“李大人这是来辞行的?”

“是,却也不仅如此。”

“哦?”贺大人将目光飘向了自己身边安坐之人的身上,并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之后便似乎在作壁上观不再出声。

而被用别样目光注视的宁侍郎,则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全不在意。

整个室内似乎更加鸦雀无声。原本还不时能听见的整理纸张的声音,毛笔书写的声音,此时都消失无踪。李瑾即使没将视线移去确认,却也能体会到,周围那些不得不身处修罗场中之人的小心谨慎。

就在这样片刻的宁静之后,宁侍郎将犀利的目光再次投向李瑾,问道。

“哦,那不知你还有何事,李给事?”最后的尾音,宁侍郎特意拉长了许多,嘴角也又露出了他那典型的讥诮笑意。

听到那似乎饱含着,讥讽李瑾不自量力与以卵击石笑意的问句后,李瑾似乎并没怎么被激怒,反倒觉得很有趣似的,十分平和的笑道:“今日还要多学谢宁大人,若非今日承蒙您的大力协助,我职责内的事务怎会如此迅速的完成?因此为了略表谢意,便在来辞行时,特意想来见见宁侍郎。并想告诉宁侍郎一件有趣的事儿。只是此时,大概并不是一个好时候?”

说到最后时,李瑾将目光又移动到了吏部尚书身上。

只见那鹤发长须的老者,听完李瑾的话后,似乎不可抑制的笑意浮现在嘴角。

而李瑾对话的另一方,宁侍郎则眉头紧促的紧盯着李瑾不说话。

那眼神似乎是想看透李瑾的灵魂一般,紧盯着李瑾一瞬都不放松。而李瑾只觉得,那眼中透出的光芒,似乎被两把锋利的刀子,而自己则是被深深刺中的猎物,那是种让人从心底里觉得恐惧,战栗的感觉。

李瑾虽然浑身难受,不可仍苦苦的压制着自己希望夺路而逃的冲动,稳稳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并以自己最平静的笑容回视着宁侍郎。

好在,这样的酷刑只持续了不到盏茶的功夫,便结束了。只是虽然实际的时间并不长,可从李瑾的角度来说,却觉得那漫长的不比自己今日在书库呆的时间短多少。

而宁侍郎决定,不再用这方式试探李瑾的虚实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觉得这样是在白费力气。

宁侍郎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是小看了眼前这人。在自己那样严厉的视线下,可以做到这样纹丝不动,一点马脚都不漏的人,宁泽如今只遇到过不出十个。而整个过程中面前这人面上唯一漏出来的便是那虚假的笑意,以及眼中献出的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的厌弃。从此时观察的结果来说,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青衣小吏,不是真的深不可测,就是脑中根本什么都没有。

而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则少的几乎可以忽略,此时宁泽成为吏部侍郎后,在可说是一直一帆风顺的境况下,难得的有了一丝后悔的感觉。并在心底总结着目前的状况,自己怕是惹上了一点儿麻烦。

宁侍郎又看了看眼前之人,有给出了一个新的评价。面前这人,似乎还算是称得上,拥有与其所得的待遇,所处地位相称的一些能力。

宁侍郎看看身边后,笑道:“有什么说不得的,现在你面前的就是吏部最高的两人,若是我们都处理不了,怕是就只能请圣上圣裁了。”

“嗯,既然如此,那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到底这只不过是,我多管闲事罢了,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还望两位大人看在我一片诚意的份上,既往不咎。”李瑾笑笑说完。

上前两步,李瑾从袖管中取出,之前准备好的纸张,上面记录的是,李瑾前几日在刑部的府库内的卷宗中,查到的有关那些在春祭案中被牵连,犯了刑法的官吏名姓。其中被圈上红圈的,是今日李瑾在吏部的卷宗室内发现的有问题的人。

李瑾双手将其呈递到了两人面前的书案上,并退后了两步,之后才道:“这是我多管闲事,却也算是我的一片谢意吧,李某就别告辞。”说完便要行礼告退。

这样的行动,让吏部尚书与侍郎都是一愣,原本以为这人定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难,谁知竟是这样谨慎的讲事情控制在最低限度的可控范围之内。

吏部尚书与侍郎都以为,这位青衣小吏定是要报今日的一箭之仇,所以才这样纠缠在这里,可此时的结果出乎两人意料,因此谁都没反应过来将李瑾留下,就这样让她潇洒的离去了。

而留下的那张纸,吏部尚书只是用手指压住后,轻轻的以一定节奏叩击着,并没有打开的打算。

宁侍郎此时的目光和所有注意力,也都集中在那张薄薄的纸上。

贺尚书用了一些时间思考似的,之后便颤巍巍起身,似乎恢复了一个老人应有的姿态,并对自己身边的后生说道。

“走吧,咱们去里面说。”

而这样的处理方式也是宁泽希望的,因此并没抗拒,直接起身随贺尚书离开了大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李瑾离开宫城的时候,周围已经是几近入夜似的光景。虽然时候还早,此时却已经是快要进入隆冬的时候了。

李瑾因为想到今日可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在故纸堆中,所以早起离开府邸时,变让十三准备了御寒与果腹的东西。

好在今日没有大风,否则再这样冰天雪地的地方,受冻一天,指定是要病倒d的。

想到此处,李瑾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以不引人注目的飞快步伐敢去自己与十三约定的地方。

因为开始的一路都算是在宫城里,因此虽然有些地方背人些,到底还是被宫灯照的通亮。可越往外走,越离近那出谎败的院落,宫灯便也越稀疏。直至最后李瑾要去的目的地假山那一带的地方,此时已经完全隐在了一片阴影中。

远远看去,似乎那里蹲伏着什么怪兽,正等着李瑾自投罗网。装了壮胆子,李瑾拉住身上的斗篷,把自己裹得更紧后,快步向那片黑暗快步走去。

若说不害怕那一定是骗人的,但此时那篇黑暗中有人在等着自己。所以,即使李瑾知道还有其他很多方式,能避免自己进入这片黑暗之中,李瑾却仍然毅然决然的选择以这种最快的方式行事。

此刻那片黑暗中等着自己的人怕是连火苗都不敢生吧,李瑾想到十三可能正在那片断壁残垣下的某个地方瑟瑟发抖的等着自己,便觉得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自己应该考虑的更细致的。起码要预料到这样长时间自己无法离开宫城,入夜后让十三先行回家,或者起码去一个暖和的地方等着自己。

这样边走边想,不自觉的李瑾的步子越来越大,步伐也越来越乱。

可最后一段路程,是以湖面上的游廊接通假山石后的小径的。因此,此时在李瑾在不能点火照明,又心下焦急,外加脚步凌乱的情况下,不出问题那几乎可以被成为是奇迹了。

不知脚下猜中了什么,李瑾只觉得一眨眼,似乎天地便开始剧烈的旋转起来。下一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李瑾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则传来似乎觉得十分有趣而无法忍耐的笑意,以及参杂了稍许担心的话语。

“小姐这是急着回府吗,怎么还没到马旁,就要翻身上马?”

十三带着李瑾在空中似乎转了一圈后,扶着李瑾稳稳的站在了原地。

刚一落地,李瑾本能的想问他,是怎么再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还能认出是自己,并能及时救下自己的,谁知还来不及出声,便被脚腕处传来的一阵锥心刺骨的痛弄得头昏眼花,眼亲顿时疼的发白。若不是她反应的快了一步,死死咬着嘴唇。痛呼一定响彻夜宵,自己两人怕是就都难脱身了。

十三也发现了异状,李瑾不仅不回答自己的揶揄。并且整个身子似乎都在打颤,从扶着李瑾手臂的那只手上传来的震颤太频繁了,根本不可能是因为寒冷。

当下,十三立刻反应过来,大概是刚刚落地时,李瑾没有跟上自己的动作,可能扭到哪里了。

想清楚原因后,十三不再迟疑,立刻横抱起李瑾,并马上想自己之前藏身的地方跑去。

不得不说,十三这些年来的功夫练的不错,起码体力上是足可以自豪的。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他便抱着李瑾转过了假山石,来到一处铺好了斗篷,四周做好严密防护,内里还有一处被很好保护并遮蔽了大部分光源的断墙后。

没有到近前时,李瑾完全无法想象这里面的样子,此时看到后,心情这是复杂到了极点。

那种既安心又有钦佩,还有着一些不甘,和着稍许对自己徒劳的自嘲的感觉,几乎都淹没了脚上传来的疼痛。

李瑾被十三安放在那处铺了厚厚斗篷的地方,靠着火堆取暖。z

在终于缓过来这口气后,脚腕处不再那么撕心裂肺的痛了,李瑾才终于找到力气,开口说话。

“呵,你这还真是舒服……你,喝酒了?!”李瑾后半句想说的本是,他如何发现的自己,可在知觉被温暖的火堆唤醒后,从麻木的鼻子传来的信息,却让李瑾大吃一惊,甚至有愤怒的感觉。

坐在对面,不知在背来的行囊里翻找着什么都十三,闻言,转过头来,笑道:“天冷,若不喝些,怕睡着就起不来了。”之后又转了回去继续找他的东西。

一句话又勾起李瑾之前的思绪,是啊,这样的天气,即使不是隆冬,可也是滴水成冰的时候了,若要不引人注意的在一处地方等待,不喝些烈酒暖身,怎么可能。自己的怒气有些没头没脑。

李瑾在心底检讨着自己,可能是刚刚经历的事情太多,而自己又积攒了太多压力,因此有些行动开始只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了,这样的行为是李瑾一直以来最不屑的,也是她认为自己最不会犯的问题。可此时,如若不时时警醒着自己,并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变很容易陷入这样的感情陷阱,并无法自拔。

李瑾对自己有些泄气和失望。却不得不重振精神接收这样不完善的自己。

李瑾在心底告诫着自己,坚守,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这边李瑾在沉思的时候,那里十三也终于找到了他一直翻找的东西。

“可算是找到了,我记得是一直放在里面的。”

李瑾被他这个随心随性的侍从,那近乎欢呼的声音换回了神智,看向火光映照中,只能看清一半面孔的十三。

“找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当然是你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李瑾了然的点头,以为是跌打散一类,可以散淤止痛的药物,谁知十三给出的答案让她大跌眼镜。

“当然是止痛药啊。”

李瑾愣了一愣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随从的思路,却也不得不认同的苦笑着,点头承认这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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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回程

如果说出现伤痛,想到的一定是治疗,就像是渴了要喝水,困了会不自觉的进入睡眠一样。

但每个人生活的环境不同,至今为止的经历更是大相径庭,因此一般的准则又有多少能真正的起到指导的作用呢?

李瑾开始想到的处理方式,是她生命延续至今的习惯使然,而十三,苏靖的反应则能看出他一罐的行事思考方式。李瑾生于富贵之家,又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因此受伤后能想到的周围人的反应自然会是立刻拿来伤药,让自己能第一时间得到救治,而目的则是让自己的伤痛减到最低。可苏靖的反应,则是此刻李瑾此刻最应该完成的使命。

天色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此刻二人又身处宫城的边缘。

对于苏靖或者说以李瑾此时的立场来说,他们必须第一时间恢复行动的能力,而对自己的保护,在不威胁生命的情况下,反倒应该放到其次的位置。

瞬间理解到苏靖与自己思考差异的李瑾,明白自己怕是还有很多要这样深深改变的地方。李瑾在心底苦笑,自己还真是不合格的领导,大概对于自己这样一个经验如此之少的主人,苏靖也很无奈吧,纸上谈兵的事情李瑾并不想做,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最大的程度深思熟虑,面面俱到。而欠缺的东西自会在时间与经历的磨砺下慢慢补齐,自己即使沮丧也无济于事,李瑾深深知道这一点,但心底对自己的失望情绪却没能缓解多少。

李瑾苦笑着对十三说道:“多谢,现在的确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之后接过十三递过来的药膏,迅速处理了脚腕处的伤痛,那动作迅速而娴熟,看的一旁本想在李瑾实在不行时,随时准备接受的苏靖都暗暗吃惊不已,并钦佩非常,进而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这是,学过医术?”

李瑾手中动作不停,抬头对着一旁满脸不敢置信表情注视自己的苏靖,笑道:“岂不闻,久病成医?”

之后低下头,加快手上的速度,并继续说道:“也是我年少时太过顽皮了,想要不熟练都不行,要不被家里知道我身上带伤,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苏靖看着李瑾,对眼前的这种不协调却显得十分和谐的景象叹为观止。李瑾所说的话语,虽然其中的含义显得不胜其烦,可无论从此时李瑾的神态,还是她不自觉的语气,苏靖都能感觉到,那种沉溺在爱中的心满意足。而从李瑾眼中透露出的光芒也能看出,李瑾对这回忆也是珍惜多过了痛苦。

虽说李瑾是千金小姐毋庸置疑,却奈何她喜欢的东西太过不符合一个千金小姐的身份,不管是各种植物与机关巧扣,还是那过于强生的好奇心,都让她显得与京师的整个贵女圈格格不入。

而人都是会自觉不自觉的,追寻着自己心中的喜好的,而李侍郎夫妇又这般宠爱,所以养成了李瑾胆大妄为的性子。平时自己心血来潮,独自去庄上小住都是小事儿一桩,更别提自己偷溜出府去了。因此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父母,自然有伤在身时自然也要学会自己处理。

一来二去倒是练就了一手,堪比医童的麻利手法。没想到此时倒也有了大的用场,只是想到之后自己要去的地方,李瑾心底不知是庆幸,还是苦恼,估计自己这项所长大概还真能排上些用处。

就在说话的功夫,李瑾已经将脚上的伤处理妥善,而那药效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能奏效。李瑾试着动了动受伤的脚踝,竟然完全不觉得疼痛,但相对的它任何感觉也都没有了,李瑾觉得自己的脚上似乎缠满了棉花,整个都有些发软,还在还能听从自己的指挥。

试着站起身,走动了几步确定不会自己走路也不会跌倒后,李瑾对苏靖说道:“你这还真是神药,这么这么快就能止疼了?现在咱们赶快收拾一下离开这里吧。”李瑾虽然十分好奇这药的成分,尤其对组成这药膏的植物颇感兴趣,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走回刚刚那斗篷的位置,便吩咐十三收拾东西。

“小姐要是有兴趣,回府后我边将药膏的做法告诉您。”苏靖完全不打算藏私的,开诚布公的说道。并着手整理自己带来的东西。

两人四手很快便将一应用具收拾妥当,李瑾最后还不忘,将扑灭的火堆用周围的碎石杂物掩盖好。

“好,咱们要加快速度赶回去府去,母亲此时大概要担心了。”李瑾将东西都交给苏靖后,自己尽量选择好走的路,快步向栓马的地方走去,如果不是脚步虚浮,李瑾觉得此时自己一定是健步如飞了。

两人将藏在草垛里的马牵出后,并没在这里便跨马疾驰,倒不是李瑾不想,只是因为这里还算是宫城的范围,稍大些的声音大概就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此时还是小心为上。

两人及至来到一个巷口时,才真正放松下来。

李瑾翻身上马后,将苏靖手中的东西都接了过来放在身后的马背上,笑着道:“咱们大概要走点儿捷径了,你可能跟得上我?”

苏靖此时也正翻身上马,听道李瑾的问话后,将原本两手上马的动作立刻改为了单手,这样上马中途改变动作的做法其实十分危险,不说自己平衡不好掌控,就是身下的马儿感受到不同的力度,若是受惊或者是稍微动动身子,正在上吗的人也会被摔下来,更何况马儿是最容易受惊的动物,若是不想丧身马下,大概没几个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李瑾不知道,这位看着远比自身年龄成熟沉稳的人,竟也有这样置气的时候,虽然不忍同的直摇头,却也十分钦佩的笑道:“没看出来,你的马技这样好。之前不是说已经生疏了吗?”

“生疏是生疏了,但之前怎么说也是日日都要练的,前几日已经找到曾经的感觉了,只不过现在还不到以前的最佳状态罢了。”苏靖此时完全是一副孩子争辩的口气,看的李瑾不禁莞尔。

“好,那就跟上喽。”说完李瑾便大马快行起来。

苏靖也的确如他所夸口般的,离开紧随着李瑾的身后,快步跟了上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四章 落脚点

李瑾对于自家周围的小路,大路的熟悉程度,若是自称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了。

当然这也是当初,为了能在预定的时刻出现在府内,不被父母发现偷溜出府去而不得已而摸清的,可此时这对李瑾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好处。脑中清晰的地图让她能在这样的深夜也十分清楚自己可以选择那条最近和最适合此时情况的路径潜回家里,当然此时要做到的不是避过父母的眼睛,而是要留意李瑾以前一直不以为意的街坊邻里的目光。

因为自己不能以女子或者说是侍郎府千金的身份,再这样游荡于街市,更不能让周围的官宦人家,看到自己一个已有婚约的人,还这样随心所欲的独自进出府门。这样的谣言传出后,不仅会重伤父亲,而且也会对自己在皇帝那里的砝码,产生影响,因此李瑾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应对。

李瑾近几次出入府门,都是扮作小厮的模样,当然这次也不例外,所以一会儿自然也要找个地方将这一身朝廷命官的衣服换下来才行。只是而除了这一点之外,现在已经入夜,自家想来是不会有人出入的时候,若是被人瞧见小厮进出,外加此时李府正处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自然是十分不利的。所以若能避免被人意外看见,那是最好的结果了。

在两人离开那处荒院后,李瑾便一直在考虑夜,自家哪里能有这样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既能掩人耳目的潜回家里。

好在这样的地方,虽说并不好找,因为本身就不引人注意,若不是亲身找过走过,大概也发现不了,好在李瑾脑中有一张活地图。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瑾便选定了一条稍远些,却能保证不会被什么人撞见的小路。

这里白天时,是贩夫走卒聚集的小集市,因为本身就是偏僻的地方,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来管辖,人们自然而然的因为便利而聚成集市。但到入夜后,这里却因为是临近官员宅邸的地方的原因,所以有巡城的卫士会为了保证官吏的安全着想,将这里的闲杂人等清理干净。自然偏僻的地方,外加官兵的把手,能够在这里出现的人怕是会是李府周围最少的地方。

因此李瑾计划便是,经由此处走到李府的后门。只要两人能设法避过巡逻的官兵,偷偷潜入这条小路,自然可以将被其他人看到的可能行降到最低。

此时两人已经行进到,用马匹所能走到的,离那条小路最近的地方。若是再离得近些便会因为太大的声响,先将巡逻的人引来。

因此李瑾观察了一圈后,选择了一家客栈,打算在那里将行李与马匹暂时寄放,这地方也可以作为之后李瑾在府外行动的一个落脚点。打定住以后,李瑾驱马前行,来到客栈门口后,用行云流水的动作翻身下马,动作洒脱利落,在他身后半个马身处的苏靖看到后,也欣赏的赞了一声。

而正从客栈中离开的客人看到后,也是不由自主的称赞了一声。

“呵,好利落的动作。”

李瑾听到这样豪爽的赞美声,虽有些怪自己太不谨慎,怕漏了行迹,却也知道此时若是再行为古怪,怕是想让人印象不深都做不到。因此,便索性做出一副旅行中的纨绔子弟的样子,转身笑道:“承蒙夸奖。”

之后招呼身后赶来的苏靖,卸下马上的行李,自己去先办理入住的一应事情。

苏靖看到李瑾对待自己的态度,完全是一副朋友间的熟稔,立刻理解了李瑾的打算,大概这是要假扮两人是正在旅途中的。的确这样也是最符合现在两人衣着打扮的,因此立刻配合的说道:“那有劳李兄了。”之后也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

李瑾看到苏靖这样迅速的理解了自己的意图后,欣慰的一笑后拱了拱手,便先行登上了台阶。

这样的默契,几乎堪比跟随自己从小长大的香雪才能做到的,虽然不是李瑾的本愿,但现在陪在自己身边的是这样一个默契的人,真的是再好不过,而这人又舍弃了之前的所有,李瑾觉得自己这几日的奔波与拼命瞬间都有了一种十分值得的感觉。

在与之前赞叹自己马术的两人擦身而过时,李瑾也拱了拱手,表示对刚刚赞叹的谢意。两人在当时也只是惊叹了一下李瑾的马术,之后看到两人似乎在忙着处理自己的事务,倒也不好去打扰,因此就这样自顾自的说自己的事情了。

此时又因为将精神集中在自己讨论是事情上,几乎完全不记得刚刚所见的那一幕了,这就是人的特点吧,除了不和常理的事情,否则再美的记忆,再让人惊叹的一幕,在转眼间便也会被自己当下的事情所替代,而消泯与无形,甚至不会在记忆里多停留片刻。

而这也是李瑾希望达到的效果,看到两人没有对自己多加留意,李瑾的心底的大石也落了下去,只是在经过这两人身边时,恰好听到了两人对话的片段。

“……胖莲兄,你说的可当真?这事情可大可小,我也是单着不小的干系,你这一说,我可是不能当成没听见了。”

“张兄,你也知道我的,我平时虽然爱开玩笑,但今日这事儿我也知道轻重的,怎么敢乱说,而且你还牵扯其中,我自然是细致的打听清楚了才敢来你这里通风报信的。”

“也是……”

之后的话,因为离得有些远了,李瑾便也没太在意,因此听到的几个模糊的词也完全是听而不闻的。

李瑾办好了一间客房,并与苏靖将随身带的行李都放置好后,嘱咐店家,自己今晚有事儿可能不回来住了,让他把自己的东西和马匹看好,俨然一副常出门在外的架势。

将马匹暂时寄方在了一家附近的客栈后,李瑾付过数日的住宿费后,带着一个随身的包裹,便与苏靖离开了店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识(一)

李瑾与苏靖带着替换的小厮服离开客栈时,不经意看到刚刚还在门口说话的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而李瑾两人则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在经过了两个街角后,行人越发稀少后,两人并肩而行,低声交谈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生的火堆?你这技术也是和父亲学的吗?真是漂亮的方法,我一路走来,完全没发现一点儿火光。”也许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又或者只是好奇,李瑾在经过又一处禁闭的门板后,突然悄声说到。

“是啊,我当时想学,却没经过父亲的同意。自己偷偷试了试,结果差点儿把自家的房子给点了。”苏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儿嘴角上扬,看得出他小手时候的顽皮与父母的溺爱。

“所以,后来是因为实在经不住你的淘气,所以才传授你的?”

“当然不是,我父亲想来做事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情至今一次都没改变过。”说道这里,苏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表情凝重起来,话音也越发低沉。

李瑾即使知道自己踩中了苏靖的心伤,此时却也覆水难收,只能立刻开始转动脑筋寻找其他话题,希望有什么其他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就这样沉静了片刻,李瑾能想出的都是有关苏靖父亲的事情,而此时这却是个禁忌,自己在没得到什么确切信息时,最好是守口如瓶。

而此刻两人间再可以交谈的话题则少的可怜,李瑾这时才发现自己对苏靖的了解除了那薄薄的几张纸外,真的苍白到无力。这是日后自己要性命向托的人,自己竟连他的喜好,偏爱都不清楚,甚至连此刻他的表情的含义都无法掌握,这是信任的大忌。

李瑾心底应该说是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但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迟迟的拖延着这个问题的解决,有时是李瑾用还不是时候,有时则用自己未完成苏靖的托付为理由,可及至此时,两人将要共同面临着要跨越严酷的环境的考验时,李瑾才

正视这个问题,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伙伴的互相了解都是至关重要的,不应被搁置的。

李瑾深刻的反省着自己心底的那一丝怠惰与性格中的得过且过,而苏靖此时其实并没很在意之前的事情,不过是在李瑾提起时,回想起来父亲的一些点滴,以前小时候自己并没觉得奇怪,此刻再想起却觉得十分可疑的行迹来。因此错过了与李瑾说话的时机,也因此不得不沉默着。

虽然没有说话,他却也在一旁悄悄的,打量着李瑾的神色,并试图以此揣测了解李瑾的心思。却因为此处光线太过昏暗,只能隐约看到李瑾的侧脸与那明显紧皱的眉头。

两人就这样一路谨慎小心,却又沉闷的来到之前计划的小路。因为将要进入隆冬,天色黑的比平时早了不少,此时两人所在的位置,与那小小路仅一街之隔,却因为周围没有灯光而隐在一片屋角的阴影中,在这里可以看见远处晃动的灯笼散发出的光芒。

李瑾看了看前面越发昏暗的街道,知道再过一个路口,应该就到了自己两人将要硬闯的地方,因此拉着苏靖来到身旁一处背风的地方,压低声音嘱咐苏靖,将包裹中的小厮衣服换好,李瑾则转身到里面堆放的杂物杂物后,将身上外面罩着的官吏的青袍脱下即可。

虽然两人背对着背,中间又隔着成堆的东西,外加周围只是能稍微看清两步之内东西的程度,因此完全不用担心,会有意外被看到对方的可能。只是这距离却到底是近在咫尺,李瑾从小到大即使再顽皮的,常以公子自居,常常偷溜出家门,却到底是一个在严格教导下长大的官家千金,这样有违礼教的事情,李瑾之前真是想都没想过。

在黑色的夜幕的掩护下,李瑾的脸庞羞得通红,嘴唇几乎被她自己咬出血来。因为心绪不定,手下的动作便也失了准头,在看不清周围,只能凭借手上触感的情况下,衣服似乎也在跟李瑾不过去,原本只要轻轻错开便能打开的盘扣,此时却非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解开,李瑾半天的努力只解开上身一半的扣子。

苏靖似乎就没想的那么多,只几个呼吸间,李瑾便觉的外面已经没有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了。就在李瑾还在与身上的盘扣斗争的时候,苏靖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平静的似乎带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般的声音,“小姐,我去路口看看情况,要是有情况喊我回来。”

之后在得到李瑾明确的同意后,苏靖的脚步声消失在了李瑾身边的杂物外。李瑾看着什么面前的屏障稍稍松了口气,那种几乎迫的自己难以呼吸的自责与羞愧感,终于远离了自己,李瑾觉得此时的手指也不再颤抖,脑中似乎也恢复了清明。

李瑾心中对苏靖的体贴尤为感激,也因此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有些。这人心思细腻,且知情识趣,看破却不说破,并尽量成全他人的做法,得到了李瑾的认可,但这都是在李瑾无意识的深层心底中的想法,此时她还全无所觉。

此刻李瑾脑中思考的是,一会儿回府后自己要做的课业,姚师傅的武术,母亲布置的塞外风情,这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李瑾每天苦恼女红与刺绣的时候。脑中都是一些无意义的事情,李瑾借着思考这些事情,来避免自己再想起刚刚的窘迫境况,并同时加快自己手下的动作,这回似乎衣服也不再和李瑾作对,三下五除二便让李瑾除了下来。

终于将自己收拾停当,李瑾快步向巷口走去,不知苏靖观察的如何,此时又有了多少官兵在这里把守,希望自己两人能顺利闯过去。

就在李瑾这样边思考,边加快脚步的时候,看到远远的灯光向着自己这处的巷口移动过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识(二)

此处位于京师的一个比较特别的位置,因为毗邻京中官员的宅邸,所以不算各家自己的家丁护院,朝廷特意拨了一队守城的将士,每晚轮流值守这里的安全。

却因为这里临近京师的三大繁华中心,所以难免会聚集一些贩夫走卒,因此白天这里可以说是鱼龙混杂的,但一街之隔的地方则肃穆而安静,及至入夜,为了防护这里的安全,因此都是由官兵将这里一带做小生意的小摊贩,滞留的游民驱赶离开。当然因为是流民,无处可去的人有些也会躲在暗处伺机逃过官兵的驱赶,更有甚者是在官兵来时离开,走后又回来的。当然对于这样的顽固分子,这些手中提枪的官老爷可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但这样的界限都是以那一条街为界,只要不踏入那个范围对于流民来说便是安全的,但那里的环境却明显要好的多,遮风避雨的地方坚固,只要自备茅草与干粮这里还是很好的避风港。又因为寒冬腊月,大多数流浪无家可归又熟悉这一带的流民,大多喜欢聚集在这里。所以无论官兵如何驱赶,这里大多都会有一两个顽固分子逗留。

但那些大多都是真的乞丐,并不会对治安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因此也为了自己能好过些,大多巡逻的官兵对这些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若非遇上特殊时刻,或者有哪家官邸的特别要求,都不会自找麻烦去刨根问底的搜索这些隐在暗处的人。

李瑾因为一次误打误撞进入过这里的集市,只是简单的了解到了这里入夜后的大致状况,并在一次回家的途中选择了这条小路,边将这里的路径记录进了自己脑中的地图,若说方便的确很方便,但若是有人巡查却也是真的十分不易通过的关卡。

此刻却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这里的警备级别又被提高了不少,因此原本是一队官兵负责的守卫,现在变为了两队,而原本不需要参加巡城的守门卫士此时也被编入了这里的队伍。

张凯本是驻守东门的头领校尉,这次却因为这个特殊情况而被调来巡城。要知道这样冷风不断的深夜,每一个人原因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溜达,更何况他们这些巡城了连口热酒都别想喝,因此根本是在苦熬,外加这并不是他们原本的职责,所以,张凯手下的兵大多有苦难言,只因为吏部许给了张凯除了不低的酬劳外,且本年的政绩上也会又不小的一笔功绩,这才让他虽然自己也是满腹牢骚,却仍愿意弹压手下,威逼利诱着这些人比较兢兢业业的执行命令的原因。

好在只要在年前这段时间暂时顶替一下就可以,所以自从接下这委派的深夜巡城的任务后,张凯便将自己的搜寻范围稍微扩大了一些,也是为了保证自己下辖的地方可以安全的万无一失,否则功劳没捞到,别将自己的官运就此终结。

这就是为什么,李瑾以为本来安全的地方,机会看到执灯前来巡查的官兵的原因。

此时停住脚步的李瑾,正好看到贴着墙根,快步向自己这里靠近的苏靖。那动作虽然在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掩盖下,十分不明显,但因为李瑾此时正瞩目在苏靖可能在的位置,因此还是能看清楚苏靖移动的轨迹,虽然不得不说,那动作滑稽而怪异,并且因为既要顾忌着远处的灯光,又要加快脚下的步伐,整个人显得极不协调,几次都几乎摔倒。

李瑾发出了一些类似鸟类的声音,虽然李瑾曾在出来游玩时学过,却也只当新鲜,并没用心,此时发出的声音怪异的,还好李瑾并未学成,若是此刻出现鸟鸣大概所有的官兵都会被引来这里。

因为不熟练,李瑾发出的声音近似气声,因此远处无法察觉,而苏靖因为离得较近,因此在李瑾第二次尝试时,发现了不远处藏身在墙垛处他的身影。

看着灯光晃动的间隙,苏靖俯身快跑到李瑾身旁道:“小姐,你这模仿的声音还好不纯正,否则今日咱们就怕要丧命在这里了。”

并不等李瑾反应,反手抓起李瑾的手臂,带着她跑向刚刚两人藏身换装的位置。

“这没什么太好的藏身地方,咱们还是快些退回原来那客栈的地方吧。”李瑾有些担心自己的行踪被这些官兵抓住,因此提议暂时改走其他路线,可苏靖却在前面回头说道:“没关系,现在即使想跑估计前面的巷弄里却没有遮蔽的东西,那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此处若是遮蔽一下也许想要赶快回屋里取暖的官兵就直接走过去了。”苏靖信誓旦旦的说道。

此时两人正好来到了刚刚换衣服的地方,苏靖将李瑾推入了里面,而自己也跟着进入了里面,这里的确不适合藏身,因为范围太过狭窄,且又太浅,若是两人面对面站立,则无论是两人中间,还是两人与墙壁之间将会是一点儿缝隙都没有的状态。并且这里再走大概五六步便到了尽头,若是有灯光照亮,便是能一眼望到底的深浅。

可此时既然都已经深入这里,便也没了其他路可走。两人尽量轻手轻脚的,将周围的杂物都放到了狭窄的过道内,一来是为了遮蔽官差的视线,这样不容易发现两人藏身的地方,二来也是为了不便于官兵深入搜查。这样的地方只能容一个人来回通行,而这样的天气又是入夜后,自然少有官爷会那么尽忠职守的彻查到底。

因为突发的状况两人都有些紧张,为了不引起过大的声音,并加快手下掩饰的遮蔽物的完成,两人一起协作,又因为这里的空间太小,难免有些肢体碰触,李瑾本以为苏靖忙于应付眼前的危机无暇他顾,谁知下一刻交接一件不知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布匹时,耳边响起了苏靖的温和声音:“抱歉,情况危机,还请小姐暂时忍耐片刻。”

之后就又开始手头的事情,将那匹布以一种较为自然的方式散布在身旁的杂物堆上,好遮挡两人的身形。

在两人终于藏好身形后,屏息凝神的静待着一会儿可能出现的官差。开始时的确如苏靖与李瑾设想的一般顺利时,谁知远处响起了一声不算嘹亮,却也十分震慑人的嗓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命悬一线

张凯在如今的位置上已经做了将近十年,无功无过,也是这个位置过不易有,功劳那是更想都不用想的,因此想要调离这里对他来说几乎成了奢望。因此从他升任此处校尉的第二年开始,便对于政绩一直如饥似渴,却因为现状而苦闷非常,终日郁郁。

谁知十年后的今天终于天赐良机,这次难得的机会——吏部特许的政绩嘉奖对他张凯来说,正是离开现在这位置的绝佳跳板,他是志在必得。

如今张凯手下的这批官兵,也大多跟随他小十年的时间。所以彼此间几乎是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张凯了解这些人偷懒耍滑的脾性,而兵卒也知晓张凯好大喜功的个性,与急于离开现在这位置的心态。所以这次张凯指派他们的任务,在这天寒地冻的晚上巡逻,他们虽然怨声载道却也深知张凯的野心,自然不敢将不满宣之于口。

但即使不说,他们也有自己的法子,免去自己的苦役,这是他们一向做惯了的。

比如此时,在巡查一些小路时,只要用灯光晃一晃,便也能交差了。至于哪个角落是否藏了不该有的人或物,只要过了今晚便和自己没关系了。

在这样快要滴水成冰的时候,又是夜里,原本就纪律散漫的散兵们,自然更不容易调动,这点张凯比谁都清楚,因为这样的兵就是他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平时疏于管理而养成的恶习,此刻暴露无遗,要追溯原因,张凯自然首当其冲。当时因为心底已经认定了,这辈子大概都不能离开这城墙大门而自暴自弃的张凯,几乎是放任手下与自己的堕落,因此常年的养尊处优将众人消磨的成了废人,如今到用的时候只觉得越发的不中用。

但为了自己的官运,即使是勉强,张凯也不愿意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机会。此刻张凯牟足了浑身的精气神,要与自己的手下,伏在暗处的乞丐等缠斗。虽然不易,张凯却也乐在心头。好在他年轻时,到底是在军中历练过的,此刻虽然常年疏于演练,却到底有之前的底子在,样子还是做的出的。

因此,张凯在模仿当初军中的厚赏与严纪,准备好明日的犒赏与失职的严惩措施后,张凯便将手下都派了出去。只是仅仅如此安排,张凯还是放心不下,仍然奔走在自己负责的正片区域。几乎仍然事事亲力亲为的在这片区域,这样对他那些油滑的手下也是不小的震慑。张凯心底此时只想着,要保证这两三个月这几条街的范围内不出大乱,那自己升官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所以此刻再苦再累,张凯都甘之如饴。

此时他正经过一处街巷,这里是他特别扩大后的范围,原本并不在他下辖,但为了让自己的任务万无一失的成功结束,因此多做些,在张凯看来也十分必要。在他骑马经过一处巷口时,正巧看见一个兵卒在探身查探一处隐蔽的房屋间的缝隙。那里的确是容易藏人或东西的地方。

原本想等那兵士回来后,好好表扬一翻,并作为今日的表率大肆嘉奖的,可不想那人竟只踏入了一只脚,便匆匆抽身出来,那根本是典型的偷懒耍滑。只要没有什么被吓出来,他的任务便也算是完成了,这样的几两张凯见过太多。之前自己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此时张凯忍不了了。

因为想到附近都是官吏的宅邸,因此还算克制了一下,斥责的声音已经降了八度,但魄力依旧,让在小巷中躲藏的李瑾与苏靖两人都闻声一震。

李瑾无意识的抓住周围的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此刻不知是因为身处黑暗之中的关系,还是因为紧张,似乎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耳朵上,远处马蹄落地的声音似乎经由耳朵踏在了李瑾的心里。

随着斥责的声音与马蹄的声音渐渐越来越清晰,李瑾的神经也绷紧到了极点,似乎再有任何一点儿的风吹草动便是极限,此刻从李瑾紧握的左手上传来了轻微的震动,还好她及时控制住了那要坡口而出的惊呼,否则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概不等辩解便会被就地戳个窟窿。

张凯来到那个玩忽职守的官兵身前,先就是一马鞭,若在平时他倒真不是会随意责罚手下的人,只是这次是他的最后一次希望,他倾注了太大的期待在这次的任务上,所以便看不得有人阳奉阴违,出手也格外的重。这一下几乎就将官兵头上带的毛毡斗笠劈成了两半。

原本被抓了现行就惶恐不已的小卒,此刻见到面目狰狞如鬼神的头目更是吓得双腿打颤,及至看到张凯举起马鞭劈头盖脸的打将下来的时候,一瞬间真可谓是肝胆俱裂,不等马鞭真的落在身上,人早都已经被吓得魂魄离体,当斗笠被劈中的声音响彻夜空的时候,他也应声向后栽倒过去,之后响起的便是重物落地的沉闷的声响。

这样的响动,在夜间的官宅附近几乎可算是禁忌,好在与官邸所在的区域有一街之隔,否则定要惊动周围的护院家丁,估计现在离这里稍近些的官邸也应该听到了。

张凯烦闷的梳了梳十分整齐的头发,看着远处官邸内先自己这个方向聚集的火光,心底狠狠的咒骂了几句,但好在这里不是他张凯的负责区域,因此到时候追查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一切也都有转圜的余地,因此他当机立断的让跟随自己的亲兵,将那个倒地不起的小卒扛起带走,并将周围掩饰的不留痕迹。之后跟随自己立刻返回自己的临时‘大营’从长计议。

就在众人七手八脚收拾残局的时候,当先离开的张凯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回身紧紧盯着那触发此刻危机的那处昏暗的角落,似乎有什么类似直觉的东西让他去那里一探究竟,可周围骚动的声音似乎越发大了起来,为了不让周围官邸中的家丁看到自己以及自己手下人的身影在这事发地周围,因此张凯只能草草安排了一个还算是机灵的小兵,去一探究竟,大部队则跟随着他向原本预定的巡视地点快步离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笑容

小兵领命以不引人注意的动作,快步向刚刚众人进出过的巷弄走去。因为大部队此时都急行军离开了此地,因此只为了张校尉的好奇心才被派来此地一探虚实的小兵心里其实是有着怨气的,只是奈何自己刚刚入军,又是新被分来这张校尉手下,自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因为刚刚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了一声稍显尖锐的敲击声,外加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似乎周围便开始骚乱起来。因此孤身一人前来打探的小兵,十分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战战兢兢的靠近校尉要自己查探的地方。

但因为他聪明机灵,自然不会做自己逃跑的决定,当然此时这是保命的最好办法,但若是这样空手而归,即使自己能编谎暂时避过,之后怕是也难躲得过再次查探这里时被揭穿的命运,因此不掌握点儿确切情报,这小兵还着不敢就这么回去。

蹑手蹑脚的靠近那堆放着杂物的角落,就在马上要到达的时候,小兵停下脚步,四下观望了一会儿,确定远处的高宅大院中的骚动都已经平息后,他窃笑着拿出怀里私藏的火折。

因为这张将军命令禁止一众普通兵丁携带火器,更不准生火与拿火把,至多一队人马可以拿一盏照路用的灯笼。这小兵心中清楚,这大概是头目为了防止众人携带太多火种,不留神将周围的杂物点燃,而这周围一带都是有官位在身的老爷们,若是一个不慎将他们的宅邸给点着了,那别说是失手的人要被从严处理,就是他们的头张校尉都难逃其咎,更别想要升官发财了。

可这小兵却对这事儿不以为意,况且自己是这队人马中年岁最小的,又是最新进来的。他早都预料到自己很可能会被这样一个人派遣到什么又苦又累或者是独自一人的活计。他倒不是为了可以偷懒耍滑的生火取暖,只是这样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若是没有什么可以照明的东西,不是擎等着挨黑棍吗?这只是他自保的最后手段。

看到周围似乎都安静下来,更没有什么人注视这里的感觉后,小兵从站立的地方,又靠近了一些那黑的似乎,像个洞穴一样的巷弄。用身体与手遮着火折,将刚刚拔出还只有火星的芯儿,慢慢吹亮起来。并伸手将那火源向前递去,一来是为了看清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也好一会儿回去交差,二来也是为了将火折的光芒掩盖在这个四面遮盖严实的巷弄里。

这火苗无论是被对面的官邸中的众人看见,还是被自己队伍里的人看见,他都吃不了兜着走。因此他的动作尤为小心谨慎。

而看着那漆黑深邃的巷弄时,即使有火光照明,小兵还是提心吊胆的感觉。战战兢兢的瞪大了眼睛观察内里究竟有着什么的小兵,其实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此刻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草木皆兵的状态。

随着他将火苗越发向内里伸去,那神经上的紧绷状态就越发逼得人要发疯。又因为火源的光芒太过渺小,只能照清周围不足两步的范围,这样原本还能看清轮廓的一些东西,在火光的映衬下,黑暗的部分越发难以分辩的成为了一团,若不是靠近火源根本无法分辩其中的内情。

就在这时,这小兵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这处角落虽然堆放的,都是一些杂物,东西的摆放似乎又太过杂乱了,且这杂乱有一种可以阻挡外面来人窥探的感觉。而地面上毫无缝隙可以立足的状态,似乎也不像是单纯的为了将东西放的更多,而更像是要阻止人进去里面一探究竟。及至小兵被好奇心驱使,打算蹲伏下身去查看,那不规整铺在众多杂物后的事物。正当小兵举手掀起旧布的一刹那,却不曾想刚刚伸出的手边,一个黑影便擦着他的肩膀飞了出去。

突然的变故,吓得这小兵来不及调整姿势,就整个人都顺势栽倒了过去。

来不及看清擦着自己脸颊飞出那角落的东西是什么,只记得将自己丢在地上已然要熄灭的火折捡起来,便以同样快到速度非一般的离开了那黑暗的角落,逃去了大部队消失的方向。

李瑾看着外面微若的火光映照下,被吓得的铁青着脸连滚带爬消失在外面的小兵,暗自钦佩自己身边这位比自己还小的护卫。

“你是怎么发现有只猫在这里的?”李瑾虽然知道八成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巡逻的人了,可此时李瑾还是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在苏靖身旁低低说道。

“这只能所咱们的运气好吧,若不是躲在这里,并且这里竟还有保暖用的毛毡,大概不会有这样可爱的小生物在这里逗留吧?自然咱们这次也就难逃一劫了。”苏靖说完后,似乎还习惯性的耸了耸肩。虽然李瑾在这过于黑暗的地方看不见双方的表情,却也觉得两人间的关系还真是要好。

“好了,咱们快离开这里吧,否则一会儿要真是再来一队巡查的人,咱们大概就这要被瓮中捉鳖了。”

苏靖边说,边将身边的杂物堆,清理出一块可以进出的细缝。

及至来到外面,李瑾看到苏靖的嘴角似乎孩子挂了一丝满足的笑容,那似乎是恶作剧成功的典型标志。

李瑾不解,现在的境况两人还不算是完全脱线,一会儿估计还有自己家门房那关要过。李瑾想不明白,此时会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让苏靖露出这样的笑容。

而此时恰巧,月亮露出了一直藏在云朵后面的脸颊,清冷的银辉铺满了一地,而那即冷却又柔和的光辉将苏靖包围起来的画面,尤其是那抹挂在苏靖嘴角莫测的笑意,让李瑾有一瞬间的晃神,那似乎是书中说的魅惑人间的妖精一般,灵巧却有着些微恶意的感觉。

“怎么了吗?你发现了什么?”李瑾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九章 观念

苏靖收起那魅惑却危险的笑容,抬起手臂到李瑾能看到的范围后,又恢复了一惯的淡淡笑意,开口解释道:“如果不是小姐你一直拽着我的袖子,不是那人跑的太快,我还真想试试……”

话苏靖只说了一半,李瑾正纳闷,只见苏靖抖落的袖口中,透出反射一种闪亮的细小东西,那泛着银白色光辉的细小针尖,虽然纤细却显得十分危险,这样的笑容配上如此泛着森森冷光的物件儿,不由得让李瑾大吃一惊,并下意识的以为这位要是杀人灭口。同一时间,李瑾的眉头也深深皱起,眼中透出决绝的光来。

苏靖看到李瑾的眼神,立刻知道李瑾会错了意。摆了摆手笑道:“我哪里会做,小姐想的那么危险的事情。只不过是我学过些黄芪之术。此时逼不得已,便想拿出来试试罢了,但说到底只是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麻痹之术而已。”

李瑾听到此时才收起眼中那抹决绝的神色,闻听他没有杀人的意图,这才将心稍稍放下,并打消了自己瞬间做下的决定。

李瑾曾在心底为自己话下,无论如何都不会跨域的一线。这是李瑾为自己设下的底线,达到目的的方式有千千万,即使不走极端的路径,也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式。李瑾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虽然只是心底里模糊的感觉到,但她知道若是自己能坚守住这一底线,在这样混沌的局势里,便瞬间会被吞噬,哪里还能保有一个完整的自己?更不用说,三年后回到父母的身边。

因此刚刚看到苏靖的笑容,以及听到那一句让人误解的话,误会自己身边人有杀人意图时,李瑾几乎是瞬间便下决心,要将苏靖剔除出自己未来的一切行动。好在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可即使如此,李瑾也因此认识到了两人间似乎需要一场开诚布公的长谈,此刻虽然自己掌握的信息不多,但也足以作为和他之间进行等价交换的砝码了。只是此刻该说的话,却必须提前知会。

“十三,苏靖。这话我只说一次,不论你之前经历过什么,只要你同意在我身边,对别人便不能轻易动杀手。”

苏靖却似乎全不在意,以一种嘲讽与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瑾,不等李瑾话音落地,便开口道:“小姐当真?若是别人正欲取你性命的时候,我也应当袖手旁观?”

