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假夫妻 - xp1024.com
《激情,假夫妻》


推荐《军少老公悄悄爱

简介

高中毕业典礼的那天,她喝掉了一瓶红酒,

鼓足勇气准备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初恋男友。

可一觉醒来,身边躺着的却是邻班的班长,被称为“冰山王子”的某男。

错愕中,某男慢吞吞地扯了被单,遮住他的羞体,“昨晚……是你‘强迫’我的。”

……

三年后,在朋友的婚礼上,她再次碰到一身军装、英姿飒飒的他。

人生开始变得风中缭乱,面对他太过频繁的出现……

“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

“他还是你的世交、死党!”

“我没说不是。”

“那你……”

“不想我把当年你的糗事说出来,就和我做个朋友吧。——普通朋友。”

她妥协了,想着总比捅了自己最狼狈的往事要好。

……

于是,有她在地方,他更加理所当然地频频出现。

因为,他们是朋友。

某天,他以朋友身份相托:“我有心上人了,想要求婚,给点建议吧。”

天真的她以为从此可以摆脱,好心地提议:

“以你的条件,起码要有五克拉以上的钻戒。”

“嗯,必须的。”

“还要有浪漫烛光晚餐。”

“嗯,一定要。”

“外加阅兵仪式级的特别接送。”

“这我也办得到。”

“再附带游乐园包场一夜游?”

“挺有意思,成!”两日后,当她如醉生梦死般地被推到一排坦克的面前,

她捏了下自己的大腿,“能说明白点么,这阵势怪吓人的。”

面前的他仍是军衣笔挺,笑容微凉却沁人心脾,

“我只有一个目的,希望你能再次‘强迫’我。”

chapter1你强迫我的

黑暗中,林菀借着酒意,跌跌撞撞地冲进刚刚推门进来的男人怀里。

在滚烫的身体投入那略显清凉的怀抱,林菀瑟瑟地抖了下,却鼓起勇气,伸出双臂环住来人的腰,感到他的躯体太过僵硬,她羞涩地笑了笑。

“我……我想通了,之前你那么多次想要,我都拒绝,是因为……因为我觉得我们还小,可就在昨天,我过了十八岁生日。……今晚,我还喝了很多酒……”

毕竟不是那种胆大外向的女生,林菀即便头脑晕晕,可说出来的话还是非常含蓄。

不知道是自己的暗示不够,还是身边的人太过震惊,竟然由着她抱住,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紧张中,林菀越发迷糊,因为酒精的作用,她做了十八年来最大胆的举动,跷起脚尖,在黑暗中探索面前人的唇。

耳边似乎传来压抑地抽气声,柔软的唇瓣在矫正了方向后,从男人的下巴又挪回了唇上。

“唔……”林菀卖力地用自己浅薄的经验去挑逗,混沌中,她隐隐狐疑着:他似乎变高了些。

抽气声变成了压抑地粗重呼吸,终于,男人似乎不满她隔靴搔痒的挑逗,有节制地开始回应,而她则选择在这一刻,脱掉身上的连衣裙,而后探向他的颈间,笨拙地扭动那似乎变活了的纽扣……

……

“咳咳……咳咳咳……”

林菀从喉咙的干涩中惊醒,看了眼窗外,似乎刚有转亮的意思,大概五点而已。

而她此时的状态,已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述。——头痛欲裂,不仅如此,嗓子像是吼了十几个小时似的,沙哑、灼痛。

昨夜,毕业典礼后的散伙饭上,所有人都玩疯了。

莫逸意犹未尽地邀请大家去他家里继续疯狂,难得解禁,说是要一醉方休。

作为莫逸的正牌女友,林菀自然也跟着去了,而且,她早有准备在昨夜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这个谈了三年的初恋男友。

以前,每每和莫逸在校园的小树林里幽会,年轻气盛的他总是很轻易地失控,有几次甚至想要拉扯她的文xiōng和短裙。

可每次,都被她严词阻止。

偶尔,两人甚至因此而搞得不欢而散。

死党们说,男生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尤其是青春期的男生,还说,现在校园里像林菀这么纯情等着新婚夜再破处的,已经是灭绝师太级的人物。

林菀保守,却也不愿被嘲笑;加上她属于那种爱上了,便会认定一生的那种女人,所以,这辈子,她已决定非莫逸不嫁,除非……某天他亲口甩了她,告诉她,他再也不爱她。

为了弥补莫逸这么久的欲求不满,林菀本就决定在昨夜献身,加上机缘巧合,莫逸约了她和几个朋友在家聚会,是夜,她拼着一股蛮力喝掉整瓶红酒,红着苹果般的脸蛋悄声对他,“我有些醉,有没有房间可以休息?”

喝到八分醉的莫逸指指楼上,“上楼左转,第二间房,是我的。”

林菀害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我等你……”

她相信莫逸是懂了她的暗示的,不然,当时他也不会露出那种又惊又喜的表情。

事实证明,他确实懂了……

“咳咳咳……”

林菀抚头干咳,视线里出现一杯冰水,顾不得羞涩,她接过狂饮,清凉的感觉从口齿间直达xiōng口,终于活过来了,她这才将水杯递回那只没有穿衣袖的大手。

“谢谢。”

“……不客气。”

“……”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林菀压抑心中的怪异,刚刚的声音……好像不是莫逸的!

她下意识地将身上的单薄床单拉扯到自己的颈间,这才敢垂眸回头,“昨晚……”

话未说完,她的视线落在床头不远处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上,身体顿时又是一僵,她明明记得,昨夜莫逸穿得是米黄色休闲t恤……

猛地一个回头,就看见在自己的身侧,有个面容清冷的家伙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林菀的双手在下一瞬紧紧捂住唇,生怕一不小心尖叫便冲口而出,如果引来别人……

怎么会这样?!

昨夜和自己翻滚了整晚的人,竟然不是莫逸!

如果她没有记错,此时斜靠在自己身侧的,好像是邻班的班长,被学校女生一致誉为“冰山王子”的家伙,——姜诚!

家世显赫、为人清冷,虽然样貌堪称漂亮,可表情却很不讨喜,整天摆着一张僵尸脸……

不,不!现在不是讨论他样貌的时候,而是……而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菀百思,可脑中一片混乱,无从可思,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莫逸他……不该这样的……,你……你昨晚……”

声音是找回来了,可是思路显然还在错乱。

就见姜诚慢吞吞地抓住了盖在林菀身上的床单一角,而后用着她无从抵抗的力道,一寸一寸地拽离她的身体,转而堪称优雅地遮在他自己的身上,接着,他才似松口气一般,带着几分幽怨和责备,“昨晚……是你‘强迫’我的。”

高中毕业典礼的那天,她喝掉了一瓶红酒,

鼓足勇气准备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初恋男友。

可一觉醒来,身边躺着的却是邻班的班长,被称为“冰山王子”的某男。

错愕中,某男慢吞吞地扯了被单,遮住他的羞体,“昨晚……是你‘强迫’我的。”

……

三年后,在朋友的婚礼上,她再次碰到一身军装、英姿飒飒的他。

人生开始变得风中缭乱,面对他太过频繁的出现……

“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

“他还是你的世交、死党!”

“我没说不是。”

“那你……”

“不想我把当年你的糗事说出来,就和我做个朋友吧。——普通朋友。”

她妥协了,想着总比捅了自己最狼狈的往事要好。

……

于是,有她在地方,他更加理所当然地频频出现。

因为,他们是朋友。

某天,他以朋友身份相托:“我有心上人了,想要求婚,给点建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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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的条件,起码要有五克拉以上的钻戒。”

“嗯,必须的。”

“还要有浪漫烛光晚餐。”

“嗯,一定要。”

“外加阅兵仪式级的特别接送。”

“这我也办得到。”

“再附带游乐园包场一夜游?”

“挺有意思,成!”两日后,当她如醉生梦死般地被推到一排坦克的面前,

她捏了下自己的大腿,“能说明白点么,这阵势怪吓人的。”

面前的他仍是军衣笔挺,笑容微凉却沁人心脾,

“我只有一个目的,希望你能再次‘强迫’我。”

4.29周一的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如题,昨天二更的原因,所以今天的这更还没写完,从字数看,大概晚上九点左右更,以后可能更新都在这个时候了,有更改会再行通知。

如题,昨天二更的原因,所以今天的这更还没写完,从字数看,大概晚上九点左右更,以后可能更新都在这个时候了,有更改会再行通知。

【001】 咱俩好上吧

难得一个周末,程诺还没睡醒,就被如雷鸣般的敲门声给吵醒。

她撩起被子,蒙上耳朵,可那个敲门人不依不挠的,恨不能把她家门板给掀了似的,歇斯底里。

敲门声停歇的那刻,一个让她头疼的声音传来,“程诺,出来!我知道你在,给你三秒钟,开门!”

在程诺的人生中,敢这么气急败坏地对她大吼的,除了双亲,就只有杜决一个人。

对于杜决的叫嚣,程诺不敢无视,因为无视的结果,将是更加铺天盖地的灾难,连带着双方父母都在内的灾难。

程诺恍恍惚惚地起了床,没梳洗,也没换下一身睡衣,踩着拖鞋,“踏拉踏拉”地往房门挪去。

杜决还在门口吼着,也不怕引来邻居们的众愤,“没良心的,哥失恋了,你快给我出来!我女朋友劈腿了!”

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程诺顶着没睡醒的蓬头垢面,打开了门,露出几公分的缝隙,与杜决隔门相对,不雅地打了个呵欠,从门缝里探过去,“她劈腿,你找我咋呼干嘛?”

“跟她劈腿的那男人,是你现在的男朋友!”

男朋友?

程诺还在半睡半醒间,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她有男朋友吗?

想了半天,回过味来。

五天前,她还真是交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男朋友!

要说她这个男朋友的出现,不过就比杜决的第八任女朋友的敲定,晚了一天。

当时,为了庆祝程诺终于迈出了人生中爱情的第一步,程家上下当晚举杯欢庆,程诺被灌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不免缅怀过去,说起来,她也算是才貌出众,落到二十五岁高龄才交了人生第一个男朋友这种境地,还归于杜决那个家伙。

她和杜决是青梅竹马,据说,小时候还穿过一条裤子的那种。

所谓穿一条裤子,是因为刚上幼儿园那会儿,某天午觉,杜决那小屁孩尿湿了裤子,而全班上下,只有程诺这丫头愿意把自己书包里的备用裤子贡献出来,借给杜决穿了一下午。

而就这么一次劣迹,被程、杜两家家长念叨了整整二十多年,逢人便提:两家关系好啊,两小孩可是穿过一条裤子的。

程诺不觉得这是多么值得吹嘘的事,杜决更是引以为耻,故而,他也愤愤不平了整整二十多年,这种报复心理,尤其表现在程诺的恋爱方面。

上大学前,但凡程诺碰上了心仪她的纯情小哥,不待对方表白或是有进一步发展,便被杜决无情地告发到程家父母那里,而程家则以“拒绝早恋”为由,将纯情小哥的萌动扼杀在摇篮里。

上了大学后,程诺想着,现在总算自由了吧,可不知道杜决给程家父母使了什么**术,竟然被委以要为程诺的恋爱对象把关的重任。

杜决那是一个挑啊,这个家庭背景太差,那个长了一对桃花眼太花,不是一个祖籍的不予考虑,有过交往史的也要慎重,更有甚者,杜某人有一次,竟因为对方的姓太为罕见而淘汰了人家。

程诺早看出来了,杜决那是故意找茬,对她的男友卡得死紧,可他自己却从十四那年开始,就女友不断,几乎一年一个。

所以,在二人工作一年后,趁着杜决新交了第八任女友,热恋正浓之际,程诺先斩后奏,闪速地在第二天接受了一个同部门帅哥的表白,而令她诧异的是,当她拉着那帅哥来到杜决面前的时候,杜决竟然没再挑三拣四,只是带着几分骇人地看了程诺一分钟后,默许了这段恋情。

而事实证明,冲动是魔鬼,现在,程诺便遭到魔鬼的报应了。

“你说,你女朋友的劈腿对象,是我的那个男朋友?”

“没错!”

杜决咬牙切齿地说着,可眼里却多多少少闪着幸灾乐祸的意味。本来嘛,他和女友告吹什么的,那是家常便饭了,可程诺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二十五岁高龄的第一任男友,交往五天就劈腿,说出去,铁定丢人。

程诺起床的迷糊还没过去,“有这么戏剧化的事?”

“绝对!”杜决挑了挑眉,“我说,关于细节性的问题,能让我先进屋再说么。”

程诺“哦”了声,让开一小步,又想到自己没穿文xiōng,又把才让开的一小步,又迈了回来,“不行!有话在这说就成了,既然你的女友和我的男友劈腿,那你应该把他逮过来揍两顿,一顿为你,一顿为我,就这么办,我现在要去补眠,沙哟那拉!”

说着,程诺作势关门,却被杜决抢先一步,以脚抵住门缝。

下一刻,程诺只觉眼前一花,杜决已一把揪住了她的睡衣领子,同时把门挤开,人顺势挤了进来,重新关上门后,手却还抓住她丝质睡衣领的那点可怜布料。

程诺心疼地咧咧嘴,“轻点。”这睡衣可是昨儿才买的,真丝料子,娇嫩着呢。

杜决当着程诺唏嘘的面,把那点丝质布料又拧了一圈,“沙哟你个头,我想了,既然你我都是受害者,不如,咱俩好上吧。”

【002】 二次发育

杜决的提议,对程诺来说,如同天方夜谭。

因为,她从没有想过,她和他之间,会擦出什么花来。

程诺小心翼翼地将杜决修长的手指,一根根地从自己的丝质睡衣的布料上掰开。

“有话慢慢说,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程诺试图抚平睡衣上的褶皱,心疼地直咧嘴:这毛躁的男人,布丝都快给扯出来了。

杜决瞧着程诺满心满眼地就只有那件睡衣,他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程诺珍惜的东西。

“喂,程诺,过分了啊。哥现在失恋,你在干嘛呢?”

程诺头抬也不抬,“反正你失恋也不是一次两次。”

“你……”杜决有些七窍生烟,“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死盯着自己的衣服,而不正眼看哥一眼,我现在就把你这睡衣给扯了!”

说到这,杜决忽而嘿嘿一笑,挺无耻的那种,“嗳我说,诺诺,你里面应该没穿内衣吧。”

程诺倏地抬眸,一脸戒备,“姓杜的,收起你的流氓嘴脸!”

“呦,这么见外干嘛,哥又不是没见过你的身体。”杜决越说越离谱,笑容也越发可恶,他搓搓手,一步一步地逼近程诺,直把她逼到墙边,才故意而恶劣地向程诺的xiōng口望去,啧啧两声,“哥有阵子没关注你了,是不是又二次发育了?”

闻言,程诺伸出一拳,对着杜决的肚子就是一下,毫不手软。

这一拳,杜决是可以躲得掉的,不过,彼此熟识了二十多年,很多习惯早就根深蒂固。

就如同过往的任何一次,杜决让他那已练成四块腹肌的小腹,受了程诺的一击,而后一脸痛苦地伸出长臂,搭住程诺的肩,“来来,扶一下,肠子都要被你打穿了。”

程诺没有闪,对于杜决的勾肩搭背,她也早已成了习惯,悄悄抹了抹自己被打疼的指背,想着,就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又能有多疼?

在杜决的手臂引领下,二人双双来到沙发上坐下。

她低眸睨了眼,发现杜决那厮还苦着脸,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行了,别装了,说吧,你女朋友那个,到底怎么回事?”

杜决一下子精神了,坐直了身体,一拍大腿,表情那叫义愤填膺。

“说起这个,我就觉得自己被耍了,你的那个男朋友钟毅,是小晴的前男友!昨儿晚上,我送小晴回去后,走到半路想起来有样东西落在了她提包里,然后我就折返回去,结果就在她家楼下,瞅见她跟你的那个钟毅,正亲亲我我呢。”

“怎么亲亲我我法?”程诺暗忖,是a,还是b,还是……c?不然,也不可能把杜老先生气成这样,以前他分手,可没有一次像这次那么激动过。

杜决一听程诺的反问,眉头挑得老高,“怎么,好奇?”

程诺点头,还带着点赔笑。

杜决一把抓住她的肩头,“真好奇?”

程诺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干笑了声,“一点点。”

杜决忽而咧嘴笑了,“这么好奇,要不要哥跟你演示演示?”

“演示……”

瞧着杜决慢慢凑近的脸,程诺一掌拍开他的俊脸,“姓杜的,以后再失恋,别想来找我!”

杜决嘿嘿笑了两声,移开了脸,却顺手捏了下程诺的脸蛋,挺不怜香惜玉地左右拉扯成可笑的形状。

“小气巴拉的,难怪你一把年纪了,都交不到男朋友,如今好容易交了一男友,没两天就被人甩了,啧啧……”

瞧着杜决幸灾乐祸的模样,程诺忍无可忍了,挥开他的手,“行了,杜决,我是看明白了,你今儿不是来诉苦的,是来看我的笑话呢。再说了,我现在还没被甩呢,谢谢你今天来报信,我立马跟钟毅提分手,请看明白,这是我在甩他,而不是他甩我。”

话一说完,程诺扑进卧室,从床头找到手机,迅猛地敲下一行字,未及发送,便又顿住了:总不能只听杜决一面之词的,要不要给钟毅一个申诉的机会?

“干嘛,不舍啊?瞧你这出息的。”

杜决嬉笑的声音从程诺的耳边传来,热乎乎的气息吹进她的鼓膜,她一个激灵,扭开脸,警惕地看着那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一下子,所有的理智都回来了,程诺暗叫好险,差点又招了这男人的道。

只要一想到这二十年来,在自己的爱情道路上,杜某人令人发指的“程咬金”行为,程诺就算再怎么恼怒钟毅,现下也都把那份心情压下了,她将编辑好的短信一字字删除,从鼻息里哼笑一声,“大忽悠,差点我就上你当了!”

【003】 外加一套房

杜决眨眨眼,挺无辜地模样,“干嘛呀这是,我那妞真的跟你家钟毅劈腿了!”

“哼,接着忽悠。”

“程诺,就你这智商,活该交不到男友。”

“你就算人身攻击,我也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

杜决爬爬头发,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来,“啪啪”点了几下,而后递过去,“来来,看清楚,这视频里的男人,是钟毅不?他搂着的那个,是我家小晴不?你看这俩,吻得火热不?你还能忍得住不?”

程诺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你居然还偷拍?”

“什么偷拍,这是证据!”杜决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机,得瑟地一甩额前短短的发梢,“现在信了?你说说,这俩人多可恨呐,居然敢同时背叛我们两个!诺诺,不能饶了他们,绝对不可饶恕!”

本来程诺是没什么感觉的,可是在眼见为凭的证据面前,她忽而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挺可悲的,其实,她模样不丑,工作也不错,人缘更是好得一塌糊涂,年龄嘛,也绝对算是适合生育的那种,可就她这样的,咋就碰不上一段好姻缘呢。

说到底,都怪身边这男人!

“是不可饶恕,我想,肯定是你那第八号女友先勾搭钟毅的!”程诺咬牙切齿地说道,“姓杜的,你自己坏我好事也就算了,现在连你搭上的女人也来坏我好事,我不管,这次说什么你得陪我一像样的男人。”

杜决似乎早等她这句话了,理理衣领,“我刚不说了,咱俩好上,不就相当于把我陪给你了?”

“就你?”

“怎么。”

“误我前途!”

杜决笑嘻嘻地再搭上程诺的肩头,“别这么见外,反正你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不如咱俩先凑合,最重要的是,可以报复报复那背叛咱俩的奸夫yín妇!”

程诺恍然,“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她就说嘛,跟着杜决认识了二十多年,要是他俩能来电,早来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杜决打了个响指,“没错,他们背着我们勾勾搭搭,我们就来个更劲爆的,咱俩结婚,气死那俩!”

程诺干笑了声,有时候,她还真是挺不能理解杜决这厮的想法的。

“杜决,你也够黑的,为了你的报复快感,拉着我的终身大事来做赌注?”

杜决安抚地拍拍程诺的发顶,奸笑道,“稍安勿躁,咱们结婚是假的。”

“假的?”

“假的。——等到那俩悔到肠子都青了的时候,我就还你清白。”

程诺翻翻白眼,都结婚了,她还有清白可言么?

“既然是假结婚,那不用办酒宴吧。”

“当然要办,起码骗骗我爸妈和你爸妈他们吧。”

“结婚证不用领吧。”

“当然要领,要骗过咱俩的爸妈嘛。”

“那婚后的生活……”

杜决伸出一根手指头,截断了程诺的话,“咱俩绝对得住一间房!——程诺,在哥面前,你不会连这事都扭捏吧。”

程诺无语了,什么都不落下,那还叫假结婚么?

其实,她对钟毅也没多少恨意的,没必要为了报复把自己给搭上,以后杜决找到了新欢,他俩一拍两散后,那自己落得就是个二婚。

想到此,程诺摆摆手,“这个事,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免谈。”

杜决拦住她,伸出两只爪子,晃悠着他那十根修长的手指,“诺诺,哥一口闷气憋着,这辈子都没受这等羞辱过,你要是帮哥这个忙,十万,你将来真结婚,哥送你十万块钱当嫁妆!”

十万?

程诺犹豫。

杜决又踢起一腿,“外加一套房!”

终于,程诺绽开微笑,双手拍上了杜决的爪子,“成交!”

……

其实,程诺的想法很简单。

她想着,退一万步,就算不久后自己成了二婚的,那也是无娃有房一族,而杜决那厮要兑现的十万块钱,自己添点,也可以买个不错的私家车,这么说起来,她一无娃有车有房的年轻女性,还怕找不到对象?

所以,程诺放心了,由着性子地去跟着杜决闹一场。

而她这心思,若是被杜决知道了,肯定要汗一把:这么单纯一孩子,独自在事业单位里混着,怎么就没被潜了呢?

其实,人的发展和将来,真的很奇妙,以前上学的时候,程诺是全校里公认的优等生,乖宝宝,众老师心中的宠儿,而杜决则是打架、旷课……,但凡老师头疼的事,就没有他没做过的。

可是大学毕业之后,程诺本本分分地考入了一家研究所,事业单位,稳定,但是收入也就那么多,没什么油水可想;

而杜决从考了医科大学后,从此像变了个人似的,如今,年纪轻轻就是市医院里精神外科的第一把好手,他做过的外科手术,成功率百分之百,为人大胆又不失心细,当然,这些也都为他的桃花泛滥提供了便利。

那个所谓的第八号女友潘晴晴,就是市医院精神外科的一小护士。

不过,现在,程诺答应了假婚,那潘晴晴也就成了过去,不值一提了。

【004】 硅胶肚皮

看到程诺忙忙碌碌的,杜决收回了心思,好奇地凑过去,“你这又是纸又是笔的,干嘛?不会在家还加班、画设计图吧。”

程诺凉凉地看他一眼,“你怎么这么老土啊,假结婚,当然要立定协议了。”

杜决被噎了一下,“协议?”还真不知道老土的是谁。

“没错,协议!这以后要真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谁知道你会不会动手动脚的?”程诺上下将杜决打量了这么一遍,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人似的,打量够了,摇摇头,“怎么想,都觉得你这人不可靠,来来,咱们把约法三章给定了。——还有,我刚刚想了,这婚礼可以按你说的,办!可这领结婚证的事,咱们能不能先缓缓?反正对你爸妈和我爸妈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形式。”

少了一纸婚书的约束,程诺对未来人生还能多那么点向往。

杜决没回应,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大咧咧地往书桌旁一坐,抢过程诺手里的签字笔,在指间灵活地转了起来,“说吧,第一条?”

“嗯?”

“你不是要约法三章么?”

“哦。”程诺忙不迭地坐在他的对面,“第一条,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杜决歪头坏笑,“什么叫动手动脚?”

程诺咬牙,“但凡你跟你女朋友做过的那些事,都叫动手动脚!”

“一起聊天、一起吃饭,这也算?”

程诺一拍桌子,“姓杜的,别跟我装傻充愣的,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杜决挑挑眉,嘴角弯着,一脸任命地在纸上写下了这所谓的“假婚”的第一条。

“第二条?”

“第二条,先办婚礼,再领结婚证!如果等到那对奸夫yín妇悔到肠子都青了的时候,我们还没有领结婚证,这样最好,可以和平而没负担的离婚,恢复各自的自由身。”

杜决若有所思地抬眸,高深莫测地看了程诺两眼,而后轻轻耸了下肩,在纸上落笔。“可以依你,但是有个前提,如果双方父母坚决要求,那么就必须领证!”

程诺咬着下唇,想了想,补充道,“行,但是,还有个前提,那就是你我不许主动提起领结婚证这件事,即便父母要求,也要尽可能推脱!”

杜决掀了掀眼皮,没犹豫地刷刷奋笔疾书,“没问题。——第三条?”

“第三条,婚后不许干涉对方的交友生活,而且,如果有可能,应尽可能协助对方找到人生命定的另一半。”

话说完,程诺带着几分挑衅地看着杜决慢吞吞地放下笔,在他开口前,很得瑟地咧唇笑道,“当然,我知道你杜少爷是不需要我的任何协助的,这一条,算是针对你女友抢走我男友之事,你应负的责任!”

杜决看似无奈地捏了捏鼻梁,“好吧,瞧着你也挺可怜的,哥就拉你一把。”

程诺看着杜决把这条写上,才满意地微笑,“第四条……”

“停!”杜决做了个手势,“不是约法三章么,怎么还有第四条?”

程诺翻了个白眼,“傻啊你,这只是第一章的第四条。”

“……”杜决石化。

“继续,赶紧的,还有好多内容呢。——第四条。”

“程诺。”

“嗯?”

“你丫耍哥呢,是吧。”

程诺眨眨眼,“要不,咱现在从第二章开始?第二章第一条……”

杜决放下笔,不干了,“丫头,别得寸进尺啊。”

程诺则抢过纸笔,“瞧你说的,咱俩一起长大的,我是那种人么?这假婚要注意的事可多着呢,首先,你答应的那十万加一套房,总要写下来吧。”

说着,程美女眼皮不眨地将“福利”写上,不待歇一下地,又继续落笔,“除了这个,咱们假婚的时限,要敲定吧,总不能没玩没了的,这万一钟毅和你家小晴人家不悔得肠子都青了,难不成我还一辈子地跟你耗下去?时间久了,不说别的,如果你妈妈惦记我的肚子,怎么办?”

说到这,杜决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就是怀孕么,这好办,哥给你买个‘硅胶肚皮’糊你肚子上,应付个把月的。这可是种时尚,以后你上下班挤地铁,都有人给你让座位。——怎样,哥是不是很贴心?”

……

左梅梅听好友程诺的陈述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打断了程诺的悲愤,“能不能说重点?那天最后,你答应他的提议了?”

程诺两手一摊,“答应了。——生活没什么乐趣,陪他闹闹也无妨,最重要的是,十万块加一套房啊!我就算拼死拼活地奋斗五年,画上一百个设计图,也未必能赚这么多,可是陪他玩两个月,这些东西就轻而易举的到手了!”

左梅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姑娘,这可是结婚的大事,你不怕他占你便宜什么的?”

对于这点,虽然程诺在协议里是言辞声明,可事实上……

程诺对这个问题挺不屑的,她和杜决可是从穿开裆裤时就一起打闹了,一起经过了青春期,一直到现在,如果杜决真对她有那么点意思,早就下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想到这,程诺凉凉地掀了下眼皮,似笑非笑道,“干嘛,这么这种问题,梅梅,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对杜决余情未了啊。”

不错,程诺正对面的好友左梅梅就曾经是杜决桃花史上的一支,当初,还是程诺从中搭线,可最后,还过两个月,这对小情侣就分手了。

【005】 余情未了

左梅梅白了程诺一眼,“什么心思,我会对他余情未了?那种男人,要不就是心底深处藏了个女神般不可碰触的女人,要不,就是他根本骨子里感兴趣的,就是男人!”

程诺哈哈大笑。

想起昨儿讨论假婚这事的最后,杜决打出门时的那怂样,还真有当受的天赋。

也活该他被打,程诺瞧着自己平坦结实的小腹,一想到要被贴上什么“硅胶肚皮”,不禁全身激起恶寒。

杜决那厮,没打掉他两颗门牙,算他走运!

不过,也因为程诺的暴打,二人终于敲定了“假婚”的期限:从正式举办婚礼开始,两个月。

“程诺,真的是你?”

程诺这妞正笑得前仰后合呢,身边突然栖身过来一个高大身影。

左梅梅像是被什么呛了似的,连连咳嗽,同时不忘用眼神示意程诺。

两个好友处久了,光看左梅梅那眼神,程诺也知道,有极品帅哥出场了。

她抬头,眯着眼眸看向来人,一看之下,不禁迷糊了:这谁啊?

带着几分小羞涩地伸出手,“你好,我是程诺,请问你是……”

那人节制地握住她的几根指头,绽开笑容,儒雅得让人恨不能吟上两首古诗,“高铭,还记得么?”

高明?

高明……

高铭!

程诺圆眸暴睁,竟是高铭!

失态地摸了下自己唇角的咖啡渍,程诺这次直接站起身来,“好……好久不见。”

左梅梅瞧着程诺那没出息的小样,心里却能够理解。

高铭!

那可是程诺丫头的初恋,虽然,对方还未及表白,就被杜决那杀千刀的扼杀在萌芽的摇篮里。

算一算,已有十个年头了。

程诺心情未能平复,却也知道以脚踢踢左梅梅,让那女人识趣地让出座位。

“高铭,真是你啊,你也在b市发展呢?啊,坐,坐吧。”

……

学生时代的程诺,是出名的“三好生”。——学习好,长相好,性情好。

就是这样的“三好生”,自然不乏男同学的暗恋。

那些老实却成绩不好的,大多是自认高攀不起,只能将暗恋情怀压抑;

厚脸皮的混混们,却都知道程诺有个青梅竹马的死对头,——杜决,而杜决则是混混中的……大混混,得罪不起,所以只能远观这朵娇花,而不敢亵玩焉;

因此,围绕在程诺身边的,便就只剩下那些个同样是“三好”的男生们。

其实,向程诺表白的男生不少,可真正让她记在心里的,却只有面前的这位。

“高二那年,你不是全家搬去s市了么?那可是大城市,当时搞得班里的同学老羡慕呢。”

十年再见,程诺无法否认,自己真的是有些激动,或许,是自己没有尝试过真正的恋爱,所以才使得那份初恋情怀尤为深切,也或许……唉,如今的高铭,也的的确确是个帅哥啊。

“对,当年是为了考好点的大学,所以才将户口什么的迁到了s市,毕竟那里的教育更好一点,在那读了本科和硕士,现在毕业了,父母还是想要落叶归根,所以,就又回b市来了。”

二十五六岁的高铭,脱去稚嫩,曾经少言寡语的他,现在话多了,却徒增了些许温润的气质。

左梅梅已经有些着迷,她从程诺的嘴里,只听过两个男人的名字,一个是那个人神共愤的杜决,另一个,便虽只是寥寥数次,却也如雷贯耳的,高铭。

她想着,如果程诺这妞不准备跟高帅哥再续前缘的话,那么如今孤家寡人的她,可就上了。

而程诺则是激动之余,发现自己其实跟高铭也没什么可聊的,因为,他去s市后的一切,她都一无所知,不知道他读了什么大学,也不知道他学了什么专业,更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或许,今日一遇,他日再无相见可能。

因为,程诺竟没有多少冲动,去留下面前这人的手机号码。

“程诺,我真是想不到,这里都可以碰到老同学,知道么,我可是前天才回来的b市。”

“是么。……呵呵。”

程诺的笑,有点僵硬。

左梅梅恨铁不成钢地白了程诺一眼,赶紧为好友套取有利讯息,“高铭,我叫左梅梅,是在你走了第二年转校到你们高中的,咱们也算校友啊。”

高铭伸手,同样礼节得宜地跟左梅梅轻握,“你好。”

“对了,你说你现在回b市,那是从事什么行业啊?”左梅梅说这话的同时,斜了程诺一眼,那意思是:小样,瞧姐照顾你吧,多套点料,才有的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啊。

程诺无语,鹦鹉学舌地附和一句,“是啊,你现在哪发财呢?”

高铭低笑,笑中带着点鼻音,很好听,“我在中山路的那家研究所,明天周一,会去报到。”

听到这,左梅梅杵杵程诺的胳膊,“诺诺,你上班的那研究所,好像就在中山路吧。”

程诺怔怔地点了下头:据她所知,那条路上,只有那么一家研究所。

【006】 老娘要悔婚

b市质监局标准化研究所,那是属于b市质监局下属的一个事业单位。

而程诺当时以第一名的公务员成绩考入的,就是这么一家单位。

由于她是那种不爱拍马屁,不会来事的那种人,所以,被配到了技术科研部,天天画着什么所谓的设计图,劳苦命,其实,那不过是研究所揽下的不赚钱的私活,可是,赚得钱却充公,没有什么提成可拿,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有动力去画这玩意。

因为,就算你做得太多,领导们充其量夸你两句,虚伪地说年终奖会考虑业绩,可最后,工资还是那么高,奖金也还是只有领导的份。

事业单位嘛,程妈说了,就是求一个铁饭碗,稳定。

其他的,不过那么回事。

“高铭,你要去的那家研究所,是不是叫质标所?”质标所,是所里同事们,长期以来约定俗成的简称。

高铭点头,左梅梅的话,可被他听在耳里,“你也是?”

程诺羞涩地笑笑,“我已经在那工作三年了。”哎呦,这算什么?缘分来了?

其实吧,高铭这人确实不错,今后又是同事,这近水楼台的,她和钟毅都能勾搭上,和高铭这初恋,难道就擦不出花了?

程诺有点蠢蠢欲动了,就在她暗自腹诽的时候,左梅梅早就帮好友又逼近了一步,“恭喜你俩,居然是同事!嗳,高铭,你是才来b市没两天,那你女朋友啥时过来这边?”

“我还没有女朋友。”高铭微笑着,目光似有若无地从程诺的脸蛋上飘过。

左梅梅眼尖地抓住高铭的那一飘,冷不防地在程诺的大腿上一掐。

程诺倒抽一口气,冷眸扫去,左梅梅那女人,下手也太没个准头了些!

高铭察觉异样,关心地问了声,“你怎么了?”

程诺干笑,“没,没事,对了,你要去哪个部门啊?”

高铭还未回答,程诺的手机适时地响了。

程诺对着高铭抱歉地赔笑两声,而后掏出手机,一看之下,刚刚心里那燃烧的爱焰,顿时被扑灭地连星星之火都没了。

是杜决那厮!

该死的,她光是沉浸在对未来恋爱的向往里,怎么就忘了,她已经跟杜决那厮约定了假结婚?

杜决那男人,他生来就是要在她幸福的道路上设障碍的!

程诺没好气,守着高铭的面,又不好暴露母夜叉的嘴脸,只有背过身去,压低声音,“喂,干嘛?”

就听杜决那无赖般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地传来,“诺诺,你今儿溜哪去了?我那协议找了专业律师做过鉴定了,等着你签字呢。”

“呸!”还鉴定?程诺现在想到那假结婚的协议就来火,“老娘要毁婚,不跟你结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杜决口气没变,“这是怎么了?丫头,是不是突然相中什么新的对象了?”

程诺心跳漏了一拍,想着杜决跟她处久了,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算是吧,总之,我现在为了自己的爱情,不陪你玩复仇游戏了!”

“丫头,想好了?你签过名,画过押的母本协议,可在我的手里呢。你这一毁约,十万没了,房子也没了,真的想好了?”杜决谆谆劝诱。

程诺咬牙,那个难以抉择啊。

正纠结着,杜决突然又冒出一句,“你现在在哪呢?”

“外面,逛街呢。”

“哦——”杜决长长地拖着音,“就你一人?”

“还有左梅梅,你的前前前前女友。”

“嗯,没别人了?”

“没了。”

“呵呵……”

杜决yīn森森地笑了声,笑得程诺脊背发毛的,“协议的事,晚上再说,我挂了。”

“……”对方没回应。

程诺对着手机瞪了眼,又放回耳边,“喂,你不开口,我就当你听见了,挂了啊。”

生怕自己反悔似的,程诺忙不迭地将手机挂断,长舒了口气,再一转过身来,面向高铭,脸上重挂笑容,“咱们刚刚说到哪了?啊,哪个部门,是吧。”

“诺诺。”左梅梅扯了扯程诺的衣袖。

“干嘛?”

程诺扒开好友的爪子,却发现好友的眼神不太对劲,脸色也不太对头,像是见了鬼。

她顺着好友的视线看去,瞅见目标的那一瞬,差点没从椅子上给震下来,下意识地,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目标已经抛着一黑色手机,晃悠悠地向她走来了,当着众人的面,大掌搭上了她的肩,五根手指头,就像是九yīn白骨爪似的,死抠进她的肩头肉里。

“呦,诺诺,这么巧啊,在这‘逛街’呢?咦,这位帅哥……面善地很,谁啊?诺诺,不给哥介绍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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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一天一更,更新字数在一千五以上。

【007】 你是杜决吧

程诺咬牙切齿地,恨不能用牙把杜决的每根手指头都咬下来!

这个瘟神!

“嗳,诺诺,不够意思啊,给哥介绍介绍?”杜决催促着,同时那九yīn白骨爪又使劲往程诺的肉里抠了抠。

程诺瞪他,还没开口呢,高铭却微微眯了眼睛,开口道了句,“你是……杜决吧,我是高铭。”

程诺惊讶,高铭,人如其名,真是高明,瞧这记性,绝对地令人五体投体,她可是记得,自己跟高铭同班的那一年,杜决跟她并不是一个班的。

当时,她和高铭是绝对的优等生,在优等班里。而杜决那个半吊子,在高一的时候,一直在差班里风光着,也是在高二的时候,才让众人刮目相看地成绩三级跳,最后跳到了程诺的那个班里。

不过,在杜决跳到与程诺同班的时候,高铭已经转学,取而代之的,是左梅梅同时转了过来。

都是陈年的老旧事,程诺想着,能够让高铭对杜决这么印象深刻,也只能说明,杜决这家伙曾经的劣迹实在是人神共愤。

杜决终于从程诺的肩头,收回了他的钢爪,却转而拍在了高铭的身上,那叫一个响啊,程诺甚至都看见高铭因此趔趄了下。

“哥们,认识我?”

高铭几不可闻地轻哼了声,嘴角的笑容却依旧,“几面之缘。”

“是吗,啥时的事啊?”

杜决心里嘀咕着,这人十有**是曾经差点跟程诺有一腿的男人,可是,他曾经打跑、喝退、yīn招使坏的这种男人太多了,对他来说,这些家伙们只有一张嘴脸:无耻、无聊、无知。

至于具体的外貌特征,他一概记不清。

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杜决还是没想起这是哪号人物。

高铭似乎有些敷衍地解释了一句,“我是诺诺的高一同学。”

不想,这一句话,让杜决立马想起面前的“温柔贵公子”是什么来头了,他这人,虽然记不住谁谁的样貌和名字,可是对于是哪年哪天发生了什么事,却记得真切。

这个高铭,原来就是高一的时候,被自己连连放了十天自行车气的小子!

看来,当时的威胁和惩戒,并没有让这家伙吸取教训,时隔十年,又被他晃悠了回来,还什么……诺诺?

杜决尾指一弹,眉尖一跳,咧开了嘴,笑了,“呦,是你啊,大才子。”

高铭确实有才。

起码,在当年众位老师,以及全年纪女生的眼里,是这样的。

在初中,程诺是稳保全年级第一的,升了高一,分了文理科,面对理科的众多优秀男生,程诺毫不畏惧,却只是第二。

因为第一的宝座,是高铭的。

不仅如此,传言,高铭的画画得特别好,尤其是……女性模特画。

后来,在高铭转学后,程诺便顺理成章地跃为第一。

而“大才子”这一称谓,一直到了高三,还频频有人提起。

对于高铭,这样的称谓,其实对他来说,是不痛不痒的,可是,现在这三个字从杜决的嘴里吐出来,那便带着无法忽视的讽刺意味。

高铭一直都明白,高一时,他和杜决二人的梁子,结得因由,完全是因为程诺。

他喜欢程诺,她是他的初恋,是他在学生时代,第一个产生异性兴趣的女生。

在程诺之前,他甚至是给过别的漂亮女生画过人体画,虽然不是**,却也是穿着清凉,并且摆出很羞涩的姿态,可见到了程诺,他一改创作者那种欣赏的目光,头一次想要将一个女孩,变成只属于自己的。

为此,他每天放学,悄悄地尾随她,发现她总是自己一个人,迈着闲适的小碎步,徒步回家。

而他,则有一辆在当时来说,挺炫的自行车。

所以,某天,他鼓起勇气地骑过去,有意图地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程诺。”

当时,程诺看了他半响,才微笑道,“你好啊,高铭。”

很快,高铭就想明白了,程诺那不算短的停顿,根本就是为了想起他叫什么名字。

真是很让人挫败的认知,却也给他激起了几分勇气。

“你走路回家啊?”

“对,因为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高铭眯着眸子,看向前方,“你住哪里啊?顺路的话,我载你一程?”

“啊?”程诺咧了下嘴,那表情绝对不是受宠若惊。

所以,高铭微微不悦地,也不再征求意见,“上来吧。”

“呃……”

就在程诺磨磨蹭蹭地,绕到了他的自行车后,还未及坐上去,就听得身后一通很张扬的自行车铃声。

高铭回头,而几乎同一时间,一辆自行车“吱——”地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他的身旁。

有个头发染得黄黄绿绿的小子,跨坐在自行车上,没有看他,而是似笑非笑地瞅着他身后的程诺,全身散发着让人有些心寒的戾气。

【008】 白面书生

当年,高铭并不知道,杜决当时是临时抢了一个小弟的自行车,冲过来的。

就听那一看就像是小痞子的男生,一脸得意地哼了声,“呦!坐男同学的自行车,你早恋啊,程诺。”

早恋对高一的学生来说,绝对是忌讳。

所以,即便高铭看不见程诺的表情,可听那口气也知道,她应该是恼羞成怒了,“喂,杜决,你别给我胡说八道!”

“眼见为实,你能给我解释下,你现在在干嘛呢?”

“我跟同学道别,打招呼!”程诺本着小脸,说话倒不紧不慢的,显然这种阵势见过不是一次两次。

杜决嗤笑,“打招呼需要到人家屁股后面?”

程诺白了他一眼,“我高兴!懒得理你。——高铭,咱们走。”

高铭点头,这一声“咱们”很让他受用,他稍稍回了头,“坐好了么?”

程诺正要攀着后座的边缘往上坐,杜决那厮忽地喝了一声,“程诺,你敢?嗳,你看不见哥现在也骑着一辆车?咱俩住隔壁,你舍近求远地,不跟我一起回家,偏要坐这小子的车,还不是早恋?你给我想好了,小心我回头告诉你妈去,告诉她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跟着小男生玩早恋!”

十五岁的女孩子,应该还是会怕家长的。

所以,程诺迟疑了。

而杜决则抓住她的那一瞬的迟疑,得瑟地招招手,“来来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过来、过来,哥载你回去!”

程诺瞪了他一眼,“得了,我信不过你的技术,我自己走回去!”说完,她对着高铭抱歉地笑笑,“那个……”

“没关系。”高铭知道事情没有回转的机会了,如果现在要求跟她一并走,未免显得自己有些别有动机,所以,他跨上了自行车,“改天再顺路送你了,明天见。”

“嗯,拜拜!”