此时的境况,根本不是打嘴仗的时候,李瑾虽然知道自己的要求,于自己此刻的处境可说是白日追梦的痴人说梦。但这底线,李瑾在心底以决定为决不可逾越的一线。

“这事儿是我们回府后要谈的,现在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吧。”

李瑾在心底打定注意后,便将注意力转回了眼前的危机。此时两人还没彻底脱线,自己此刻该做的事情绝不是促膝长谈。李瑾转身望向不远处的高大院墙,那是自己家的方向,此刻大概因为刚刚的骚动,离这里最近的几个院落中应该已经聚集起为数不少的家丁护院了。自己两人要想安全通过这片区域怕是更是难上加难。那此时要选择其他路线回府吗?

正在李瑾犹豫不决,前后瞻望的时候,她身旁的苏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灯火说道:“小姐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与其这样半途而废折返回去,还不如一闯到底。”

看出了她的动摇,苏靖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了自己的想法。也许是因为没有过命悬一线的经历,李瑾在这样的时刻的判断。远没有苏靖来的敏锐与冷静。此时远处的灯火忽明忽暗,似乎已经离开了有相当一段距离。显然负责这片区域的巡逻兵士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来,以免卷入什么麻烦事里。而周围深宅大院内的家丁护卫,虽然有不少都聚集在这周围的墙对面,但他们大多都只会困守在院内,除非有什么会危机到院内的他们的主人的情况发生,否则他们怎会轻易转守为攻?

所以此刻看似前面困难重重,其实不过是一些不足为据的小麻烦。只要小心谨慎,动作迅速,便做可以安全通过。

李瑾停下混乱的思考,顺着苏靖的手指看去,认真观察了一下苏靖指着的地方,静下心来细思,李瑾也认清了现状,并为自己刚刚的手忙脚乱而对苏靖自叹弗如,这人的确有胆有识,若是自己能在北上的行程中得他这一个助手,自己的计划便是如虎添翼,成功的可能性也会大大的增加,只是此刻李瑾却越发的忧心起来。因为两人的一些观念似乎相差太远,不知自己是否能说服他,李瑾心中没底儿。

看着苏靖,李瑾默许的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两人这时倒是十分默契,一起快步蹑手蹑脚的向前方一街之隔的官宅区域进发。

此时李府内,李夫人心急如焚的观望着门口,不时让春兰去将门帘掀起,查看是否有来回报的小厮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此时定是在办她自己的事情,只是这样入夜未归的情况,之前从没有过,而此刻李府的位置又这样微妙。轻易不能采取什么行动,甚至连查询的小厮都不能轻易派出府门,否则顷刻间便会成为满城风雨的大事儿。到时候的影响便是难以挽回,所以此刻,李夫人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枯坐在厅内,静等前面几个角门处的回报。

春兰在领命,第二十多次将门帘掀起后,突然发出一声尖细的近乎惊讶与喜悦的感叹声,之后来不及将身后的门帘关好,便转身去回报李夫人。

“怎么了,是有什么消息了?”此时李夫人在厅内,虽然没看到春兰的身影,但听到他这样急匆匆的脚步声,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亟不可待的自己跑了出来,想要一探究竟。

此时屋内仅止几个李夫人的心腹丫鬟,即使如此,来回报的不知是急的还是高兴的满脸通红的春兰,还是压低了声音,兴奋道:“是小姐,小姐回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章 回府

之后的路途,李瑾与苏靖两人虽然走的是心惊胆战,却也好在有惊无险。几次都是堪堪避过出来查探情况的家丁,却最终算是圆满到了李府。

在一处较为隐蔽的小角门处,李瑾敲响了自己的大门。因为不想惊动周围的邻居,否则自己这次冒险便也失去了意义,所以李瑾的动作几乎是轻抚着门扉一样。可即使是这样轻微的动作,李瑾甚至肯定若不是耳朵贴在门板上,否则自己的敲门声定然无法传到多面的人耳朵里,可就在李瑾这样自嘲的时候,眼前紧闭的大门就这样应声而开,或者应该说只是随着李瑾落手的动作,李瑾面前的大门就洞开了。

看着自己熟悉的面孔,李瑾有一瞬间的又活过来的错觉,那欣喜的感觉,让李瑾几乎热泪盈眶。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负责开门的竟然是小五,李府上专司二门守卫的家丁,因为李瑾常常偷跑处府的关系,对这个关着第二道进出门户的小厮,便也格外熟悉,同样这小厮也是府中除了香雪外最熟悉李瑾的人了。此时,将这人安排在门房处,李瑾的母亲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既要不动声色的瞒住府中一些才当值不久的人,还要能第一时间认出李瑾,免得将自己女儿关在大门外,此人便是李府中的不二人选。而安排的地点,则是李瑾近日最常出入的这处门户。

见到李瑾安然无恙的返回府邸,小五高兴的几乎是手舞足蹈,但他显然是受过李夫人的嘱咐。即使高兴却也没有大声喧哗,而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让李瑾快些进门来。并在李瑾与苏靖进入后,特地有虚掩着门扉,观察后面是否有跟踪的,或者是在暗处观察的人。

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每日为自己开门等自己回府的人,做着这样怪异的举动,让李瑾极切实的感觉着,自己的日常几近崩塌的绝望,似乎一切都有些恍若隔世。

只是还来不及感怀这一切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发生,李瑾便想到这些安排大概都是母亲担心的结果,而此刻母亲为了大局,定然是在东厢苦苦忍受着,担惊受怕又无能为力,却只能苦苦等待的滋味。

李瑾看小五边无声的将门扉关闭,边回头郑重的摇头示意李瑾并无异样后,李瑾便飞也似的向东厢奔去。苏靖却只是目送李瑾离开,虽然李瑾对他并无吩咐,他却十分明白此刻李瑾是要去安抚李夫人,此自己还是不要出现为好,而且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在李瑾回到她自己的锦月阁前准备的。因此看李瑾消失在视野后,苏靖便立刻转身先另一个方向的锦月阁快步走去。

留在原地仍然做着自己分内的看管门户的职责的小五,不解的看着擅自行动,却十分堂而皇之的那个小厮,心中十分不解,那人不是前些日子才刚刚入府的人吗,怎么在小姐手下这才几日,怎么就能这样大的变化,现在他混身上下透出的气派,几乎不输日日来往这侍郎府的那些年轻官吏。

虽然不解,却也知道这是自己不该过问的事情,小五将门栓挂号,守着一个燃烧的极旺的火盆兢兢业业的坐着自己的事情。

李瑾风一般的卷到了东厢的小院,这里平时入夜也会是有值守的小厮与家丁,此时却是少有的清冷。这样的景象,李瑾心中有准备,母亲既然会在门房上做安排,自然府内也是一样,为了不让自己的行踪暴露给更多的人,因此越少的人知道李瑾此时的行动越好。

所以此时大概母亲的院子里只有一些陈年的老人陪伴着母亲吧,李瑾来到虚掩着的东厢院门,轻手轻脚的滑入门内,并将院门掩好,李瑾才大踏步的像母亲可能在的住卧跑去,此时能看到那里的门扉正开着

但即使不说,他们也有自己的法子,免去自己的苦役,这是他们一向做惯了的。

比如此时,在巡查一些小路时,只要用灯光晃一晃,便也能交差了。至于哪个角落是否藏了不该有的人或物,只要过了今晚便和自己没关系了。

在这样快要滴水成冰的时候,又是夜里,原本就纪律散漫的散兵们,自然更不容易调动,这点张凯比谁都清楚,因为这样的兵就是他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平时疏于管理而养成的恶习,此刻暴露无遗,要追溯原因,张凯自然首当其冲。当时因为心底已经认定了,这辈子大概都不能离开这城墙大门而自暴自弃的张凯,几乎是放任手下与自己的堕落,因此常年的养尊处优将众人消磨的成了废人,如今到用的时候只觉得越发的不中用。

但为了自己的官运,即使是勉强,张凯也不愿意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机会。此刻张凯牟足了浑身的精气神,要与自己的手下,伏在暗处的乞丐等缠斗。虽然不易,张凯却也乐在心头。好在他年轻时,到底是在军中历练过的,此刻虽然常年疏于演练,却到底有之前的底子在,样子还是做的出的。

因此,张凯在模仿当初军中的厚赏与严纪,准备好明日的犒赏与失职的严惩措施后,张凯便将手下都派了出去。只是仅仅如此安排,张凯还是放心不下,仍然奔走在自己负责的正片区域。几乎仍然事事亲力亲为的在这片区域,这样对他那些油滑的手下也是不小的震慑。张凯心底此时只想着,要保证这两三个月这几条街的范围内不出大乱,那自己升官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所以此刻再苦再累,张凯都甘之如饴。

此时他正经过一处街巷,这里是他特别扩大后的范围,原本并不在他下辖,但为了让自己的任务万无一失的成功结束,因此多做些,在张凯看来也十分必要。在他骑马经过一处巷口时,正巧看见一个兵卒在探身查探一处隐蔽的房屋间的缝隙。那里的确是容易藏人或东西的地方。

原本想等那兵士回来后,好好表扬一翻,并作为今日的表率大肆嘉奖的,可不想那人竟只踏入了一只脚,便匆匆抽身出来,那根本是典型的偷懒耍滑。只要没有什么被吓出来,他的任务便也算是完成了,这样的几两张凯见过太多。之前自己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此时张凯忍不了了。

因为想到附近都是官吏的宅邸,因此还算克制了一下,斥责的声音已经降了八度,但魄力依旧,让在小巷中躲藏的李瑾与苏靖两人都闻声一震。

李瑾无意识的抓住周围的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此刻不知是因为身处黑暗之中的关系,还是因为紧张,似乎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耳朵上,远处马蹄落地的声音似乎经由耳朵踏在了李瑾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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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定心

李瑾虽然疲惫,也十分想按照母亲的安排先小睡一回儿,但不知为什么,明明很困,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睁着有些干涩的眼睛,李瑾依偎在李夫人的肩头又换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后,开口说起今日的一些趣闻。

“娘,你知道吗,我在你准备的那些风土志上看到北方人,竟会在自家院子后架设帐篷一样的半圆形的毡围,开始觉得很不可思议,今日亲眼目睹了那东西感觉更是神奇。”

“哦,是嘛,就是那种防风用的帷帐?”李夫人全无新奇的一语道破了那东西的作用,手还轻抚着李瑾的后背。

“哎?娘好聪明。”李瑾昏昏沉沉的应着。

“呵呵,虽然娘没去过塞北,但好歹还算是见过点儿市面的啊。不过说起来,当初见时也觉得十分惊奇呢。那半圆形的土包,和编织精细的竹篾都让一起赴宴的其他人都啧啧称奇。”

李瑾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从北方回来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不仅苏靖父亲一人。就算是那个富贵人家有这样的人,为了宴饮时的别致,便想出什么北方独有的风俗也不足为奇。

此时春兰将小厨房热着的吃食端了回来,都是一些粥,汤和各色的小菜,虽然都是李瑾喜欢的,且发出诱人的香味儿,可李瑾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但即使没什么胃口,为了不让母亲太过担心,李瑾硬逼着自己喝了小半碗。

李夫人看着李瑾吃下去东西后,似乎才终于放下心来。眉眼间的郁郁之色终于缓和了一点儿,起身将书桌上放着的一封信取了来,交到李瑾手中。

“这是今日你父亲让小厮带回的家书中夹着的。回去早些睡下吧。”嘱咐过李瑾后,李夫人甚至都没过问一句今日李瑾的行程,便让春兰将自己的大氅取来给李瑾披好后,才打发李瑾回了锦月阁。对于母亲的体谅李瑾心中虽然感激,却也莫名的有种似乎被突然抛到无处着落的半空中的空虚无助感。这想法才刚冒出头来,便被李瑾立刻打消在心头,自己今日估计是太累了。

春兰被派来为李瑾掌灯,两人走在回锦月阁的小路上,独属于母亲的味道环绕着李瑾周围,让她安心不少,手中的信封尚带有余温。

‘父亲这次到郊外的祭天台监工,算来大概只有几日。按照往常的惯例,往年都是小半月才会寄回一封家书,也从没让小厮特意回来送过。那么这次家书的目的,应该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传递这封信件。那么这又会是什么事情,让父亲这样焦急?’

李瑾在心底默默分析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不知不觉锦月阁已经在眼前了,在院门处李瑾便打发春兰回母亲那里,此时母亲更需要她的照顾,之后便一人进了院子。李瑾在决定启用苏靖后,更是将自己院子里的人削减到了极限,此刻李瑾身边只剩下了那个小丫头,苏靖,与一个负责日常洒扫的仆妇。

因此进入半掩着的院门后,李瑾只能自力更生的完成关闭院门的工作。

在月夜的清辉下独自行走于自己院落中的这片池塘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李瑾选了一条较远的通向自己卧房的路,游走在回廊里,看着特意做成活水的池塘,此时因为还未到隆冬,因此虽然池塘中的水早已经是冷的彻骨,可却仍然没有结冰的迹象。

此时大概是白天吸收的热量的原因,池塘的水面上正散发着丝丝缕缕袅娜的水汽,也因此环绕着水面两侧的游廊里便要比平日的晚上更加寒冷。

李瑾却恍若未觉,路途只走了一半,便驻足在栏杆边,注视着倒映在水面上的圆月。

心中难以安定的感觉煎熬着李瑾,其中一部分是对怀里那封不知内容的书信,另一部分则是一会儿就要直面苏靖。信件,此时李瑾并非不想知道里面的内容,但此时内心早已产生动摇的李瑾,知道比起更多的信息,更重要的是坚定自己的内心。李瑾害怕再有什么会动摇自己的信息传递回来,所以只能将信件先暂时搁置下来。

此刻李瑾心底是没底,不知该怎么说服苏靖的焦灼,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与苏靖间的鸿沟的无助。即使李瑾已经十分确切的从一众搜索资料中,清楚的知道苏靖在隐瞒自己某些事情的前提下,利用着自己,但他的才干却是着实的打动了李瑾。此刻虽然不甚了解苏靖的本质,却也能大致判断处这人有着他自己的坚持。

因此苏靖本质上的问题李瑾还没确定,但直觉上李瑾相信他狡黠且多变的外面下是一颗有着自己原则的心,虽然这种相信毫无缘由。她是真的希望与苏靖在根本的观点上达成共识,并通过这次的长谈,让他成为自己左膀右臂。

李瑾痛恨此刻自己这样没出息的姿态,在这里空担心对事态没有一点儿促进的作用,可她却屋里控制自己。此刻她甚至都不能安心的思考,自己一会儿该用什么样的言辞,说服苏靖放弃他原本的观点;若是长谈之下,李瑾确认苏靖的本质与自己预期的相符,那又要如何才能获得苏靖的认可?

这些问题在脑中盘桓不去,脑中明明知道此刻不应该只充斥着这些混乱的问题,可李瑾就是停不住的在想着这些。因为过于混乱的思绪,李瑾看到的水面倒影似乎都开始要变形一般的开始极速旋转起来。李瑾瞬间有种天地倒置的眩晕感觉,若不是紧紧的握住手下的栏杆,此刻李瑾定是已经跌落水中了。

缓过来后,李瑾握着身旁的栏杆,蹲伏在地上,缓解着自己身上无力地感觉,并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绪。

深深吐息过后,李瑾缓缓站了起来,脑中此刻仍是一片空白,李瑾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来。刚刚那儿时的景象又一次出现,倒让她找回了平日的冷静。之后李瑾便沉稳的迈开了脚步,向着远处凉着灯火的书房走去。

那里是李瑾的锦月阁中的禁地,除了离开李府的香雪外,至今还没什么外人能深入其中,看着其中灯火通明,不用想也知道此刻苏靖定是在那里等着自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二章 长谈

书房的灯光,在此时的夜里显得尤为暖和与明亮。透出用素绢密封的窗格,明黄色的光线似乎看着,便能让人从内向外的暖和过来。只是对于此刻的李瑾来说,那灯光的暖意却远没有足够深入她的心底,甚至可以说本来代表暖意的明黄,此刻在她的眼中,成为了夺取温度的标志。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李瑾心中的负担。经过在池边的沉思后,李瑾虽然在心底又找回了些自信,但代价却是刚刚缓过来的身体,此刻又因为受了这深夜中与水边的双重寒气,而不断的打着寒颤。

来到门口,冲着半开着的房门,苏靖正闲闲的喝着茶水,就在李瑾步上台阶时,两人的视线便就交汇了。只是本该是主人的李瑾,此时的态势却似乎像是客人般,微微颤抖的身躯与那偏弱的气势都要略输于屋内安坐的人。

及至李瑾推门跨入门槛,正对李瑾安坐的苏靖才起身,此时的他似乎并除去了什么东西,原本隐藏在内里的一些东西,此时就这样直白的袒露在李瑾面前。

只是进入屋内的李瑾与苏靖的立场似乎完全来了个对调,原本看似气势稍弱的李瑾,此刻却显得游刃有余,虽然她的身体还是因为受寒过度,而仍在微微颤抖,但那平静的神色与此刻显得过于紧绷的苏靖相比,竟就这样将主从的位置颠倒了过来。全无怒气的眼睛深深的看着苏靖,让本来强势的双眼,此刻也有了一丝闪避的倾向。

苏靖的阅历到底是比李瑾深厚,察觉自己处于弱势后,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计划,笑着开口道:“没想到小姐这般平静,我原本还在打算问问您,之前说的那些话,看到我此时鸠占鹊巢时,还有几分可以保留。看来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那么对于小姐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问出这个问题时,苏靖显得十分困惑,但那双眼中却透露处浓厚的兴趣紧紧盯着李瑾的反应。

当然李瑾也察觉了对面人的半揶揄半玩笑的话。只是这玩笑也有些太过恶劣了。

“你就这么想试探我的真心?”

“难道小姐不想知道我的真心?”苏靖没有正面回答李瑾的问题,反倒将问题又抛给了李瑾。

李瑾绕过苏靖,将身上被池水上的水汽弄得潮湿的大氅除下后,径自来到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滚烫的新茶。

安坐在桌边,用渐温的茶杯暖着手心,李瑾转回看着茶水的视线,对苏靖平静说道:“你当初对我说的话,有几分真心?”

平静的语调,平静的面容,甚至这问题也看不出有多尖锐,但苏靖就是觉得迎面而来一股极压迫人的气势,逼得他不得不严肃以对。

苏靖收取那今晚从小径开始便似乎常挂在嘴角的狡黠的笑意,也郑重的回复了李瑾的问题,“五五而已。小姐不也一样,等价交换而已。”

让苏靖意外的是,李瑾并没有勃然大怒,那平静的态度,一度让苏靖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之后,李瑾轻轻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开始时的怪异感觉,为什么父亲既然会帮你计划逃脱皇帝的追查,却又对你不管不顾。甚至这次你求助的对象也不是曾经帮过你的父亲,而是与你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的我……”说道一半李瑾便停了来下,那停顿的似乎刻意而为,让苏靖有种被刺到的感觉。因此还不等李瑾将话接上,苏靖就开口问道。

“哦,小姐是想指责我……”还不等苏靖说完,李瑾便抬手制止了苏靖接下来的话语。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也没有后悔和你之间的约定。甚至觉得”

因为这张将军命令禁止一众普通兵丁携带火器,更不准生火与拿火把,至多一队人马可以拿一盏照路用的灯笼。这小兵心中清楚,这大概是头目为了防止众人携带太多火种,不留神将周围的杂物点燃,而这周围一带都是有官位在身的老爷们,若是一个不慎将他们的宅邸给点着了,那别说是失手的人要被从严处理,就是他们的头张校尉都难逃其咎,更别想要升官发财了。

可这小兵却对这事儿不以为意,况且自己是这队人马中年岁最小的,又是最新进来的。他早都预料到自己很可能会被这样一个人派遣到什么又苦又累或者是独自一人的活计。他倒不是为了可以偷懒耍滑的生火取暖,只是这样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若是没有什么可以照明的东西,不是擎等着挨黑棍吗?这只是他自保的最后手段。

看到周围似乎都安静下来,更没有什么人注视这里的感觉后,小兵从站立的地方,又靠近了一些那黑的似乎,像个洞穴一样的巷弄。用身体与手遮着火折,将刚刚拔出还只有火星的芯儿,慢慢吹亮起来。并伸手将那火源向前递去,一来是为了看清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也好一会儿回去交差,二来也是为了将火折的光芒掩盖在这个四面遮盖严实的巷弄里。

这火苗无论是被对面的官邸中的众人看见,还是被自己队伍里的人看见,他都吃不了兜着走。因此他的动作尤为小心谨慎。

而看着那漆黑深邃的巷弄时,即使有火光照明,小兵还是提心吊胆的感觉。战战兢兢的瞪大了眼睛观察内里究竟有着看到周围似乎都安静下来,更没有什么人注视这里的感觉后,小兵从站立的地方,又靠近了一些那黑的似乎,像个洞穴一样的巷弄。用身体与手遮着火折,将刚刚拔出还只有火星的芯儿,慢慢吹亮起来。并伸手将那火源向前递去,一来是为了看清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也好一会儿回去交差,二来也是为了将火折的光芒掩盖在这个四面遮盖严实的巷弄里。

这火苗无论是被对面的官邸中的众人看见,还是被自己队伍里的人看见,他都吃不了兜着走。因此他的动作尤为小心谨慎。

而看着那漆黑深邃的巷弄时,即使有火光照明,小兵还是提心吊胆的感觉。战战兢兢的瞪大了眼睛观察内里究竟有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整理

小丫头轻手轻脚的来到李瑾的床边,听到床帐后绵长的呼吸后,蹑手蹑脚的又退了出去。

自从自己来到李瑾身边,这是她第一次见自家小姐,没在自己进屋时起身,更不用说在这样天光大亮却仍在酣睡。

昨晚自己本想等小姐回来后再睡下,谁知就那么趴在桌上睡着了,今早起来时,自己竟在小姐卧房外的矮榻上,身上则盖着一床棉被。

显然这是小姐回来后,为自己布置的,想到此处小丫头的脸瞬间红了,不知是害羞自己的玩忽职守被李瑾发现,还是高兴李瑾对自己的体贴,小丫头心里是集惶恐又暖热的。起身后顾不得其他,直接便跑到李瑾的卧房来。原本是打算请罪的,可还不等开门,门对面沉寂的全无声息的状态,便昭示了对面房间主人还未起身的事实。所以最后小丫鬟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确认,及至听到李瑾轻微的鼾声后,才又离开了房间。

此刻,虽然退出门外可小丫头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收拾屋内,准备李瑾一会儿醒来后的洗漱用品,早上夫人吩咐的要给小姐吃的滋补的东西,一会儿也不能忘了,虽然事情几多且杂,小丫鬟却觉得此时身上充满了用也用不完的力量。

李瑾觉得自己似乎只是闭了闭眼睛,可在睁眼时,即使身处在封闭严密的床帐内,也能猜出瓦面大概已经是快要正午时分。

绣着玲花百鸟的耦合色床帐,被明亮的光线穿透,似乎是一圈圈的波纹般,随着李瑾转身动作,荡漾开来,而栩栩如生的百鸟似乎也在李瑾身边展翅飞翔开来。金丝,银丝与锦缎的配合让光线在透过后有了自己的质感,整个图案也因此呈现出不同的光影来,并都似乎具有了生命般活灵活现。

李瑾愣愣的看着这副画面似乎有些痴了,昨晚自己在书房与苏靖对峙的情形又不知不觉的浮现在李瑾的脑海中,不知该做何解释,李瑾在浑身冷的似乎都麻木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就这样去迎战了对自己来说尤为重要的,几乎可说是被自己选定的助力。

事情的发展虽然一度超出了控制,但结果还好,起码这位连皇帝都称赞的人才,在最后终于算是暂时与自己达成了同盟。开诚布公的两人将自己掌握的,此时有用的所有关于苏父的信息进行了共享后。苏靖的确没有辜负李瑾对他的期望,没有带着他想要的信息一走了之。同意以等价的他的计谋支付代价。

但李瑾若想将他带去塞北成为自己可以绝对依靠的存在,那仍需完成当初诺言,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父带到苏靖的面前。

这样的结果已经比李瑾的最好设想都已经好了太多,李瑾自然没有异议。

回到自己的卧房后,疲惫的李瑾几乎是脱力的状态,在终于处理熟睡的小丫鬟后,近乎是将自己抛到了床铺上。胡乱的将衣服换好,便转到了已经为自己准备好的暖融融的床榻上。

因为自己心头的一块大石落地,李瑾这一闭眼便将今日的疲惫与紧张都卸下了一样,昏昏沉沉间竟差点儿睡了一个对时。

即使是在最疲惫的时候,一些最重要的东西,李瑾仍然不忘随身带着的。比如被苏靖一度猜测,那装载秘密的锦囊,的确存在,虽然都是装载秘密,内里的东西苏靖却没猜中。

李瑾将收藏秘密的锦囊在手间掂量,曾经这里面装载的都是李瑾从市井收集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甚至还保存过,从东市淘来的异域的植物种子。原本这锦囊莫名的责罚,只是为了避免自己从外面搜刮的宝物被母亲或父亲无意间看到,引发,最大的作用只是保证李瑾的出行,不被家里人发现而已。

只是那都是往昔了,此刻这袋子沉的自己不是双手托在掌心,都没法单手保持他的平衡。其中装载的东西却都被替换成了别人送来的秘密。无论在精神上还是实际的重量上他都沉重的让李瑾觉得超过了自己的负荷。

李瑾支起似乎处处都在抗议的身体,半靠在床头的迎枕上,将锦囊中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铁质的不知用途的东西,古朴的用作信物的玉佩,父亲传来还没拆封的密信,以及特殊的纸笔。这些东西李瑾曾经想都不曾想过,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此时与自己有联系的事情也一样,太过错综复杂,让她透不过气来。

自己莫名其妙的婚礼,纠葛的皇族,暗流汹涌的朝堂,居心叵测的大将军,一切似乎都想一个巨大的交叠的旋涡,将李瑾裹挟其中不的脱身。

李瑾信手摆弄着面前各种看似不起眼,却又都十分精细的东西。

最后拿起父亲传递回来的密信,叹了口气后,终于任命的将其打开。

内里是父亲熟悉的字体,纤细灵秀的字体,像极了父亲的为人,敏感体贴,却又及灵活适意。即使在如此风云变换的朝堂仍能活出自己的样子,或者说是保持自己的立场,这在此刻的李瑾看来是可以被看成是壮举的事情,为什么之前从不觉得呢?

李瑾虽然对朝堂,皇族的事情不甚在意,却到底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因此意识中也知道父亲游走在朝堂的不易,却是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危险,这样的让人左右为难。

纸上只有短短的不到十个字的信息,却并非李瑾所想,是她最近在追查的事情,看来父亲的消息也没灵通到这样的地步,或者应该说皇帝的保密工作做的好吗?

‘辞谢祭天,不可出京’就这样短短几字的信息,已经将父亲紧迫的心情很好的传递给了李瑾。看着纸条深深皱着眉头的李瑾,猜想大概不等年末自己的婚礼举行,大概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接着看了看自己手头的几件东西,但愿这件事和这几个人别有太大的纠葛,这样自己被牵涉其中的可能性便也就没有多少了,李瑾这样祈祷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四章 雪莲羹

近几日难得的李瑾能在李府中度过稍微闲适的一日。

午时初才起的李瑾,将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并没叫最近才来自己身边的小丫鬟来服侍。此时偌大的锦月阁仅只这三个人打理,甚至因为苏靖常常跟在自己身边,实际料理的人也就是这小丫头和那个一直在锦月阁服侍的仆妇而以。

所以李瑾尽可量的能自己动手的事情,便不假他人之手。

此刻院子里还有一些为处理干净的积雪被堆在一处角落,李瑾心血来潮,换上小厮的男装,来到那处自己一人开始堆起雪人来了。

春兰来到李瑾院中看到的景象,便是李瑾正蹲在地上滚着雪球,本应该是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因为运动的关系此刻却因为运动,显出一种健康的红润。看李瑾玩儿的正高兴,春兰本不打算出声的,谁知李瑾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堆好大致的形状后,便头也没回的问道:“怎么样,春兰,我堆得歪没歪?”

虽然吃惊,春兰却立刻开口回答道:“胖嘟嘟的很可爱,就是少了太多必要的东西。”

李瑾也大笑着转身道:“本来就是只堆到一半,那能不少东西。”只是却也不再在雪人上花费时间,转身来到春兰身边,邀她一起进进屋暖和暖和。

“我是一直在动,你怕是站了这一会儿,身上都冻得慌了吧。怎么不先到屋里等我。”

春兰却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哪里有小姐想的那么弱不禁风,我也是要常在各院走动的,怎么就受不得寒了?”

说着将怀里的一个青瓷坛,放到了李瑾卧室内的茶桌上,之后纳闷儿的问道。

“小姐是怎么发现是我的?我应该没发出什么声音啊。”

李瑾却笑道:“你的确是没漏什么马脚,只是你带来的东西却暴露你的身份了。”之后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青瓷坛。

春兰还是有些不解,伸手摸了摸温度正好不烫不凉的罐身,露出思考是神色。

李瑾却笑着给出了答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这里面大概乘着雪莲桂圆百合羹一类的东西吧。”

春兰则在原地默认的点了点头,等着李瑾解释的下文。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当时嘱咐都放到库房里,已备父亲与母亲用的,这时候闻到他的味道自然是母亲的命令送来的,若是我自己院里的小丫鬟去取来的,第一时间便要我去屋里将这东西解决了,怎么会那么体贴识趣的在原地等我玩儿尽兴了才开口?”

春兰此时才恍然,原来是自己的安静出卖了自己,便笑着承认李瑾分析的对,便将青瓷坛中的羹汤盛出来,道:“小姐,不是我为难你,这可是夫人特意叮嘱的,说小姐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又是这样的季节,身体怎么也会手些风寒一类的。所以在这羹汤里特意嘱咐加了老姜,并嘱咐我看着小姐都喝完,才能回去复命。您看您什么时候想让我回去,您就什么时候喝吧。”

李瑾想来不喜欢老姜的味道,饭菜里的鲜姜与姜汤的味道他还能忍受,这样羹汤中的老姜,李瑾想想就头皮发麻。可春来却先发制人,不等李瑾打发她先回去,就把夫人祭了出来,李瑾看着春兰胜利似的笑容,无奈的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雪莲羹,原本清冽的味道此时混合了老姜辛温,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味道充斥了李瑾的鼻尖。

捏着鼻子,李瑾一口气将两碗那种十分怪异的汤喝了大半,终于在最后一口忍不住吸气时,被抢到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直至眼角都流出泪来,李瑾才止住,并愁眉苦脸的对春兰说道:“现在好了吧,剩下应该不到一碗的分量,留着我晚上喝吧,现在你可以去复命了?”

春兰也知道这是李瑾的反骨肉计,但李瑾起码喝下去了大半,也算是自己完成任务了。因此不知苦苦相逼,只是坐下轻拍这李瑾的背部,帮李瑾换气。

口中闲闲的将最近府中发生的事情讲给李瑾,当做陪她解闷。

李瑾此时却十分希望春兰回到母亲身边,但对最近发生在府中是事情又忍不住好奇心,两厢竞争下,李瑾决定听完春兰的话,了解府邸中最近都出现了什么状况对李瑾来说也是十分必要的,李瑾这样说服了自己,而本质却不知是否是好奇心战胜了所有。

小半柱香的时间后,春来带着空了的青瓷坛离开了锦月阁,李瑾此时则在屋内大口的用茶水淑着口。

看来在何处得到情报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李瑾在心中郁闷的想着,之后便换上了自己居家时的窄袄石榴裙,去书房中埋头自己的事情。

关好门窗后,李瑾将古玉与之前绘制的图纸都摆到了桌子上,埋头研究,

整理好研究的东西后,李瑾看着窗外越发昏暗的天色发呆。此时已近申时末,不知苏靖是否完成了自己交给他的任务,此刻又在哪里?

可此时既然都已经深入这里,便也没了其他路可走。两人尽量轻手轻脚的,将周围的杂物都放到了狭窄的过道内,一来是为了遮蔽官差的视线,这样不容易发现两人藏身的地方,二来也是为了不便于官兵深入搜查。这样的地方只能容一个人来回通行,而这样的天气又是入夜后,自然少有官爷会那么尽忠职守的彻查到底。

因为突发的状况两人都有些紧张,为了不引起过大的声音,并加快手下掩饰的遮蔽物的完成,两人一起协作,又因为这里的空间太小,难免有些肢体碰触,李瑾本以为苏靖忙于应付眼前的危机无暇他顾,谁知下一刻交接一件不知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布匹时,耳边响起了苏靖的温和声音:“抱歉,情况危机,还请小姐暂时忍耐片刻。”

之后就又开始手头的事情,将那匹布以一种较为自然的方式散布在身旁的杂物堆上,好遮挡两人的身形。

在两人终于藏好身形后,屏息凝神的静待着一会儿可能出现的官差。开始时的确如苏靖与李瑾设想的一般顺利时,谁知远处响起了一声不算嘹亮,却也十分震慑人的嗓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五章 麻烦上门(一)

两天后,今日的天气也算是隆冬里比较暖和的了。

在从姚师傅的早课回来后,便一直埋头于自己书房的李瑾,也忍不住想将身旁关的严丝合缝的窗户打开,让阳光能直接照着。可她此时却只能想想罢了,手头上正研究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别人发现的,皇帝的信物,此刻也仅只父亲知道。

也就是因为李瑾身边现在有了太多的秘密,秘密的事情,秘密的信物,秘密的人,似乎都在这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将自己的时间填满的不留一丝缝隙,李瑾怀疑命运是不是,将这一生能经历的秘密都集中在了此时。

聚精会神的研究手头的古玉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握笔的手指僵硬酸麻,眼睛也因为一直要盯着那精细的仪器,此刻也累的干涩酸胀。

李瑾索性将笔扔下,起身舒展舒展筋骨,出门透透气,可即使是这样段的时间,李瑾还是不敢大意的将古玉与图纸,贴身收藏好后才将门窗打开,透透气。

冬日的日光虽然稀薄,今日却是一个出奇的好天,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即使微弱却确实给李瑾传递了一丝的暖意。此时还算不得太冷,但深深吸气后身体里已经能感受到冬日的特别气息了,那种能让人瞬间清醒的凛冽的空气——李瑾想来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忍不住便就这样在窗边站了很久。

正在李瑾决定再次投入自己的研究中时,隐约看见似乎是秋菊的身影,急匆匆的从院门处一闪而过,之后便以很快的速度想自己所在的书房小跑而来。

李府虽然不是什么侯门大院,规矩却也还是有的,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府内有人这样跑动也是要被罚的,不论是仆人还是身为主人的李瑾,从小李瑾便被这样罚了不少次,直到一次父亲下狠手,李瑾才算是知道了厉害,之后即使是随行也都是衬着父亲母亲看不到的时候。

此刻看见竟有人在跑,李瑾心下便是一暗,怕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及至那小丫鬟来到近前,李瑾才发现那是一个生面孔的传令小丫鬟,身量与秋菊相近却并不是他。

小丫鬟带来消息,说是皇帝的谕旨半个时辰后便会到达,夫人让小姐收拾停当立刻去前厅,准备接旨。

李瑾看小丫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又要忙着回去给母亲复命,一时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将袖管里放着的荷包拿出来看,取了一粒银瓜子打赏了过去。小丫鬟开始还不敢接,李瑾明说是奖赏他办事利落的,这才欢天喜地的接了过去,就在小丫鬟临走的时候,她又回转身,告诉李瑾道。

“小姐,我刚刚经过花园前,临近府门的小径时,看到前门的地方似乎有不知哪家的贵女上门,我看看门的小厮拿着拜帖正劝阻那似乎是贴身丫鬟的人呢。大概一会儿夫人要等安顿好客人才会去前厅吧,小姐可以先去夫人院子,然后一起过去前厅。”

听这小丫鬟如此说,李瑾倒是一头雾水了。

这小丫头说的路,李瑾清楚,那是通向锦月阁的一条小路。李瑾觉得修建的目的,只是为了夏日午后的散步罢了,因为这小路的终点或者说起点是李府的后花园。因为他能通向李府的各个位置,因此来锦月阁走这条路倒是一个捷径。

只是若从母亲的院子来自己这里,就需要绕去前门一点儿。而且究竟是小路,因此大多人都没注意过。李瑾能知道这条路,是因为偶然间发现它在后花园汇集,之后它的另一条小路则通向了李府的后门,那是李瑾常常借用来偷偷溜出府的,也同时是为了能用这条小路神不知鬼不觉的,尽快溜回自己的锦月阁而不被父母发现。所以若说府中那条路李瑾最熟悉,那这条路还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李瑾听这小丫鬟说的那条路,便知道是离着前门距离十分近的因此不可能出现误会或看差了的事情。但前门此时能看见有人在通禀,有访客要来拜访,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些日子听春兰闲谈时,李瑾知道此时的李府可说是为了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几乎是谢绝了一切的拜访的闭门谢客的状态,而李夫人的一切预定的行程也都取消。

此时说有人拜访不稀奇,但若说有人能拿着拜帖,来门口纠缠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京城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在拜会彼此时大多都是将拜帖,至少提前一天送到目的地的。在接到主人家的同意回应后,才会在约定的时候登门拜访。这样即是对主人家的尊重,也是免去了自己登门主人却不在家的尴尬。也许是因为这小丫鬟才来府中不多时,不知道这样的规矩,所以说的这样理所当然。只是这在李瑾看来,此时听着小丫鬟的话有点儿匪夷所思,似乎人已经来到门口才递上拜帖,这样的举动可是十分有失身份的。

会是哪位呢?其实,李瑾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十分可能的人选。

或者说除了这个人之外几乎不做他想。整个京城估计也只有他能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甚至让李瑾有时候都自叹弗如。

但若访客是她,那大概目标就只有自己了。可上次在皇宫中,这位不是被罚了禁足吗,怎么这么快便被解禁了?当然李瑾并没傻到真的以为这位被她的母亲和哥哥珍而重之的小郡主,会真的被关在自家的秀楼面壁思过。大概那只是淮阳王妃的障眼法,或者说是借口比较贴切,为了让自家女儿能脱离现在这样暧昧不明的一滩浑水的局势的安排罢了。

只是若是如此,那她就更不应该此刻出现在李瑾家的大门口,虽然觉得自己即使先去前厅也是枉然,大概她一定会直奔自己的所在地。

但李瑾实在不想自己就这样直接自己主动去见她,那人实在太胡搅蛮缠,一会儿还有皇上的圣旨,在这之前李瑾决定还是避着她比较好。

而自己的母亲,她也不打算让这位无法无天的郡主见到。因此李瑾决定不回房换衣服,便直接举步去了自己母亲的后院,并让路上碰到的小厮,去将管家找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六章 麻烦上门 (二)

景钰今日终于逮着一个机会,哥哥不知出府干嘛去了,已经三四天都没回来。而母亲今日也应南湘王府的邀请,过府饮宴。所以在淮阳王府内百无聊赖的景钰,终于将近日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计划付诸实施了。

但她也不傻,知道自己现在的境况,怎么说名头上还是应该在家面壁思过的。只是母亲要保护自己,那自己今年估计连年末的皇宫宴会都不用参加了,而自己要找的李瑾此时也即将嫁做人妇。听说年后就要随大军一起开拔去塞北,如此一来两人岂不是就要错过,去塞北的平民百姓,还没听说有谁平安归来。而李瑾这此出嫁的军官,正是最末等的,几乎与贫民无异,李瑾这一去便也是生死未卜。

而景钰心底正心心念念的戏曲法门,李瑾还没交给自己,依景钰的性格怎么会善罢甘休。所以这趟行程,在景钰心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此刻她蒙着面纱,让自己贴身丫鬟递上写有自己诗号的名帖,自己则在车厢里等待着,自己带出来的丫鬟,景钰还是十分有信心的,起码那气势还是足可以叫开李瑾家的大门,怎么说她也是让贴身丫鬟带了淮阳王府的印信在身上的。所以景钰料定,就算门房不认识那拜帖上的名字,就凭丫鬟手中拿着的这个印信,这些门房也是不敢拦下她们,不让她们进门的。

要说景钰是否害怕自己这样的行动,让她母亲为她遮掩而使出的计划泡汤,这的景钰也是深思熟虑的,一来那拜帖上些的名字并非景钰的本名,而丫鬟手中拿着的印信虽说真的是淮阳王府的,但自己也千叮咛万嘱咐过这印信不可离手,而这些门房打多数也都是不敢接这一类的东西,只会回去回禀主人。

所以只要让李府中主事的人知道,淮阳王府的使者来访边够了。因为没有哪个府邸敢拦着淮阳王府中人的来访,甚至应该说,大部分的人都希望淮阳王府中人这样道自己府上做客。只要能进入李瑾家的大门,自己也就算是心愿达成了一半儿。进入李府后,景钰便也就没有别其他人看到的风险,也就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凭借父兄的力量,即使要封住李府众人之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所以之后的事情,便没什么可担心的,只要能让他踏入那个门槛。

要说景钰鲁莽冲动,可这次的来访绝对不是她的一时心血来潮,在到达李府的大门前,这位郡主可说是难得的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与无数的设备贮备。因此景钰早已将这次拜访中,任何一环的细节都想得尤为细致,坚决要杜绝因为自己行动不甚,留下的蛛丝马迹,为自己和淮阳王府的众人招致祸患。

这样之后,又在计划不得实施的那几日来,将整个行程又都细致的想了个明明白白,可以说是没有留下一丝一毫足以成为证据的东西。

而唯一会留在李府中的拜帖,也被景钰设计了无数遍。最后在府内一个账房代写了出来。再说吧拜帖上的名字,还是自己习字时教导自己的女先生给自己取的诗号——奈何自己实在无心此道,加上那名字太文绉绉。因此就算是用作景钰的戏曲创作时的代名,景钰都不愿意,所以至今为止知道这名字的人屈指可数。虽然这名字被景钰如此嫌弃,但此时他还是有了些用处,起码在递交拜帖时的假名,用它倒是不用费脑子了。

只是若当初的女先生知道自己煞费苦心给这位郡主起的诗号,竟被做了这等用处,怕是要哭晕个几个来回。

来到门口,冲着半开着的房门,苏靖正闲闲的喝着茶水,就在李瑾步上台阶时,两人的视线便就交汇了。只是本该是主人的李瑾,此时的态势却似乎像是客人般,微微颤抖的身躯与那偏弱的气势都要略输于屋内安坐的人。

及至李瑾推门跨入门槛,正对李瑾安坐的苏靖才起身,此时的他似乎并除去了什么东西,原本隐藏在内里的一些东西,此时就这样直白的袒露在李瑾面前。

只是进入屋内的李瑾与苏靖的立场似乎完全来了个对调,原本看似气势稍弱的李瑾,此刻却显得游刃有余,虽然她的身体还是因为受寒过度,而仍在微微颤抖,但那平静的神色与此刻显得过于紧绷的苏靖相比,竟就这样将主从的位置颠倒了过来。全无怒气的眼睛深深的看着苏靖,让本来强势的双眼,此刻也有了一丝闪避的倾向。

苏靖的阅历到底是比李瑾深厚,察觉自己处于弱势后,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计划,笑着开口道:“没想到小姐这般平静,我原本还在打算问问您,之前说的那些话,看到我此时鸠占鹊巢时,还有几分可以保留。看来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那么对于小姐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问出这个问题时,苏靖显得十分困惑,但那双眼中却透露处浓厚的兴趣紧紧盯着李瑾的反应。

当然李瑾也察觉了对面人的半揶揄半玩笑的话。只是这玩笑也有些太过恶劣了。

“你就这么想试探我的真心?”

“难道小姐不想知道我的真心?”苏靖没有正面回答李瑾的问题,反倒将问题又抛给了李瑾。

李瑾绕过苏靖,将身上被池水上的水汽弄得潮湿的大氅除下后,径自来到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滚烫的新茶。

安坐在桌边,用渐温的茶

“难道小姐不想知道我的真心?”苏靖没有正面回答李瑾的问题,反倒将问题又抛给了李瑾。

李瑾绕过苏靖,将身上被池水上的水汽弄得潮湿的大氅除下后,径自来到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滚烫的新茶。

安坐在桌边,用渐温的茶

“难道小姐不想知道我的真心?”苏靖没有正面回答李瑾的问题,反倒将问题又抛给了李瑾。

李瑾绕过苏靖,将身上被池水上的水汽弄得潮湿的大氅除下后,径自来到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滚烫的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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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证据

苏靖执行完李瑾的命令后,回到府邸,本打算经由二门进府,谁知行至前门时看到有人纠缠,更看到不远处的马车,以及护卫在马车周围,打扮成一般家丁护院的侍卫。苏靖当时心下一紧,不知李府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因为那样的云靴,苏靖就是相望也忘不掉,那是皇家侍卫专用的行头。所以现在那辆车里应该坐着皇族中人,可他来李府做什么?

而且做这样的掩人耳目的安排,却又做的不够细致漏洞百出,让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内里的人物的身份。这样的手法,看来这位来拜访李府的人,应该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苏靖在经过马车与那周围的侍从的时候,心底这样评价道。

来到府门前苏靖才发现,事情还真如自己所想一般。那在与门房纠缠的人,一身刁蛮习气,而手中也正握着一件似乎是什么印信的东西小丫头正一脸得以的看着自己两人。刚刚门房与他她争执不下的样子,苏靖远远就看见了,此刻再看去,似乎这门房已经差不多被这位伶牙俐齿的小丫鬟给攻破。

若不是自己此时正好就在近旁,估计这门房很快便会自己跑去府内,询问主人家的回答了。当然这作为一个门房来说,是无可厚非的举动。但如事情真的如此发展,李府便会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并少了可以变通的地方。不说这马车里做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皇族中人,看那样子小丫头只打算用手中的这枚印信,作为敲门砖,砸开如今可说是铜墙铁壁的李府大门。

而那小丫头绝不会将手中的印信交给这边,所以最后的发展便只能是门房拿着手头他们给的拜帖,匆匆进府去寻个主人家的示下。但若是就这样带着一张什么都没有的拜帖进府去禀报,李府便就真的进退两难了。一边无法确认来人到底是不是淮阳王府的人,因此不能慢待。可若说是,李府这边又没什么决定性的可作为证据的东西,怕是这样不请自来的人只能是来这不善,若是这样放他们进府,只会让主人家一个头两个大。

苏靖想透了这层后,接过李师傅递给自己的那张拜帖,却并没有转身离开,反倒是侧过身来,笑对自己原先的师傅道:“师傅,现在还不急,这里还少了道程序。”

那常年在把守李府大门的李师傅,自认这套门房上的事务,没有人是比她更清楚的了,更何况自己也算是李府键府以来,便在的老人,不说门上的规矩,就是李府的规矩也没人比自己记得更清楚。此时听一个黄口小儿说自己这事儿般的少了到程序,李师傅顿时火光起来。

“哦,哪里少了,你倒是说说?!”几乎是气急败坏的李师傅脱口而出,质问着苏靖。

苏靖温和笑着,边解释道:“若说日常的拜访只怕无人能出师傅之右,可今日这位自称是淮阳王府的使者的大人,来拜访,虽然咱们没有拦着的道理,只是这一张什么都没有只有署名的拜帖,还真的不足以取信于人。”

听到苏靖这样说,门房也露出了郑重的神色,他向来以自己如今所有的工作能保护李府中的众人为骄傲,此刻听说自己可能被骗,那李府中的主人便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有损失,自己这第一道屏障的作用也就消失了。因此,此刻顾不上思考自己的立场与颜面问题,首先想到的则是事情的真相到底为何?

对面那小丫头听过后,也立时炸毛起来。

“哦,你说我空口无凭是么,看好了,这是我家大人的淮阳王府中行走的印信,你们可看好了,这么难得一见的东西,就是给你们看也分不出好坏来。”说着炫耀扮,将那印信高举过头。

苏靖悻悻的都没去看拿被举到天上的东西,仍然闲闲的将目光锁定在那小丫头的眉眼间。看的对方发毛后,才又笑道:“这位从者,你举得那么高是怕我们验看吗?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还是少做,否则更容易露出马脚。”

这小丫头,虽然年纪似乎比苏靖还小,可她跟在景钰身边也是数年之久,且一直得到景钰的宠信,因此性格里几乎也养出了景钰的影子,看不得别人小瞧了自己。

当下苏靖的激将法都没用到一半,这位就将手拿了下来。当然这也有这位小丫头没把眼前这两位当回事儿的原因在。

他心底一直觉得这样两个人根本不赔和自己说话,只是因为小姐进入李府需要这人开门,另一个可以作为引路的,才这般和言语色说话——苏靖与李师傅听到的却是十分颐指气使的声音。谁知他们竟然这般不开眼,以为自己拿的是赝品,真真是笑话,自己手中这个才是如假包换的淮阳王府的印信,甚至听说都能调动淮阳王领域下的驻地兵丁。

此时就算给他们看,他们也认不出个什么,只是虽然这丫鬟如此蔑视的想着,却也知道此时当务之急是让自己小姐先能跨入这个门槛,因此也便开恩似的把手拿了下来,伸到苏靖的鼻子底下,道、

“好好看看吧,也许这辈子也就这一次见,这么宝贵的东西。”这丫鬟边用鼻子哼哼出气表示不满的时候。

苏靖这里眼明手快,当下立刻将那半卧着印信的手直接倒扣在自己手里拿着的拜帖上,这样这封拜帖除了白纸黑字的拜会内容外,更加上了淮阳王府的印信作为保障,因此此刻李府中的主事人,就算遇到什么难题,也能一次为保障,将淮阳王府拉上做个垫背的,也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苏靖的目的已经达到,因此也不多做纠缠,同时也为了保护证据,立刻撤退道。

“在下孤陋寡闻,实在不认得什么印信,所以此时只能请家母或小姐辨识一下,还请使者稍待片刻。”说完苏靖便飞一般的消失在了大门口。

那边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自己的手便被人硬抓着扣了下去,甚至连反驳的话,与抓住那人的机会都没给她留,人便就在眼前消失了。虽然小丫头恨得牙根痒痒,只是此时还是应该先去自家小姐那里请罪,否则一会儿东窗事发,自己主人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怕是自己回府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因此几乎是眨眼之间,这小丫头便从趾高气昂的小公鸡,变成了落水的小鸭子一样垂头丧气。顾不得和身后的门房打招呼,他径直回了景钰所在的马车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待客

景钰的个性本来就不擅长等待,此时在马车里等着这般长时间都不见个结果,已经十分焦躁了,此时看见自己的侍女终于回转,心下已然认定了事情办妥,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憋闷的狭小车厢。

可当他看清来到车窗旁,自己侍女的脸色后,立刻明白事情是出现差头了。当下情绪起伏可谓翻天覆地,因此心中郁积的愤懑几乎要冲口而出,好在她记起了此刻还是在马车上,大道中,虽然行人不多,可到底不是隐蔽的地方,自己此刻又不便于露面,因此只能将这口气咽下,恨恨问道。

“怎么了。事情出什么纰漏了?是李府的人不肯接待吗?”

那个小丫头,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已经知道她正在怒火的边缘,若不是顾忌着周围的环境,怕是此时自己一定逃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但此刻也正好是自己‘澄清’事情真相,保全自己的最好时机,因此小丫头立刻将从门口道马车变准备好的眼泪,说辞,一股脑的都倾斜了出来。不管自己精致的妆容此刻已经变成了花猫脸,尽量做的声情并茂,并将自己恐惧景钰责罚的心思小心的隐藏起来。

当然这位丫鬟还是十分了解景钰的性格的,做的事情也能最大限度的贴合景钰的心思,并在最后起到诱导的作用。护短的景钰听说自家的丫鬟被别人府中的守门的给轻辱,欺负了立时便秀眉倒竖,似乎立刻要将对方大卸八块似的。也忘了责罚丫鬟,不甚将那印信的红章盖到了自己一心想要隐藏踪迹与蛛丝马季的拜帖上。

就在景钰要掀起车帘,准备大打出手,为自己的丫鬟讨个说法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自家侍卫的一般人家的家丁的打扮。当然那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景象,本来这些常随在景钰身边的侍卫都是景钰一手选出来的。除了武功都是顶尖的之外,一个个更是英姿挺拔,而这样的年轻才俊此时竟一个个被套在像是麻袋一样的臃肿不堪的棉衣之中,看了就让人倒胃口,但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景钰不得不心里滴血的让他们如此大半。

所以再次看到这不协调的一幕,又唤起了景钰的惊醒,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自己的目的还没达成,不说自己是否能进得去李府,此刻最先要做的是不暴露自己的行迹。因此终于从冲动下恢复了理智的景钰,又坐回了自己的毛皮软垫儿上,外表看起来安静的开始等待。

并不时再与自己的贴身侍女交换关于李府中人的感受。

而另一面,苏靖带着自己的战利品,飞一般的消失在了前门。苏靖判断,这样的事情一定都会报告给,府中的主事李夫人,因此便不需人指示的直奔府中夫人所住的院子。因为以前经常在府中跑腿,所以各种小路,捷径,苏靖也是了如指掌了。此刻选的便是最短的一个,只是中途需要绕过李府中的花园。

看来有人也知道这条捷径,就在苏靖走到一半的时候,迎面走来了府中的官家。这位几乎每日都在忙的人,此刻能出现在这里,应该也算是一种奇迹。

但奇迹都是人创造的,所以此刻他在这里的原因,便应该不是李瑾的召唤,便是李夫人的召唤。估计应该是为了前门的事情,只是此刻自己这边已经我有了关键性的保障,所以计划可以从长计议。苏靖在官家离自己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伸手截住了他的去路,逼迫管家停下了脚步。

“你这是?”管家不明所以,只是此刻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一会儿应付完前门的事情,自己还要准备接旨的一应琐事呢,“让开,我这儿事忙,没工夫搭理你,要是找小姐她现在在夫人的院子里。”说完便打算推开苏靖立刻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可此时苏靖身上却似乎有了某种莫名的力量,怎么推都动不了,之后

可说不好就是关乎侍郎一家生命的什么事情呢,门房也有些拿不准了,谁叫最近怪事总是层出不穷呢。原本应该被看管严厉不准出府的小姐,此刻也被老爷下令可以自由出入,再加上小姐那突如其来的婚事,都让李府上下战战兢兢,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大家都在提着一颗心。

因为李氏夫妇平时对下人不薄,此时门房与其说是担心自己,更是担心主人家的安危,抱着对主人家负责的态度,准备到里面去通传一下。

谁知就在此时,原本被分到门房办事,可此时却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以跟在小姐身边差遣的芳官,也正巧回来了,打从府门前经过时,看到争执的两人,便也上前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房正愁着,到底应该怎么办,此时看到芳官,立刻觉得想到了好方法。对着先自己这边走来的芳官,抬手猛招呼起来。让他快步来自己身边。

苏靖却仍然不疾不徐的慢慢走着,并在经过门前那辆故意掩饰豪华气息的马车时,特意暗中好好观察了一番。因此来到前门时,门房几乎急的都要跳起来了。

“你这小子,怎么有小姐撑腰就这么不知事儿了。等着之后我告诉小姐,让她好好教训教训你。”门房虽然气急败坏的数落着苏靖,却也并没什么太大的恶意,说完便也就丢到一边去了。

门房正愁着,到底应该怎么办,此时看到芳官,立刻觉得想到了好方法。对着先自己这边走来的芳官,抬手猛招呼起来。让他快步来自己身边。

苏靖却仍然不疾不徐的慢慢走着,并在经过门前那辆故意掩饰豪华气息的马车时,特意暗中好好观察了一番。因此来到前门时,门房几乎急的都要跳起来了。

“你这小子,怎么有小姐撑腰就这么不知事儿了。等着之后我告诉小姐,让她好好教训教训你。”门房虽然气急败坏的数落着苏靖,却也并没什么太大的恶意,说完便也就丢到一边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将心比心

景钰在挡着纱帘的车窗旁,静静看着李府的管家,今日的行动她对让李瑾妥协是势在必得。

可此刻不仅让自家的印章被扣做了证据——使得景钰此刻就算是想打退堂鼓都不行,几乎算是被逼迫必须进入李府讨要不可。再者,李府管家样的人说一会儿圣旨即到,自己此刻先托大逼迫李瑾处于不利地位的计划也便落空了。

只因为一会儿这地方即将清道,恭迎圣旨时周围的百姓都要避让,而自己离开淮阳王府的时间有限,若是在此等待李瑾来见,只怕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景钰恨恨的咬牙,真是出师不利,现在就被牵着鼻子走了。而且自己一会儿除了要让李瑾妥协,还要想方设法将那留有印信的拜帖要回来,否则将会后患无穷。

斜睨了管家一眼,景钰吩咐他带自己去角门的地方,声称为了避讳圣旨。

其实景钰来之前就打定注意从不引人注意的小门进入李府,可一直觉得自己的借口牵强附会,这会儿是因为管家用圣旨这个借口逼迫景钰老实些,所以景钰便也就随手借来用用了,也是因为这理由比他自己之前找的好了太多。

其实此刻只要这位自称是淮阳王府中人的来客,只要不继续挡在自家门口,妨碍李府接旨,管家才不会管他想从哪个门进府呢。倒不如说,此刻他自己选择角门是再好不过,也免得李府为他破了规矩。

因此当下便十分客气且热情的同意了景钰的要求,并即刻让李府门口的一位家丁护卫,领着这队人马去李府的西角门。自己则转身开始吩咐其门口众人一会儿接旨的事宜。

这边苏靖也飞奔去了李夫人所在的东厢。虽然之前他尽量避免进入——以防被李侍郎认出,但整个府邸苏靖几乎都已经跑遍了,所以没有什么不知道的路,加之这里又是他尤为注意要避忌的,所以更清楚那条路通向这里。

用了不到扮盏茶的时间,苏靖就出现在了东厢的院子里。

此时李瑾也刚刚好,换完衣服从侧室出来透气。看到院中的苏靖吃了一惊,苏靖看到李瑾却似乎放下心来,快步走到她身边,说道。

“小姐,你吩咐的事情办好了。详细的内情容我之后再禀。这里有样东西要交与小姐。”说着伸手将袖管里的拜帖取出,递到了李瑾手中。之后还不等李瑾吩咐,道了一声告退便又很快的消失在这东厢的院门前。

李瑾楞了一下才想到,可能是他怕父亲之前身边服侍的人见过自己,此时他出现在府上尤其是父亲居住的院子,大概生怕被别人认出来吧。此时他的目的地应该会回自己的锦月阁了吧,想到此处,李瑾便把这件事放下,目光则落在了手里的拜帖上。

果然不出所料,来者还真是那个能将京城闹的天翻地覆的郡主大人。淮阳王府的落款,白纸黑字十分醒目的提在纸上。只是此时正在禁足的郡主,或者说正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人,怎么敢堂而皇之来找自己,而她此行的目的又所谓何事?听给自己报信儿的小丫鬟说,他看见的只是一位贵人的侍女在与门房纠缠。那也就是说,淮阳王府的人没有仗着王府的势力而肆意妄为了?否则李瑾还真不是小瞧自家的守卫,但京中此时还真没一家敢拦着明火执仗的景钰郡主。这位如此克制--想对他往日言行,大概是想掩人耳目的进入李府吧。

既然要这样隐藏形迹的这里,那又为什么在拜帖上明明白白的写清了来处,李瑾刚刚接过拜贴时,已经扫到了落款处淮阳王的字样。转了转眼珠李瑾心中肯定,这八成她是为了自己那所谓的曲艺才华没有到手而不肯死心,此时大概是趁景煕与淮阳王妃都不在府中的空挡偷偷溜出来的,而这样的时机可遇不可求,所以为了确实能见到李瑾的面,又不得已抬出自己的淮阳王府来者的身份。那么如此说来里面内容的署名大概就应该是编造或者一个不会被联系到景钰身上的随便的名字。

李瑾又细看了看手中的拜帖,并启封开了里面的内容。果然内里的署名李瑾从没听过,而清秀的字迹也是李瑾并不熟悉的。而这位郡主的字体李瑾有幸还是见过几次,完全不同的两种笔体。看起来这像是出自一位性格细致之人的手笔。而上面的文字则是很正常的拜会前的知会,用语措辞,客气节制,是一封在正常不过的拜帖,除了那封面上,角落里十分醒目的红色戳记--淮阳王府专属的篆体字印章,那应该是一府之中的传令印信。

这大多都是大富大贵之家才会有的专属,那带有特别暗纹的图样,几乎相当于一族,一家之中的虎符。作用则是内部传令时用到的标志,说明命令出自家主或者是被家主授权可以使用印信号令全府,全族人的。根据情况,李瑾怀疑这枚淮阳王府的印信,应该都可以调动江陵一带的少数驻军。但这通常都是在一府一族之内进行流通的,并且因为怕被破解,基本都是非大事不可使用。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印信,会盖在一封交给别人家的拜帖上?

要知道有了这个东西在手,原本处于劣势的李瑾如果运用的好,几乎可以搬回大半面的败局。这就是淮阳王府中人来过的铁证,因为这样重要的印信非是亲信怎会可以拿到?

且即使不细看那图样,都能发觉盖上去的角度和凌乱的周边,显然那是匆忙间弄上去的。

要知道这种在在关键时刻,才会被使用的印信,使用者在使用时也是极度三思而后行的。留存在李瑾心中的记忆里的那一幕,父亲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抱着自己坐在书案前,神情郑重,几经确认后才拿出属于李氏一族的印信盖在桌上的苏宣上。那时李瑾还太小根本不知道父亲再做什么,只是长大之后再见那么印信时才恍然父亲当时的行动含义。只是无论父亲处理的是什么事情,那郑重的神色与午后似乎晕染在空气中的阳光都成为儿时难以磨灭的带着暖意的珍贵记忆了。

有了这些碎片,李瑾脑中很快便得出了事情的大致轮廓。抬眼看着远处即将消失的背影,李瑾觉得胸中似乎澎湃着某种炙热的情绪,虽然复杂却让人精神振奋。这让李瑾觉得之前的以身涉险,自己的以心换心都是值得的。至诚换来的结果也至少是一片诚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章 圣旨

一切似乎都进展的十分顺利,迎接圣旨的准备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突然造访的淮阳王府的使者也老实的避到花厅去了。事情看起来似乎终于算是一切回到了正轨。

看到送不请自来的访客,从侧面角门去待客花厅的侍卫,也已经成功回转,管家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下了。

在完成基本准备,大门前的事务也已经安排妥当后,管家便匆匆赶往东厢,好向李瑾复命,并报告李夫人与李瑾刚刚发生的事情。若是他行动慢了,很可能两人此刻便会去前厅,到时候说话便不方便了,因此管家这次的行路步伐几乎比来前门时更急匆忙。

而就在他刚刚踏入东厢大门时,正好看到从书房出来的李瑾与李夫人,显然两人是刚刚密谈完的,还好自己赶上了,将李瑾与李夫人又截回了书房。因为圣旨即将送达,管家尽量用简洁明了的话语,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番。这其中既包括他自己的亲眼见闻,又包括门房等人想自己汇报的事情。

在管家回来之前,李瑾已经将拜贴给自己的母亲看过,并附带说明了自己的对这事情的猜测和之后的计划。此时赶到的管家,带回来的消息,也基本将李瑾的猜测都一一印证。

李夫人看李瑾对事情的把握,已然可以独当一面,便也不再插手,任由李瑾处理了。只是还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李瑾笑着一一应下。

三人便都离开书房向前厅而去。

及至来到那里,准备就绪的前厅,香案,贡品,一应所需样样不少,却都在应在的位置,管家看到后,忍不住心底赞叹了一句这位小姐身边的新贵,果然有让人赏识的资本。只是四下寻找后,却根本不见他的踪影,这就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平常可以这样显示自己的机会可是不多。这时候打退堂鼓的人可不多见,况且他还记得前些日子这位还为了在小姐面前出头而被人诟病来着,怎么看也不是个害羞腼腆的啊。因此管家难得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了。趁着李夫人和李瑾没注意的空挡,管家抓住了一个侍立在一旁丫鬟询问得知,这里之前的确是芳官,哦,现在应该叫十三在指挥。只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切便井然有序的完成,之后他检查通过后,人也便不知哪里去了。

管家挥退了侍女,心下决定这之后要打探一下这件事,怎么看这人似乎都有些不对劲儿,万一对小姐不利自己怎么对得起老爷的嘱托。对了,自己也要讲这件事告诉小姐一声。

就在管家在这里打算着之后的事情时,前门来报,护送圣旨的侍卫已经到了府门。

李夫人下令,大开中门迎接圣旨。

这里四周守候的丫鬟仆从也都各自按照先前的安排,按部就班的焚香的焚香,准备跪垫的在李夫人与李瑾身后站定。

片刻后,一声高亢的“接旨”的通报声,响彻了李府的中庭。李夫人与李瑾带领李府中没被分派任务的仆从都来到中庭的香案前站定,李府中的众人都在李夫人与李瑾的身后整整齐齐的跪了一地等待着。

护送圣旨的侍卫可说是浩浩荡荡,远看似乎像是一丛丛红云从远处飘来。此时李瑾的脑袋是十分奇怪的放空状态,平静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红云,脑中漫无目的的想着,此刻自己等待接着的是雷霆还是雨露呢?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台上的一处大戏,无喜无悲,平静的出人意料。但这样的阵仗,与之前一直风平浪静的状态,李瑾直觉这次的圣旨应该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而真正要给自己的信息怕是还在之后。及至看见擎着圣旨,走在中侍卫簇拥之下的宣旨之人时,李瑾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人正是许久前,自己在轩景宫角楼前,见到的那位垂垂老矣的内侍。看他衣饰体现的品级似乎不高,但李瑾知道他是皇帝的绝对心腹。此刻看来,大概应该是皇帝从小便一直在身边的人吧。只是从此也能看出,皇帝的力量有多被掣肘,自己最信任的人只能收在身边好好保护,可执掌的范围大概也仅仅只有皇帝的一日三餐和平日起居而已。

若是放在正常年代,能的皇帝如此信任的内侍怎么也会是内廷的主管一类的品级。

在圣旨还没送到香案前的这段时间,李瑾几乎就一直任由自己的思绪这样飘忽着不着边际。

及至那内侍颤巍巍的站定在香案前,唱喏到立李瑾接旨,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身子似的。

正常来说,这圣旨一般在没有明确的接旨人时,都是由府中地位最高,年纪最长的人来代为领受。而此时指明接旨人的时候,则由接旨人直接到所有人前领旨。

李瑾听到自己的名字有点儿诧异。难道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小事儿吗?难道皇帝又有了什么别样考虑?

即使迷茫,却也没有时间留给李瑾迟疑,两步上前后,李瑾跪在蒲团上,安静听旨。

“诏曰:李氏之女,名瑾,义行感天。得中庇佑……昨着钦天监夜观天象得吉日三”

李瑾昏昏沉沉的听着冗长的圣旨,大致了解了其中含义不过是让自己在给定的几个日期中选一个作为自己的结婚日子。虽然这在所有的御赐婚礼中算是绝无仅有的殊荣了,可李瑾却觉得除了让自己选择可以不结婚的选项,否则对自己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终于算是将圣旨的内容都听完了,李瑾

让人赏识的资本。只是四下寻找后,却根本不见他的踪影,这就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平常可以这样显示自己的机会可是不多。这时候打退堂鼓的人可不多见,况且他还记得前些日子这位还为了在小姐面前出头而被人诟病来着,怎么看也不是个害羞腼腆的啊。因此管家难得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了。趁着李夫人和李瑾没注意的空挡,管家抓住了一个侍立在一旁丫鬟询问得知,这里之前的确是芳官,哦,现在应该叫十三在指挥。只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切便井然有序的完成,之后他检查通过后,人也便不知哪里去了。

管家挥退了侍女,心下决定这之后要打探一下这件事,怎么看这人似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一章 演

老内侍在将圣旨递给李瑾后,立刻侧身避过了李瑾的跪拜,并伸手将李瑾扶起。

一边动作时,老内侍边笑道:“人老就不中用了,这一路也没做多少步,就喉咙冒烟。不知能否向李小姐讨口水,润润喉咙?”

李瑾心知这是皇帝有密旨要给自己,真是该来的怎么都躲不了,李瑾反倒觉得这讨债的来的太晚。自己在吏部闯的祸,皇帝如今是要来秋后算账了。只是既然是要用密旨传递,何苦这么颇费周章,不仅用正式圣旨做掩护,还这样浩浩荡荡的送来李府。或者这密旨才是附带?

只眨眼的功夫,李瑾便在脑海里将念头转了几转。无意识的又将手中的圣旨握了握,李瑾在老内侍话音刚落后,笑着接到。

“您请里面这边来,里面有早已准备好的热茶点心,您先稍事休息,再回宫复命不迟。”

老内侍顺从的笑着点头,道:“那就叨扰李小姐府上了。”说着随旁边李瑾指派的侍从离开中庭,去往前厅内。

这边李瑾转手就将刚刚交由自己手上的圣旨,转给了自己的母亲。因为全程都没有细听,只大概记得内容是关于自己婚期的选择。此时的李瑾根本无心自己的婚礼及时举行,此时更没心情去细看圣旨,只将这些全部交由自己的母亲定夺。

只是在李瑾临去前厅时,李夫人疼惜的拍了拍她递来明黄卷轴的手。李瑾则回以明朗的微笑,并在母亲耳边,悄声细语道:“娘,随便给我定个日子就好,反正没多久我就回来了。”说完冲着母亲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根本不像是在说自己婚礼的日子,反倒像是在说哪日去郊游一样轻松随意,之后便转身去了前厅。

李瑾来到厅内,挥手遣退了本就不多的侍从,此处是李府专门用来会见重要来客,或者是举行重大事情的厅堂,因此整个空间都十分宽敞,而对于此时仅仅只有两人的情况则显得过于空旷了。李瑾来到老内侍的侧首就坐后,笑道:“有劳您老跑着一趟了。”

内侍闻言笑道:“哪里,李小姐折煞杂家了。这不过都是杂家分内的事情。这里是陛下转交给你的信。”说着在袖管里拿出一封不足巴掌大小的信封来,递到李瑾面前。

油纸一般泛着昏黄光泽的,一片空白的封面,让李瑾想起自己之前接到的几份密旨,一样的用纸。李瑾将信封当面立刻拆开了。但不是因为李瑾急于知道里面的内容,只是她不确定这里面的内容是否是需要第三人为自己解析。

若果是李瑾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很难想象那位精明的皇帝会这样大费周章的,用自己身边的人还有一份特殊的荣耀来做障眼法。

拆开的信封内是李瑾已然看熟悉的字体,挺拔有力的字体,浑然天成的气势,内敛却并非拘束,恣意却张弛有度。这样的矛盾却又让人觉得调到好处的字体,李瑾这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也许之前常常听人说起,大多都已沦为恭维的话语用在此处才算是真正的使得其所——笔走龙蛇。

言简意赅的密信内容,让李瑾的盘算完全落空,不知道应该说是李瑾思考的太过,还是太谨小慎微。那内封的信息,尽只十几个字,两件事情——其一是李瑾已经料到的关于自己大闹吏部的事情,虽然当时李瑾参与进去时,事态已经是不可控的局面了,李瑾觉得自己是否参与其中其实对整体态势的大小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但不可否认,李瑾当时的确是有意让事情向着更加不可控的地方发展,所以也难怪皇帝会责问了,另一件事,是李瑾始料未及的,那是让李瑾将手中的那李辉交到自己手中的铁质未明真相的东西叫出来。

虽然原话,这位皇帝只是说让李瑾交出不应该在她手中的秘密,可此时她手中的可称为秘密而又是外人交托而来的仅只李辉的这个铁疙瘩以及皇帝送来的古玉,若说皇帝打算要回给李瑾特权——秘密上奏的权力,那此时的特别殊荣便变成了一个笑话,所以皇帝所指只能是李瑾此时怀中的这块铁疙瘩。

但是,这样含糊而暧昧不明的说法,难道皇帝还不知道这块铁质的东西的来历——是由李辉之手转到李瑾这里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那皇帝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手中有这块东西呢?那么,也就有一种可能是,皇帝大概知道哪里丢了什么东西,却又找不见东西的具体下落。而近来自己身边大概一直有皇帝的人暗中监视,因此最近自己接触过了太多身份特殊或身份不明的人,所以便会怀疑自己是否得到了他一直在找的东西,这次的密信这是为了试探自己,看他要找的东西是否在自己手中。所以眼前自己身前安稳坐与一旁的老者,便是来观察自己反应,进而回去汇报的了。

李瑾就这深深低头思考问题似的动作,心底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此时就贸贸然的将自己怀里的东西上交未免太过胆小了些,不说李瑾答应李辉要给个答案,此时没有这东西原主人的首肯,自己怎么能这么简单的就将东西易主了呢,而且从李瑾的私心来说,这东西她自己还没研究狗,怎么会想轻易放手。

因此,李瑾在下一刻抬头看向面前的内侍时,表情里的茫然真的做的如火纯情。这是李瑾往昔骗父母自己从没离开府邸时惯用的眼神,这样的神态李瑾做了太多次,熟悉的已经不能再熟悉,因此就算是李父李母见到,估计都是要中计的,何况是这样一个刚刚见面不过第二面的人。

果然没有辜负李瑾的希望,老者看到抬头后一脸迷茫的表情时,很好的让这位老内侍惊了一下。凭借李瑾的经验,凡是漏出这样表情的人,多半都会被自己之后的演技骗到。但李瑾不敢托大,仍然在心底明镜一样的小心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并时刻注意着调节自己表现出的不解,既然要使诈,李瑾便会全力以赴,力求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周旋

也许是因为生活在宫廷太长的时间,所以警觉已经成为了生存的本能一般,深深印刻到了灵魂的深处。老者在看到李瑾炉火纯青的那迷茫的眼神时,理智上是已经认同了眼前这孩子大概并不知道皇帝要找和要做的事情,只是即使是理智判断出的结果,在宫中生活久了的人也不会多当回事儿。因为危险的陷阱往往都隐藏在看似无害,理智上通常都被认定为绝对无害的地方。

所以在宫中几乎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此时虽然任由自己的理智控制着自己的一切言行,可身体内的某个角落一直都一个充满直觉的自己在评判把握着整个谈话的氛围。而此时那个凭借本能行动的自己,给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评判。这样说来眼前这位小姑娘的演技确实不错,否则大多数人都骗不了的这双利眼,竟也会这样马失前蹄。

虽然老者已经在心底认定李瑾此时所言非实,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也配合着李瑾的演绎,顺口道:“李小姐可是有哪里不解?”

李瑾略微收敛了一下眼中的困惑神色,低头似乎在考虑措辞,片刻后抬起眼睛,用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神,诚挚的对老内侍说道:“这个,想必陛下是有了什么误会。这里的两件事情,的确有一件是我做下的,不知要怎么想陛下请罪,因此一直拖延道今日。可另一件……”李瑾说道一半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否有僭越的成分,之后又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就不知陛下所言为何了。”

老内侍看着李瑾从头到尾完全毫无破绽的演技,真的是还挺佩服。耳中边听着李瑾的说辞,心中边思考着——怕是这位小姐,日常便是经常惹祸或不听管教的那类——虽然表面看起来文静,但大概是个原因私下里疯玩儿的吧。

身在宫中这么多年,虽然能够安然无恙的一路走来,可他看到的各种伎俩手段也是数不胜数了,无论从争宠的,陷害的,保命的等等不一而足。只是今日眼前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那似乎应该是纯粹的,类似于恶作剧般十分有分寸的演技,让他找到了一种看待儿孙时的错觉,那是他这一生都不会有的时刻。

但不知为什么,此时偶尔狡黠一闪而过的清澈大眼睛在自己面前,试着小聪明的女孩儿,让他错觉一种与自己晚辈间亲密无间的玩闹的感觉。全不似宫中那般腥风血雨或明道暗枪的让人心惊胆战,即使一仗下来自己还有命看到明日的朝霞,却是身心俱疲,生无可恋的感觉。

可此时,老者竟发现自己似乎在享受着与这面前的孩子的交谈,似乎这般捉迷藏一样的对话具有无穷的魔力一般。

“李小姐可是觉得陛下所言有所纰漏?”

“不敢,不敢,我哪里敢说是陛下出了纰漏,不过只是我觉得,这事情似乎还真的追查不到这里来。”虽然说着不敢,可李瑾看着老内侍从的眼神却十分的坦荡却直接,全不是不敢的躲避。

“哦,那李小姐便回忆一下最近的时候,可有去过哪里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又或者收了什么不该收的东西?”老者循循善诱的说道。这些都是此次他来此的真实目的,也是皇帝亲口要自己之后一定回禀明确的问题,所以此时可以说是皇帝在问李瑾问题了。

原本想要装糊涂蒙混过关的李瑾听到这话时,立刻明白这是那位少年天子,借着自己身边内侍的口,与不能此时轻易传召入宫的自己,进行的简短面谈吧。李瑾不得不慎重思考其这看似好意,实则是皇帝对自己质问的话语,可既然自己身边有皇帝派来的密探,进行随时的看管与监视,那又何苦有次一问?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自己与皇帝见面开始的几日内,有皇帝的密探没有跟踪上自己的时候,那会是那些时刻呢?

这样若有如无的逼问,最是容易让人自乱阵脚。不知对方了解了多少自己经历的事情,不知他从他处得到了怎样的旁证。说少了必然暴露自己隐瞒真相的企图,并将给对方将自己一军的绝佳借口。而说多了则是自找死路,根本没什么好的折中方法等着了解,

李瑾咬了咬牙,抬头对对面的老内侍说道:“麻烦公公了。我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虽然我也自知这是有些太过离经叛道,但是若非亲自见陛下一面,一些事情还是无法说明,所以……”不到李瑾说完,静静听着的老者,笑着打盹了李瑾的话语。只是那笑容比之刚刚冷了不少,这让李瑾看了难免有些心下不定。不知自己是否犯了什么大的失误。

“李小姐这是在说,让陛下为了这件事情的所谓真相,要从你口中得知,便不得不离开皇宫?只为了和您那个朋友再见一面吗?”这一句话说完后,内侍的心底似乎顺畅了不少。

此时的真实想法,甚至都李瑾心底

因为李氏夫妇平时对下人不薄,此时门房与其说是担心自己,更是担心主人家的安危,抱着对主人家负责的态度,准备到里面去通传一下。

谁知就在此时,原本被分到门房办事,可此时却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以跟在小姐身边差遣的芳官,也正巧回来了,打从府门前经过时,看到争执的两人,便也上前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房正愁着,到底应该怎么办,此时看到芳官,立刻觉得想到了好方法。对着先自己这边走来的芳官,抬手猛招呼起来。让他快步来自己身边。

苏靖却仍然不疾不徐的慢慢走着,并在经过门前那辆故意掩饰豪华气息的马车时,特意暗中好好观察了一番。因此来到前门时,门房几乎急的都要跳起来了。

“你这小子,怎么有小姐撑腰就这么不知事儿了。等着之后我告诉小姐,让她好好教训教训你。”门房虽然气急败坏的数落着苏靖,却也并没什么太大的恶意,说完便也就丢到一边去了。

“快,去跑一趟。通知里面淮阳王府的人来访。”说完给了苏靖一个眼神示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劝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室内的气氛也越发的尴尬,只是两人似乎都不打算先出声打破这个僵局。

就这样静默的盏茶的时间,李瑾终于放下了什么一般,长出一口气后笑道:“陛下想必一定是一个十分值得,让人倾心托付的人。”

之后,李瑾抬眼注视着,眼前此时看来似乎十分孩子气的老者,道:“也许您是对的,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陛下的安慰都应该被放到第一为来考虑,龙无首不行,国无君则乱,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此刻的本朝的情况似乎却有些不同。我想您老一直生活在宫中,一定比我要更深切的明白这不同之处。”

说道这里,李瑾抬头看着老人,依然岿然不动的神色,这是眼角的皱纹不知是李瑾的错觉还是光线的原因,此时看去似乎愈加深刻。

“当然,这些事情应该是我进宫面圣后,直接面呈,但此时既然陛下觉得有必要派您来转述他的问题,并要将我的回答一并带回。这应该就说明,我此刻是不适已进入宫城面圣的。既然如此,我的一些话却又不得不当面对陛下说,所以此刻只能说是逼不得已。”

李瑾希望通过让对方冷静下来,将事情解决掉。这番道理,想必面前知人应该比自己更清楚,也许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说法太过强硬吗——虽然李瑾自身并不这样觉得,但对方的态度明显的是受了刺激,以至于难以接受,才导致了如今这样的局面,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位老者对自己尽忠的人太过保护导致了如今的局面。看如今的情况,还真不好判断到底是哪种?

只是如今这烂摊子是无论如何也要有个说法的。

“陛下也许在皇宫里能躲过一些人的暗中埋伏,但此时此刻陛下的羽翼未丰,说句僭越的话。”李瑾定定的看着老者的面容,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想来您一定觉得我是无理取闹。但我此时的决定不会比您少考虑一分陛下的安危,甚至此时我可以说自己比您更在乎,因为此时我全家的性命都系在陛下一人身上,并非是陛下身后的势力,所以您完全可以先放下对我的戒心。”

李瑾诚挚的说完后,便静静的等待着对面的回应。

老内侍在说出那番指责的话后,就一直眼神冷冷的对着李瑾,此时直到李瑾的话全部说完,似乎仍在审视一般,全无更改的样子。

而老者的内心其实也在做着激烈的挣扎,他很清楚此刻他效忠的人身处的环境,更明白势力单薄且若无自己支撑的景文,若持续这样下去在这场残酷不亚于前些年的赤虎之争的皇位之争中,等待着景文的最好结局也不过是软禁一生罢了。

这样的结局不应该是他的心地与能力应该迎接的,因此无论景文作何打算,有何计划,这位一直相随的老者有着自己的打算。

此刻看到竟然不知不觉间,和自己有近乎相同目的的人出现,老者不可谓不兴奋的,只是常年的警觉习惯已经养成,即使此刻这样的可被称为狂喜的情绪,也依然被他压制在心底,并希望通过这样与对面人相背的局势发展,查看对面人的反应,作为最后的一道屏障。若是此刻发现一丁点儿的可疑或者是自己直觉的不可信,老者便会将李瑾列为敌人的行列。

可直到老人最后眼睛酸涩的时候,可被成为疑点的地方他一处都没发现,而那常年间保护自己免受飞来横祸的直觉此时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提示。

那也就是说,自己可以相信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吗?

老者终于垂下了眼眸,李瑾的心底也随着这个动作舒缓下来,自己的劝说似乎起效了?而那个动作对老者来说则是,掩饰终于压抑不住的狂喜,那样的神色就在低下眼睛的一瞬间,燃遍了那双已经愈见浑浊的眼瞳。

老者再抬起眼时,李瑾看到原本冷冽的似乎有两把冰刀在内里闪烁的眼眸,此时竟洋溢着阳春三月一般的暖意。那活力竟不比自己这样岁数的年轻人差。

“小姑娘,我老了可是经不起骗了啊。”老者和煦的笑着对李瑾说道。

这样的语气神态,分明就是把李瑾当做了自己人,这样的转变对李瑾来说有点儿始料未及。自己只是希望将这位皇帝身边的内侍的敌意消除,否则自己希望与皇帝当面说明的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而此时这样的展开,似乎这位老者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同道中人——要帮助如今这位空有名号,却无实际势力作为依靠的皇帝夺取属于他的位置的真正的东西?

可这对李瑾来说则完全超出了预定的计划,而这位皇帝与自己当初订立的盟约也不包括这项,李瑾觉得很有必要将这个事情澄清一下。否则这样的误会还不知要给自己招致怎样的祸患呢?

当下李瑾毫不迟疑的,将话接了过来,道:“老人家,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我虽说是以陛下的人身安全为第一考虑,只是也希望您明白,我的最终目的与您不同。我也并不想要什么高官厚禄,甚至也不想让父亲继续在朝为官。所以如果说您希望我助陛下一臂之力,讨回他自己应有而如今未有的一切,那李瑾倒要教您失望了。”

说这句话时,李瑾还是有些忐忑的,只因为刚刚才将这位侍从与自己的关系扭转过来。此刻又是这样的当头一盆冷水,只怕对方也会吃不消吧。只是这样的误会时间越长,麻烦越大,并且伤害也越大,长痛不如短痛,此时若是考虑东考虑西,只会让事情更加麻烦,直至最后难以解决。因此李瑾才这样冒着刚刚一番百忙活的心态,也要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只是出乎李瑾意料的,对面一直静静聆听李瑾说话的老者,听到这句后,并没表现出被侵犯的怒气或,似乎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器官的东西吗,片刻失神后,才又找回当初的感觉,只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接连不断

老者听李瑾说完这番话后,高昂的心情似乎仍然没受什么影响。

笑呵呵的看着李瑾,说道:“孩子,其实这其中真的没差多少。”之后便也终于恢复了郑重的表情,道:“既然你是这样的心思,那我可以帮你安排陛下出宫的事宜,但具体会怎么这还要看陛下的心意。所以……”

李瑾点头,接了下去:“您只需帮我将回话带到就好,其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怕我这样的的得寸进尺,陛下会龙颜大怒,到时候首当其冲的便是公公您了。”

对面的老者,听完反倒笑的更夸张了,之后才道:“那是,那是,通常在贵人身边的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大多都会被用作发泄怒火的工具,但李小姐是真的不太了解陛下,估计是连传闻都没太关注过吧。”

听老者说完,李瑾难得的有一丝脸红浮现在双颊。其实这道也不能怪李瑾,只因为之前的十几年人生,李瑾从没觉得自己会与皇帝有什么瓜葛,最多不过是每年年末的宫廷饮宴上,远处高高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影子,由吏部送来的每年年末嘉奖勤勉官吏的一纸明黄的卷轴,这便是之前李瑾与皇帝所有的联系。

谁知一夕之间,自己就与皇帝成了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此刻虽说彼此间的信任还未完全建立,但毋庸置疑的,李瑾是上了贼船,现在中途下船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老者不再打趣李瑾,却也没给出了刚刚自己这样说的缘由,只是笑着建议李瑾最近可多参加一些年末的宴会,自然也就能知道更多的信息。言谈基本到这里就结束了。

“李小姐,我的任务这就完成了。你还有还什么要与陛下说的吗,要我带回?”