程诺笑得毫不眷恋,这让高铭懊恼,他深深地看了眼那个叫杜决的,难得主动一次跟女生搭讪,竟这样被破坏了。

而高铭更想不到的是,他没再有“改天”顺路送程诺的机会,因为从第二天开始,接连近十天,自己的自行车尾气都被人放掉,不仅如此,还把车胎给戳了个洞,等到他修好自行车的时候,程诺佳人早已步行回到了家里。

所以,这个梁子,让高铭对杜决记忆深刻。

当年,杜决就像是个泼皮一样,毁了他的初恋。而此时此刻,高铭万万想不到,同一个泼皮,再次横在了他和程诺之间,在他想要跟初恋女孩再续前缘的时候,那家伙早已抢他一步,用“假结婚”这鬼玩意,铐住了他心仪的人。

……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是少不了的。

高铭不着痕迹地扒开杜决的手,加重语气,“我叫高铭。”

“我知道,我记起你是谁了,大才子!”杜决笑眯着眼睛,诚心的。

高铭发现自己完全是对牛弹琴,而且,见到程诺的欣喜,如今也被杜决给冲击地一散而尽,他优雅地站起身,对着程诺笑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明儿见了,诺诺。”

又是诺诺!

程诺干笑了声,说实话,这“诺诺”两字,听得她有些起**皮疙瘩的感觉。

“好,明天单位见!”

杜决眉头一跳,可是抓住了个关键字眼,在高铭前脚刚走,他就一屁股坐上了高铭刚刚捂热的位子上。

“程诺,你刚刚说什么?单位见?哎哎,那白面书生什么时候成了你同事了?”

程诺忍无可忍了,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拜托,杜先生,你能不能也积点口德?什么白面书生,那么难听!”

“难听么?我没叫他小白脸,就算客气了!”

“越说越离谱!”程诺选择直接起身,同时不忘拉了左梅梅一把,“咱们走,这里的空气已经被污染了。”

左梅梅忙不迭地站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俩大神总算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凡人了。”

见程诺要走,杜决手臂一伸,张开爪子揪住了程诺的裙摆,“你给我等等,还没说正事呢,来来,先把我这协议签了,你再走。”

程诺解放了自己的裙子,“我说你能别动手动脚的么,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什么是廉耻心。——嗳……什么协议?”

“起哄是吧,刚刚电话里我跟你说的,你压根没往心里去?”杜决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来,往身前咖啡桌上一摔,“明白了,重色轻友啊,身边守着个小白脸,魂不守舍了,连哥的话你都敢当耳旁风?——你过来,给我签!”

【009】 我先帮你破了

杜决拿出的那堆文件,自然是那份所谓经过律师鉴定过的“假结婚”协议。

左梅梅好奇地很,忍不住地凑过去,才看清“协议”两个最大号的标题,就被杜决“啪”地大手罩在了文件上。

“切,小气!”

杜决站起,“我就小气!——那个,我跟诺诺有正事,你该去哪玩去哪玩,来,哥替你打个车。”

说着,杜决搭着左梅梅的肩,硬是强迫地带着她出了咖啡厅,走半路,不忘回头瞪程诺一眼,“你给我老实点,赶紧签,别想着玩小把戏,哥那有大把备份!”

程诺歪唇,“切!”

再说左梅梅被杜决钳着双肩,左扭右扭地也挣不开,甚至连跟程诺说句道别都没有。

而程诺瞅着纠缠着离开的二人,嘴角漾着看好戏的微笑:杜决有个本事,那就是几乎可以跟任何一任前女友成为好朋友,其实这一点,说到底,也不知道是他太有情,还是太无情。

曾经相爱的二人,如今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真的不掺杂一点杂质,这是让程诺无法理解的。

对她来说,爱就爱了,如果不爱,那么从此最好彻底划清界限。

嘴角的微笑,像是定格一般,程诺默默地看着二人还在纠结着,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在咖啡厅的门口,她才慢慢地收回了那抹笑,表情是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深沉。

……

两分钟后,杜决回来了。

他搓搓手,好像摆脱了个大麻烦,“可算把她送上车了,这两个人的事吧,要是再加上第三张嘴,就没得完了。——嘿,我说,你咋还没签啊?”

程诺抬眸,挺无辜地笑笑,“没笔。”

“靠,你早说啊,耍哥呢是吧。”杜决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支签字笔,丢过去,“快签,别磨蹭,瞧见哥那帅气的签名没?就签在我名字下面。”

程诺握着笔,笔尖在协议的白纸上,落下了一滴黑点,却没有继续纵横成一个完整的字。

“杜决,你真要跟我假结婚啊?”

杜决双手环xiōng,靠上了椅背,歪头要笑不笑地审视着程诺,“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相中高铭那花瓶了是吧。”

程诺垂眸,若有若无地扯了个自嘲的微笑,再抬头,已换上了女霸王的表情,“干嘛,儒雅绅士,淑女好逑!”

杜决一脸不屑地连连摆手,“得得,你直接就说是好色就行。——诺诺,哥也不跟你玩虚的,咱俩来好好分析这笔账,我呢,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哥这辈子就是有仇必报的,你了解,对不?而且啊,这次是小晴那女人主动倒追我的,估计就是看我人帅、有前途,想傍个金饭碗什么的,哥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骗过感情啊,是吧,所以,我是一定要让她后悔的,至于你那个什么钟毅,咱们顺势给他个反击,就算锦上添花了。这是对于我来说的好处,对你呢,哥说的那钱、那房,绝对兑现,唯一有损失的,可能就是现在突然出现了高才子,你心动了,怕错过这村没这店了,是不是?”

程诺失笑地别开脸,那笑容却没有涌上眼底。

“接着说,你接着说。”

杜决倾身上前,直看进程诺的眼底,“诺诺,咱们协议里不是有一条么,我有义务帮你撮合你和你人生的另一半!所以,放心,两个月后,哥把那奸夫yín妇整了之后,会亲自把你送高铭面前去,然后跟他解释,结婚后,我绝对和你清清白白的!——对了,话说回来,你还是处吧,可别让我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诺抡起手里的签字笔就丢过去,“杜决,你流氓!”

杜决得意地坏笑,其实,这问题他心里的答案也是肯定的,程诺那女人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恋爱,没超过十天就被人给劈腿了,而且,在那有限的几天里,他这个八卦男人几乎每天都问她进展情况,拉手没?拥抱没?接吻没?

总之,一切尽在掌控,现在这么问,完全多此一举,瞧他现在的嘴脸,说不出地嚣张,“这么说,真的还是?”

“没完了?”

“是就是,老处女,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你还说?”

“行行,不说、不说,其实,就算不是,也没关系,高白脸又不知道你之前谈没谈过恋爱,对不?”

“杜决!”

“别叫唤,既然是与不是都没关系,哥不如讨个便宜,要不,我先帮你破了?”

程诺拍桌而起,“不签了!”

闻言,杜决赶紧赔笑,上前抓住她的手晃了晃,“哥错了、错了,快签吧,哥绝对不当你和高书生的障碍,成不?”

(这章,其实对于程诺的感情,有几处暗示,不知道亲们有没有看懂。)

【010】 哥送你一礼物

杜决每次做这种动作的时候,眼神都像是流浪小狗似的,那么楚楚可怜。

而程诺对他的这种眼神,除了全身恶寒,更是无可奈何。

“喂喂,杜决,你是不是有恋母情结啊?快给我松手,拉拉扯扯的,丢人!”

杜决很听话地松了手,一扭头,将程诺刚刚丢过来的笔又捡起来,硬塞进她的掌中。

“快快,先把这个整了,回头还有很多事呢,别以为哥清闲,结婚是大事,哪怕是假的,也要做全套,比如跟我老爹老娘,还有你爸妈他们报备啊,印喜帖啊,请婚假啊,对了,咱俩可都是k市苗寨那旮旯的,这婚礼怎么也要回老家去办,那身新娘服还有头饰项链什么的,你妈妈应该是从你出生就备下了吧,回头我让我妈去买几对银镯子去,哦,还有,伴娘,你有属意的对象了没?”

程诺才签下一个“程”字,就被杜决那劈头盖脸的一通话给吓哆嗦了,那个“诺”字怎么也签不下去。

“停停,我说,要这么麻烦么?我怎么觉得自己把自己给卖了啊?”

想了想,她干脆“啪”地一声,又把笔给放下了,“不行,我觉得这不划算,我要求增加酬劳!”

杜决瞪圆了黑眼珠子死盯着她,“什么?”

“增加酬劳!”

“姑奶奶,协议都拟好了,你又要加什么?……行行,加吧,加吧,大不了咱们再拟定个附加条款,你想要什么?”

程诺眯着眼睛,十足一奸商模样,“除了十万元现金、一套房外,再加一辆车!我可不要熊猫、qq什么的,就要上海大众的甲壳虫,草绿色的那款!”

杜决无语了,崩溃地看向一旁,半响,才把视线给转回来,“程诺,把哥当冤大头呢,是吧?甲壳虫……那要三十多万,你当哥是做房地产的?还草绿色,瞧你那品味。”

程诺悠闲地靠上了椅背,语气凉凉的,事不关己似的,“是你要整的这么麻烦的,还回k市去办婚礼?老家那些人喝米酒像喝水,米酒那后劲我可顶不住,而且,在那办的话,一个婚礼十三天,尤其是最后两天,要戴着几斤重的纯银新娘‘头盔’一整天,还不包括满脖子的银项圈,手腕上五六根银手镯……,辛苦!懂不懂?条件我开在这了,要不你就简单在b市大家吃顿饭了事,要不,你就给我签个附加条款。”

杜决听了,连连啧嘴,“你这个黑心的女人!”

“有光明大道你不走,yīn间小路你非要闯进来,活该!”

“行,算你狠,答应你,甲壳虫一只!”

程诺怔了怔,有点不明白了,“假结婚而已,你真要搞得这么破财么?”

“那是,到时候咱俩结婚是要录成光盘的,哥就要你穿金戴银、风风光光的,气死小晴那女人!”

“呃……,为了报复,你这牺牲够大的。”男人狠起来,还真是恨不能把老命给赔上啊。

杜决挑眉,无所谓地笑笑,“反正又没牺牲给别人,咱俩谁跟谁啊。”

“……”

程诺抽搐嘴角,终于在那协议上签下了“诺”字,并且用手写地将附加条款给写在了后面,二人还郑重其事地按了指印,画押!

杜决收了那协议,美了,小心翼翼地放回自己的公文包,而后张开双臂,“来,合作愉快,诺诺,让哥抱一个。”

程诺把他的胳膊一推,“得了,留着你的怀抱,给你的第九任女朋友吧,我得回家,跟我妈打个预防针去,这么突然,别吓着她。”

“哥送你?”

程诺知道杜决现在开着一辆丰田的凯美瑞,她对日系的车都没什么好感,确切地说,对带“日”字的东西,都没有好感,所以,她拒绝坐顺风车,轻哼了声,“真想让我方便,赶紧提前把我的甲壳虫给兑现了!”

说完,程诺拎着包走了。

杜决狗腿地跟在她的屁股后面,疑似自言自语,“……这还不简单。”

这话,程诺也听见了,却没放在心里。

是夜,杜决一身休闲装地敲响了程诺的家门,当时,程诺家也刚吃完饭,一般来说,在这个点还来敲门的,十有**是杜家的人。

所以,程诺也就没戒心地开了门,果不其然。

杜决杵在门口,也不说要进去,笑眯眯地,“丫头,哥送你一礼物。”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笼子,包装地还挺精致。

程诺接过,觉得里面好像有活物似的,时不时地撞击笼壁几下,可因为看不清里面,所以不由好奇,“什么东西?”

杜决yīn森森地怪笑,“兑现!”

“什……么?”

“甲壳虫!”

“……”

程诺眉心狂跳,“杜决,你这个大变态!”

【011】 大家别太认真

程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那一吼,让整个夜晚,变得热闹起来。

程妈妈听见女儿的尖叫,放下手里正在打的毛衣,就冲了出来,“诺诺,大晚上的,你在门口鬼叫什么?”

程诺还在死瞪着杜决。

杜决那厮却变身社会的良好青年,对着程妈妈微笑,“阿姨,没别的事,不过是来给诺诺兑现我的聘礼而已。”

“聘……聘礼?”程妈妈懵了。

杜决下意识地又看向程诺,跟着她互瞪,“你还没跟阿姨说啊?”

程妈妈受不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焦灼感,“你这俩孩子,到底啥事啊?”

程诺没好气地将小笼子丢给母亲,“没啥,呐,给你一昆虫,拿去养吧。”

说着,这妞就要关门,当然是要连同杜决一同关在外面。

可程妈妈却抵住了门,开始说教,“嗨,你这孩子,越来越没礼貌了,怎么能把豆豆挤在外面呢。”

说到这,是要补充一茬,杜决这厮的小名,起得还挺萌:豆豆!

程妈妈解救了杜决小豆豆,赶紧锁住目标,“豆豆啊,到底啥事,什么聘礼……,还有,这是什么东西?”说着,她举了举那小笼子,真心好奇着。

杜决咧了一边嘴角,挺得意地看着程诺铁青了的小脸,“这么回事,我跟诺诺……嗨,还真挺不好意思说的,是这样的,阿姨,我跟她准备结婚了,聘礼……”

话未说完,就见程妈妈扯着嗓子对着客厅喊了声,“老头子,老头子!你快出来,出大事了!”

杜决的微笑僵硬了下。

程诺也不由地扶额。

程爸爸不负程妈妈厚望的,没几秒钟,就冲了过来,“咋啦,咋啦?”

就这样,程家门口挤了四个人,程诺挺想提议一句:有话,大家不能坐沙发上慢慢说么?

就见程妈妈恨不能老泪纵横地握住了程爸爸的胳膊,“你女儿要结婚了!”

程爸爸一怔,“什么,结婚?这么着急干什么?对方是干什么的,家底清白么,都打听清楚了么?聘礼呢?这些都要谈好了!还有啊,双方家长还没见呢,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能随便嫁吗?”

程爸爸越说越激动,程妈妈想插句话来都没机会,好容易,逮着程爸爸喘口气的时候,急急地加入一句,“要跟你女儿结婚的,是豆豆!”

“豆豆?”

程爸爸看向杜决。

杜决一整肃容,郑重点头。

程爸爸咧嘴笑了,“嗨,早说嘛,要是豆豆,没聘礼都成。”

“……”程诺趔趄了。

很显然,程家父母兴奋地很,甚至有些忘乎所以。

“这好事,你这俩孩子怎么也不早说啊。”

“都到了结婚的地步了啊,交往多久了呀?”

“瞧你,糊涂了吧,这俩孩子,当然是从幼儿园时就开始交往了,那时候,咱们家诺诺还给豆豆贡献了一条裤子呢。”

杜决忍无可忍,也趔趄了。

程爸爸兴奋之余,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什么?幼儿园就开始了?那不是早恋?”

“早恋怕什么?女儿现在不是很优秀?豆豆更是出色地很!”程妈妈为女儿解围,同时不忘夸未来女婿两句。

程爸爸点头,却又忽的想起一事,“咦,这七八天前,诺诺不是才跟她单位的一孩子谈恋爱的么?”

“那……那是烟雾弹,糊弄咱们呢!”程妈妈真是聪明啊,这种解释都能想得到。

“哦——,唉,现在的孩子,谈恋爱还偷偷摸摸的。”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程爸爸居然就真的信了。

“这结婚是大事,咱们找老杜他们商量商量?”

“走走,是要商量,不商量的话,我睡不着!”

二老自说自话,竟然无视两个当事人,直接出门,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程诺已被现状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杜决假好心地抓住她的手臂,作势搀扶一把,“傻着干嘛,去我家吧。”

……

程诺终于可以坐上沙发了。

当杜家爸爸妈妈听到程家双亲的说辞,也露出大惊小怪的表情的时候,程诺哼哼冷笑,对着身边的杜决靠了靠,歪了下头,口齿不清地压低声音,“姓杜的,你不也什么都没说么?”

不想,这一动作被程妈妈瞧见,误会了,“看看,这俩孩子关系都这么好了,诺诺,别太亲昵着,啊。”

程诺无语,欲哭无泪。

杜家父母显然比程家爸妈更快地接受了现实,不用一分钟,客厅里便热烈而欢快地讨论起婚礼细节问题。

杜决始终维持完美微笑,并适时地加一句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程诺觉得自己全然置身事外一般,她很想说一句:这结婚是假的,大家能别太认真么?

【012】 又不是没吻过

程诺想象不出,如果两个月后,她跟杜决离婚的话,双方父母会是怎样的表情,要受到怎样的打击。

这事,她欠考虑了。

而且,事情走到这一步,似乎没有了多少回旋的余地,她充其量跟母亲晨昏定省一番:告诉母亲,这年头,闪婚闪离的多了去了,所以,不管她和杜决的将来如何,请淡定。

程、杜两家父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讨论了整整两三个小时。

不知何时,杜决已经离开程诺的身边,坐到讨论圈里,加入到讨论的阵营里。

程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忽又发现这个动作实在是不孝得很,她掩住唇,同时悄悄把伸出眼角的水雾给抹去,可惜,没过一分钟,……又是一个呵欠。

程诺掏出手机,不禁震了震:已经凌晨一点了!不知道她可不可以先行撤退去梦周公?

在程诺打了第三个呵欠的时候,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细节性的东西,我来拟定吧,阿姨、程叔,现在也不早了,诺诺明儿还要早起上班,要不我们……”

杜决的话未说完,杜妈妈就暧昧地接口道,“是啊,结婚这种大事,哪是一个晚上就说清的,敏姐,你明儿早上直接来我这,咱们一起去喝个早茶,边吃边聊!——豆豆,瞧你这孩子,怎么,怕未来媳妇熬夜,心疼啦?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自己的妈过。”

“妈——”杜决那厮混淆视听地娇嗔一声,让四个大家长笑成一堆。

程诺咧着嘴,直抽抽,想着杜决这流氓真是太有演戏天赋了。

不过,倒也亏了他,总算可以回家睡觉了。

……

婚前第一次讨论大会结束,杜决当仁不让地担起了送未来岳父岳母,及准新娘回家的重任,其实,不过就是一条两三米的走廊而已。

话说,当程家父母打开自家的房门后,又出了点小插曲。

那就是当程诺迈开步子要进家时,杜决从后面把她的手臂拉住了。

“干嘛?”程诺顶着厚重的眼皮,人都开始犯迷糊了。

杜决前后看看,忽而压低了声音,“诺诺,来个吻别吧。”

程诺一个激灵,瞌睡跑了大半,挤出了几个痛彻斯特的字来,“……你找死!”

杜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傻妞,做给别人看的,懂不懂?咱俩热恋,连个吻别都没有,正常么?我敢打赌,阿姨绝对正趴在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呢!”

程诺想了想,这事母亲还真做得出,但是……

“我管这些呢,总之,别想!”说完,继续迈步,可手臂被杜决扯着,跟打上金刚混凝土似的,动也动不了。

杜决那家伙还一脸不理解似的,“嘿,我说,你这么矫情干嘛?哥亲一下又不会怎样,再说,咱俩又不是没吻过?”

一听这,程诺炸毛了,“你还说!那都陈年烂谷子的事了,而且,那时是为了帮你追女生,我才……,我说杜决,你别给我没事找事啊。”

杜决坚持,“什么没事找事,做戏做全套,两家父母都看着呢,别让大伙失望,快过来,吻别一下。”

“你爱找谁找谁,我……”

话未说完,杜决便生硬地扯过她的胳膊,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而后并不眷恋地松开她,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去睡吧。……瞧这费劲的。”

程诺无法抑制地僵了下,恼怒地瞪了杜决一眼,回了自己的家,“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她不知道杜决是不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也转了身,但是她想,这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程诺仍靠着房门,一遍又一遍,深深呼吸,目光无聚焦地盯着地面。

之前的那一记轻吻,带来的电击感犹存,似乎撤离不去似的,比十几年前的那次儿戏初吻,更加让她难以释然。

她和杜决真是太熟了,熟到她甚至可以数清他脸上有几个带黑头的毛孔。

大概就因为太熟了,让他把自己当做一个哥们,或者特殊时刻的一个帮手,或是一个信手拈来的道具。

而她竟也半推半就地,纵容了他那么多年,甚至很可能……,会继续纵容下去。

十一年前的初吻,虽说只是一场儿戏,可程诺知道,这辈子,她是再也忘不掉了。

犹记得那是一个夏天,暑期夏令营开始地一天前……

【013】 初吻(上)

“诺诺,豆豆来找你一起做作业了,开门啊,诺诺。”

十一年前,是母亲把那个难以抹杀的梦给带进来的。

十四岁的程诺,面对杜决,是真的将他当个“闺蜜”,所以,就那样穿了件无袖t恤和短裤,开了门,甚至都没有穿上自己的小可爱,上身几近清凉地暴露在一个少年的视线里。

因为,那时的程诺,还没有把杜决当做个男性。

她看到他怀里抱着几本用了一年,还新得跟刚发下来似的课本,眼里不屑又无奈地扭了头,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没好气地说,“你坐桌子那头,有问题就问,没问题就自己写,当然,最好是没问题,省得影响我。”

程妈妈训了声,“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要一起学习,相互讨论,这样才有进步的嘛。——豆豆,你先坐着,这杯橙汁是你的,另外一杯给诺诺,阿姨给你们切西瓜去。”

“不用了,阿姨,做完作业,我会自己去客厅拿的。”刚刚进入变声期的杜决,声音沙哑的跟公鸭嗓子似的。

程诺憋着笑,脸憋得通红。

程妈妈笑眯眯地说了句,“还是豆豆懂事,那行,阿姨不影响你们了。”说完,便顺手帮着关上了房门。

杜决将书放在了桌上,扭了头地竟将门给反锁了。

程诺蹙眉,“干嘛呢?鬼鬼祟祟。”

杜决以指抵唇,“嘘,有事,有大事!”

话说,程诺实在是听着他的声音想笑,总感觉现在的杜决,像是被谁勒住了脖子似的,而且,她也真的“噗嗤”一声,笑了。

杜决知道她笑什么,变声期的困扰,他也很头疼,偏偏程诺这一笑,跟落井下石似的,他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结果,这一瞪,竟让他不小心地看见了不该看的地方。

视线透过程诺那无袖t恤宽大的肩带,没有任何阻碍地直接看到了她的身体,很清晰。

如果第一次看,是不小心,那么第二次,杜决则是完全克制不住地在有意识地偷偷看。

虽然那里还不是很成熟,但是已见雏形。

杜决难得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声,他下意识地抓了一杯橙汁,端起来狂喝几口。

程诺蹙眉抬头,不悦地说,“喂,你脸皮也太厚了吧,那杯可是我的!”

杜决有些恼羞成怒,“小气,哥喝一口能怎样啊?”

程诺摇摇头,无奈道,“拜托你别说话成么,你那声音……,算了,当我没说,你刚刚要说什么事来着?得了,我知道,你的那些所谓大事,也就哪几种而已,找我又是让我帮什么忙啊?递情书,还是送礼物,还是帮你约人家吃饭?”

杜决抹了下嘴角的橙汁,摆摆手,“都不是,那些都是小儿科。”

程诺瘪嘴,压根就是怀疑。

杜决挪着椅子,靠近程诺的身侧,不知是不是之前的视觉遗留症,让他在靠近的那一刻,竟有些紧张,他清了清喉咙,悄悄地再扫了一眼程诺的xiōng前,便急急离开,“诺诺,你热不热啊?”

程诺不耐地看了他一眼,压根不知道自己不算成熟的身体,正在无形地散发着诱惑。

“杜决,你今儿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啊,有事快说!”

杜决再清了一声嗓子,不知是心虚,还是怎样,也同样没好气地吼了声,“行啦,别催啊,哥这不是在想的嘛,咳,那个……二班的徐可,知道不?”

程诺露出一抹果然的不屑笑容,“咱们这一级的校花,久仰啊。”

“别贫,那个……哥要追她,趁着过两天夏令营的时候。”

“哦——”程诺挑眉,“要我递情书,还是送礼物,还是帮你约人家吃饭?”

“呸,都说那些是小儿科了!我听说,徐可那女的很刁,也是有前科的,她交过不少男朋友。”

程诺不解,“有问题?你不是也交过一任女朋友吗?”

“不一样!我听说,徐可喜欢成熟点的,可是,哥上一次才交往了一个月,娘的,手都没拉到!我……”

“停,停!”程诺做个手势,适时地打断了他,“说归说,能别讲脏话么?”

杜决愣了下,虚心受教,“好,好,那个、那个……哥怕如果真的一上来就是猛的,哥这种连kiss都没打过的人,顶不住啊,怕她发觉了,嫌我嫩。”

程诺眨眨眼,“说完了?”

“完了。”

程诺还没明白,“那你到底想让我干嘛?”

杜决又往她身边挪了挪,“诺诺,看在咱俩一起长大的份上,你陪我练练。”

“练练?”

“kiss!”

“……”程诺半响,回过味来,暴怒,“你脑子是不是被雷劈了?”

【014】 初吻(下)

程诺的暴喝,对杜决没有半点影响,反而让他找到了之前和她相处的那份自然。

他搭上程诺纤细的肩头,嬉皮笑脸地啧啧两声,“干嘛这么激动,跟哥练,你也没啥损失的,瞧你前xiōng贴后背的样,哥要不是情急,也不会找你这种假小子来练。”

十三四的年纪,程诺对于女人身材的重要,还没有多少明确的认识,她甚至挺了xiōng膛,“行啊,我是假小子,那你干嘛不干脆去找你的小弟跟你练练?”

“那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都是前xiōng贴后背。”

杜决有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认输,抱拳求饶,“好好,哥的错,我的那些跟班都是臭烘烘的一帮小子,凑近他们我就倒胃口,诺诺,怎么说咱俩小时候也是穿过一条裤子的,这事,我可是不轻易提的,现在我扯出来,也是为了充分说明咱俩的深厚情谊,那就跟亲兄妹一样,对不对。你说,亲人间亲亲嘴,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嗳,你不是怕哥吧。”

请将不如激将,无论何时,都能有着出奇制胜的效果。

程诺拍桌而起,“行啦,别墨迹,事成后,五百块!”

帮忙需要报酬的。

在零用钱还是一种奢侈品的时候,程诺这十几年来,从杜决的身上,已然捞到比较客观的一小笔。

杜决哀嚎一声,“五百?要哥的小命啊!”

程诺作势拿笔,又要坐下,“不愿意拉倒!”

用初吻换钱,也只是意味着,程诺就此时此刻而言,并没有把这场交易当做是真正的初吻。

杜决咬牙,一挥手,“成交!那你可得好好陪我练!”

程诺一番白眼,“还能怎么好好的,给你一分钟,尽快找到诀窍,我还要写作业呢。”

“行行,你你……你先转过身来。”杜决有点结巴,紧张了。

程诺身体死板地像木头,直挺挺地站在杜决的面前。

杜决再一次,忍无可忍地扫过了她的xiōng前,而后移开视线,双手握住了她光洁的手臂,慢慢低头,却在低下一半的时候,停住了,有些抓狂地怪叫一声,“我说,你这人能不能把眼睛给闭上啊,瞪得那么大地盯着我,我怎么练,都是女孩子家的,怎么就没点羞答答的感觉呢?”

程诺轻哼,“羞答答?那我要不要再静悄悄地开?”嘴上如是说,可她还是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

闭上眼睛的程诺,顿时显得温顺了很多。

杜决吞了下口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凑上她的唇的,只知道在碰触的那一刻,有种电流直击脑门,他下意识地舔舔她的唇,明明他喝了橙汁的,可是,他却觉得她的唇更甜。

程诺天生就是破坏气氛的,“痒,我说你快点,怎么这么笨!”

杜决被刺激了,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对着她的柔唇蹂躏起来,另一手,则顺势从她的手臂滑落,握住了她的手,第一次发现,程诺的手很小很软很滑,纳入掌中的感觉,很微妙。

原来,程诺也是个女孩子……

杜决的手越发用力,握得程诺也越发地紧,手心里都是汗。那些湿意让他觉得有些丢人,赶紧地转移了阵地,慢慢移向她的后背。

在圈住她的腰时,杜决只有一个心思,臂弯里的腰肢,那么纤细、单薄,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她的腰都给勒折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放肆而失控地用舌尖撩拨她的唇瓣,脑中一直念念不忘她t恤下的惊鸿一瞥,而手也自己有意识地再次挪移,直撩进那宽松的t恤里……

就在他得逞的那一刻,程诺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像个小母豹似的将紧拥着自己的杜决推开,“你你……杜决你在干嘛?”

程诺不懂之前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单纯的好事。

再想想,似乎不解恨似的,她开始拳打脚踢,甚至捞起自己的课本,对着杜决的头砸去。

杜决意犹未尽,却也是有些满足了,他笑着躲闪,“不就是练练么,——咦,诺诺,你居然脸红了?”

程诺觉得脸好像真的烧了,可嘴上却硬着,“脸红你个鬼!你……你得寸进尺呢吧,我我……你得再加五百!”

杜决坏笑,“成啊,不过,你得再陪我练练。”

“练个头,你滚,以后别来我家!”

“喂,诺诺,等价交换,你干嘛这么激动嘛。”

“我就激动,五百块钱拿来,你的人给我滚!”

“没回报,我干嘛掏钱啊。”

“我管你呢,快点,五百!”

“……”

那时,他们到底是怎样结束这种幼稚的争吵的,程诺已不记得,只知道,那个吻,还有有些出轨的碰触,让她彻夜难眠,而且,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法像以前一样,用没有性别差异的目光看待杜决。

【015】 当面对峙

翌日,又是一个工作周的开始。

程诺整装待发,出了门,巧不巧地,杜决也在对面开了门。

二人相视,杜决就如同往常一般,痞痞一笑,扬了手,“hi,诺诺,这么巧。”

这就是杜决,仿若昨夜的蜻蜓点水一吻,就像是眨眼皮那般自然而不被记在心里。

程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嘟哝一声,“倒霉!”说着,一手挥开了他要拍向她肩头的大手。

这就是程诺,在她的心里,有份骄傲,让她绝对不会主动去表达一份可以说是“单相思”的感情,在她的爱情世界观里,她不允许自己付出的,比对方多。

杜决表现地无所谓,那么,她必定可以做到比他更加无所谓。

“诺诺,要不要坐哥的顺风车?”杜决屁颠屁颠地跟在程诺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地到了电梯前。

程诺摆了个stop的手势,让他打住,“顺风车就算了,请你记得我的那辆甲壳虫!别弄些恶心兮兮的昆虫来糊弄我!”

电梯门开,程诺率先走了进去,杜决紧跟其后,坏笑地歪头看她,“最近大家都比较紧张,昨晚我也只是调剂一下而已,对了,昨晚那只……”

不待他说完,程诺打断他,“被我丢进微波炉,烤了。”

杜决惊骇了下,“烤完之后?”

“吃了。”

“……”

杜决的石化,在两秒后终止,以他对程诺的了解,他要是信她这句话,那么他真该重回幼儿园重新上起。

杜决咳了声,决定旧话重提,“嗳,真的不坐哥的顺风车?”

话说着,这一次,他成功地抱住了程诺的肩。

程诺咬牙,“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哥那车已经被我调教地很好了,要不,将来用这辆代替你的甲壳虫?好不……好嗯啊——”

杜决的尾音开始扭曲,因为……

程诺斜着小脸,冷笑,同时捏着杜决大腿肉的两根指头,又旋转了个圈。

杜决咧嘴哼哼了,“丫头,你能不能别只捏着我的皮啊,疼……嘶,疼啊!”

“甲壳虫!”

“好好,甲壳虫!”

“一个月内兑现!”

“你逼死我吧……嘶!好好,一个月内兑现!”

程诺松开了手,而电梯也在此时停下,打开。

望着女人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杜决用力地搓着自己的大腿外侧,一跳一跳地蹦出电梯门。

“喂,诺诺,真不坐?……这丫头,越来越狠了。”当哥不容易啊,尤其是最近几年,他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程诺这妞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喂!坐不坐?!”

……

程诺有骨气地挤了地铁,踩着上班的点,踏进研究所的大门。

迎头碰到了坐在邻桌的女同事,刚想打个招呼,眼睛就被身后的一双手给蒙住了。

程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扯开那双手。

可是,眼睛的束缚更紧了,一个带笑的低沉声音贴着她的耳边传来,“猜猜我是谁?”

这个声音……

程诺觉得脑中有一瞬的空白,接着,她便猛地拉下那双手,扭过头来,“你……”

那人微笑,“早啊,诺诺。”

“……钟毅。”

“干嘛,一个周末没见,不认识了?对了,这两天你都忙啥呢,一条短信都没给我发。”

程诺张了张嘴。——钟毅,这个七天前成了自己男友,却劈腿劈到了杜决女友身上的男人,竟似一点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笑着跟自己说话,甚至是递给了自己一袋面包加牛奶。

“呐,你的早餐。”

程诺有些恍惚了,她干涩地咧了下嘴,“不用,我吃过了……”

确实,周六那天,她的分手短信,最终因为协议问题,而忘了给钟毅发过去,可现在看起来,钟毅似乎没有一点要跟她了断的意思,是想要脚踏两船,还是说,中间有误会?

可是,杜决录下的那段视频……

钟毅咬着面包,一边搭讪,“对了诺诺,咱们所今儿要来个新同事,s市刚毕业的高材生。”

“……哦。”他说的应该是高铭,消息还真是灵通。

在质监所里,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特别的耳目和消息来源,所里同事八卦和嗅觉敏感的程度,绝对不亚于娱乐圈里的资深狗仔队,因为,只有掌握了最可靠的消息,才能知道去依附谁,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上位。

在机关里爬升,靠关系;在机关所属的事业单位里爬升,同样如此。

程诺心里无谓地冷笑了下,思绪重回钟毅和杜决女友小晴的神秘恋情上,比起上位,这件事的真实性更重要。

“那个,钟毅。”

“嗯?”

“你知道杜决不?”

钟毅顿了顿,而后笑道,“知道啊,上周四给你送雨伞的那个。”

“嗯,就是他,他说,想要跟咱俩一起吃个饭,相互认识一下,以后就是朋友了嘛,顺便,把他的女朋友小晴,介绍给我们。”

程诺状似无辜的眨了眨眼,慧黠的眸子,盯着钟毅的每个细微表情。——钟毅和杜决,总有一个有问题的,她能做的,便是让大家当面对峙。

【016】 高铭的加入

“……好啊。”

当时,钟毅是这么回答的。

可是,程诺却看到了钟毅短暂的犹豫,而这一瞬的犹豫,让她明白,杜决真的没有说谎。

钟毅和小晴,真的有问题。

那么,现在钟毅对着自己却殷勤不断的,是想要脚踏两船了?

这男人的心思,程诺已经没有多少心情去挖掘,她其实很反感这种对待感情三心二意的男人,有那么一种冲动,让她觉得,答应杜决假结婚这种事,真是做得太对了。

钟毅不明白程诺有心试探,他心虚地想要转移话题,可转来转去,又转回到高铭的身上。

“诺诺,听说,咱们这新来的同事,挺有后台的。”

“……是吗。”程诺兴致缺缺地应着,在这所里,某人有后台,早已不是新鲜事,如果谁是真枪实弹地考进来的,那才算稀奇。

“听说,他要被分到咱们所的检测部,这检测部可是肥差啊,上一次轮岗的时候,你不是也有申请过调到检测部去,可是,领导没给批吧,所以说,混咱们这种事业单位的,还是要靠关系,对了,听说这新来的……”

话未说完,程诺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钟毅啊,你先上去吧,我肚子突然疼得很。——顺便帮我打表啊。”

说着,程诺借尿遁了。

她挺不待见高铭还没有报到,就被人这么说三道四的。

怎么说,高铭也是她的“初恋”,虽然,那是在特殊的情况下,被她特殊定义了的,可时过境迁,就现在而言,或许,她真的可能跟高铭有所发展了,也说不定。

……

在高铭调过来的第二天,原来科研部的头——孔主任找到程诺,“过两天,有新一轮的竞岗,所里内部也到了三年一次春季调岗的时候了,我估计……要调到考核部,小姑娘,没人压迫你,以后自由啦。”

程诺嘻嘻哈哈地回复,“人呐,都有虐性,这被虐待惯了的,突然没压迫感了,也会空虚啊。”

孔主任瞪她,“少给我嬉皮笑脸的,程诺,我都这把年纪,这个位置了,还看不透你的心思?来咱们这个所的,八成以上是关系户,那都是质监局里的什么处长啊、厅长啊的亲戚来着,能够像你这样凭自己本事考进来的,我敢说,整个所里,十个手指头都用不完,本来,你进来这里,我和梁副所长都想着,你这种人,是不是高分低能?还是说,就像是那种在象牙塔里养着的,压根就不知道社会复杂,过了半年,我突然发现,你居然跟咱们部,不,不仅仅是咱们部,几乎是所里的每个人,上到副所长,下到跟你一样的普通员工,每个人你都能处得如鱼得水的。——了不起的能力啊,最重要的是,没人发现你是怎么侵入的,可等察觉时,好像每个人都跟你很铁了。”

程诺听着,只是微笑。

孔主任看她一眼,“我想,你应该是个有野心的丫头,只不过你藏得深,这就是城府。快要竞岗了,你会报名竞选副主任吧。”

程诺轻轻一笑,“那要看领导给不给我报名的机会啊,虽说是进所三年,就可以竞选,可所里优秀的人那么多……”

孔主任以指背敲了敲自己的办公桌,“少来了,你以为我平白无故地就来找你说话?”

程诺明白,孔主任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她是想要向上走,这也不过是要摆脱现在的窘境,她并没有刻意地去讨好谁,或许是多年好性情遗留下的本能,她确实能得体地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最重要的,她知道,自己有张漂亮的脸,也知道,自己能够被开得起玩笑。

女人,应该要懂得把握自己的优势的。

孔主任最后给她告诫,“所里的人,大多有关系,而那种关系根深蒂固,庞大地可能连我都看不清,所以,尽人事,安天命,别太纠结结果。——据我所知,你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后台的,是不是?”

程诺知道孔主任的意思,那就是说,不要让她对这次竞选抱太大希望的。

这其实早就是她意料中的结果,所以,她无所谓地打趣道,“怎么没有,我的后台就是你啊。”

“少来!”

孔主任是想培养她的,她有实力,也肯学,更有种让人不反感的混社会之道,所以,他将她当个女儿似的去培养着,不过,换了部门,他也鞭长莫及。

最后,竞岗的结果,程诺想不到,自己却是被高铭给挤下去的,一票之差。

这让她难免不介意,换做任何一个人,她可能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介意,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而高铭也在公示的当晚,以老同学聚聚为由,约了程诺吃饭。

这顿聚餐上,程诺记不清太多的细节性问题,只是对高铭的一段说辞,记忆深刻。

“今年还有秋季竞岗的,程诺,我在来报到前,已经是被内定为副主任的,只不过,为了让人信服,所以才让我参加公开竞岗演讲。——你虽然来这也三年了,业绩做得不错,和同事们关系据说也很好,听说,这次投票,普通员工层的票数,你的最多,不过,你的岗位知识也就局限在科研部,这是一个弊端,因为竞岗中层副职,谁也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个部门去,你必须对别的部门也有所了解。”

程诺知道他说得对,其实,一年前,她已经申请过一次调岗,可是副所长说,科研的任务重,少不了她这个业绩最高的,便没有同意她调岗。

混事业单位,没关系就像是被困在网里的鱼,那种困境,让人窒息。

所以,程诺听到这里,便对高铭少了之前的不满和戒心,却也没有轻易地掏心,而是极为巧妙地一句反问,“所以呢?”

高铭微微一笑,用他略显高深莫测地眸子看着程诺,“所以,我会向上级申请,你过来我这个检测部吧,跟我混半年。”

------题外话------

此章已修。

【017】 原形毕露(已修)

怕程诺不乐意,高铭又补充了句,“在科研设计部没有前途的,来我检测部,天天去外面检测,当专家,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油水可拿,总比对着枯燥的画图软件好吧。”

程诺笑笑。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高铭,还没有上任,就在她面前烧了两把。

先是挤了她的位置,而后又亡羊补牢地把她提了提。

一时间,她不能尽数分析清高铭的居心,她知道,高铭此举,绝对不会简简单单地只是为了帮助曾经的老同学那么简单,也不会说是为了近水楼台地和她发展进一步的暧昧关系,才做到这步,最有可能的,还是出自于他自身的利益。

毕竟,在科研设计部,若说最有实力的员工,她程诺真是当仁不让。

而高铭毕竟是个外来者,就算上有靠山,可是具体开展工作,还是想有个可靠、实用的助手的,而这个助手,自然是非程诺莫属。

程诺明白这一切,不过,如果真的能调岗,对她来说,也是个机会,如果是件利己不损人的事,她没理由拒绝的。

所以,程诺应了。

当晚,高铭是开着自己的车,送程诺回家的。

那是辆不过十七八万的东风日产,却说明高铭进入质监所,确实早已铺好所有道路的,瞧瞧,连领导该有的“坐骑”,都配备齐全。

……

在程诺竞岗一事尘埃落定后,她和杜决,还有钟毅、小晴这复杂的四角关系组,终于凑到了一起。

程诺其实也诧异的。

一方面,她诧异于杜决为什么还没有跟小晴分手,可后来一想,她也明白了,这极有可能跟她和钟毅的情况一样,小晴那女人脚踏两只船,看上了杜决这支潜力股,或许合计着骗了杜决一大票,而后再宣布告吹,而杜决就将计就计地等到和自己假结婚后,再狠狠地甩小晴一笔;

另一方面,她也诧异于钟毅会赞同这次聚餐,她觉得,钟毅还是挺有胆量的,想必是偷偷地跟小晴商量好演这出戏。

如果他和小晴真是暗地里来往,可面上却这么玩弄她和杜决的感情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更让这二人后悔到肠子都青了的。

因为,可巧的是,她和杜决也是暗地里商量好共同演戏。

看只看,谁演得更逼真,谁能先把对方的底牌给揭开来。

当时,程诺和杜决的约定是在一个周五的下班后,到单位附近的一家湘菜馆吃饭。

由于距离问题,程诺和钟毅自然是先到了的。

杜决和小晴也没怎么迟到,几乎在程诺落座后没两分钟,二人便手拉着手地进来了。

瞧见这一幕,程诺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不动声色地看着杜决那笑嘻嘻的脸,从他的脸上,她是看不出他的真正心思的,所以,她把视线又转到了小晴的身上。

小晴很年轻,看起来是高护学校刚刚毕业的小姑娘,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可越是年轻,程诺越觉得这个社会的可怕,难道现在想要凭借自己实力去打拼未来的女孩子越来越少了吗?

她不想这么悲观的,可是,当她看到小晴在扫向钟毅后,那略微僵硬的笑容后,她的那份希冀到底破灭。

杜决瞧见二人,扬了下手,“诺诺,这么早到了啊。”

程诺微笑。

杜决到了餐桌边,甚至是绅士地给小晴拉开了座位。

程诺嘴角微扬:这杜决,还真是可以当个资深演员,都到了这份上,有些细节的东西还能做得出。

“你是小晴吧,常听杜决提起你,相信你也知道我是谁了,这是我男朋友,钟毅。”

程诺三言两语地把球踢给了钟毅,说完,她还很单纯地歪着头,笑对钟毅,“怎样?小晴姑娘是个美人吧,年轻又漂亮,嗳,你们男人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啊?”

话说完,杜决悄悄地投去赞许的一眼。

这大概是程诺头一次和钟毅说这样的话,钟毅一个措手不及,表情僵了僵,“别开玩笑了,诺诺。”

“你都说是开玩笑了,这么认真干嘛,瞧你一本正经的,大家年轻人,小晴也不会介意我这么说的,是不是啊?小晴,我家这位是不是挺斯文挺帅的,不比杜决那流氓差吧。”

才说完了钟毅,小晴想不到,程诺又轻描淡写地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她同样是怔了怔,“这个……”

不待她说完,程诺径自呵呵一笑,同时顺手推了身旁的钟毅一把,“看把你俩紧张的,干嘛,相识恨晚啊。”

【018】 有问题

程诺的那一推,看似轻巧,实则突兀。

钟毅或许正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那一推,竟让他一个趔趄。

“程诺!”

第一次,钟毅对着程诺怒喝了一声,下一秒,他也警觉自己似乎有些敏感过度了,这才干笑一声,“大家才见面,就这么开玩笑,不太好吧。”

程诺似笑非笑地斜睨了钟毅一眼,“我怎么记得,当初你向我表白的时候,就挺大方的呀,那时候,好像咱俩之间,也就说过两次话而已,要不是那么受宠若惊的,可能现在也不会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今儿你怎么又矫情起来了?”

“哪有,你又开玩笑。”钟毅显然有些词穷,他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并不张扬、多话的程诺,竟有这种好口才,堵得他尴尬地连抬起头的动作都有些僵硬,更不用说抬眸去看向小晴一眼。

杜决那厮一直旁观着,嘴角似有若无地噙着坏笑,从程诺跟他说起四人吃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丫头对于他并不是非常信任,所以,他自然识时务地保持沉默,把话语权留给心存疑惑的那个女人。

而程诺也没有让他失望,一开场便有些戏谑中带着点咄咄逼人。

最先坐不住的,却是小晴,一道菜还没上来,就起身说是要去洗手间。

程诺托着腮,姿态慵懒地看着小晴离席,目光没有收回,轻笑两声,“嗨,这次,你的眼光不错。”

杜决心知她在说反语,跟着她哼笑两声,“彼此彼此。——对了,你有没有给我点小炒黄牛肉啊?没这道菜,我吃不下饭啊。”

程诺直接菜单递了过去,“没点!”

“嘿,你这死没良心的,不知道哥来湘菜馆,这道菜必点啊。”

“菜单不是给你了么,顺便再给你个勾搭漂亮服务生的机会,不好?……啰嗦死了。”

“早点早上菜,现在点上,不知道啥时候端上来,这都想不到,哥二十多年白疼你了。”

“再啰嗦,你直接领着你家那口子离席吧,反正我见也见了。”

“死丫头,哥连口水还没喝,你就轰人?”

“是你啰嗦!”

“你没良心!”

“……”

钟毅僵硬着笑脸,看着身旁吵嘴的两个人,完全视他为无物,他坐不住了。

“那个……我也去下洗手间。”

程诺像是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似的,“啊,哦,去吧,反正菜还没来,放心,上来了,我也不会动筷子的,等你。”

听着她玩笑到近乎讥讽的话,钟毅知道,再不离席,他脸上的笑是真的挂不住了。

话说,钟帅哥前脚刚走,杜决便伸出指头,在程诺的脑门上弹了一记,“死丫头,除了哥外,不是谁都能受得了你那种说话方式的。”

程诺瞪了他一眼,而后揉了揉额头,“我也不是对谁都那样说话,今天,我要向你道歉,之前不相信你,是我的错,大家一起长大的,我居然怀疑你的用心……,唉,不说了,总之,你的仇,我帮你报!”

杜决咧开唇,更正一句,“是我们的仇!——诺诺,咱俩打个赌吧。”

“嗯?”

“我赌那俩在洗手间门口,肯定会碰头!”

程诺也咧开唇,“不赌!因为,我也认为,他俩在洗手间门口,绝对会碰头!”

……

不出所料。

钟毅是守在女洗手间的门口,把小晴给堵住的。

若不是程诺和杜决想着放长线、报大仇,现在就可以捉奸成双。

话说小晴被钟毅那么一拦,心虚地吓了一跳,“干嘛?”

钟毅杵着她的面,点了支烟,“没什么,在那坐着,心里堵得慌。”

小晴闻言,冷笑了,“你活该,谁叫你答应什么四人见面的,你就不知道我这心里多害怕,看都不敢看你一眼,还有你那女朋友,嘴可够厉害的,我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钟毅不以为然,“你那是做贼心虚!”

“哦,你就不是贼?——对了,之前你说你最初向程诺表白,是为了报复我跟你分手,后来咱俩冰释前嫌了,你又说,你跟她在一起,是为了图上位,觉得她有可能被评上副主任,现在,她还是跟你一样的职员,为什么你们还不分手?”

钟毅吐口眼圈,眯着眼睛,“那你呢?你不也死抱着杜决不放?他真的答应说要送你一辆车了吗?”

小晴有点底气不足了,“我是要求过,他也是同意了的,可是,他那人……说话半真半假的,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兑现,不过,医院里的人都说过他的风流史,他这个男人是不可靠,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但是对他每一任的女朋友,倒是大方地很。”

钟毅不屑地哼了声,“所以,你就为了那点小便宜,和他勾搭上了?还是说,之前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大方?”

小晴扯了扯钟毅的袖子,“哎呦,你扯到哪里去了啊,我知道最疼我的就是你,我最爱的也只有你,跟杜医生不过就是玩玩而已。”

“玩玩?”钟毅扯开自己的袖子,“我还没有问你呢,这几天,他有没有占到你的便宜,嗯?”

“便宜?你指什么?接吻,还是上床?”

钟毅沉了脸,作势要走。

小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撒娇般地晃了晃,“瞧你,又来了,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这几天也一样,我觉得,杜医生可能有问题,他充其量就是和我拉拉手,连个拥抱的次数都寥寥无几的,更不用说什么接吻啊之类,有时候,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我就不是个女人似的,反正,说不出那感觉,挺诡异。——不说我了,你呢,这几天,你有没有对那个什么诺诺的,动手动脚啊,她长得那么漂亮,我不信你一点都没动心。”

【019】 所谓“初恋”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程诺漂亮,有能力,性格也好。

可是,也仅限于此,钟毅虽说只和程诺维系了十多天的男女朋友关系,却也看得出,当他想要进一步地表示好感,想和对方有更进一层的亲密关系时,程诺总是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些疏离的气息。

他承认,这也是他哪怕和小晴重修旧好,也不愿这么快和程诺了断的原因。

男人喜欢挑战,也喜欢征服。

可惜,钟毅却自大地看不清,程诺这女人,是他征服不起的。

面对旧爱,钟毅选择讨好地拍拍小晴的脸,“瞧你想哪去了,咱俩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是别人能够比得上的,放心吧,我真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乖了,快回去吧,别搞得那俩人真疑心了。”

……

这顿饭,程、杜二人吃得是津津有味,而钟毅和小晴则吃得心惊胆战。

至此,程诺决定达成那份“假婚协议”,再不动摇。

钟毅这种男人,无疑是她不屑的;

而高铭则太过城府,看似对她有几分情意,可在全所都知道她在和钟毅谈恋爱的这种大环境下,也没有觉得高铭受到了多少影响。这种雾里看花的状态,让程诺想着,正好借“假婚”一事,让她一探究竟。

程、杜的结婚事宜,双方倒是默契地选择低调,而双方家长则大张旗鼓。

程妈妈甚至是专门回到老家k市,亲自定制了一套苗族姑娘奢华新娘头饰;杜妈妈也去了那里最知名的银匠师父,打造了八对花色各异、轻重不等的银镯子。

至于程诺的那身新娘服,确实是从她出生,程妈妈就备下了的,在她的老家那里,有这种习俗,那套衣服,不仅有来头,而且,价值不菲,极为娇贵。

至于新房什么的,k市、b市,两边折腾。

在k市,随便在杜家旧宅装修出一间房来,反正也不常住;在b市,杜妈妈似乎早有准备,很快就在同一个小区里,用杜决的名字,购置了一处二居房产。

毫无疑问,一旦程诺和杜决的假婚到期,那么这处房产的所有权,便是程诺的了。

婚礼长达十三天。

到时,程诺不可避免地要请两周的婚假。

她和杜决约定好,要在婚礼前一天的下班时间,同时提出分手,而后,就在第二天的一早,双双搭上飞往k市的飞机。

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当钟毅得知这一消息后,会露出怎样恼羞成怒的表情。

事情的计划,几乎完美。

当然,还有一点小瑕疵,那就是高铭这边。

“你说,我要不要把假结婚这事,告诉他?”

几经犹豫,程诺还是选择了和好友左梅梅商量。

左梅梅不愧是有过两度恋爱史的,一语直奔要害,“这要看你是不是真想和他有所发展,还有,他现在对你,是不是也真的有那方面的意思。”

至于后者,程诺可以肯定,哪怕她没有真正地恋爱过,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感兴趣的眼神,她还是可以分辨。

至于前者……

程诺抬眸笑笑,“我觉得,可以发展试试。”

左梅梅摇头,“你这口气,有点不负责任。——说真的,诺诺,时隔这么久,你还能找到高中时,你对他那种初恋的感觉么?”

程诺轻轻垂了下眼眸,初恋的感觉……

“你知道的,那时候,全班都在传我跟他怎样怎样。”

“那事实呢?”

“他也真的挺照顾我,我们一起讨论化学方程式,讨论物理力学,讨论……”

左梅梅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诺诺,别告诉我,这就是爱情。”

程诺咧唇,有些无赖地笑了,“对我来说,这就是最特殊的事了。”

左梅梅一翻白眼,“爱情白痴!”

“呵呵……”程诺无辜地将这一毁谤,照单全收。

爱情。

初恋的感觉。

她又怎会不知?

只不过,只要她不愿意承认,谁都别想挖掘到她的内心,只是苦了高铭,白白地做了这个挡箭牌。

对于高铭,确实是除了某人之外,让程诺印象最深的男性同学。

尤记得当年,在高铭要转校的前一天,晚自习之前,他把她叫出了教室,一直将她带到了cāo场的高低杠前。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久,以至于第一节晚自习,都没有去。

那是程诺此生唯一的一次旷课,就冲着这一点,让高铭在她心里的地位,节节攀升。

也因为尖子班两大高材生双双旷课,让高铭无可厚非地成为程诺的“男朋友”,程诺也顺理成章地,引其为自己的“初恋”。

其实,那夜他们到底聊了啥,程诺还真记不住,就记得高铭临走时,留给了她两本化学习题集,当时,化学这门课,是她最弱的。

而这两本化学习题集,在她的书包里呆着不过两三个小时,就被杜决那厮给扔水桶里去了,捞出来时,湿嗒嗒的,惨不忍睹。

为了这个,当时,程诺气得整整一周没有搭理杜决。

除了这些,要让程诺再回忆些什么关于高铭的,恐怕也寥寥无几了。

不过,有一点,是程诺愿意尝试这场准爱情的原因,——高铭对她是有感情的,不管有多深,起码,比她对他深。

【020】 借鉴作用

程诺不喜欢在爱情的游戏里,处于主动。

换句话说,她不喜欢自己付出的,要比对方多。

在她的心底里,有个秘密,无人得知。

程诺认定杜决是不喜欢她的,因为,他从来对自己看上的女人,不会扭捏,直接就上;另外,最重要的,是她记忆深处的某段过往。

在她每每想要放纵自己的情感时,就是这段过往,时不时地被翻起,提醒她的理智。

现在回想起来,程诺仍旧觉得,是命运让她把英语课本落在了杜决的书包里,又是命运,让她选择在那个时候去找杜决要回……

……“大哥,我挺喜欢刚刚那个小姑娘的。”

当年,杜决这个痞子头头混的不错,手下小弟成群,以至于常常有些人对着程诺打招呼,可程诺却不知对方是何来头,而说这句话的小子,程诺倒是有印象,有几次,这家伙还叼着烟地在她教室门口晃悠。

“哪个?”此时的杜决,也正叼着烟,口齿不清的。

小弟很兴奋地接口,“就是刚刚给你送书包的,对你老是出言不逊,但是关键时刻,又总出来罩着你的那个,我觉得她长得挺漂亮,最重要的,是个性!”

杜决想了想,拧眉道,“你说诺诺?”

“对,就是诺诺。”小弟呵呵地笑出了声,似乎聊着某件幸福的事。

杜决拿开嘴里的烟,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踩熄烟头,“我呸,诺诺是你叫的?告诉你,你配不上她,死心吧!——你们几个也别想,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能配上她!”

“大哥,不是吧,也包括你?”

“我?切,告诉你们,诺诺在我心里,就是哥们,不是女人!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型,但是,哥不喜欢,不代表你们就能喜欢,她不光是我哥们,更像是我妹妹,你们几个人的成绩,加起来还不如她一半多,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地去高攀她?总之,你们一个个的,都别给我找她的茬,她的一根手指头,你们都别给我碰,不,是想都别想!”

听到这,程诺便离开了。

她在回教室的途中,一遍一遍地回味着,嘴角始终漾着自己都不知所谓的笑,似自嘲,又似释然。

杜决不喜欢她,她只是他的哥们,或是妹妹。

至于之前那个初吻,呵。

程诺仰起头,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或许,无人察觉她的变化,可她自己知道,从此以后,她对杜决更酷了,更酷地……“装作”不在意他。

……记忆哪怕被第无数次地翻出来,程诺仍觉得,极有借鉴作用。

她撩了撩额头的流海,将话题重新扯到高铭的身上。“我也知道,这么突兀地跟高铭说,我要假结婚,这事确实挺不靠谱,很明显地表明是我主动了,可如果不说,白白流走那么一好男人,我怕将来后悔啊。”

左梅梅给她支了个招,“请他吃饭,先告诉他,你要结婚了,看看他的反应,如果……”

程诺有悟性,话聊到这,她已经知道要怎么办。

两个字:试探。

……

婚礼前两天,程诺约了高铭。

名目是感谢他将自己调离原来的部门,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

饭桌上,只有二人,高铭却还是点了酒,——劲酒。

看到这红褐色的液体,程诺心底难免猥琐了一把:想不到,高铭年纪轻轻的,就有这方面的苦恼了啊。

“要来点么?”高铭好笑地看着程诺有些放光的双眸。

程诺干笑了声,拒绝。

“抗疲劳的,很适合我们这种时常去检测现场的人。”

高铭解释,在程诺听来,多少有点欲盖弥彰。

她摆摆手,还是拒绝。

“那给你来瓶冰啤?”

程诺想了想,自己作为东道主,是要陪着客人喝点的,于是,点点头。

菜未上,二人倒是一红一黄地喝了起来。

“检测部的工作,还适应么?”高铭率先找了话题,可那口气,怎么听,都是有些领导的味道。

程诺心底是挺反感这样的,对她来说,在工作上,你要怎么装b都行,可现在是私人时间……,不过,高铭毕竟还是嫩,二十多岁,才当了小官,自然急于得到认可,这种心态,程诺自认就算换了是她坐上那个位子,恐怕也未必能处理地比他要好。

收回了腹诽,程诺的语气里,也多少加入了些客套和疏离,“还行吧,做熟了,其实哪个部门都一样的。”

“你有技术,当检测部的专家确实是游刃有余……”高铭看似不经意地扫了眼程诺的小脸,虽然他才毕业,而且他也没有入世很深,但是家庭背景杵在那里,察言观色对他来说,早已成为一种本能,他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程专家请我吃饭,有点受宠若惊啊,说真的,你刚开始约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记着高二时,我离开前那晚对你说过的话,来兑现承诺了呢。”

这话题,转换地微妙。

程诺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很自然地被高铭牵引了思绪,“什么……承诺?”

高铭垂下眼眸,端起面前的袖珍玻璃酒杯,一饮而尽,方轻笑一声,“你和人事部的钟毅,是不是男女朋友?”

“……”话题又变了,不过,这种轻松点的,才适合今晚的主题,“算是吧。”

“听说,交往不过十几天?”

“嗯,是吧。”高某人对此事知之甚详,也并不能说明他就对她特别关注,因为这件事,在所里本来就不是秘密,不仅如此,还是常被挂在嘴边的谈资。

高铭歪了下头,“我还以为……你的男朋友,是杜决呢。”

【021】 婚外恋,支持么

早晚是要谈到杜决的。

现在,既然被高铭主动说起,程诺乐得接下去,“其实杜决他……”

程诺停顿,是为了想着怎样自然地说起结婚的事。

而高铭则以为,她在想着如何定位自己和杜决的关系,于是,他笑笑,“我知道的,你俩从小一起长大,用一个词是怎么形容来着,青梅竹马?”

程诺点点头,找到接下去的契机了,“确实,我们两家是同乡,相隔就一个村子,从爷爷辈那会儿就关系挺好,所以,虽然父母一直没有明确说什么,可是我看得出来,他们早就想着把我和杜决扯到一起。”

高铭也不是吃醋的,当程诺说完最后一句,他敏感地反问一句,“那事实上呢?”

程诺轻笑,“本来还想瞒几天,既然你都问到这份上,我也不藏着掖着的,事实上,我可能真的要跟杜决……嗯,结婚了。”

“……结婚。”高铭弯了下嘴角,手指无意识地滑过酒杯的边缘,大概想要拿起,可才捏起,却又放下,他抬起眸子,极为绅士地吐出二字,“恭喜。”

其实,高铭的表情没有多少明显的变化,可不知怎地,当程诺的视线与他的目光对上时,有种难言的情绪在心底漾了下,她当时莫名就想:抛开那个心思不在她身上的,十一年里,对她有意思的人,除了面前这位,好像真的没有第二个能让她记在心里的,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一年?如果再错过这个……

程诺鬼使神差地,怕遭天谴了。

她冷不防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啤酒,就着那股沁凉的冰爽,一饮而尽。

“啪!”酒杯掷地有声地落在桌上,程诺重新对视高铭的黑眸,一挥小手,“没啥可恭喜的,他对我没爱情,这结婚……是假的!”

程诺没撒谎,只不过掩盖了一点小事实而已。

杜决对她没爱情,至于她对杜决……

呵,她有权对此问题保持缄默。

假婚这事,在高铭看来,真是匪夷所思。

程诺解释了,至于对方有没有真正理解,她没深究,总之,她严词表明了立场,“就这么回事,你可以觉得我抽风,但是两个月后,请重新当我是个正常人。”

高铭失笑,举杯,“那好,提前预祝你,梅开二度。”

程诺与他碰了杯,轻抿一口,方眨眨眼,“第二春的问题稍微有点远,要是我搞婚外情这事,你支持么?”

这已经是个试探,如果高铭有意于她,并且聪明,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事实上,高铭没让程诺失望。“支不支持,也要看看,跟你外遇的那人,条件怎样。”

“就咱们单位的,当然,抛开钟毅,全单位除了他,恐怕素质没那么差的了。最重要的是,本单位,近水楼台么。”

高铭微笑,“那还要看是哪个部门的。”

“就咱们部门,更加近水楼台么。”

“咱们部门的男士,也有**个呢。”

程诺用食指向上杵了杵,“领导层的,我的眼光虽然不高,可一般货色也不能随便将就。”

检测部的领导层,除了正主任,便只剩高铭了。

正主任是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三十岁小男人,完全是凭借和质监局副局长的叔侄关系上位的,那男人能力先不说,形象上极为猥琐,别说程诺看不上,恐怕凤姐都要掂量掂量。

排除法这么三下五除二,高铭有些忍俊不禁,他扶额,低头及时掌控了下情绪,再抬起时,黑眸里都闪着笑,“还是要问下的,婚外情的那个,有拨乱反正的机会么?”

含蓄的话聊到现在,高铭已渐渐露骨,程诺也不打算矫情,她打了个响指,带着几分流里流气地回道,“地下工作者不容易,革命成功后,绝对都是配备勋章的。就是皇家警察当了卧底后,还会升职呢。——元芳,你怎么看?”

这一次,高铭没忍住,喷了,“有点意思。——吃完饭,我送你回家吧,算是对革命事业立下的第一功。”

……

在程诺为解决了一件人生大事而满足的同时,杜决也为即将展开的报复,像潘晴晴打响了前奏。

同一个晚上,杜决和小晴吃晚饭,买单后,他把自己那辆丰田凯美瑞的车钥匙抛给了小晴,“我等着开发票,你先去开车吧,今晚,我要兑现承诺了。”

握着那把车钥匙,小晴直觉地想到自己曾经对杜决的要求。

她喜不胜收,想着杜医生对自己的女朋友果然大方。

小晴美滋滋地开了车,刚坐进驾驶座,屁股还没捂热,杜决就过来了,对着打开的车窗招招手,“你会开车?”

小晴点头。

“有驾照?”

继续点头。

“那驾照带了吗?”

小晴不明所以,还是摇摇头。

杜决似笑非笑道,“开车这种事,还是男人来做比较好,女孩子家,玩玩这个就可以了。”说着,他递过去一个包装地很漂亮的盒子。

小晴愣了愣,接过盒子,被杜决从驾驶座轰起来,移到了副驾驶座,她的思绪还停在杜决之前的话上,却百思不得理解,杜医生有时说话,真的很玄妙。

而杜决则启动引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咦,怎么不打开?我兑现承诺,好像你一点都不开心啊。”

“承诺?”小晴举了举盒子。

杜决坏笑,“对啊,你想要的。”

小晴越发地迷糊,她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躺着一辆很精致的遥控汽车玩具……

“你……”

“喜欢不?”杜决装无辜,笑容更大,“不会玩的话,我可以教你。”

小晴有些七窍生烟了,可直至此时,她都不能分辨地出,杜决到底是说真心的,还是故意在耍她。

不知道是他天真,还是她的话太没有力度,难道杜决真的以为,当初她要求他送她一辆车,仅仅只是一个玩笑?

【022】 装装样子

程诺没有拒绝高铭的盛情。

她坐上了那辆东风日产的副驾驶座,顺手不怀好意地摸了下车身,有些猥琐地幻想了一把:或许,不久的将来,她就是它的女主人了!

想到此,程诺自觉好笑,并且真的轻笑两声。

高铭挂了档,好奇地歪头看她,“在想什么?”

程诺自然不会对他说实话,她随口敷衍,“没,刚瞧见了一过街老鼠,就纳闷着,怎么没人人喊打?看来,这古人们的圣训箴言,也不都正确。”

“呃……”

高铭有些不知如何应答了,程美女顺手拈来的一个冷笑话,让他不知是附和地笑两声,还是该感叹:时隔十年,这曾经同为高材生的他们,好像也有了代沟。

想了半天,他决定自行略过,“你家没搬吧。”

“嗯?”

高铭及时改口,“记得以前是往长乐路方向的,没换地方吧。”他总不能说,自己有几次,真的跟着她到了她家的楼下。

程诺笑道,“你的记性真好,从你记得杜决这事,就可见一斑。不过,我家换了个小区,现住在建设路那边。”

高铭点点头,找到路标,从程诺提起搬家的那一刻,他已经想到了某个问题,只不过,那话卡在喉咙里,憋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没憋住,“杜决他……也搬到那里了么?”

程诺挑眉,心无城府地笑道,“你真神啊,他家也搬了,就在我们家对面,没法子,双方父母的关系太好了,遇到好的楼盘,都要相互告知,要买一起买,要搬一起搬。”

程美女笑得没心没肺的,至于她是真的心无城府,还是假的,那只有她自己清楚。

总之,这个答案虽然让高铭郁闷了一阵,却因为她此时的表情,也稍稍释然。

此话题结束,车内一阵沉默。

沉默的结果是尴尬。

高铭轻咳了一声,找着话题,“程诺……”

“嗯?”

“高中的同学,你都常联系着吧。”

“也不算经常,上了大学后,大多各奔东西了,现在最常联系的两个……,呵,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也都见到了。”除了左梅梅和杜决,还会有谁?

这倒不是高铭关心的,他目光似有闪躲,无意识地看了眼观后镜,又移了回来,“你……还记得高二时,我临转学前一晚,跟你约定的事么?”

程诺懵懂,她想起之前吃饭时,他说的承诺问题,可惜,她真是毫无印象。

不待她回答,高铭便笑着抢声道,“不记得就算了,其实,我也记不清了。”

“……是吗。”

兜兜转转,又是一个尴尬的话题,好在,没多久,便到了程诺所住的地方。

话说不是冤家不碰头,程诺才在小区楼下下了车,还没来得及跟高铭说句话,不远处冷不防地两道车灯射来,晃得让她睁不开眼。

晃到程诺想要冲过去,把里面的人揪出来之际,灯熄了,瞬间的黑暗,让她有一阵的失明状态,她低声嘀咕了句,“该死的杜决!”

而站在她对面的高铭,则眯了眼睛,“……真的是他。”

这是一种默契,连程诺都没有意识到的默契,从那两道车灯射来,她便猜得到,来人是谁。

杜决下了车,关了车门,双手插在裤兜里,并没有上前,而是直接靠在车身上,对着程诺方向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呦,高大才子,这么巧啊。”

高铭不想跟杜决这种人多费唇舌,他对程诺道了句,“今晚谢谢你请客,明天见。”

程诺微笑。

高铭想要转身离开,却总觉得就这么走了,有点心有不甘,犹豫了下,竟杵着杜决的面,伸开双臂,虚空地抱了下程诺,短瞬离开。

程诺也有点懵,僵着身子,告别都忘了说。

杜决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而高铭的车则从他的身侧擦身而过,扬起浮尘一片。

等他走近程诺,程诺也回了神,没有招呼,扭头便走,可才抬步子,便被杜决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干嘛?”

程诺蹙眉,杜决这厮估计又犯病了,那钢爪抓得她可真疼。

杜决没笑,表情yīn森地很,“诺诺真出息,不用哥出马,自己就搞定高白脸了。”

程诺切了声,“要是想损我的话,麻烦先把手拿开。”

杜决没依,而是身子又前倾了些,死盯着程诺的小脸,连声音都yīn森起来,“我不管你和高白脸是不是郎有情妾有意,总之,在跟我假结婚的这两个月,给我低调着点,背地里你俩怎么折腾,只要别让我看见,别让我们的父母看见,也别让认识咱俩的人看见,那么随你们折腾,就算你装装样子,这两个月也不能给我戴绿帽子!”

程诺哼笑,不以为然,“其实这样不是更好,有点不好的苗头出现,将来咱们离婚,对父母而言,也不会太突兀。”

“幼稚!”杜决的口水恨不能喷她一脸,“咱俩假结婚的目的是啥,还不就是为了让钟毅和小晴那俩悔得恨不能去撞墙么,怎么,现在却传出来,咱俩结婚没两天,你就劈腿了,那人家根本就不是后悔了,而是幸灾乐祸地看咱们笑话呢。”

程诺夸张地浮起一脸恍然,举起拇指,佩服地五体投地,“豆豆哥,想不到,你真是心思缜密,这么平凡的脑袋里,竟蕴藏着大智慧呐。”

杜决恶寒了,惊起一身**皮疙瘩,下意识地放开她的手腕。

程诺大概从六七岁的时候开始,就不叫他豆豆哥了吧,现在重新拾起这称呼……

杜决摇了下头,难免又是一阵激灵,“别贫,你到底听明白没?”

程诺点头,跟小**啄米似的,“明白了,明白了,我绝对低调,什么时候你授权了,我再高调!”

杜决沉默,听懂了程诺的言外之意,——她和高铭真的确定了某种他不知道的关系。

【023】 新娘和大饼

此时,程诺和杜决已经坐上了飞往k市的飞机。——第二天,他们长达十三天婚礼便正式开始。

至于钟毅是怎样得知她请婚假的消息,对程诺来说,似乎已不足轻重。而且,她也无暇去思考这类问题。

因为,杜决那家伙从登机开始,就嘴不停歇地数落着婚礼的细节。

瞧着身旁这位口沫四溅、滔滔不绝的样子,程诺怀疑,他该不是二婚了吧。

回到k市,嗅着熟悉的家乡气息,程诺才发觉,这些年在质监所里混着,看似每天轻松自在,可心底里却很疲惫。

孔主任没有说错,她确实有野心,在那种靠关系才能上位的大环境里,她为了低调而有效地笼络人气,着实煞费苦心。

没人看得到她纯真自若微笑背后的算计,更没人知道她为了打探领导们的喜好,而做了多少工夫,只可惜,在竞岗的时候,还是功亏一篑,败给了才入职没两天的高铭。

这一事实,更加印证了,混机关,靠关系。

如今,程诺和高铭皆默许了某种即将发展的关系,可只有程诺自己清楚,这一决定里,不乏私心。

来到k市,形势不容她回想b市的一切,因为,下了车,杜决一路就握着她的手同行。

按着风俗,这十三天婚礼,最隆重的是最后两天,但是前十一天,新娘是不能回娘家的,只能在新郎家住着,只有到了最后一天,才可以回门。

至于打扮什么的,也全由婆家人一手cāo办。

程诺对杜家人来说,那就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一直当女儿看的。

杜妈妈早已把程妈妈置办的新娘服、头饰什么的,摆放家里,程诺进了杜家,还没休息几分钟,杜妈妈便兴致高昂地让她将新娘服换上,因为,按规矩,从第二天起,这丫头就要顶着这身行动在村里各家各户出入。

去干嘛?

——吃饭。

就是吃饭,因为要结婚了嘛,举村同庆,各家各户备好饭菜,以示庆贺。

程诺曾粗略算了下,这村子里但凡有点交情的,算下来大概有上百户,除最后两天的盛大婚礼外,十一天吃百顿饭,想想都是件可怕的事情。

在程诺腹诽的时候,杜妈妈和杜家二姑已合力给她穿戴完毕。

顶着好几斤重的银“头盔”,套着满手腕的镯子,和满脖子的“狗项圈”,程诺不敢动了,更确切的说,她也很难动弹了,太沉,压的。想到明天开始,要每天顶着这身行头到处吃饭,她绝对相信,几天下来,不是吃到想吐,就是会患上严重的颈椎病。

杜妈妈笑眯眯地看着她,很满意。

杜家二姑乐呵呵地瞅着她,也很满意。

这时,才跟外面的亲戚打过招呼,而走进喜房来的杜决,一眼就瞅见有个花枝招展的家伙,被众人簇拥地坐在那里。

他挤进去,就看到程诺穿得人模狗样地被围在中央,坐在床边上,难得地收敛了她那有些跋扈的小爪子,安安静静的她,小巧玲珑的。

杜决漾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从他一进来,程诺便瞧见他了,此时被看得有些脸红,她下意识地扯扯衣角,对杜决干笑了声,“很怪么?”

杜决走近她身侧,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咧开唇。

“漂——亮!”杜决喷了几点唾沫星子,甚至喷到了程诺的脸上。

程诺嫌弃地擦了下脸,“讨厌,别弄脏我的新娘裙。”

杜决挨着她身边,坐下,“诺诺,别脱了,以后就这么穿吧,一辈子都这么穿着,饿了就啃你手腕上的银镯子,或是低头咬两口银项圈;你要觉得硬,哥给你做个大饼,套你脖子上。”

程诺听了,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缺德呐,你来穿戴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旁的杜家二姑笑着打趣,“诺诺,豆豆那是穷羡慕,他倒是想穿,只不过,没机会!”

程诺跟着附和的笑,杜决是褒是贬的,还真不好说,就冲那套脖子上的大饼,她就得在心底掂量着点。

------题外话------

不知道有没有亲是苗族的姑娘,唉,那新娘头饰和服装俺是穿戴过的,那是在俺师兄的婚礼上,作为伴娘,又是为了好奇,他真的帮俺借了一套新娘妆,包括银项圈和手镯全套,穿戴了一天,哎呦喂,累啊,行动就跟木乃伊似的,不知道新娘子十三天是怎么撑下来的。当然,有的亲们可能质疑,说苗族明明是三天婚礼,为什么卫说的是十三天?苗族有黑苗、青苗等之分,我不知道网上那些说的是那种,总之,卫写的,绝对是亲眼目睹的。——嗯,尊重民族文化。

【024】 第一晚

白天的时候,程诺和杜决的分工倒是很明确。

程诺吃饭,杜决做饭。

程诺穿金戴银地挨家挨户去吃饭,吃到反胃想吐。

杜决则帮着杀猪、宰羊地做饭,一天忙下来,常常饿的饥肠辘辘。

到了晚上……

程诺无事地帮忙剪剪新房窗花什么的,而杜决则坐着陪一些早到的亲戚喝酒。

按着规矩,直到程诺回门的当晚,她和杜决这对小夫妻才可以同房的,之前,则由杜家的女伴相陪,或是根本自己独自睡在新娘房里。

话说这第一晚,就出问题了。

杜妈妈怕程诺害羞,第一晚让她独自睡新娘房,吃了一天十几顿饭的程诺,早就困得很,在杜妈妈退出新房后,她便掩了门,小心翼翼地褪下头冠、衣裙,以及文xiōng,正要换上自己随身携带的真丝睡衣,这时,“砰!”门被从外推开了。

程诺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将头往睡衣里套,谁知将头套进了袖口里,睡衣歪歪斜斜地挂在颈间,她本以为是杜妈妈或是杜家哪个女眷,谁知道,竟看见喝得有些醉醺醺的杜决闯进来。

程诺这下真的慌了,赶紧地把睡衣往屁股方向扯,可由于头都套错了位置,那睡衣哪里扯得动?

她背过身,一边手忙脚乱地扯睡衣,一边红着脸地对身后急道,“你你……你先出去!”

身后传来杜决不清不楚地声音,“喝多了,让哥先躺躺。”

程诺瞧不见他是什么德行,只知道现在无法避免地把美背暴露在他的视线下,还有两条大腿,幸好今儿穿得不是蕾丝内裤,可xiōng前却危险,她东拉西扯地,总算发现自己套错了领口,这下,脱也不是,继续往下扯更不是明智之举。

“你先出去,一分钟,就一分钟!”

话刚说完,身后身来一只手,很积极地帮着她拉扯睡衣,程诺身子都僵了,就感觉一股热乎乎带着酒香的气流直喷在自己的耳际,“瞧你笨的,领口在这里,一把年纪地不会穿衣服,丢不丢人。”

杜决嘴里嘟囔着,听起来云淡风轻的,可程诺再也忍无可忍,“啊——”

这尖叫突兀啊,杜决一个激灵地不由后退两步,而就在他站定后,房门再次被推开。

“怎么了?”

“什么事?”

“婶婶你干嘛尖叫啊?”

一时间,几乎所有女眷都冲进来,包括杜决那个才六岁的小侄女。

程诺现下也顾不得xiōng前危险不危险了,三下五除二地脱下睡衣,重新套上。

而就在她风急火燎般地换衣功夫,女眷们也了解了现场情况,毫无疑问,杜决立马成为被攻击的焦点。

“哎呦,你个死孩子,不是跟你说了,回门前你不能进她的屋!”这是杜妈妈的声音。

“是啊,快出去吧,豆豆这孩子,越大越没出息。”这是杜家二姑的声音。

“行啦,还愣着,快出来吧,不就是十几天么,等不了?”这是杜家表姐的。

程诺越听越崩溃,直到最后,冒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可是,婶婶为什么要那——么大声地尖叫啊?”小姑娘深情并茂地,甚至在说“那么大”三个字的时候,双臂也在xiōng前划了好大一个圈。

“……”沉默,爆笑前的沉默。

而打断沉默的,则是杜决那厮,他晃悠悠地走到小侄女面前,拍拍她的脑袋,眼睛却是笑看着程诺,“谁知道她啊,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没见过。”

有人吃吃地轻笑出声了。

程诺双手握拳,真想就这么挥在杜决的脸上,什么叫又不是没见过?他什么时候见了,什么时候?

还是杜妈妈看出了程诺的窘态,打了下儿子的肩膀,“行啦,喝了几杯酒,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流氓孩子,还不快出去!”

就这样,杜决像是被棒打落水狗一般地给轰了出去。

而程诺还在暗暗咬牙切齿:今儿这笔,她记下了,回头一定要勒索一笔违反协议费!

杜妈妈瞧着程诺红着脸蛋,还以为她害羞,“诺诺啊,要是自己一个人睡不踏实,就让小丫陪你一起?”

小丫,就是杜决那个还未正式上小学的侄女。

程诺不好拒绝。

而小丫更是一脸兴奋,“我要跟婶婶睡!”真是一个自来熟的孩子啊。

五分钟后,程诺安心地上了床,身侧躺着小丫那单薄矮小的身子。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婶婶,给我讲个故事吧。”

程诺有些跃跃欲试,“好啊,想听什么故事。”

“想听……刚刚你为什么那——么大声的尖叫啊?”说话时,又在xiōng前划了好大一个圈。

“……”程诺抽破脸皮:这孩子,诚心整她的是么。

【025】 进门酒

熬到第十二天的时候,程诺只剩小半条命。

可这一天,身体上的疲惫,被精神上的振奋给轰去一半,因为,婚礼第十二天,娘家的人来了!

程诺以前不理解,那些出嫁的女人们,为什么总会落下几滴好似一去不复返的眼泪,可现在,她懂了。

虽然以前离开家人的时候也有,甚至是时间更长,可感觉毕竟不同。

这十一天,不见父母独自在婆家的日子,因为忙碌而没有去刻意地觉得自己的孤独,可现在,在父亲、母亲还有小姨她们穿着盛装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矫情。

可是她控制不住。

程妈妈也红了眼眶,没人说得清是为什么,在那样的场合下,眼泪就像是一种表达情绪的必然工具。

一条红色手绢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程诺泪眼朦胧地接过,随意地在脸上抹了抹,“谢谢。”

“哎呦,跟自家老公还这么客气干嘛?”杜决说这话的时候,嘴里得瑟,可眼神却温暖。

“……”老公?

程诺怔了怔,看了看杜决,又看了看手里大红真丝手绢,之前的伤感顿时荡然无存,她有些崩溃了,“你居然随身携带这东西?”

杜决面露鄙夷,“你还好意思说?这本来是你的责任,新娘子都要备好红手绢的,在今天,要发给讨喜糖的孩子们,哥就知道你没这常识,所以帮你备下了,诺诺,这么多年的学白上了啊,都不知道感恩!……来来,这些手绢,你自己收着,等会小丫她们来闹的时候,就一人一条。”

程诺眨眨眼,就看杜决像是变魔术似的,从他的西装裤里扯出了一条又一条的红手绢,源源不绝地,一会儿就掏出一大堆,她不禁开始怀疑,杜决这西装裤的裤兜到底有多深。

程诺现在穿得新娘服,连半个兜都没有,她傻乎乎地捧着那堆手绢,杜决看着,无奈地叹口气,“得了,别露出那种小狗似的可怜模样,来来,哥先帮你揣着,需要时叫唤一声。”

话说完,他又一条一条地将那些手绢踹回自己的兜里,而后扬长而去,高调地开始招呼客人。

此时,程诺的手里就只剩一条红手绢,便是之前抹眼泪的那条,她盯着那抹红,嘴角浅浅一笑:不管怎么说,杜决这厮,还真是挺细心。

……

新人新房,在早上八点多开始清人,所有人都要出去到院子里,之后,再想进这个门,就都必须喝掉门口两个牛角里装的米酒。

——包括所有宾客,甚至是程诺和杜决这对新人。

可新房谁不想参观参观,要参观,就要喝酒!

不仅如此,连早上这顿婆家、娘家聚餐饭,也是在新房的客厅里用餐,换句话说,喝酒这事,谁也跑不了。连家里养的那条大黑狗要进门,也得被灌两口。

当程诺想要重新踏进房门,满满两大牛角的米酒摆在她的面前,她的腿都有些软了,两大牛角,怎么说也有四五两吧。

程诺的酒量差,而且有点轻微过敏,遇酒脸红,偏偏杜妈妈找来的录像师傅,正扛着那硕大的摄像机直对着她的小脸,周围起哄声一片。

众目睽睽下,程诺难敌众怒,颤巍巍地端着牛角往唇边送,就在快碰到唇的那一刻,斜岔里伸过两只大手,将她双手里的牛角都拿了过去,并且二话不说地灌进自己的嘴里。

这下,起哄声更响,程诺哪怕不喝酒,现在脸也红了,她心底腹诽:杜决这厮,仗着自己酒量好,穷显摆什么,哼!

就算心里再腹诽恶毒,程诺嘴角那漾起的弧度,却是骗不了任何人,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哎呦,这新郎官疼新娘子啊,都疼到心坎里去了。”

起哄声变成了哄笑声。

程诺很艰难地才抬眸看了眼杜决,就见那家伙喝干两个牛角,很随意地一抹嘴角,表情则是一如既往的嬉皮和自若,全然不受周遭的影响。

这样的杜决,让程诺也只能用一个解释才能理解,那就是真如他所说,他将自己当做妹妹。

哥哥疼妹妹嘛。

无可厚非。

【026】 闹洞房

程诺在这一天,听到最多的话便是,“瞧这一对金童玉女啊!”“二人真是郎才女貌啊!”

总之,就是她和杜决般配的意思。

程诺听到耳朵起茧,而程妈妈和杜妈妈却被这些糖衣炮弹轰炸地乐此不疲,甚至是不知道要收敛地附和着。

“是啊,诺诺这丫头我从小就看她长大的,很早就把她当自己媳妇了!”

“没错,像豆豆这样长得好、有能力、工作好的女婿,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早些年,豆豆不懂事,惹了很多风流债,可现在,他还是浪子回头,知道最好的就在身边!”

“一直以来,诺诺那丫头从没有带半个男朋友回家,我还以为她不开窍,原来心里早就惦记着身边的这个了!”

“说起这俩孩子,那是真的有缘,感情也深,在幼儿园的时候,就互相看对眼了!”

“可不是嘛,幼儿园的时候,俩人还穿过一条裤子呐!”

“对呀对呀,嗳,敏姐,当时是怎么回事来着?”

“哦,是这样的,当时豆豆尿湿了裤子,然后我们家诺诺……blabla……”

“……”

程诺无语,杜决也崩溃。

程诺就怕两个妈妈高兴起来,口不择言地又把二十多年的那段老历史揪出来说事,千防万防的,可最后还是被二人滔滔不绝地翻出来,还那么兴致高昂地谈论着,杜妈妈好像压根不觉得这是自家儿子的一件丢人事似的,声音居然比程妈妈的还大。

程诺悄悄觑了一眼身边的杜决,有些幸灾乐祸了。

而这一眼,正好被杜决抓了个正着,他挑了下眉,咬牙切齿地,“怎么,乐呵了?”

程诺含蓄地弯了下唇,口气却谦和,“哪能呢,那事也有我的份,说真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后悔着呢,当初就该让你光着屁股呆到放学的。”

杜决听着,脸都有些扭曲了,“程诺,聪明的话,今儿你就该给我安分点,怎么说,这里是我的主场,晚上闹洞房的时候,别怪哥不罩着你。”

闹洞房?