李瑾思考了一瞬,抬眼笑着对老者道:“没什么,只是请陛下下次来时穿的正常一些就好,否者再有两次估计整个京城都会又要谣传的。”

老内侍笑着点头,道:“还有,之后便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知李小姐能否拨冗听我絮叨片刻。”

李瑾大致猜得到,这位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物要对自己说的话,只是自己怕是难以让他如愿了。

此时的李瑾竖起二度,反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精神集中程度甚至比之前思考皇帝的密信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李瑾明白正常的规章和制度,总会是有欠缺或者不完善的地方,因此便需要配合的,暗中的,约定俗成的规矩来保证整个制度的正常运行,所以自己现在接触的信息便是输于这一类。

在李瑾终于能走出那中庭的会客厅时,天上的太阳早已高升,此时应该都快巳时末的光景。

李瑾吩咐等在门外的身边的侍从,将宫中来的使者安全舒适的送出门外,老者对李瑾拱了拱手,似乎是在表示对收留自己稍事休息的谢意,而李瑾的脑子里则只回荡着,刘爽离开房间之前对自己说的话。

在老内侍随着自家家丁的引领,在众位红衣侍从的簇拥下越走越远时,李瑾才似乎回过神来。看来自己还需要磨炼自己的交涉能力,李瑾在心底深深下定决心。为了一定要让自己顽强的活着,自己要吸收周围任何人的发光点,集中在自己身上。此时,这位老内侍的事情只能暂时的搁置了,自己还有一个麻烦等着自己去解决呢。

李瑾此时又抬头看起了天色,不知不觉都已经这样晚的时候了。那位能让京师天翻地覆的小郡主。真没想到竟然也会有这样安静的时刻,这样看来那枚印章还真是如假包换的真品,否者凭借他的性格怎么想到她能这样消停的在一直等着?

果然不出所料,来者还真是那个能将京城闹的天翻地覆的郡主大人。淮阳王府的落款,白纸黑字十分醒目的提在纸上。只是此时正在禁足的郡主,或者说正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人,怎么敢堂而皇之来找自己,而她此行的目的又所谓何事?听给自己报信儿的小丫鬟说,他看见的只是一位贵人的侍女在与门房纠缠。那也就是说,淮阳王府的人没有仗着王府的势力而肆意妄为了?否则李瑾还真不是小瞧自家的守卫,但京中此时还真没一家敢拦着明火执仗的景钰郡主。这位如此克制--想对他往日言行,大概是想掩人耳目的进入李府吧。

既然要这样隐藏形迹的这里,那又为什么在拜帖上明明白白的写清了来处,李瑾刚刚接过拜贴时,已经扫到了落款处淮阳王的字样。转了转眼珠李瑾心中肯定,这八成她是为了自己那所谓的曲艺才华没有到手而不肯死心,此时大概是趁景煕与淮阳王妃都不在府中的空挡偷偷溜出来的,而这样的时机可遇不可求,所以为了确实能见到李瑾的面,又不得已抬出自己的淮阳王府来者的身份。那么如此说来里面内容的署名大概就应该是编造或者一个不会被联系到景钰身上的随便的名字。

李瑾又细看了看手中的拜帖,并启封开了里面的内容。果然内里的署名李瑾从没听过,而清秀的字迹也是李瑾并不熟悉的。而这位郡主的字体李瑾有幸还是见过几次,完全不同的两种笔体。看起来这像是出自一位性格细致之人的手笔。而上面的文字则是很正常的拜会前的知会,用语措辞,客气节制,是一封在正常不过的拜帖,除了那封面上,角落里十分醒目的红色戳记--淮阳王府专属的篆体字印章,那应该是一府之中的传令印信。

这大多都是大富大贵之家才会有的专属,那带有特别暗纹的图样,几乎相当于一族,一家之中的虎符。作用则是内部传令时用到的标志,说明命令出自家主或者是被家主授权可以使用印信号令全府,全族人的。根据情况,李瑾怀疑这枚淮阳王府的印信,应该都可以调动江陵一带的少数驻军。但这通常都是在一府一族之内进行流通的,并且因为怕被破解,基本都是非大事不可使用。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印信,会盖在一封交给别人家的拜帖上?

要知道有了这个东西在手,原本处于劣势的李瑾如果运用的好,几乎可以搬回大半面的败局。这就是淮阳王府中人来过的铁证,因为这样重要的印信非是亲信怎会可以拿到?

且即使不细看那图样,都能发觉盖上去的角度和凌乱的周边,显然那是匆忙间弄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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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斗气

李瑾缓步进入花厅,但整个室内的氛围似乎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说不上是由哪里看出来的,李瑾只是直觉的感受,似乎面前故意忽视自己的这位郡主,此刻的举止中有一丝刻意的感觉。总之看起来十分的别扭,全不似之前见面时那般鄙视自己的爽快,想到此处李瑾反倒觉得可能是自己出了什么毛病,看到此刻的她,竟觉得还是之前的样子更耐看。

本来就明知这位郡主此行的目的便是不怀好意,此刻见到这样的场面,不仅让李瑾本能的回避,也更让李瑾心下的警惕发作起来。

落落大方的走到景钰的对面掀衣落座,李瑾笑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只因郡主选了个好日子,偏巧赶上圣旨到来的同一时刻。不知郡主可有何事,要找我或者是李府?”

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是李瑾特别钟爱的,但却也从不曾这样无礼过,即使遇到她不喜欢的人该有的寒暄,李瑾还是不会省掉。只是此刻情况稍有些不同,这位可以说是个不定时发作的麻烦,多一刻在李府上便不知道会发什么,因此为了让李府尽量避祸,李瑾觉得自己即使粗鲁一点儿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这位觉得收到了轻视或者委屈,立时拂袖而去那对李瑾来说,还真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只是看此刻对面人的反应,大概并不能如李瑾所愿了。

李瑾注意到自从自己进入花厅大门后,这位郡主似乎就有点儿紧张,故意的忽视自己后,又在暗地里偷偷的窥探,真是少有的小女儿姿态。并且在观察到李瑾不客气的举止以及听到李瑾之后的话语后,景钰开始是双眉倒竖,可不等李瑾暗喜自己的目的即将达到的时候,景钰并没有如李瑾所料般勃然大怒,反倒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始显得有些害羞起来。突然的转折让李瑾觉得今日的这位郡主,真的有点儿难以理喻,并本能的觉得背后汗毛直竖。

“那个,景郡主,你今日来我府上到底所谓何事?”

景钰此时听李瑾叫自己的名字,才似乎猛然间缓过神来,之后强装镇定的开口道:“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这几日在家闲的无聊便来你这透透气,顺便和你说些事情。”

听景钰这样说,李瑾将刚刚舒缓了一些的心情又提了起来。

“哦,什么事情能让郡主大驾光临,还要请郡主赐教。”

李瑾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终于起到了预期中一半儿不到的效果。景钰似乎终于察觉了李瑾此时的不敬态度。

“你!李瑾,你这是不欢迎我?!”

“哪里,哪里,且不论我此刻的想法,只是郡主如今正应该是在府上修养的时候,却又出现在李府上,这样的事情若是无人知晓还好,万一有人不甚泄露,只怕是会让郡主和李府都要有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李瑾直言不讳道。

景钰也不是傻得,只转了一下眼珠便明白李瑾此刻所说自然不是全部的原因,而且这话还有几分威胁自己的意思,本来忐忑的心情,被李瑾这一激反倒变得刚强起来。

“我的处境如何自然不用你李瑾担心,当然有什么事情,我也不会牵连李府,你放心。”景钰此时终于恢复了一些之前的样子,强悍的语气,蔑视的眼神。但李瑾觉得她还是适合现在这般爽快的模样,刚刚那般姿态,李瑾看着都觉得有窒息的错觉。

只是虽然对面这人终于恢复了正常,看着终于不让人觉得别扭了,可在李瑾看来她只要身在李府便是一个危险的因素,所以既定方针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位的举止而有所变化,李瑾甚至希望能因为自己的激将法让她忘了此行的目的,直接就这样打道回府才好。

“既如此,那可要多谢郡主的美意了,李瑾带全府上下向您致以诚挚的谢意。”说着李瑾还真的起身准备行一个带有嘲讽意味的长揖。

可还不等李瑾有所行动,那边景钰也再次开口了。

“李瑾你也别欺人太甚,告诉你,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的小算盘,不是打算把我吓跑,就是想这样把我气跑,是吧。”景钰以陈述的口吻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本以为李瑾还要遮掩一二,谁知她竟就这样默认了。当下景钰又把自己气了个七窍生烟。

好在她没忘了这次出来的有多不容易,而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实行,目的还没有达成,更何况自己现在除了私人的事情外,还要将李瑾手中的印信的图章要回来。

抚平了几乎要暴涨开来的心胸,景钰恨恨说道:“现在人人都称颂的心怀天下的义女,侠士,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就是这般气量的小人吗?可笑,那么多人都蒙在鼓里不自知,若是看到今日你的这番行止与言谈,不知有多少人要大呼受骗上当。”

李瑾却不以为意,笑笑说道:“景钰郡主抬举了,我本就是个俗人,婚礼的事情也不过是既定的事实。世人如何评判那都不是李瑾所能决定的,而众人心目中的李瑾如何,众人又因此而做了什么便更不是李瑾所能左右的。若说要李瑾为此负责,那只能说真是对李瑾的过分抬爱了。”

也许是因为景钰踩中了李瑾的痛点,看似无害且全无敌意的李瑾,此时的反应不仅是无礼,眼神与笑容里透出的冰冷,甚至让景钰都有了些退缩。

景钰看到这一幕有些手足无措,愣愣看着李瑾冷若冰霜的面容,不知如何是好。李瑾看到景钰的反应才发觉自己似乎有些认真了,而且明显是在迁怒景钰,这件事原本也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她的话却正好说中了李瑾的心结,若不是为了让人心一致向外,若不是为了舆论的倾向,李瑾何苦被逼到如今这步田地。

可将怒火发泄在一个外人,甚至可以说是甚为无故的人身上,李瑾鄙视这样的自己,因此下一刻李瑾就将冰冷的视线转移了开去。

在李瑾将视线错开后,景钰似乎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感觉。片刻后才有些忐忑的准备开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六章 真实

李瑾看到景钰似乎有些内疚的表情后,对自己的厌恶情绪又更更上层楼,立时这间本来容纳十几个人都很宽敞的花厅,变得狭窄的让人透不过起来。

起身到窗边推开窗格,感受着那些冻人的凉气迎面而来,李瑾似乎觉得胸口不那么憋闷了才会转过身。笑道:“抱歉,郡主,刚刚我失礼了。”李瑾这是为自己的迁怒而向景钰致歉。但对于自己之前的行为李瑾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一丁点儿的错处。

景钰听到李瑾这样说,到嘴边犹豫再三的话,似乎也就这样消失于无形了。

“哦,既然你能知错,本郡主也就既往不咎了。”景钰希望能将这件事儿就这么揭过去,因此匆忙间说出的话语几乎没有任何的掩饰,那意图明白的似乎如同直言相告一般。

李瑾不由得被这个嚣张跋扈偶尔却犯傻气的郡主逗笑了,这样的简单纯粹也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对于身边的人来说,却是吉凶未卜的事情了。

李瑾缓和下面容,因为对景钰怀有的一丝歉意,此时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的口气说话,只是开口时,却仍不忘了催促景钰快些离开自己的府邸。

惊异经过刚刚的变过,似乎也知道了一些收敛。李瑾很奇怪既然这样就能让这位收敛一二,那为什么不早些管教,否则又不至于发展成如今这般人见人躲的情况了。

“其实,我来你府上,不为其他,只是想请教一下你的曲艺看法罢了,如今你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每听说都是在皇帝左右,否则就是不知所踪。再这样下去不得擅入王府的你,和一直被勒令闭门思过的我,什么时候能相遇呢。只恐怕你一这一走有便是一个在蕊的仿佛,却去却是未可知的了。因此此刻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做一个临场做的那个篇章。那张看起来似乎顺畅的可以演完,并且从这些日子她的传播速度和人们的好感度的替身个,熟人,只是细致研究下来,里面似乎有不少无法进一步的解释的地方。本来渴望着这本道起源指数,再被讲解的事情,又十分多。”

景钰这样开诚布公的和李瑾说话,这让她觉得又一丝的不可思议。两人竟也能又这样平和的时候,坐下促膝而谈。

而唯一会留在李府中的拜帖,也被景钰设计了无数遍。最后在府内一个账房代写了出来。再说吧拜帖上的名字,还是自己习字时教导自己的女先生给自己取的诗号——奈何自己实在无心此道,加上那名字太文绉绉。因此就算是用作景钰的戏曲创作时的代名,景钰都不愿意,所以至今为止知道这名字的人屈指可数。虽然这名字被景钰如此嫌弃,但此时他还是有了些用处,起码在递交拜帖时的假名,用它倒是不用费脑子了。

只是若当初的女先生知道,自己的郡主徒弟,将自己煞费苦心给她起的诗号,竟就做了这等用处,怕是要哭晕个几个来回。好在此时她早已因为郡主的不思进取而离开了景钰身边。

在自己的侍女去叫门后,的确一切都如景钰之前计划的一般顺利,侍郎府的门房听说是淮阳王府的使者来访,顿时也不硬赶人,只是还是在原地犹豫踟躇,不知自己是应该就这样执行自己的职责,按照夫人的吩咐将人扫地出门,还是应该至少去回禀一遍。

而景钰身边的侍女也的确是训练有素的,这样的时候几乎是完全先发制人,踩在门房的软肋上说道:“这位大哥,我是为你好才劝你,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你还是去问问你家主人,再给我回话比较妥当。否则你也知道淮阳王府在京师那是怎样的地位,此时若在你们府上吃了闭门羹,到时候真要是耽误了什么事情,你家主人可不知是责罚你那么简单了。”

说着意味深长的用眼神扫了扫周围护卫侍郎府的侍卫,已经他们手执的那还未出鞘,便让人一看就生寒的腰间陪到。

当时联想到自己可能因为当误了侍郎大人的什么大事儿,虽然可能侍郎夫妇不会真的那么狠心要自己的命,可说不好就是关乎侍郎一家生命的什么事情呢,门房也有些拿不准了,谁叫最近怪事总是层出不穷呢。原本应该被看管严厉不准出府的小姐,此刻也被老爷下令可以自由出入,再加上小姐那突如其来的婚事,都让李府上下战战兢兢,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大家都在提着一颗心。

因为李氏夫妇平时对下人不薄,此时门房与其说是担心自己,更是担心主人家的安危,抱着对主人家负责的态度,准备到里面去通传一下。

在自己的侍女去叫门后,的确一切都如景钰之前计划的一般顺利,侍郎府的门房听说是淮阳王府的使者来访,顿时也不硬赶人,只是还是在原地犹豫踟躇,不知自己是应该就这样执行自己的职责,按照夫人的吩咐将人扫地出门,还是应该至少去回禀一遍。

而景钰身边的侍女也的确是训练有素的,这样的时候几乎是完全先发制人,踩在门房的软肋上说道:“这位大哥,我是为你好才劝你,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你还是去问问你家主人,再给我回话比较妥当。否则你也知道淮阳王府在京师那是怎样的地位,此时若在你们府上吃了闭门羹,到时候真要是耽误了什么事情,你家主人可不知是责罚你那么简单了。”

说着意味深长的用眼神扫了扫周围护卫侍郎府的侍卫,已经他们手执的那还未出鞘,便让人一看就生寒的腰间陪到。

当时联想到自己可能因为当误了侍郎大人的什么大事儿,虽然可能侍郎夫妇不会真的那么狠心要自己的命,可说不好就是关乎侍郎一家生命的什么事情呢,门房也有些拿不准了,谁叫最近怪事总是层出不穷呢。原本应该被看管严厉不准出府的小姐,此刻也被老爷下令可以自由出入,再加上小姐那突如其来的婚事,都让李府上下战战兢兢,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大家都在提着一颗心。

因为李氏夫妇平时对下人不薄,此时门房与其说是担心自己,更是担心主人家的安危,抱着对主人家负责的态度,准备到里面去通传一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七章 虚妄

即使百般纠结,若是不作出实际的行动印证,则永远都不会得出想要的真相。

李瑾自觉在脑中纠结了许久,可将视线转向对面真实的对象时,看到却是对面的景钰似乎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难道自己以为流逝的时间,只是自己恶错觉吗。虽然对自己陷入沉思的时间难以确定,但李瑾却十分肯定,对面这人他比自己更深的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此刻看到那紧缩的眉头,李瑾反省自己,大概刚刚也是这样的一副面貌,若是在老练的对手面前,怕是自己一个回合就会败下阵来吧。

李瑾虽然有些懊悔自己的失态,却也知道自己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这尊大神赶快离开李府。打叠其精神,李瑾打算速战速决。因此出言打破此时沉静的状态,说道:“既然如此说,那郡主此行的目的怕是很难达到了,不说我自己的意愿,这戏剧的精髓岂是一朝一夕可以传授的,就算此时我有心教,也没留下多少时间给你我了。今日的圣旨便是指定我的婚期的,就算是我用婚后的时间来教郡主,年后我也要远赴边疆,到时候郡主这只学到一半儿的时候,那还不如郡主从一开始便不要学,没准您还能找到自己的剧作法。总好过一知半解的情况,到时候也需连你自己此时的状态都不能保持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瑾一直很正常,只是在最后的时候特意加深了说话的语气,与其说李瑾在戏剧的事情,不如说她是一次为话头,将自己心底对景钰的告诫说了出来。

景钰深深看了李瑾一眼,似乎很好的接受到了,李瑾话中隐藏的含义,只是看那眼中的神色李瑾便知道自己的话是白说了。

“李瑾,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图谋不轨吗?”看着景钰似乎被羞辱了一般的倔强与委屈并存的眼神后,李瑾突然觉得有些无奈。

李瑾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难以理解,这位郡主的思维了。自己明明就是一片好心,才说了刚刚那番话,怎么到了这位郡主耳中,就是自己对她的侮辱了?

转了个念头,李瑾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是不是这位郡主对自己的话产生误解了,以为自己在说她资质不好,不能在短时间内学会自己的本领?

李瑾哭笑不得的看着对面似乎机灵聪明的郡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是应该说这是关心则乱呢?

其实,李瑾也对这感觉有切身感受,这也是每个人的弱点吧,只要是自己关心的事情,便会不顾事实,将一切可以联系上的事情都和他发生关系,即使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都能从中体味出别样的意味,以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想到此处,李瑾惊觉,自己是否也陷入了这样的误区之中?

李瑾压抑这有些兴奋的心情,斟酌着用词说道:“难道你是真的想要我教你,并打算在我离京前全部学会?”

景钰正因为自己的能力被质疑而恼火,但更多感觉却是心中挥之不去的悲伤与委屈。景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样的情绪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自己也从没在至亲之外的人身上体味过。景钰此时终于肯正面开始考虑,李瑾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只怕除了怕是景钰的历任师傅中,都没有人得到过李瑾如今在她心目中这样崇高的地位。惟其如此,李瑾对景钰的评价才具有这样大的影响。

只是景钰的性格却也是倔强的超乎寻常,且属于越挫越勇类型。又因其表达的方式的别扭,常被自己的母亲淮阳王妃训斥,却也因此得到了老王妃更多的爱护,也许这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或者说是最调皮不省心的孩子特有的待遇吧。就像此时,因为李瑾在景钰的心底不知不觉,已经具有了一定的分量,因此刚刚李瑾本是无心的一句刺激,此时便具有了极大的杀伤力。此时就算是李瑾柔和下了态度,景钰被激起的防护心里也放松不下来了。当然她的理智也就不会打算就这样揭过去。

“现在,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这是你自找的李瑾。”景钰狠狠说完便打算拿出怀中的什么。李瑾一开始看到景钰的动作紧张的背部的都绷紧了,心中第一反应便是,好在最近一直都在跟着姚师傅习练武术,此时就算是这位郡主心血来潮突然拔出把利器,自己应该还是能招架一阵儿的,起码要能做到让两人都别受什么大伤结束事件那将是最好的结果。

可就在李瑾暗暗摆出架势,双腿暗暗使劲,做好随时应对这位郡主发难的准备时,对面那人拿出来的竟是一枚仅有巴掌大小的泛着黄铜色光泽的印章一样的东西。

突然的落差让李瑾一时脑筋有点儿转不过来,眼前这东西怎么看都不是能伤人的武器一类的东西,若说是暗器也未免太笨重和显眼了。

下一刻回过身来后,李瑾不免在心底自嘲。这样的先入为主的观念,还真不是什么好习惯。如果自己身上有武器,又胆量不够的话,是否就会先发制人将对面这位先打倒在地,以求自保了呢?

那明显就是之前管家和苏靖想自己提起过的印信嘛,虽然比照一般的印章这显得太过袖珍了些,但那尾端的形状与拜帖上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而那形状可以说是罕见到工匠都很难模仿。怕这印信的制成材料也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否者很难保持这样的形状不变,且要牢固耐用。

可这位郡主不是应该将这样用作敲门砖的东西牢牢护在胸前的,这应该是不能轻易被外人看见的吧。此时,既然敲开了李瑾家的大门,拿出这个是做什么?

不用李瑾多做猜测,就在景钰将这东西用力拍在面前两人之前的桌子上后,很快便给出了她的答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透露

“如果我说,你面前现在摆着的这个东西,足以让你们李氏一族都鸡犬不宁,你信不信?”景钰眼神复杂的盯着李瑾说道。

李瑾看了看眼前的东西,又看了看此时满脸不服输气势的景钰,一时觉得这画面有点儿可笑。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刚刚自己的无礼举动要让自己吃些苦头,还是为了让自己教她而出此下策?

“哦,怎么知道害怕了么,那现在求我让你教我也可以。”景钰洋洋自得的仰着脸说道。原来两者皆有之,李瑾默默想到。

“郡主知道这东西能做什么用,是么?”李瑾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件事儿,是该佩服这位郡主的不知者无谓,还是应该感慨这位郡主的背后势力足够强硬,就是这样的折腾都不能撼动其背后的势力一丝一毫,且所有人都不敢以这位郡主的所作所为为借口对淮阳王府进行声讨。

但转念一想,李瑾又发现了自己想的有些偏颇了,此时这位郡主被禁足的状况不是很好的说明,淮阳王府此刻是在收藏势力吗,只怕是被卷入如今这样的乱局之中难以自保吧。

李瑾又认真的看了看景钰的眼神,那是一双还算清澈的眼睛,只是里面承载了太多的情绪,让人看着便觉得累的复杂。

“郡主是想让我妥协是么,那这样说吧,此时咱们都心知肚明,所有的势力都是在收敛自己的行事,生怕此刻这样的时候惹祸上身,所以郡主对我的威胁也好,警告也好,都不足具有实际操作的可能性,况且这印信也不是你能调动的,即使你用他发号施令,估计还有其他辨识的手段来辨识它是否出于真正应该使用她的人。”

李瑾平静的看着景钰侃侃而谈。

“或者我再换种说法,此刻交到我们手中的您提供的拜帖上,那印信的印记已经很清晰的保存了下来。”李瑾斜眼打量了一下,景钰此时稍显苍白的脸色,之后又接道。

“所以此刻,若是郡主希望达成同盟,事情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若说是希望用什么诡计让我不得不听从以你的指示,只怕会陷入不利的不应该是我,而是景钰公主你吧。”

被人揭破心思,景钰的脸色红的十分不正常。可却仍然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妥协一般,倔强的看着李瑾。

“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这里也不是十分有时间和您在这里耗着。”李瑾转了转眼珠后,说道。

“若是您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言,若是我能达成的便帮你做了也无妨,只是若是一些无礼的要求,便李瑾只能说是爱莫能助了。”李瑾仍然是那副平淡的面容,从容说道。

“呼,”景钰长长的谈了口气,然后才似乎找到自己想说的话,将自己位置挪近了李瑾一些后,才开口道:“我让你教我戏曲的秘法并不是假话。”

李瑾点头默认,为两人斟满两杯花茶后,默默等着景钰的后半句重点。

“只是有人拜托我将你请出府去,而且此刻你的身份比较特殊,在家里教我也容易落人话柄,倒不若我做个顺水人情,你在教我时,见见那个人,又有何不可?”此时景钰的策略似乎又变化了,强硬的不行,就用缓兵之计吗。

不过好在,李瑾现在确定了,这位郡主的确是受人所托来李府找自己的。

“所以,要找我的人是谁?”李瑾仍然是那副平淡的态度,缓缓说道。

“这个,你到时候去了也就知道了。”

“是景玟郡主?”李瑾认真的观察着景钰,就在自己输出景玟的名字时的反应,但看她那自然的出乎意料的惊愕的态度时,李瑾确定景玟并没有参与道现在的这件事情里。那又会是谁?

李瑾思考了一瞬,抬眼笑着对老者道:“没什么,只是请陛下下次来时穿的正常一些就好,否者再有两次估计整个京城都会又要谣传的。”

老内侍笑着点头,道:“还有,之后便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知李小姐能否拨冗听我絮叨片刻。”

李瑾大致猜得到,这位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物要对自己说的话,只是自己怕是难以让他如愿了。

此时的李瑾竖起二度,反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精神集中程度甚至比之前思考皇帝的密信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李瑾明白正常的规章和制度,总会是有欠缺或者不完善的地方,因此便需要配合暗中的,约定俗成的规矩来保证整个制度的正常运行,所以自己现在接触的信息便是输于这一类。

在李瑾终于能走出那中庭的会客厅时,天上的太阳早已高升,此时应该都快巳时末的光景。想来那个被自己晾在花厅的不速之客现在可能已经暴跳如雷了吧。

李瑾吩咐等在门外的身边的侍从,将宫中来的使者安全舒适的送出门外,老者对李瑾拱了拱手,似乎是在表示对收留自己稍事休息的谢意,而李瑾的脑子里则只回荡着,老者离开房间之前对自己说的话。

在老内侍随着家丁引领,在众位红衣侍从的簇拥下越走越远时,李瑾才终于算是回过神来。看来自己还需要磨炼自己的交涉能力,李瑾在心底深深下定决心。为了一定要让自己顽强的活下去,自己要吸收周围任何人的发光点,集中在自己身上。此时,这位老内侍的事情只能暂时的搁置了,自己还有一个麻烦等着自己去解决。

李瑾此时又抬头看起了天色,不知不觉都已经这样晚的时候了,正常来说是要留下一直等待的客人用膳,可此时李瑾只想早早的将她打发走。

那位能让京师天翻地覆的小郡主,多在自己府上一刻,李瑾便觉得不安心一刻。但是真没想到,这位火爆脾气的郡主竟也会有这样安静的时刻,李瑾可不认为是因为圣旨的缘故,谣传这位即使是在家接旨时也是散漫的,那这样看来自己手中那枚印章还真是如假包换的真品,否者凭借他的性格怎么想到她能这样消停的在一直等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纠结

李瑾看着被自己打发走的景钰远去的背影,心中自嘲不知自己的意图传达到了多少,这位郡主又会将自己讲的这个故事理解成什么样子,但自己想对她说的忠告都在里面了,再多的话李瑾说就不合适了。不过说到底,此时李瑾他到底还是多管闲事了,淮阳王府和自己应该说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除了自己答应会给淮阳王提供一些塞北的信息外。

又因为自己先前,答应的李辉的条件,李瑾知道自己还是少和皇帝与这位目的不明的王爷,有牵扯的好。

只是李瑾却又一次的没管住自己,那个故事是李瑾曾经在某本杂书上看到的,又经过自己的加工被作为茶余饭后的休闲,记录在案的,没想到此时竟会想起来,也没想到竟会直接这样讲给一个外人听。

不知是因为景钰那热切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还是因为他哥哥之前的那让自己让着他妹妹的请求。反正即使不该说,此时李瑾也已经说了,覆水难收多想无益。

李瑾转回花厅,叫来管家将先前发生在府门前的事情详细的询问了一番后,立刻赶回了自己的锦月阁。

刚刚踏入院门后,正好看见自己的小丫头准备去大厨房取今日的午饭。

“可见到十三了?”李瑾顺口问道。李瑾觉得他此时应该在自己的书房等自己。

“禀小姐,十三之前在书房来着,可我刚刚去换茶水却没见到他人,不知他此时到那里去了。”小丫头此时终于能正常的和李瑾交流了,想之前被安排道李瑾身边的时候,这小家伙还战战兢兢的样子,真是现在越来越有香雪的影子了。想到此处李瑾心中又是一痛,立刻将思绪停下转回了当下来。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李瑾笑道。

既然他不在书房,那是因为自己吩咐他的事情又出了什么变化吗?因为不急着去见苏靖了,所以李瑾放慢了脚步,一边向自己的书房走去,一边脑中将今日经历的事情整理了一边。这样纠结的状态,李瑾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

而另一边,从李府离开的景钰知道做到马车上返程时,才似乎从晕乎乎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那个故事十分吸引景钰,因为是喜欢戏的人,所以在听到李瑾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景钰完全都没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因此完全沉迷在这从没听过的故事之中,此时终于算是体味足够了其中的转折,景钰才想起来,也许李瑾是通过这个故事想要告诉自己什么,而且……。

“啧啧,自己也太大意了,竟然就这样就被打发走了,别说自己的目的还没达成,连李瑾的明确答复都没得到,而且自己留下的印信的图章还在李瑾的手上。”景钰此刻有些烦躁,看了看天色,好在现在时间还早,回府后稍加处理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只是自己下次见到李瑾时一定要将那麻烦的印记讨回来。否则之后不知会因为这个惹什么祸呢,景钰在心底决定后,便将这事儿跑到了脑后,任由自己再一次沉浸在李瑾刚刚的故事之中。

初听那故事时,景钰十分为那个怀抱宝玉而不得认可的匠人不平,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有这样的眼光,何苦要去送给别人,自己将其雕琢出来岂不是也很好。

之后,又想到匠人的处境更加不平起来,本来就是好东西,可遇到的人不是不识货的,就是善听谗言的,又这样蛮横无理,不仅不领情反倒伤人,景钰也知道身体上的创伤对那匠人来说应该是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应该是自己视为珍宝的东西不得众人的认可,所以才这样郁郁不得志,最终让生命消逝了吧。

景钰为这个匠人十分不值,却又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来让他回复信心。若是自己越到相同的处境又会如何呢?不知为什么景钰心中,竟然不禁将自己带入了那个匠人的视角,并设想自己遇到这样的环境时,自己会作何选择?

李瑾为什么要给自己讲,这样一个看似与自己一点儿,都没什么可比性的故事呢?那似乎十分平淡,却怎么看都别有深意的笑容,让景钰觉得这故事一定有点儿什么隐藏的含义。也因此景钰一点儿都不觉得李瑾这个故事是空穴来风,可此时哥哥和母亲都不知道自己离开府邸去了李府,此时自己要是找母亲或哥哥帮忙怕是只会落得个自投罗网的下场。

而此时正被景钰念叨的人,其中之一正身处郊外的淮阳王景熙,还在处理着自己与母亲决定的计划需要的各项准备工作,若不是非自己亲自在场,景熙此时是恨不得在家足不出户的,只因为自己这妹妹一刻看不住,便会上房揭瓦。不想正想到这里,家中安排监视自己妹妹的人竟来报信儿了。

看到那人的身影,景熙不住的在心底扶额叹息,一看便知道自己那个一天都不能消停的妹妹,只怕是在府上又要创什么祸了。否则这人不会放下自己交给他的任务来找自己,看来有可能需要自己出马,解决善后吗?

及至来人走到近前,景熙挥退了周围正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谋士与将领。将那人招呼到近前来问话。

“怎么,景钰又不安分了?”景熙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里透着的,那种无奈又宠溺的气息若是被那些倾心于他的人听到,只怕会羡慕景钰羡慕的咬牙切齿吧。

“回王爷,景钰郡主刚刚带着自己的侍从,坐着特意装扮过的马车离府了。不知目的地,已经派人跟上了。”那名侍从十分小心的选择着措辞,尽量让事情与实施贴合,又不至于将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郡主的嚣张表现的太过明显,因此才说了没几句话,额头已经隐隐冒汗。

景熙看了一眼自己湃在景钰身边的密谈与各种侍卫,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景钰的安全他倒是并不担心。可对于自己妹妹这样不听话,他是真的有些气恼了。这样的时刻怎么都不让自己与母亲省省心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章 追讨

淮阳王景熙听到下人回报后,额上青筋都在隐隐跳动,周围的气压也明显低了许多,这使得在景熙周围守卫,伺候的人都开始进入了一级的警戒状态,也是为了自己免受池鱼之殃。

可此时禀报事情的人却不敢有这样的奢望,现在他只盼着能快些给出自己的处罚,否则这样悬而未决的装改最让人忐忑不安,折磨的他几乎被冷汗浸透。

就在这侍从抱着从容赴死的态度,低头闭目等待着最后的宣判的时候,淮阳王景熙开口了。

“这件事儿你办的不错,回府后会赏你的,现在你就折回去,继续看着瑾儿,莫让她出一点儿意外。”说完后,便挥手打算遣退这位。谁知因为这结果和侍从的预期相差太大,侍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看着景熙有些傻愣愣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是说,你可以开始、。”

虽然老者已经在心底认定李瑾此时所言非实,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也配合着李瑾的演绎,顺口道:“李小姐可是有哪里不解?”

李瑾略微收敛了一下眼中的困惑神色,低头似乎在考虑措辞,片刻后抬起眼睛,用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神,诚挚的对老内侍说道:“这个,想必陛下是有了什么误会。这里的两件事情,的确有一件是我做下的,不知要怎么想陛下请罪,因此一直拖延道今日。可另一件……”李瑾说道一半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否有僭越的成分,之后又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就不知陛下所言为何了。”

老内侍看着李瑾从头到尾完全毫无破绽的演技,真的是还挺佩服。耳中边听着李瑾的说辞,心中边思考着——怕是这位小姐,日常便是经常惹祸或不听管教的那类——虽然表面看起来文静,但大概是个原因私下里疯玩儿的吧。

身在宫中这么多年,虽然能够安然无恙的一路走来,可他看到的各种伎俩手段也是数不胜数了,无论从争宠的,陷害的,保命的等等不一而足。只是今日眼前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那似乎应该是纯粹的,类似于恶作剧般十分有分寸的演技,让他找到了一种看待儿孙时的错觉,那是他这一生都不会有的时刻。

但不知为什么,此时偶尔狡黠一闪而过的清澈大眼睛在自己面前,试着小聪明的女孩儿,让他错觉一种与自己晚辈间亲密无间的玩闹的感觉。全不似宫中那般腥风血雨或明道暗枪的让人心惊胆战,即使一仗下来自己还有命看到明日的朝霞,却是身心俱疲,生无可恋的感觉。

可此时,老者竟发现自己似乎在享受着与这面前的孩子的交谈,似乎这般捉迷藏一样的对话具有无穷的魔力一般。

“李小姐可是觉得陛下所言有所纰漏?”

“不敢,不敢,我哪里敢说是陛下出了纰漏,不过只是我觉得,这事情似乎还真的追查不到这里来。”虽然说着不敢,可李瑾看着老内侍从的眼神却十分的坦荡却直接,全不是不敢的躲避。

“哦,那李小姐便回忆一下最近的时候,可有去过哪里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又或者收了什么不该收的东西?”老者循循善诱的说道。这些都是此次他来此的真实目的,也是皇帝亲口要自己之后一定回禀明确的问题,所以此时可以说是皇帝在问李瑾问题了。

原本想要装糊涂蒙混过关的李瑾听到这话时,立刻明白这是那位少年天子,借着自己身边内侍的口,与不能此时轻易传召入宫的自己,进行的简短面谈吧。李瑾不得不慎重思考其这看似好意,实则是皇帝对自己质问的话语,可既然自己身边有皇帝派来的密探,进行随时的看管与监视,那又何苦有次一问?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自己与皇帝见面开始的几日内,有皇帝的密探没有跟踪上自己的时候,那会是那些时刻呢?

这样若有如无的逼问,最是容易让人自乱阵脚。不知对方了解了多少自己经历的事情,不知他从他处得到了怎样的旁证。说少了必然暴露自己隐瞒真相的企图,并将给对方将自己一军的绝佳借口。而说多了则是自找死路,根本没什么好的折中方法等着她。

李瑾咬了咬牙,抬头对对面的老内侍说道:“麻烦公公了。我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虽然我也自知这是有些太过离经叛道,但是若非亲自见陛下一面,一些事情还是无法说明,所以……”不到李瑾说完,静静听着的老者,笑着打断了李瑾的话语。

只是那笑容却比之刚刚冷了不少,这让李瑾看了难免有些心下不定。不知自己是否犯了什么大的失误。

“李小姐这是在说,让陛下为了这件事情的所谓真相,便不得不离开皇宫?只为了要从你口中得知具体事由,就要一身涉险?”这一句话说完后,内侍的心底似乎顺畅了不少。

这位小皇帝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开始经历的磨难数不胜数,虽然性格沉闷了些,阴郁了些,但他的心地却是老者这几十年来在宫中历练少见的,深知黑暗,却仍能守住心底的一丝清明,虽然也用手段,却能在坚持自己的底线而对其区别进行使用。皇宫的氛围让人疯狂,生在在其中或长时间生活在里面的人大多都被这口大缸染成了同样浑浊的颜色,虽然都在指责彼此的黑暗,却都是黑猪身上的乌鸦罢了。

此时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异想天开就要让自己当做眼睛一样爱护的皇帝以身涉险,他此时还能保持理智说话而没什么失礼的举动,都要拜皇帝的殷殷嘱咐——眼前之人对他之后的计划尤为重要,让自己定要以礼相待。

这样的质问出自一位身份地位比自己低的人之口,在一般的千金小姐看来大概是不可忍受的侮辱吧,可李瑾此时脑海里呈现的真实想法,却是这位少年天子应该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身边的人能这样死心塌地的将其安危放在心上考虑,可见这人应该是值得尽忠的。

只是虽然如此想,可李瑾手中握着的东西却也不是可以随便向皇帝表中心的道具,更何况,李瑾一直觉得她和皇帝的关系应该更偏向于盟友而非从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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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追讨(二)

就在景熙风尘仆仆的赶到景钰暂住的院子时,看到的她,还真是在按照自己的心意——雪中作画。

此时的展现在景熙眼前的景象,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美感,不得不说自己妹妹有时候的突发奇想,还真是别出心裁。

一片雪白的空地上,翠绿色的盆栽环绕着一位身披猩红色斗篷的佳人,正执笔认真描画。娇艳的芍药映衬在她周围似乎是一位走出画布的仙子,用她特殊的仙术将这些本不该此时绽放的花朵催生了出来。

此时已近未时末,因为冬日阳光消逝的也比正常来的更早些,因此,冬日夕阳特有的淡金色,似乎是一层金沙一样铺陈在了美人与鲜花之上,一切都显得格外柔和,带着某种俘获人心的力量,让景熙一时看的有点儿发呆。

不知为什么,景熙脑海里此时却出现了李瑾的模样,并不由自主的将这副画面在心中替换成了李瑾的模样,并不由得想象李瑾男装和华服打扮时,在这样景致中的模样,并心底暗暗做着比较。他见过李瑾的飒爽男装,也在上次府中的宴会上,见过了李瑾身着锦绣华服并配以精细妆容的模样,虽然各有千秋,但景熙还是喜欢李瑾那未施粉黛的感觉,清澈的眼神,配以出水芙蓉般的姿容,虽然不见得怎样倾国倾城,却有一份恰到好处的恬淡自然,让人看着就舒服。

此时心绪不定的景钰,实在耐不住了画画写字的繁琐。并心下暗暗抱怨道‘谁说写字画画可以精心的?我知道后一定严加处罚,此时别说静心了,看到自己写的不成章法的字体与画虎不成反类猫的拙劣画技,景钰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好。’

正抬头打算让身旁服侍的人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她喜欢吃的东西,拿来缓解一下她此时不舒的心情,谁知抬头后正好看到自己哥哥正站在院门口看着自己的这边不动,这一眼可是把她吓坏了。

倒不是说因为视线内突然多了一个不知何时在那里的人而被惊吓到,现在景钰的害怕完全处于她自己的愧疚之情。刚刚她心烦意乱的源头也都在这里,没想到办法还没想出来,心情也是最糟糕的时候,见到了此时景钰最不想见的人。原本以为离自己哥哥回府还要一段时间,怎么此时他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呢。

因为景钰的惊愕注视,景熙也终于回神,清除了脑中刚刚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会在刚刚想起了李瑾来,只是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其他的事情都要暂缓。

因为一路开始是心焦的赶路,后来回府后更是气愤交加,因此一路赶到景钰住的小院。景熙口鼻中呼出的气体都是一团团的白雾,及至来到景钰身边时,那不一会儿就会喷出一次的白雾,似乎才稍稍淡了些。

来到景钰面前,两人都是一副天生的好相貌,此时在这样雪中点缀着繁花与翠绿的精致中,其身上的气派也得到了更好的的突出,若是有某个又绘画天赋的匠人能看到这一幕一定户叹为观止,感慨上天造化的神奇,而若能将这样美丽奇特的景色描绘下俩,一定也会曾为一副传世名作的。只可惜此时两人身在淮阳王府,又有哪个能轻易来此后花园呢。

“说吧,今日你又创什么祸了?”景熙看到对面自己妹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次出府办事儿,只怕留给自己妹妹独自一人的时间太长了,要不她又怎么会有这么成分的时间来犯事儿呢。

他那闪躲的眼神,别扭的表情,都和小时候惹祸来寻求自己帮助,以免父母责罚时的样子如出一辙,只是此时除了那没改掉的孩子气外,更多的显出的则是刚刚长大的清秀可人,景熙倒不是因为景钰是自己的妹妹就这样夸赞,只是他肯定不出两年自己妹妹的美貌应该集聚会轰动京师吧,只可惜那些从来都以此争相斗艳的众贵妇小姐们看不到这一幕了。

这结果无关乎景钰或自己的意见。只是因为年后,随着自己与母亲不知的计划,京中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自己那时早都已经带着自己的妹妹远走高飞,回了自己的封地。想到这里景熙的心情似乎立刻好了不少。

只是虽说自己的计划已经拟定了,也在稳步的实行中,此时却是最忌大营和节外生枝的。可自己妹妹却是个一天都闲不住的主儿。景熙心内不住叹气,只是好在如今这里看似乎问题还不大。也正好借由这次机会,将自己的规矩重新强调一下。

景钰看到自己哥哥凶神恶煞的模样。想自己走来就知道,估计这事情都是压在一起了,此时自己这顿教训是跑不掉了。可母亲还没回府,景钰心底只期盼着老哥别用什么家法就好,其他的景钰此时已经是不怎么害怕了。

“哥!你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这段时间不是直到酉时末都见不到你的影子呢,”景钰想着法子的岔开话题,并希望自己可以拖延到母亲回府的时候。

当然这样的小心思怎么会骗过景熙,当下只见景熙冷笑着回复到:“我也没想到,此时你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有心情在花丛中作画,这样的心态可是不比当年父亲的差了,我看咱们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先父亲好好表扬一番,钰儿的进步了。看来这些年的历练没有白白浪费。”

景钰看出自己哥哥是真的生气了,而自己这次真的做的有些过分,外加此时关键的东西还没有从李瑾那里要回来,根本容不得景钰在这里使小姐脾气,因此只见她虽然嘟着小嘴,却终于乖乖的把头低下了。并用文纳般的声音开始说起自己今日惹得祸事。

为了把事情说清楚,景钰几乎是连每一个细节都忐忑的描述了个详细无遗。景熙开始时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听到最后才开口阻止了景钰妄自的猜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追讨(三)

景钰的描述事无巨细,可说是面面举到的将自己今日的全部行程与实行的计划都和盘托出了,当然包括了她如何进入自己哥哥是书房,如何盗取了淮阳王府的印信,已经自己怎么瞒过王府呃逆的众多侍卫,已经来到李府遇到的诸多事情。

因为淮阳王府的各个院落都配有自己的花园,且此时景钰与淮阳王妃住的院落又是整个府邸中拥有最大两个花园的别院,因此兄妹两人在花园内小声密谈,反倒因为空间开阔,四周没什么遮蔽反倒不易让人透听了去,只是此刻两人的表情却是明晃晃的摆在那里骗不了人。

景熙的脸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妹妹偷的竟是淮阳王府中相当于一国玉玺般的存在,这印信若是用的得当不仅能调配整个封地内的军士,就连自己等人的性命也等同于交到了手握这印信之人的手上,好在此时景钰并没将印信本身弄丢。只是思及此处,景熙又不得不怀疑其自己之前的分析,从景钰自然而然的描述中,几乎感觉不出有别人在指使她盗取自家的印信,从此时的诸多想想,景熙分析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否则如果接近景钰的人的目的是这印信,那在景钰的售后便会立刻来将其收走,以免夜长梦多,比如此时这印信便又回到了自己手中,并且自己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揪出站在景钰身后的他了,所以他也不可能一点儿措施都没做就这样将景钰放了回来。那么这人到底希望发生什么呢,或者说他瞄准自己妹妹的目的又为何呢?

我再换种说法,此刻交到我们手中的您提供的拜帖上,那印信的印记已经很清晰的保存了下来。”李瑾斜眼打量了一下,景钰此时稍显苍白的脸色,之后又接道。

“所以此刻,若是郡主希望达成同盟,事情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若说是希望用什么诡计,让我不得不听从你的指示,只怕此时会陷入不利的不应该是我,而是景钰公主吧。”

被人揭破心思,景钰的脸色红的十分不正常。可却仍然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妥协一般,倔强的看着李瑾。

“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这里也不是十分有时间,和您在这里耗着。”李瑾转了转眼珠后,说道。

“若是您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言,若是我能达成的便帮你做了也无妨,只是若是一些无礼的要求,便李瑾只能说是爱莫能助了。”李瑾仍然是那副平淡的面容,从容说道,之后似乎为了加强自己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一般,起身一副打算离开的样子。

被逼无奈之下,景钰长叹一口气,松懈下了身上紧绷的力量,似乎也不打算再这样耗着。

“呼,”景钰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才似乎找到自己想说的话,将自己位置挪近了李瑾一些后,才开口道:“我让你教我戏曲的法门并不是假话。”

李瑾点头默认,为两人斟满两杯花茶后,默默等着景钰的后半句重点。

“只是有人拜托我,将你请出府去,而且此刻你的身份比较特殊,在家里教我也容易落人话柄,倒不若我做个顺水人情,你在教我时,见见那个人,又有何不可?”此时景钰的策略似乎又变化了,强硬的不行,就用缓兵之计吗。

不过好在,李瑾现在确定了,这位郡主的确是受人所托来李府找自己的。

“所以,要找我的人是谁?”李瑾仍然是那副平淡的态度,缓缓说道。

“这个,你到时候去了,也就知道了。”

“是景玟郡主?”李瑾认真的观察着景钰,就在自己输出景玟的名字时的反应,但看李瑾看到景钰那自然的困惑和不明所以的表情时,心底已经确定景玟应该并没有参与到现在的这件事情里。可那又会是谁?

景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泄露了太多信息,立刻收敛起脸上的表情,谨慎的看着李瑾。那明显表现出抗拒的样子,李瑾清楚自己怕是再打听不出更多关于那个人的信息了。也是因为李瑾不想逼人太甚,此刻还不到时候。

“所以你的答复?”景钰认真的看着李瑾,等待着他的答案。

李瑾度步到窗格旁,正面对着窗外,从景钰的位置只能看到她小半个侧脸。原本景钰以为李瑾在纠结此时的选择,应该是愁眉紧锁,至少也应该是面色晦暗不明,可快到正午的日光洒在她的脸上,那平静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像是有任何心事一样。正当景钰感慨李瑾的心思深沉的时候,李瑾正好开口幽幽说道。

“我给郡主你讲个故事,怎么样?”说着转头冲景钰,淡淡笑了一下,之后不等景钰回答。李瑾就转回头又看向窗外,径自开始讲述起来。

昔日,不知名的山村中有一匠人,生性沉默,拙于言辞,却一心喜好玉石。潜心琢磨,手艺非凡,也因为他一心与此练就了一双厉眼,好玉就是玉璞也能一眼看穿,这日他又进山寻玉,恰好看到一块足可环抱的玉璞,细细查看之下,颇觉其中玉石定是稀世之品,因怕自己技艺不足糟蹋了好玉。

因此欲将它献给当地的大富之人,想为这玉找到一个好的去处,可谁知富人家的转述工匠看到玉璞后,直说这就是一块石头根本毫无价值,且因为质地坚硬,开凿不仅耗时耗力还会折损自己的宝贝器具,因此拒绝研磨。富人也因觉得匠人是爱财所以来骗自己的歹人,一顿棒子撵了出去。

匠人仍不死心,又将玉璞送去了当地的权势人家,觉得这里定有能慧眼识宝的能人,谁知得到的答案依然是顽石一块,而谣言都说匠人是爱财而行骗,权势人家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将这匠人毒打了一顿丢出了府外,因为两次重伤,外加郁气内结,匠人终是卧病在床再没起来。直到生命的最后将还未琢磨的玉璞托付给了一直照顾自己的善人便离世了。

时隔数年后,因为玉璞在那善人家的院子中久经风吹日晒,表面的包裹废物都被侵蚀的所剩无几,内里的宝玉才终得见天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意外的邀请

遣走了景钰,老王妃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又坐会自己儿子的身边。

“可觉得身上好些了,熙儿?”平静的语气显示着老王妃,早已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无事的状况,只是旁边闭目旁听了自己与景钰间的对话。

此时景煕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无表情坐在身旁的母亲。此时两人间流动的氛围,让景煕心底不由得自嘲觉得,真正被责备的人是自己这个被气到在床的人。

“劳动母亲了。”

景煕觉得喉咙干涩,火烧火燎的缺水,却为了避免让旧病发作的更厉害,今晚估计又要滴水不沾了。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景煕笑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钰儿哭成那副模样。就是她被送来京城的那次都只是红着眼眶罢了。我有那么凶么?”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刚刚平静不能情绪大幅度的起伏,仅仅只是这样轻生笑起来,也让景煕流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

看到景煕如此模样,老王妃到底还是心疼的,静静的用手轻抚着景煕的心口,并将小几上配好了药香的熏香炉又挪近了景煕一些。

“那孩子被我们宠坏了。”老王妃叹息着说道,之后又露出责备的神色看着景煕接道:“但不是我说你,李府的这位小姐再留着只怕是祸害。当初那次的宴会上他既然没有归附你的麾下便应该早早除了她。此刻正是关键的时候……”说道此处,老王妃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没有将话说全。

景煕仍然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微笑着的听着母亲说着一直都不置可否,直到母亲话音落后片刻才开口接道。

“母亲那次宴会上很喜欢她编的戏吧。”

听到这句不不着边际的话,老王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

“不说还好,你这是对她存了心思吗?就我所知,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帮她了吧。而且就你的行事风格,竟然会同意她当初的那荒唐至极的同盟条件,我真的很失望。”老王妃的语气并不重,但惟其如此,语气里带着的悲伤与失望也越发的让人痛心。

“母亲……”景煕打算说些什么,只是只叫了一声母亲,便又紧紧的将嘴闭了起来。

看到景煕的反应,老王妃终是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好好养身体吧,之前的计划今日怕是被打乱了吧。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赶快养好身体才是正事,事情这样放着,只怕夜长梦多……”

景煕原本微闭着的双目,在听到母亲如此如此宣称后,瞬间睁开了一线的缝隙,眼神犀利的注视着坐在自己的身旁,语气却十分温柔的缓缓接道。

“母亲,这事我有自己的考虑,自然也有之后的计划,虽然现在有些意外却也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对李瑾出手并不划算。”

老王妃是第一次见自己儿子这样的神情,也许是因为近几年来,封地与府上的诸多事务都已经移交到了他的手上吗?老王妃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自己的这个儿子了。可他本质老王妃还是知道的,即使此刻已经无法揣度他的心思却也并非完全无法预测。

且无论这孩子是随了自己还是他那固执的父亲,此刻已经觉醒或者说有了自己的决断后,只怕也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吧。

“好,李瑾的事情,你自己决断。”只是到底因为自己的威严被儿子挑战,老王妃此时的语气里一种冰冷的意味蔓延了整个室内,让原本十分温暖的空间,有逼近外面的趋势。

景煕却因此露出十分欣慰的笑容,道:“多谢母亲成全。”

“只是别怪我多嘴,自古红颜祸水,把握好分寸。”之后,老王妃似乎是负起一般,拂袖而去。

看着母亲那决绝的背影,景煕直到自己怕是今日将母亲得罪的不轻,之后不知要怎么才能缓和回来,只是此刻为了之后的计划只有这样坚决的态度才能将事态保持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如果是和母亲商量着来只怕明日李瑾来后,不出五日便是暴毙了吧。景煕心底自嘲,虽然现在阻止了母亲的计划,却难保未来自己不会用一样的手段来处理。只是此刻李瑾还需要生龙活虎的活着,起码在她到塞北前,在她去到自己计划的那个地方之前,都不能出现差池。

景煕知道此时母亲是误会了自己对李瑾存了男女之情,只是这样也好。这样的氛围,尤其是母亲为自己制造的似假换真的掩饰,可以很好的掩护自己的真实目的。虽然不见得会都是好处,起码让人怀疑的可能性会降低很多。

景煕半躺在矮塌上,用手指粘了些刚刚母亲喝了一半的凉茶,并将手指点在自己已经完全干涸的嘴唇上,全做缓解。想着母亲刚刚恼羞成怒的样子心底难免有些灰心,难道自己在母亲心中就是这样玩物丧志的人吗?

红颜祸水,若说李瑾此时在景煕心中真实的感觉,景煕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他很肯定,那不是儿女情爱一类的感觉,但不可否认的,景煕十分在意着李瑾。此时自己想保护她吧,也许并不完全是出于自己计划的需要,但那并不十分重要,因为景煕很清楚,这样的感觉会在真正需要李瑾先出生命的时候,完全淡化。

这时,全不知自己就这样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李瑾还在自己的书房全神贯注的研究着自己的任务--古玉与那不明用途的铁块。

正沉浸于研究乐趣里的李瑾,几乎是忘我的,同时也完全不担心失去踪影的苏靖,以及他此时的行动会偏离自己之前的计划。只因为她认定了这人是可以托付的君子。

天色已经擦黑,书房的门被敲响,门外春兰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母亲派春兰送来了晚膳,这些日子以来书房几乎成了李瑾在李府的唯一归处,除了定时去姚师傅处上课,以及去母亲处请安,李瑾便是将所有时间都放到了这里。

自己需要研究的东西虽然不多,却都不是轻易可以攻克的难关,加上自己婚期将近,而父亲的工具别说是带出京师,就是带出李府都是不可能的,因此只有抓紧如今的每一瞬息,加紧完成才行。

估计是母亲担心自己的身体特意让小厨房准备了什么补品吧,李瑾心底如此想着。

再将东西收拾好后,李瑾将房门打开,的确看到了春兰提着的十盒,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的另一只手上却拿着一张与自己今日收到的拜贴一摸一样的东西。

“这是?”

“小姐也觉得奇怪吧?我也说,这是谁大晚上的送来拜贴呢,但听说来人指定要小姐亲启,所以夫人便让我直接带来小姐这里了。”

李瑾结果拜贴,展开一看,果然是淮阳王府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拜贴竟是来自淮阳王妃的,且是邀请自己明日过府一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如意

李瑾看着手中的拜贴有些蒙,老王妃的样貌此时在李瑾脑中还是十分清晰,那不怒自威的威仪让李瑾久久不能忘怀,如果可能,李瑾很希望之后不再与她有所交集。

难道是景钰回家后,主动告诉自己母亲了?李瑾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若说自己怕老王妃,这位时常闯祸的郡主应该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尤其是如今,在她弄丢了印信的图章,闯了这个大祸的时时候,更不可能自投罗网了。

况且自己给她的答复已经说了在明日,他应该还不至于如此早就放弃自己寻回的可能性。所以是出了什么意外,让她不得不将今日的事情说给了自己的母亲,此时淮阳王应该也已经知道具体的细节了。

只是如此一来,似乎李瑾要达成自己的计划就有了不小的阻力,只怕之后再想从景钰口中的得知什么也不易了。

李瑾收下春兰带来的饭菜后,早早将人大发了出去,只说自己还有事情要一个人静静,因此这些东西明天会派自己的小丫鬟送回去。并嘱咐春兰好好照顾这几日越发忙碌的母亲。

等到屋内只剩李瑾自己时,她又将那封拜贴拿了出来。

上面的句子都是在平常不过的,除了特别署名的地方外,根本没有任何值得仔细查看的东西。

李瑾拿出今日收到的两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拜贴,平方在自己面前的书坐上,陷入了沉思。

李瑾书房的灯光,又是在五更天的时候才熄灭。

小丫头看着李瑾疲惫的回到房里,立刻拿出温在暖炉上的参汤跌递了过去。并为李瑾披上用汤婆子热好的斗篷,自从几日前,她发现李瑾回来后双手冰凉,不就身上散发寒气,且嘴唇也有些青紫后,便在第二日李瑾回来后准备了这些东西。

李瑾微笑着表示了谢意,并催促她快去歇着。自己稍微缓缓也就去睡了。小丫头看着李瑾担心的说道:“小姐,千万保重身体,香雪姐还在的时候就常说,小姐拼命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不知姥爷和夫人看到后会怎么担心。”

听到香雪的名字,原本有了些红色的脸颊有一瞬间失去了血色,李瑾强笑道:“这可真是,刚走了一个,难道又要来一个聒噪的?”

之后李瑾坐着鬼脸,将小丫头打发走了。

因为想起香雪本来有了些睡意的李瑾此时竟是完全精神了,心中隐隐的痛怎么都忽略不掉,李瑾苦笑。怕是今晚又要无眠到天明了。

就这样李瑾思考是这样无事发呆到天明,还是去书房继续未完的研究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在这样的深夜,又是自己这个少有人烟的院子,能想到的人自然只有一个。果然不出所料,片刻后推门进来的就是自己的侍从十三--苏靖。

“小姐这样的时候还不去睡吗?明日的鸿门宴小姐难道打算在宴席间打瞌睡?”

苏靖的消息太灵通了。

“哦,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李瑾此时有些心力交瘁。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一种虚弱的感觉。

“小姐,你真的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苏靖诚恳说到。

李瑾却只是静静的笑,之后开口道:“怎样,我吩咐你的事情。”

苏靖看劝不动,索性也就由着李瑾的意思来了。

“你说的那些地方我都去看过了,当年的那些人早都人去楼空,不知去向了。就算是小姐在县志上查到的那些衙役的身份也找不到他们的人影了。看来这条路走不通。”

苏靖向李瑾剪短的汇报着自己这几日的行动。李瑾默默听着,不置可否,深深低着的眉头,一度让苏靖以为她睡着了。

“哦,对了,小姐吩咐我顺便去看的那人,”苏靖说道此处时,发现,李瑾明显的不自在的动了动,那似乎是因为太过在意,而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怕是这人与自己如今的这为主人有着不浅的缘分吧。

“她和家人在数日前便完全消失了踪影,听说前一日还与邻里闲话家常,可第二日,周围的人家便发现他家的大门从外面落了锁,这样突然的不辞而别,街坊邻里都猜测怕是惹了什么祸事,听说他家的女儿中的一个在大户人家做工,还是人家的贴身婢女,只怕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因此举家避祸去了。”

李瑾仍然没有说话,只是这次却难得的点了点头回应了一下苏靖。只是那动作苏靖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落寞的味道。

该交代的苏靖都已经说完,便也陪着李瑾一起沉默,此时外面已经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开始慢慢泛出了青紫的色泽,快要天亮了吧。

“你去歇着吧,这几日辛苦了。”李瑾在得到她需要的反馈后,便吩咐苏靖道。

“哪里,现在也没多少时间了,一会儿小姐不是还要去淮阳王府赴宴吗,就睡那么一会儿也缓不过来,反倒昏沉,不若就这样到天亮的好。”苏靖笑说道。

李瑾没有相对小丫头一样硬撵人,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并没说话。意思确是明明白白的,让苏靖坐下陪自己。

之后李瑾便就这样默默的坐着,苏靖只能通过她偶尔收拢斗篷的动作,看出她还没睡。

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天色由青紫到深蓝,再由深蓝过度到淡白,时间就这样静静的流逝了过去。

在这段时间内,李瑾虽表面看着平静,心底却是犹如掀起了千般惊涛骇浪。虽然她早已预想到了事情不会太顺利,却没想到,所有有关联的线索竟然都被斩断了。

此时别说是让苏靖见到父亲,就是给苏靖一个明确的方向都做不到。李瑾心底是极度沮丧的,因为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此刻心浮气躁,头脑中更是一团浆糊的李瑾,也因为心情的引导,几乎此时面临挑战都一股脑的扑面而来,在李瑾的脑中打着旋儿的盘桓不去。

李瑾想要自嘲,可连笑自己的力量似乎都已经消耗殆尽。唯一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的便是周围的颜色与冷热的变化。

李瑾自暴自弃的想着,为什么自己要受到这样的对待。自己之前究竟是做错了了什么吗?还是因为自己太特立独行?或者仅仅只是运气不好?难以言喻的颓废心情,让李瑾甚至失去了天亮后去面对淮阳王妃的勇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五章 走投无路

一夜无眠,李瑾在晨曦的第一道光亮起后,便起身出了院门。

虽然今日需要去淮阳王府赴约,但这之前还有些时间。姚师傅的早课,李瑾不想逃。

不知是因为心情的缘故,还是近来连续的没有休息好,尤其是昨晚枯坐到天明的关系,此时李瑾只觉得浑身乏力,脚下绵软,好在头脑还算十分清明,只是却不可抑制的隐隐疼着。

跟在李瑾身后三两步距离的苏靖,看着李瑾的样子有些担心,忍不住道:“小姐,你这样硬挺着,只怕还不到去赴宴的时候,就要晕倒了。我看还是去歇歇……”

李瑾却头都没回的,笑着接道:“你是怕我一会儿这样昏昏沉沉的去淮阳王府,闯出什么祸吗?”

不等苏靖回答,李瑾便不停息的又道:“我现在清醒的很,只怕近来没有比今天更清醒的时候了……若是我在淮阳王府因为体力不支倒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到时候淮阳王府脱不了干系,也许还能让我捉住一线转机,也未可知。”说完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只是语气中的虚弱,让人怎么都忽视不掉。

苏靖皱紧眉头看着眼前这个走路都有些脚步虚浮的人,这还是前些日子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吗?

其实,在苏靖执行李瑾给的任务的这两日内,心中随着任务一个一个的完成,心底所剩的希望也日渐减少,直至此时苏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他仍然愿意这样陪着李瑾身边,只是因为知道李瑾在这些日子里,因为自己的事情付出了多少。

之前是因为苏靖凭借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寻找到相关的线索,所以不得已要利用,此时天时地利都有的李瑾,来帮忙。可此时即使找到了当年的零星线索,但却因为时过境迁,当年的人事不是早已物是人非,就是被有心人故意掩藏了踪迹和线索。无法可施的事实摆在自己面前后,苏靖也不得不承认,巨大的失望几乎让他心灰意冷的想放手所有。

只是苏靖转念又想到自己还算是好的,起码事情早已经过了当时那刻苦铭心的时刻,现在就算自己找不到父亲的踪迹了,得到结果不会比现在自己的处境更糟。

可此时的状况对于李瑾来说,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她此时的付出,以及将要付出的还有很多,这样的结果对于她来说将是具有毁灭性的打击。这一路走来,苏靖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跟随在李瑾身边,一是为了履行自己承诺的责任,二来也是为了给李瑾提供更多的帮助,好让自己的目的也尽快达成。也惟其如此,苏靖对李瑾此时的处境也算是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近些时日的奔波,苏靖看在眼里,也知道李瑾都冒了怎么样的危险。虽然这都是两人实现约定好的,李瑾也只是在完成她承诺自己的事情,但像她这样拼命的架势,却让苏靖动容。自己虽然在她口中是势在必得的助力,但即使没有自己对她应该也没有致命性的影响,可此时她为自己做到的事情,却让她陷入了骑虎难下的窘境。

所以此刻,即使苏靖已经认定李瑾再不可能达成她许诺自己的条件后,仍然没有离开她的身边。起码苏靖觉得自己应该做到,李瑾没离开京师前的陪伴。虽然苏靖并没自作多情的认为,李瑾此时的所有付出都是为了自己,但李瑾此时的危险处境,却都是因为自己而起。

所以即使自己无法履行同李瑾一起去塞北的诺言,起码此时此刻,他仍愿意在李瑾身边护卫。可他能做到的其实也十分有限,不过是安静的陪在她身旁罢了除此之外,竟是一点儿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李瑾知道此刻苏靖没有直接告别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处境因为这件事,更加的凶险又没有其他的回头路可走,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同情,也许是出自心底的一点儿愧疚,此刻他才愿意这样陪在自己身边。李瑾在前面缓步走着,心底自嘲,也许自己还是太不自量力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当初事情刚发生时,自己的父亲都没插手去管,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度与凶险,此刻自己为了能在边境有更大的胜算而铤而走险的决定,怕是可能让自己提前出局了。

冬日的晨曦里,阳光只能说是明亮,没有一点儿暖意的惨白天空,让人感觉像是灰色的白沙一样笼罩着四方,泰阁的院子内此时已经有早起练武的侍从家丁,迎面而来的认真与刻苦的气息,让人从这样颓废的光线中似乎逃了出来一样,暂时能得以喘息一样有能有些力量。

“小姐。”

“早,小姐。”

院中的众人有些发现了李瑾,更多的则是在专注着自己手中的兵器。李瑾点头致意后,便匆匆向姚师傅在的厢房快步走去,尽量不影响院中众人的练习。

“师傅。”此刻厢房的房门已经打开,姚师傅正在内里正对着大门的罗汉榻上打坐,剧李瑾所知,这是他独门的练气法门,若不是要等李瑾来上早课,平日里都是早早去后花园的凉亭内进行。往日李瑾来的还要晚些,大多时候师傅都是在前面的院子里等着自己了,因为今日要早些为赴约做准备,所以此刻李瑾便又提早了一些到。

听到李瑾的脚步声,姚师傅也将进行到半途的练气功夫收了起来,诧异道。

“小姐今日来的还真早。”姚师傅听到李瑾的声音,收功后诧异的睁眼说道。

李瑾此时才想起,自己昨晚忘记让人来嘱咐姚师傅,自己今日要去赴约。还好自己早些来了,否则今日姚师傅岂不是要空等,只是此时也已经耽误了师傅早上的练功。

李瑾歉意的笑笑,说道:“师傅,今日巳时我要出府一趟,今日的早课便换成两人间的对练吧。”

姚师傅在李瑾来时,便听出来她的脚步虚浮,此刻听她说话的声音更是无力至极,脸色也青白的比前几日更甚。此时不宜练功,更不适合运功对练。可那眉眼间的郁郁之色,却让姚师傅改变了要阻滞李瑾的心意。

转头吩咐院子里练功的众人先去歇着,自己与李瑾则在空出来的空间拉开了架势。

看到姚师傅这样配合自己,李瑾心底十分感激,她也知道自己此刻体力不支,一个不好也许就伤了筋脉,可胸中的憋闷感觉怎么都想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两人招式几乎都是一样,可娴熟程度明显的不同,让李瑾明显处于下风,就这样数个来回后,也许真的是因为将胸口的烦闷之气消散了一些,也或者只是身上的气血运行开来,李瑾的脸色终于红润了起来。动作也又发灵活起来,原本绵软无力的拳脚此刻也终于有了该有的力气。

就这样数度翻转腾挪间,原本眼神中透出绝望般神色的双瞳,此刻终于又换发出了生机。可就在此时姚师傅使出了一招杀手锏,眨眼胜负已分。

一个收势后,李瑾深深的对姚师傅长揖一礼后,笑道:“多谢师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心结

李瑾出了一身的薄汗,匆匆赶回自己的锦月阁梳洗去了。

而原本跟在李瑾身后的苏靖,却是一脸不解的留在原地,姚师傅吩咐避在室内各自练功的众人,又回到教练场来继续操练。

之后便带着苏靖来到自己的房间,斟好两杯热茶,自然落座后,款待起了苏靖。

“多谢,”苏靖结果茶杯,一时不知自己的疑问应该如何问出口来。双眉不觉宁在了一起。

“怎么,觉得小姐有点儿不可理喻?”姚师傅却在旁边好整以暇的边喝茶,边悠悠笑道。

“还好,只是觉得,这转变快了些。”

苏靖还记得李瑾没踏入这泰阁的前一刻,那眼中眉间浸透出的绝望与无助,可当李瑾与这位姚师傅对垒后,仅仅只用了两三刻钟的时间,眼中便又重新散发出耀人的神采,只这样短短的时间就能有如此惊人的转变,苏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哈,毛头小子,这当然是有缘由的,否则你真当我这里是仙境,能让人忘忧吗?”姚师傅打趣的说道。

“哦,十三愿闻其详。”

姚师傅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只是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虽然我这里没什么问题,只是这说来话可就长了,你确定有时间听我唠叨?”说完笑着伸手向上指了指,苏靖侧脸确认了一下,此时应该已经是卯时末的光景。

苏靖在心底预计了一下,李瑾大概要出门的时间,便笑着对姚师傅道:“姚师傅但说无妨,时间差不多时,我自会离开。”

“哦,那感情好啊。可惜现在还早,要不……我这里可是有机坛好酒。”说着姚师傅一副十分可惜的样子,将热茶又住满苏靖面前的杯里。

苏靖客气的谢过,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静静坐在姚师傅对面等待着。

事情其实并不大,却又过去了很长时间,若不是姚师傅与李家有这样的渊源,换做普通的教头,估计这样的小事儿,早都忘到脑后去了。

十几年前,那还是姚师傅刚刚来李府不长时间的时候,刚刚五六岁也就是才启蒙的小李瑾,十分粘着姚师傅。几乎将他当成了自己的血亲般无话不说,李氏夫妇也十分纳罕这小丫头怕生人怕的厉害,怎么对姚师傅却这样亲近。

却也因为姚师傅生性直率,且一片赤城想报答李府的救命之恩的心李氏夫妇看在眼里,因此知道他对自己这位千金呵护备至与宠爱非常,都是因为出自一片真心,便也不拦着两人交往。因此随着时间的增加,两人间的感情竟成了堪比血亲的忘年交。

李瑾小时候便是个贪玩儿的性子,假小子一样在府里上蹿下跳。几乎没有她不敢去的地方,爬树,假山石等少人的地方,更是她探险的宝地。要不是她怕水,只怕连后花园的池塘都免不了受灾。又因为是这样爱玩儿的性格,李大人出于对他天性的保护不想过于苛责限制,便任由她在府中胡闹。

只是虽然这样爱玩儿,李瑾却也是个极为认真与善良的人。小时候的她虽然对自己的功课极为放任,可对自己行事的准则却要求的十分严格,就连她身边儿的人都被她这样极致的要求着,李瑾虽然没幻想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秉性,但却也相信人们都是有自己的原则与坚持的,也因此小时候的李瑾显得尤为天真无邪,直到一次意外为止。

一日,李府宴客,来了很多和李瑾一样年纪的孩子,众人在花厅饮酒取乐的时候,孩子门便都被自家侍从护着在院子里玩儿。因为李瑾是主人,自然要进地主之谊。便提议众人去后花园玩耍,结果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传言是李瑾贪玩儿足下不慎跌了一跤,直接的结果就是落水。可应该在一旁跟随保护的侍女,却因为李瑾之前的吩咐恰好当时不在,就这样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不会水的李瑾几乎差点儿被淹死在自家的花园里,要不是姚师傅那日偶然经过花园。

可事情的最后,李瑾却因为自作主张,并差点儿害过府饮宴的宾客出现危险,而被罚禁足。那时候其实李瑾正卧病在床,就是先出门都做不到。

姚师傅也曾在看望李瑾的时候,询问过事情的具体经过,是否有人故意要害她,可那孩子却是嘴犟的像鸭子,根本敲不开一丝缝隙。

就这样一直道李瑾大病初愈后,对一切都有些心灰意冷的李瑾也不似往日般活泼了,直到一日来到姚师傅的住处,看姚师傅练功时,突发奇想要姚师傅教自己功夫。当时姚师傅并没细想,只当李瑾是为了散心,同时也觉得如果李瑾有点儿功夫护身,也能在危急时刻救自己于水火。因此便同意了李瑾的请求,在第二日便开始认真的教起来。谁知这样不过两日的光景,李瑾便将姚师傅的基本功都练得得心应手,在之后的两人对练中,姚师傅体会到了李瑾心底的愤怒与无助。

并在不经意间,将自己一直信奉的人生信条告诉了此时愤懑的李瑾。

当时初听姚师傅说教时,李瑾还是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结果第二天再来找自己的时候,姚师傅发现李瑾原本毫无生气的双眼,此时竟又开始蕴藏起力量,经过有一日的训练,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眸又再次散发出了夺目的光泽。

姚师傅最后总结道:“那之后,似乎每次小姐遇到什么难题的时候便会来找我切磋,大概是想再次想起那时候的心境吧。”

苏靖十分好奇的问道:“姚师傅的人生信条到底是什么,竟然有这样起死回生的力量。小姐最初的事件又是因为什么”

姚师傅却卖关子的道:“哦,你就像这样空口套白狼?不与我切磋切磋,这宝贝秘籍我可是不轻易传授的。”说完捋着胡子笑着。

苏靖也不着急,看了看天色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估计小姐马上应该就会收拾好,咱们的比试今日怕是不行了,等我回来一定前来讨教,到时候姚师傅可别推脱啊。”

姚师傅看苏靖这样说,立刻大笑起来,道:“好,一言为定。其实这件事一直留在我心底,直到之后过了很久直到小姐已经足够大了,足够坚强的时候,我才敢再次在小姐面前提起,并将自己心底的疑问说出来。若是你下次来还想知道我便一并都告诉了你,你可别找借口,临阵脱逃。哈哈哈”说道最后也许是因为苏靖陪着自己打发了早上这段空余出来的时光,姚师傅心情很好的大笑着结束了两人间的长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入王府

李瑾收拾齐整后,天色仍然还早,便独自一人来到自己院子里的池塘边,虽然自己此时仍然怕水,这处池塘却是李瑾单独住一个院子后,让父亲特意为自己开辟的。

虽然初时每每看到都会有一身冷汗的感觉,可习惯后李瑾便又能从中感觉出这池水的动人来。李瑾喜欢夏日的午后,在池塘边的树荫里乘凉。

虽然这次不是出席宴会,大概自己去到淮阳王府时,能见到的人应该也会十分少吧。李瑾很清楚,这次淮阳王府的老王妃下帖请自己过府只可能是,那个被自己握在手中印有印信的拜帖。

那么重要的东西被李瑾看到,并留下了确切的证据,自己有幸在极近距离下,与这位老王妃有过几面之缘。对于这位老人最深的印信莫过于,她那孩子气的脾气与其深不可测的眼眸。似乎她心底的秘密,永远都不会有人探求的到。见过这位老人的经历,让李瑾很清楚,此刻这位老王妃一定是欲除自己而后快的,不管出于家族利益的考虑,还是对自己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敢于威胁他淮阳王府的存在,估计老王妃这样的人定是视为眼中钉的吧。

李瑾自嘲的想到,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着离开京师,或者应该说能不能正常的离开京师。但李瑾一点儿都不觉得当时苏靖的做法有什么错,就是因为景钰忌惮着自己手中的这张王牌,所以她那次的不请自来,才没让李府被搅得天昏地暗。也因此自己才能与她周旋到最后,都没让她如愿。

看着眼前散发着淡淡雾气碧波荡漾的水面,李瑾心底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虽然只是先保全自家才压在手里的东西,看来此时却成了催命符,不过焉知他不能被自己用作他用?

因为是要去王府,虽然不会现上次一样参加宴会,但李瑾仍需身着华服,一身淡青色的夹棉锦缎小袄配蓝紫色石榴裙,脸上却只是略施粉黛而已,略微皱起的眉头带出淡淡的愁绪,但清明的眼神与平和的面容又让人觉得眉梢那一点儿的皱起,是观察者的错觉。虽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但此时的李瑾远观之下只觉得清丽脱俗,让人见之倾心。

在李瑾沉思的时候,身后苏靖也从泰阁折返回来了。虽然脚步声很轻,李瑾还是被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哦,回来了。”李瑾转头对自己身后已经站定的苏靖说道,“去准备一下吧,咱们立刻就要出发了。”

此时的李瑾似乎有种别样的光芒笼罩在身上,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一如此时的苏靖,看着李瑾有些出神。当听到李瑾的说话身后,才惊觉自己早已站立在李瑾身后,不知观察了多长时间。

“好,请小姐稍等,我那些东西,即刻就可以出发。”说完便向锦月阁中自己的房间走去,在经过垂花门的时候,苏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李瑾说道:“小姐,姚师傅让我转达,上次他送你的匕首定要贴身带着,就算是护身符也好。”

李瑾听后,只笑着点了点头。

难道姚师傅看出自己的动摇了吗?李瑾心底确实十分担心自己此时的生命安全,但淮阳王府还不至于就是虎穴狼窝,即使他们此时真的在盼望着自己可以立刻消失,但在他们的地方这应的事情,一定还是敬谢不敏的。

李瑾按了按袖筒里一直随身带着的匕首,这把武器对李瑾来说心里的分量,要远超它的实际作用。

准备好的两人这次不能再骑马而行,只能坐在家里专门准备去大户人家走动时备下的马车上。宽敞的空间足够两三个人坐卧,但此时车厢内却只有李瑾一人,一来苏靖到底是小厮的身份,侍女也就罢了,随时跟随小姐也没什么,但小厮却很少能有在车厢里陪着小姐的。

所以,当李瑾提议苏靖也坐到车厢里时,被苏靖严词拒绝了。只说这样有违礼法的行为会让李瑾与自己太过显眼,在现在这样的非常时刻还是小心为上的好。所以此时,李瑾独自一人坐在车内昏昏欲睡而苏靖则坐在车辕的位置与车夫一起操作这缰绳,这也是他一直想要学而没机会的,正好此时聊做解闷。就这样一路平安的直达了淮阳王府。

来到府门前时,苏靖没去打扰李瑾昏睡,径自去了前门招呼道:“李侍郎李府千金李瑾前来拜会。”

门房似乎早得了消息,并没进入通报,在听到李瑾的名字后,便向侍者的苏靖拱手道:“李小姐来的还真早,刚刚府内已经有人来知会过了,您请小姐就这样在马车上就好,我给你们带路。”

其中的一个门房,在和他的同僚交接了一下后,便与苏靖一起来到了李瑾的马车旁,笑道。

“有劳小姐稍事等待,我带小姐从侧门捷径进府。”

李瑾此时被这突入起来的声音弄的一惊,抬眼去看,从马车车窗的纱帘向外看,此刻宗人的头顶上便是那四个金字,旁边的朱砂暗金色的落款,则显示着这是前代皇帝的御笔亲提,这默默的凸显着这家人的身份与众不同。

朦朦胧胧间李瑾好像听到车外的人,说是要带自己走侧门,看了看眼前的王府大门,李瑾深知这是皇家的专属,一般人家只有在贵客临门,或者说是特定的节日才会开启中门。而先自己眼前这样王侯之家的中门除非是圣上亲临,或者是王府迎娶正王妃时才会开启,平时都是紧闭的状态,最多表示对客人的尊重会开启中门旁的小侧门放任进去。但这对于被请者来说也已经算是尤为大的殊荣了。

李瑾想起自己上次与母亲来时,便是经由此处进入的府邸,自己那时怎么没觉得不对呢,就那么浑浑噩噩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轻易的放过而不闻不问了呢?只是此刻却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李瑾轻轻说道:“好,有劳。”

随着马车的再次启动,苏靖也抬脚跟着前面引路的王府门卫边攀谈着边绕过王府大门向西而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下马威

这是李瑾第二次来王府,虽然心里知道这里占地定然小不了,可知道此时李瑾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有了体会,此刻经过了两刻钟才终于到了门房所谓的侧门。

此处的角门一如平常的府邸般以墨色为主,但它外部的饰物却全然不同,两根足有李瑾小臂粗细的垂花柱在门上两侧垂下。繁复的雕花与青绿的颜色昭示着房屋的主人的特殊身份。

李瑾收回自己的视线,从苏靖打起的车帘下,出了马车。

此处似乎正处在风口,李瑾在下车时正巧一阵风突然而起,掀翻了李瑾身上的猩红色披风,寒气瞬间让李瑾头痛欲裂,身上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苏靖原本站在李瑾身后,此时被大风吹得差点儿眯了眼睛,等能睁开眼睛的时候,立刻发现了李瑾的异样,顾不得此时两人的身份与周围众人的视线,立刻将李瑾从身后用他自己的斗篷与李瑾的斗篷一起抱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昨晚一夜没有休息好,此时又被这样的强风狠狠吹了一阵,李瑾的感觉迟钝的知道感觉道周围尖锐的视线时,才注意到自己此时正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环绕。

虽然头疼的感觉好了一些,看到底还是嗡嗡作响。李瑾伸手拍了拍从背后绕道自己身前的双手。没看出来苏靖比自己年岁小,竟也能双手环抱住自己,此刻这是李瑾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感觉到李瑾不再那么发抖后,苏靖按照李瑾的示意放开了双手。眼中映出的则是李瑾转身后的笑颜,“多谢,我好多了。”

旁边一直看着的门房此时,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缓解尴尬一样,偏了偏头才说道:“李小姐,从这里入府就好,门内自有人带你们入内。”说完拱了拱手权作告辞,之后便脚下生风的离开了此地。

李瑾却觉得那门房的反应十分好笑,自己两人又没做怎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哪里用得着这样避忌?

只是庸人自扰的事情,即使解释再多都是徒劳,李瑾自小就明白这个道理,并亲身体验过。所以此时也不做那样的徒劳,伤己又累人。

李瑾转身,俏皮的耸了耸肩,笑道:“看来,咱们只能自己叫门了。”

苏靖开始十分气愤那门房的反应,似乎自己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一样,可此时看见小姐这样全部当回事儿的玩笑态度,想起之前那门房刚刚仓皇离开的样子,反倒被逗笑了。

“好,小姐稍等。”说完,苏靖便立刻前去叫门,因为不想李瑾在大风中久等,因此敲门的力气也比往常大了一些。

这里也许正好是两座高门大院间的小路,因为两处离得太近,又都是占地颇广的府邸,因此这一处小巷便十分幽长,外加此处正好是南北向,所以到了此时快要隆冬的时节便成了一个仅次于天然的风口。

门内的侍从,不知是之前得的通知太晚,还是玩忽职守,此时竟久久都没又应门,把苏靖急的就差砸门了。只是想到此处是王府,才克制了一二。

李瑾看了看面前紧闭的门扉,心中清明。虽然来时便知道,这次十有八九都是鸿门宴,可这样明显的下马威也来的太快了写吧。

大概知道这是老王妃给自己的警告,因此李瑾也不怎么着急,反倒出声叫住越发急躁的苏靖。

“十三。”等他停手转身望着自己时,李瑾才又接了下去,“想来可能是这处的负责人临时有事儿没在,且不急。既然前面的门房与众多侍卫都见证了咱们已经来此的时刻,就在这里稍事等待也无不可。”

李瑾说完,笑着吩咐周围的家丁,自己马车内的火盆拿出来取暖,并将带着的年糕与其他一种糕点分与大家烤着吃暖暖身子。而马车则被横在了这条小道里,用来给众人避风。

李瑾与苏靖则在一旁从马车内取出的小凳上,坐着休息,身前是李夫人入冬后就一直放在马车上备用的火盆。

不一时,离着李瑾与苏靖不远处总人就将年糕等烤好了,香甜的味道在马车隔绝出的这一小方天地里不断飘散,总人似乎都觉得这次的差事也没那么苦了。

其中一个护卫似乎是代表众人,将几个烤制的面相比较好看的年糕给李瑾送了来,十分腼腆的不敢看李瑾的面容,小声道:“小姐也吃点儿,热乎的东西还是很暖身子的。”大概是从没和李瑾这样的士族千金说过话,那侍卫显得十分拘谨。

李瑾接过他递来的吃的,笑着回道:“好,大家也多吃些,大概还要过上一阵才能进门儿。一会儿若是不让马车入内,你就带着大家去近处的酒馆茶楼歇息一下,等我联系。”

侍卫因为李瑾的话,而吃惊的忘了自己刚刚的避忌,转头直直的看着李瑾的眼睛,确认那其中是否有玩笑的成分。很遗憾的是,他看到的那双明澈的双眸中,只有一片清明与认真。

要知道,陪同的侍从一般都是被安置在拜访之家的府内等待自家主人一起离去,若说有先走的情况,大多都是自家主人留宿或者是特别的吩咐才会先期离开。听小姐的说法似乎是一会儿王府中人会不让众人跟随?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李瑾却没再解释更多,只让他回去烤火就是,便任由那个侍卫带着困惑的眼神,回到了众人围坐的另一处火盆。

苏靖从李瑾手中的盘子里,拿了一个考的正好,外焦里嫩散发着阵阵想起的年糕,放到嘴里。在被烫的的呼呼吹气的时候,看着李瑾说道:“小姐,你就这么肯定这下马威一定会这么接踵而至?”

李瑾却只是笑,拿起另一个火候稍小些的,吃完后,笑道:“哪里,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只是这却真的不幸被李瑾言中,就在众人吃的正热火朝天的时候,马车另一边的角门终于发出了开启的吱呀声。在阵阵风声里,那吱呀声似乎变得更加刺耳了,内里传出的声音则更加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你等可是工部李侍郎府上,李瑾李小姐的随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刁难

那声音似乎是从风匣里发出来的,嘶哑干裂中透着声嘶力竭,听着让人浑身不舒服。

苏靖听后眉头紧皱,看这来人似乎并不好相与。只是却也不得不上前应对,放下手中吃了一半儿的糕点,苏靖起身绕过马车,迎上来人道。

“确是李府来人,刚刚叫门一直没有人应,只得在此稍事休息。我们是受老王妃之邀进入过府,不知可否为我们带路。”苏靖客气的说道。

“是,就好。”那人说完,便一摆手道:“请李小姐随我来吧。”

说完便将伸到门外的一只脚又撤了回去,似乎也不想在这狂风大作的小巷里久待。

苏靖虽然十分不忿,却也仅将这样的情绪隐藏在了眼底,为了不给李瑾惹出更大的麻烦。

“那好,只是这处马车不易通过,还请告知随行之人去哪里等待。”苏靖认真的看着对面那身材佝偻的侍者。

那人因为身材驼背的眼中,面容也只能看清一半左右,因为苏靖不想引起那人的警戒,便也没让自己的观察太露痕迹,因此也就真能看个大概。

充满皱纹的脸上,此时也遮挡不住驼背侍者的不屑,就像是李瑾自己能够进入王府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还敢奢求让侍者也一同在王府等待,这样的好事儿。

答案不言自明,片刻后,似乎侍者调整好了自己的语气后,才开口道:“这个,因为王妃没吩咐,所以我这里也没法随便放人进来……”

苏靖胸中似乎有团火焰越烧越旺,虽然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却胸口憋得难受。

还好此时李瑾在他身后,及时出现,她是从半路听到两人的对话的,此时更是如她所料一般,心底难免笑着摇头自嘲,不知该庆幸自己早先的吩咐,还是该感叹自己这一行的不易,此时就已如此,不知进入王府后还会是什么样子。

“哦,好的,只是这位是我随身的侍从,我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所以他要与我一起入府。”李瑾十分好说话的接道,只是也提出了一个似乎是交换的条件。

那人抬眼瞥了撇自己身前刚刚搭话的李瑾与身旁那个之前与自己言语的小厮。阴鸠的眼神让人觉得,比身后吹着的寒风,更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人看过后,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内,看样子是打算给李瑾二人引路。顺风而来的则是他一人的小声低语,即使是李瑾耳朵灵,也只能听到其中一小部分的话语。

“……啧啧,没听说过,现如今千金小姐还用其小厮做贴身的侍从了……这世道……啧啧……”

李瑾知道那大概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因此也没放在心上。只转身吩咐苏靖跟上,自己去嘱咐一下门外的家丁侍从,立刻就跟上。

苏靖却一把拽住李瑾,笑言:“哪有小姐自己去做事儿的,你只在这里稍等便是,咱们没跟上,他还是要回来的,难道他还能就自己这样去主人面前不成?”说完便大步跨出门去交代随行的众人。

那驼背的侍从看李瑾两人并没跟上,果然在原地转身愤愤的看着李瑾这边,因为两人间已经有些距离,李瑾觉得此时说话对方大概也听不太清,因此便就只歉意的笑笑,指了指门外权作解释。

那人似乎立刻理解了李瑾的意图,只是还是用那阴鸠的眼神扫了扫李瑾后,才转身默默的等待起来。李瑾觉得刚刚那一眼似乎是在控诉李瑾的不知天高地厚,但却又对李瑾无可奈何的表示。虽然李瑾随着年岁愈大,玩闹的性子已经改了不少,可看见这样的眼神还是十分不厚道的,有种小时候恶作剧成功的快慰。

小半盏茶的时间,苏靖已经吩咐好了外面的事情,快步来到李瑾身边,道:“好了,咱们走吧。小姐。”

李瑾有些不解的看着苏靖,问道:“只是去简单交代一下就好,我之前也已经知会过,为什么又用了这么场时间?你是又安排了什么?”