程诺小脸一僵,压根没想过还有这茬。

“那个……”

“现在求饶?晚了!”杜决得瑟了。

程诺干笑,“豆豆哥……”

杜决则回应于搓掉满胳膊的**皮疙瘩,扭头离去。

“……”

程诺如遭雷击地呆立当场,她想到自己曾在一个帖子上看到的,在闹洞房的时候,新郎在众人的教唆声中,用嘴帮新娘脱掉了内裤……

想到这,她打了个激灵,再看看身上很保守的苗族新娘服,自觉应该不会那么夸张……

……

亘古至今,作为新婚夜宾客们最大的乐子,——闹洞房,不夸张是不可能的。

k市虽然有自己的习俗,可随着改革开放,早已把其他民族的一些闹洞房规矩都融会贯通,并且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闹洞房不过就是亲朋好友图个乐子,所以,程诺知道,如果自己矫情,那么最丢人的,可能便是程家和杜家的父母。

好在程家和杜家在k市也是望族,也不会有人去提些太下流的闹洞房方式。

是夜,酒足饭饱后,除了那些喝得意犹未尽地,都盘坐在院落里,一对一地对歌对唱,而另一些爱凑热闹的,则都凑在了喜房里。

在杜妈妈的张罗下,先从最和谐的“撒喜床”开始,杜家的几个表嫂准备了好几盘子的栗子、枣、花生、桂圆等,往坐在床上的程诺身上轻轻泼撒,同时唱着苗歌,程诺知道,这无非就是取做早生贵子之意。

刚开始,几位表嫂还很轻柔地撒着干果,可不知道是谁捣乱地捞起一大把花生丢在程诺的身上,现场就开始有些混乱了,尤其是那些小孩子,不分轻重地乱抓乱丢,搞得程诺满头满脸,这种情况,还不能生气。

程诺僵着笑,能挥开多少是多少,后来,便有个一身笔挺西装的家伙站在她前面了,那家伙挡住了她的身子,替她挡去了砸过来的干果,还用他分不清是嬉笑还是怒骂的声音呵斥着那些小孩。

程诺很不厚道地将整个人躲在他的身后,想着这家伙看起来挺瘦的,其实背也挺宽么,咦,他不是说不来罩着她的么?

直到几盘子的干果都撒完了,那些小孩子才哄散了去,满足了小孩,那些成年人可不满足了,吊着苹果让二人咬苹果,这算是小儿科。

从吊苹果,吊红枣,甚至是有人吊着一颗葡萄干,让程诺二人凑着咬。

看到那被红绳吊着的葡萄干,程诺就想抽嘴角:这跟光明正大地让她和杜决接吻还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是哪个男亲戚,把苹果、红枣都收了,就拎着那颗葡萄干,“来,豆豆,后面还有很多精彩节目呢,现在就从葡萄干开始。……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啥,我们就是想看新娘子跟你接吻的,快来快来!”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杜决转了脸,面向了程诺的小脸。

程诺瞪他,眼神示意:真的要来?别忘了,他们现在可是假结婚呢。

杜决也回瞪她,压低了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一几个字,“装装样子!”

精致地葡萄干落在了二人的视线里,程诺很想一口把那小不点给吞了,她才这么想着,就见杜决张了嘴,一口把那颗葡萄干吞进嘴里。

程诺一怔,就见杜决在下一瞬抬起手臂,扣住了她的后颈,同时俊脸也向自己压来……

在二人唇唇相接的那一刻,房间里的哄笑声张扬起来,还伴随着阵阵鼓掌声,以及此起彼伏地起哄声。

“吻久点,吻久点!”

“舌吻!舌吻!”

程诺耳边懵懵的,就觉得杜决用他带着葡萄清香的舌尖,真的在试图挑开她的唇瓣……

【027】 同房

眼见着事态不仅仅只是装装样子而已,程诺想要撤开了,可是杜决勾住她颈项的那只手,很大力气地桎梏着她,不仅如此,他似乎察觉她的不愿配合,甚至是捏了下她的屁股。

程诺想要惊呼,而杜决下一秒则成功地探入她的口腔,很煽情地舌吻,还是挺用力的那种。

程诺彻底晕了,只觉得舌尖被吮得疼,而且……她心里觉得委屈,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委屈,杜决死扣着她的腰,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腰都快给他给扭断了。

周围的起哄声依旧没玩没了。

最后,程诺甚至不知道杜决是怎么结束这个吻的,在他离开她的那一刻,她的脑子完全一团浆糊了,依稀听见杜决在那语气嚣张地说着,“诺诺那身衣服明儿回门还要穿着,不方便玩太多花样,你们有什么招,就冲着我来吧!”

接下来,程诺便如同一个旁观者,她的嘴角始终噙着微笑,可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大概是失去五感了,眼前的一切很模糊,耳边的声音很遥远,唯一能察觉的,便是自己扑通扑通始终不知平复的心跳。

她真的很好奇,之前那个吻,对杜决来说,到底算什么?一个人,怎么可以将逢场作戏做到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

房间里,众人依了杜决的提议,放了程诺,将所有的花招都使在了杜决身上,那晚,杜决被整得很惨,程诺就记得,杜决不知道被迫穿上了是谁是文xiōng,在文xiōng里塞了两个橘子,然后很流氓地自我抚摸……

没有人再提起那个舌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甚至是,包括杜决。

……

新娘回门,可以说是十三天婚礼最隆重的一天。

回门的队伍从杜决的家里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地步行到程诺的老家。

前排手拉手地站着新郎和新娘,之后尾随同样盛装的伴郎和伴娘,而这四个人除了要拉着自己的另一半,每人还要拉着一样穿着苗装的七八岁小姑娘,至于后面,是吹拉弹唱的舞蹈队、演奏队,以及载满了婆家聘礼的花车。

这种将聘礼公然陈列的行为,是苗族婚礼的一种习俗,当然,如果非要说句不好听的,也可以说得上是一种炫富,让别人都知道,这家迎娶的媳妇,动用了这么些的资产。同样,当新娘回门的当晚,新娘婆家人也要将娘家人给的嫁妆,以同样的方式张扬带回,并在新房陈列。

很高调,而且,毫不隐瞒。

到了程诺的地盘,程诺彻底松口气,随处可见的,都是自家的近亲、远亲,而杜决则可以说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进新房门的牛角酒是必不可少的,当杜决踏进屋,发现那长达七八米的长桌后,腿有些软了,程诺也为他捏了把汗。——这是苗族的长桌宴,你与坐对面的亲朋需要拼酒歌,谁唱不出来,则要罚酒。

杜决被很快就被按到了一个座位上,坐在他对面的四十多的一位大婶,据说是全村出名的能歌会唱,杜决没辙,捋捋袖子,拼了,以至于接下来好几个小时,程诺都在受到他那撕心裂肺而且跑掉的歌声的摧残。

直到下午四五点,杜决终于惨败离场,那个时候,他已经声音沙哑,半醉半醒,其状凄惨。

想到昨夜他没有cāo守的那记舌吻,程诺全无同情心地心里平衡了。

不过,在她心里,还忌讳着一件事,那就是今晚的同房。

入夜,送走宾客,为了做足充分的心理准备,程诺抢先上了床,确保身上的内衣完备、睡衣保守,这才钻进被窝。

杜决被几个宾客缠着,很晚才摇摇晃晃地推门进去,不,确切的说,是被门口几个程诺的表哥给连推带踢地给踢进去的。

杜决一个踉跄,东倒西歪地倒没忘了关门,反锁。

瞧着他那动作,程诺就寒毛倒竖了,“你你……你反锁干嘛?”

杜决眯着醉眼,以指抵在唇间,“嘘——,傻丫头,这要是有人闯进来,不就……不就坏了咱俩的好事了?”

程诺一听,更是提心吊胆,“喂喂,你你你……你给我说清楚,咱俩有什么好事?”

闻言,杜决干脆扯下西装一丢,人就跳上了床,在程诺要尖叫的那刻,捂住了她的嘴巴,“笨!当然是睡觉了!”

程诺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这家伙干嘛,公然违背协议?

她“唔唔”地摇头抗议,杜决则一脸不耐地,“嘘——嘘——,你消停点,哥今天被灌了很多酒,头沉着呢,我要睡了,你别吵我!”

程诺眨眨眼,他说……

“别吵我!”杜决低喝了声,而后松开她的唇,当真背过身去,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开始宽衣解带,西裤、衬衫全都脱掉,就光穿一条内裤地钻进被窝,——程诺所在的那个被窝!

程诺又想尖叫了,她悄悄往床边挪了挪,伸手在地上摸索到自己的拖鞋,想着如果这厮敢乱来,她就用拖鞋砸晕他!

谁知,进了被窝的杜决倒安分了,没两分钟,便响起清浅的鼾声。

程诺无语,这男人也太不把她当个女人看了吧,是,他俩小时是穿过一条裤子,可现在,难道同睡一个被窝也是这么稀松平常的事?

杜决亲近,程诺崩溃;杜决无视她,她更加崩溃。

想了想,程诺还是心理没平衡,伸出自己的脚丫子,小心翼翼地对准杜决的小腿,然后猛地一踢。

杜决一个激灵,睁开眼,“嗯?接着喝?”

程诺翻了个白眼,“喝个鬼,喂,你还清醒着么?”

“嗯,……嗯,清醒着。”杜决口齿不清地,眼睛又闭上了。

程诺看他那样子,想着他应该是真的醉了,满身的酒气,今儿大多宾客都冲着他去,昨晚被折腾了一夜,今儿又被折腾了一天,是够累的。

想到此,程诺心生恻隐,关了床头灯,才闭上眼睛,黑暗里,冒出杜决如鬼魅的一句,“今儿是咱俩的初夜,……嗯,**一刻值千金!”

【028】 话初夜

程诺恨不能一脚把杜决给踢下床去,这家伙,诚心的吧。

心动不如行动,程诺才二度抬起自己的脚丫子,还没来得及踢下去,被窝里横空冒出一只大手,准准地抓住了她的小腿肚子,稍稍那么用力一按,就把她抬起的腿又给按了下去。

这下,程诺炸毛了,“杜决,你丫的终于露馅了!”她才不相信一个酒醉的人能在黑暗里那么准确地拦截偷袭。

杜决没出声,大手仍死扣住程诺的小腿。

程诺挣了挣,没挣开,小腿上的那只手因为酒精的原因而变得灼烫,连带着那热度传到她的腿上,不多会儿,连她的脸好像都给熏红了。

“喂,你给我松开你那狗爪子!”

程诺又蹬了蹬,这下,杜决直接选择翻了个身,面向程诺,在他松开自己大手的同时,竟然高抬起自己光溜溜的腿,压在了程诺的小腹上。

“杜决!”

如果不是碍于隔壁房间还住着公公婆婆,程诺绝对会亮起河东狮吼,可现在,这饱含愤愤的一声,硬生生地被压低了响度,变得毫无威慑力可言,不然,杜决那厮怎么会不知反省,反而将自己的手臂也搭了过去,正好搭在程诺的xiōng前。

程诺忍无可忍了,左扭右扭地,可身上这一胳膊一腿的,就像是钢铁似的,勒得她感觉呼气都不顺畅了。

“姓杜的,你违反协议是吧,想跟我上法庭是吧,你快起来,别给我装死!”程诺也不容易,在发飙的同时,还要控制音量,那股火气憋在xiōng口处,说不出的抑郁。

终于,杜决吭气了,“哥累了,别叫唤,快睡吧,**一刻值千金呢。”

又是这句话!

“那你能先把你的爪子和蹄子拿开么?”程诺咬牙,恨不能对着身上的两条猪蹄啃上两口。

就听杜决支支吾吾地嘀咕了句什么,可惜,程诺没听清。

“你丫给我说中文!”

杜决不清不楚地重复了句,“哥动不了……困,放心吧,哥不破你的处……”

程诺涨红了脸,好在黑暗中看不清,“杜决你这变态!你真敢乱来,我废了你家老二!”

“女人家的,说话怎么这么低俗。”这句话,杜决倒是说得字正腔圆,口齿清晰。

程诺没察觉杜某人的“清醒”,只顾着习惯性地开始较劲,“再低俗能比得过你?你才低俗,连你家老二一起,全都低俗!你这情场老手,初中时就没初夜了吧。”

“呵,怎么,好奇啊?”

“错,是鄙夷!”

杜决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下,挨着程诺那柔软、温暖的身体更近了近,“不过,你猜的还真不错,我的初夜,是在十四岁的时候。”

面对这种爆炸性的话题,程诺早已忘了整个人还在杜某人的桎梏下,她甚至兴致勃勃地在黑暗中往杜决的方向歪了头,“十四岁?”

“嗯,那年暑假。”

程诺分不清心里是啥滋味,抛开心底深处那酸溜溜的感觉,她倒是真的有些八卦了,“那年暑假?……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校花徐可?”杜决的每任女友,包括他感兴趣过的女人,程诺绝对可以如数家珍、丝毫不差地给说出来,包括是哪年哪月的事,简直比万年历还要精准。

黑暗里,杜决几不可闻地轻笑了声,也辨不清那笑声是在得意,还是在自嘲什么。

“你就傻吧,我当年压根就没跟徐可交往过!”

程诺有点懵,可十四岁那年的暑假,除了徐可,她可真是想不到还有谁,“喂,那到底是哪家姑娘有这殊荣啊?”

“……”杜决又没了声,却是松开了对她的束缚,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身,背过身去。

“喂!”

回答程诺的,变成了杜决的鼾声,沉稳、绵长。

程诺对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干瞪眼:这次真的睡了?不行,把她的好奇心勾起来,得不到答案,心痒难耐极了!

而她看不见的是,杜决在翻过身后,便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半点笑容都没有。

他没敢说,他的初夜确实是在十四岁的那个暑假给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程诺。

一切都是那个练习的吻惹的祸,这也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甚至有可能,这个秘密会被永远隐藏下去。

只有他自己清楚,那夜,他把他人生的第一次,在梦里给了程诺。当时,在第二天醒来,床上一片陌生的濡湿和粘稠,慌乱的他,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成为男人的第一次证明,而造成那次失控的原因,则是因为梦里,程诺穿着清凉无袖t恤的模样,莹润的红唇,还有尚未成熟的隆起,都一直晃悠在他的大脑皮层……

【029】 女流氓

就这样,程诺和杜决相安无事地睡了一晚,到最后,程诺也没问出那个夺了杜决初夜的女人是谁。

第二天一早……

到了第二天早上,程诺完全被睁开眼后的景象给震住了,哪里还顾得上杜决那厮的初夜?她现在在意的可是自己的。

“杜决!你这变态,你你……你快给我起来!”

程诺昨夜也是睡迷糊了,怎样也想不到,杜决这家伙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重新骑……呃不,是趴她身上来!

杜决昨夜可是把自己脱得就剩腿间那点遮羞布,现在他就跟个无尾熊似的,大腿跨在程诺的腰间,手臂则困住她的xiōng前,二人之间可以说是密不可分!

程诺的脸早已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倒是杜决慢悠悠睁开睡眼,嘀咕一声,“唔,好吵啊,诺诺,让哥再睡会儿。”

话说着,杜决竟然直接将自己的脸往程诺的颈项里埋去。

程诺咬牙切齿,猛地一挣,奋力一推,外加用劲一踢……

她不知道自己哪个动作是最关键的,总之,在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杜决抽身而去,而且……捂住自己的胯间,面露痛苦。

程诺眨眨眼,明白自己是撞到人家“小杜决”了,她轻哼一声,“活该!”

再看一眼杜决那厮的皮肤,娘的,细腻地跟女人似的,敢情仗着医生之便,偷偷地在药补吧。

程诺一个激灵,想着自己居然羡慕起一个男人的色相,心中一冷,对着杜决撅起的屁股又是一脚,“你赶紧给我穿衣服,有碍瞻观!”

杜决可算是从之前的痛意中缓过劲来,一个翻身,又面向程诺,也不顾自己身上的光溜,蹭得坐起,一掀被子,扬高了声音,“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歹毒啊!”

程诺随意一瞥,正看到要害,“小杜决”趾高气昂地在蹦跶着呢,一下子,好容易压下去的红潮,再次袭上脸部,她尴尬了,别开脸,“你……我说杜决,你能先把衣服穿上再说话么?”

杜决瞧见程诺那绯红的小脸,再低头一瞅,坏笑了,“哎呦,诺诺,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跟泡染缸里似的?”说着,他一伸大手,很煽情地摸了下程诺的脸蛋,怪叫一声,“烫的!诺诺,咋地,害羞啦?”

杜决越说,程诺的脸越烧。

杜决那叫一个得意啊,哈哈猖狂地笑了两声,“丫头,处女啊,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吧,来来,哥不介意自我牺牲,让你研究研究。”说着,他竟然两根手指头捏住自己的内裤,大有往下脱的意思。

程诺咬牙,跟着杜决认识了二十多年,吵架吵嘴的时候多了,退缩可不是她的风格。

她猛地回头,冷了眉,忽然也伸出双手,对准杜决xiōng前两点敏感狠狠一掐、一拧。

伴随着杜决的哀嚎,程诺飞起一脚,就把那家伙踹床下去了。

“程诺,你耍流氓!”杜决可怜兮兮地控诉。

程诺坐起在床上,轻哼,“就你,我还不屑对你耍呢!快把衣服穿上!”

“我……”

“豆豆、诺诺,醒啦?”

门口,适时地传来程妈妈的声音,程诺这才想起现在双方父母都分别在隔壁两个房间睡着呢,她赶紧捞起衣服,才要换下睡衣,想起杜决还在旁边,于是又扫去一记怒视,压低了声音,“还不够丢人啊,快穿衣服!”

杜决吭吭唧唧地从地板上爬起,才扯过自己的衬衫,就听见杜妈妈也在门口开了腔,“豆豆,今儿还有很多事要做,下午还要赶回b市,我说豆豆啊,别再腻歪诺诺了,快点出来啊。”

腻歪……

程诺无语。

这下好了,一大早她和杜决的闹腾,在双方家长的眼里,一定是认为他们在耍花腔!都怪杜决!

想到这,程诺心里怒啊,拉过杜决的裤子,对着正在穿衬衫的他头上套去,在蒙上他的脸的同时,不忘又在他xiōng前敏感点狠狠一掐,“你给我快点!”

杜决腹背受敌的,一个踉跄,差点没再次跌倒在地,好容易稳住身形,把裤子从头上扒下,几近崩溃地看着程诺,“我说你……哪有你这种女人啊,你再来,我告你性骚扰!”

看到杜决那副小媳妇的样子,程诺有点忍俊不禁,她别开脸,把几分窃喜也一并别开,不着痕迹地搓了搓手指头,想着之前那感觉,……还真是有点意思。

挺好,又找到了一个欺负杜决的方法!

……

长达十三天的婚礼终于结束。

程、杜两家选择这么快地返回b市,也是为了让小两口歇几天,因为二人都只是请了半个月的婚假。

至于蜜月旅行……

这一点,杜决小两口倒是口径一致,说是等到年休假、法定长假等乱七八糟的假期攒在一起,凑过一个多月的时候,再去旅行。

程、杜两家的家长都是开明人,而且孩子们本身就争气,蜜月旅行这种小事,只要他们两个人没分歧,怎样都行。

话说,蜜月可以等,但是有件事可等不了。

杜妈妈心知自己有点急切了,却还是忍不住地通过程妈妈的嘴,在飞机上跟程诺暗示了下。

“女儿啊,二十五了吧。——这女人啊,还是要早点生孩子,恢复地快,对身体好。虽然你婆婆没说这茬,可是你自己得抓紧点,啊?”

【030】 B市第一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程诺还在想着今后两个月和杜决的同房大业怎么进行,现在又来一个造人大业!

回到b市,已是入夜,一行人就在外面吃了顿饭,而后,程诺自然是直奔杜家住了。

本来,杜妈妈已经给二位新人买了套房,就在自己所在的那个小区里,不过装修还没整完,不得已的,程诺和杜决只好还住在杜家原先的房子里。

其实,这对程诺来说,也不是多陌生的事,因为她自己的父母就住在一条走廊之隔的对面。

而她的那些常穿的衣服,也早已被程妈妈给搬了过去。

杜决提着行李箱,打开了门口张贴了大大的喜字的房间,回头笑对程诺,“诺诺,这就是咱俩的新闺!”

程诺瞪了他一眼。

而尾随其后的杜妈妈则笑道,“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诺诺啊,你这房里是自带洗手间和浴室的,和豆豆赶紧洗洗睡吧。”

洗洗睡……

程诺心底哀叫一声,回过头,却面带笑容,“知道了,妈。”这装装样子的事,也是可以熟能生巧的。

杜妈妈满意地回了自己的房。

杜决在程诺进了房之后,也紧跟后面,并且反锁了门。

程诺一个激灵,对他这动作,总有种难言的强烈反应,她正想要怒斥两句,冷不防地抬头看见了墙上的一“古董”,这下,她的嘴角抽了抽,彻底崩溃了。

在满是红艳艳的摆设下,这间新房里的这件“古董”,尤其地不和谐,不搭调!

“豆豆哥——”

杜决刚放下行李,听程诺这么一唤,抖了抖**皮疙瘩,怕怕地瞅着她,“丫头,能别这么叫我么,有话咱慢慢商量。”

程诺指着被像艺术品一样表框钉在墙上的“古董”,强忍着没扑地的问,“那个、那个……那个能给我解释下吗?”

杜决瞟了眼,而后很无害地笑道,“那个你都不记得了?那可是咱俩爱情的见证!”

“我呸!”

“程诺,请注意文明!”

程诺忍不住了,“这……这是谁想的损招啊?干嘛把二十年前的小孩开裆裤装裱挂墙上啊?”

“诺诺!”杜决一本正经地扳正她的双肩,“那可不是一般的开裆裤,那可是当年你借给我的那条……”

杜决嘴里严肃,可眼里都是笑。

程诺知道他诚心的,她恨不能一拳打掉他的下巴。

以程诺对杜决的了解,她绝对敢打赌,这墙上的裤衩绝对是他的杰作,“是你挂上去的吧,故意留着那东西来恶心我的,是不?”

杜决笑而不答,转过身去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整理。

“喂,我问你话呢!”

“小点声,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可不好。”

“我……”程诺白了眼那墙上的裤衩,决定无视,反正杜决这家伙此生做过的恶心事又岂止这一件?她也早被恶心惯了,“睡衣递我,我去洗澡。”

杜决知道程诺那是接受了这种裤衩挂墙上的“非主流”,他递过她的真丝睡衣,“浴室有新的洗漱用品。——嗳,要不,咱俩洗个鸳鸯浴?”

程诺捞起睡衣,劈头盖脸地挥打在杜决的身上,当然,那点小重量,绝对不疼。“找死吧,杜流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忘了咱俩的协议,协议!”

杜决左闪右闪地避开睡衣袭击,“你还好意思提协议,今早是哪个女人三番四次对我耍流氓的?”

“协议里只说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又没说我不能对你怎样怎样!”

“你……”杜决气结,好吧,孔圣人都说了,唯程诺和小人为难缠也,“算你狠,快去洗澡,哥也要用洗手间的,哥急着要拉……”

“停!”程诺在杜决把最后一个不雅的字吐出之前,及时地阻止了他,“拜托,杜先生,你就别再那粗俗了!”

就这样,在杜决坏心的笑声中,程诺钻进浴室。

二十分钟后,程诺神清气爽地走出来,发现杜决正捂着肚子蹲在洗手间门口呢,瞧见她走出来,杜决随意地瞥了眼,而后又抱着肚子,从程诺身侧挤了进去,“你可出来了,哥急死了,再多等一秒,恐怕就得就地排山倒海了。”

闻言,程诺一个反胃,不可避免的,再次被恶心了!

……

在杜决出来前,程诺大部分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坐在房间内,唯一的大红喜床床边上,发呆。

又是一个二十分钟过去,杜决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吹着口哨地打开了洗手间的门,他一眼瞧见程诺在那发呆,笑道,“干嘛,后悔没跟哥洗鸳鸯浴呢?没事,今晚时间很长,哥不介意现在再洗一次。”

程诺瞪他,捞起一个大红枕头丢了过去,“少贫了,跟你说正事呢!”

“正事?”

程诺拍了拍床垫,“睡觉的正事!介于前车之鉴,今后的两个月,我说什么不会跟你睡一张床了,你这变态的睡姿太差!——可这房间里也就一张床,说吧,怎么睡?先说好,我不睡沙发,更不打地铺。”

杜决挺无辜地四下看看,“那你是让我……”

话未说完,就见杜决脸色一变,手里的干发毛巾一抛,人已经冲过来,在程诺无语地注视下,一把握住了……床腿,压低了声线,“愣着干啥,摇床啊。”

“摇……,你以为你在演《潜伏》呢?”程诺面露怜悯:这孩子,入戏太深了。

杜决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声音还是低低的,“瞧你那悟性!我听见脚步声了。……嘘——,我妈那顺风耳正趴在门口偷听呢!”

【031】 声优

杜决说得煞有介事的,程诺满腹怀疑。

她竖起耳朵,可却也听不出门口是不是站着谁。“杜流氓,你又耍我呢,是吧。”

话音刚落,杜决一把将她拉下床,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咬牙道,“敢不敢打赌?我开门给你看看,我妈要是在门口,咱就把协议上的十万块外加一套房取消!”

“……”程诺想,她又不傻,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万一杜妈妈真的在外面候着,她岂不是损失大了?

更何况,今儿自家老妈也说起了要传宗接代的事来,综合分析,杜决可能不是在演独角戏。

万般无奈的,程诺没好气地抓住了另一个床腿。

杜决悄悄歪了头,忍不住地咧了下唇,再回头时,已是一脸严肃,“摇啊!”

“……哦。”程诺少气无力。

这床挺沉,真要摇出点声音来,还挺费劲。

程诺不由又狐疑了,压低了声音,“我说,床上那事,真的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么?那得多费力啊!”

杜决本来想说:你问我,我问谁?

可是,他想了想,到嘴的话又变成,“没文化,真可怕,叫你用力你就用力,自己没见过世面,还不听哥的?——嗳,别光顾着摇,来来,哼两声。”

“哼?”

杜决不耐地白了她一眼,“就是这样,嗯……啊啊……哦……,快点!”

“……”程诺脸皮狂抽:耍她的是吧,一定是耍她的吧!

“快点!……十万块,一套房!”

利益当前,程诺妥协了,少气无力地,“嗯……哦……”

“你梦游呐,大声点,撕心裂肺点,嗳嗳,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电视上演得那些,总看过吧,来点感情!”杜决俨然一个导演似的,最后还嘴里嘀咕一声,“你那么叫,别人还以为我那方面不行。”

“嗯嗯……啊啊……哦哦……”程诺心里那个恨啊,想着回头一定要再加上附加条款,增加报酬!

娘的,谁知道每晚还要干“体力活”,外加饰演声优?

……

半个小时下来,程诺精疲力尽,想着这比跑个三千米的还累。

程诺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想着之前的澡是白洗了,又出了点薄汗,她靠在床侧喘气,“我说杜决,阿姨不会每晚都来‘视察’吧。”

杜决耸耸肩,“说不好,我妈可精神着呢。”

对于未来,程诺开始不抱希望了,“那岂不是得每天摇?摇两个月?”

杜决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而后很认真地回答,“那倒也不是。”

“哦?”程诺坐直了身子,人生似乎又找回了点希望。

“等你来例假的那几天,咱们就不摇。”

“……”程诺眨眨眼,而后一拳抡过去,“你就在那耍流氓吧你!”

杜决轻轻一跳,便错开了她那绣花拳头,“哎呦我说,你至于么,我这是实话实说,而且,守着我这个当医生的面,聊聊女人的生理规律,有什么好害羞的?”

程诺轻斥,“好在你修的不是妇产科!”

杜决回应一声,“你别说,我还真想。——行,不说这个了,今儿就摇到这,你歇歇,咱们明儿继续。”

程诺无力地仰头,算着日子,“岂不是还要坚持半个月?”

殊不知,这句话又透露出了点个人**,杜决反应可快着了,他眉梢一跳,一脸猥琐地笑看程诺,“半个月?这么说,这两天是你的排卵期啊,诺诺!”

“……”程诺眼皮狂跳,想着杜决这厮的口气怎么听起来像是很雀跃的样子?肯定没好事!

果不其然,杜决把他那张俊脸凑了过来,“嗳,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呐。”

“什么天意?”

“让咱俩别浪费时机的天意!”

“什么时机?”

“啪!”杜决对着程诺的后脑勺轻拍一记,“起哄呐,当然是……让你受孕的时机!”

“杜决,你找死!”

程诺怒目而视,杜决则眨巴眨巴眼,而后挥了挥手,“也罢,还是给你配备硅胶肚皮吧。——睡觉!”说着,那家伙慵懒地爬上了床。

“喂,不是说好今晚不许你上床的么?”程诺说着,一把拉住了杜决的脚踝,作势要把他揪下来。

杜决蹬了蹬腿,也就意思意思,倒没真的在用什么力,“谁跟你说好了,哥困了!”

“你下来,昨儿晚上的帐还没算呢,今晚你别想再仗着睡着了,对我动手动脚的!”

杜决则一把抽下自己的裤腰带,脱裤子的同时,把腰带往床的正中间一摆,“呐呐,三八线,行了吧。”

三八线……

“杜决,我发现你真是越活越幼稚了!”

【032】 越界

最终,程诺还是妥协了。

二人同躺一张床上,中间隔着一条腰带,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小学时代。

上小学的时候,程诺和杜决同班了六年,而作为同桌的时候,则有四年,也就在五、六年级的时候,为了照顾一个近视的同学,才把顽皮的杜决换到了后面的位置。

当时,程诺和杜决能够坐在一起,这其中自然和程、杜双方家长的要求脱不了关系,杜决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把痞气暴露,打架斗殴的事绝对少不了他,而相反的是,程诺那就是老师捧在手心里的乖宝宝,所以,把杜决安排坐在程诺旁边,也着实让老师心疼了好一阵子。

程诺面对其他的同学,那态度是绝对的谦虚、和善,可是面对杜决……

俩人老恩怨了,要让程诺对着杜决温柔的笑,那比要了她小命好不了多少,那时候二人最大的分歧主要来自两点:头发和座位。

程诺小时候是留长发的,而且扎着两根小辫子,虽然头发稀疏,还有点泛黄,可留不起长发的杜决则整天好奇的要死,反正上课他不注意听,要不就是把程诺的小辫子绑在自己的钢笔上,要不就是直接用自己的铅笔盒夹住程诺的发尾。

程诺上课专心,稍有不慎,就吃了暗亏,那铅笔盒扯得她头皮火辣辣地疼。课间的时候,便是程诺报仇的时候,最初,她还会选择向老师打小报告,可后来发现,老师对杜决也是无计可施的那种,于是,便自己报仇!

她的招也挺幼稚,往杜决的凳子上粘块口香糖,把他的凳子藏到别的同学的座位下,诸如此类,总之,二人之间,争斗的戏码每天上演。

而另一个争吵根源,便是座位大小。

那时候是两个人共用一张桌子,桌子正中划上一条用粉笔画的“三八线”,那是必不可少的。

程诺偶尔写作业,胳膊不小心越界,杜决便很不客气地把她的胳膊猛地顶回,搞得程诺不可避免地在作业本上扯下很长的划痕。

“杜决!”

“越界了!”

程诺那叫一个恨啊,却无从反驳,只好等待机会,当杜决那黑黝黝的小胳膊越界时,程诺会很不客气地拿着钢笔尖,狠狠地戳进杜决的胳膊肉里……

时隔十几年,哪怕是现在,程诺一想到那时她和杜决的斗智斗勇,也会觉得十分可笑,现在,二人之间再次隔起了“三八线”,她竟然玩心大起,精神十足地等待杜决“犯规”。

身边的杜决,呼吸沉稳,应该是睡着了的,就在他下意识地一个翻身后,程诺借着夜灯那微弱的光,精准地看见,杜决右手的小指,越过了腰。

程诺兴奋地四下寻摸,终于想到了自己化妆包里有个回形针,她知道,自己的恶趣味犯了,可人还是翻出那回形针,好不犹豫地将针尖狠狠地插进杜决的小手指的指尖肉里。

“啊!”杜决一个激灵,收回手的同时,一声哀嚎,“快止血!”

程诺眨眨眼,这才明白杜决估计是做梦给病人做手术呢,她压抑着狂笑,本着小脸,顺便对着杜决大腿方向踢了一脚,“止个头,你越界了!”

“嗯?什么?”杜决还没分清状况。

程诺有点无耻地将腰带往着杜决的方向挪了挪,而后推搡着他沉重的身体,“越界!”

杜决似乎明白了,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而后翻过了身,整个人摇摇欲坠地侧卧在床边,稍一动弹,就可能摔下床去。

可就这样,杜决倒也安然无恙地再次响起平稳的呼吸。

程诺瞅着自己成功霸占了将近五分之四的床,再推了推那腰带,终于满足地闭眼入睡。

却不知那个背对着她的杜决,正眨巴眨巴他那双黑眸,很小心地对着小手指吹着,无声地抱怨:程诺这个狠心的女人!

……

第二天起床,程诺发现身边的杜决已经起了,她洗漱完毕到了客厅,就瞧见杜妈妈笑逐颜开地迎上来,“诺诺醒啦,昨晚睡得好不?”

程诺有点窘,她知道杜妈妈真正的意思是什么,昨夜那么狠命的摇床,而且足足摇了大半个小时的,她突然开始担心另一个问题,杜妈妈应该不会要去查看“落红”吧。

但很快,程诺便无视了这个弱智的问题,啥年头了,大不了就说自己和杜决在“交往”过程中,就已经破了处!

“睡得挺好的,妈。”

抛开那些限制级的话题,程诺倒是真的不觉得在杜家生活别扭,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而且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在杜家过夜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初中、高中那会儿,父母为了做生意,常常往外地跑,而她那时就隔三差五地在杜家吃住,现在就像是重温过往一样。

杜妈妈对程诺也是知无不言的,“那就好,我还怕你现在大了认床,不过豆豆那孩子昨夜好像没睡好,一大早醒了,去买早餐,瞧他那老鼠眼皮底下,都是黑眼圈。”

老鼠眼……

呃,杜决确实是单眼皮,但是却并不小,而且,睫毛还挺长的说。

“他昨夜没睡好?”程诺此问,完全是下意识的,想着自己扎了他的小手指头之后,便没再招惹他了,他还有什么好失眠的?

杜妈妈笑道,“不管他,我倒觉得这样好,就算想要孩子,也不能太过了,有节制才好。”

“……”程诺怔了怔,而后脸蛋轰得一下红了。

她懂了,敢情杜妈妈的意思是杜决一晚上都在惦记着床事,所以才会“思欲”失眠?

崩溃!

【033】 这一巴掌

杜决买早餐回来,果然顶着两个熊猫眼。

至于其真正原因,程诺不知道,但她想,绝对不会是杜妈妈所说的那种。

杜家双亲吃了早饭,各自忙了;程诺不想跟杜决两个大眼瞪小眼地窝在家里,被父母们知道,指不准地又认为他们连白天都在进行“造人大计”。

“我约了左梅梅。”程诺如是说,没有邀请杜决同往的意思。

杜决则打了个呵欠,“我去补眠。”

程诺盯着他的俊脸,“昨夜真没睡好?”

杜决嘴里嘀咕了声,程诺没听清,“你说什么?”

杜决挥挥手,懒洋洋地回卧室了,“走时记得锁门!”

程诺耸耸肩,“怪哉,该不是杜决早孕反应了吧。”

那声腹诽被杜决听得一字不漏,他欲哭无泪:怎么说他也是一正常男人……

……

对于好友成为已婚一族,左梅梅很兴奋,哪怕那只是个假的。

“就凭你和杜决两家的条件,这婚礼不用问,绝对隆重,别的不说,全程的光盘总有刻录吧,你不也说,就算这假结婚,也要假全套么?”

对着左梅梅,程诺向来不小气的,可是那光盘……

会门前的那一晚,在杜决家的场面,倒是真有全程录像,而且被剪辑刻成光盘,自己还有看过的,很悲剧的是,闹洞房时杜决和自己的舌吻,竟然也有刻在光盘里,而且,绝对是近距离的,甚至都可以听见很煽情的口水声!

那画面,程诺可不敢给左梅梅看。

不为别的,就冲着左梅梅曾向她透露,杜决和左梅梅交往两个多月都没有过kiss……

程诺心虚,总怕被人看出点什么,因为,录像中的画面,有她舌吻时的脸部特写,而她的表情似乎是挺享受的那种。

“光盘还没弄出来吧,我还真不清楚,如果你想看,回头把婚纱照给你瞅瞅呗。”程诺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她抿了口面前的咖啡,而后又不屑地补充一句,“其实,也没啥意思,就像你说对,反正是假结婚,我自己瞅着杜决在照片里的那笑都觉得虚伪。”

左梅梅闻言,瘪瘪嘴,“我才不信呢,你说他猥琐我还信,至于虚伪,杜决最不虚伪对待的女人,就是你。”

程诺相信,“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而且,这也只能说明他没把我当女人。”

左梅梅乐了,“有点这个意思,光盘到了,记得给我看啊,你不要怕我看了会妒忌,我这人,对于不爱自己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惦记的,更何况,当时找你从中拉线,也是好奇那么一个在差班都垫底的人,怎么做到一个学期就蹦到了尖子班呢。”

“其实,我也好奇,这就是悟性吧。”尤其是杜决的化学成绩,最后到了让程诺都眼红的地步,所以杜决大学学医,也算是从事特长。“不说他了,光盘到手,我再约你。”

程诺算是把左梅梅给敷衍了过去,甚至是一拖拖了好几个月。

可她没想到的是,三日后,重返上班的时候,杜决那厮却在医院里高调放着那张光盘!

……

这是程诺婚后的第一次回单位。

做戏做全套,程诺携带了一大袋子的喜糖,在每个办公室派发。发到高铭办公室的时候,他并不在,程诺丢了三五颗在他的桌面上。

但凡拿到喜糖的,自然是个个嘴里恭喜啊、羡慕啊,除了一个。——钟毅。

瞧见程诺提着糖袋子走进科研部的办公室,钟毅便冷了脸,从座位上直接站起,一个招呼都没有底走了出去,并狠狠地与程诺擦肩而过。

程诺早把钟毅可能的反应想了个遍,所以之前钟毅的嘴脸,对她来说就是意料中事,她依旧笑容甜甜地给科研部办公室的人派发喜糖,至于同办公室的人心里怎么想,她懒得管,也管不着。

总之,这在单位的第一天,算是相安无事地过来了,让程诺没料到的是,真正的麻烦竟在下班后。

当时,程诺和高铭一同离开办公室,在下楼的路上,二人还聊着关于程诺婚姻的问题。

就听高铭看似很随意地问了这么个问题,“你没有领结婚证,这是事实吧?”

程诺笑着点头,“这是自由的最后底线。”

高铭陪着她弯了下唇,“那么,哪天你跟杜决以外的人领了结婚证,也不算重婚喽?”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二人踏出了办公大楼,而程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见面前冷不防地冲过一人。

“啪!”

这一巴掌,程诺挨得措手不及。

高铭当时就把眉头拧起来了,“这位小姐,你怎么随便打人呢?”

而程诺呲牙咧嘴地看清来人后,便阻止了高铭的义愤填膺,难得的,她竟然可以揉揉脸,态度良好地跟对方招呼,“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晴啊,好久不见!”

小晴气势冲冲而来,本来都抱着要血拼一场的打算了,可发现程诺这女人就跟个二皮脸似得,她准备的满腔控诉一时也卡在了喉咙里,没了力度,“你……你真是不要脸!钟毅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劈腿嫁给了别人!”

程诺了然,原来小晴姑娘是来打抱不平的,她还以为对方是责怪自己抢了杜决呢,唉,小姑娘就是年轻,连起码的“轻重缓急”都不知道,既然小晴提到钟毅,那么她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地再跟对方客气。

冷笑浮上嘴角,程诺轻哼,“劈腿?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小晴一怔,“你什么意思?”

程诺二话没说,扬手在身边二人的错愕下,招呼到了小晴的脸上。

“啪!”

比之前她挨的那一下还要响,更加货真价实。

小晴捂着脸,人都差点踉跄了,“你你……你怎么打人?”

程诺吹了下手掌,还挺疼,“一巴掌算是便宜了你,首先,我是要把刚刚自己挨的那一下还给你的,因为,我没有劈腿,在结婚前,我跟钟毅就已经提分手了,分手之后,我爱嫁人还是生子,谁都管不了!本来,还有一耳光是替杜决的,你对他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可这毕竟是你跟他的恩怨,想想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去解决,我也懒得管。——高铭,咱们走。”

看戏看全程的高铭点点头,尾随程诺身后,他还想着要不要安慰前面的这女人两句,可他哪里知道,程诺很开心:雨过天晴啦,小晴和钟毅这么快就悔到肠子也青了,她要回去和杜决终止协议!

【034】 浴室风云

程诺走开没两步,想不到那小晴姑娘踩着高跟鞋磕磕撞撞地又冲了过来,挡在她的前面。

程诺挑眉,“怎么,我的话没说清楚?”

小晴姑娘到底年轻,被随便地揭了底牌,便按捺不住了,“我承认,钟毅是我之前的男朋友,你别得意!”

“呃……”这话突兀啊,他俩是不是前男女友,跟她得意不得意有什么关系?

程诺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高铭,而高铭显然觉得这事更是事不关己,一脸兴致缺缺地看向旁处。

无奈,程诺只能把目光转回小晴身上,“行,我不得意,这事该你得意的,毕竟,你俩暗度陈仓的,脚踏两只船着。”

小晴姑娘不屑了,“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我和钟毅?是我们傻,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你不让钟毅碰,而杜决又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吻过她,他甚至主动来拉我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哼,原来,你们才是一对狗男女!”

小晴的辱骂,程诺当做一阵风,飘耳而过,倒是对方说的关于杜决的那句,让她纠结了一阵。

程诺想起来,杜决和左梅梅交往的那阵子,听说也是这么个情况,杜决就像是一个清心寡欲的清道夫。

程诺承认自己猥琐,因为,她竟开始怀疑杜决的性取向。

她也多少能理解,那次舌吻,为什么杜决对自己下得了手,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异性、当女人看!

打击!

……

直到坐上高铭的车,程诺还有些恍惚。

高铭误会了,“那个女孩子,是出口伤人地过分了点。”

程诺默默点了下头,半响,才悠悠回了句,“是过分。”杜决很过分!

高铭试图安慰,“其实,你不是早知道这个事实了吗?你和杜决假结婚,就是为了还以钟毅和那个女孩子的脸色吧,既然如此,就别在乎别人说什么,而且,我以旁观者的角度说句公道话,那个钟毅……他真是配不上你。”

“嗯,他不配!”杜决这个赃货,不配她把最秘密的感情寄托在他的身上。

高铭松口气,同时又有点失落,“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了。”

闻言,程诺则回应于双手掩面,对着自己的掌心叹气:想明白?十年前她就想明白了,可是十年来,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将某种情意,只留给那个人。

看到程诺这样,高铭也不是很能理解,他知道程诺和钟毅不过交往十天左右的时间,感情不应该是这么深吧。薄情在前,劈腿在后,怎么看,程诺都不像是会对那种男人上心的女人。

“那个,程诺……”

高铭正要再宽慰两句,程诺的手机适时响起。

对高铭扯了个不好意思的笑,程诺接起手机,“喂,妈。……哦,你和爸不回家吃了啊。……行,我们自己张罗了。……好。……好。……拜拜。”

收了线程诺想着今晚如果解决温饱,没注意身边男士眼底的精光,“程诺。”

“嗯?”

“是开车载你回家,还是载你直奔菜市场?”

程诺失笑,男人的话本来就是一个暗示,而恰好她不算笨地听出了这个暗示,对于杜决以外的男人,因为没有付诸太多的真心,所以,她不会扭捏。“这两个地方都不去,听说,附近有家寿司店,好像不错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空?”

高铭回眸,优雅一笑。

程诺被震了下,想着:果然,男人也是有美色。

她没敢将后半截的内容给想出来,那就是……,说不准,杜决就是被某某男色迷惑了的。

……

这晚恰好杜决有个小手术要cāo刀,所以程诺全无压力地和高才子共度一个美好的烛光晚餐。

她现在和高铭的关系,用她的自己的定位来说,就是彼此知道彼此的想法,却不彻底挑破,在顶着杜决老婆的假头衔下,二人都低调而耐心十足地等待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是夜,程诺回到家,杜决还没回来,公婆去找老友打麻将,据说也要等到后半夜才能回家。

程诺看了下表,是时候洗洗上床,看个电影入睡。

原谅她,没有激情地只能过这样无聊的夜生活。

而就在她洗漱完毕,才拿起浴袍,准备擦拭湿漉漉的身体的那一刻,出状况了。——浴室的门竟然从外面被打开!

“谁!”程诺那个心惊啊,她赶紧让浴袍围住自己的身体,在xiōng口打了个结,而浴袍里面……完全中空,她甚至脑袋空白地都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反锁这浴室的门。

而闯入者显然也是一惊,“咦?诺诺,你也在?快快,快出来,哥忍不住了。”

就这样,在程诺正准备怒喝两声的时候,杜决竟然抱着肚子地冲了进来。

冲进来倒也没什么,他竟然……竟然就只穿了一条内裤,光着上身和大腿。

程诺双眸暴睁,心想着这厮变态的,三急还要脱这么干净?

眼瞅着杜决撒开两腿地冲过来,而后者在她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来,眼神挑剔地将她上下打量个遍,而后声音戏谑,“诺诺,你真是洗过了,还是没洗呢?咦,xiōng前这小沟挺深呐,你……”

程诺已不想再听他接下去会说出什么恶心的话来,就见她捞起浴室的花洒,拧开水龙头,也不管水凉水热地就对着杜决的脸喷过去,“杜决,你这流氓!”

【035】 礼物

“程诺!噗,呸,——程诺!”

杜决很狼狈,一边躲闪着喷淋的水,一边试图反击,就见他也乱无章法地挥舞着,程诺更是紧握花洒不依不饶地进攻。

混乱中,杜决似乎找到了某个攻击点,用力一扯!

“啪——”

程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围在xiōng口的那条浴巾滑落地面,杜决头顶着水流,同样目瞪口呆,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面前这个光溜溜的女人。

“啊——”程诺率先尖叫。

“啊——啊——”杜决居然比程诺更夸张的尖叫,不仅如此,他甚至是主动地抢过程诺手里的花洒,主动地对着自己的脸上喷。

程诺被他的样子搞得哭笑不得了,狠狠地抬脚踢了下他的屁股,而后捞起**的浴巾,姑且遮羞地奔出浴室。

关上浴室的房门,程诺这才重重地松口气,有些嫌弃地拿开那个裹在身上湿冷的浴巾,而后低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半响,失笑一声,喃喃自语,“当真这么没有魅力?”

却不知,与此同时,杜决也慢慢地放下手里的花洒,同样低眸,失笑地看着下身,良久,才常常地呼出一口气。

……

程诺很记仇!

起码在杜决看来,是这样的。

因为这次浴室风波,程诺当晚便重新设定了“三八线”的位置,非常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四分之三的位置,哪怕杜决苦起了他的小媳妇脸,依旧得不到半点通融。

“诺诺……”杜决委屈兮兮地挂在床边上。

程诺白了他一眼,而后翻身,入睡。

“诺诺,今晚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杜决支着胳膊,没话找话。

程诺一时没明白,扭了头好奇了声,“什么任务?”

“摇床啊。”

程诺抽着脸皮,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杜妈妈和杜爸爸都在外面打麻将,今晚上摇床给谁听?

“诺诺……”杜决这厮没完没了的。

“有屁快放!”面对杜某人,程诺向来口不择言。

“你这是闹什么别扭呢?”

“明知故问!”看了她的身体不过分,过分是他看过之后的态度……,可恨!

“不就是被哥瞧了么?”

“你丫还说!”程诺怒了,真想撕烂杜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又不是没看过,好几次了都,你说你至于这么激动么?要不,哥也让你看回来?”

“谁……”

“等等!”杜决打了个手势,“诺诺,打个商量,这次别四个字地往外蹦,啊。”

程诺死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谁、稀、罕、看!”

杜决无力地一歪头,没辙了,“真要跟哥生气呐。”

程诺回应于再翻身,再入睡。

“诺诺,哥给你一礼物,咱俩讲和?”

礼物?程诺想了想,该不是那么快就要兑现那辆车的问题了吧,要不就是十万块?能够给套房那自然是最好了。

于是乎,程姑娘憋着嘴角的得意,扭过头来,故意冷着脸,“什么礼物?拿来看看再说!”

就见杜决像是变魔术似得,双手反剪身后地一通捣鼓,而后双手握拳伸出,笑眯眯地,“来来,猜猜,礼物在哥的那只手里?”

要是换平时,程诺哪有这耐心去猜这弱智玩意,可是现在……

程姑娘瞧着面前俩结实拳头,心里更美了,看这礼物的大小,肯定就是钥匙了,不是车钥匙,就是房子的钥匙!

于是,她兴致高昂地点了点杜决的左手背。

杜决双眸一眯,“恭喜你,答对啦!咱俩果然心有灵犀。”

程诺像是小孩子似得,一一抠开了杜决的手指头,却发现在他的掌心里,躺着的却是一条项链。

看质地,可能是个18k的,吊坠上面镶嵌着一颗价值一般的锆石。

明明是并不值钱的项链,却让程诺注目,那是因为,吊坠的形状,是两枚樱桃!

樱桃代表珍惜!

这一点,程诺是懂的,而她之所以懂,也是因为杜决。

曾记得,高中时,杜决和左梅梅交往的那时候,他就曾送过一条樱桃吊坠的项链给左梅梅,链子的区别,程诺已看不出,可是这坠子……,几乎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程诺还记得,在大学三年级时,杜决曾交往过的一个学妹的脖子上,也戴过这么一条项链,当时觉得巧合,可程诺现在相信,那应该也是杜决送的!

一时间,程诺心里百味杂陈。

大概,杜决是记不得自己送过这种项链给多少个女人了吧。

当然,也或许他给每个和自己有过男女朋友关系,甚至是假夫妻关系的女人,都会送这么一条标志性的东西。

恶趣味!

该死的恶趣味!

程诺真的冷了脸,倒头翻身,“我不要!”

她看不见杜决的表情,只觉得一股清凉袭上脖子,那是杜决在不由分说地给她戴项链,她作势挣扎,却被杜决按住了手,后者同样声音清冷,“你不戴,什么车子、房子,还是钱,全都没有你的份!”

【036】杜决可能喜欢你

程诺不会跟物质利益过不去。

虽然,她真是不能理解杜决这种近乎变态的行为。

当然,每个人可能都有个执念,程诺姑且认为,杜决对于和他挂上暧昧关系的女人,都会赋于这样的东西,以示所有。

而且,杜决的表情告诉程诺,自己的猜测十有**是对的,因为,此时,杜决正很古怪地盯着她的颈项怪笑,“多合适啊。”

没来由地,程诺恶寒,打了个机灵,怯怯地说,“可以睡了?”

杜决反问,“不生气了?”

程诺不敢再生气。

杜决笑眯眯地退回三八线外,体贴地关了台灯。

程诺在黑暗中眨眼,想着她一定要问问左梅梅,杜决在和女人交往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怪癖!

……

落座后,左梅梅一眼看见了程诺脖子上的新玩意,而且,一看之下,视线就没再移开。

“杜决送的?”

被好友洞悉真相,程诺一点也不意外,“是啊,瞧这坠子,也不像是什么值钱玩意,他那抠门的,也就会送这些糊弄我,我问他要的那辆车,他死活不愿给姐兑现了。——对了,梅梅,记得以前,那家伙好像也送过一条项链给你吧?”

说起往事,左梅梅倒一脸坦然,“是送过,还跟你戴的这个一模一样,瞧这人品味!”

“那……那项链呢?”

左梅梅撇唇,“分手的时候,摔在他脸上了!”

程诺一愣,“为什么?”

左梅梅两手一摊,“不为什么,当时吵僵了,我一气之下,就砸在他脸上了。”

“呃……”

左梅梅笑笑,“不觉得很像我的风格么?诺诺,来来,把你脖子上那链子给我瞅瞅。”

程诺依言摘了下来,发现左梅梅就跟研究古董似得,看得那么仔细,半响,才面无表情地还给了程诺。

从好友的脸上,程诺是看不出什么的,她并不知道,好友平静的背后,却是心潮涌动。——那段分手的过往,左梅梅其实真是自己不愿再回忆起来,虽然她看起来坦然,可杜决却千真万确是她此生第一次喜欢的男人,而她今日也更加肯定的是,程诺脖子上戴的项链,链子或许有差别,但是那樱桃的坠子,绝对是当初她甩在杜决脸上的那个!

难得的,左梅梅的表情开始有些凝重,“诺诺。”

“嗯?”

“当年,你告诉我,这辈子你绝对不可能喜欢或爱上自己的青梅竹马,这话,现如今还做得准么?”

……

程诺的青梅竹马,只有杜决一人。

所以,程诺当年的那句誓言,就是冲着杜决去的。

那是在给左梅梅做媒婆的时候,左梅梅好奇地问程诺,“身边守着这么一个帅的,难怪你再看别的男生,都没啥感觉了?”

当时的程诺不以为然,“杜决那样子叫帅么?你没见过更帅的,不仅长得好,成绩更好。”那人就是高铭,是程诺随口拉过来挤兑杜决用的,后来,更是被冠以初恋的名头。

左梅梅半信半疑,“其实,青梅竹马是挺奇妙的一种关系,你们相识这么多年,真的从来没有看对眼过?”

程诺摆摆手,“那个痞子当我是哥们!”

“那你呢?”

“我当他是姐们!”

“呸,糊弄我吧你就。”

程诺呵呵笑了,挺一本正经地说了一通谎话,“这辈子,我是不可能喜欢或爱上自己的青梅竹马的,我喜欢那种有激情点的爱情,你想啊,一个男人,从穿开裆裤的时候你就和他在一起了,幼年、少年、青年……,你的一点一滴他都了如指掌,和这样的人谈情说爱,还有什么乐趣可言?爱情,就是要从不知到知之,从陌生到熟稔,从空白到色彩斑斓,这才有意义!明白吗?”

左梅梅被程诺这么一大段看似非常有哲理的话给震住了,其实,真的细细推敲,才发现那话就是狗屁!只不过,左梅梅这丫头太直,过了这么些年,时至今日,才开始真正地怀疑。

而如今,面对好友几乎质问的口气,程诺呵呵一笑,“当然做得准!要是我能喜欢上他,早喜欢了,在身边男色匮乏的那些日子,我都没能动心,更何况,现在我身边可是有高才子回归。”

左梅梅失笑,“倒也是,只不过……杜决他也是这么想的么?”

“想什么?”

某种猜测,到了嘴边,才发现有些难以启齿,左梅梅抿了口咖啡,润了润喉,才略显艰难地说道,“诺诺,我觉得……杜决他可能喜欢你。”

程诺不信,坚决不信。

“梅梅,你可是看走眼啦,那是我和他惯有的相处模式,那家伙把我当亲人,当妹妹,我和他之间,没爱情!”

左梅梅轻轻咬了下唇角,向来直爽的她,终究还是说了,“可是……你知道么,你脖子上戴的这条项链,就是当年我摔在他脸上的那条,而我之所以会那样做……,是因为,这项链是他向我提出分手时,亲口向我要回去的!当时,我觉得自己被耍了,很生气地就扯烂了这链子,摔在他的脸上,可现在,我突然在想,他之所以开口要回,可能是他觉得,我根本就不是他心底要‘珍惜’的那个人。——而现在,这项链就在你的脖子上,诺诺,你真的就没想过,杜决他可能从始至终,都有喜欢着你吗?”

【037】更喜欢哪种

程诺不可否认,左梅梅的分析,让她好一阵子心跳加速,激动的。

可很快,她便理智了,如果真的是为她留的,那么大三时,杜决送给大三学妹的那条,又怎么解释?

“梅梅,你可真是高抬他了!我怀疑这家伙是没有什么审美观点的,而且就一根筋,选贼给女人买的东西,也就只是那一两样,别瞧着我这项链熟悉就稀奇,跟你说吧,我也瞅着熟悉,不光是知道你戴过,大三那年,我知道杜决那变态送给他当时女朋友的那项链,也是这样子的!——至于你说什么他喜欢我?呵,他是喜欢,把我当哥们一样喜欢,这话,从他嘴里听过无数遍了,我就算脱光了在杜决面前晃悠,他都不会有半点感觉!”

这最后的一句话,那可是昨儿才发生的事实。

左梅梅听了程诺的长篇大论,也开始半信半疑了,尤其是樱桃项链曾多次出现一事,让她不禁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这么说,杜决这人还真是挺新鲜的啊。”

“可不,其实吧,我今儿来,就是想问你,他跟你交往那阵子,有什么诡异行为没?”算她恶俗吧,她承认,这条项链彻底激起她的八卦心理了,想着和杜决认识了二十多年,才发现自己挺不能理解这人的,用个歌名来形容的话,指不定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呃不,是最陌生的熟悉人!

左梅梅眉头一跳,“诡异?”

程诺点头,“以你情圣的立场看,他有哪些不正常的地方?”

左梅梅嘴角抽了抽,却也外头回想起来,此时此刻,她已经把之前怀疑杜决喜欢程诺那一茬丢到脑后去了。“他不会主动跟我拉手,或是有些肢体上的接触,我现在都能数的清和他拉手的次数,而且,绝对没有十指交握的时候,我不是乱猜,他真的对着我是没有半点兴趣,看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视线像是穿透过我这个人,在无聚焦地看着远处的某点……。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点就挺诡异的。”

程诺若有所思,“之前才劈腿的那个小晴护士,也跟我说,杜决那家伙和她交往这些日子,连个kiss都没有过。”

左梅梅一拍双手,“原来症结在这!我跟你说,其实,高中和杜决交往那阵,我有被他一个前女友警告来着,当时那女孩就说,如果杜决和我kiss,那她就给我磕两个响头!我一直以为,他不是心里早已有了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女人,那就是压根不喜欢女人,刚刚看你脖子上的链子,想着或许你就是那个女人,可你说他还给别的女人送过这东西,那我想,应该是后者居多了。”

后者……

杜决压根不喜欢女人?

“所以,他频繁地和女人交往,就是为了掩盖事实!”两个女人像是发掘了某种真相,异口同声。

“他那么夸张地因为某个女人劈腿了,就拖着我来玩假夫妻,也是因为他故意制造声势地表明自己的性取向正常,其实,他根本不正常!”程诺终于明白,杜决那么花血本的,原来不是要报仇,是为了保护名声!

左梅梅也跟着点头,“而能够没有任何负担地和他玩假夫妻的人,也只有你这个从小就跟他一起长大,亲人一样的女人!而且,这是一举两得的好计谋,将来就算他和你协议结束,对着外人也可以说,他曾经已婚,在性向方面,是个正常的男人!”

一切豁然开朗啊……

程诺难免又是一通百味杂陈:金钱和名节,确实后者更重要。他杜决的名节是保住了,那她的呢?

不,现在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其实,杜决也挺可怜的,那么出色一男人,竟然是……

也不知道在床上的时候,是他压着别人,还是别人压着他。

杜妈妈和杜爸爸也可怜,想着杜决怎么说,也是他们杜家唯一的儿子,可不能是弯的,而且,据说这杜家是一脉单传的,若是在杜决这里断了根……

程诺摇摇头,“杜阿姨知道了,肯定难过死。”

左梅梅信口来了句,“这有啥,慢慢地把他给矫正过来,不就得了。”

这种东西,跟整牙似得,还可以矫正?“呃……,说来听听?”

“简单,先从他最亲近的人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他,让他把爱情和依恋转移到那个人身上。——而这个他最亲近的女人,除了他娘,就是你了。”

“……”程诺心里暗叫不妙。

左梅梅兴致高昂,滔滔不绝,“诺诺啊,你可以打扮地中性一点,甚至是男性一点,让他对你的中性气质产生兴趣,慢慢地,兴趣变成了爱情,再后来,他就会发现,原来,女人还是比男人好,渐渐地,就可以摆脱同性相吸的魔咒!”

程诺哭笑不得,头一回发现,左梅梅抽起来,还真是挺抽的。

“这经验你打哪里来的?”有此一问,完全是因为程诺压根不信。

偏左梅梅还挺认真地回答,“同志夜店!”

“……”

……

左梅梅是彻底疯狂了,和程诺的晚饭过后,竟然直接拉着她去了理发店,将程诺那头长发给剪了,留了短短的一层,短得跟男人似得。

“明儿记得告诉我战果!”

程诺欲哭无泪,想着那飘飞落地的长发,心里直溜溜地疼着。

是夜,回了杜家,杜家父母又去搓麻将了,不知是麻将瘾太大,还是有心留给杜决他们二人世界。

话说今儿杜决回来的早,才冲了凉,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呢,一瞅见进屋来的程诺变成了那副样子,整个人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丫……丫头!你这是……你这是失恋了,还是咋地?”

程诺搔搔脑袋,凑了过去,很小心地开了口,同时不忘看向杜某人的表情,“喂,说真的,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比之前要多了那么些吸引力?”

杜决则回应于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烧啊。”

程诺暗自咬牙:自己果真被左梅梅那不靠谱的给忽悠了,白可惜了她的长发!

她想着,这种事还是不能靠左梅梅了,她要自己亲自来“矫正”。

程诺挥开了杜决的手,匆匆从厨房里拿了根胡萝卜和一个叉烧包,“这俩,你更喜欢哪种?——我指的单纯是形状,注意,是形状!”

杜决云里雾里的,“诺诺,你没事吧。”

程诺则一本正经,“请回答!”

“呃……”杜决指了指了程诺的左手。

程诺眨眨眼:叉烧包?!这到底说明他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038】一起看片吧(已修)

就在程诺怔忡间,杜决居然一手抓过她手里的叉烧包,径自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唔,这种放凉了的叉烧包也挺好吃。”

程诺崩溃,想着这招失败了,她少气无力地将手里的胡萝卜也递了过去,“要不要尝尝这种生吃的胡萝卜,口感也不错。”

“哦,可以试试。”杜决竟真的接过那胡萝卜,“咔哧”一口。

程诺瞅着橙色的胡萝卜汁水溢出杜决红润双唇的嘴角,再看了看他手里啃了一半的胡萝卜,不由猥琐了,她赶紧扭过头,轻咳了一声,这才恢复平静,脑筋一转,又是一招浮上脑海,“嗳,杜决,晚上你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夜生活,咱俩租个a一片来看看吧。”

不想,杜决被震住了,他好容易才没把嘴里的那堆给吐出来,三两口咽了之后,很认真地看着程诺,“丫头,你没事吧。”

程诺点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就因为晚上没事,所以才要租些a一片来看,杜决,你我之间,不用这么矫情吧。”这话,本是杜决最常对她说的。

杜决拍拍xiōng口,将卡在xiōng口的那些东西拍了下去,他今晚就觉得程诺有些不对劲,虽然不明情况,但是刚刚的那个提议……,实在是惹人遐想啊。

带着点小心翼翼,杜决凑近了程诺的小脸,“诺诺,不会吧,你现在就到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了?还是说,你要准备破处了?”说到最后,他的口气竟不自觉严厉起来。

程诺白了他一眼,“你在那胡扯什么呢,我这可是为你好。”

“为我?”杜决越发糊涂,他上下打量了程诺一番,“嗳,丫头,先说好啊,你要是真有某些方面的需求,别来缠着我,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很难坐怀不乱的,要是我把持不住,那可事关你的清白问题!”

杜决越是强调自己是男人,程诺就越觉得其中有鬼,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放心,如果你真的把持不住,也只能说明我功成身退!”

“呃……”

“一句话,看不看?”

“看!”杜决兴致高昂,搓搓手,“咱们不用租,哥可是有大把收藏!”

程诺眉头狂跳地看着杜决屁颠屁颠地奔着书柜去了,难怪人家说,任何一个男人都多多少少有这方面的收集癖好,只是,不知道杜决收藏的这些,是不是都是男男爱爱的版本。

就见杜决开了某个带锁的柜子,从里拿出一、二、三……,足足十个移动硬盘,程诺瞥了一眼,个个都是300g以上容量的,瞧着新旧,估计有的都珍藏了五六年前的说。

“这些都是?”程诺疯了,不,她觉得杜决疯了!

杜决笑眯眯地,“可不,全是经典!”

“呃……”

“都是高清!”

“呃……”

“绝对无一码!”

“那个……”

“还有动漫版本的!”

“……”

“人兽的也有!你喜欢哪种的?”

“……”程诺看着杜决如数家珍般地在那炫耀,忍着没打断,直到他问自己了,才很认真地回他一句,“有男男的吗?”

杜决眨眨眼,半响,少气无力地来了句,“……没有。”

“没有?”他不是好这口么,为什么这方面的反而没有收藏?

杜决则误以为程诺失望,赶紧补充一句,“有女女的!可以替代吗?”

程诺欲哭无泪。

这一招无疑再次失败,程诺顿时泄气。

偏偏杜决还在一旁蹦跶着,“诺诺,到底看哪个?你要是不好下决定,那么我就来挑选了!前阵子我刚找到的一个猛片,咱们……”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似乎被从外面打开了。

程诺、杜决二人不约而同地凝神静听,看样子,是杜家双亲回来了。

正好,程诺本就没啥兴致观摩所谓的猛片,借着杜家爸妈回来,她挥了下手,“啥也不用看了。——我去洗澡。”

杜决像是被一头冷水浇下,忙扯着程诺的胳膊,不死心地说,“怕啥,咱俩用电脑看的,戴耳机,他们听不见。”

程诺翻了个白眼,“我没兴趣了,还不行?”

“我……靠!”杜决忍着没把更脏的那个字说出来,可现在也足够抓狂的,“程诺,你耍我的是吧,今儿一回来就古古怪怪的,现在把我的兴致给挑起来,你一句说不看就不看,你……你给我回来,坐好,给我挑一个,今晚非看不可!”

【039】月休

“你自己看呗,我又不会蒙上你的眼睛。——我累了,洗澡睡觉。”程诺欲挣开他。

碍于客厅还有着动静,二人也不敢大吵大嚷地惊动父母他们,就这样,拉拉扯扯间,杜决一个用力过猛,巧不巧地把程诺给扯到自己身上去了,而程诺一个站立不稳,就往前倒去……

一切定格时,程诺趴在了杜决的身上,而杜决则凄惨地被压倒在床上。

杜决的手巧不巧地盖住程诺的xiōng口,而程诺并没有给他一巴掌,因为,她的大腿则巧合碰触某种要害,程诺不由地瞪圆眼睛。

杜决有些狼狈,别开脸。

程诺这丫头居然在想:这反应是从何而来?看a一片的诱惑?还是更早的,……胡萝卜的暗示?

大概,这是第一次,程诺面对杜决的“骚扰”无动于衷,于是乎,连杜决都觉得奇怪了,他慢慢地对上程诺的双眼,“不起来,压着舒坦,是不?”

程诺答非所问,“杜决,你平时都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

“咳咳……”难得的,杜决脸红了。

脸红代表心虚,这是程诺的认知。“咱俩从小穿过一条裤子的,好的跟一个人似得,你对着我还别扭啥?”平素杜决的话,如今都被程诺活学活用。

杜决竟然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他甚至是推开了身上软绵绵的那个女人,口气不善地来了句,“不看拉倒!在这窥探别人**,你是要干嘛?——我出去喝水!”

就这样,杜决落荒而逃了。

程诺摇摇头,低声自语,“看来,这家伙真是误入歧途太深了。”

……

再说,杜决出了卧室,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也低声自语,“我怎么解决的,能告诉你吗我。——还说什么一起看片,切,程诺这个女骗子,你就糊弄我吧,瞧着哥以后怎么报复你!”

杜决很小人地腹诽着,一抬头,这才发现,客厅里的父母似乎有点不对劲。

杜妈妈坐在沙发的一头呆坐着,脸色很不好。

杜爸爸则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眯着眼睛抽烟,脸色同样不好。

杜决记得,父亲自从一年前戒烟成功后,就没再抽过,因为戒烟,父亲还在这一年里发福了,可是现在……

“爸?”杜决试探地叫了声,而且对着他烟的方向皱了皱眉。

杜爸爸明白自己儿子在暗示什么,他挤出一个笑来,“最近有点烦心事,不自觉地又抽了起来。”

说到这,一直低头的杜妈妈抬起头来,无不嘲讽地冷笑道,“自古两难全,能不心烦吗?”

杜决没明白。

而杜爸爸也没让他明白,冷着脸地对着杜妈妈低喝了一句,“孩子面前,你乱说什么呢?”

杜妈妈立马反驳,“孩子?你还知道孩子?你要是真知道,你就……,罢了,我不想多说什么,老杜,你自己好自为之!——豆豆,回房睡觉去,别冷落了诺诺,人家可是才嫁过来,你要是对不起她,你妈我……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说到最后,杜妈妈竟然眼圈红了,差点挤出两点泪来。

杜决知道母亲是说气话,而扯到程诺,大概也是寄情的原因,他虽然一时不能明白父母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是肯定不是好事!

所以,他默不作声地从冰箱里拿了瓶冰啤,又回了自己的卧室里。

……

程诺洗完澡出来后,就瞅见杜决一个人傻乎乎地坐在床沿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啤酒。

“不就是没一起看片么,至于打击这么大?”

杜决抬头,瞅着程诺那头小短发,说真的,他也觉得可惜,“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程诺抓了抓脑门上的那点毛,哀怨一声,“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杜决怪叫,又是为他,刚刚说把持问题的时候,也是为了他,他怎么不记得,从小到大,程诺这女人可曾对他这么用心过?

“你真的不觉得好看么?”

杜决猜不透,因为父母的问题,他现在也无暇去猜,有点敷衍地来了句,“好看,好看,我们诺诺就算剃了光头当尼姑,也是尼姑庵里最靓的。——来来,别贫了,摇床!”

“摇……”可不,杜家双亲回来了,每晚的自编自演的《潜伏》小剧场又要如期开演。可是,今儿程诺也没啥劲头了,完全是之前被杜决给打击的。“杜决,摇床这事,不能双休吗?”

“还双休?”

杜决将空酒瓶放在梳妆台前,而后蹲下身,握住床腿,要是平时,或许他会放过程诺一把,可刚刚母亲还说了他一顿,在这个时候,他只能选择让母亲安心,而他能想到的让母亲对他的“夫妻关系”放心的方式,——只有摇床!

“这凡事都要讲求劳逸结合的,床事也一样,对不对?”程诺据理力争。

杜决松开床头,站直了身子,外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程诺,“我这不是给你月休了么,一月休五天!”

“你……”程诺面红耳赤,想着这厮居然连她生理期多少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该不是母亲把她出卖了吧。

【040】给我拿主意

程诺不得已地,慢悠悠地蹲在地上,握住了床腿,可是下一秒,却又松开了,懒洋洋地坐回床边上。

杜决瞧了,虚伪地关切两句,“咋无精打采的,更年期了?刚刚叫唤着要跟哥一起看a一片的时候,不是挺精神的么?”

程诺耷拉着脑袋,甩了甩胳膊,“胳膊酸了,要不这样,以后摇床这大任,你就一人承担吧。”

“哎呦,丫头,你可想得够美的。床上的这种事,是一个人就能承担的么?”说到这,杜决忽而坏笑两声,“要不,咱别弄虚作假了,实战一次?”

这厮一边说着,竟然解开了衬衫的纽扣,一脸色眯眯地凑过去。

程诺见状,要是平时,早就枕头、拖鞋地丢过去了,可是今天,她竟然稳坐不动,眨巴眨巴眼,看着杜决的俊脸靠近,甚至是很配合地回复一声,“好啊,实战一次也不错。”

不想,杜决喷了,不再靠近,反而后仰了下脖子,抽了下嘴角,“丫头,你真的没事吧?有啥想不开的,跟哥说说,可不能拿献身来赌气。”

程诺慢慢地歪了头,一脸鄙视地默默自语:果然,这家伙就是虚张声势,欲盖弥彰!

试探结果一出,程诺便翻了个身,就要往床上爬去,“不愿意拉倒。”

杜决还杵在那云里雾里的呢,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程诺是否真心愿意跟他上床,他还是可以分得清的,不过,此时的程诺实在是奇怪地很,他看着那丫头跟乌龟似得在床上蠕动,忽而大手一伸,揪着她的脚踝又把她给扯到了床边上。

“你这女人,肯定有问题!”

“呵,不知道是说谁呢。”程诺嘀咕,心里也有点悲凉悲凉的,想着自己在意了这么久的男人,原来是个弯的……,“唉,命苦。”

“你说什么?”杜决快被程诺神神叨叨的样子给搞疯了,“行行,关于谁有问题的这事,咱们回头讨论,你先下来,咱们先完成今晚的任务,别让我妈在那等急了。”

闻言,程诺一个激灵地跳下床,崩溃地指着门口,“阿姨她……”

杜决点头,“等着听咱俩的床摇晃声呢,她听不到的话,她睡不着。”

“……”

“诺诺,虽然我妈不是你亲妈,可是对你也离亲妈不远了吧,你要是孝顺的话……”

杜决的话未说完,程诺便乖乖地握住了床腿。

杜决憋笑,脸上却严肃地很,“嗳,记得叫几声,凄厉一点。”

“……哦。”

程诺再次曲于强权之下。

……

翌日,程诺参加了一个检测评审,作为专家,很拽地给被评审方提了一堆整改意见,而后收了一个红包,便连单位都不用回,直接返家。

高铭确实给她找了个好出路,做专家舒服,被人捧着,还有灰色收入。

当然,这跟她的真材实料也分不开,要是那种滥竽充数的,压根也提不出让人心服的整改建议来,尤其是有些企业,急急地想要报批,想要通过审核,巴不得这些专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遇到程诺这种苛刻却肚里有货的,虽然心里恨着,可却不得不改。

而程诺这么较真,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因为将来这些企业犯了事,被局里给严查起来,这些专家们提的意见就是责任的一部分,所以,为了防范未然,在事故发生前,就把所有可能的隐患点都挑出来,让企业改去,至于企业不改,或是改的情况不好,那可就没她什么事了。

程诺回了所住的小区,先回了自己的家里瞅了瞅,父母不在,她呆着也是无聊,于是准备回杜家,换下去现场的那些工作服,改穿一些休闲地出去逛街。

打开客厅的门,让她诧异的是,杜妈妈居然坐在客厅里,而且,虽然杜妈妈明显地想要掩饰,可程诺还是一眼看出,杜妈妈刚刚是在哭!

“妈,你……”

杜妈妈挤出一个笑容,“诺诺啊,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程诺放下包,“今儿有个评审,结束地早,领导说我可以不用返回单位,所以就回来了。——妈,你哪不舒服么?”

杜妈妈的眼圈红红的,那哭过的痕迹是怎样也遮挡不住,“没,我好好的,哪会不舒服。”

程诺想着,一个已婚的女人偷偷躲在家里哭,大多是两个原因,一个事关丈夫,一个则事关健康。杜妈妈的身体确实很好,她每天都会去附近的公园里和一些中年女人们跳跳舞,平日里更是连个感冒都没有,既然不关健康,那么,就是关于杜爸爸了。

程诺不会去探听人家**,她只能笑笑说道,“妈,我要去逛街,咱们一起不?”

杜妈妈大概是觉得出去散心也好,便点点头。

十分钟后,程诺已经挽着杜妈妈的手臂出了门。

二人去了附近的一个步行街,在经过一个橱窗的时候,杜妈妈突然停住了,望着那件挂起的连衣裙发呆。

程诺瞧去,那衣服大概适合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女人穿,杜妈妈应该不喜欢的,莫非,杜妈妈想给她买?

可是,杜妈妈的表情却不对劲,程诺不敢开口,等了半响,杜妈妈长叹一声,拍了拍程诺的手,“诺诺啊,妈现在有件头疼的事,想你帮忙拿个主意呢。”

【041】婆媳捉歼

杜妈妈终于忍不住了,而程诺没有想到的是,杜妈妈接下来要跟她说的这事,竟然是连杜决都不知道的。

当然,杜妈妈自己也不能理解。

她选择对儿子隐瞒,是因为怕儿子担心,可是她会对程诺坦白,大概,因为她和程诺都是女人,也可能,是因为婆媳之间有着这种微妙的不至于亲如骨血的亲情关系。

总之,杜妈妈对程诺说了压抑在心里的苦闷,她指了指那橱窗里的裙子,“好看么?”

程诺点点头,很精准地回答一句,“很性感。”

杜妈妈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是啊,很性感。——诺诺呀,你爸他……为老不尊,在外面可能搞上一个了!”

“……”哪怕程诺心里已经想到了这个事实,可还是倒抽一口气,她很小心地回道,“怎么可能呢?我瞧着爸不像是那种人,误会吧。”

“才不是误会!”话题一旦扯开,杜妈妈便激动了,“几天前,我就在你爸的邮箱里发现了一封信,是他写给自己公司秘书的,我知道那女人姓黄,你说你爸都五十的人了,啥时候看他玩过邮箱这玩意?那信大概是说一次应酬里那女人为他顶酒喝醉了,他为这事表示道歉,他一大老板的,至于在这样的事上跟自己的女秘书道歉?而且,真要道歉,有很多方式,至于酸溜溜地用邮箱写信……,总之,这事我是计上心了,却也没提,更没跟他计较,可是昨儿个晚上,我跟他出去打麻将,突然有个电话打给他,他偷偷地看了一眼,便神色慌张地给挂断了,过一会,趁着他上厕所忘带手机的时候,我拿他手机看了看,本想看是谁打电话的,结果就看见一条微信正好发来,那是一张图片,图片上便是这条裙子,而图片下面还有附言:你说,这裙子适合我吗?”

说到这,杜妈妈长长地舒了口气,而程诺知道她还会继续说下去,也聪明地选择沉默。

果然,杜妈妈又扭头,带着几分恨意地看了看那裙子,“诺诺,咱们都不傻,是不是?你说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会发这样的东西吗?你说,那个女人,她到底是老杜的情人呢,还是老杜的私生女?”

最后一句反问,有点玩笑的意味了。

可是,程诺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照杜妈妈的意思,杜爸爸真的是没有处理好自己和那个姓黄的女秘书的关系。但是这种事说不好,像杜爸爸这种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正是一些心怀不轨的年轻女人想要攀附的对象。

“妈,你也别急着就把爸给判了死刑,或许,是那个女人自己缠着他呢,爸本身可能根本没什么不好的想法。”

“没想法他会写那种酸溜溜的信?”杜妈妈一句话便问得程诺哑口无言,“还有,昨儿晚上我问他了,问他那微信是怎么回事,他敷衍说是同事开玩笑,你说他一大把年纪的,那个清白的小姑娘会跟他开这种玩笑?——诺诺啊,本来我想给他一个坦白的机会的,可是他现在把这机会也给错过了,我不安心被这么瞒着,半辈子过来了,最困难的时候,我和他也不离不弃的,现在日子好了,儿子也娶了媳妇,是不是他觉得这个家就不需要再负什么责任,他终于可以撒开俩蹄子地在外风流快活了?”

程诺有些哭笑不得,“妈,别激动,咱退一万步讲,这事是真的,可看在咱爸每天晚上都准时回家,节假日绝对陪着你的份上,说明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你,还是这个家的,我觉得吧,已婚男人在面对美色诱惑时,都会有些动摇的心理表现,这很正常,咱们国家传统就是男人三妻四妾的,这怨不了他们,这最后能否把持的住,关键还看那个诱惑他的女人,是一次失败就退缩的那种,还是厚脸皮不停死缠烂打的那种!往往男人破功,都是因为碰上了牛皮糖!”

说了这通话,程诺也挺佩服自己的,她可是连恋爱的经验都可以说毛都没有的,现在对婚姻忠诚的问题,居然也敢发表言论。

而显然,这言论入了杜妈妈的耳,她甚至有些激动地拍拍程诺的手,“诺诺啊,妈就知道,跟你说是对的,你说哪有明知道人家可以当自己爸了,也知道人家有妻有儿,甚至都快有子孙了,还去跟他好的年轻女孩子?我不信这是什么忘年交,就算是,那在道德面前,也应该把心事给瞒着,那个小黄啊,我一瞅就不像是会本本分分相夫教子的那种传统女人。——诺诺,现在时间还早,你跟我去公司走一趟吧。老杜他丢不起这个脸的,更何况,这家公司的名义董事长还是我,事情总要解决了,他狠不了心,那就由我来替他结了!”

程诺眨眨眼,想着,接下来是要干什么?婆媳一起捉公公的奸?

真是让人……心潮澎湃的人生啊!

杜妈妈大概是铁了心了,非要把事情给搞明白不可,也能理解,女人是不能接受欺骗和背叛的。

一路上,程诺反复叮嘱,“妈,咱们可不能先急,要稳住啊。”

“妈,到了那咱们先啥都别说,等着对方先露出破绽。”

“妈,这事可不能闹大,爸的名声重要!”

“……”

程诺觉得像极了老妈子,最后,连杜妈妈都听得烦了,拍拍她的肩头,“放心吧,诺诺,妈也是风里雨里过来的,有数!”

程诺干笑:她只是在想,这没有一点准备,就去找小三对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数的行为。

【042】找上门了

很快,程诺便将之前的观点全部颠覆。——杜妈妈果然是心里有数。

一进公司,杜妈妈便直奔董事长办公室,通过内线将小黄秘书叫了过去。

可是,那个黄秘书去到了杜妈妈面前后,杜妈妈对什么小三啊、勾引啊之类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指了指程诺的方向,“这是我儿媳,程小姐,很可能以后会进到我们公司,你先带她去熟悉下业务吧。”

程诺有些头皮发麻,想着杜妈妈原来的如意算盘是将自己推进这个坑里啊,让她当出头鸟来试探,嗯,也好,起码在心理上给了那黄秘书以压力和暗示。同时,她这个杜家儿媳妇在厂里晃悠着,众人也只会被她这个烟雾弹所误导,猜测将来会不会换女主人啊什么的,却并不会谣传出杜爸爸和黄秘书的一些事来。

真高!

只不过,杜妈妈也太相信她了吧,之前竟然来个招呼都没有!

好在,程诺的心理素质很好,她很快进入角色,对着杜妈妈点头一笑,“妈,我去啦。”

杜妈妈同样微笑:早知道诺诺这丫头聪明,果然可靠!

……

再说,黄秘书见董事长突然来公司,她自己的那些事,自己本来心虚着,想了满肚子的对策,可是董事长却只是让她领着一个关系户满厂子溜达,她总算是把提起的心给放下了,当真“尽职尽责”地为程诺介绍。

“程小姐,其实我不懂技术的,如果需要生产线上的专业介绍,我可以帮你找一个班组长,他……”

“你知道我和董事长的关系么?”

黄秘书被程诺的突然一问搞得一愣,怔怔地回道,“程小姐是……董事长的儿媳。”这话,董事长不是才说过么。

程诺无害地微笑,“那董事长和你们总经理的关系,你知道吗?”

“不是……夫妻吗?”

“那我和你们总经理是什么关系,你清楚了吧。”

“呃,您当然也是我们总经理的……儿媳。”黄秘书有点懵,想着这女人兜来兜去地问这些简单逻辑问题,到底是要干嘛?

就见程诺故作感慨地说了句,“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一两年的,爸都是可以抱孙子的人了。——嗳,黄小姐,下个月四号是总经理的五十大寿,你知道吧?”

事关杜爸爸,黄秘书还是很小心地犹豫了下,想着作为秘书,知道总经理的生日也不足为奇,这才点点头,“是,不知道程小姐是要有什么特别的安排让我去做?”

程诺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变冷,“黄秘书,你多大了?”

“我……”

“瞧着挺年轻的,二十五有吗?”

“……不到。”

“男朋友有吗?”

听到这,黄秘书隐隐察觉程诺的来意不善了,她咬牙回道,“还没有。”

“还没有?黄秘书长得也不错呀。”程诺上下看了对方一眼,“这女人啊,有合适的男人,就趁早交往、结婚,眼光也别太高,最重要的,是找个靠谱的,可以对自己‘一心一意一辈子’的男人,而且,赶着年轻生孩子,对身体的恢复也好,我有个高中同学,可傻了,追她的好男人大把,她却想要少奋斗,傍上一个大自己二三十的男人……,唉,可惨了,黄秘书,你可不能学她啊。”

说完,程诺别有深意地看着黄秘书,目光灼灼的。

黄秘书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

这一反应,足以说明一切,程诺知道任务达成了,她凉凉地转了身,“刚刚你说要找来给我介绍生产线的班组长,在哪里?”

……

程诺知道,接下来在她参观生产线的这会子功夫里,杜妈妈应该是单独约见黄秘书了。

杜妈妈应该不会挑明,但是只会用比她更为明显地暗示,那些想要破坏别人家庭和睦的女人,最后赶紧知难而退,如果黄秘书这女人有点廉耻,估计会自己选择一条明智地后路;而如果这女人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是装傻充愣,那么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太过无耻,对待这样的人,杜妈妈想必不会手软,而另一种可能,便是这女人聪明,会以静制动地来等待适合自己的时机。

但是,不管是哪种,这出打草惊蛇是做到了,杜妈妈要做的,便是静观其变。

程诺是怀着乐观的心态的。

她相信杜家父母过了银婚的这种深厚感情,也相信杜爸爸只是一时犯了迷糊。

可是,她却低估了黄秘书这女人的愚蠢。

是夜,杜家及程诺算是一“家”四口正在吃晚饭,杜爸爸和杜妈妈到底是有城府的,在儿子面前都装得跟什么事都没有似得,当然,程诺也在装,装得比那俩人还淡定。

只是,这饭还没吃到一半,便出了些状况,搞得全家都不淡定了。

“叮咚——”有人按门铃。

程诺放下碗筷,抢声道,“我去开吧,可能是我妈他们。”

两家关系好,晚上时常相互串门地唠嗑一阵,或是搓把麻将。

程诺习惯性地凑在猫眼往门外望去,一看之下,不由心里一提:黄秘书找上门了!

【043】夫妻是假的

程诺下意识地抬起头,心里一通快跳:这个女人!

这时,杜妈妈的声音传来,“谁呀,诺诺。”

程诺一个深呼吸,而后回头微笑,走回了饭桌,“大概是搞推销的,咱们继续吃饭吧。”

杜家三口信以为真。

不想,门口的那个女人执着地很,“叮咚——叮咚——”

程诺再次放下碗筷,“我去打发。”

大概是难得见程诺有强势的时候,杜决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搞得定?要不哥帮你一把?”

要他帮?

那可不行!

程诺起身,在杜妈妈抬眸看向她的一瞬间,程诺递了个眼神,杜妈妈顿悟,“诺诺,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二人转入玄关,开了门,透过防盗门的缝隙,就看见黄秘书那悲戚的脸。

杜妈妈满肚子的火,压低了声音,“黄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公事,明天我们公司谈,如果是私事……,呵,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私事!”

现在看来,黄秘书已经成为程诺心里那种成不了大气候的角色,因为这女人用了最快捷的方式,把自己的所有后路给搞死!

“董事长,求你,我有话要说,有话跟总经理说!”

“他不在家,有话请留在明天上午九点!我的办公室!”

杜妈妈说完,作势关门,却被黄秘书一手抵住,“求你,我真的有话,我知道我有错,今天您带着程小姐来公司,我就知道,我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想了一晚,就在我准备了断一切的时候,我发现……能让我进屋说么?我知道总经理在,我在楼下看见他的车了!”