苏靖却显出一种卖关子的笑来,缓缓道:“只是未雨绸缪而已。”之后便也不再多话,只是催促李瑾跟上前面那个似乎明显失去耐心之人的步伐。

李瑾因为信任,便也没再过多追问,再者此时也的确是快到午时的时候了,以拜访来说确实不是个好的时间,所以李瑾也不再纠结小事儿,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眼前,马上就要抵达的战场。

经过了一段看似十分熟悉的道路,李瑾记得从这里开始便要向一处人力开凿的巧夺天工的一处后花园去,那里似乎是老王妃在这处宅子里的临时院落。

只是前面带路的人,却没按照李瑾的预想,走上那条熟悉的小路。反倒带着李瑾转了一个直角,拐上了一条要更宽敞,且来往侍从更多的主路。

此处与李瑾上次来时经过的地方每一处相同,甚至都看不到熟悉的建筑。唯一能让李瑾觉得,还是之前自己来过的那个王府的,便是远处那处立于整个宅邸最高处的凉亭,李瑾曾在上次拜访时有幸独自一人在那里欣赏过风景,之后也是在那里与淮阳王达成了同盟的关系。

现在看去,那里还是当初远观时,一样的兀自孤立在一众楼阁华厦之中,看着便让人觉得高处不胜寒。只是唯有身临其境,才会知道上面的景色,是别处没有的美丽与独特。

李瑾根据此时看见亭子的角度,判断着现在自己等人所在的位置——大概应该是在整个王府的东北的位置。具李瑾所知,北方是尤其的建筑结构这个方位都是一家之主的居处,此时对应到淮阳王府的情况,则只可能是此时身处京中的淮阳王的居所、而众人还在继续向这个方向继续深入,及至此时周围已经看不到来往不绝的侍从,反倒周围显得十分冷清起来。

这次请自己来的人不是老王妃吗?怎么引路人却将自己带来这里了?而且越走周围静的越发厉害,让李瑾不由得心下越警惕起来。

李瑾虽然心下纳罕,却仍不动声色的紧跟在后。

及至来到一处偌大的院落的大门时,前面带路的人才停下脚步,转身时却用不同之前的期待与略带兴奋的眼神看着李瑾。可李瑾却完全没有领会他这神情的含义,只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不做声。如此一来气氛一时间略显有些尴尬,苏靖在一旁转了转眼珠似乎体会到了那侍从未明说的含义,正要附耳道李瑾身旁指点一二时,谁知这侍从竟等的不耐烦了。

冷淡下来的双眼,透着一种失望与鄙视的神色,之后对李瑾说道:“李小姐,请吧。这就是你的目的地了。”

就在那眼中的神色转换的瞬间,李瑾立刻理解了侍从这样做的含义,只是李瑾一直以为这只是宫中的规矩罢了,真没想到自己是受邀而来也会遇到这与的事情,况且此时看来王侯之家的风气似乎比之深宫有过之而不及。

虽然李瑾已经心中清楚了这侍从的打算,却一点儿都没有挽回或让他逞心如意的想法。面上仍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全然不将自己面前那小小的侍从的情绪变化放在眼里。

那驼背的侍从见李瑾如此反应,尤其是看到李瑾恍然大悟后,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不屑的神色,立刻恼羞成怒,只是碍于此时李瑾还是王妃的座上宾,自己还不能怎么样他,虽然愤恨的双眼几乎都要透出怒火,可却一句冲撞的话都没出口。就这样僵持了片刻,转眼间那侍从又是一副之前从没露出的嬉笑表情,冲着李瑾笑了起来。这样的极端的变化之间,竟是一点儿转折都没有,让李瑾总觉得背后凉风阵阵,再看那人面上的笑,其中透出不怀好意的感觉实在太过明显。

“哦,对了,忘记告诉李小姐了,王妃殿下吩咐,这处只能您自己进去,任何您带来的随从都不得跟您一起入内。”

这倒十分出乎李瑾的预料,还从没听说,有哪家请客不准带随身侍从的,看见眼前的便是实打实的陷阱了。只是此时李瑾却没有十分的必要,去见这位给自己设置了重重关卡,孩子气的老王妃。虽然李瑾十分迫切的想要见见此时宅邸里的另一位主人。

“既如此,那麻烦代为通报王妃殿下,若是今日王妃殿下不便想见,来日身体舒适后,可随时下帖再请李瑾过府一叙。”说完,李瑾便打算转身离开。

可下一瞬,还不等李瑾转身后抬起脚步,身后那干涩的声音又凤匣一样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开腔道:“且慢,李小姐。王府也又王府的规矩,还不是谁想来就来先走就能走的。”

李瑾又转回身,挑眉看着对面眼中又透出阴鸠的驼背侍从,道:“哦,那我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那侍从嘴角透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缓缓说道:“您是自由之身,又不是我们王府的犯人,自然没人能拦着您离开。只是,只是您此时这样不告而别可是犯了忌讳的。”

李瑾也知道这样的举止行为会有损李府的声誉,只是看着眼前这样明显的现金,却也不愿意自投罗网。而且此时自己的大义名声在外,大概也不会有人计较自己一时的行为乖张。想定之后,李瑾皱了皱眉头,道:“若是老王妃想要见我,何必这样神神秘秘?况且我的随身侍从又为什么不能陪在我身边?王妃殿下在这院子里?”

侍从将视线直至看着李瑾,道:“王妃殿下只是吩咐我带您来这处院子,此时殿下是否再次我更是不知道、只是我这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侍从说完这句后,冲着李瑾怪异的一笑,不等李瑾回答,便径自说了下去。

“您在王妃门外纵容侍从家丁生火,这可是不小的事情。虽然您大概只会被治一个治下不严的罪责,但那些取暖的家丁怕是都难逃死罪吧。我在门内就闻到外面飘来的年糕的甜香,那还真是美味的最后一顿饱饭啊,嘿嘿嘿……”说道最后,那驼背侍从似乎是幸灾乐祸般,止不住的且笑起来。

李瑾瞳孔骤缩,这是明明白白的威胁,但自己却不能将这个威胁视为耳旁风,此时若是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怕是自己的行为不会被怎么治罪,但怀恨在心的王府众人,只怕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方设法的报复自己吧,到时候原本没什么的事情都会被作为借口,而自己等人在王府门外烤火取暖的事情,要说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以淮阳王府此时在京中的势力,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达成目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瑾狠狠咬着后槽牙,自己真是不当心,怎么平白无故送了这样一个绝佳的借口,给了这些虎狼之辈。自己身边的人已经跟着自己受了不少苦,此时更是命悬一线。李瑾心内气恼,对自己也是失望之极,可此时却也无回天之力。

想到这点后,李瑾的脚下似乎像生出根来了一样,稳稳扎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反复数次后,李瑾终于平静下呼吸。

“好,我只在这处院子里等着就可以了,是么?”李瑾此时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那个此时脸上还挂着坏笑的侍从。

“殿下只吩咐我将您带到这里,请您进院子,之后的事情我也就不清楚了。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全凭您自己的决断。”说完后,也不再官李瑾,转身沿来时的路又返回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李瑾只觉得心底凉的发寒,似乎是之前小巷中那阵突起的寒风竟就这样吹进了自己的心里。

若说一切都是这小小的侍从的故弄玄虚,李瑾还没这样天真,此时细思从前门被带来小巷,并被晾在寒风阵阵的宅巷里,及至此时身后人迹罕至的院落,这一切都是这样环环相扣,怎么想都是有人在请君入瓮。

转身看了看身后那漆黑的院落大门,李瑾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该来的躲不了,自己今日便去会会,这淮阳王府的老王妃摆下的鸿门宴,也算是开开眼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章 安排

此刻的李瑾骑虎难下,起码在没见到王府的主人前,李瑾是不能任意离开的。她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就让事情这么不明不白的状态下置之不管,所以此刻眼前的虎穴便是非探不可了。

眼前的院门紧闭,铜环兽兽的振子几乎要不一般的富贵人家的大门都气派数倍,以一位有自己封地的王爷来说,这样的气派也是稍显过了的。只是这也足可见,淮阳王的封地是多富庶的地方。光靠封地食邑维持生计的王爷,仅仅只是一个京中的别院,便是这样的气派,若是封地上自家的宅邸不知要如何了。

李瑾脑中一时有些不着边际的想着。

既然不能带苏靖入内,可也不能就这么将他晾在院外,这里虽然没先刚刚的小巷一样寒风阵阵,却也是在这天寒地冻的露天里。可要说现在将苏靖打发出去,先不考虑苏靖自身的意愿,若是真这样安排了,李瑾自己可就真的深陷在这偌大的王府孤立无援的状况。可要让自家人在这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的院门外苦等,李瑾又着实心下不忍。一时李瑾有些皱眉不知该怎么处置如今这情况了。

苏靖看出了李瑾的烦恼,笑着开口道:“小姐若是真打算要自己一人进去,我便在这处廊下等着小姐,虽然我不能进院子,可这大门外的游廊我还是能呆的。”

苏靖却仍然觉得不妥,这里连个取暖的东西都没有。

“可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难道要你在这没有半点儿取暖东西的地方一直等着吗?”

苏靖却全部在乎的笑道:“这里即无风,又有栏杆我找个避风的地方就好。”

李瑾还是不放心,只是正转眼间,突然看到远处阴影处有一人鬼鬼祟祟的看着自己这边,看那身形似乎是个小丫鬟的感觉。

她在那里似乎也注意到被李瑾发现了,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不知是跑好,还是要迎着李瑾走过来,只看他在原地又是跺脚又是转圈,终于在李瑾看不下去,最终决定向他走去的时候,那小姑娘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先李瑾的所在快步小炮了过来。

“您就是李侍郎府上的李瑾,李小姐吧。”好不容易跑奥李瑾面前后,小丫头似乎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小心翼翼的低声问着李瑾,只是一双大眼睛仍然不断的四下观察着,似乎怕被别人看见似的。

李瑾开始不解,之后联系这两天的事情,李瑾明白了眼前这位小丫鬟的来意,下意识的看了苏靖一眼后,笑着对那紧张的小丫鬟说道:“景钰郡主今日可还好?若是你来是为了听我的回复的话,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小丫鬟开始听李瑾这样直接就提到自己的来意,惊讶的直接瞪大了眼睛,之后又听李瑾说不能如愿,眼神便立刻从兴奋急转而下充满了沮丧。

“可是,您不是答应了我家郡主,今日给出答复的吗?”小丫头挎着肩膀有气无力的说道。李瑾知道她这样回去交差,只怕是少不了一顿责罚,只是自己也另有要做的事情,因此此刻是不能让她这样轻易如愿的。

“那只是我与你家郡主间的事情,之后我自会又交代。”

听到李瑾这样说,那小丫鬟立刻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眼中泪光晶莹的看着李瑾,那模样真的是我见犹怜。不的不承认,能在景钰这样的人身边服侍,自身的条件大概都不会太差,看着这个小丫头似乎稍稍迟钝了些,可这客人的外貌确实是让人见后,便能赏心悦目的。更别提现在这样的求助的眼神,更是让人难以拒绝。

之后李瑾似乎是被这小丫头的神情吸引一般,就这样注视了片刻,之后脸上似乎显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小丫头看李瑾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立刻加紧攻势,眼中原本续满的泪水,顷刻间就泉涌一般倾泻而出。

对面的李瑾似乎是被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打动了一般,神色初时惊讶了一下后,便完全变成了烦恼,之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双眉从紧缩的状态恢复了平坦。

“算了,既然早说晚说都一样,现在说也没什么不可以……”李瑾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小声的说道。一边时刻注意着李瑾的小丫鬟看到,李瑾的反应立刻转悲为喜,心底庆幸着今日遇到的人是个心肠软的,否则自己回去没法交差不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而且昨日小姐还刚刚闯了祸,此刻正是没处发泄的时候,自己能避过这个风头真是天赐的幸运。

此时他完全沉浸在感激上苍的喜悦里,完全没怀疑李瑾此刻的行动是否太过顺理成章,太过按照他的预想进行。

就在李瑾还没说话的时候,那小丫头就先开口了:“李小姐真的是个天大的好人,既如此便把您要传给小姐的话告诉我吧,我听完立刻就去回禀郡主。”小丫头此时眼角还管着没来的及擦去的泪滴,可嘴角已经因为心情的好转而高高的扬起了。

看到小丫鬟这样的表情,李瑾似乎又一丝的不自在,略略偏过了些头,接道:“只是这话本该是我当面告诉你们呢郡主,此时我这里还要去见老王妃,分身乏术啊。”李瑾说着指了指小丫头身后的院子。

她刚刚也在一旁,虽然不是故意偷听,但还是知道此刻李瑾是没时间与自己多过纠缠的,又看到李瑾身边跟随的似乎是李瑾贴身侍从的人,因此怕李瑾反悔,立刻急中生智的说道:“要不李小姐就将要说的话告诉您的侍从,让他转达,这样您能放心了吗?”

李瑾听后,似乎沉思了一下后,抬头看着小丫头笑道:“也行,就按你说的办吧。让他跟你去见你家郡主,转达过我的话后,便让他暂时在你们郡主那里等着我把。”

说完,李瑾伸手拽过身旁的苏靖,小丫头似乎也十分懂事,看到李瑾这是要将说的话告诉自家的随从,因此便也避嫌的离开了连人四五步的距离。

李瑾看她离远后,才对苏靖附耳说道:“怎么样,我为你找了个好地方,不仅能避寒也许还有热茶可以喝。只是不知道今日去的。”

说完悄悄话,苏靖叫来远处等着的小丫鬟,道:“那就麻烦你为他带路吧。”

之后李瑾挥手与两人道别,便大踏步的先那不知有什么在等待自己的院子走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谜

李瑾刚刚只是大略看了一眼面前的院子,注意力便被那位侍从吸引去了。

此时来到近处,正打算抬手敲门,却发现院门原来是虚掩着的。只轻轻用力院门便吱呀一声自己划了开去。原本以为内里的侍从可能为了方便才这样虚掩着,谁知李瑾通过院门开启的那条不宽却也不窄的缝隙望进去,内里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好在院子内十分齐整,倒不像是废弃很久不用的。

只是眼前的景象,即使是白天也让人寒毛直竖。

在样人迹罕至的地方,经历这种事情也亏得李瑾向来跑惯了市井小巷,就算是废屋也不是没见过。所以眼前的环境还不至于将她吓退。虽然她此时仍汗毛直竖,却也没停下脚步。

在虚掩着的院门上轻轻扣击了三下,果然没有人来应门。李瑾索性自己蒋院门完全推开,阔步入内。

李瑾以为这位老王妃是可能是想私下里和自己见面,因此院内的佣人都被打发走了,谁知在前院内转了小半圈仍然没见一个人,这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了。难道还会有什么陷阱不成,就在李瑾眉头打结,正思考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被正屋里一处特别的设置吸引了注意力。

来到近前,李瑾细致的观察其那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摆设。

那是一架屏风,百鸟朝凤的刺绣精湛,用色用料考究,看那手法应该是蜀绣。只是这样的东西,即使再精致难得,也不是应该放在正厅里的。一来是因为这里是待客的地方,应该是开阔的格局才有利于聚集在这里的宾主畅所欲言。此时厅堂正中摆了这东西,先不说好不好看,处于屏风两段的人,想看清对面人说话的表情都做不到。再者正厅应以明亮简朴大气为上格,就算是一般的富贵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如淮阳王这样的权势富贵都滔天的人物,更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及至李瑾将目光放在屏风右上角的题词上,才明白,原来这样的安排与摆设都是为了自己。

娟秀的梅花小楷将一副谜面写在了本该题词写诗的位置。李瑾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老王妃爱玩儿的性子还真是。或者该说是孩子心性么?若自己没发现这处的奇怪,那老王妃难道还要枯等自己一天吗?

李瑾收回此时已经跑到天边的思绪开始认真的破解面前的迷题,此时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是只有先解开了谜底,自己才能如愿以偿的见到此间的主人了。

谜面是一首十分瑰丽的小诗。

蝶梦正酣谁来解,老庄穷游无日月。

夸父只待日轨近,丘明度德而处之。

后面落款的位置则写了一个方位。这大概是叫李瑾猜出谜底后就去哪里吧。

李瑾当下便举步,前往这谜面上指示的位置。心下不免叹息,自己难道真的是做错了吗,自己根本没有奢望过其他任何更多的东西,不过是希望能平安,平静的承欢父母膝下,让他们晚年安乐而已。

另一边,苏靖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了完全处于王府另一个方位的院子。之间又经过了刚刚李瑾曾指给自己看的之前来王府时进入过的老王妃的院子。

一路上,两人均是无话,各自考虑着自己的事情,倒也相安无事。

苏靖脑内则转着刚刚在那处被人的院子前与李瑾离别的场景。

要说苏靖此时的决断还真是以李瑾的意志为转移了。这在之前对苏靖来说真是

不可想象的事情。

苏靖心底一直都在怀疑,这位高高在上的淮阳王府的老王妃留下李瑾一人,一定是要做比之前更过分的事情,来给李瑾一个教训。并且此时还不会出现在李瑾面前,直到李瑾被收拾的怕了,想要认输的时候那才是她应该出马接收果实的时刻。

只是自己虽然劝说了李瑾,她绝不能称了这位隐在暗处的王妃心意。带着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可李瑾确是固执的要命。自己也就懒得解释更多。又因为李瑾交给自己的任务,此刻变这样鬼鬼祟祟的横穿了大半个王府。

虽然苏靖此时不眠担心,可也觉得这位淮阳王府的老王妃大概还不会疯狂到此时便会要了李瑾的性命。既然李瑾这样一意孤行,让她吃点苦头得点儿教训也未尝不是好事儿。苏靖在心底不无愤慨的想着。

两人走过了大半的路程后,那小丫头终于忍受不住这样沉闷的气氛,开口和苏靖搭话,只是她是景钰身边第二得宠的人,若不是之前有求于李瑾,短不会做小伏低,就算是在景钰面前他也多是讨巧扮乖,极少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更别说在人前落泪了。可此时不仅当事人李瑾全程看到,就连她的侍从都全看在眼里,此时心绪安定后的小丫鬟立刻觉得自己难以忍受这样的羞辱。

再加上向来在景钰身边养成的跋扈性子,他们走的又是少人的小路,因此,立刻凶相毕露的说道:“喂,脚下利索点儿,一会儿要是耽误了我回去禀报郡主,小子你也别想能白白逃过了,也定叫你脱层皮。”

这小丫鬟不过是为了出胸中一口恶气,想讲苏靖吓得求饶,这样自己也算是不亏了。谁知苏靖竟全部将她当回事儿,甚至连个正眼都没给。

这可是极大的挑战了小丫鬟的自尊心,当下便炸毛了。也忘记了郡主在自己临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自己这此的行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老王妃和王爷。

可被怒气冲糊了头的小丫鬟哪里还顾得聊这些,拔高的嗓门儿,几乎隔了三里地都能听见,可好巧不巧,两人转过一个转角恰好就遇到了此时最不能看到的人。

小丫头看见那人后,脸色立刻有刚刚被怒气冲的通红变为了血色全是的铁青。

只是此时还算他没失了全部章法,仍然强作镇定的笑着招呼道:“这不是云大哥么?怎么在这里?王爷今早不是就已经回了泰云阁吗?”

可此时来人的目光完全都没放在她身上,反而是仅仅盯着她身旁,身着一身全然不是王府侍卫随从衣服的苏靖身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波折

松烟今早本是有其他事情要忙,却因为淮阳王早上离开景钰郡主的院落时走的匆忙,将一些重要的东西落在这里的院子,而不得不折返回来取。若是一般的小东西随便派个小厮来跑腿也就是,但这东西对淮阳王来说却有些特别。

那是淮阳王从不离身,用来打发闲暇时光或者说是用来平静心绪的东西——一些孤本书籍与出自李瑾之手的诗词歌赋,其实这么看也不是什么不能被人看到的东西,只是这其中包括了之前李瑾在望月亭中所作的诗句。原件此时还在老王妃的手上收藏,这一份是王爷凭借自己记忆默写出的,不知王爷是出于害羞还是什么别样的情绪,反正就松烟所知,现在知道这件事儿的也就只有自己一人,所以为了不让这个秘密有泄露的危险,这趟是一定要自己来跑腿的。

可偏巧,就在自己要折返回王爷的院落的时候,听到远处的吵闹,这在王府是极为僭越的行为,但自从景钰君主搬来府内居住后,这样的事情就一直断断续续不断吵闹了。尤其是紧邻这处院落的周围更是时不时的就有大呼小叫,因此松烟已经是见怪不怪,心下想着不知又是那个不开眼的小厮丫鬟栽在景钰君主手下跟前了。本来松烟并不打算去趟这浑水的,只想赶快回去复命,自己还有其他事情等着去做,所以便也没折身回去就这样一直向前走那条十分吵闹的捷径。

此时松烟还在想着,不知是哪个小子这样好运,竟能让自己撞上这样的事儿。一会儿见面了,自己定然是要出言制止的,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府上的小子就这样被欺负了。只是这样的事情太多,自己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去教训景钰郡主的人,只是能碰上力所能及就帮帮罢了。

可就在转过转角后,出现在松烟面前的景象却全然不是他想的那样,虽然的确是自己平时就常听说的,也碰到过几次的事儿——景钰郡主身边的近侍在仗势欺人,只是此时被欺负或者应该说那个被怒吼却一副风轻云淡的主儿,却并不是自家的小厮。

看那衣着应该也是在哪个府邸中担任小厮的职位,怕应该也是地位不低的,从他一身做工不俗的衣着就能看出,这人还是很得他此时的主家的欢心,只是这服饰的样式,松烟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只是此时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松烟很清楚,昨日因为景钰郡主的原因,今日王爷还要在府中静养,也因此景钰郡主这次是名副其实的要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思过的。可此时竟有郡主身边的近侍从带领外面的小厮来景钰郡主的闺阁院落,这可是明目张胆的违背老王妃的旨意了。

若是没被自己撞见也就罢了,此时既然自己看见了,若是混作不知,只怕以后东窗事发,自己都脱不了干系,此时松烟开始后悔刚刚就应该避开这事儿的,心底默默叹息,真是遇到有关景钰郡主的事情就是麻烦。

听到自己身前青白着脸的小丫鬟出声和自己打招呼,松烟懒得搭理,脑中自思考着怎么能让自己赶快拜托眼前这麻烦事儿。

“哦,这是,怎么回事儿?”松烟手指苏靖面色严肃的问道。

这是松烟这等身份此时最应该也是能说的最正常的话,且看那小丫鬟怎么回答吧,松烟在心底想着。在心底他其实也在祈祷着这小丫鬟机灵点儿,找个像样点儿的好借口。因为若是她能找个像样的借口,日后自己被问起便也能很好脱身,此时也就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一马,对松烟来说自然也能避免被搅到这趟浑水里。

可惜此时脑内一片空白的小丫鬟,完全想不出像样的借口,此时就是这样的场面话都是因为平日说惯了,所以才能张口就来而已。此时她的脑海只回荡着,昨日听了一夜的呻吟——那是来自昨日陪同郡主去李府的,那个最的郡主欢心的人发出的。只因为她将郡主十分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好在她平时颇得郡主赏识,否则这次定是要一条小命都搭进去。联想到自己,此时出门前郡主私下里千叮咛万嘱咐的情景,倒是十分清晰的又出现在眼前,此刻面前的松烟宛如化成了催命的阎罗一样,让她心底巨颤,耳鸣不已,那里还顾得上思考借口。

松烟的问题对小丫鬟来说,根本是有听没懂,此刻只能呆呆的看着对方,之后似乎也觉得这样自己难逃已死,便将目光又移到了身旁一起来到此地的苏靖身上。

眼神交回的刹那,苏靖分明从其中分辨出了求救的乞怜。苏靖心内暗自摇头,却也没有就这样看到最后,上前一步开口道。

“抱歉,打扰了。我是今日陪同主人一起过府的侍从,但因为肚子不舒服,告假出来解手,谁知开始走的太匆忙竟不不记得来路,正巧看到这位姐姐,所以将她拦了下来,想要问问怎么回去。”

苏靖口齿清晰,表情恳切的说道,眼中还透出一种感激与不好意思的神情,真是让一旁的小丫鬟看的都是心底啧啧称奇,忍不住称赞他的随机应变和精湛演技。

而松烟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不错,当下看着苏靖漏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因为松烟心底已经默认两人之后定是再无缘再见,因此眼神中交流的是彼此都心知杜明的话语。

“哦,那就好,这里是王府不能随便乱闯。”说完看了身旁的那个小丫鬟一眼,却实在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因此草草又街道:“你若是没事儿就给他带下路吧。”说完便也就打算就这样潇洒离开了。

只是就在几人已经背离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在那小丫鬟一身冷汗终于开始渐渐消落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立刻又让她如坠地狱。

“慢着!”

转身后的小丫头,几乎已经被吓软了腿,强作笑脸的面容后面,是眼中几欲落泪的冲动。

“松烟大哥,还有什么吩咐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三章 生死

李瑾依照约定,来到院子的制定方位,此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在等待她,只是一扇同样虚掩着的大门,看样子应该是通向某处的捷径。

没有半分的踟蹰,李瑾快步通过了那里。能如此的底气全都是因为,刚刚那副谜题的谜底。李瑾在屏风上看到谜面后的下一刻便很好的解出了谜底,或者说是理解了老王妃这样故弄玄虚的意图。

蝶梦正酣谁来解,老庄穷游无日月。

夸父只待日轨近,丘明度德而处之。

谜题,谜底这都是对于李瑾的警告——自知之明,量力而行,换言之也即是在警告李瑾别不自量力,企图将淮阳王府拉下水吧。

只是李瑾在心底不免轻嘲,自己哪里是在牵扯无关之人,这完全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的自保罢了。

但既然有这样的警告在,也侧面说明了老王妃并不想将事情闹大的心思,也就是说之后,大概就是两人见面谈的具体事情了。所以李瑾才敢这样‘有恃无恐’的穿堂过巷。

这处经过那处侧门后,眼前的似乎是一个类似后花园的地方,此刻因为正值初冬,这里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来赏景游玩,积雪自然也就无人打扫。

可这样人迹罕至的景色,却也透出一种别样的自然之美。院中结了薄冰的水池看来冰层还不是很厚,有几处甚至还留有尚待结冰的地方。而虽说是能望到对岸的池子,但具李瑾的粗略估计也要有小二十丈的大小。大概她从这头走到丢面那端的出口也要小半个时辰吧。此处设计也算是奇特了,只有了两个出入口竟然就这样正对着彼此,从这头一眼望去便能看到对面的。而两边景致最好的地方却是离着入口最远的两端。似乎整个院子像是一个放扁的鸡蛋一样,横卧在李瑾面前。

这是在暗示李瑾要绕过半个院子,从另一边出去才能拜见老王妃吗?

既然没有人问路,那也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搜一步算一步了。李瑾迈开脚步,在岸边的曲廊里慢慢向对岸走去。这里可能在入冬前就很少人来了,起码应该是这处宅邸的主人是不太来此,从一路上青石地面上的枯叶就能看出来。

靠着池水的一面,虽然有少量的吹入廊下的积雪,但走在这条环绕在池边的曲径上,还不至于将衣裳的下摆与鞋子打湿。在里侧靠近树丛的地方,可能是因为枝叶繁茂的关系,落雪的量就更少了。此时这侧的路上只能看到一些没有打扫而四散的枯枝落叶,以及被大风吹入的土石。

而挨近里侧的栏杆旁有的地方还种植着矮小的灌木,有些李瑾能叫出名字,但大多的都因为只剩了枯枝无法辨认。但看那栽种的位置与特意修剪过的树枝也能想象若是在盛夏时节,此地一定也是美不胜收吧。

就在李瑾走到一半儿的路程,来到离着离出口最远的一端的时候,身边突然开始无风而飘落雪花,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李瑾耳边响起树枝摩擦的吱呀声,就在她反应够来身边有人冲出来的时候,自己后背也感到一股强有力的手,来不及转身看清身后的人是男是女,李瑾就也已经双脚离地飞了出去。

因为这处是离着池水最近的地方,也是游廊最窄的地方——也就堪堪能容两人并肩而过的宽窄。所以有人突然发力,根本来不及寻找脚下支点,便会栽倒游廊外面的池水中。

而原本因为初冬而稍稍凝结上的冰面此刻也因为李瑾的撞击而破了个大洞。虽然疼些,却因为到底还不是太厚的冰层所以并没让李瑾受太重的伤势,可因为离着岸边较近,周围都已经接上了一层薄冰,李瑾的突然落水只将其中砸了一个有些圆的窟窿,其他地方还十分的完好。

此时落水后的李瑾,因为被撞击与冰冷的池水惊了一下,整个人都是有些木讷的状态,只觉得眼耳鼻中不住的在向内灌水,本能奋力的向上游动,却似乎被隔绝在了水面一下。

使出全身的力气,也奈何不了头上那似乎比岩石还要坚硬的通明冰层。

情急之下,心底反倒清明起来,李瑾知道此刻能让自己脱线的唯一办法就是在自己还没失去知觉前,找到落水时被砸出的那个洞口。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李瑾努力憋住胸口的那口热气,潜身到离着水面稍有些距离,双脚已经可以基本够到池底的位置,好在池水清澈,今日又是一个晴天,阳光透过水面的冰晶折射到水底让视线虽然不甚清晰,却也能大致分辨出哪里更明亮。

李瑾慎重的选择着自己要上浮的位置,因为知道自己是在岸边被推下水,因此现在自己离刚刚落水的地方的距离应该并不远,而离自己最近的两处阳光最明亮的位置却恰好距离相当,而方位却又南辕北辙。其中一处怕是结的冰层并不厚才能透出这样的光线。只是凭借李瑾此时渐渐麻痹的手脚,怕是此刻选错了方向也没法撞碎那博博一层的冰晶。

随着时间的流失,李瑾的手i脚越发僵硬,肺里也因为憋气和刚刚倒灌如口的池水而烧灼的难以忍受。

此时理智根本不记得自己是由哪个方位落水的,跟不清楚前后左右的方位。但没有更多的时间分辨了,李瑾下定决心,凭感觉奋力向其中之一努力游去。可此刻她的运气明显的不再眷顾她。努力向上伸出的双手竟碰到了一层略微刺手的东西,那应该是刚刚开始结冰的水下的毛茶。

李瑾心中苦笑,难道今天自己就要被溺毙在这池塘了?好笑,自己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认为自己一定没有生命之虞。

只是就算是李瑾的理智已经放弃了生还的希望,可本能却仍谈没在操控着李瑾的身体。双手轮流砸着水面的冰层,渐渐麻木的双手此时连刺疼都感觉不到,就在李瑾觉得四肢已经麻木的一丝感觉都没有,原本明亮的眼前似乎也突然陷入了黑暗,之后便是天地倒悬的感觉。

李瑾在意识最后脱离脑海之前,想到的最后的一件事儿竟然是淮阳王府怕是这个黑锅背定了,自是自己临死怕是都不知道真正加害自己的人是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千钧一发

李瑾再次醒来窗外已是一片昏黄。又一次有光线映入眼底,昏沉的头脑根本记不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奋力睁眼后,李瑾看着头顶陌生的床帐,一时脑中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本打算起身观察周围的情况,可还不等使力起身李瑾便跌回了床上,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四肢麻痹的感觉,而身上此时正穿着睡衣的事实,着实吓了李瑾一跳。

瞬间昏迷前混乱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入李瑾的脑海,即将溺毙的恐惧与胸中火烧火燎的感觉又再一次让李瑾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意识清醒,还是因为之前记忆的回灌,此刻李瑾终于又找回了对身体的知觉。

也许是因为冬日落水又被冷水泡了许久的缘故,此刻李瑾应该是正在发烧,浑身忽冷忽热的感觉让她阵阵眩晕,加上骨缝里透出的寒意,痛痒难耐,此刻几乎让恢复清明的李瑾恨不得再次晕过去。

幸好此时屋内没有他人,极力的忍耐还是无法控制口中的呻吟漏出一两声,不知过了多久,在李瑾终于能从这波痛苦的折磨中缓口气的时候,房门也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

“小姐?你醒了吗?”

门外传来苏靖小心翼翼的声音,似乎是怕吵醒睡梦中的李瑾似的。

因为发烧的缘故,此刻李瑾手足无力,但却口渴难耐,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李瑾如逢救星。希望尽快的高清此时自己的情况,李瑾来不及考虑此时自己的衣着,只将锦被向上拉倒肩膀的位置便立刻扬声叫人。可开口后,李瑾才发现自己喉咙嘶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之后便是猛烈而不受控制的咳嗽。

苏靖在外面听到李瑾的咳嗽声,立刻冲了近来。一番手忙脚乱的拍背倒水,终于算是让李瑾平静了下来。

看着李瑾因为发热而晕红的面颊,苏靖心底说不出的愧疚。

“小姐……”之后,苏靖便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李瑾却笑着摆了摆手,此时她嗓子疼痒难耐,感觉只要张嘴便一定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折腾,因此便示意苏靖去拿纸笔。

苏靖似乎对这个房间十分熟悉,看明白李瑾的意思后转身便从一旁的小塌上的书案上曲了来。

‘我睡了多长时间?’

李瑾看着自己写出的娟秀字体,心下也奇怪了一下,原本以为自己此时乏力,只怕写出的字体也会歪歪扭扭,苏靖怕是认起来也要费些力气。

因为别说是坐着的力气,就是提笔的力气都是硬挤出来的。可此时竟还能保持这样规整字体,李瑾心中俏皮的自嘲道,这还真是应该感谢自己之前的那位女先生,没有她的严格怕是也没自己这一手号子了,此时的笔谈估计也要费些力气。

因为李瑾的写字速度很快,苏靖这里回答的也格外快。

“此时离您被从池中救出来,只过了两个时辰不到。”

‘这是哪里?’

“咱们现在还在淮阳王府,这里是淮阳王院中的一处待客的偏房。”

‘淮阳王在此?’

“是,现在在书房,刚刚医生又来看过小姐的情况后,被淮阳王带去书房了。”

‘谁发现的我?’

看到这个问题时,苏靖流利的回答停顿了一下后,才说道:“小姐,这事情有些曲折,你慢慢听我说。”

原来,苏靖在按照李瑾的吩咐,与那景钰身边的小丫鬟离开后,竟在半路遇到了淮阳王身边的侍从。开始时因为丫鬟被吓得的丢了三魂六魄,差点漏了行迹,好在苏靖机敏,一番说辞堪堪算是将事情压了下去。可谁知淮阳王身边的小厮竟然凭借记忆,认出了苏靖身上穿着的李府衣裳。一番波折后,苏靖得知这人是淮阳王身边的近侍松烟,而今日要来拜访的李瑾应该是被带到王爷所在的院落的。

再进一步的追问下,苏靖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你是说今日小姐过府后,应该被带到淮阳王殿下处?”苏靖又再次确认道。

松烟点头,之后奇怪的说道:“既然你已经在这里游荡了这么长时间,那应该早已经到了,我来这里还没都一会儿,应该在王爷身边看见你家小姐了,怎么没见她人?”

“恕我冒昧,你知道的我们过府应该在什么时候?”苏瑾认真确认道。

松烟张口便说道:“应该是巳时三刻。”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道:“应该差不多就是现在这时候吧。”

苏瑾心底默默算了下,这时间比李瑾接到的拜帖上写明的时间要晚了半个时辰,而且会面的人也变了。想来应该是老王妃打算在李瑾见到王爷前,给些教训和警告一类的事情。

苏靖也抬头确认了一下此时的天色,的确此时马上就到巳时三刻。若说老王妃决定让李瑾见到王爷,那自然不会让她出现生命危险,事情应该很顺利,但不知为什么苏靖的心底还是毛躁的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暗自衡量了一下,景钰这边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一放。因此苏靖立刻下定决心道。

“既然如此,那劳烦小哥给我带下路吧,你这也是要回王爷在的院子吧。”

松烟听如此说,欣然点头,“好,走吧。”

而一旁的小丫鬟听到这一句,已经是呆若木鸡。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将苏靖此时的顺理成章的理由推翻,更不可能此时硬将这小厮带到郡主面前。一时急的顷刻间便满头大汗了,但松烟与苏靖两人此刻早都走的不见了人影。

因为松烟带的路都捷径,且这次不用避人耳目,所以两人走的速度更快,及至来到淮阳王的院子,路上花了还不到一刻种的时间。可在苏靖见到淮阳王后,发现此时竟李瑾还没到。苏靖心下立时便觉得事情大概有变,将事情的严重程度与淮阳王说了个明白后,便请求淮阳王派松烟与自己一起去接李瑾。

景熙听说李瑾在自己府中走丢,心下也立刻知道大概是自己母亲从中做了些手脚,只是此可不用苏靖来说,他也知道事情应该也不只这样简单,就怕自己府中有其他势力的爪牙,那李瑾可就不只是得点儿教训了,而且李瑾出事儿,一切的黑锅可是都要淮阳王府来背,这可不是小事儿。

当下景熙也眉头紧锁,几乎是还没等苏靖说完,便吩咐松烟道:“快,你和他一起去之间李瑾在的院子,务必要她安全递到我面前。”之后在苏靖与松烟李瑾后,他也再坐不住,跟随两人身后也醉了过去。

松烟领命与苏靖两人几乎是飞奔而去,好在听苏靖之前的形容,苏靖与李瑾分开的那处僻静院落离这里并没多远。

因为苏靖的谨慎与淮阳王毫不犹豫的支援,就在松烟两人来到那处僻静的院落中时,正好听到了李瑾落水时撞碎冰层的巨大撞击声。

众人合力终于在李瑾即将力竭的时候,发现了她锁在的位置,这才堪堪将她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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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死神再临

听过苏靖的话后,李瑾脑子有点儿涨疼,果然如自己昏迷前最后所想,是有其他的势力要取自己性命吗?

‘你们进入我落水的院子时,可有发现什么可以的痕迹?’

苏靖仔细想了想后,摇头道:“当时太过匆忙,我与松烟虽然是最先到的人,可当时情况紧急只忙着去找小姐,之后王爷带着数名家丁尾随而至,及至想要仔细勘察的时候,周围的留下的线索也都被破坏了。加上当时人员嘈杂,根本无从下手。”

说完苏靖的脸上显出十分的愧色,李瑾却笑着伸手拍了拍被苏靖握的苍白的手背,并在身前的宣纸上写到。

‘没关系,既然有人打算取我性命,大概这只是初试伸手,之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源源不断吧。以后北上可就要劳你护佑了。’

苏靖看完后,视线转到李瑾的面容上,那上面透出的笑容自信而鉴定。似乎请求帮助的并不是她,而得到帮助的此时确实是苏靖。

心底的愧疚因为李瑾这样的话语而缓解了大半,原本紧绷的面容也终于缓和除了一丝笑意。

李瑾看到苏靖放松的神情,心底也松了一松。

这次的确是自己大意了怨不得别人,而且苏靖之前也警告过自己。而李瑾却一意孤行的让他离开了自己身边,有此一难也是该当的。

只是这样的境况却并非李瑾乐见其成,虽说如此,但这次李瑾心底却是十分感谢这人的谋害之举。自己也拜次所赐,也能将此刻的局面翻一翻盘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李瑾要确定一下自己此刻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翻盘。

苏靖看了看房间另一端的水漏,答道:“小姐,马上就要申时中了。”

李瑾点头,那也就是说自己和淮阳王谈判的时间还剩下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想定之后,李瑾才注意起自己此刻的窘境。看了看自己身上白色的干爽中衣,这应该是落水被救起后侍女为自己换好的,只是自己原来的那套衣服一定是没法再穿了,那自己要怎么见人?