杜妈妈怕黄秘书进屋,并不是说她害怕自己和杜爸爸闹僵,她怕的,是让杜决知道!

这是一种母爱!

“黄洁,不想我搞得你身败名裂,你就马上给我离开!”

程诺适时补充一句,“你这样,对谁都不好,如果你想三方一起说开这个事,我相信我妈会给你这个机会,请快离开吧。”这栋楼是一梯两户的设计,幸好,对面住的是她的父母。

黄秘书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她咬着唇,就在回头的那一刹,一个让程诺和杜妈妈二人都提起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什么推销的,这么难缠?”

杜妈妈僵硬地扭过头,干笑着,只希望儿子并不认识黄秘书,更希望那个杜老男人不要再出来了!

程诺同样头疼,她对着黄秘书挥挥手,“还不走吗?”

万幸的是,杜决真的不认识黄秘书。

可万幸中的大不幸是,黄秘书那女人竟然又钻了牛角尖,想着自己来一趟,就这么被赶走,岂不是很没面子?她却没想到,自己早已做了没面子的事。

“杜总经理在家吗?我想见见他……”

这下,程诺想要捂住黄秘书的嘴也来不及了!

杜决很敏感,在听到那话的一瞬间,便联想到昨晚父母的不对劲,而所有的事情在他脑中成型,他冷着脸地对黄秘书道,“我爸不在!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们家在晚上是不会客的,如果不想我打你离开,请你快走!”

黄秘书的脸上实在挂不住,咬着牙,哭泣地扭身而去。

而门口的杜妈妈和程诺则默契地低头,顶着门口唯一男人的注视。

从杜决刚刚的狠话来看,他铁定全猜到了。

可不么,事情并不复杂。

良久,客厅传来杜爸爸的询问声,“怎么回事啊,什么人?这么难打发么?”

杜决狠狠地瞪了程诺一眼,而后转身回了客厅。

杜妈妈拍拍程诺的肩头,以示安抚,“没事,他不会对你爸乱说的,咱们吃饭,有事明天再解决!”

……

知子莫若母,杜决一顿饭一声不吭的,宁愿僵着脸,也没有说出刚刚那个“推销的”是黄秘书。

可是,这不代表他就放过此事了。

饭后,两对夫妻各自回了房,杜决在关上房门的下一秒,便抓住了程诺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扯进卧室里的卫生间,紧跟着又将卫生间的门给反锁了。

程诺有些后怕,“杜决,有话好好说,你可别乱来!”

“啪!”杜决一拳砸向墙壁上,“有话好好说?程诺,你本事啊,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跟我说了吗?”

“我这不……还没机会么,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点苗头。”

“得了吧,如果不是我刚刚出了客厅,看见那女人,你和妈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呢?你当我第一次认识你吗,嗯?”

“你这么激动干嘛?”杜决说得不错,可是她也没法子,不能枉费了杜妈妈的苦心。

“啪!”

又是一拳挥上了墙壁,程诺都瞧着心里一疼,好像对方是拿着自己的手砸过去似得。

“激动?我能不激动么?出事的是谁?是我的爸,我的妈!”

杜决很生气,也无法不生气!

自己不知道的事,程诺却知道,而且,程诺还和母亲一起瞒着他找上了小三……

杜决有种自己被排斥之外的落寞,毕竟,他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最可恨的,程诺居然也瞒着他!

想到这,他口不择言了,“程诺,你是不是搞不清自己是谁了?你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儿媳妇呐,别忘了,咱俩这夫妻关系,可是假的!请你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044】回娘家

在程诺的印象中,杜决和自己相处的二十多年里,对自己说过狠话的次数有多少?

——不胜枚举!

可是,在程诺来说,却没有像这一次这么伤人的,所以,她也生气了,很生气!

“好,我记清楚了,假的嘛,我从来没忘记过,现在是不知道是谁总在找事,什么摇床啊,装装样子打kiss……,总之,这类的事,你也最好提都别提!因为,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杜决正在气头上,程诺的指控,无疑火上浇油,“好,好得很!都是我找事,本来嘛,这假结婚的提议就是我先想的,你多无辜啊,硬是被我拉过来的,现在后悔了是吧,成,随时销毁协议,那房、那车还有那钱,你也别想了!”

“靠!”程诺忍无可忍了,“杜决你这贱人……,敢情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势利啊!”

被骂作贱人的杜决感觉不到一点痛痒,他哼笑了声,“你不势利?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每次找你帮点**毛蒜皮大点的小忙,都被你搜刮了多少过去?我敢说,你这十几年的学上出来,学费有一半都是哥身上出的!哦,现在好了,跟哥谈势利?”

程诺有些头疼,不错,杜决说得不假,而这种近乎幼稚的追溯吵架法,在历史上也有过不下十次,但是……但是……

程诺爬爬头发,“那个那个,杜决,你先冷静,咱们不是要对这种陈年烂谷子的事吵一晚吧,咱不是应该一起想想……阿姨他们的事么?”这才是今晚争执的症结所在啊。

不提杜妈妈、杜爸爸的事还好,一提起来,杜决这家伙的火气又回到起始点了,“这事你还好意思说?你瞒谁也不能瞒着我,把我当傻瓜呢是吧!”

“我说你这人……”程诺恨不能拿着拖鞋对着杜决的脑袋敲两下,“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阿姨那是为你好,怕你担心!——你这人情商太低了,我懒得跟你在这浪费唇舌!”

说着,程诺气呼呼地与杜决擦肩而过,抓住卫生间的门把就要打开。

杜决在后面来了一句,“就你情商高?连什么是爱情都不懂,二十多年交了第一任男朋友,没两天就被劈腿了,你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情商?”

话音一落,杜决比程诺更加气呼呼地冲到卫生间门口,抢过她手里的门把,一把拉开,从她的身侧挤了出去。

程诺咬咬唇,垂然欲涕了。

这个可恶的杜决!

拿什么来说她不好,居然拿那种事来说……,她二十多年没交一个男朋友,那是因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她心里有个他!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程诺把眼眶里的水雾给眨了回去,冷着脸地出了卫生间。

杜决已经躺在床边上,躺下了。

程诺绕到另一边,也上了床,可是才躺下,她想了想,越想越委屈,蹭得又坐起来,跳下了床,拿着衣服架上挂着的小背包,就要往外走。

杜决见状,一个激灵地跳下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喂,你这是要干嘛?”

“出去!”

“去哪?”

程诺扫了眼他握住自己的大手,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回娘家!”

杜决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大半夜的,回什么‘娘家’啊。”

“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了,俺情商低,再呆下去怕辱没了杜情圣的威名!”程诺说得可酸了,不就是暗示杜决的情史复杂嘛。

杜决捏了捏鼻梁,想着之前确实说重了很多话,那也是他心烦啊,更何况,除了程诺外,谁还能被他那么没理智地暴喝?

他扯着程诺的胳膊,另一只手作势把她的包也给扯下来,“行,哥的话说狠了,哥认错!诺诺,你也别找事了!今晚上我妈肯定够烦的了,咱不能再给她添堵啊。”

程诺自然明白,刚刚那要“离家出走”的一出,不过就是气急之下的演演。

她由着杜决抢过了自己的背包,而自己则又灰灰地爬回床上,在杜决也要上床的那一刹,她伸出一脚,占住地盘,“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要有所反省的表示,——你给我打地铺!”

杜决怪叫一声,“我打地铺?喂喂,搞清楚,这里可是我家!”

今晚,杜决用了太多这种划清界限的字眼,一下子,程诺彻底委屈了,“杜决,你丫就欺负我呢,是吧,欺负我现在在这里无依无靠的,有冤不能伸,有苦不能诉!”

说着,程诺越想越委屈,最后竟然瘪瘪嘴,哇哇大哭。

杜决头疼了,“嗳,程诺,你多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似得?”

对,小时候!

此时此刻,程诺自然是假哭的,这是她和杜决惯有的相处模式。

可是在她小时候,那却是真哭。

杜决和程诺两个人在小时候老仇恨了,动不动抢个玩具啊,打架啊,争个零食啊什么的。

杜决从小就是打架能手,每次细胳膊细腿的程诺当然打不过他,打不过,程诺也有绝招,那就是大哭。

而只要程诺一哭,那些玩具啊、零食啊,便自动地被大人们从杜决的手里抢过来,送到程诺的面前。为此,杜决常常对她刮着脸皮:爱哭鬼!

当然,这种丢人的事持续到上小学就不再发生,程妈妈也纳闷,女儿为什么上了小学,人就跟突然懂事了似的?

这大哭一招,程诺已不用十七八年了,骤然再用,自己都有些赧然。

但是这效果却一如既往的好,杜决唉声叹气地抱起自己的那床被子,“好好,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我打地铺!”

【045】索取报酬

这杜决看起来妥协了,可到了半夜,趁着程诺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杜决还是爬到床上去了。

当然,程诺不知道这事,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杜决早就起床出门了,连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的。

程诺明白,杜决有点逃避的意思,大概在父母彻底闹僵之前,他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杜爸爸或是杜妈妈。

可程诺想不到的是,这家伙居然为了逃避,连家都不回了,说是最近出了场车祸,搞得医院人手紧,要值班。

其实,以前也有这情况的,但凡杜决值班,都要把杜家父母给通知个遍,甚至连程诺都要给通知上,连同程家父母都知之清楚。——像是一种养成很久的习惯,一开始,只是考上了什么重点高中、名牌大学,找到了什么像样工作啊什么的时候,杜家双亲会第一个通知到程家人,慢慢地,连着杜决交了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在单位被什么人表扬,甚至是加班加点的,都开始两家必定要知道。

杜决习以为常地,给程诺发了个短信,知会了之后,又像是后悔了,补发了一条,“刚刚发错了,不是发给你的。当然,既然你收到了,我就再多说一句,这种事估计你也不在乎,反正咱俩这婚姻也是假的,你就当不知道吧。”

程诺气得不轻,想着这男人可够婆妈的,一把年纪了,居然跟小女生似的,她恨恨地回复一条,“请问,你哪位?”

杜决也被气到了,一怒之下,关机。

至此,二人陷入冷战。

其实,不光是杜决逃避着不愿意回杜家,程诺也有些犯怵的心里,她不知道昨夜之后,杜妈妈有没有跟杜爸爸摊牌而吵起来,也不知道今天上午的三方会谈是个怎样的结果,但可想而知的是,今晚杜家的氛围肯定不和谐。

于是,程诺坐在办公桌前蘑菇着,到了下班的时间也不动弹,甚至是给杜妈妈打了个电话,说有个项目要做,需要加点班。

以她现在的工作性质,哪里还需要加班?

程诺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斗地主。

“呦,牌挺好的嘛。”

程诺回头,有些尴尬地下意识想要关掉界面,不想,那个男人却按住了她的手背,“别急,等会咱俩联机,一起。”

那手很大,也有些灼热,程诺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被他压着的手,“呃,高主任……”

男人打断了她的话,“程诺,客套了吧,现在都下班时间了,还什么高主任?”

程诺四下看看,竟然不知何时,办公室的人已走了七七八八,就剩她和身边的高铭,还有一个老高工,而那老高工属于退休后在家无赖,又被返聘回单位的,每天都晚走,打发时间,此时,他也已经关了电脑,正在收拾东西。

“怎样?”高铭又问了声。

程诺挑眉,轻笑,“我可是高手。”

“呵呵……,我的水平,嗯,看我的名字就知道了吧。”

程诺哑然失笑。

这时,那个老高工也站起,对着高明方向挥了手,“小高,小程,走了啊。”

“好,您慢走。”程诺站起,目送老高工离开,再回头,发现高铭竟然坐到了她旁边,掏出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你……就在这玩?”

高铭头也不抬,“放心,我不会看你的牌。”

“不是……”

她才不在乎他的牌品如何,她只是觉得,这么坐着……似乎挨得太近了点。入座后,她甚至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力。

刚开始对战,程诺确实有点紧张,因为除了杜决,她还真没有习惯和别的不熟的男人挨得太近,这已经超过了她的安全距离的范围。

可是战局一旦拉开,程诺便无暇顾及身边的这个热源了,偶尔投放两个炸弹之后,还会调笑地对身边的男人嘿嘿得意两声。

高铭始终态度良好地保持微笑,堪称是种纵容,“今晚我只是输在了手气。”

程诺则挑眉,“事实胜于雄辩。”

高铭扯唇,算是默认,又是一局之后,他在派牌的那瞬,外头看着程诺精致的侧脸,思绪有些恍惚,“程诺。”

“嗯?”程诺正两眼放光地盯着大小王,时刻准备抢地主。

“高二那年,我送给你的几本化学习题,你都看了么?”

高铭才子这话题来得突兀,程诺一个激灵回头,“化学习题?”

高铭好笑地看着她的窘态,“对,我离开的前一晚送你的那几本,有看么?”

看个鬼啊,当年被杜决给丢在水里后,再捞出来,都惨不忍睹了,纸张粘连在一起,像极了唐三藏取经回来时的那场水灾劫难,可是,她也不能说把人家的书给废了,好像后来杜决还补送了她几本,可她也没正眼瞧过,最后,高才子的那几本“经典”被母亲给丢进了一堆报纸里,当做卖废纸地给卖掉了。

这高才子也够抠门的,送人家几本书,时隔十年了,居然还问人家有没有看?

“有看,当然有看,获益匪浅!”程诺说谎不打草稿。

“是吗。”高铭说着,竟然伸出手来,在程诺惊怵的表情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短发,“那么说,现在是我可以索取报酬的时候了?”

【046】舍不得回来了

报酬?

程诺有些懵。

她用已经木然的脑袋使劲回忆,才骤然想起,当年高才子临别赠书,那是要索要回报的!这也是她对他当年的承诺,只是上一次高铭提起,她压根就没有想起来。

“那几本书,现在按照升值空间来算,应该不会超过一千块钱。”程诺近乎结巴地说着冷笑话,到最后自己还干笑了两声。

高铭的手还在她的脑门上蹂躏着,他嘴角始终漾着高深莫测的笑,沉默不语。

这样的高铭,让程诺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连周遭的气流都开始变得让人窒息,她僵硬地扭头看向闪烁的显示屏,忽而大叫一声,“哎呦,我的地主啊,被别人抢去了!”

话音刚落,高铭的大手便从她的头发落向她的颈项,带着几分蛮力地扭过她的小脸。

程诺好像有意识他要做什么,她下意识地别开,让那个有预谋的吻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高铭不眷恋,更不深入,他放开了她,仿若什么事都没有似得,轻笑道,“算是偿还报酬了。”

程诺的脸红了,不是因为害羞。

刚刚的那感觉,其实并不好,她知道自己有点不应该,作为将来想其成为结婚对象的男人,她应该放下对另一个人的执念,转而对他放开怀抱的,可是……

像是要自我安慰,程诺试图让高铭的形象在自己的心里铭记,而她的嘴里也将想法说了出来,“其实,你真的挺帅的。”

高铭面不改色地收了她的恭维,“放心吧,看久了,你就不会被我的美色迷惑了。”

“……”程诺失笑,并且笑出了声。

原来幽默与笑话,真的可以缓解尴尬。

程诺之前的那份犹豫消失了,她找回了和高铭相处的融洽。

而高铭也将收回的大手,再次搭在程诺的颈后,这一次,搭得自然了很多,“要不,再来一次吧。”

再来一次?吻?

程诺摇头,“已经偿还过了。”

“还有利息呢。”高铭作势低头。

程诺仍是摇头,却不算真正的拒绝,“改天吧,这在大办公室里的,就算是下班时间,也说不准楼上局里的领导下来,到时影响多不好,开除你的党籍!革了你的副职!”

高铭应该是被说动了,他稍稍收回了低头的趋势,大手却还在程诺颈项处的细腻皮肤摩挲着,“革了我的副职不是正好,顶替我的就是你了。”

“拜托,现在咱俩可是同一根绳上招摇的蚂蚱,你受过,我又能好哪去?”程诺说着,自己拿开了他的手,“还玩么?我有点饿了。”

高铭关了电脑,“一起去吃饭?”

“我想吃泰国菜。”

“今晚不用陪假老公、假公婆?”高铭故意的,强调着那个“假”字。

这在程诺听在耳里,有点刺耳,不过,她也没有反驳什么,“他们都有自己的安排。——陪你不好么?”最后一句,算是程诺有生以来,对男人说的最暧昧的一句话了。

高铭受用,微笑道,“好,去吃泰国菜。”

……

在去吃饭的路上,有几次,高铭是想要对程诺有些肢体方面的举动的,比如拉手,再比如揽着她的腰,可最后,他都放弃了。

高铭是个骄傲的人,从小就在吹捧声中长大,性格中难免自负,而这种骄傲和自负无不例外地传染到他的爱情观里。

他喜欢程诺,对于初恋的诱惑,他自认难以抵挡,可是让他放低姿态地去追求,他也做不到,尤其是之前索吻被拒,让他今晚绝不会再做出第二个示爱举动。

程诺也是抱着私心的,她想着杜决反正不回家,她等着杜家父母快睡了再回去,也能免得尴尬。今天,她也想过杜决昨晚说的,是有些道理,杜家私事她涉及太多并不好。

所以,在吃完泰国菜,程诺跟杜妈妈告知一声晚归后,又“厚脸皮”地约高铭看了场电影。

高铭不知其中内幕,对于近乎天上掉馅饼的这种好事,有点怀疑,可总的来说,是欣然接受。

一晚上,这对都有意往男女朋友方向发展的男女,相处地算得上甜蜜,当高铭把程诺送回来的时候,都快午夜十二点了。

程诺牢记杜决的教诲,不能在婚内给他绿帽子戴,所以,在未到小区的路口,程诺便下了车,为了掩盖心虚,她在松开安全带后,主动地在高铭那细皮嫩肉的脸上亲了一口,下了车。

至于高铭怎么想……

嗐,管他呢。

程诺晃悠着自己的小挎包,轻盈地走在小区的石子路上,周围静得吓人,这妞却不知社会黑暗地哼着小调。

“程诺,挺潇洒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程诺着实吓了一跳,冷汗都刷得冒了出来。

借着路灯,看清来人,程诺疑似见鬼,“你……你不是今晚不会来么?”

路灯下那个抽烟的男人,将烟头直接丢在地上,没有社会公德地用脚踩熄,眯着眼地看向程诺,“就因为我不回来,所以你也舍不得回来了?程诺,就算咱俩现在这婚姻是假的吧,可协议毕竟签了,你也该有点敬业精神,大晚上不回来,不怕我妈他们担心?”

【047】没得比

被杜决一通数落的程诺,不甘心地道出事实,“我有给阿姨电话,讲明有朋友陪着,会晚点回来,让她不用担心。”

程诺的解释,却被杜决又抓住了字眼,“朋友?高才子吧,你说你跟我还装什么啊。”

程诺无力地翻翻白眼,想着自己跟杜决有时还真是挺难沟通的,她明明只是转述对杜妈妈的话而已……

罢了!

“对了,你不是今晚值夜班么?”程诺旧话重提。

杜决别开脸,掩饰了那一闪而过的尴尬,“我是值夜班,这不趁有人有事,要跟我换班,就早回来会儿,回家来瞧瞧么,谁能知道刚回来,还没上楼,就看见你也刚回来!”

“这样啊。”

程诺信以为真,却没注意到,杜决悄悄地用脚将自己留下的一地烟头给踩住,掩盖痕迹。

“我跟你说,程诺,明晚上就真是我值夜班了,真是彻夜不归了,你可给我本分点,别跟高才子花天酒地到后半夜的,别人知道了会笑话!笑话你不要紧,笑话我……”

话未说完,程诺便截断了杜决的碎碎念,“知道啦,要保住我们杜先生的名声,不能给你戴绿帽子,是不?好啦,上去吧,我都困了。”

待到程诺绕过自己身前,杜决才把脚拿开,小步地追过去,“你可没资格提困,困不知道早点回来?”

“哎呦,杜决你可真啰嗦。”

“行啊,程诺,长本事了,敢说哥啰嗦?哥这么着是为了谁啊?……blablabla……”

杜决絮叨的那些有用没用的,程诺还真是一个字都没有钻进耳朵里,她只是想着,今儿杜妈妈到底有没有把黄秘书那事给解决了,她也明白,杜决的多话也是要缓解他内心的紧张而已。

……

程诺和杜决回到家,打开了客厅的门,一下子愣了。

就看见杜爸爸一个人抽着烟地坐在客厅里,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瞧那架势,这一晚上他可能把整包烟都给抽了。

杜爸爸本来精神的脸,似乎老了十岁似得,无精打采。

程诺明白,开来事情是捅开了,她不知道杜爸爸到底和黄秘书发展到怎样的阶段,但不管怎样,既然捅开了,事情总要望着解决的方向走。

而杜决也不再选择逃避,他对着身侧的程诺说了句,“你先洗洗睡吧,我跟爸聊聊天。”言外之意,是让程诺回避呢。

程诺自然不傻,她进了卧室,洗漱之后,坐在床边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明明已经显示快到凌晨一点,可是她却全无睡意,就那样坐着,心里煎熬着,她想着,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父母身上,恐怕,她也是一样的心情吧。

半个小时后,杜决推门进来了。

程诺蹭得从床上坐起,瞧着他脸上的疲惫,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觉得什么话都有些难以启齿。

杜决抬眸,看了她一眼,苦笑一声,“睡吧。”

程诺没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杜决承受不了她的这种目光,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在她的面前站定后,又是苦笑一声,“这么看着哥干嘛?才发现我挺帅的,是么?”

话说完,杜决大概也觉得自己无聊了,他垂眸,轻轻地哼笑一声,冷不防地伸出双臂,将面前的女人抱在怀里。

成年后,除了假婚礼的那阵子,这是杜决第一次按着自己的心意去抱她。

程诺没有挣脱,大概是因为杜决靠向自己颈项的脸,有些凉意。她伸出手,带着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别难过,你……你其实长得真的不错,不比高铭差。”

“哼!”杜决的鼻子,对着程诺的侧颈哼气,“谁要跟他比!”

程诺弯唇,“是是,你俩……本就没得比。”

在杜决落寞地抱住她的这一刻,程诺想,可能这辈子,她都无法把她对他的这份感情,从心底里抹去了,哪怕是将来她结婚、生子,或许午夜惊醒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男人,仍会是他。

想到此,程诺的鼻子也有些酸,她眨了眨眼,眨去就要决堤的液体。

而杜决也在此时抬起头,盯着她的小脸,恶狠狠地说,“是啊,是啊,现在高白脸就是你的全部了,咱俩一起穿过裤子的情谊都不值一提了,是吧,你这个没良心的!”

说完,杜决又将双臂收紧,半弓着腰,将下巴抵在程诺的肩头,“诺诺,黄秘书她……怀孕了。”

程诺不晓得要如何开口了,大概,在这种时候,无限凉薄地来一句:恭喜啊,你老来得弟,也恭喜咱爸老来得子!

这样的话,更适合她和杜决之间吧。

可是,程诺连这样的反语的话也说不出了,当了人家的假儿媳,连心境都不同了么?

【048】送碗汤面

在杜决平静了心情以后,程诺才从他的嘴里,当晚杜妈妈并没有在家。

年过半百的杜妈妈在面对这种事后,竟也会冲动地在下午就买了机票,飞回k市老家了。

回娘家!

昨儿半夜程诺才戏言的事,今儿便真的发生在杜妈妈的身上。

“杜叔是什么打算?”

杜决垂着头,盯着地板,“还能什么打算,当然是明天去把我妈劝回来。”

“黄秘书那里呢?杜叔不会糊涂地想要齐人之福吧。”

杜决长叹,“我说不好,爸居然在犹豫!可能人在面对有了骨肉后,都会有些失去理智吧。——爸说,那晚他喝多了……,唉,我不想为他开脱什么,可是爸真的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也就因为他太重责任,所以在黄秘书的这件事上,才变得拖泥带水地到这个地步,而至此了,他难以抉择的原因,也是因为他重责任。”

程诺也长叹,她歪着脑袋,不知怎地,就蹦出一个可笑的想法,“那女人的孩子,会不会不是杜叔的?”

杜决斜着眼睛瞪她,“你这女人,电视看多了?”

程诺咧开嘴,干笑,“其实吧,我只想说一句话,大家都是成年人,父母们更是要为自己的事承担所有后果,我们做子女的,不能干涉,也不应该干涉,咱们要做的,只是无条件支持,支持他们所有的决定。”

杜决仰头,目光远远地看着前方,扯唇苦笑,“你真理智。”

程诺赞同,如果不理智,她也不会藏了一份感情,一藏十一年。

“杜决。”

“嗯?”

“杜叔他晚上听不到摇床声,应该睡得着吧。”

“……”

……

杜爸爸扔下公司,扔下儿子和儿媳,一早便奔了机场。

人过五十,已知天命。

杜爸爸承认自己在中年时遭遇年轻女孩的青睐,心里会涌起虚荣,而周遭大环境都是有钱有权男人们携带小三、小四地招摇,这点也多少刺激了他。

可是,结发妻和自己的感情,却是什么都无法比的,不管夫妻间经过了二十六七年的风雨后,那份爱情还能残留多少,但老伴就是老伴,老来之后,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杜爸爸在这一点上,绝不会犯糊涂。

杜家爸妈一走,房子空了,就剩程诺、杜决这对假夫妻。

杜决昨晚上说过今晚彻夜不归,程诺想着自己回来也是无聊,便在办公室里多逗留了会,顺便把助理工程师的申报材料给整理了下,多一份职称,将来升职也就多一份保障,当年,程诺是想要读研深造的,可是程家父母不希望她在学校耗费太多时间,怕等她二十五六毕业后,再找对象,也找不到一些像样的了,在重男轻女依旧存在的社会,女人年轻,就是女人最大的资本了。

程诺整理完资料,看了眼电脑显示屏,才发现已经七点多,摸摸肚子,有点饿意,正想着去哪里解决下五脏庙的需求,这时,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而后嘴角浮起自己都不察的微笑,“干嘛?”

没有招呼,不叫其名,口气恶劣,她会这么对待的,只有一个人!

杜决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刚做完一个手术,过来看看你这女人有没有耐不住寂寞地给我红杏出墙!”

“是啊,是啊,我已经出墙了,现在就在墙外面呢!”

电话那头停顿了下,而后便是冷哼一声,“又跟高白脸在一起呢,你俩白天一起、晚上一起的,也不腻歪?”

“别乱说,我晚上可都是跟你在一起!都不知道我这么牺牲,是为了谁。”

“嗳,他在你身边?”

程诺望着只有自己一人的偌大办公室,“我倒是想,人家怎么说也是事业有成人士,忙着呢。”

“怎么说话呢,程诺,难道哥就不是事业有成人士?”杜决反驳之后,马上又继续盘问,“那你现在跟谁在一起呢?”

程诺带上蓝牙耳机,手里则开始收拾桌面,“你怎么跟私家侦探似得,我就自己,在办公室里,忙评职称的事,都还没吃饭呢。”

“呦,这可不行,咱们诺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噗——”程诺喷了,长身体……

“这样吧,哥接班前,还有一会儿工夫,给你送碗汤面去?”

程诺受宠若惊,“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少贫,一句话,要不要?”

“当然!——我要萝卜牛腩的刀削面!”

“你就嘴挑吧,哥给你带什么,你就吃什么!”杜决本要挂断电话,突又想起一事,“对了,你单位在中山路多少号来着?哦,想起来了,嗳,你在哪间办公室?——算了,回头再电话联系吧,挂了。”

杜决说挂就挂,程诺瞅着手机,并不觉得杜某人给自己送点小汤小面的是多么稀奇的事。

首先,杜决所在的市医院距离自己的单位并不太远,其次……

这种彼此送个伞啊,送个包啊,总之是顺手的事太多了,以前杜决加夜班,杜妈妈怕他在医院吃不惯那里的大锅饭,还会单独做些东西,有时候就是程诺给送过去的,只不过没有进到他们的科室里而已。

程诺的晚饭有了着落,她便放开心地等着刀削面,同时点开了qq游戏,这时,办公室的玻璃门吱呀地被推开了。

夜深人静的,突然冒出这么个声音,也怪吓人,她猛地抬头,来人却是本在外开会的高铭。

程诺滞后地站起来,“你……”

高铭就站在门口,也没说走进来,遥遥地与程诺对望着,“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办公室里有点事儿没解决,现在到了这,才发现,那个让我心神恍惚的,原来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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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她被利欲熏心的男友下药,送上了单位上司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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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一个人

程诺一直认为,高铭就是那种天之骄子般的人物。

所以,当天之骄子对着自己说了那么一句煽情的话后,她彻底被震得心脏狂跳。

这是女人的虚荣,外加荷尔蒙的蠢蠢欲动,绝对无关爱情。——程诺这么自我解释。

在悸动之余,她也理智地得出这么一结论:如果高铭想的话,他绝对可以成为九段**高手。

气氛挑起来后,高铭终于舍得从门口走过来,直奔程诺面前,“又在斗地主?”

程诺随手捞起一份资料,晃了晃,“没,随便整整。”

高铭则瞅着程诺的电脑屏幕坏笑。

程诺差点惊呼,手忙脚乱地把才点开的斗地主界面给关掉,“这个、这个……”

“下班时间玩玩,我又不会怎样。”高铭说着,把自己的手提包放在了她的桌面上,“吃饭了么?”

“还没。”程诺想到杜决一会儿要来送汤面的,等会这杜决和高才子碰上了,她要怎么解释?别人恐怕很难理解大晚上杜决给她送饭的行为,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还不是很饿。”

“那我陪你玩两把?”

“啊?”程诺望着已经关掉的界面,“不用了,你……你吃饭了么?”

“嗯,开完会后,会务那边有安排饭局,局里的唐处提前要走,我便借口送他,也跟着出来了,留小秦他们在那应酬着了。”高铭一句话,解释了很多问题,包括他为什么可以提前离场,包括他如今是个小有权势的官,也包括,他可能在上层有着更多的人脉。

程诺默默地听完,附和地笑两声,接下来,高才子大概说了开会的内容,以及一些会上的趣事。

程诺兴致缺缺,二人但凡聊起这种话题,她都有种不愿继续下去的感觉,大概因为之前的竞岗失利,那份挫败犹存的原因吧。

而高铭也瞧出了这一点,不一会儿,便及时换了话题,“今天的饭局,饭菜都太补了,我吃的也不多,怕将来尿酸高。”

程诺接上,点点头,“这倒不是杞人忧天,咱们单位一体检,那些中层以上的领导,有几个不是尿酸高?”

“所以,回头你吃饭的时候,带上我吧,赏我点粥,其实,我还是有点饿的。”高铭说得可怜兮兮的。

程诺失笑,想着杜决要给她送汤面的,这会儿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买上提过来了,她要不要确认一下,让他不用走这一趟了?正想着,手机响了。

高铭闻声往程诺的桌面一看,眼尖地瞅见是何人来电。

程诺在那一刻,竟有点脚踩两只船的心虚,她拿起电话,对着高铭干笑了声,而后接起,“喂?”

电话传来杜决轻快的声音,“萝卜牛腩刀削面,是不是?”

“你已经买了吗?要是没买的话……”要是没买的话,就别买了!

杜决没让她把话说完,便接口道,“怎么,你又不想吃这个了?”

“你买了没有?”

“……还没有。”

程诺松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埋怨,杜决这家伙的速度也着实慢了点,“那就好,我突然想去外面吃了,顺便逛逛街,不用麻烦你,你去忙吧。”

“……是吗。”杜决在电话里短暂的沉默后,又问了一句,“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不知怎地,程诺抬眸看了眼高铭,鬼使神差地回了句,“……嗯。”

话音刚落,高铭竟微笑地抬起手,就这样抚上程诺的短发,从发顶直到后颈,而后扣住,惊得程诺目瞪口呆,而他则又抬起另一手,握住她拿手机的那只手,将她的手,连同那手机带着几分强迫的拿开,低下头……

程诺别开脸,那个吻再次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高铭不动声色地放开她,眼神却变得有点冷。

程诺将手机重新放回耳边,“嘟——嘟——嘟——”天晓得,她整个人都被之前几秒内发生的一切给搞蒙了。

“还……还要跟我一起去喝点粥什么的么?”程诺没回神,也不清楚自己的慌张是因为对杜决说了谎,还是避开了高铭的亲近。

高铭拿起提包,无感情地应了句,“走吧。——你把办公室的门给锁了吧。”

“……嗯。”

程诺将电脑关机,走人。

她并不知道,在她关上电脑的那一刻,办公大楼一层的垃圾桶里,多了一碗滚烫的萝卜牛腩刀削面!

【050】没良心

程诺回家后,时间不过半夜十点左右,她和高铭在路边大排档随便吃了点清粥小菜,高铭似乎有些不开心,主动点了点啤酒,和程诺你来我往的,二人随便闲聊地各喝了两瓶多,再之后,他也并没有要求有进一步的活动,便送她回来了。

程诺掏出家门钥匙,透过猫眼看见杜家客厅里黑漆漆的,这是意料中事。

进了门,开了灯,放下包,换了鞋,程诺已经有点头晕晕的,她踩着拖鞋,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便踏拉踏拉地往卧室里晃悠,还不忘把客厅的等给关了。

可当她拧开卧室的门,不由惊怵了。

卧室的灯竟然亮着!

程诺的第一反应便是招了贼,她握住那瓶牛奶,准备情急之下地当做武器,砸在贼的脑袋上,正猫着步子想要悄悄退回去时,卧室里传来不清不楚地一声,“回来了?”

竟是杜决!?

程诺回魂之后,小心脏还扑扑狂跳着,她垮着双肩哀叫,“哎呦,你最近能别动不动就这么吓人么?”昨晚如是,今晚亦如是。

杜决一手提着一瓶小二锅头地从里面晃出来,慢吞吞地往她面前走,“这不做亏心事,才不怕鬼敲门,你这么心虚,做什么对不起哥的事了,嗯?”

程诺瞧着杜决这喝的酒度数大升级啊,之前还是啤酒爽爽口的,现在变成了五十六度的货色,而且她眼尖地瞧见床头柜上已经有瓶空的了,这男人是喝了多少?难怪说话都带着醉鬼的味道。

程诺抱着自己的奶瓶,从杜决身边错过去,“我能做啥亏心事?是你啊,你不是说今晚彻夜不归的么,不带说这种谎骗人的。”

杜决似乎不满她地离开,又亦步亦趋地凑过去,靠近了,还拿着他的二锅头小酒瓶跟程诺手里的鲜奶瓶碰了下,“来,干杯!——我才没说谎,这不是怕你晚上一个人在这个家里,怕你害怕,怕你胆小,所以我就跟一同事调班了么?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说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杜决抬起手,对着程诺的额头使劲地点了下,还挺疼。

程诺吃痛地咧了下嘴,想了想,“该不会之前你要给我送汤面到时候,就已经跟你同事调班了吧?”

不想,杜决一下子火了,“别他妈跟我谈汤面!”

杜决说脏话,让程诺一怔,“杜决,你是在哪里吃枪药了?”

杜决闭了闭眼,忽的将那小瓶二锅头都往嘴里灌去。

程诺看着心都揪了,不管是空腹还是饭后,这么喝酒都是伤身的事,她放下奶瓶,作势要夺,“喂,杜决,别疯了,想喝酒咱们慢慢成不?”

可她哪里比得过杜决的力气,她想,能让这家伙郁闷的,可能还是杜妈妈和杜爸爸情变一事,“杜决,你要是真担心,咱们也可以回k市一趟,我觉得……”

说话间,杜决已解决了那点液体,他冷不防地截断了程诺的话,“你他妈给我闭嘴!”不仅如此,他甚至是发狠地将手里的小空瓶一摔,好在那瓶跌落在了床上。

杜决真的生气了,一口一句脏话。

程诺也挺有点怵这样的他,大口喘息着不敢吭气。

想不到,她沉默,杜决反而不依了,“干嘛?不说话?瞧不见哥心情不好么?你知道哥现在是什么心情么?”

程诺摇摇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杜决欺近一步,一把抓起她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心脏处,“这里,我告诉你,程诺,在这里,就像是被人给挖出来一样,疼!很疼!”

程诺没敢问为什么,她想着这个有七八成醉意的杜决自己会说的,而事实上,杜决也真的说了,虽然语无伦次,没有条理,越说越让她觉得云里雾里。

“我就是一个傻b!二货!杜决就是一个大傻帽!程诺,你能理解吗?别给哥点头,你不理解!你这没良心的,现在就知道自己谈情说爱,跟高铭那个小白脸亲亲我我的,哪里还会想着哥怎样?——真是看不惯你过得爽,我真是……想掐死你!”

杜决说得咬牙切齿的,到最后,他松开了程诺的手,竟然真的就双手抬起地扣在了程诺的颈项上,慢慢地收紧着,收紧着。

程诺还没觉得窒息,可是她也反抗了,两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等你清醒了,还想掐死我的话,再来掐,好不好?你……你先休息下,平静平静,嗯?”

杜决则紧皱眉头,放松了手的力道,两根大拇指却顺势地摩擦过程诺的唇,似乎带着几分嫌恶的,狠狠地在她的唇上反复抹过,差点搓掉了她唇上的一层皮。

在程诺终于忍不住要制止的时候,杜决却突然地松开手,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清凉的唇。

“唔……”

程诺瞪圆了眼睛,完全没了任何反应能力。

而那个吻上她的男人则闷哼一声,一手突然用力地勾住她的腰,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闭着眼睛义无反顾地撬开她的唇,长驱直入。

程诺觉得舌尖被他狠命地吮吸着,吸得舌根生疼,她全身不停地打颤,紧张而近乎恐惧地承受着这个吻,当她能够驾驭得了自己的理智时,人已被杜决压在了床上。

“唔唔……”

她抗议,可是换来的却是杜决在拉扯她的衣服。

她不明白,杜决现在这么做,到底是要寻找慰藉,还是他根本就把她当了替身?

还是说……虽然心底在否认着那个答案,可那答案还在叫嚣着……他会不会是吃高铭的醋?哪怕只是一点点?

杜决的吻滑落,在程诺光洁的颈项上肆虐,而他扒扯着她衣服的动作,更加带着蛮力了。

趁着得以呼吸,程诺开口,连声音都在颤着,“杜……杜决,能先说明白么?”

不想,这一句话,让杜决骤然停下了所有动作,他默默地伏在她的身上,半响,低咒一声,垂着头地从她身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进了浴室里。

------题外话------

【男女主身心干净】+【初恋+初夜】+【蜜宠快热】

*》黎宸vs乔念娇=jq不断+啃啃咬咬+婚外贪欢+吃干抹净《*

他飞越重洋,形单影只,心,始终惦记着一段未完的初恋。

他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却处心积虑偷上了她的初夜。

他宽容,痴心,温润如玉,却为她的幸福而狠辣腹黑,机关算尽。

你可以说他是个挖人墙角的男小三,他却不允许任何人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只因,他看见了她所有的挣扎,心疼她所有的一切!

有人说他是她的守护神,no,她是他的命!

【051】分居

程诺仰躺床上,耳边依稀可以传来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

杜决在冲凉,是要冲去他的冲动,还是要冲去他的欲念?

程诺轻叹,一只手臂挡住了双眼,鼻子一酸,莫名的,一滴眼泪滑出了眼角,最近似乎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大概……从之前杜决的冲动中,她感到了他的苦涩,而这抹苦涩感染了她,也牵引出了她心底深处的苦涩……

她漫无意识地整理好自己被扯得已露出大片春色的衣服,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和杜决发生关系,而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估计她也不会做出太多反抗……

程诺还在发呆,耳边的水流声也不断,杜决似乎洗了很久,而她也呆了很久,弄好了衣服,她的手滑落床边,却碰巧触到了一处冰凉,那是被杜决摔出的二锅头酒瓶,她无意地笑了下,而后慢吞吞坐起,将那酒瓶连同床头柜上的那一支一并收进了垃圾桶里。之后,她又将放置良久的牛奶打开,恍恍惚惚地喝着,食之无味。

如果杜决出来了,她要怎样面对他?——这是程诺一直在想的。

继续问他之前那些举动是怎么回事?

不,她不敢,她竟然会怕,怕如果答案不是自己能承受的那种,以后她可能再无法跟他和谐地相处下去。

纠结。

杜决也很纠结。

他知道自己犯规了。

水流从他的发顶直冲而下,他闭着眼睛,脑海里一遍遍将之前的冲动回放。

酒精,加上今晚的际遇,还有父母情变带来的烦躁,所有的一切在一起,让他就那样不顾理智地做了一直想做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躲开这个叫程诺的魔咒。

今晚,他说要给她送汤面,他甚至是瞒了自己已到了她单位的事实,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想不到,是够惊的,在高铭低头去吻程诺的那一刻,他就站在门口的不远处,只因为楼道的黑暗,让里面的人看不见他而已。

这些都还可以容忍,最可恨的是,那个女人居然撒谎说就她一个人,真拿他当傻子么?

再后来……,再后来他怎样气冲冲地出了质检所的大楼,他都记不真切了,至于那汤面被他丢在了哪里,也成了他脑中的一片空白。

或许,是压抑地太久了,父母关系亮起红灯,这无疑也是一个催化剂。

总之,他犯规了!

在协议里,程诺最介意的一条,便是不许动手动脚。

杜决僵立水雾之中,如果可以,他极有可能就这么站一晚上。

因为出去后,他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她,他也怕,怕从她嘴里说出销毁协议的事,虽然他也有拖延的理由,可那又怎样呢?

这辈子……程诺不会选择和青梅竹马的他,真正地共结连理。

这是她亲口说的!

“今生今世,我是绝对不会选择和青梅竹马结婚、恋爱的!”

“哪怕那个人他喜欢我也不行,太熟了,擦不出什么火花来。”

“我的人生已经因为应试教育变得枯燥乏味,最起码,在爱情方面要轰轰烈烈一些。”

“……”

杜决摇去头上的水雾,不愿再想下去。他成不了她的爱情,只有去成全她的爱情,可真的看到高铭和她走得越发近的时候,那种无力掌控的嫉妒,汹涌地几乎把自己都给淹没……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决终于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程诺有些昏昏沉沉地正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的方向。

杜决看了她的后背一眼,也不知道她是睡了,还是没睡,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拿起床上自己的那叠被子,而后悄悄地出了卧室。

在卧室门被关闭的那一刻,程诺睁开眼睛。——杜决居然……跟她分房睡!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昨晚的事后悔了?昨晚的那行为,果然是泄愤么?

程诺委屈:他要泄愤,他就去找男人嘛,干嘛要惹上她呢?

整晚,程诺彻夜未眠,第二天很早就醒了,她知道杜决向来起得早、走得早,而她也早早地守在客厅里,等着堵住杜决一面。

至于为什么……

她本来想怒斥他违反协议的,本来想为自己的待遇申诉的,甚至想问问杜决,她这个青梅竹马在他眼里,是不是仍旧只是哥们,或是妹妹?

可是,当看到杜决出来的那一刹,她准备好的所有台词全都忘了干净,对上杜决堪称躲闪的眼神后,她急急地追过去,隔着两米的距离,问了个蠢问题,“杜决,你……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男人?”

杜决本来僵硬的身体,突然一个扭曲,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死瞪着程诺那个等待回答的小脸,一些过往顿时豁然,难怪这女人拿着胡萝卜问他喜不喜欢这形状,难怪她剪了那一头长发问他是不是更有吸引力……

杜决咬牙切齿,他大步地冲到程诺的面前,捧起她的脸颊,对着她的嘴狠狠地亲了一口,“死没良心的,我要是喜欢男人,我会对你这样?”

程诺眨眨眼,被震得不轻,她心里涌起雀跃,这么说……,带着几分希冀的,她轻轻地问,“那昨晚……”

杜决面露尴尬,不待程诺说完,便扭过身去,“对不起,昨晚是我喝多了,心里也苦闷的很,下不为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上班了。”

说完,他竟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诺的心凉了,瞧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的,仿若昨晚发生的事,就如同十一年前的初吻似得,不过就是一场练习?原来,不是因为有情,果真是自己和他太熟了吗?

而她不知道的是,杜决乘上电梯的下一瞬,身体重重地靠上电梯壁:那不是他的心里话,可不那样说,又能怎样?他不能表白的,程诺不喜欢青梅竹马,如果他表白了,那无疑是给了程诺压力,毕竟程诺现在想着是跟高铭好的,可作为一起长大、认识了二十多年的玩伴,要是捅破了这层纸,接下来,很可能连朋友都没法自在地处了。

【052】冷战

程诺很生气!

都说一天早上的心情,足以影响一天,程诺不知道这份不悦是不是可以持续这么久,但是起码在进了办公室之后半小时内,她的心情始终没能平复。

而领导们过了早会之后,高铭把她叫进了办公室,谈话的内容,无疑让程诺的坏心情雪上加霜。

“程诺,以后当专家别那么狠,差不多可以放过的,就放过他们。——我们所都被人投诉了!”

“投诉什么?”程诺对高铭的话很不以为然,他和大领导们或许拿了别人的好处了,可是最后真要是万一出了事,那担责任的就是她自己。

高铭轻飘飘地抬眸看了她一眼,“还能投诉什么,投诉我们的要求多,出证慢。”

程诺轻哼,“出一个合格证,需要从下到上九个领导层层签字,指不准哪个领导有事出差不在,这速度,能出证快么?说我们要求严,这可不能松,更何况,整改的时间比起领导们签字的时间,也长不了哪去!”

高铭瞧出来了,程诺这是憋着满腔火气呢,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双手交叠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程诺被他盯得有些赧然,“好吧,我承认刚刚说话的态度涉嫌对上司不敬,可我说的是事实,如果出了事,谁担呢?”

责任是个敏感的话题,在质检所做的人,先不说背景、技能如何,可每个人都有推卸责任的本能。

高铭轻笑道,“一般情况下,你按着你自己的原则来,可是有些企业,有咱们上级领导关照的,能松点就松点。”

“哪些企业是领导关照的?让那个领导给我出个函吧。”有函在手,那就是推卸责任的证据。

高铭闻言,语气也变冷了,“瞧你说的,哪个领导愿意给你出函?有口头指示就不错了。”

程诺也冷笑了声,“所以说,领导们也不愿担责任,就把责任推给我们这些没钱没权光干苦力的!”

“程诺!”

高铭到底被程诺的口气给惹火了,可不么,程诺开口闭口的领导,而她面前坐着的这个,就是个领导。

高铭毕竟也心虚,因为他为了讨上级的好,却让程诺做这种昧着良心的事,他也心知这种事对程诺来说并不公平,可知道归一码,怎么做的,却是另一回事。

而高铭的抬高音调,让程诺也一下子想通了,自己因为最近的暧昧,对他少了戒心,高铭是上司,这是不变的事实。而高铭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从她的立场考虑,这也说明,她在高铭心里,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当然,她可以自我解释说:这是因为她和他还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可将来怎样,谁又能说得清?

于是,程诺抿紧唇,垂着眼眸说了句,“我知道了。——高主任还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我出去做事了。”

够可以的,才跟杜决闹了别扭,现在又跟高铭杠上了。

高铭有些烦躁地捏了下鼻梁,“出去吧。”

在程诺走到高铭私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又把她叫住了,“嗳,程诺。”

程诺僵硬地回了头,“还有事么,高主任?”

一口一个高主任,程诺气急了,才不管对方是什么心情。

高铭苦笑了下,“……晚上一起吃饭?”

如果程诺是那种随性的人,她绝对会回一句:我约了人,或是到时候再说吧。

可是,程诺不是,她为人低调、城府,即便有一时认不清现状的时候,也会很快地扭转局面,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面对高铭的邀请,她微笑,“可以啊,但是晚饭时,请不要谈公事。”

“ok!”高铭做了个手势,也同时松了口气。

他喜欢这样的程诺,会据理力争,但不会无理取闹;有着女人的小感性,但是大方向却理智,而且绝对有政治眼光,最重要的,是公私分明。

随着对程诺多几分了解,高铭对自己也多了几分赞许,这说明他的眼光不错,看对了人。

他这辈子,需要的也就是程诺这种女人,有他欣赏着迷的地方,处久了,也不会觉得腻,觉得是自己的一种麻烦,他甚至是设想好了,再过一两年,等他和她的关系稳定了,而自己在质监局和质检所的人脉更加根深蒂固的时候,他会安排她去另外一家事业单位。

——因为,他个人还是不喜欢夫妻共处一个单位,那样……感觉藏不住什么私人秘密。

……

程诺对高铭的态度扭转,也有私心,一方面不能和自己的上司闹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转移下自己对杜决的愤恨。

杜决让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吧,她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下一次再有昨晚这种情况,她一定拿对付小偷的奶瓶先把他的头给砸了!

当晚,杜决很自觉地去了杜爸爸和杜妈妈的那间卧室去睡。

婚内分居!

程诺憋着一口气,也是看都没看杜决一眼。

就这样,二人僵持了好几天,彼此不说话,不发短信,不打电话,在客厅里碰上的时候,也不抬眼看上对方一眼。

这种冷战的情况,追溯二人相识的二十多年里,也有过几次,最长的那次还是在刚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杜决小小年纪就加入了小混混的队伍里,程诺知道了,向杜妈妈告状,回到家杜爸爸把杜决痛打了一顿,而程诺则看好戏地站在自家门口,幸灾乐祸地笑。

杜决那小气鬼被杜爸爸打出门后,瞧见程诺那样子,恶狠狠地呸了她一口,而后举起他那小铁拳头,狠狠地打了下程诺的小肚子,让程诺也疼了半夜。

就这样,两个小孩竟有半个多月没跟对方说话!

到了最后,到底是谁先开口的,二人都记不得了,按照性格来说,杜决先妥协的可能性大点。时隔十五六年,这习惯还没改,程诺、杜决坚持了四五天的冷战后,杜某人终于憋不住了。

【053】新居预约

趁着程诺出房间打开冰箱拿牛奶的时候,杜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瞥了一眼,而后灰灰地摸了下鼻子,不清不楚地来了句,“还有么,给我拿一瓶。”

说这话时,杜决都没敢抬头瞅上程诺一眼。

程诺白了眼他的后脑勺,没吭气,可是人却很大度地又拿了一瓶,放到了沙发旁的小茶几上。

杜决瞧着,心里的小花那叫一个怒放啊,他握着冰冷的奶瓶,赶在程诺回房前,赶紧又回头叫了声,“哎,诺诺。”

程诺没回头,可脚步却停了,就这么背着身子等了半天,就听见杜决憋出几个字,“……还有吸管么?”

程诺恨不能转身把凉牛奶泼到杜决的身上:这不靠谱的臭男人!

眼看着程诺抬步要走,杜决又急忙叫了声,“诺……诺诺!”

程诺翻翻白眼,给他最后一次说人话的机会。

这一次,杜决没让她失望,“我爸和我妈……他们买了后天的机票,后天晚上就到。”

虽说对杜决本人,程诺的火气还烧着,可对于杜爸爸和杜妈妈的婚变问题,程诺还是关心着的,她终于肯转回头,“哦,……那事情解决了吗?”

杜决苦笑,从沙发上站起,挪着步子地靠近程诺,边走边耸了下肩,“不知道。”

程诺盯着他亦步亦趋的双脚,毫无表情地“哦”了声。

然后,便没下文了,大有转身再走的意思。

杜决自己很傻地干笑了声,没话找话,“还有啊,那个……咱们那房装修好了。”

程诺没吭气。

杜决想了想,赶紧变换措辞,“就是我在协议上,答应给你的那房,装修好了。”

这话还像样,程诺抬起头,有了回应,“是么,什么时候我可以过去试住一下?”

杜决抽了下嘴角,想着:这女人,还说自己不势利?

“其实,早就可以装修好了,一直在晾着里面的味道而已。”

“哦。”程诺顿了下,伸出手来,“钥匙呢?”

杜决很狗腿地撒开俩蹄子往杜爸爸的那间卧房跑去,“等我啊,给你拿。”

程诺没忍住,嘴角溢出一丝笑:算他有点良心。

没过一分钟,杜决屁颠屁颠地出来了,一串沉甸甸崭新的钥匙,放在了程诺的手上。“我瞧过了,那房子装修地很素雅,是你喜欢的类型。”

程诺揣了钥匙,“你没留备份的吧?”

杜决赔笑,“哪敢呢,那是你的房!”

程诺很拽很没表情地点了下头,“成,我收了,先去睡了啊,那钱和那车,你想着积极地给我备着点。——沙哟那拉!”

“沙……”

杜决又好气又好笑的,他上前一步地抓住了程诺的手腕,这一抓,正让他温热的大手盈握了她略显清冷的手腕,二人都是一怔,之前某人酒后行“凶”一事,不由地在二人脑中重演。

程诺脸红了,杜决也尴尬地松了手,眼神闪躲。

说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可能呢!

杜决搓了下手,好容易才转回了心思,“那个,你先别急着走,有个事,我跟你商量下。”

程诺表情也僵硬,甚至忘了卖拽,语气轻柔地让她都差点起了**皮疙瘩,“啥事,你……说。”

“是这样,虽说我爸和我妈回来了,可是这种婚变的事,不可能三五天就彻底摆平的,而且,如果他们真要吵啊闹的,守着咱俩的面,肯定是要遮掩、伪装的,……诺诺,我不想看到我爸妈那么累,明明心里苦着、煎熬着,却为了让我们放心地去演戏,所以,我想等他们来了,咱俩就搬去新家住,等这事彻底搞定了,咱俩再回来,你觉得呢?当然,你愿意一直在新房里住着,那也成。”

程诺默默地听着,说真的,杜决这段话吧,听起来是很在理的,可总结为最后的解决方案,那便是一句话:他要和她在新房孤男寡女的同居!

鉴于上次的出轨,程诺犹豫了,“新房的家具、家电什么的……”

“都置办好了!”杜决抢着回答。

程诺无视他的兴奋,直奔重点,“主客卧都有床了么?”

杜决眨眨眼,“呃,你……什么意思?”

程诺掐起了腰,“什么意思?这没了阿姨、杜叔在门口偷听,我还要跟你在一间房里睡不成?”

杜决无奈地叹口气,“这个,恐怕你要失望了,两房一厅,一房当主卧,另一房……被装修成书房了,没有床!”

“……”

“诺诺,别瞪眼,这设计可是为你量身打造的,这房不是送你的么,哥想着你一个人也住不了那么多屋子,程叔他们又都在这同一个小区,哥就寻摸着把那房给你整成单身公寓的样子,给你单独整出一个书房来,而且在里面配备了一特大号的办公桌,供你画设计图……”说到这,杜决突然坏笑一声,“程诺,跟哥两个独处,你是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

明知故问!

程诺有些头疼地摆摆手,“行了,依你依你!我睡了!”说着,程诺转身,直奔卧室。

不就是同居么?

她程诺还真就不怕,反正她有她的招!

回了房,躺上了床,程诺瞪着天花板,说真的,心里还是有点那么期待的,但是一想到杜决那厮一天不对那日的“恶行”有个像样的交代,她心里就始终憋口气,连期待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

第二天晚上,因为杜决值班的关系,程诺是和自家父母一起吃的晚饭。

程爸爸和程妈妈现在也是日子过得潇洒呢,女儿出嫁后,二人彻底松了口气,白天忙活自己建的发电厂的事,晚上居然过起了晚年二人世界,看个话剧,听个交响乐什么的,女儿想跟他们吃顿饭,都要预约。

饭桌上,杜家父母的婚变,成了必谈话题。

程妈妈是那种心直嘴快的,说起这事,她就一脸愤愤,“我要是阿葵,我就离!离之前先把老的做了,让他不知羞!”

【054】第二春

听了程妈妈的狠话,程爸爸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做了?哦,你出的这个馊主意,是想让阿葵坐牢,还是想豆豆没爸?”

程妈妈反驳,“老杜要是想过还有豆豆这个儿子,就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程爸爸还在试图为杜爸爸说话,“我觉得吧,这事可能不是咱们外人瞧得那么简单,我总觉得,老杜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程妈妈火了,筷子往桌上一摔,“都和那女人有孩子了,还叫有分寸?那什么黄秘书的,我见过,年龄跟咱们诺诺差不多,你说他老杜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有啊,我说老头子,你又是怎么回事啊,今晚尽是跟我唱反调?该不会,你在外面也找了个年轻的了吧?”

程爸爸冷了脸,“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我现在可是白天、晚上都陪着你的,有那功夫去找么?”

程妈妈还不死心,又追问一句,“那你怎么老是帮着老杜说话呢?”

程爸爸不知是烦了,还是因为别的,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行了,别总说那些没用的,吃饭,吃饭,难得诺诺现在能回来吃一次饭的。——而且吧,老杜那边,你也甭cāo心,孩子的事肯定解决了!”

闻言,程诺也抬起头,“爸,你怎么知道的?”

程爸爸的脸上一闪心虚,“猜的,猜的呗,不然阿葵怎么愿意跟老杜回来?”

这个不算是答案的答案,竟让程妈妈和程诺都信了,可是过了数周后,他们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

杜爸爸终于追妻回归。

回到了家中的杜妈妈,虽然面上带笑,可眼圈下的疲惫却瞒不了人。

程诺不忍看到杜妈妈强颜欢笑,与杜决商量着,提前搬进新家。

杜妈妈没反对,大概也没有力气反对。

后来,听杜决的转述,杜爸爸是把黄秘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给解决了,才换回杜妈妈的回来。

至于怎么解决的?反正,从杜爸爸的嘴里得知:黄秘书被开除了,而她肚子里的那孩子,好像也在一家私人诊所里给做掉的,由着杜爸爸一个很贴心的司机亲自载着过去的,后来,杜爸爸还让那司机给黄秘书支了一笔钱,将她遣返回她的老家,m市。

事情看起来是圆满解决了,但是杜爸爸出轨的这件事,却变成一颗不容忽视的钉子,钉在了杜妈妈的心口上,哪怕一个呼吸,都会觉得疼。

在程诺和杜决搬新家的那天,程诺借口街置办生活用品,拉着杜妈妈去逛街,也算是陪她散散心,杜决那没眼力见的也要跟着,硬生生地成了程诺和杜妈妈之间的“大电灯”。

不过,杜决也没白去,在充当司机之余,兼当搬运工。

在前头,杜决推着购物车,在后头,程诺、杜妈妈这对假“婆媳”则相互挽着胳膊,说着贴己的话。

杜妈妈经此一事,更不愿把心事跟杜决分享了,一来不想儿子担心,这另一方面,她觉得杜决更偏向杜爸爸一些。

“豆豆这孩子啊,我是白养了,他居然帮着他爸来劝我,说黄秘书那事是老杜酒后迷糊,才招了那女人的道!怎么可能!——诺诺啊,我跟你说,什么酒后乱性,就没有说是男人被动、男人不清楚的时候,如果不是心动了,那身体能有反应吗?认错人或许有可能,可是老杜他……,那年轻女人什么样,跟我能混在一起么?男人,越是喝醉了,这骨子里其实就越清醒!”

这话说得程诺一惊,她在感慨杜爸爸是有心出轨的同时,也想起了之前杜决喝醉的那一次,如果不是她中途开口,她现在跟杜决说不准把这最后一道防线给破了呢,那晚的他,骨子里也是清醒的?他压根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么,他在那一刻,也是心动了吗?

程诺有些失笑,将游离的思绪飘回杜妈妈的声音上。

“我算是看透了,现在这个社会,四五十岁的男人最招小姑娘喜欢,而这个年龄的男人,也最不忌讳去找二奶,反正孩子有了,就算结发的那个黄脸婆跟他离了,那也有孩子养老。”

杜妈妈悲观地很,程诺试图安慰,“可是爸还是去把您给劝回来了,也不动声色地把那个黄秘书给解决了,从这点看,爸的作风挺雷厉风行的,其实,能做到这点的男人,并不多。”

杜妈妈轻哼,眼神慢慢变冷,“就因为他的动作太快了,才可疑。”

程诺正待细问,杜决那厮突然从前面传来一句,“诺诺,我去买件新的睡衣去,之前那身不知道划哪里去了,扯了好大一口子。”

“……哦。”程诺迎着,挽着杜妈妈尾随杜决去了内衣区,她再想旧话重提时,又有些迟疑了,想着何必让话题深入,惹得杜妈妈再伤神呢?而杜决插嘴,估计也有转移杜妈妈注意的意思。

这男睡衣和女睡衣,摆放在正对面的两列货架上。

程诺随手捞起一条男性深色真丝的,笑对杜妈妈道,“妈,过去的,咱就别再猜摸着了,男人是经不起怀疑和试探的,您大度地饶过他这回,日子像以前一样,甚至对他比以前更好,爸就会觉得这处理黄秘书一事没做错,觉得这最疼他、最关心他的,还是您!总比冷着脸待他,让他去想别人的好要强得多,是不?”说着,程诺将那睡衣往杜妈妈的面前递了递。

杜妈妈摇摇头,“傻孩子,哪这么简单,你说的话是在理,可太违心的做法,我自己心里也憋不住这股不甘。”

程诺眨眨眼,将睡衣挂了回去,一个转身,又挑起对面的一件女性睡衣,还是挺性感的那种,“那咱就不对他好,对自个儿好!妈,你也倒腾倒腾,弄个第二春的幌子,让爸也担心担心!”

这下,杜妈妈失笑了,接过那睡衣,若有所思,“这话倒是不假,诺诺,还是你们年轻人的脑子好使。——买了!”

【055】内衣誘惑

程诺有点后怕,想着杜妈妈不会做傻事吧,她可至是建议做个幌子,并不是真的让杜妈妈来个第二春。

恍惚间,杜妈妈也礼尚往来地递过一件红色睡衣,“诺诺,这颜色挺适合你的,衬着你的皮肤白,好看。”

程诺接过,还没来及瞅上一眼,又一团黑呼呼的布料递到她的眼皮底下,“这个也不错,一起买了吧。”

程诺顺着那手看过去,就见杜决正讨好地笑着,耳边就听到杜妈妈适时的打趣,“哎呦,我老了,你们年轻人自己选吧。”说着,还体贴地把之前选中的红色睡衣给拿开。

碍着杜妈妈的面,程诺暗暗咬牙地展开那团黑布,一看之下,不由面红耳赤:完全是近乎情趣内衣的玩意……,杜决这该死的家伙,起哄呐!

再抬头,果然瞧见杜决幸灾乐祸的笑,程诺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凑过他的俊脸,压低了声音,“怎么,你想套在自己的屁股上?”

“咳咳——”杜决掩唇,“你这女人,我有这么小的屁股么?”

“你不穿?买了当抹布啊!”程诺白了他一眼,又将那黑色情趣内衣给摆回之前的位置上。

同在附近挑选的人中,有一两个甚至朝着程诺看上几眼,程诺扶额,丢死人了。

……

程诺自然是没买下那情趣内衣,笑话,买了她穿给谁看?

杜决?

呵,便宜那厮了!

那天临走时,杜决心里着实挺可惜的,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没过两天,他竟然就再次看见那东西!

有件事是要特别说明一下,那就是搬进新宅后,杜某人依旧厚颜无耻地和程诺共睡一床,原因是:他若再犯规,罚他光屁股在小区楼下裸奔五圈。

这个诱惑可远比什么车啊、房的,对程诺来说更有吸引力。

所以,程姑娘许了,当然,她不会说出心里话:杜决跟她婚内分居的那几夜,她的睡眠质量其实挺不好的。

话说,这天晚归,等杜某人做完一个大手术回了新宅,已是晚上近十点的事了。

他进了门,换了鞋,丢下公文包,扯了领带就要往卫生间冲,要去解决三急,到了门口,发现浴室里正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程诺在洗澡!

杜决对这事早就脸皮比城墙都厚了,什么都阻挡不了他进卫生间的决心!他拧了拧门把,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这丫头,矫情什么啊,都看过那么多遍了,自家洗澡还反锁!”

杜决一边嘀咕着,一边准备回卧室换上居家服,他一进卧房,就发现床上摆了一套很性感的黑色内衣,正是那天他带着程诺逛商场时,相中的那身情趣型的,杜决当时像是打了**血似的,想着程诺那丫头总算开窍了。

于是乎,杜决再也坐立不住,他搓搓手地又挪回卫生间门口,在那徘徊啊徘徊,偶尔自言自语:诺诺,要不要给你递衣服?诺诺,床上的衣服该不是那天你偷偷买的吧?诺诺……

突然,身后冷不防地传来一句,“杜决?你要用卫生间?”

杜决差点跳了起来,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程诺,他再看了看依旧紧锁的卫生间的门,听着哗啦啦不断的水流声,模样很傻,他指了指浴室里面,又指了指程诺,“你……你刚在哪呢?”

程诺看了他一眼,回答地理所当然,“书房啊。”

“一直在?”

“一直在。”

杜决脸皮抽搐了,“那……那浴室里面……呆着的,是别人?”

程诺表情淡定,语速平稳,似在陈述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左梅梅在里面呢,我不是给了你短信了么,告诉过你,今晚她来咱家住。”

“来咱家……”杜决那厮为了做手术,关了手机,而一从手术室里出来,就直奔家而来,哪里顾得上看手机?他匆匆找出手机,掏出一看,果然程诺发过一条类似这个意思的短信,确认之后,他不悦了,“嘿,我说,你也等我回信了,你再把她领回来啊,就算房子算是你的,可怎么说,我现在也在这房子里住着呢。”

程诺还挺无辜,“我这不是以为你默认了么,正常情况下,都是这样理解吧。”

杜决解释不清,恨得巴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行行,那我问你,今晚她住哪屋?”

家里虽有两间卧室,可是另一间却没有床,而是当做书房用着。

程诺对着卧室努努嘴,“当然是跟我住一间屋了。”

“那……那她住哪张床?”

“房里就一张床,她当然是跟我一张床。”

杜决踉跄了下,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那我呢?”

程诺想了想,坏笑,“对,我把这茬给忘了,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俩住一起的。怎么说,她也是你曾经的前女友嘛。”

杜决恨不能把她给掐死,他突然又想起一事,“等等,那床上的内衣……”

“梅梅的啊。”

杜决想要撞墙,他刚刚竟然对着左梅梅的内衣yy了一把,这一切都怪程诺这个没眼力的女人!

“诺诺,你怎么……怎么能让她把那东西摆那里啊。”

程诺轻笑一声,“哎呦,杜决,你在我面前还装纯啊,那东西咋啦,你不是前两天才推荐给我的么,看不出,你俩眼光还挺一致,不愧是曾经的恋人啊,心有灵犀!”

杜决发誓,再说下去,他铁定气到吐血,摆摆手,“行,我说不过你,你你……你快给我把那东西收拾了,别让我瞧见,长针眼了快。——还有,记得让浴室里的那个人,给我穿戴整齐了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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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01】哥给你检查检查

杜决抱着被子、枕头来到折叠沙发边的时候,那模样说不出地委屈。

程诺看着好笑,随手丢过去她自己的那个流氓兔的玩偶,“呐,给个东西抱着,这样晚上就不会害怕了吧。”

杜决白了她一眼,“损,接着损,哥现在的忍功很好,早就被你这没良心地给磨练出来了,接着损!”

话虽这么说,可杜决却老实地将那有他半个人高的玩偶抱着,心想着:抱不到真人,抱着带她气息的替代品也成。

这时,左梅梅终于肯从浴室里爬出来了,还好,穿的比较保守。

杜决瞅着左梅梅那张脸,恨不能冲上去扯烂,他满肚子抑郁无从发泄,对着左梅梅就冷嘲热讽地来一句,“在别人家洗澡,不用心疼水费、电费是不?”

左梅梅正擦着头发,被杜决的一句讥讽搞得有点懵,完全没明白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程诺瞪了瞪杜决,而后安抚左梅梅道,“别理他,那人在发骚呢。”

就这样,两个女人进了卧室,一关房门,杜决便瘫在沙发上:瞧这日子过的,完全没地位嘛!

左梅梅还是有点心虚的,“诺诺,你说,我来过夜,杜决是不是那家伙是不是不高兴啊?”

“他凭什么不高兴?咱俩又不影响他什么的,再说,这现在也是我的房子。”想到这,程诺就得瑟。

这下,左梅梅释然了,她有些兴奋地拿起床上的情趣内衣,“这个,瞧见了没?我一眼看到,就觉得适合你!——送你啦!”

程诺无语了,“你和杜决的品味……,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只不过,我和杜决又不是真结婚,你送我这个让我穿给谁看去?”

左梅梅不以为然,“谁说让你穿给杜决看的啊,我是想问你,你跟高铭有没有什么发展?啥时候一个激情,二人去了宾馆……”

“打住!”程诺干笑,听不下去了,“咱俩还是睡觉吧,啊。”说着,她抢过左梅梅手里的内衣,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地塞了进去。

左梅梅抿唇偷笑,她看了看门口的方向,想了想,又旧话重提地多问了一句,“那个,那个杜决他……真的不介意?”

“介意也不理他!”

当然,说程诺一点都不在乎杜决的感受,那是假的,她也会惦记着那男人晚上躺沙发上睡会不会不舒服,只不过,之前的擦枪走火事件,那家伙事后撇清一切的态度,实在给她的打击有点大,而今儿她主动约左梅梅同住,也有那么几分报复的味道。

这一夜,别人她不清楚,可程诺自己明白,她是注定难眠了,绝对的自作自受。

迷迷糊糊地,终于有些睡意的时候,程诺忽而觉得身边有了动静,——是左梅梅!

由于这个二室小套房,空间有限,所以不像之前杜决家那样,是两个卫生间,在这个新居里,晚上谁想起夜三急的话,也需要经过客厅。

程诺想着,左梅梅这妞估计是要去方便的,便没在意。

左梅梅确实是去解决生理垃圾的,只不过,在她从卫生间回卧房的时候,经过了沙发旁,却停住了。她借着月色和小区里夜灯的微薄光线,看着正在酣睡中的杜决,慢慢地探出手去,轻轻地撩起被子,盖住杜决暴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然后,带着几分回忆的深情,慢慢地蹲在沙发旁,看着那个发出轻微鼾声的男人。

……

程诺掩住唇,靠在卧室冰冷的墙上,本就不多的困意,一散而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近乎恍惚地回到床上,更不清楚左梅梅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友不止一次地对她说:那曾经的两个月恋爱,就是儿戏!

可是,就她刚刚所见,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左梅梅爱杜决,一直爱着杜决!

如果非要回忆起当年她是怎么撮合左梅梅和杜决的,那段往事她几乎可以一点细节不差地说出来。——最好的朋友,要求她搭线帮忙追她最喜欢的男生,这样的经历,非但狗血,更是刻骨铭心。

“程诺,我好佩服那个叫杜决的,长得帅是其次啦,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好厉害,一个在差班里的学生,居然可以用那么神速的进步来到尖子班,而且,他的那化学成绩,绝对可以说得上是睥睨众生。”

“程诺,班里的人都说你俩从小就认识,两家是世交,而且一直住在一个小区里,我想认识他,和他做朋友,帮个忙吧。”

“程诺,我完了,我发现自己的青春开始萌动了,如果高中时期允许我谈场恋爱的话,我一定要去倒追杜决!”

“程诺,……唉,真是挺不好意思开口的,可是我自己算是无计可施了,你就帮我搭个线,试探下杜帅哥是怎么想的,我听说他挺风流的,当然,这些过去我不是计较,而是在想……他的风流有没有机会落到我头上?”

左梅梅的大胆,左梅梅的直白,左梅梅羞涩的神情和话语,程诺都记得一清二楚,她当然也记得,自己是怎样撮合的过程。

严格说起来,撮合的过程,不过就是两句话的功夫。

当时,她是借口问杜决借化学参考资料的,而那几本参考资料,巧不巧地就是杜决把高才子送她的那几本丢在水桶里之后,他自己买来赔她的。程诺拒接,杜决便自己留着用了,想不到,效果那么立竿见影,所以,程诺后来再硬着头皮地要借这几本书的时候,杜决冷笑了。

“怎么,现在觉得哥买的这几本书是香的了?当时不是嫌弃地很么?别人送你的,没用上?”

程诺咬牙切齿地,没跟他计较,“借不借,一句话。”

杜决嘴上恶毒,可拿书的动作却不犹豫,“别给我在上面乱写乱画的,珍贵着呢。”

“小气吧你就!”程诺接过书,没有急着走。

杜决上下看了她几眼,笑道,“干嘛,想留在哥的书房里,跟哥一起学习?……嗯,也挺好,你英语好,我化学比你强,咱俩可以互补互补。”说着,他挪出一张椅子。

二人从小到大,一起学习的次数比单独学习的次数都多,可这一次,程诺没答应,也没落座,而是瞅着杜决的那张脸,带着审视地看了半响。

杜决被她看得脊背发凉,“喂喂,还想要啥明说,你别露出这眼神,哥看着心里颤悠。”

程诺咬了下唇,“你说,是不是你的雄性荷尔蒙比一般人要多啊。”

“咳咳……”对于这分不出是褒是贬的话,杜决相当无语,“别别……别说的那么含蓄,你到底想说啥,咱明说,啊。”

程诺瘪了下嘴,“我就纳闷了,明明你都恶名昭彰了,为啥还有那么多无知少女趋之若鹜呢?”

程诺越说,杜决是越迷糊,可迷糊中,还坏心地咧嘴笑笑,“干嘛,你也‘趋’过来了?”

是,“趋”过来了。——程诺心底承认,面上却越发冰冷,这想法其实有点变态,她也知道,这是嫉妒。

“少来,左梅梅,你知道吧。”程诺终于直面话题了。

杜决想了下,点点头,“最近老跟你腻在一起的那个转校生嘛,知道。”

“你觉得她怎样?要不要考虑发展一下?我觉得挺好的,不比你之前才甩掉的那个舞蹈队的差,起码,人家规规矩矩的,看起来没那么风骚,当然,也许你的观点有所不同。”撮合的同时,程诺不忘对杜决及其旧情冷嘲热讽一番。

杜决这下明白了,程诺是来当红娘的,当下,他的脸也冷下来,“拉线费多少?”

“什么?”

“你撮合我和左梅梅,事成后,她给你多少好处?”

程诺生气,“杜决,你就侮辱我的友情吧!左梅梅配你,可惜了!”说着,她扭头要走。

没走两步,就被杜决从后门扯住了手腕,他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细细地瞅着她的小脸,“这事,是你自作主张来找我的,还是她求你帮忙的?”其实,以他对程诺性格的了解,知道答案不会是前者,可仍是不违心地问了句。

程诺却没正面回答,“你爱考虑不考虑,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之后,程诺拉开杜决的手,走了。

而这次谈话的第二天,班里便传出了杜决新交转校生女友的头号新闻……

……

这段恋情,来得快,去得快。

本以为往事如风,却不想,当年残留的影响力这么持久。

程诺错估了杜决的吸引力,更低估了好友的深情。

这一事实,让程诺心里百味杂陈的,因为,她也在伪装着,所以能够理解,每次左梅梅跟她聊起杜决时,那无所谓的口气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无奈和心痛。

原来,一个人想要隐瞒一份感情,真的可以做到人鬼不知。

换位设想,她有些莫名的愧疚,却不知道自己又能为朋友做些什么,因为,她也同样情陷其中。

……

每个人都在伪装。

而又有几个人的伪装可以被识穿?

第二天,左梅梅依旧嬉笑开朗,和杜决没心没肺、神色自若地打趣和开着玩笑。

程诺默默看着这一切,一语不发,或许,在她和高才子可以牵手成功的那天,她可能会问问好友:如今,还想与杜决重修旧好吗?

左梅梅没再过来和程诺同住,程诺也没再邀请。

没有了和杜家父母同住的日子,程诺快忘了自己这个假婚的身份,终于一个周末,杜决提出要程诺在第二天陪同出席一个同事的婚礼,程诺才回归本位:她现在可是杜太太!

“不用穿得那么漂亮,抢了人家新娘的风头就不好了。”

程诺无力地看着身上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小礼裙,唯一抢眼的地方,就是露了一块美背而已。

“哎哎,说你呢,快换了这件,呐,穿这个就成了。”

程诺接过杜决递过来的白色连衣裙,中规中矩地像是下乡的知青青年,不过,和杜决身上的那套白色西装倒很般配。

说真心话,杜决这厮是长了一副好皮相,人靠衣装,换上那身行头后,杜流氓立刻化身骑着白马的杜王子。程诺由衷地弯唇赞了声,“挺帅,到时,别是你抢了新郎的风头。”

杜决没回嘴,扭头打领带去了,实际上是他没敢回头,因为那嘴角的偷笑,遮也遮不住。

到了婚礼会场,程诺才发现,这婚礼挺隆重的,来往宾客如云,据杜决介绍说,是医院的副院长嫁女儿,而女婿也是医院消化外科的骨干,难怪这么排场,恐怕光是曾经的病患及家属,就占有大部分。

而在会场上,程诺除了以前见过的杜决几个科室同事外,还瞧见了俩不想见到的熟人。

——潘晴和钟毅。

在单位,程诺都有些可以避开钟毅的,在这里,竟跟他碰上了。

那俩前度男女情侣,如今又凑回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重回情侣关系。

四人碰面,客气而尴尬地打了招呼,便错开了。

没话说!

程诺来到自助餐的长桌旁,拿起一块小蛋糕,偷偷觑了眼不远处也在拿东西吃的潘晴方向,恰好后者也在看着她这边。

程诺不由杵了杵杜决的胳膊,“嗳,你说,她到底有没有悔到肠子都青了啊,该不会咱俩凑一起,正好合了人家两个的心意了吧。”

杜决也往小晴方向看了看,而后微微低头,凑近程诺的耳际,“这简单,咱们刺激她一下,就知道她有没有后悔了。”

“刺激?”

话音刚落,杜决公然搂住程诺的腰,惊得她一下抖掉了手里的小蛋糕,奶油沾染上了白色衣裙,好在颜色相同。

程诺轻呼着要解救衣服问题,可杜决那手臂却跟钢筋似得,紧紧箍着她,“喂,你先配合点,等刺激完了,你再去整理仪容。”

程诺无奈抬头,因为挨得太近,她带着一丝紧张,不耐地压低声音,“怎么刺激?”

杜决坏笑,“还能怎么刺激,秀一下咱们夫妻情深呗。”说着,他低了头,嘴角带笑地吻住程诺的唇。

程诺惊骇地瞪着眸子,在唇唇相贴的那一瞬,她看见杜决的眼睛黝黑黝黑的,没有半分笑意。

程诺发现接吻这东西,会成为习惯,也会有瘾。

因为,才不过几次而已,她现在竟然开始用一种享受的心态去面对,并且沉迷。

到是杜决没有过久地痴缠,浅浅地勾动程诺的舌尖后,便放开了对她的牵制,蜻蜓点水般地在她的唇瓣上轻啄两下,而后……

而后竟然低下头,众目睽睽下,竟然直接低头用舌尖舔去了程诺xiōng口衣服上的小奶油!

程诺石化:这男人,为了报复和刺激,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偏偏那个制造骚动的男人庞然不觉已成为焦点,再抬起头时,他凑近程诺的耳朵,带着奶油蛋糕的气息轻拂过她的颈项和脸颊,就听他轻道,“诺诺,快回头瞧瞧,小晴是不是脸青了?快,快帮哥确认下!让哥心情也好一好。”

程诺垂下眼眸,他心情好?可是她的心情却糟糕透了!

杜决,该死的杜决!

果真是因为和她太熟了吗?接吻拥抱,就像是亲人间的家庭便饭,他那么收放自如……

这时,有人忍不住地过来打趣,“喂,杜医生,当今儿是你自己的婚礼呢,别喧宾夺主,抢了人家新人的风头啊。”

也有人圆场,“杜医生也是新婚燕尔,来参加婚礼,自然是犹如旧事重温,一时情难自禁也很正常,理解、理解!”

杜决陪着那帮起哄的人一起乐呵,“理解万岁,理解万岁!——呦,瞧我家这傻姑娘还害羞呢,别傻了,打个招呼吧,这俩都是我们院同事,皮肤科赖医生,还有这位,这位老厉害了,心理咨询科魏医生。”

程诺收回自己的小心思,腼腆而笑,一一招呼。

外人面前,总要给杜决面子的,这也是她这个假老婆应尽的义务。

将那些什么魏医生、赖医生的打发了之后,杜决扯着程诺的胳膊,又旧事重提了下,“嗳,丫头,你到底有没有帮我瞅一瞅啊,就算不为我,你也为你自己看看小晴那个姘头……”

说到这,程诺掀了眼皮,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满含埋怨。

程诺那是埋怨他太不把自己的吻当回事,可杜决瞧着便是另外一层意思,“干嘛,你还惦记钟毅那小白脸呐,嘿,我说,你现在不是相中高白脸了么,对钟白脸还没忘情?”

听杜决一口一个白脸的,程诺觉得肺都快气炸了,“杜决,你也适可而止,积点口德。——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跟朋友、同事招呼吧,我去那边坐坐,啥时婚礼开始了,你再来找我。”

在杜决看来,程诺是心伤了。

程诺确实心伤,但却是因他而伤。

杜决目送着她走到较为偏僻的地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有熟人过来招呼了,他回头应付两句,再去寻程诺时,对方已不见人影。

殊不知,程诺正在某个拐角,单枪匹马地面对杜流氓在医院里的“粉丝团”呢,而为首的,就是小晴姑娘。

说“粉丝团”可能严重了点,叫做小晴姑娘的“亲友团”更贴切,可是,这些年轻的女护士们,说起杜决那可是个个两眼放光,程诺心里腹诽:杜决这厮也不知道近水楼台地勾搭了多少个女护士。

“就是她,咱们科室杜医生的新婚夫人!”潘晴yīn阳怪气地,仗着身后“势力”雄厚,表情相当的嚣张。

程诺微笑,笑得心无城府似得,“大家好。”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身材也一般。”

“穿得也不像是名牌。”

程诺无力地抽了下嘴角:姑娘们,你们未必太不礼貌了吧,还是说,围绕在杜决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是这种货色?

“那个,我本来不想打断你们的。”忍了忍,程诺还是开口了,众人从肆无忌惮地评头论足,默契地消了声音,看向程诺。

程诺有些好笑地扫视众人,“可我就不明白了,我长得怎样、身材如何,家里是不是有钱,这好像应该是你们杜医生关心的事吧,他当事人都没吭一声呢,你们这是为谁不平呢?说不准,他那个人眼神有问题,就喜欢我这种平凡、平xiōng、家世平平的女人。——各位,不好意思,借过,我要上个厕所。”

说完,程诺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挤了过去,身后不知是谁来了句,“你抢别人的男朋友,你不要脸!”

程诺无奈回头,“谁抢了,是你们杜医生自己非要赖上我的,不爽的话,你们去找他啊。再说了,就算我抢了,那有怎样,谁说别人的‘男朋友’就不能抢了?男未婚女未嫁的,我又不是破坏别人家庭、抢别人的老公,真是笑话!——哎呦,对了,小晴护士,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潘晴见程诺三两句话把矛头对着自己,硬着头皮顶了一句,“谁说我后悔了?”

“没有?”

“没有!”

程诺那叫一个惋惜啊,“真是的,你怎么就不后悔呢?”悔了她就可以终止协议了呀。

小晴还以为程诺在讽刺自己,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你什么意思啊你?”

程诺耸肩,“没什么意思。——啊,你前男友……呃不,是前前男友来了,不打扰,先走一步。”

扭了头,程诺走了两步后,忽又回了头,对着莺莺燕燕们,绽开无害微笑,“对了,你们……白衣天使们,我家老公真这么好么?要是真喜欢,不妨去追试试,只要是杜决愿意接受,我也无话可说,真的。——沙哟那拉!”

……

“看不出,杜师兄的眼光挺特别啊。”

人人都叫杜决是医生,只有这时冒出来的声音管杜决叫“师兄”。

程诺莫名危机感大起,回头看向来人,那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年轻女人,瞧那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摆明是个有钱人家砸出来的千金。

而且,那女人一出现,那些小护士们,便一一识趣地走开了,连潘晴也硬拽着想要跟程诺攀谈两句的钟毅走开了。

这也说明,这女人在医院里,甚至是在b市都有点小背景。——现在社会就是这样,关系比人强。

“你好,我和杜师兄都是h医大毕业的,这是我的名片。”那女人站定在程诺的面前,礼貌得体地递过一张名片。

程诺看了眼:妇产科,温馨。

嗯,挺好的名。

“你好,我是程诺。”程诺没掏出自己的名片,想着反正对方也不会在乎她是做什么的。

温馨与程诺交握,笑容和煦,可是说出的话,却让程诺不敢恭维,“刚刚你跟我们院护士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好像……你跟杜师兄的夫妻关系不是很好。”

“呃……何以见得?”几分钟前,他们还大秀“恩爱”呢。

温馨轻笑,“哪有老婆鼓励别的女人去追自己的丈夫的?不过呢,你那些话也让我解了心里的疑惑。”

“是吗。”程诺面对不知是敌是友的杜决师妹,步步小心,言辞也尽可能地精简。

温馨近乎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遍程诺,“杜师兄跟小晴谈恋爱那阵,我知道他们持续不了多久,只不过没想到,了断这段感情的,却是他和你的婚姻,我还以为,这辈子杜师兄都很难和谁结婚的,想不到……,不过,今儿看见你,我懂了,他之所以会选择跟你闪婚,原来是早就预备好闪离的啊。”

闪……

程诺不由承认:这女人是挺敏锐。

温馨笑道,“不管怎样,你现在是我师嫂,你们的新婚,我补一句迟到的‘恭喜’。——还有哦,师嫂你要小心点,闪离前,别弄大肚子,当然,弄大也别怕,可以来找我。”说完,温馨俏皮地眨了下眼。

程诺涌起恶寒,可不么,妇产科的师妹,等着她去堕胎么?别做梦了!

将那名片收进挎包,程诺微笑,“好的,有需要的话,一定去叨扰。——啊对了,你是杜决哪届的师妹啊?”

“我比师兄低一届。”

程诺若有所思,“这么说,你是跟封婷同一届的喽,封婷,你认识不?据说,是你们那一届的校花来着。”提到校花,程诺就有些牙恨恨的,想着杜绝这厮命多好啊,交往过的女人里,一半以上是校花。

温馨一怔,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程诺仍是微笑,而且是越来越柔和的微笑,“别的不说,你杜师兄他交往过的每个女人,我还可以说得上是了如指掌的,当然,师妹什么的,那便另说了。——温师妹,我赶着去洗手间,改天去家里坐坐?我让你杜师兄给你炒两个家常菜,就这么说,再聊!”