与淮阳王的面谈倒是好说,随便借王府的一套衣服也能将就,只是回府的时候可怎么办呢?自己离开府邸时是一套衣服,回去后又换了一套,而且中间隔得时间又这样长,只怕在二门下车后,不用等到明天府内大概就会是,流言蜚语满天飞的状况,而不出三天这消息京城应该也是人尽皆知了。

李瑾扶额叹息,不知是否是她将事情想的过于悲观,此刻好不容易回转的心情,又笼罩上了阴霾。不过这都是后话,也非不可解的难题,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与淮阳王的面谈。

李瑾用手指了指身旁的茶杯,苏靖领会的将茶壶整个提来,并将淮阳王命人备在茶几上的润喉解热的罗汉果,西域进贡的糖果糕点也都拿了来。

猛灌了大半壶的温茶,又吃了许多发散解表,补水降热的食品,李瑾此刻身着的中衣已经被汗浸湿了大半,但高热却也退了不少,喉咙也没那么火烧火燎的难受了。试着发声,虽然声音微弱且沙哑,到底还算是能让人听清声音了。李瑾随手将刚刚笔谈的纸张都放到身旁的火盆里付之一炬。之后边看着那火苗借着纸张飘飞,便吩咐苏靖道。

“帮我去和淮阳王……讨一套衣服,与一件深色的,斗篷。”虽然能开口说话,但因为持续的高热,此时李瑾还有些气喘。

苏靖领命,立刻便去外面办事儿。

此刻屋内便就只剩了李瑾一人。左右无事,又无旁人,李瑾便借着床边被收拾干净的小几,试着站起来活动身子,这也为了能尽快的恢复行走能力。颤颤巍巍的,几次差点摔倒,一番努力好歹是让李瑾克服了头晕目眩,寸步难行的状态。

而因为活动,汗出的更多,此时热度似乎也又降下来了一些。

后背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贴在了身上,李瑾转到屏风后,先看看是否有替换的。谁知她刚刚步入屏风后,房门便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虽然全无声息,但因为李瑾一身的湿衣服,此刻只要有一点儿的气流她便能立刻感知到。也多亏了这样的缘故,李瑾立刻心底清楚这大概应是一个不速之客。

此处是淮阳王的居所,而自己此刻在这里应该算是轻易不得接近的客人,从李瑾醒来后便没见过一个侍女就能看出来。淮阳王似乎并不想让这件事儿——自己遇害,且在他的院中休息的事情,张扬开。

所以自然没有无关之人能进入这里,而淮阳王若是要与自己联系或者说是知道内情的人要来这屋子,起码不会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那没剩下的唯有一个可能了,现在进入屋子的人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对李瑾做些什么,只怕不是之前推李瑾落水的人,就是与他同一伙的。

此刻李瑾虽然能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可到底是高烧未退,身上乏力的风吹都倒,若是有人想趁此机会要了她的命,此时还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李瑾悄悄蹲伏下身子,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迹,并竖起耳朵观察外面的变化。

因为之前下床时,李瑾几次即将跌倒,床幔被揪扯的都落了下来。大概此刻在那人眼中看来,应像是李瑾还睡在床上一般。

整个室内静的落针可闻,那人似乎也觉出了异常,一阵极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后,便是猛然的一阵风过,紧接着便是重物锤击在棉被上的声音。

李瑾早在蹲下时便用手捂住了嘴,此刻虽然一丝声息都没发出,但李瑾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因为恐惧而剧烈的颤动着。

若不是自己幸运,若是刚刚任由自己在躺下休息片刻,此时李瑾大概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这是李瑾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眼角不可抑制的摒出泪花,但李瑾心底明白这与塞北的战场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自己未来将要面对的一定会比这更凶险十倍不止。若是此刻便妥协惧怕了,那未来自己别说实现自己的计划,就连活着都是做梦。

心里努力的战胜着恐惧,李瑾迫使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冷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有惊无险

就在这一击之后,行刺的人也注意到了床上隆起的被下空无一人的事实。

“啧啧……”不由自主的,那人发出了行动再一次失败后的失望叹息。

李瑾屏息在屏风后,静静听着自己身前仅隔了不足五步的人,在来回度步的声音。那时而激烈时而停顿的脚步,似乎是踏在自己心口一样。时刻担心着这人突然心血来潮,转身检查起屋子的其他角落,李瑾觉得自己的胃因为这样的紧张已经扭成了一团。

这处屏风只是为了给在此起居的客人更换衣服所用,内里的摆设可说是简单到了极点,除了一个紧靠着墙的衣架外,便再空无一物。只要有人向内瞥一眼,李瑾的行迹便藏无可藏。

就在那人又停顿了一次后,李瑾发觉脚步声有先自己所在的屏风靠近的趋势,眼下自己身边连个自卫的东西都没有,一时间,李瑾眼前脑中似乎都清明的不似大病初醒。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李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将那声音听得这样清楚,明明自己身处的是屋子的最里面。

而那意欲来此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屋外的异样,而停下了脚步。而门外的人似乎在李瑾这处不知为了什么踟蹰了起来。片刻后,两人小声讨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只是到底离得太远,外加门扉应该是紧闭的缘故,两人的说话声,只能断断续续的传进来。

“……可是,这东西怎么办,难道放在门口。”

“但那人的侍从不在,王爷交代了咱们不能轻易进入的。”

“……那……只怕……”那人说话的声音太小了,李瑾根本没听清到底她说了什么,只是另一人立刻接过了话头。

“算了,咱们一会儿再来一趟吧。”之后两人似乎暂时达成了意见一致,然后便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看来刚刚门口的两人应该已经走远了。而与李瑾仅隔屏风对立的人,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在外面又恢复了平静后,他也立刻改变的行进方向。快步向大门走去,看来这是怕自己的行迹暴露,要趁无人注意的时候赶快离开这里。果然在一阵儿的寂静之后,又是一阵无声的风起,李瑾的后背也因此透着阵阵寒气。

李瑾紧张的心绪终于放下了一些,及至此时真的放松下身体,李瑾才发觉自己几乎浑身都在轻颤,且身上酸疼乏力,肌肉僵硬的连保持坐着都困难。而手中不知竟握着不知从何时从哪里拿来的簪子,尖利的一面只露出了一半儿在外面。

李瑾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似乎依然与簪子融为一体的左手松开,手心因为簪子上的花纹而被划出了不少细小的上口,可此时却一点儿疼的感觉都没有。

李瑾木然的看着自己沁着血丝的手心,在心底缓缓的呼出口气,自己这应该算是今日两次大难不死了。过年前自己一定要和母亲去一趟云居寺烧香还愿,感谢佛祖保佑,李瑾在心底不无侥幸的想着。只是此刻应该回到床上或者起码应该离开这冰冷的地面,否者李瑾怕自己要真的大病一场了。只是虽然想奋力离开此地,奈何在起身的一瞬间发现,此刻的手脚无论如何都无法注入力量,绵软无礼的根本不足以支撑起自己挪动一步,因此不得已便只能还留在原地。

之后屋内便又恢复了初时的宁静。及至苏靖敲门后,得不到李瑾的回应,匆匆闯入时,李瑾就这样身着湿衣服在屏风后坐了小半个时辰。

“小姐,小姐……”因为高热,外加体力透支,此刻的李瑾有些恍惚。

苏靖在看到床上的痕迹后,心下一沉,只是因为周围没有任何异样与打斗的痕迹,因此苏靖推测,那想要加害李瑾的人并没有得手,而自己的主人此刻大概还应该在这屋子里。因此四下搜寻下,也就几个吐息间,便在屏风后看到了双手环抱膝盖,依坐在地上的李瑾。

“嗯……”李瑾茫然的眼神看了看苏靖,之后似乎才突然想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一样。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苏靖渲染泪下,毫无征兆的,且无声无息,李瑾的泪水便止也止不住的留个不停。

“……小姐,你先到床上去……这样病该重了……”苏靖知道李瑾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惊吓,看着李瑾此时的模样,心疼的无以复加,面上全都是自责与愤怒的神色。

及至此时,李瑾似乎才清醒过来,伸手摸了摸脸颊,立刻笑开了,眼神明亮的对苏靖笑道:“看我,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估计是这热度没降下来,把刚刚喝进去的水都蒸出来了。”

李瑾打趣的说道,之后借着苏靖伸处出的双手以及自己此刻恢复的力气,稳稳的站了起来。

只是脸上的泪水还是流个不停,李瑾心底明白大概是自己刚刚受的惊吓太大,看到熟悉的人便下意识的放松精神的缘故。

不知是不是流出眼泪的关系,李瑾觉得思路比之前明显的又清晰了不少,便也没强迫自己立刻就止住泪水,反倒任由其自生自灭。

转出屏风,苏靖将手中的披风立刻披到了李瑾身上,权作保暖。可在引着李瑾去床榻的路上,苏靖明显的感觉到从李瑾握着自己的手上传来的颤抖。

“小姐……”苏靖语气里隐隐透着一股愠怒,李瑾明白这是对他自己也是对淮阳王的。

“咱们去榻上坐吧。”李瑾虽然不想让苏靖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只是刚刚才耳听过有人将那床作为攻击对象,李瑾此刻真是没有把握,还可以风轻云淡的坐在上面谈笑风生。因此便折中了一下,选了这个窗边的矮榻作为休息的地方。

“怎么样,淮阳王肯借我衣服吗?”李瑾明知过问的说道。

苏靖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之前带回来的衣服,从远处的书案上用托盘端了回来。考究的做工,金银丝线绣花的暗纹,只是式样却是男款的。

“哎,果然是淮阳王府的东西,这样的绣工与质地,怕是够普通人家三五年生活所需了。这式样,倒也便于行动。”李瑾不仅笑着感慨道。语气用词都是为了让气氛缓和一些的轻松俏皮。

苏靖却似乎难以从愤怒的情绪中回转过来。李瑾看后不免无奈的苦笑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了,根本原因也是我自己招惹的,这事儿既不怪你,也不该怪淮阳王。只是之后你若要在我身边的话,便要打起精神来了,否则只怕以后要后悔的事情数都数不过来了。”

苏靖听李瑾是怎样说,立刻严肃起表情说道:“我若以后真是要在你身边效力,便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说着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李瑾。

李瑾却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之前是我夸下海口的,现在事情进行到一半儿,今日才总算是又有了转机,能柳暗花明,不得不说是拜今日这人所赐。”说着高兴的笑起来。

苏靖初时不解,及至看到李瑾那自信满满的笑容——那是与她此刻刚刚经历的事情背道而驰或说是绝不相容的表情,便立刻领会了李瑾话中的含义,心中也对李瑾更加敬佩起来。也许这是某种执着或者说固执,只是生命也因为这样的执着与固守,或者说这种永不言弃的尝试而能承载起它原本的重量。

“淮阳王此时还在院子里?”李瑾看到苏靖释然进而恍然大悟的表情后,便将话题引了开去。

“是。现在独自一人在书房。”

“可说我什么时候能去拜访?”李瑾追问。

“我按小姐吩咐的去与淮阳王见面时,他只问了小姐的身体状况,其他便再没说其他。”

李瑾听后点头,就在两人说话的档口,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原来竟是淮阳王身边的小厮松烟。

“李小姐有礼了。这是我们殿下特意嘱咐小厨房现做的雪莲,因为只有现做的药效才是最佳,都是准备好的,因得了您清醒的消息,王爷便立刻吩咐做好送来。这是刚刚才得的,您趁热喝了。”说完,松烟将手中红檀木的食盘,放到李瑾身旁榻上的小几上。

“有劳了。”李瑾看着那香气四溢,沁人心脾,做的像是在白瓷盅里盛开一般的雪莲花,似乎也有了些食欲。

“请代我谢谢殿下。”之后李瑾转头,直视着面前淮阳王身边的近侍道:“只是,不知王爷此刻是否有时间,李瑾想冒昧求见。”

松烟似乎早就得了指示,此刻听李瑾这样说,便毫不犹豫的接道:“我们殿下早就吩咐过我,只要小姐觉得身体好些了,随时相见,便可随时去王爷的书房。”

李瑾听后,感激的冲松烟一笑:“那请稍等我片刻,我更衣准备妥当后,就请为我带路吧。”

松烟却立刻伸出手在身前摆了摆,亲切的笑道:“李小姐不急在这一时,您现将这雪莲羹用了才好。这药效只此时刚做好,趁热才有奇效,且因为给您准备的这也是稀有的圣品,若是错过了最佳的时候,岂不是浪费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意外的收货

李瑾看着眼前,被淮阳王身边的近侍尤为强调的雪莲羹,一时有些恍惚。

自己之前也被淮阳王送过雪莲,当时出手便是三十两的大手笔,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又是稀世的圣品,看起来似乎收藏了不少的这种药材或者说是补品。淮阳王的封地不是在岭南一带吗?怎么会有这样多的雪莲,或者说对这雪莲怎么如此在意起来。

塞北的雪莲,就算是在当地也应该并不多见,在内地更是贵比黄金。这位王爷还真是财大气粗,只是驱寒的补药名品也不在少数,有奇效的当然也不止一种,怎么这位就只送雪莲?

李瑾看着面前的白瓷盅,笑道:“王爷的好意,李瑾定不辜负。那就有劳久侯了。”

松烟则笑道:“哪里,这也是我们王爷的吩咐,我分内的职责。”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之前无意中帮李瑾逃过一劫的那两名侍女。

她们似乎是被老王妃派来的,手中托盘中放着的是为李瑾准备的女装和各式饰品。

松烟看有老王妃派来的人,便向李瑾告假,说是自己先去告诉王爷李瑾这边的情况,一会儿自会来接李瑾去书房。

李瑾看着托盘中的绫罗绸缎,不禁感慨老王妃的用心细致体贴,那衣服的样式与颜色都与李瑾今日穿来王府的相差无几。此时天色还亮,若不是拿在手中细看,李瑾都分不出来,若是在黑天的情况下更是难以区分上午李瑾离府时,与晚间回府时衣服的不同。

李瑾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对拿来这些东西的侍女,道:“多谢王妃殿下的美意,衣服李瑾便愧受了。”之后李瑾便用手指着一旁正眼都没看一眼的众多耀眼精致的饰品,接道:“这些东西恕李瑾不能领受。”

两名侍女面露难色,似乎是被吩咐了一定要李瑾都接受下来。大概两人没想到李瑾只接受其中之一,而对另一个全无兴趣吧。而且若说是李瑾不在乎那衣服,两人还有办法,可此时却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李瑾对那些难得一见的珠玉珍宝无动于衷。

其中那个之前听到的很有主意,也是决定想离开之后再回来的侍女,对李瑾笑着道:“李小姐,这是王妃殿下的一片心意,即使您不想收下,也请体谅一下我们。如果不能让您将东西都收下,我们回去也是要挨罚的。”

李瑾却十分坚决的摇头,之后说道:“虽然王妃殿下是一片美意,只是无功不受禄,一会儿我为你们写首诗,你们一起带回去给王妃殿下复命,自然也应该不会被苛责了。”

两人闻言感激的对李瑾深深一拜,之后李瑾便吩咐苏靖拿来笔墨纸砚,并将人带到屋外的其他合适的地方稍事休息。只是因为李瑾此时所在的房间太小,不说到底能装下多少人,只说这些人都在的时候,李瑾想要换衣服都是问题。

两人十分配合的随苏靖来到门外,之后似乎苏靖和他们说了什么后,便转了回来。

李瑾看到苏靖这样快便回来了,有一瞬间的错愕,只是下一刻便明白了苏靖心中所想,李瑾笑着道:“其实那人离开后,应该就不那么容易回来了。只因为他知道,我这里怕是一会儿还要再有其他人来来回回。目前他的身份隐藏的这么好,自然不会轻易涉险。”

苏靖也点头默认,只是在李瑾走到屏风后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在让您,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苏靖并不打算让李瑾听到,但不知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的紧张情绪还没完全退去,李瑾听的一字不漏,只是手中更换衣服的动作烧顿了顿,并没给出任何的反应。

李瑾选的是那套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李瑾知道自己出事的时候,淮阳王大概是做了封锁消息的动作,只看老王妃派来的两人的行动便知,所以李瑾便也决定顺水推舟,这样隐藏下自己遇难的消息,也能减少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而且也有助于再次引到犯人,并让他露出真面容。

李瑾带着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来到屏风后更换,因为斗篷的关系,李瑾此时并不觉得身上的试衣服怎么冻人,及至更换的时候才发面,后背完全粘到了自己身上,李瑾不自觉的自嘲的想到,都说全神贯注后便对外界一无所知,自己此时是否也算是得窥这境界的门径了?

男装对于李瑾来说驾轻就熟,不用多少时间,便将那套华贵的服侍穿戴整齐。而这段不长的更衣时间,也正好用来整理一会儿要交给老王妃的诗句。虽然只是短短的盏茶功夫,但李瑾在步出屏风后,几乎是提笔便写就了一首小诗,并交给站在自己对面的苏靖。

“你去将这诗句和这盘东西送去给那两名侍从吧,这衣服一会儿咱们离开王府时,千万记得要带到车上。”

“遵命,小姐,”苏靖爽快的应着李瑾的吩咐,只是却仍然寸步不离李瑾的身边,李瑾看后笑着未置一词。

李瑾来到桌边,让还尚温热的雪莲羹一饮而尽,原本毫无味道的羹汤,似乎是为了增加药效,里面应该配上了润肺补气的一般药材,原本觉得辛辣的味道,及至李瑾喝到口中才觉清凉而略感甘甜,真的是难得的色香味俱全的一道药补了。

放下手中的,白瓷盅,李瑾对一旁一直守候在身侧的苏靖笑道:“走,咱们也出发吧。”

说着李瑾当先离开了这处卧房。

原本以为这里应该是淮阳王居住院子的一个角落或者是与之相连的另一个偏僻院子,谁知及至李瑾凭着自己的双脚,来到院子里,才发现这里是紧挨着淮阳王卧房的一件偏室。

远处一席白衣的侍从也向自己这边赶来,那似乎应该就是淮阳王身边的小厮松烟。李瑾便迎了过去,便对身边的苏靖说道:“那两个侍从在哪里?我和你一起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请求

李瑾在松烟与苏靖的陪同下来到了淮阳王景熙的书房。

苏靖到底不忍让李瑾非更多的精神在其他不重要的事情上,却也不想让李瑾再经历刚刚那般危险的境地。因此在确认李瑾安全抵达淮阳王的书房,并周围没有什么一样后,才在李瑾耳边小声知会。自己去解决之前景钰与老王妃那边的事情,李瑾点头默认了苏靖的计划,便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此时李瑾正端坐在淮阳王景熙书房的云案前,桌上的焚香还是混着药香的檀香味道。只是此刻不知为什么药味儿尤其的浓郁,李瑾甚至觉得已经能通过嗅觉感受到嘴中不时泛起的苦涩。

景熙端着刚刚亲手沏好的茶水,在李瑾身前斟满一杯后,笑道:“若是不习惯这味道,咱们可以换个地方谈。”

之后用询问的眼神看中的李瑾,似乎真的是在等着李瑾的回答。

“不了,谢谢王爷的体谅。王爷……”李瑾放下手中温热的茶杯,原本打算说的话还没出口,便被李瑾截在中途。

从进屋起,李瑾便注意到了此刻景熙的面色,比之上次见面时又苍白了许多,而原本就淡比花瓣的唇色,此时更是多了一丝的紫气。配着这满屋浓郁的药香,怕是这段不常的时间内,他身边有了什么变故或忧心之事吧,否则怎会导致病情又有了这样大的起伏。

只是李瑾对医术也只能说是一知半解,淮阳王府中的杏林高手也一定如云似海,延医问药的事情自然轮不到李瑾来说。可看着此时越发憔悴的面容,李瑾觉得自己有些要的话便如鲠在喉,难以吐出,却又无法咽下。

景熙看到面露犹豫神色的李瑾,并没说什么,仍然和煦的笑看着李瑾,等她将话说完。

似乎是为了打破此时略显尴尬的氛围,李瑾并没让景熙久等,又接着说道。

“王爷,今日邀我过府,是为了印信的事儿吧。”原本是问句,但李瑾却用陈述的语气说了出来。

景熙拿着茶杯,隔着云案安坐在李瑾的侧面。听到李瑾的问题,似乎有些惊讶她开口最先说的是这件事儿。之后温和的开口道:“的确,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为了府中的印信保密安全考虑,再者似乎家妹与李小姐缘分不浅,所以今日才冒昧将你请来府上。”

李瑾点头,表示理解,之后没让淮阳王继续说下去,插话道:“王爷大可放心,李瑾并没想用这印信要挟淮阳王府,这次过府也是为了将其归还,只是此刻因为落水,那拜帖上的字迹,印信图章怕是已经消灭的干干净净了。”

李瑾笑看着景熙,她在离开李府时,将自己的秘密都藏到了父亲书房的暗格内。此时看来这样心血来潮的打算却是十分有必要的。在李瑾清醒后,发现自己所着衣服从里到外全部都换过一边后,便在心中由衷的这样想到。其实最开始李瑾只是因为要将淮阳王府的印信拜帖安放在哪里十分头痛,又不想将其与自己的其他秘密混在一起。

所以才只带了那拜帖来王府,此时看来这是一个太正确的决定了。因为衣服换过,李瑾很肯定,那原本就输于王府的东西,此刻一定也在景熙的手上了。

果然,对面笑的温和的人,听到李瑾这样的话后,点头承认的十分大方,“的确如李小姐所料,您带来的那封拜帖上的字迹大部分都化掉了,只是王府的因袭哪里是那么容易便会消失的?”说完便不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本王在这件事上,要多谢李小姐的坦荡与守信。”说着诚恳的对李瑾拱手为礼。

李瑾大方的受了这一礼,这也是她受之无愧的。

“哪里,这是盟友间最低限度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只是此刻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王爷助我一臂之力。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李瑾表情一派闲适,但心中其实也有些打鼓,不确定对面这位心中做的什么打算。

景熙清楚最近这位原来避世而居的千金小姐,似乎对朝堂与各方势力都太热心了。也隐隐的猜到了她在做什么事情,只是没想到李瑾会这样直白的将帮忙的话说出来,景熙笑道:“哦,是什么事情,李小姐说来听听。”

李瑾却将表情严肃了起来,道:“王爷,这件事儿可大可小,所以若是您只打算用来消遣那抱歉,只当我没说吧。”

景熙此刻也将笑容收敛了,只在唇角还有着那丝若有若无的上翘的痕迹,“李小姐,你知道你此刻与我交易的筹码可以说是一丝都没有了吗?”

“当然。”

景熙挑眉,饶有兴趣的笑道:“哦,那你怎么知道确定我就一定会帮你?难道你觉得今日在我王府除了意外,便能以此来要挟吗?”

李瑾却似乎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严肃的表情都被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给缓解了。

“怎么会?一枚人证,二来这对我来说也不是光彩的事情。我想淮阳王也知道我不会将这件事情宣扬开的。”

景熙默然点头,并等待着李瑾的给自己一个答案般屏息以待。

“咱们是盟友,这点王爷应该没有忘记吧?”李瑾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景熙也十分配合的点头,虽然在他心里并没将这个结盟当做一回事而,只是为日后的计划铺设的一步隐棋,是否有用,是否会发挥效果,这些都还不好说。

“之前的结盟也许王爷并没放在心上,我也觉得这个结盟对王爷来说可有可无,但……”李瑾在转折后,然镇的注视着淮阳王景熙的眼睛,认真而诚恳的说道:“直到今日,您王府上出现这次事故的时候开始,大概咱们结盟的第一个用处对您来说,才开始显现吧。”

“虽然,我说的事情,是以我的名义对您的请求,但这未尝不是对淮阳王府与您都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您是会倾全力祝我一臂之力了。”

说着李瑾成竹在胸的笑看着对面的淮阳王景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互助

景熙听过李瑾的说法后,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哦,照李小姐的说法,本王应该主动协助李小姐所要做的事情?”

只是景熙的问话刚落,对面的李瑾却笑着摇了摇头,“说到底我要请求王爷帮忙的事情,只能算是李瑾的私事。只是今日的事情却对王爷来说非同小可,而对李瑾来说却并不那么重要,起码对李瑾的影响大概只会在李瑾留在京城的这段时间。”

景熙皱眉听完李瑾的话后,暂时陷入了沉思。之后看着李瑾的面容便不再有任何一丁点儿的笑意了。

“你是说,今日的事情是冲着本王或者说是冲着淮阳王府来的?”

李瑾点头,却又摇头道:“是,也不是。”

“起码今日欲杀李瑾的人,对王爷来说也是一大隐患,这是毋庸置疑的。”

景熙此刻的眉头已经完全打上了解不开的结。

“哦,怎么说?”

李瑾仍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口吻,缓缓道:“王爷,今日的事情,你可有查到是什么人做的?只怕连点儿蛛丝马迹的偶没有发现吧?若是不是李瑾运气好,不是王爷第一时间伸出援手,并及时带着众人与工具赶来,只怕李瑾此时早已命丧黄泉了。是么?若如此,那淮阳王府定是第一被查处的对象,而您又拿不出任何可以洗清嫌疑的证据……”

景熙紧紧盯着对面的李瑾,自己在救起李瑾后,的确第一时间便开始派人暗中侦查整个府邸,但的确没发现任何能被称为蛛丝马迹的事情,甚至是所有的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且府中的众人都在那个时刻远离那处别院。这样的可以安排,景熙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母亲,要给李瑾一个教训才这样安排的。

并且心中已经认定了李瑾这边的事情会更麻烦,便也没太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不说李瑾在恢复清醒后,也许会将这件事情,作为砝码要挟自己,就是李瑾没清醒过来事情也会愈加麻烦,到时候淮阳王府要如何李府交代,李瑾此时的身份也算是十分铭感的,若是真在自己府上出点儿意外,京中微妙的三足鼎立的势力,只怕是会顷刻间出现动荡。

看来自己是一叶障目了,景熙心中努力平复着因为因为懊悔自己大意而不断自责的心情。

其实仔细想来,事情的最终受害者绝不会是李瑾,虽然她若真是今日在那花池丧命,她会是最倒霉的那一个,只是事情远远不会就这样结束。因为李瑾此时身份的特殊又受到万众的瞩目,只怕已经成为了最好的攻击武器,只要在适当的时机将她的生命作为祭品,京中此刻微妙的势均力敌的状态便会烟消云散。

初时以为是母亲下手太重才造成的事态,此刻细细想来,还真是自己冤枉了母亲。只是设下这陷阱的人还真是,步步为营,即使只是成功了其中之一对他们的意义也非同小可吧。

虽然这样觉得,但景煕的脸上并没出现什么太激烈的情绪变化,唯一能看出他被自己说动的表情便只有不时微动的眉峰了。

“所以,你是觉得有人想要加害淮阳王府,所以才用了这个计谋?”

景煕觉得自己此时的思绪很有些凌乱,因此便开口询问李瑾的意见。

李瑾点头,接着道:“其实,我只是觉得,大概”

其中那个之前听到的很有主意,也是决定想离开之后再回来的侍女,对李瑾笑着道:“李小姐,这是王妃殿下的一片心意,即使您不想收下,也请体谅一下我们。如果不能让您将东西都收下,我们回去也是要挨罚的。”

李瑾却十分坚决的摇头,之后说道:“虽然王妃殿下是一片美意,只是无功不受禄,一会儿我为你们写首诗,你们一起带回去给王妃殿下复命,自然也应该不会被苛责了。”

两人闻言感激的对李瑾深深一拜,之后李瑾便吩咐苏靖拿来笔墨纸砚,并将人带到屋外的其他合适的地方稍事休息。只是因为李瑾此时所在的房间太小,不说到底能装下多少人,只说这些人都在的时候,李瑾想要换衣服都是问题。

两人十分配合的随苏靖来到门外,之后似乎苏靖和他们说了什么后,便转了回来。

李瑾看到苏靖这样快便回来了,有一瞬间的错愕,只是下一刻便明白了苏靖心中所想,李瑾笑着道:“其实那人离开后,应该就不那么容易回来了。只因为他知道,我这里怕是一会儿还要再有其他人来来回回。目前他的身份隐藏的这么好,自然不会轻易涉险。”

苏靖也点头默认,只是在李瑾走到屏风后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在让您,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苏靖并不打算让李瑾听到,但不知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的紧张情绪还没完全退去,李瑾听的一字不漏,只是手中更换衣服的动作烧顿了顿,并没给出任何的反应。

李瑾选的是那套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李瑾知道自己出事的时候,淮阳王大概是做了封锁消息的动作,只看老王妃派来的两人的行动便知,所以李瑾便也决定顺水推舟,这样隐藏下自己遇难的消息,也能减少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而且也有助于再次引到犯人,并让他露出真面容。

李瑾带着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来到屏风后更换,因为斗篷的关系,李瑾此时并不觉得身上的试衣服怎么冻人,及至更换的时候才发面,后背完全粘到了自己身上,李瑾不自觉的自嘲的想到,都说全神贯注后便对外界一无所知,自己此时是否也算是得窥这境界的门径了?

男装对于李瑾来说驾轻就熟,不用多少时间,便将那套华贵的服侍穿戴整齐。而这段不长的更衣时间,也正好用来整理一会儿要交给老王妃的诗句。虽然只是短短的盏茶功夫,但李瑾在步出屏风后,几乎是提笔便写就了一首小诗,并交给站在自己对面的苏靖。

“你去将这诗句和这盘东西送去给那两名侍从吧,这衣服一会儿咱们离开王府时,千万记得要带到车上。”

“遵命,小姐,”苏靖爽快的应着李瑾的吩咐,只是却仍然寸步不离李瑾的身边,李瑾看后笑着未置一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章 如愿

“王爷只需帮我找到一个人便可。”李瑾将自己筹码明明白白的报了出去。

景熙对于这样的要求没做什么犹豫,以淮阳王府的能力找到一个人还不好说,不管是天上地下,就是掘地三尺也能将人给挖出来。

此刻他更关心的是自己身边隐与无形的那个间隙。

“好,一言为定。但你要先帮我把这边的事情办了。”

“当然。”李瑾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如此顺利,虽然是以自己的安全作为代价,带此刻能得到这样强有力的保障,对李瑾来说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了。

“那具体计划呢?”

“嗯,其实太具体的我也没有想好。”说着李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后立刻补充了一句道:“但那人既然在王爷身边,且如此急于让事情做成,便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吧,只要您能给他制造一个十分合理的机会,我想他一定不会放过的。”李瑾十分自信的说道。

景熙最初听到李瑾的回答后,立刻又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及至李瑾补充之后,那股愤懑之情才稍稍平易。

的确既然人就在自己身边,事情也就好说了,且既然主动权在自己手中,便能用最妥当的方法将搜索的范围控制在最精确的限度。

若是能在间隙未察觉的情况下将其找到,则更能反其道而行之,让她在不知不觉间成为自己为对方传送虚假情报的渠道,可谓是一石二鸟。

在整个的思考过程中,景熙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瑾,这女孩有时可说是无谋到了极点,有时候却也敏锐到了巅峰。这样的直觉若是能用于朝堂或后宫,可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可惜了,年后便要被嫁到塞北去。景熙不无遗憾的想着。

“也即是说,无论本王之后的计划为何,李小姐都会倾力协助咯?”景熙不知在脑中想到了什么样的计划,此刻浮现在突然嘴边的浅笑,让李瑾看到后只觉得背后汗毛直竖。

但自己许下的承诺自然要奉行到底,李瑾点头默认,却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出声回答。

得到李瑾的明确承诺后,景熙的眼睛似乎是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之后边笑边道:“那好,到时候便要麻烦李小姐了,之后详细的计划本王会让松烟改日到府上通知的。”

李瑾这里听到景熙这样明显的逐客令后,依然稳坐在椅子上,“虽然这不能算做要挟,但我这里找人的事情还是很着急的,不知道王爷打算几时给我消息?”

景熙倒没料到李瑾会这样着急或说是信不过淮阳王府的能力,挑了挑眉淮阳王笑道:“哦,竟是这样着急的事情吗?李小姐想要几日见到你要找到人?”

李瑾伸出三根手指在景熙面前晃了晃,说道:“最长不超过三日。”

景熙看后却哈哈大笑起来,“我以为李小姐是明日黄昏前便要见到本人,既然是三日的期限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只需将那人名姓或者居处或者只是有关的任何信息告诉松烟即可,最迟不会超过三日,他便会将消息和我的计划带给过府去。”

说着景熙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后,说道:“抱歉,本王这里还有些事情急着处理,就不远送了。”

既然达到目的,李瑾也不打算在这里耗费更多的时间,正打算起身又想起自己几次三番被送的贵重礼物,因此转身谢到。

“哦,差点忘了。这几次受寒,要多谢王爷的雪莲了。只是东西实在贵重,希望殿下以后莫要再送了。李瑾已不知应回礼才好了。”说着诚挚的拱手为礼。

景煕似乎十分高兴能看到李瑾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面上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平静,但目光却灼灼有神的看着李瑾,明显能让人感觉到李瑾的谢意让他十分受用。

“哪里,只是府中正好有这些东西罢了。李小姐不用放在心上,若说谢礼,我这里早已经收到了。若是李小姐何时得空再送我些,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瑾正不解淮阳王所言为何时,只见他从袖口中拿出折叠整齐的一叠素绢,那并不是很好的纸质,怎么看都不像是淮阳王会用的东西。看着上面隐约透出的字迹,李瑾突然福至心灵,那些隐约的字迹像是自己时常练的楷书综合了草书的感觉,外加自己写诗时惯用的那被别人常笑是参差不齐的格式。看来那应该是自己上次在玉静斋时,交给淮阳王的诗词。

也就是说,这回礼只用诗词即可?李瑾听后不自觉的笑了,该说这淮阳王是真欣赏自己的文采吗?

“多谢王爷对李瑾这小才的错爱。若是偶得佳句,李瑾自当奉送。只是您的礼物太贵重了,日后若是依然如故,只怕李瑾只能对您敬而远之了。”

景煕听后,没有愠怒反倒更加开心似的笑了起来,并接到:“如此说来,李小姐便是答应本王的请求了,这还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说着起身来到李瑾身边,似乎是因为心情不错,而打算送李瑾一程。

见状,李瑾反倒是后退了一步,笑道:“王爷还有其他要事,在下就不多打扰了。”说着一震衣袖,行了一个标准的儒生的拜别礼。

此时景煕似乎才意识到,此刻两人还应该谨慎行事。这间隙还没逮到,此刻大摇大摆的与李瑾在府中乱逛只会让事情愈发难办。

景煕难得的有一丝忘情的时候,此刻被李瑾及时打断,自己也有一些羞愧的神色浮现出来。

李瑾故意忽略了眼前疑似绯红的双颊,泰然自若的离开了景煕的书房。

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暗金色的天幕显示出此刻已经该归家的时候了。

门外淮阳王的近侍松烟与李瑾的近侍苏靖离着房门数步的廊下静静伫立,即是为了阻断旁人的窥探,也是为了屋内的主人需要可以立刻进去响应。

苏靖看到李瑾离开书房时的神色虽然十分疲惫但面色却很轻松,心底已经了然,估计是李瑾的打算如愿以偿了,说不感动是假的,此刻看着李瑾那如释重负的表情,苏靖只觉得自己之前谋划来到李瑾身边的决定真的是太值得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一章 归家

也许是因为之前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关系,此刻离开书房,双脚踏出门槛的一刹那,李瑾只觉得整个人都恍惚了。

一切都是一种模糊的,与自己隔出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的状态。

当看到苏靖在门外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神色时,李瑾努力拉扯着自己僵硬的不听使唤的面部,想牵扯出一个具有安抚性的笑意,只是看到苏靖眼中更加担忧和自责的目光后,李瑾知道自己的努力失败了。不过好在刚刚的谈判十分成功,一会儿在没有外人的马车上自己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苏靖吧。

想定之后,李瑾转身对另一侧的淮阳王的近侍松烟道:“王爷在里面找你。对了,一会儿还要麻烦你亲自带我们去马车那里。”李瑾和蔼的说完,便和苏靖离开了淮阳王的书房门前。

松烟看着远去的主仆二人的背影,有点难以置信。这位李侍郎府上的小姐也太将自己不当外人了,不说自己在王爷身边当值,自己好歹是王府的侍从,她竟然就这么直接就吩咐自己?

就在松烟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摇头晃脑的往书房走的时候,脑袋上突然就被弹了个结结实实的脑蹦。

此时,这周围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一个人,虽然松烟被弹的晕头转向,但还是立刻就露出笑容来道:“殿下,你看我本来就不聪明,这要是再挨几下,怕是以后脑袋就更不好使了,下次咱能换个地方吗?”说话嘿嘿嘿的笑着。

这会的确是换地方了,但可是比之前疼的更厉害了,整个半边儿屁股大腿都是麻的。

“呵,你脑子要是不灵光,整个王府除了母亲和我可就都是傻子了。”淮阳王一派和善的笑着说道,只是这却是与那出脚同时进行的。

“刚刚在心里怎么评价李府的小姐了,说出来我听听?”此时淮阳王的笑意已经不善了。

这时候松烟哪敢实话实说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便道:“我哪敢乱想李小姐啊,殿下。”

“呵,你怎么想都不重要,但不要让我在府中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松烟立刻机灵的应了声是。心中对李瑾的评价倒真是更新了。以后在她面前估计行事要多一分小心了。

正在心中盘算时,淮阳王的吩咐又来了,“把门关上,有几件事要告诉你,之后你去办一下。”

这便算是把刚刚的事情揭过了,松烟立刻心底松了一口气。立刻按吩咐动了起来。

时间倒回之前不久。

李瑾与松烟按原路返回了,之前被安排的那间客房时。就在进屋的瞬间,李瑾便立刻便像脱力一般手脚都不听使唤,整个身子也都失去力量支撑一般向前跌去。

好在苏靖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早在李瑾接近房间时,就已经察觉她脚下的步伐不对。因此早早便做好了准备,在看到李瑾进门后,身体不受控制的左右晃了两下时,便一个箭步冲到了李瑾身边,用两手将李瑾护在怀中。

就在李瑾觉得眼前的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身后的一股力量完全支撑起了自己。但苏靖的身量到底不是十分强壮,虽然能勉强支撑李瑾不到,却不能将其很好的搬运到几步之遥的床榻上,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连拖带抱的将人弄到矮塌上躺着了,苏靖也忙出了一身薄汗,手上胳膊上更是不知何时擦伤和撞伤出了许多小伤口。

安顿好李瑾后,苏靖苦笑。心中默想,只怕自己要想待在这人身边体力也是要好生锻炼一番的。也许也可以让姚师傅指点自己一番,苏靖倒是有自信自己之前的伸手已经十分敏捷,想要再提升一步应该不难。

另一边,苏靖此时竟又开始昏沉,脑袋上的热度也又升上来了。

李瑾还是不放心,只是正转眼间,突然看到远处阴影处有一人鬼鬼祟祟的看着自己这边,看那身形似乎是个小丫鬟的感觉。

她在那里似乎也注意到被李瑾发现了,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不知是跑好,还是要迎着李瑾走过来,只看他在原地又是跺脚又是转圈,终于在李瑾看不下去,最终决定向他走去的时候,那小姑娘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先李瑾的所在快步小炮了过来。

“您就是李侍郎府上的李瑾,李小姐吧。”好不容易跑奥李瑾面前后,小丫头似乎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小心翼翼的低声问着李瑾,只是一双大眼睛仍然不断的四下观察着,似乎怕被别人看见似的。

李瑾开始不解,之后联系这两天的事情,李瑾明白了眼前这位小丫鬟的来意,下意识的看了苏靖一眼后,笑着对那紧张的小丫鬟说道:“景钰郡主今日可还好?若是你来是为了听我的回复的话,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小丫鬟开始听李瑾这样直接就提到自己的来意,惊讶的直接瞪大了眼睛,之后又听李瑾说不能如愿,眼神便立刻从兴奋急转而下充满了沮丧。

“可是,您不是答应了我家郡主,今日给出答复的吗?”小丫头挎着肩膀有气无力的说道。李瑾知道她这样回去交差,只怕是少不了一顿责罚,只是自己也另有要做的事情,因此此刻是不能让她这样轻易如愿的。

“那只是我与你家郡主间的事情,之后我自会又交代。”

听到李瑾这样说,那小丫鬟立刻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眼中泪光晶莹的看着李瑾,那模样真的是我见犹怜。不的不承认,能在景钰这样的人身边服侍,自身的条件大概都不会太差,看着这个小丫头似乎稍稍迟钝了些,可这客人的外貌确实是让人见后,便能赏心悦目的。更别提现在这样的求助的眼神,更是让人难以拒绝。

之后李瑾似乎是被这小丫头的神情吸引一般,就这样注视了片刻,之后脸上似乎显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小丫头看李瑾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立刻加紧攻势,眼中原本续满的泪水,顷刻间就泉涌一般倾泻而出。

对面的李瑾似乎是被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打动了一般,神色初时惊讶了一下后,便完全变成了烦恼,之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双眉从紧缩的状态恢复了平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二章 忠告

苏靖与松烟说的,当然说的并不是真话。

若是李瑾当初能预料到如今这样的状况,也不至于让自己限于几次的生命危险之中。至少也会给自己留个保命的后手,但这两次都是命悬一线,堪堪才逃出生天。

所以也更不可能事先预测,并给苏靖什么特别指示。但为了让李瑾能尽快清醒过来,好离开王府,苏靖便用上了自己小时候母亲常常用来给高烧不退的自己降温的方法,虽然效果很好,但副作用则是之后会头疼欲裂。可即使是这样的方法也是在那最艰难的时候救自己一命的最佳方法了。

而按苏靖对李瑾的了解,此刻即使使用这样的方式叫醒她,李瑾应该也不会怪罪自己,进而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结果的确如自己所料,应该说李瑾对状况的确认,比自己预料的更加适应的迅速。也或许可以说是苏靖按照李瑾心中的想法来运作了事情。不管怎么说,两人间的默契的确比之以前来说,越来越完善。

此时,李瑾就走在苏靖是身前,仍然是脚步虚浮的样子,但隐隐能听到她与最前面的松烟的对话,那清晰的谈吐与条理分明,进退适度的谈话节奏都说明此刻李瑾头脑还保持着她惯有的清晰与冷静。

几人此时正走在一条少人的小路上,但周围的还算是十分好走,也有明亮的灯光照明,因此虽然李瑾觉得脚下无力,却也能很好的凭借自己的力量稳步向前。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上了马车后更是要尽快离开王府,因此能和这位王爷身边的第一近侍说话的时间便也只有这一路而已。

在进入一个完全看不到人影另一侧则是视野开阔的水池的回廊后,李瑾便将自己要拜托对方的事情,用最精炼的话语,传达了过去。

对方应该是被淮阳王吩咐过了吧,只见他听得十分仔细,却对一些时间点,地点,和人的特征等等便于更快的见人找到的关键点,一个不漏的都问了一边。

李瑾也结合自己在吏部与刑部找到的一些线索,将自己知道与推测出的大致都说了。

“好,大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李小姐尽管放心,既然已经知道的这样详细了,最后的确认工作交给我就好,应该不出两天我这里就能给你一个准确的消息了。”

松烟边为李瑾打着灯笼,边捉着估算。

“那就有劳了。”李瑾先行行了一个拱手礼表示谢意。

“哪里,这是王爷交代的,我自当全力以赴,也是我分内的事情,李小姐无需致谢。”松烟笑着答道,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似得,欲言又止的看着李瑾不再开口。

此时脑袋像团浆糊的李瑾根本屡不清这位的心思,光是将自己能提供的情报,从脑袋里挖出来,就已经用了她全部的心神和体力了。因此看到松烟这样的表情,李瑾便直接开口问道:“不知还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松烟看李瑾这样直爽也似乎松了一口气,直接说道:“其实,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却要劳李小姐费些神。”

听到这样暧昧的说法,李瑾不自觉的暗中皱了皱眉,之后谨慎的开口道:“若是李瑾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不再话下,直说就好。”

“其实是关于景钰郡主的事情。”

松烟说道此处稍顿了顿话头,不知是为了探看李瑾的表情还是真的为了让李瑾看清脚下正好出现的阶梯,本来在李瑾身前一步之遥的松烟,此时恰好转回身,停下脚步边道:“您慢着些。”边伸手向前,将李瑾将要落脚的位置照的通亮。

“多谢。”李瑾稳稳的下了三步的阶梯后,正面看着松烟道:“景钰郡主的事情,我这里没什么可以做的,也没什么可以奉告,若是王爷担心妹妹的安全,便让景钰郡主在府内好生修养便是。此时就要进入隆冬了,外面天冷路滑,还是少出门的好。”

说完这句后,李瑾微笑的看着松烟,似乎在等待着他的恢复一般。

“好,多谢李小姐的忠告,在下一定如实转告我家王爷。此处风大咱们也加快脚步吧。”说完,便十分安分的在前面带起路来,之后更是没再多话。

李瑾对于自己与景钰间的诸多约定和事情,的确是不好让外人知道,即使是景钰的亲哥哥,李瑾觉得也是少提为妙。

虽然,李瑾心底觉得那个暗中指使景钰让她与自己接触的人,大概和这次暗中要取自己性命的人应该有些瓜葛,但这也仅止于直觉的猜测,虽然景钰的行动可疑,但还轮不到自己这个外人插嘴。一个不好还很容易将自己限于挑拨离间的被动位置。

所以此刻还是让淮阳王府的人自己去查探是最为保险的。

之后没多久,便到了二门的位置,也许是之前被特殊安排过,此时院中除了李府的众人外,周围在无一个旁人。本该在外面街边的茶楼候着李瑾的侍从此刻都在王府之内,李瑾猜想可能是在自己出事儿之后,淮阳王怕事情有变便让人将自己的随行侍从都招进了王府吧。若是自己真的一命呜呼了,这些人会怎样呢?李瑾摇了摇还是一片混沌的脑子,不去想那可能发生的事情。

来到院门出的廊下,李瑾便拦住了松烟,道:“多谢为我们引路,送我们到这里就好,王爷那里大概也是离不开你的。找人的事情还请多多费心,我在府上恭候佳音。”说着李瑾拱手为礼拜别了这位王爷身边的近侍。

而在李瑾身后的苏靖在经过松烟身边时,只见他冲自己别有深意的微微笑着,及至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松烟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在苏靖耳边轻声说道:“请多保重,日后怕是还有见面的机会。”

苏靖只是眼神深深的看了看松烟,并没说任何话的直接跟上了李瑾的步伐。

马车缓缓离开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三章 难平的心续

松烟送走李瑾一行后,立刻便折返了淮阳王的书房,此时正在喝药的景熙正低头看着书案上的什么出神。

松烟是自小便跟在景熙身边的人,因此十分清楚只要是与药挂钩的事情,都会让自己这个主人心情不加,因此来到书房后,便屏息凝神的待在一旁尽量缩小存在感。

可今日似乎王爷的心情一反常态的好,就是在喝完药后,嘴角依然挂着一丝笑意。

“恩,怎么今日怎么回来便变了哑巴?”

景熙是视线依然没有离开左面上的东西,只是却突然开口与站在一旁的松烟说道。

“看王爷正全神贯注,这不不敢打扰吗。”松烟打着哈哈,边将桌上旗好的茶水端了过来。

景熙便用茶水漱口,冲淡嘴里苦涩辛辣的味道,边笑看着松烟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提到正事,松烟再不敢那么随意的态度,立刻端正表情,肃立在淮阳王面前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李小姐那里的事情我也已经问好,大概一天的时间就能办好。另外……”说道此时,松烟偷眼打量了一下面前主人的面色,看那高兴是神色依然如故,便接着说道:“李小姐离开府邸前,与松烟闲话,说道了景钰郡主的事情。”

景熙不置可否,只等着松烟接下来的后话。

“……她给您一个忠告,‘王爷担心妹妹的安全,便让景钰郡主在府内好生修养便是。此时就要进入隆冬了,外面天冷路滑,还是少出门的好。’”松烟将李瑾的话几乎原封不动的又给淮阳王复述了一遍。

景熙此时才将视线从书案上转移到了松烟的脸上。静静看着松烟的面色,逡巡了半晌后,景熙笑道:“真是没看出来,你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了,也长进了不少啊。”

听到淮阳王这样说话,松烟立刻后背出了一层薄汗,这是他明显不悦的表现。

“奴才不敢,这是王爷调教的好。”说着松烟立刻恭谨的跪倒在了书案前,景熙也起身漫步走到了松烟身旁的八仙桌旁安坐。

松烟虽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那句好惹到了这位主子,但明显这样的气氛,自己尤为小心应对了,否则不知等着自己会是什么,这样的淮阳王是近些年都再没见过的。

因为松烟是自小跟在景熙身边的,因此他的这一路走来松烟也是看的最清楚的。原本这位小主人,在自己初见之时是温柔和善无比的人,可自从那时小郡主离开江陵封底的时候开始,这位小王爷性子便开始变了。原本体贴与善解人意的性格,不知怎么就变得刻薄起来。

尤其是那最开始的两三年间,那一段最阴郁的时候,在这位小王爷身边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不过那之后也许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也许是因为慢慢接手了王府的事情,性子沉稳下来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宽厚,只是那阴郁就像是沉淀在了性子里一样,即使表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善,可松烟很清楚那双眼睛再没恢复过往日的温和。

虽然松烟不知道自己此刻做错了什么事情,但他心底很清楚,若是让这位小王爷对自己失去耐心或信心,只怕自己离最悲惨的结局也就不远了。

“李瑾想要找的的是什么人?”景熙似乎没再继续之前的那个话题,反倒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松烟反应的也很快,离开便将话题接上了,“李小姐似乎在找三四年前一位突然投奔淮阳王府或者难相王府的食客。”

景熙听后,挑了挑眉头,没想到这位常年隐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还会对这样的事情有兴趣。

“郡主身边的事情呢?”

松烟十分谨慎的选择着措辞,却又不敢太延缓开口,眼睛边转着,边开口道:“监视的人手已经安排妥当了,之前的事情要查出来还需要些时间。所以……”

淮阳王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脸色明显的阴沉了下来,松烟立即便将话锋一转,道:“虽然有些事情很难现在就有个头绪,但因为郡主前一日才去过李府与李小姐有了个约定,所以这件事很快便能有个眉目了。”

听到松烟如此说后,景熙似乎面色才回转回来。就在松烟心底刚刚松了一口其的时候,一个看是平常,却更加棘手的问题又毫不客气的招呼了过来。松烟甚至觉得这问题足以决定自己生命是否今日的有无。

“松烟,你跟随我几年了?”景熙用一种十分平静的口吻问出了这个问题。

松烟的后背瞬间便被冷汗打湿了一层。这是主人对自己的忠心产生疑问了吗?

松烟很清楚,今日的事情一定是奸细混入了王府才造成了李府的小姐差点丧生王府花池的惨剧。但王爷竟会怀疑自己身边出了奸细,这点也让松烟精神紧绷,自己自然是不会对王爷产生二心,可能够在王爷身边服侍的人,也都是经过自己的手精挑细选出来的,因此除了问题自己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

“爷,我自小便在您身边,如今也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爷身边的人出了问题,我也难辞其咎,若是真的如此,我定将其手刃后,再在爷的面前自裁。”一番话,松烟说的掷地有声,之后更是给景熙扣了三个响头。

景熙起身将松烟扶了起来,自己今日的心情应该说是极其不好的,自己身边除了奸细,而自己妹妹又被人设计成了替罪羊。自己手头上安排的计划又临近收官,一切似乎都有种要脱离控制的飘忽感。

“我身边有奸细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虽然我信得过你,但你疏于督查的责任也别想着逃脱。若说罚嘛,现在的事情太多了,你我都没这功夫,把你分内的事情做好吧。”

说着景熙带着松烟来到临近院子的罗汉榻边,这里摆设着景熙日常用的药用香炉。

“今日在你安排的客房里,李府的小姐又差一点儿丧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四章 马车上的谈话

马车上的炭火烧的十分旺,阵阵热气将内里充斥的满满当当,又因为车窗此时完全被棉帘封闭住了,常人坐在车里估计连厚些的棉袄都穿不住。

但李瑾此时却在马车上的矮榻内围着薄被,身着棉袄,且即使如此她仍不时打着冷战。李瑾觉得似乎是寒气是从身体里再往外冒一样,即使外面在暖和,自己还是冷的打颤。

心中清楚,应该是之前在池水里受的寒气还没排出体外,此刻又被冷雪激了一下的关系。但李瑾一点儿责怪苏靖的想法都没有,反倒此刻心底十分感激苏靖的这个权宜之计,只因为它能让自己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虽然喝热水,接触热的东西,都会让李瑾不住的打冷战,但为了不留下病根,且保持这样的精神,所以李瑾硬咬牙挺过了那最强的一阵不适。等身体适应了车内的温度,李瑾稍稍松口咬紧的牙关,也不会有咯咯咯的打颤声时,李瑾才开口和苏靖说话。

“之前辛苦了。”

苏靖因为自责,在一旁根本不敢看正承受着病痛与自己之后处理的双重折磨的李瑾,此刻听李瑾和自己搭话,才稍稍转过脸来。

“小姐折煞我了……”苏靖直说的出这一句话,便再接不下去。

李瑾却全不在意,呵呵笑了几声后,说道:“难道是因为你刚刚的那个雪球吗?我谢你还来不及,你何苦这样难为自己。”

说完笑着看了看,苏靖后,又接道:“好,咱们先不说这个,把你自作主张的事情想和我说收吧。”

李瑾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苏靖拿到车上的包裹,当然那里面又李瑾之前授意苏靖带回来的,淮阳王府的老王妃送的那近似李瑾出门时的装束,当然还有李瑾自己之前穿的衣服。但除了这些东西,那包裹的体积,明显要比这些东西叠加在一起大的多。

苏靖,顺着李瑾的视线也注意到了被自己放在马车角落里的包裹,其实原本打算在和李瑾一起回到客房时,便告诉李瑾事情的经过,但那时候看到昏沉着不省人事的李瑾,苏靖怎么都不忍心立刻就将他弄醒,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急着说,所以便将其一拖再拖,直到此刻。其实如不是李瑾要尽量低调避人的离开王府,苏靖都不准备用那样的方式让李瑾再次清醒。

“这里面是淮阳王府的老王妃给小姐的礼物,具体的事情,小姐先看看这封信吧。”苏靖从怀中拿出之前办事时,被交与的信件。

李瑾虽然精神不错,但浑身无力的状况却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拿着那薄薄的一封信,似乎都花费不小的力气,只见苏靖松手的一刹那,随着李瑾手指的颤抖,那信封也如被风吹动一样不停的摇晃起来。

“小姐,要不你先歇息一下……”苏靖也知道此刻是分秒必争的时候,虽然自己不忍心让李瑾这样拼命,但时局变换的太快,自己最好将此时应该告知李瑾的事情都简洁明了,的用最快的速度让她知道。

李瑾似乎也是这个态度,用眼神安慰了一下苏靖后,李瑾接过苏靖递过来的信封。

封面上空空如也,既无落款也无敬启。但李瑾即使不用才也知道这封信来自何人之手。

信的内容算是李瑾预料之内,但那措辞与小心谨慎避免提到双方真实名讳的做法,真让李瑾不得不佩服。照这样看,这封信的执笔人,大概也不会是王府中的重要人物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淮阳王妃到底在在宫中权贵与各家族中周旋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让别人一点儿可乘之机都没有。这样可以从侧面看出来,大概淮阳王府中的人真的十分宠爱景钰郡主吧,几乎是将她隔离在了这样的尔虞我诈的世界之外,她若是能从老王妃这里学的几分之一的谨慎,便也不会被自己算计了,李瑾不由自主的在心底想到。

只是虽然这样评价着景钰,但李瑾心中清楚自己与她也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自己之前,甚至若是李瑾的计划成功后,她日后的生活也都会与这样的朝堂后宫的计谋与勾心斗角是两个世界的人。

信中澄清了一下此日对李瑾过府后的一应安排,并简单解释一下李瑾的意外并非淮阳王府或者老王妃的意思,进而表示对李瑾这次遇险的补偿之意。而那包袱里的东西大概就是信中指的补偿了吧。

李瑾无心这个,看过信后,将其收在自己的袖管里后,李瑾又问道:“那景钰那边的事情呢?”

苏靖听后,起身尽量离得李瑾近了些,之后笑道:“小姐放心,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妥当了。看景郡主的反应,不出后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李瑾听后,只是点了点头,没再细致的询问整个的过程。话锋一转,李瑾开口道:“好,既然事情交给你了,我便不多过问,只要在预定的时间内能出现结果就好。”

之后,李瑾将在淮阳王的书房内,与淮阳王景熙达成的互助的同盟的事情,说给了苏靖,并最后总结道:“有了这一大助力,想来很快便能找到你父亲了。”

苏靖看着李瑾潮红的脸上,那安心的笑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低头片刻后,再抬起的脸上又恢复了一惯的冷静自持,并为李瑾分析道:“小姐,在王府时我就觉得有些蹊跷,只是当时没有时间说,且时间地点也不允许咱们去细致的想这件事儿。此刻想来,那追着小姐不放,定要在今日取您性命的人,只怕不仅仅只是为了栽赃嫁祸淮阳王那么简单。”

听到苏靖如此分析后,李瑾也点头道:“我当时有些地方觉得奇怪,但要应付淮阳王,还真是没什么心神去再仔细思考其他的事情,正好此时咱们在车上没什么事情。”

李瑾故意说的风轻云淡,但两人都是心知肚明,这事情关系着李瑾的生死,且因为李瑾答应了淮阳王参与他之后指定的计划,因此若是此刻不能很好的了解那个暗中势力针对李瑾的原因,只怕到时候李瑾的处境会更加的危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五章 分析

苏靖看了看李瑾,直言不讳的说道:“小姐,大概是有什么那人正需要你手上的某样东西吧。”

李瑾眉头紧锁,在听到苏靖说出自己一直心中的怀疑,因此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点头道:“我也隐约有这样的感觉。”

且不说那人当时推自己下池水的时候,就说第二次,那人潜入李瑾暂时歇息的客房,一击未中且不知李瑾身处何地的情况下,最合理的行动便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质地。

一来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免得被不相干的人发现,即使只是远远看见自己进出过,李瑾呆着的这件客房,也势必会有风险——对引起自己身份暴露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再者若是仅仅以李瑾的性命为目标,与其这样大费周章的亲自动手,第二次的时候,知道李瑾确切的所在地后,用毒会是更稳妥,也更迅速的方法。

只是,那人这两样都没做,且在发现李瑾不再屋内后,仍然留下的原因,便只能是这屋子里可能有对他十分重要的东西。

如此说来,似乎一些李瑾这之前觉得十分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的地方,随着谈话包围着它的迷雾已经越来越淡了。缓慢把眼睛闭了闭,缓了缓疼痛的感觉,李瑾赞睁开眼睛时,便想到了大概的东西有空了上次在屋外为自己几人他觉得还有可以被他所用的。

好在李瑾在出门前,将自己视为秘密绝对不能走漏风声的东西,都在出门前收在了父亲书房的暗格里,此时看来这还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而他不用更保险,也是效率更高的方法的原因。

李瑾觉得也和自己这心血来潮的方法分不开关系。估计娜恩也是怕自己将李瑾放到,若是东西就在李瑾身侧好好办,若是没找到,也不至于因为将李瑾打败,而失去尝试其他方法的机会。若是李瑾在一旁因为他们的恐吓而将他们需要的东西拱手想相让的那那就是最好不过了。况且若是他们需要的东西真的被李瑾藏了起来,那可是除了问本人外,再无掐办法能最快的速度将东西弄到手了。

脑子里转着诸多的想法,也因此李瑾觉得额头上的热独似乎多又上去了一些。此刻李瑾的头痛比之前来说,更加的难以控制了。李瑾用手揉着愈发疼的厉害的脑袋,因为疼痛半边脑袋连着身子已经出现麻木的状态。但李瑾却似乎刻意要忘记一样,浑然不觉一样脑内仍然进行这告诉的运转。

如果说那人真的是

苏靖看着双颊魏红的,眉头紧缩的李瑾双手紧握成拳,却也无计可施。此刻李瑾更是不能在淮阳王府久待,一来是这里有个时刻瞄准李瑾性命的黑手在暗地里伺机而动,再者已有婚约的李瑾彻夜不归对她的名声的影响也太大了。因此,此刻为了李瑾好便是尽快的离开此地。

苏靖为李瑾改好薄被后,便立刻着手将需要的东西简单的收拾好,只这一小会的时间,松烟也在松烟准备妥当的时候再次造访了。

“哦,来的正好,拜托你一件事儿。”苏靖看到门口的松烟时,便将手里的包裹系紧,边开口说道。

松烟在心底摇头叹息,真是现在除了李瑾之外,她身边的人自己也要多一份的顾忌了。碍,谁叫此刻李瑾在王爷眼中特别呢。

“恩,什么事?”松烟撇了一眼床上的李瑾,心底已经大概知道这个鬼主意不断的小厮,可能在打的主意。

此时的李瑾因为发热口中已经不住的喘息起来,脸上的潮红也是十分严重,虽然此刻最好就是在王府找个大夫给她医治,但不说李瑾作何想法,至少王府这边是最好不要这样做的。无关乎王爷自己的想法,若说是想要最低限度的将事件的影响降到最低,此刻李瑾便要悄无声息的消失,正好趁着这样无月的夜色。

“麻烦给我们带条少人的小路,最好是极快又好走的。”苏靖来到李瑾身边,为她换下额头上的冷毛巾。

‘哎,自己怎么就摊上这样麻烦的事情呢’松烟心底想着,拿出身上随时带着的药瓶,交给李瑾的近侍,并交代到:“这是王爷时常吃的安神提气的药,里面都是名贵的参茸一类,此刻估计小姐的体力再在外面来回奔波还要坚持回府的话,只怕还没到府上就已经彻底不省人事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瞒过府上的人,将小姐运回绣楼?”

苏靖感激的接过后,道:“多谢关心,小姐来之前吩咐过,这样的情况,也算是有应对方法。”说着将药丸喂到了李瑾的嘴中,之后转身去了门外的院子里。

之后片刻便回了屋内,之间他将通红的双手中的一团雪白的冰块就那么拿到了李瑾的头边,就在松烟诧异的目光中,就这样直接的将其放到了李瑾的头上。这样的行为别说是在王府或者是李府那样的权贵人家,就是一般的富贵人家的仆人都是不敢做的吧,这要是李瑾被冻得病情愈加重了他赔上一条性命都不够。

李瑾的额头的热度真的是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那基本被捏成实心的雪球就这样在李瑾头上花了大半,才似乎停止了融化的速度。

而李瑾也似乎因为这样的温度差的刺激而转为清醒。睁开的眼睛内显出的完全是一片清明的深色。

就在松烟诧异的将眼神在李瑾与她的近侍身边来回转移的时候,李瑾也已经将屋内的情况掌握了清楚。

“哦,你已经来了。”李瑾看着松烟笑道,之后似乎是因为体力不济,摇晃了两下才最终靠着自己的力气坐了起来。一旁苏靖只是静静的站着,看到这一幕的松烟更是诧异的下巴差点儿掉下来。

“走,咱们边走边说吧。”李瑾说完这句便起身,苏靖将早已准备好的披风罩在李瑾身上,拿起一旁已经准备好的东西,跟在李瑾身后。

松烟虽然吃惊这对主仆不和常理的行动,却也不敢多做评价,按照李瑾与他侍从的要求,为两人在前面带起路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六章 奇怪的记忆

昏昏沉沉间,李瑾只觉得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却听得不太清楚,朦朦胧胧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李瑾记得小时候冬天的早上,自己常常便是这样的,那时候母亲刚刚教自己规矩,晨昏定省是一定要严格按照时间的。虽然之后规矩学好了,便被李瑾抛到了一边,一来是因为李府之中的长辈只有李氏夫妇,而这父母两宠爱李瑾来都是没有限度。甚至有的时候,李瑾还没说呢,事情便就被安排成了她心中想要的样子。

只是李父与李母在教导时却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比如李父当初亲自教导李瑾的字画,又如李母教习李瑾的女红与规矩。当时若是不能按照要求做到,处罚也是很严厉的。

因此,那几年的冬天即使早上再不愿意起床,李瑾都会拖着身子洗漱,并在时间就快要到了的时候,紧赶慢赶来到母亲的院子。当然这里的功臣少不了香雪,否则李瑾觉得若是只靠自己怕是连一天都坚持不了。

勉力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朦胧晃动的视线里是自己每日清晨与傍晚都见惯的光景,金丝绣成的床帐上活灵活现的各色景物让人目不暇接,但李瑾却早已经了如指掌。

可能因为刚刚醒过来,李瑾一时还有些弄不明白目前的情况。只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不是在这里,只是又说不清,自己醒来不在床上又该在哪里。

转眼去看身边,原来是那个顶替了香雪的小丫鬟在自己身边呼唤着。

“小姐你可算醒了。”小丫头似乎心中松了一口气一样的表情,并立刻将手中的药碗伸到了李瑾身前,笑眯眯的说道:“其实我是看小姐皱了皱眉头,猜到小姐大概是要醒了,便轻声唤了您两声,没想到您真的睁眼了。太好了。”

看着自心地发出的温暖笑意,李瑾也随着一起微笑起来,只是活动了一下身体后,沉重的四肢,以及僵硬的由里到外的散发寒气的感觉,立刻让李瑾的思绪回笼。

自己此刻应该还在马车上的,自己闭眼前明明嘱咐过苏靖,必须在两人快到府邸前将自己叫醒,否则如何骗过母亲以及府中的众人。可李瑾抬了抬手,看到全新的中衣便清楚了,大概自己又是被抱回锦月阁的。无力的倒回床上,李瑾一点儿吃药的心思都没有,不说自己昏迷着被送回锦月阁,母亲要多担心,之后的风言风语估计都不知要怎么样了。

闭着眼睛,李瑾闷声从逼王间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小丫头之前看李瑾还是一副高兴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动了动身体后,立刻便是面如死灰般惨白,之后便直接向后躺倒在了床上。看到这一幕,小丫头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有照顾好,所以小姐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正打算飞奔去请府中的大夫来为小姐看看,谁知就听到了李瑾的问话。

看李瑾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还算是清晰有力,便将心放下了一半,大概并没有什么大碍。

“小姐您只睡了一个晚上啊。”小丫鬟似乎有点没抓住李瑾问题的重点,不太确定的回答起李瑾的问题。

哦,自己只是昨晚回来的时候没清醒吗李瑾在心底为自己的身体的顽强感叹,也许是因为近几日在姚师傅那里活动筋骨的关系,让身体的状态好了不少的原因吧。

“那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李瑾还是十分担心这个问题,这将决定谣言扩散的速度。

“哎?”小丫鬟似乎有点儿不理解李瑾问的问题似的,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开口回答李瑾的问题。

“小姐是问马车的事情吗?”

李瑾不禁扶额,之后转头看着床边坐着的小丫鬟出神。这孩子哪里都好,唯一一点便是没有香雪来的机灵。

“昨晚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李瑾打算换一种方式问问。

小丫鬟似乎还是没有领会李瑾话中的含义,这次换了一边仍然歪着头,似乎在苦思冥想一样。

“哦,小姐是说昨晚老夫人派人送来的雪莲羹吗?小姐不是说吃不下,让我送到小厨房温着,等今天再吃吗?”李瑾此时可以说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小丫鬟,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去淮阳王府几次三番的遇难与淮阳王的约定,难道都是自己的大梦一场吗?可身上的酸疼,以及从内向外的冷意不是作假的,可看这小丫鬟的反应,自己昨晚似乎没发生什么让人觉得不正常的事情,那自己是怎么回到锦月阁的呢?李瑾完全没有了闭眼之后的记忆。

此时李瑾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小丫头问话了,只是努力镇定下来后,吩咐她将苏靖叫来。见到苏靖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能不引人注意或者说是完全如常的自己回到锦月阁,而又对此完全没有记忆的你呢?

看着李瑾郑重的表亲个,小丫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李瑾是要吩咐什么重大的事情,因此一路小跑着去找近几日开始寸步不离的跟随李瑾行动的小厮。

“小姐,稍等,您先用些药和续联耕,我这就去找十三来。”说完便立刻消失在了房间内。

看着小丫头的背影消失在窗棱上,李瑾还是一头雾水,但此刻头痛欲裂的感觉也回来了。李瑾很清楚昨天的事情都是真的,自己落水差点儿没命也是真的,那难道自己失忆了吗?还是因为体力透支的太严重,进而对之后自己的行动便毫无印象和自觉了?

李瑾不确定,只是无论如何,似乎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这样就好,一会儿等苏靖来到自己面前,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

李瑾这样想着,便将手边的药汤一口气全部喝光了,之后便是那引人垂涎的雪莲羹。母亲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口味来调和的,因此也尤为引得李瑾食指大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七章 病来如山倒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上了马车后更是要尽快离开王府,因此能和这位王爷身边的第一近侍说话的时间便也只有这一路而已。

在进入一个完全看不到人影另一侧则是视野开阔的水池的回廊后,李瑾便将自己要拜托对方的事情,用最精炼的话语,传达了过去。

对方应该是被淮阳王吩咐过了吧,只见他听得十分仔细,却对一些时间点,地点,和人的特征等等便于更快的见人找到的关键点,一个不漏的都问了一边。

李瑾也结合自己在吏部与刑部找到的一些线索,将自己知道与推测出的大致都说了。

“好,大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李小姐尽管放心,既然已经知道的这样详细了,最后的确认工作交给我就好,应该不出两天我这里就能给你一个准确的消息了。”

松烟边为李瑾打着灯笼,边捉着估算。

“那就有劳了。”李瑾先行行了一个拱手礼表示谢意。

“哪里,这是王爷交代的,我自当全力以赴,也是我分内的事情,李小姐无需致谢。”松烟笑着答道,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似得,欲言又止的看着李瑾不再开口。

此时脑袋像团浆糊的李瑾根本屡不清这位的心思,光是将自己能提供的情报,从脑袋里挖出来,就已经用了她全部的心神和体力了。因此看到松烟这样的表情,李瑾便直接开口问道:“不知还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而按苏靖对李瑾的了解,此刻即使使用这样的方式叫醒她,李瑾应该也不会怪罪自己,进而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结果的确如自己所料,应该说李瑾对状况的确认,比自己预料的更加适应的迅速。也或许可以说是苏靖按照李瑾心中的想法来运作了事情。不管怎么说,两人间的默契的确比之以前来说,越来越完善。

此时,李瑾就走在苏靖是身前,仍然是脚步虚浮的样子,但隐隐能听到她与最前面的松烟的对话,那清晰的谈吐与条理分明,进退适度的谈话节奏都说明此刻李瑾头脑还保持着她惯有的清晰与冷静。

几人此时正走在一条少人的小路上,但周围的还算是十分好走,也有明亮的灯光照明,因此虽然李瑾觉得脚下无力,却也能很好的凭借自己的力量稳步向前。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上了马车后更是要尽快离开王府,因此能和这位王爷身边的第一近侍说话的时间便也只有这一路而已。

在进入一个完全看不到人影另一侧则是视野开阔的水池的回廊后,李瑾便将自己要拜托对方的事情,用最精炼的话语,传达了过去。

对方应该是被淮阳王吩咐过了吧,只见他听得十分仔细,却对一些时间点,地点,和人的特征等等便于更快的见人找到的关键点,一个不漏的都问了一边。

李瑾也结合自己在吏部与刑部找到的一些线索,将自己知道与推测出的大致都说了。

“好,大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李小姐尽管放心,既然已经知道的这样详细了,最后的确认工作交给我就好,应该不出两天我这里就能给你一个准确的消息了。”

松烟边为李瑾打着灯笼,边捉着估算。

“那就有劳了。”李瑾先行行了一个拱手礼表示谢意。

“哪里,这是王爷交代的,我自当全力以赴,也是我分内的事情,李小姐无需致谢。”松烟笑着答道,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似得,欲言又止的看着李瑾不再开口。

此时脑袋像团浆糊的李瑾根本屡不清这位的心思,光是将自己能提供的情报,从脑袋里挖出来,就已经用了她全部的心神和体力了。因此看到松烟这样的表情,李瑾便直接开口问道:“不知还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松烟看李瑾这样直爽也似乎松了一口气,直接说道:“其实,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却要劳李小姐费些神。”

听到这样暧昧的说法,李瑾不自觉的暗中皱了皱眉,之后谨慎的开口道:“若是李瑾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不再话下,直说就好。”

“其实是关于景钰郡主的事情。”

松烟说道此处稍顿了顿话头,不知是为了探看李瑾的表情还是真的为了让李瑾看清脚下正好出现的阶梯,本来在李瑾身前一步之遥的松烟,此时恰好转回身,停下脚步边道:“您慢着些。”边伸手向前,将李瑾将要落脚的位置照的通亮。

“多谢。”李瑾稳稳的下了三步的阶梯后,正面看着松烟道:“景钰郡主的事情,我这里没什么可以做的,也没什么可以奉告,若是王爷担心妹妹的安全,便让景钰郡主在府内好生修养便是。此时就要进入隆冬了,外面天冷路滑,还是少出门的好。”

说完这句后,李瑾微笑的看着松烟,似乎在等待着他的恢复一般。

“好,多谢李小姐的忠告,在下一定如实转告我家王爷。此处风大咱们也加快脚步吧。”说完,便十分安分的在前面带起路来,之后更是没再多话。

李瑾对于自己与景钰间的诸多约定和事情,的确是不好让外人知道,即使是景钰的亲哥哥,李瑾觉得也是少提为妙。

虽然,李瑾心底觉得那个暗中指使景钰让她与自己接触的人,大概和这次暗中要取自己性命的人应该有些瓜葛,但这也仅止于直觉的猜测,虽然景钰的行动可疑,但还轮不到自己这个外人插嘴。一个不好还很容易将自己限于挑拨离间的被动位置。

所以此刻还是让淮阳王府的人自己去查探是最为保险的。

之后没多久,便到了二门的位置,也许是之前被特殊安排过,此时院中除了李府的众人外,周围在无一个旁人。本该在外面街边的茶楼候着李瑾的侍从此刻都在王府之内,李瑾猜想可能是在自己出事儿之后,淮阳王怕事情有变便让人将自己的随行侍从都招进了王府吧。若是自己真的一命呜呼了,这些人会怎样呢?李瑾摇了摇还是一片混沌的脑子,不去想那可能发生的事情。

来到院门出的廊下,李瑾便拦住了松烟,道:“多谢为我们引路,送我们到这里就好,王爷那里大概也是离不开你的。找人的事情还请多多费心,我在府上恭候佳音。”说着李瑾拱手为礼拜别了这位王爷身边的近侍。

而在李瑾身后的苏靖在经过松烟身边时,只见他冲自己别有深意的微微笑着,及至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松烟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在苏靖耳边轻声说道:“请多保重,日后怕是还有见面的机会。”

苏靖只是眼神深深的看了看松烟,并没说任何话的直接跟上了李瑾的步伐。

马车缓缓离开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八章 病去如抽丝

李瑾听苏靖描述道此时,自己的后背也蒙上了一层的冷汗,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大概自己此刻的脸色已经很好的说明了自己的动摇,只见苏靖起身为李瑾与自己两人斟好茶后,才又一次坐回了李瑾的对面。

李瑾看着眼前,被淮阳王身边的近侍尤为强调的雪莲羹,一时有些恍惚。

自己之前也被淮阳王送过雪莲,当时出手便是三十两的大手笔,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又是稀世的圣品,看起来似乎收藏了不少的这种药材或者说是补品。淮阳王的封地不是在岭南一带吗?怎么会有这样多的雪莲,或者说对这雪莲怎么如此在意起来。

塞北的雪莲,就算是在当地也应该并不多见,在内地更是贵比黄金。这位王爷还真是财大气粗,只是驱寒的补药名品也不在少数,有奇效的当然也不止一种,怎么这位就只送雪莲?

李瑾看着面前的白瓷盅,笑道:“王爷的好意,李瑾定不辜负。那就有劳久侯了。”

松烟则笑道:“哪里,这也是我们王爷的吩咐,我分内的职责。”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之前无意中帮李瑾逃过一劫的那两名侍女。

她们似乎是被老王妃派来的,手中托盘中放着的是为李瑾准备的女装和各式饰品。

松烟看有老王妃派来的人,便向李瑾告假,说是自己先去告诉王爷李瑾这边的情况,一会儿自会来接李瑾去书房。

李瑾看着托盘中的绫罗绸缎,不禁感慨老王妃的用心细致体贴,那衣服的样式与颜色都与李瑾今日穿来王府的相差无几。此时天色还亮,若不是拿在手中细看,李瑾都分不出来,若是在黑天的情况下更是难以区分上午李瑾离府时,与晚间回府时衣服的不同。

李瑾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对拿来这些东西的侍女,道:“多谢王妃殿下的美意,衣服李瑾便愧受了。”之后李瑾便用手指着一旁正眼都没看一眼的众多耀眼精致的饰品,接道:“这些东西恕李瑾不能领受。”

两名侍女面露难色,似乎是被吩咐了一定要李瑾都接受下来。大概两人没想到李瑾只接受其中之一,而对另一个全无兴趣吧。而且若说是李瑾不在乎那衣服,两人还有办法,可此时却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李瑾对那些难得一见的珠玉珍宝无动于衷。

其中那个之前听到的很有主意,也是决定想离开之后再回来的侍女,对李瑾笑着道:“李小姐,这是王妃殿下的一片心意,即使您不想收下,也请体谅一下我们。如果不能让您将东西都收下,我们回去也是要挨罚的。”

李瑾却十分坚决的摇头,之后说道:“虽然王妃殿下是一片美意,只是无功不受禄,一会儿我为你们写首诗,你们一起带回去给王妃殿下复命,自然也应该不会被苛责了。”

两人闻言感激的对李瑾深深一拜,之后李瑾便吩咐苏靖拿来笔墨纸砚,并将人带到屋外的其他合适的地方稍事休息。只是因为李瑾此时所在的房间太小,不说到底能装下多少人,只说这些人都在的时候,李瑾想要换衣服都是问题。

两人十分配合的随苏靖来到门外,之后似乎苏靖和他们说了什么后,便转了回来。

李瑾看到苏靖这样快便回来了,有一瞬间的错愕,只是下一刻便明白了苏靖心中所想,李瑾笑着道:“其实那人离开后,应该就不那么容易回来了。只因为他知道,我这里怕是一会儿还要再有其他人来来回回。目前他的身份隐藏的这么好,自然不会轻易涉险。”

苏靖也点头默认,只是在李瑾走到屏风后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在让您,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苏靖并不打算让李瑾听到,但不知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的紧张情绪还没完全退去,李瑾听的一字不漏,只是手中更换衣服的动作烧顿了顿,并没给出任何的反应。

李瑾选的是那套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李瑾知道自己出事的时候,淮阳王大概是做了封锁消息的动作,只看老王妃派来的两人的行动便知,所以李瑾便也决定顺水推舟,这样隐藏下自己遇难的消息,也能减少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而且也有助于再次引到犯人,并让他露出真面容。

李瑾带着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来到屏风后更换,因为斗篷的关系,李瑾此时并不觉得身上的试衣服怎么冻人,及至更换的时候才发面,后背完全粘到了自己身上,李瑾不自觉的自嘲的想到,都说全神贯注后便对外界一无所知,自己此时是否也算是得窥这境界的门径了?

男装对于李瑾来说驾轻就熟,不用多少时间,便将那套华贵的服侍穿戴整齐。而这段不长的更衣时间,也正好用来整理一会儿要交给老王妃的诗句。虽然只是短短的盏茶功夫,但李瑾在步出屏风后,几乎是提笔便写就了一首小诗,并交给站在自己对面的苏靖。

“你去将这诗句和这盘东西送去给那两名侍从吧,这衣服一会儿咱们离开王府时,千万记得要带到车上。”

“遵命,小姐,”苏靖爽快的应着李瑾的吩咐,只是却仍然寸步不离李瑾的身边,李瑾看后笑着未置一词。

李瑾来到桌边,让还尚温热的雪莲羹一饮而尽,原本毫无味道的羹汤,似乎是为了增加药效,里面应该配上了润肺补气的一般药材,原本觉得辛辣的味道,及至李瑾喝到口中才觉清凉而略感甘甜,真的是难得的色香味俱全的一道药补了。

放下手中的,白瓷盅,李瑾对一旁一直守候在身侧的苏靖笑道:“走,咱们也出发吧。”

说着李瑾当先离开了这处卧房。

原本以为这里应该是淮阳王居住院子的一个角落或者是与之相连的另一个偏僻院子,谁知及至李瑾凭着自己的双脚,来到院子里,才发现这里是紧挨着淮阳王卧房的一件偏室。

远处一席白衣的侍从也向自己这边赶来,那似乎应该就是淮阳王身边的小厮松烟。李瑾便迎了过去,便对身边的苏靖说道:“那两个侍从在哪里?我和你一起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九章 不得闲

李瑾看着眼前,被淮阳王身边的近侍尤为强调的雪莲羹,一时有些恍惚。

自己之前也被淮阳王送过雪莲,当时出手便是三十两的大手笔,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又是稀世的圣品,看起来似乎收藏了不少的这种药材或者说是补品。淮阳王的封地不是在岭南一带吗?怎么会有这样多的雪莲,或者说对这雪莲怎么如此在意起来。

塞北的雪莲,就算是在当地也应该并不多见,在内地更是贵比黄金。这位王爷还真是财大气粗,只是驱寒的补药名品也不在少数,有奇效的当然也不止一种,怎么这位就只送雪莲?

李瑾看着面前的白瓷盅,笑道:“王爷的好意,李瑾定不辜负。那就有劳久侯了。”

松烟则笑道:“哪里,这也是我们王爷的吩咐,我分内的职责。”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之前无意中帮李瑾逃过一劫的那两名侍女。

她们似乎是被老王妃派来的,手中托盘中放着的是为李瑾准备的女装和各式饰品。

松烟看有老王妃派来的人,便向李瑾告假,说是自己先去告诉王爷李瑾这边的情况,一会儿自会来接李瑾去书房。

李瑾看着托盘中的绫罗绸缎,不禁感慨老王妃的用心细致体贴,那衣服的样式与颜色都与李瑾今日穿来王府的相差无几。此时天色还亮,若不是拿在手中细看,李瑾都分不出来,若是在黑天的情况下更是难以区分上午李瑾离府时,与晚间回府时衣服的不同。

李瑾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身对拿来这些东西的侍女,道:“多谢王妃殿下的美意,衣服李瑾便愧受了。”之后李瑾便用手指着一旁正眼都没看一眼的众多耀眼精致的饰品,接道:“这些东西恕李瑾不能领受。”

两名侍女面露难色,似乎是被吩咐了一定要李瑾都接受下来。大概两人没想到李瑾只接受其中之一,而对另一个全无兴趣吧。而且若说是李瑾不在乎那衣服,两人还有办法,可此时却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李瑾对那些难得一见的珠玉珍宝无动于衷。

其中那个之前听到的很有主意,也是决定想离开之后再回来的侍女,对李瑾笑着道:“李小姐,这是王妃殿下的一片心意,即使您不想收下,也请体谅一下我们。如果不能让您将东西都收下,我们回去也是要挨罚的。”

李瑾却十分坚决的摇头,之后说道:“虽然王妃殿下是一片美意,只是无功不受禄,一会儿我为你们写首诗,你们一起带回去给王妃殿下复命,自然也应该不会被苛责了。”

两人闻言感激的对李瑾深深一拜,之后李瑾便吩咐苏靖拿来笔墨纸砚,并将人带到屋外的其他合适的地方稍事休息。只是因为李瑾此时所在的房间太小,不说到底能装下多少人,只说这些人都在的时候,李瑾想要换衣服都是问题。

两人十分配合的随苏靖来到门外,之后似乎苏靖和他们说了什么后,便转了回来。

李瑾看到苏靖这样快便回来了,有一瞬间的错愕,只是下一刻便明白了苏靖心中所想,李瑾笑着道:“其实那人离开后,应该就不那么容易回来了。只因为他知道,我这里怕是一会儿还要再有其他人来来回回。目前他的身份隐藏的这么好,自然不会轻易涉险。”

苏靖也点头默认,只是在李瑾走到屏风后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在让您,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苏靖并不打算让李瑾听到,但不知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的紧张情绪还没完全退去,李瑾听的一字不漏,只是手中更换衣服的动作烧顿了顿,并没给出任何的反应。

李瑾选的是那套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李瑾知道自己出事的时候,淮阳王大概是做了封锁消息的动作,只看老王妃派来的两人的行动便知,所以李瑾便也决定顺水推舟,这样隐藏下自己遇难的消息,也能减少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而且也有助于再次引到犯人,并让他露出真面容。

李瑾带着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来到屏风后更换,因为斗篷的关系,李瑾此时并不觉得身上的试衣服怎么冻人,及至更换的时候才发面,后背完全粘到了自己身上,李瑾不自觉的自嘲的想到,都说全神贯注后便对外界一无所知,自己此时是否也算是得窥这境界的门径了?

男装对于李瑾来说驾轻就熟,不用多少时间,便将那套华贵的服侍穿戴整齐。而这段不长的更衣时间,也正好用来整理一会儿要交给老王妃的诗句。虽然只是短短的盏茶功夫,但李瑾在步出屏风后,几乎是提笔便写就了一首小诗,并交给站在自己对面的苏靖。

“你去将这诗句和这盘东西送去给那两名侍从吧,这衣服一会儿咱们离开王府时,千万记得要带到车上。”

“遵命,小姐,”苏靖爽快的应着李瑾的吩咐,只是却仍然寸步不离李瑾的身边,李瑾看后笑着未置一词。

李瑾来到桌边,让还尚温热的雪莲羹一饮而尽,原本毫无味道的羹汤,似乎是为了增加药效,里面应该配上了润肺补气的一般药材,原本觉得辛辣的味道,及至李瑾喝到口中才觉清凉而略感甘甜,真的是难得的色香味俱全的一道药补了。

放下手中的,白瓷盅,李瑾对一旁一直守候在身侧的苏靖笑道:“走,咱们也出发吧。”

说着李瑾当先离开了这处卧房。

原本以为这里应该是淮阳王居住院子的一个角落或者是与之相连的另一个偏僻院子,谁知及至李瑾凭着自己的双脚,来到院子里,才发现这里是紧挨着淮阳王卧房的一件偏室。

远处一席白衣的侍从也向自己这边赶来,那似乎应该就是淮阳王身边的小厮松烟。李瑾便迎了过去,便对身边的苏靖说道:“那两个侍从在哪里?我和你一起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一十章 微服私访

客栈是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巷尾,因为当时离着李瑾他们藏身的地方比较近,所以被他相中了。李瑾近几日天天来此,更发现了这里的好处,因为街上少人来往,还真是一个适合密谈与私下见面的地方,李瑾在心底自嘲,难道自己未卜先知,觉得皇帝很可能在这里与自己见面,所以才选了一个这样的地方?

只是再抗拒见到皇帝,此刻李瑾又不得不振奋起精神去会会这位蓄势待发的少年天子。

李瑾看到苏靖这样快便回来了,有一瞬间的错愕,只是下一刻便明白了苏靖心中所想,李瑾笑着道:“其实那人离开后,应该就不那么容易回来了。只因为他知道,我这里怕是一会儿还要再有其他人来来回回。目前他的身份隐藏的这么好,自然不会轻易涉险。”

苏靖也点头默认,只是在李瑾走到屏风后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在让您,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苏靖并不打算让李瑾听到,但不知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的紧张情绪还没完全退去,李瑾听的一字不漏,只是手中更换衣服的动作烧顿了顿,并没给出任何的反应。

李瑾选的是那套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李瑾知道自己出事的时候,淮阳王大概是做了封锁消息的动作,只看老王妃派来的两人的行动便知,所以李瑾便也决定顺水推舟,这样隐藏下自己遇难的消息,也能减少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而且也有助于再次引到犯人,并让他露出真面容。

李瑾带着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来到屏风后更换,因为斗篷的关系,李瑾此时并不觉得身上的试衣服怎么冻人,及至更换的时候才发面,后背完全粘到了自己身上,李瑾不自觉的自嘲的想到,都说全神贯注后便对外界一无所知,自己此时是否也算是得窥这境界的门径了?

男装对于李瑾来说驾轻就熟,不用多少时间,便将那套华贵的服侍穿戴整齐。而这段不长的更衣时间,也正好用来整理一会儿要交给老王妃的诗句。虽然只是短短的盏茶功夫,但李瑾在步出屏风后,几乎是提笔便写就了一首小诗,并交给站在自己对面的苏靖。

“你去将这诗句和这盘东西送去给那两名侍从吧,这衣服一会儿咱们离开王府时,千万记得要带到车上。”

“遵命,小姐,”苏靖爽快的应着李瑾的吩咐,只是却仍然寸步不离李瑾的身边,李瑾看后笑着未置一词。

李瑾来到桌边,让还尚温热的雪莲羹一饮而尽,原本毫无味道的羹汤,似乎是为了增加药效,里面应该配上了润肺补气的一般药材,原本觉得辛辣的味道,及至李瑾喝到口中才觉清凉而略感甘甜,真的是难得的色香味俱全的一道药补了。

放下手中的,白瓷盅,李瑾对一旁一直守候在身侧的苏靖笑道:“走,咱们也出发吧。”

说着李瑾当先离开了这处卧房。

原本以为这里应该是淮阳王居住院子的一个角落或者是与之相连的另一个偏僻院子,谁知及至李瑾凭着自己的双脚,来到院子里,才发现这里是紧挨着淮阳王卧房的一件偏室。

远处一席白衣的侍从也向自己这边赶来,那似乎应该就是淮阳王身边的小厮松烟。李瑾便迎了过去,便对身边的苏靖说道:“那两个侍从在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李瑾看到苏靖这样快便回来了,有一瞬间的错愕,只是下一刻便明白了苏靖心中所想,李瑾笑着道:“其实那人离开后,应该就不那么容易回来了。只因为他知道,我这里怕是一会儿还要再有其他人来来回回。目前他的身份隐藏的这么好,自然不会轻易涉险。”

苏靖也点头默认,只是在李瑾走到屏风后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在让您,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苏靖并不打算让李瑾听到,但不知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的紧张情绪还没完全退去,李瑾听的一字不漏,只是手中更换衣服的动作烧顿了顿,并没给出任何的反应。

李瑾选的是那套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李瑾知道自己出事的时候,淮阳王大概是做了封锁消息的动作,只看老王妃派来的两人的行动便知,所以李瑾便也决定顺水推舟,这样隐藏下自己遇难的消息,也能减少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而且也有助于再次引到犯人,并让他露出真面容。

李瑾带着淮阳王送来的男装来到屏风后更换,因为斗篷的关系,李瑾此时并不觉得身上的试衣服怎么冻人,及至更换的时候才发面,后背完全粘到了自己身上,李瑾不自觉的自嘲的想到,都说全神贯注后便对外界一无所知,自己此时是否也算是得窥这境界的门径了?

男装对于李瑾来说驾轻就熟,不用多少时间,便将那套华贵的服侍穿戴整齐。而这段不长的更衣时间,也正好用来整理一会儿要交给老王妃的诗句。虽然只是短短的盏茶功夫,但李瑾在步出屏风后,几乎是提笔便写就了一首小诗,并交给站在自己对面的苏靖。

“你去将这诗句和这盘东西送去给那两名侍从吧,这衣服一会儿咱们离开王府时,千万记得要带到车上。”

“遵命,小姐,”苏靖爽快的应着李瑾的吩咐,只是却仍然寸步不离李瑾的身边,李瑾看后笑着未置一词。

李瑾来到桌边,让还尚温热的雪莲羹一饮而尽,原本毫无味道的羹汤,似乎是为了增加药效,里面应该配上了润肺补气的一般药材,原本觉得辛辣的味道,及至李瑾喝到口中才觉清凉而略感甘甜,真的是难得的色香味俱全的一道药补了。

放下手中的,白瓷盅,李瑾对一旁一直守候在身侧的苏靖笑道:“走,咱们也出发吧。”

说着李瑾当先离开了这处卧房。

原本以为这里应该是淮阳王居住院子的一个角落或者是与之相连的另一个偏僻院子,谁知及至李瑾凭着自己的双脚,来到院子里,才发现这里是紧挨着淮阳王卧房的一件偏室。

远处一席白衣的侍从也向自己这边赶来,那似乎应该就是淮阳王身边的小厮松烟。李瑾便迎了过去,便对身边的苏靖说道:“那两个侍从在哪里?我和你一起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两难

李瑾看到苏靖这样快便回来了,有一瞬间的错愕,只是下一刻便明白了苏靖心中所想,李瑾笑着道:“其实那人离开后,应该就不那么容易回来了。只因为他知道,我这里怕是一会儿还要再有其他人来来回回。目前他的身份隐藏的这么好,自然不会轻易涉险。”

苏靖也点头默认,只是在李瑾走到屏风后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在让您,独自一人留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苏靖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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