程诺挥挥手,也不想去辨认温千金是怔忡还是呆滞的表情。

其实,她也不容易啊,跟杜流氓假婚以来,做苦力、当声优、抓小三……什么事都经过了,现在还要附带着安抚粉丝团,外加招安师妹……

不行,回头一定要在协议上附加几则条款才成。

……

程诺迈着轻盈的步子,从洗手间里出来,一身轻松。

“舍得出来了?”yīn森森,带着质问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属于杜决的。

之前杜某人无情之吻的抑郁,程诺还憋在xiōng口处,没散掉,再加上一堆莺莺燕燕的围攻,她现在瞧见杜某人,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干嘛,你有三急?看清楚,这里是女厕所!要排队也不是排在我后面。”

杜决冲上去就抓住了程诺的手腕,“死没良心的,就知道对哥损来损去的,我是在等你,婚礼都快开始了。”

程诺盯着自己腕上的大手,慢吞吞地,将视线上移,而后定格在大手主人的俊脸上:这么一近乎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般的人物结婚了,造成一点芳心破碎,也是挺正常的事。

接着,程诺的目光落在杜决的两片薄唇上:不说别的,单单是她,最近都有些失控的征兆,比如现在,她瞧着他的嘴,都会滋生起想要kiss的冲动。

在程诺甩头挪开视线的那一瞬,杜决也是一个激灵,“诺诺,刚刚你的眼神可够吓人的。”

“怎么?”

“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得。”

程诺瞪他,“你倒是想!”

杜决嘿嘿一笑,没再搭话,而是大手自然而然地松开她的手腕,改环住她的后腰。

好一副夫妻情深的画面!

来到礼堂,程诺一眼瞅见了温家师妹,以胳膊捅了捅杜决的结实的小腹,“嗳,有首歌,我忘了歌词是怎么说的了。”

“什么歌?”杜决不知陷阱,认真反问,“结婚进行曲?”

“滚!那结婚进行曲有歌词么?——我说的是,《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这首歌。”话说完,程诺眸子一闪,狡黠地扫过温家师妹,那模样,坏极了。

杜决顿悟,瞅着程诺的小脸,冷不防地大手一伸,捏着她的脸皮左右一拉,“诺诺,仗着哥疼你宠你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是吧。”

“干嘛,我可是虚心求教。”程诺费了好大劲,才把脸上的手指头给一一扒开。

“得了,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杜决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站在前方不远的温馨,“温师妹太有来头了,我可不敢拿她来玩爱情游戏。”

程诺了然,“原来,也有你不敢下手的啊。”

“谁没有个胆怯的事?”说到这,杜决话锋一转,“诺诺,跟哥一起的时候,你最怕的,是什么事?”

最怕的……

程诺一直都知道,在她和杜决相处的时候,最怕什么。

最怕有个和杜决很亲密的女人出现,最怕他们二人在自己面前大秀激情,最怕杜决会当着她的面,笑呵呵地道出他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即将迈进婚礼的殿堂……

似乎,这些事都有出现了,只不过,她变成了这些事件中和男主角暧昧的女配角,而悲情的女主角变成了别人,比如小晴,比如温师妹,再比如……左梅梅。

这些事,让程诺有些混乱,似乎人生的轨道有些错了位,而她却一直混混沌沌的,找不到如今适合自己的定位。

“难怪肆无忌惮的,原来没什么害怕的啊。”

杜决的一句催促,让程诺不计后果地回了句,“最怕你动手动脚,再发生那个晚上的事!”

杜决怔了怔,眼神黯淡了下去,可很快,他便嬉皮笑脸了,大手拍着程诺的后脑,“就这点破事啊,放心吧,哥还没饥不择食到那地步,意外只有一次就够了。”

“那最好!”程诺嘀咕,垂下眼皮,对于她,竟然用饥不择食来形容!

杜决,他才是个死没良心的!

……

婚宴结束,程诺和杜决回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多。

程诺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足足在浴室里泡了半个小时才把脚上的酸痛给缓过劲来。

而杜决已在左梅梅离开的第二天,就很“自觉”地把被褥给抱回床上。当程诺从浴室里出来,发现杜决正四角八哈地成大字躺在床上。

话说回来,一米八的大床,被杜决这么一占,程诺也就只有坐着的份了。

“喂,姓杜的,你快给我滚起来!”

杜决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两腿却仍劈着。

“杜决,你在那给我装死呢,是吧?三八线,你越界了!”

任凭程诺在那叫唤,杜决雷打不动的,半天,实在是觉得烦了,就不清不楚地来了句,“我困了,诺诺,让哥躺会儿,就一会儿,十分钟,啊。”

程诺一看挂钟,都十点半了快,她也是累了一天的人啊。

二话不说,程诺脱了拖鞋,光着脚丫子爬上了床,站在床的一角上,对着杜决的肩头就是一踢,“一边去去,给我留点空。”

杜决借着她的一踢,重新翻了个身,露出大半个床来。

程诺刚躺下,被子还没撩到身上呢,杜某人又一个翻身翻了回来,正好把他的一条长腿压在了程诺的小肚子上。

程诺火了,“杜决,你诚心的吧。”

杜决回应于把一条胳膊也伸过来,这次,他没能如愿,胳膊在半空中被程诺拦截了,程诺咬牙将他的那胳膊又给推了回去,接着奋力地扭动身体,试图让下半身从杜某人的长腿中解放出来。

可惜,未果。

杜决也是使了蛮劲的。

程诺咬着唇,眯起眼睛,两个小手冷不防地探到杜决的腋下。

这一招,她已不用多年了。

如今用起来,依旧是效果出奇地好。

杜决最怕痒,尤其是腋下、脚心。

程诺的两个爪子才探过去,杜决便一个激灵地睁开眼,夹紧咯吱窝,瞪向程诺,连那条不安分的大腿也收回去了。

“喂喂,你要干嘛?哥警告你,别耍流氓啊。”

“谁耍流氓呢,谁‘先’耍流氓呢!杜决,今儿这事就是告诉某些人,要安分守己、适可而止些,不然,指不准什么报应就要落在他头上去。”程诺此时可嚣张了,撮起几个手指头就往杜决的胳膊窝里挠去。

还没碰到呢,杜决就已经护痒地笑开了,“哥错了,哥知错了,哎呦,我这不是已经把腿收了么?……程诺,你再来,呵呵……你还来!小心哥对你不客气!”

杜决左躲右闪,想要本起脸来,可是程诺软弱无力的爪子一挨到他的皮肉,他就卸了力地只想笑。

最后,某人急了,抓住程诺的双手抗击起来,二人如同小时候一样在床上扭打。

杜决有心让程诺,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程诺则无后顾之忧地使用蛮力,所以,杜决也着实落不到什么好处。

“程诺,你再闹,哥真对你不客气了!”

“得了,纸老虎,有能耐你就把手松开,让我痒两分钟,你能保证不笑,就算你本事!”

杜决不能保证,所以,他没有松开双手,不仅没松开,反而用力抓住程诺的手往身前一带,程姑娘便没任何脾气地趴在他身上了。

杜某人得了便宜,一个翻身将之前还张扬跋扈的程诺压在身下,轻松地将她双臂反剪到她头顶,得瑟了,“芝麻大点力气,真以为哥斗不过你呐,小样,跟我打架,也不想想哥这辈子是怎么混出来的,那可都是刀口下打拼出来的!”

杜决半真半假的吹牛,程诺已听不真切了,她只知道自己整个人都被他压着,那夜他喝多了,也是这样压着自己。

至于杜决有没有回忆起的感觉,她是不知道,但是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脸肯定红了,她甚至不敢正眼去瞧他,连口舌之争都变得无力起来,“你……你快下去。”

“什么?”杜决还在兴奋着,笑嘻嘻地一手困住程诺的双腕,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求饶吧,丫头,哥心情好会放你一马,再用你那爪子碰哥的咯吱窝,小心我……咦,你脸红呐!”

程诺想也知道,她绝对脸儿红透了,那热乎乎的感觉,自己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她瞪了杜决一眼,可又觉得那一瞪肯定带着几分妩媚的味儿,她咬了唇,又把视线给移开,“脸红你个鬼,我是缺氧啦!你那么沉,快下去!”

这一回,杜决不笑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诺的脸,没来由地,捏着程诺下巴的那只手,掌心渗出了汗。

二人尴尬地维持着动作,谁都没动弹,只有渐渐有些浑浊的呼吸在彼此的脸上盘旋。

程诺想要再催促一声,可嗓子干涩地一点声音都出不来,她干脆闭上了眼。

这一动作,似乎是某种暗示,程诺也心如擂鼓地带着几分期盼,期盼着发生点什么。

从程诺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杜决的眸子便黯了下去,他缓缓低头,缓缓地凑近身下女人红润的唇,却在即将碰触的那一刻,停了下来,目光深深地盯着她,忽而,一声喷笑,“诺诺,白天你好像说……最怕哥对你动手动脚的,是不?”

程诺没睁眼,眼皮都在颤,好容易找回声音,“你你……”

“你”了半天,她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杜决稍稍抬起头,笑得越发坏了,“我什么?你知道哥是神经外科的第一好手吧,其实,哥会的可多了,大学的时候,哥本来最兴趣的是妇产科来着,后来怕人家说哥变态,硬是改为神经外科的,诺诺,机会难得,哥给你检查检查吧。”

程诺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脸也不红了,带着几分惊恐地看着那一脸yín笑的男人,“喂,你要干嘛?”

“检查检查,你怕什么,又不是动手动脚,相信我,我可是个医生。”杜决说得一本正经,可扣住程诺手腕的手却没收回,而另一只手,则从程诺的下巴往下游移。

“诺诺,肩颈劳损啊,不过没关系,现在上班的电脑一族都有这毛病,改天哥陪你去打打羽毛球,放放风筝,坚持个把月的就好了。”杜决说着,在程诺的肩头按啊揉啊,还挺舒服,程诺卸了几分提防。

那大手沿着程诺的肩膀滑下去,在胳肢窝下方停顿了下,在几个穴位处捏了捏。

程诺哀嚎,“疼啊。”

“疼?丫头,肝胆不太好,瞧你这堵的。”杜决信口说着,也不知是真是假,紧接着,那手从胳肢窝下面往xiōng口处挪去。

程诺一惊,想要阻止,却被缚住了双手,她扭了扭身子,试图逃避,“杜决,你耍流氓啊!”

“什么耍流氓,帮你看看有没有rǔ腺增生。”

“我呸,那还不是耍流氓?”程诺再次脸红了。

杜决的手停在了浑圆的边缘,一脸认真地询问,“这部分不检查了?”

程诺咬牙,“哪部分我都不检查!”

“那哪行呢,做人有始有终么。”杜决脸皮够厚的,绕过之前的路径,径自往着程诺的腹部移去,在她小腹看似专业地推拿几下后,他微微蹙眉,表情凝重地很。

“干……干嘛?”程诺被瞧得心虚。

杜决却冒出一句,“诺诺,你宫寒啊。……平时有没有痛经?”

“……”程诺翻翻白眼,崩溃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回头哥给你配两副中药,调养调养,就没事了。”杜流氓说得煞有介事的,大手还要往下移,“哥帮你瞅瞅有没有外部的妇科病……”

程诺一听,再不反抗那就是真是待宰的鱼肉了,“杜决,你快给我停手!”

“矫情什么,你去医院里检查的时候,不也这样?”

“那人家是女医生!”

“再怎么着,能有你跟我熟?真是的,一条裤子都穿过了,你就放心吧,哥很职业cāo守,不会把你的病情泄露给别人。”

程诺咬牙,说不过他,她还有杀手锏!

瘪瘪嘴,程诺就要开始大哭。

这一次,却没能让她把“河东狮吼”给施展出来,因为,就在她即将破声的那一刻,手机铃声响了。

是程诺的。

还有杜决的!

两个手机同时响起,这情况不多见啊。

“杜决,听见没,有电话!”

杜决意犹未尽的,扫了眼手机方向,“大晚上的,管他呢,就当咱们已经睡了。”说着,那大手又不安分起来。

程诺忍无可忍了,对着他吼一句,“你真是没完了?快接吧,能同时找咱俩的,肯定是爸妈他们。”

闻言,杜决理智归位,松开了程诺的双手,人也翻身坐起。

程诺如蒙大赦,抢着过去拿手机。

杜决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你家座机的。”

程诺也看向自己的手机屏,“……是我妈打来的。”

总结一句话:是程家双亲打来的。

在奇怪的是,在程诺按下接听键的同时,杜决的手机也不响了。

再总结一句话:是程妈妈一个人同时用手机和座机打给了程诺和杜决。

“喂,妈?”

杜决凑过来,竖着耳朵趴在程诺的脸颊边偷听,当然,他更想偷香。

不管哪条,都没得逞,程诺一巴掌把他的俊脸给拍开了。

“什么事,你说吧,我没睡呢,豆豆……他也没睡呢。……什么?……我们马上过去!”

程诺挂断电话,杜决一眼就瞧见她的表情不对,“怎么了?”

“去我家吧,现在就去。具体什么事,我妈在电话里明说,只说是……你妈妈正在我家呢,还有你爸。”

四大家长齐集一块,肯定有事。

杜决下床,拿起一件外套随意披上。

程诺则匆匆去了卫生间换下睡衣,其实,她没说实话,电话里,程妈妈分分明明地说了句:你婆婆正在咱们家哭呢,快来吧,你爸惹了大祸了!

……守在自己真正家的门口,程诺犹豫了下,看了眼明显变得沉默的杜决,而后抬手按响了门铃。

程妈妈开了门,瞅见门口这对“小夫妻”,赶紧开了腔,“哎呦,可来了,豆豆啊,你去你爸那,可别烦着你妈,啊。——诺诺,你过来,妈跟你说说话。”

“小夫妻”被分开,由不同的人告知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程诺明白,原来,还是黄秘书那档子恶心事。

原来杜妈妈是哭着闹着来到程家的。

“你说说,你爸那老家伙他是怎么想的啊,他怎么能帮着老杜把那狐狸精给藏起来呢?喂,老头子,你们是打算藏到什么时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哦,想着到时候熟饭彻底熟了,阿葵没辙可想了,是不?可惜啊,天网恢恢,老天竟然让我和阿葵逛街的时候碰到那个狐狸精,这才知道,原来人家是被藏起来了,压根就没堕胎,更没回什么老家!——还有啊,诺诺,你知道不,你爸居然把人就藏在咱们电厂的后面那排小平房里,你说他还知道什么是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啊。”

说到这,程妈妈狠狠地点了程爸爸的额头,程爸爸有些恼羞成怒地挥开她的手。“听你说的什么话,这会子还有功夫来数落我,快去瞧瞧老杜他们去。”

“瞧什么?我还有脸瞧么?别说我,以后咱们诺诺在杜家都没脸了!”说着,程妈妈又剜了眼自己老伴,接着便是长长地一声叹息。

明白了事情始末的程诺,也不由埋怨爸爸,“爸,这事是你糊涂。”

程妈妈补充一句,“最糊涂的,是做了糊涂事后,还要瞒着我们,让我们跟着一起糊涂!你想想,阿葵会怎么想?她一定认为是我们全家都在帮着老杜瞒着她,哎呦呦,头疼。”

程爸爸来回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和女儿,而后也轻叹一声,“是是,从你们女人的角度来说,老杜罪大恶极,我也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帮凶,是不是?可是我又能怎样,大家都是男人,老杜来找我商量帮忙的时候,瞧着老杜那年过半百的脸,我也觉得心酸,也多少能理解老杜什么心情,早说这事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老杜跟那什么黄秘书,应该是有真感情的,而黄秘书应该也不是奔着老杜的钱……,好好好,不提感情,已婚人士没资格再谈什么爱情,可再怎么说,事情涉及孩子,老杜这辈子就豆豆一个儿子,现在知道又可以有个自己的孩子,过不去心里那个坎也能理解,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是不是?”

“是个鬼!”程妈妈忍了半天,才忍着让程爸爸把话说完,“这孩子还在肚子里,充其量就是芝麻大点的肉,连形都没成呢,还无辜?哦,照你的意思,他这辈子就一个儿子,感觉老来孤独,那你呢,你还就一个女儿呢,女儿嫁了,是不是更孤独,是不是也要找个女人再生一个去?”

“看看你,三两句话又说到我头上,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嘛,我是很知足的,这辈子有诺诺一个闺女,我可是很自豪的。……至于老杜,老杜那不是因为米已成炊了嘛。”程爸爸爬爬发,“这跟女人说话,可真是费劲。”

程诺拉过自己的母亲,“妈,咱们就事论事,别乱扯别的。——爸,这次葵姨埋怨你,那也是该的了,还有,杜叔到底是想怎样?还要坚持留下那女人跟那孩子?”

曾经,程诺也想过,如果自己的婚姻里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另一半没有果断的解决,她肯定会选择自己抽身而去。

可如今,事情发生在上一辈的身上,她突然觉得以前种种设想的做法全都行不通了,甚至是在自己父亲说起孩子是无辜的时候……,她竟然也会心生恻隐。

“坚决不行!我不同意!”程妈妈倒是态度强硬的很。

程诺看出了区别,因为在她和上一辈之间,还夹杂着尊敬和亲情,可对于同辈来说,却仅仅只是背叛。

“妈,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这是葵姨和杜叔之间的事。”

程妈妈总算听出别扭来,“诺诺,你怎么还叫管你公婆叫葵姨和杜叔啊?”

“呃……,我这不是守着你俩么。”程诺咧咧嘴,想着自己母亲可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在管杜叔的事的同时,还能记得纠正自己的称呼问题。

“哦,这倒是。”程妈妈扭头又瞅了眼自己那个犯错的老伴,叹口气,“行了,咱们也别处在这了,走走,老程,去给阿葵磕头认罪去吧。”

“能让阿葵气消了,好好跟老杜过日子,你别说,这头我还真是愿意磕!”

程爸爸说这话的时候,真有几分豪气。可程诺在想,当初杜爸爸要求他帮忙的时候,要是他也有这份豪气的话,或许问题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办了。

程家三口,来到客厅。

杜妈妈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虽不哭了,可眼圈仍红红的;杜爸爸则一根烟一根烟地猛抽着。

至于杜决……

杜决双手抱头地坐在杜妈妈的对面,那样子看起来,竟然比他爸爸还狼狈。

杜妈妈瞅见程家三口出来,便站起身,“敏姐,我回去了。”

“等等,阿葵!”程妈妈叫着的同时,把程爸爸推了出去。

程爸爸也不含糊,“阿葵,这错在我,老哥我糊涂。”

杜妈妈冷笑了声,“程哥,别这么说,谁给你出的点子,我还不知道么,你人老实,被人利用了而已,不过,我也要谢谢你,要不是有这一出,我都不知道一直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是那种心思,行了,大家都各回各家睡吧,我已经有决定了。”

决定?

五个人,十只眼睛都刷刷地落在杜妈妈的身上。

杜决甚至是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怯意地唤了声,“妈……”

杜妈妈一扫众人,自嘲地一笑,“事到如今,还能怎样,我离,成全他跟那个女人,还有他那个老来得的子!”

杜妈妈说完那句话,便走了。

杜决想要跟着杜妈妈回去,却被其拦住,“别,我现在不想见你们杜家的人!”

杜家的人,没错,杜决是杜家的,甚至程诺如今也算是杜家的了。

于是乎,杜决垂头丧气地跟着程诺回到同一小区的二室小房里。

进了客厅,杜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脸色难看地很。

程诺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心虚地很,小步小步地往卧室里挪去。

“程诺!”杜决像是长了后眼,沉声叫住了某个要落跑的女人,“你过来,陪哥说说话。”

程诺凑过去,距离两米之遥地坐在了同一个沙发上,“嗯,有啥郁闷的,你说吧。”

“呦,你也知道哥在郁闷着,我说你爸……,算了,这事还是怪我爸。”杜决还算有理智,知道不该乱迁怒别人,“现在,我妈想要离了,你还赞成尊重长辈们的决定么?”

程诺想了想,“赞成。”

杜决纳闷了,古怪地瞅着程诺,怪叫了声,“为啥呀?看着一起过了半辈子的老夫老妻,说散就散的,你心里真的能舒服?”

“杜决,事情不是这么简单,首先,阿姨那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她真是要什么都不说,也不给杜叔一点威胁的话,那她的颜面何存?更何况,这女人说离婚,基本上跟吃饭、上厕所之类的是一样的,稀松平常地很,在我的记忆里,我妈每月都要对我爸说个两三次的,长时间听不到了,我还觉得不舒服呢。所以说……”

“所以说?”杜决冷笑着打断了程诺的长篇大论,“程诺,我说你是不是跟我在起哄呐,你爸妈平时的小吵小闹,能跟我家这次的这件事相提并论么?还听不到就不舒服,脑子秀逗啦?”

程诺也发现了,杜决这厮心情不好,人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自己这被炮轰的命运恐怕是躲不过了,谁叫她爸做了错事呢,父债女还吧,她能忍。

杜决巴拉巴拉地说了堆没用的气话,得不到程姑娘的回应,更加气了,“嘿,我说,让你来陪哥说话,你当哑巴干嘛呀?”

“哦,说,我说。”程诺头点地跟小**啄米似得,配合地很,“说什么?”

“说……”杜决是气不打一处来,“还能说什么,说说这事怎么整,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我可不接受什么静观其变之类的废话。”

程诺眨眨眼,想了一招,“要不,我陪你去见见那个黄秘书?”

杜决蹙眉,“怎么讲?”

“总是咱们在这闹腾,她落得逍遥自在的,这多气人啊,是不是?”

杜决点头,“见了她,我亲自押着她去我们市医院打胎!”

程诺一个激灵,杜决这厮可够狠的,“豆豆哥,你悠着点,人家肚子里的是你弟弟呢,你狠心,杜叔也能恨得了心?”

“滚!程诺你少给我说风凉话。”一句话不如意,杜决又火了,“敢情这半天,你都在看我笑话呐,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添乱,要你有啥用啊?”

其实程诺没说错,症结所在就是杜爸爸不舍那个老来得的子。

可杜决自己一头撞进死胡同,心急火燎地不体会,还恶言相向的,程诺被说得也有些火了,一气之下,冲口来了句,“我也觉得自己对你来说没啥大用的,我们程家也确实是在添乱。——不然,咱们这假婚姻也结束算了,反正我瞅着钟毅和潘晴也没有什么后悔的意思,估计给他们两年也不可能后悔到肠子都青了,趁着现在,把协议也终止了,行不?”

一提终止协议,杜决的眼睛就眯了起来,“你说这话,跟提离婚有啥区别?”

程诺挑眉,“没错,其实就是离婚嘛。”

“呵,难怪说女人提离婚像家常便饭,还真是不假,说来就来了。”杜决深深地几个呼吸,似乎找回些冷静,“行了,哥知道你说气话呢,哥确实也心情不好,现在身边能说个贴己话的,也就你了,你要真在这会子提离婚,那就是在我妈已经血淋淋的心口上,又挖了一刀呢。”

说着,杜决双手抹了把脸,看样子,就要落下泪来似得。

程诺看着心软,屁股挪了挪,凑过去些,拍拍他的肩,“好,咱们不瞎扯淡,说正经的,去见见那个黄秘书,问问那女人到底怎么想的,到底是要图个啥。”

被她这么一拍,杜决顺势身子一歪,整个人竟靠在程诺的肩膀上,脸都埋在了她的颈项里,鼻音闷闷地说道,“她要是就图跟我爸在一起,就图个名分呢?”

程诺握拳,“那我就和你一起押着她去你们市医院打胎!杜叔舍不得,咱们就逼他舍得!”

杜决失笑,低声在她的颈边,很宠溺地道了句,“傻丫头,就这么说定了啊。”

“嗯!明儿我就问我爸那女人现在呆的地方去!”

“你陪我一起去见!”

“当然!咱们‘夫妻’双双把奸捉!”捉老爸的奸!

一晚上的沉闷,在这一刻,得到释然了。杜决伸出双臂,窝在程诺的肩头闷哼一声,“好累,让哥抱会儿。”

抱……

红潮爬上程诺的脸,她抽着嘴角地扒扯那两条铁臂,“累的话,就睡呗。”

“床上冷冰冰的,没你身上热乎。”

“阳春四月的,哪里冷了就?”

程诺咧咧嘴,这男人在她面前,太不把暧昧当回事了!就因为太熟了,该死的太熟了!

“冷,哥心冷,拔凉拔凉的。”

程诺一个不小心,就被男人侧抱了个满怀,她左扭右扭地意思意思挣扎两下,“要不要我拿个暖宝在你心口上腾腾?”

“呵,这倒不用。”杜决收紧双臂,闭上眼睛,挺心满意足的。

程诺扭了两下,最后都觉得自己矫情,她也干脆不扭了,由着那个伤心的男人抱着。

二人平静了会,杜决是彻底抛开之前的不快了。

这人一旦没了压力,便会露出本性,就见杜决恶心巴拉地把脸在程诺的肩头蹭蹭,而后来了句,“丫头,哥现在有需求,想释放一下。”

程诺想了半天,才回过味来,又羞又怒地以手指甲抠向杜决的手背,“臭流氓,跟我说这干嘛?找你的莺莺燕燕去,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找你的男宠。”

杜决吃痛地呲牙咧嘴,却舍不得松开女人软香的身体,“说什么呢,我上个厕所都不行?”

“呃……”所谓的需求,竟是……

“噢——,诺诺,你不纯洁,该不会你自己有那方面的需求?”说到这,杜决两眼放光地,一下子兴奋了,他板正了程诺的身体,兴致昂扬地觑着她的小脸,“来来,跟哥说说,你平时都怎么解决的?自我解决的吧。”

程诺被说恼了,冷不防地对着杜决的xiōng口一捶,“去死吧,臭流氓!”

杜决故作哀嚎地捂住xiōng口倒在沙发上。

程诺趁机站起,整整衣衫就钻进卧室里,跳到床上,蒙头生闷气:太熟了,真是太熟了,熟到连这种问题他都问得出口!

而此时,杜决则躺在沙发上,半响没动弹,他以胳膊当着客厅灯的刺眼光线,嘴角挂着无奈的苦笑:他可真是自虐啊,明明扯到这种话题的最后,最受罪的都是他,可偏偏他还是不怕死地提出来,天晓得,程诺那丫头根本没误会什么,他是真有那方面的生理需求,急为迫切。

……

翌日,周日。

程诺通过父亲的嘴,得知了黄秘书的住处。

女儿是自己的,她想做什么,程爸爸是一清二楚,“你可别乱来,你葵姨也知道那女人住的地方,昨儿时间晚了,所以她没去,虽然昨晚上她说出那种要离婚的话来,可是你想,她能不过去瞅瞅那女人么?正巧你妈也跟着她一起出去逛街了,我看啊,逛街是假,捉奸是真!”

连程爸爸都用了“捉奸”的字眼,程诺不由反问,“那么说,杜叔也过去那女人那里了?”

程爸爸别开脸,“这我可不知道,老杜不会什么事都跟我汇报的。如果你想过去,就过去吧,如果在那碰到你妈,让她别冲动,闹出人命可不好。”

“是是,人家是孕妇,娇贵着呢。”程诺半开玩笑,心里也知道,父亲是怕母亲把事情闹大而已。

不过,这一次,程爸爸猜错了,杜妈妈和程妈妈并没有去找黄秘书,而是真的去逛街了。

程妈妈是想要一探究竟的,可杜妈妈竟像是死了心一般,全无兴致。

殊不知,这是爆发前隐忍的征兆。

程诺和杜决两个,很快找到了电厂后面的那排小平房,说真的,在b市这么大的城市里,能找到这种小平房,已是极为难得。

杜决敲了敲门,没人开。

程诺猜想,黄秘书应该是从猫眼里瞧见他俩了。

杜决冷着脸,盯着那猫眼半响,又敲了敲门,这是最后的先礼后兵。

依旧没人开门。

杜决开口了,声音很yīn森,程诺听着都有些害怕,“不想我把门踢开,惹来人围观的话,就请你马上开门!”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屋里的人听见,没两秒钟,门开了,露出黄秘书那张怯怯的脸,“你们……”

杜决没吭声,直接挤了进去,“我爸在吗?”

程诺倒抽一口气,这话问的,当真以为在捉奸了!

黄秘书自然清楚这两位不速之客是谁,她下意识地护住平坦的小腹,“你们要干嘛?”

杜决将这不足三十平方的单身小公寓扫视一遍,没瞅见杜爸爸的身影,可是衣架上挂着的男士外套,以及小卫生间里的一个刮胡刀,却刺眼的很。

他有些心凉了,怒气一冲,人已冲过来抓住了黄秘书的胳膊,“走!”

黄秘书大惊失色,护着小腹的手,更加紧密地贴着自己的肚子,“你……你要干嘛?”

杜决冷冷地盯着黄秘书,“从健康角度来说,你现在打胎还是最佳时期,越晚越痛苦,放心,我自己就是医生,帮你介绍个有经验的,做个无痛人流,保证让你没有一点痛苦。”

“什么?打……”黄秘书紧紧抿唇,狂摇头,“不,我不!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确实,各个法律法规里,还真是没有关于子逼迫父亲的姘妇打胎这一条。

杜决冷哼,“你可以去告我,但是这胎,非打不可!”

杜决那蛮劲和力气,可是多年累积的,三两下就像拎小**似得把黄秘书拎到了门口。

程诺一瞧,这可不是他们来的本意,她赶紧关了房门,冲过来抓住了杜决的手,“喂,你轻点,人家是孕妇。”

杜决横眉一扫,“干嘛,你跟谁一边的啊?”

“当然是你!可是,你总要问问,她是怎么想的吧?”程诺看向黄秘书,也沉下脸来,“姑娘,之前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这种傻事最好悬崖勒马、赶紧回头,你不听,现在是想怎样?”

黄秘书一听,人就落下泪来,“我想过了断的,可就在我想了断的当天,我查到自己有了身孕……,我害怕,我不敢做手术,我……我想把孩子生下来!而且,总经理也是赞同的,不然,他不会偷偷地把我安排在这里,他说了,一切他会安排,让我什么都不要做,更不要去找你们,谁能想到,竟是你们找上了我……”

黄秘书的声音越说越低。

程诺明白了,杜决也清楚了:杜爸爸果然想要享齐人之福。

杜决觉得丢脸,尤其守着程诺的面。

他大手倏地在黄秘书的胳膊上一用力,冷声道,“我们找上你,就是来带你打胎的!你说你不敢,好,那我向你保证,整个过程没痛苦,就像是睡了一觉,走吧!”

“不,不可以!总经理也不会允许你们这样的!”

黄秘书看向程诺求救,而程诺也不阻拦了,面露怜悯地看着她,“或许,你跟我爸之间是真感情,你可能是被他的中年成熟男人的魅力吸引了,是真的爱他,但是,你觉得你有未来么?当然,如果我妈和我爸离了,那么你的未来就出现了,问题是,这样一个为了新欢,抛弃有着近三十年感情旧爱的男人,难保不会为了下一个新欢抛弃你,所以别傻了,就算你鸠占鹊巢地和我爸有了名正言顺的关系,也没人祝福你,这辈子你都顶着‘小三’的头衔做人,何苦?你现在甩掉自己身上最大的包袱,明天之后,你可以重新来过,你年轻漂亮,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别犯傻,走吧。”

说完,她看向杜决,心里也有一丝不确定。

而杜决瞧出了她的心思,“放心吧,这事我一力承当!”

程诺释然:怎么说,她这个儿媳妇也是假的,有杜决那句话,万事好说!

黄秘书还在挣扎,她甚至试图想拿过手机来给杜爸爸打电话,却被杜决一手抢过来,摔在墙上,碎了个七八片。“你再不配合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打晕了送医院去!”

程诺听着心惊:杜决许多年不见的yīn狠又回来了。

黄秘书知道自己就是一待宰的羔羊,如今犯到一野蛮医生的手里,她彻底认栽了,哭哭啼啼地放弃挣扎,跟着杜决往门外走去。

就在程诺拉开房门的那一刻,她僵在原地。

而杜决瞧见来人,也是蹙起眉头。

只有黄秘书如见救世主一般,痛哭出声,“总经……”那个“理”字还没吐出来,人已被杜决从后颈处击晕。

杜决将黄秘书往程诺身边一推,后者赶紧扶住,歪歪斜斜地扶到沙发旁,将现场留给正在对峙中的父子。

“你这是在干什么?”杜爸爸被抓奸当场的羞愧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便又摆正了当父亲的姿态。

杜决面对老爸,语气一点都不客气,“能干什么?替老爸积德而已。”

“你……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杜决轻呼一口气,“对不起,我很想用尊敬的口吻对你,可是爸,我觉得,你不配。”

“不孝的东西!”杜爸爸脱口而出。

杜决紧跟反驳,“我的不孝,对于你的不忠,也半斤八两吧。”

“我怎么不忠?”

“对于妈来说,你就是不忠!沙发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就是你不忠的罪证!”杜决摇摇头,不能理解地看着父亲,“你怎么会糊涂到想要留下这个女人的孩子呢?”

这话问到了杜爸爸的心坎里,他面露痛苦,“我能怎样?天意,这是天意!我说过,那晚只是一时糊涂,可是你知道么,那是人家的第一次!我亏欠她的,应该做点补偿。”

听起来是多么可笑。

程诺心里在冷笑,相信杜决亦如是: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处女情结!

杜决闭了闭眼,带着几分沉痛地说道,“那妈呢,你就不亏欠她了么?如果……如果你对妈还有那份真情的话,你自己把这个女人带市医院去,我先去那里约上妇产科的龚医生等你。——程诺。”

程诺像是尽职尽责的小跟班,立马站起。

“咱们走。”杜决大手一伸,拉住程诺的手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没回头地补充一句,“我等你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如果你去了,我会跟妈说,这完全是你自己的决定,爸,你好自为之。”

……

杜决走得很急。

程诺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来到了停车场,杜决一脚踢歪了一旁的电线杆子。

程诺心里一揪:疼不疼啊,瞧瞧,皮鞋头都踢裂了,脚趾头指不准地流血了吧,这男人,那身体跟石头撞,找虐呢。

“诺诺。”

“嗯?”

杜决只手撑着电线杆子,低垂着头。“你说,咱们今天来对了么?”

“来对了!”程诺再一次肯定,不管是从谁的立场来说,把黄秘书肚子里的孩子拿掉,都是最明智的决定,哪怕是黄秘书本人。

“那你说,我爸会带着她去医院吗?”

这一问,程诺不敢肯定了,但是她敢说,如果杜爸爸不去,那么他和杜妈妈之间,就是真的完了。

爱情会让人疯狂,谁说年过五十的男人就不会有爱情?

对杜爸爸这种年纪的男人来说,处女情结,应该真是一种很大的诱惑吧。

“我问你话呢。”得不到回答的杜决,抬头又追问了一句。

程诺不得已地看着他,“去医院吧,等一等,咱们就知道了。”

杜决笑了,笑得像哭,“原来,连你都不敢相信他。”

……

此时,杜决和程诺二人,已经合力喝掉了整整大半瓶的白酒。

五十三度,酒名起得也有意义:百年糊涂!

而会来喝酒的初衷,则是因为杜公子和程诺在医院里……白等了。

“诺诺,来,陪哥再喝一杯。”

程诺小抿半盅,而杜决则一饮而尽。

“诺诺啊,哥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杜决已有醉意,说话都开始大舌头,程诺面无表情地,竟又为他满上一杯。——男人想醉的时候,你最好满足他,这话是谁教程诺的?她也记不清了。反正,教她的是个男人。

“你问。”

杜决凑过他醉醺醺的脸,一把抓住了程诺放在桌子上的手,“你说,女人……最希望把她的第一次,也就是初夜!给谁?”

程诺侧头看他,很认真、很认真地吐出两个字,“丈夫。”

“哦——”杜决拖着长长的尾音,“懂了,看来,那个什么黄秘书的,是真的爱上老头子了啊。不简单、不简单!五十多岁了,混得比我都强,有魅力!为了老爸的魅力,来,咱俩再干一杯。”

程诺喝掉剩下的那一小盅酒,而杜决则再次一饮而尽。

程诺握着酒瓶,将杜决的小酒盅倒满,再往自己的酒盅里倒时,则就剩了几滴,“唔,没酒了。”

杜决直接扬起手,“服务员,菜单!”

服务员姑娘捧着菜单过来了,杜决却又捞起百年糊涂的酒瓶子晃了晃,“这种酒,再点一瓶。”

“菜呢?”服务员纯属好心。

杜决放下酒瓶,指指满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菜盘子,“你瞅瞅,这情况了,我还需要点菜?”

服务员小姐不悦地走开了。

杜决对着那服务员的身后叫了句,“酒快点上,现成的东西,可别让我等!——哥今儿个最他妈不愿意等!”

最后的脏话,其实是留给杜爸爸的,可服务员姑娘则不晓得内情,要不是冲着这客人有几分男姿色,恐怕早就发飙了吧。悉数程诺和杜决喝酒的历史,这绝对不是第一次。

程诺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碰酒这东西的时候,杜决就在场。

那时候正是初三毕业,十五岁的年纪,班里几个玩得较好的,已经知道要组织个同学聚会,顺便为几个去别的学校学高护、或是学技工的同学送行,当然,也有一半是直升上原学校所在的高中。

程诺因为人缘好,即便不是和每个人都是很铁的关系,可大家都愿意把她这个乖乖女叫上。

而当时作为发起人之一的班花李璇,竟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出席了,当那个所谓可以俘获班花痴心的男朋友一露面,杜决诧异了,那人竟是杜决。

杜决在初三那阵子,虽然打架、斗殴的名声不好,可奇怪地很,就是这样子的他,贼招女孩子的欢心。

大概这就验证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道理。

所以,当李璇带了杜决出席,在场的女生们大多唏嘘,男生们也碎掉一片丹心。

李璇领着个小痞子,人却得瑟地很,有个女生实在看不过去,拉着程诺小声腹诽,“瞧她得意什么啊,不就是会打扮么,程诺,你要是好好折腾折腾,不比她差的。”

程诺干笑,目光却落在杜决的脸上:这小子,这次交女朋友够神速的,快得连她都没有收到一点情报消息。

杜决也早在一进包间的门,就瞅到程诺了,他倒是不客气,扬起手很张扬地来了句,“嘿,诺诺,你也在啊。——吃完饭早回家,别让阿姨他们担心!”

程诺无语:她还没开始吃饭呢。

同班了三年的同学,几乎都知道程诺和杜决是世交兼青梅竹马的那种关系,介于杜决花名在外,倒也没有人想着把他俩扯在一起,不仅如此,李璇竟然带着几分拍马的意思,主动跟程诺搭讪,并将杜决吃饭的座位,安排在程诺和自己的中间。

即便是十五岁的同学聚会,酒也成为少不了的东西,不知道是哪个男生起哄,连女生面前都摆着啤酒玻璃杯。

程诺第一次碰酒,好奇地很,拿着玻璃杯,看着啤酒泡泡慢慢从杯底升腾起来,那种不安分的感觉,像极了她此时的心。

正要将杯子往唇边送,才品了那么一小口,旁边就横来一只手,夺过了那酒杯。

程诺抬头,对上杜决堪称严肃的脸。

“你干嘛?”程诺不悦。

“这话该是我问你的吧。——想回家挨打,你就喝。”

程诺瘪唇,“我爸、我妈他们不会打我。”

杜决死活不把杯子还回去,“不信,你就试试。”

程诺瞪了他一眼,“除非你添油加醋!”

这时,李璇看了过来,笑着说了句,“程诺,你家教这么好呐,都初三毕业了,同学聚会也不让喝酒的么?”

杜决没给程诺说话的机会,就接了口,“瞧她那软趴趴的样子,哪会喝什么酒。——来来,咱俩喝。”

程诺咬唇,目无表情地看着杜流氓跟个花蝴蝶似得,把李班花逗笑得花枝乱颤的,心里将杜某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一年前的初吻练习事件,仍像是昨日之事,摇晃在她的大脑皮层:这男人,从她这出师了,就去祸害其他无知少女。

程诺吃醋,可她不会承认自己吃醋。

直到有人开始起哄,“李璇,你俩这么喝可不成,要喝就喝交杯的。”

“对,交杯酒!”

一时间,满桌子的男生们一起叫唤开了,“交杯酒,交杯酒!”

杜决笑嘻嘻地扭头看程诺,压低声音,“丫头,什么是交杯酒?”

程诺满含鄙视地看着他,“别在我面前装纯情了,掰掰手指头算算吧,你都交了几个女朋友了,会不知道什么是交杯酒?”

杜决故作恍然,“哦,一下子我又知道了。”说完,他又扭头看向身边另一侧的李璇,很豪迈地举杯,“来,交!”

包间里掌声一片。

程诺坐不下去,借口上厕所,逃了。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包间里已完全炸开了锅,三个一团,两个一伙,又说又吵又喝的。她好奇杜决和李璇的交杯酒到底喝得怎样,喝了几杯,有没有进一步更暧昧的举动发生……

真心好奇着!

可是,程诺又不敢开口问。

正好,坐在她另一边的一个姑娘自己搭上话来,“程诺,你刚刚不在,真是可惜了一场好戏。”

程诺心里一酸,面上却微笑,“不就是交杯酒么?电视里又不是没演过,难不成,他俩还能喝出一朵花来?”

“程诺,你真神,还真就喝出一朵花了。”那姑娘一脸幸灾乐祸的,“别提什么交杯了,根本没交成!杜决不知道是诚心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俩人胳膊还没碰到呢,他那杯酒就洒了,泼了李璇一身,你没瞅见她xiōng口湿漉漉的么,是不是真的跟朵花似得?”

程诺难掩激动,莫名地激动,她悄悄看向李璇,果然后者面容低落,碎花连衣裙的xiōng口处晕湿一片。

没来由地,程诺的心情好起来,在杜决无意中回眸跟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甚至是扯开一抹真诚的微笑。

不想,杜决却笑容一收,指着程诺的鼻尖,“你可别给我碰酒,一滴都别碰!你若是沾了酒,你爸妈不骂你,我爸可会拿皮鞋砸我,怪我把你带坏了。——哥容易么,你给我老实点。”

程诺很听话,果真再没碰那带酒精的玩意,而是抱着雪碧、可乐啊什么的狂饮。

期间,有几个男生过来要跟她喝上两杯,程诺举着雪碧,婉言拒绝。

人家是乖宝宝,长得又纯,向来是男生眼里只可远观的人物,所以,也没人会难为她。

一直挺着xiōng口一片湿的李璇,坚持了几分钟后,再也坚持不住了,她越过杜决直接找向程诺,“程诺,能陪我去趟卫生间么?”

程诺心知她要干什么,便点点头。

到了卫生间里,程诺才瞧见李璇那衣服,好在里面有个衬,不然xiōng前的风光都要暴露了,一时间,她又觉得杜决做的有些过分,“杜决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李璇一边以纸巾擦拭,一边垂头为杜决打圆场,“周围人起哄,不知道是谁碰了他一下,不怪他。——程诺,听说,你和杜决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是么?”

“嗯。”程诺失笑,似乎杜决每任女友,都会过来找她问问这个问题。

“其实,我虽然追了他大半年,可论了解,压根比不上你了。只是听他们班的人说他怎样怎样,有时候他代表校队打篮球的时候,我们班几个女生会一起过去凑热闹,说真的,他挺帅的。”李璇适时抬眸,腼腆一笑。

程诺别开眼,凉凉地回了句,“是么,我看久了,没什么感觉。”

李璇轻笑,“也可能,我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跟你说,其实,我是昨天晚上才跟他开始的,他突然跑过来说,同意跟我交往,我都吓了一跳。”

“昨晚?”

“是啊,我正在跟班长在小cāo场讨论今儿聚会的事呢,他就跑过来了。——好突然。”虽然突然,可李姑娘早就动情已久,如今好事落在头上,自然一口答应。

程诺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倒是挺像杜某人的风格,除了他的第一任女友王晶晶是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倒追,倒追了他四年才成功的之外,剩下的舒恩美女和李璇姑娘,似乎都是一个套路,在数月的表示好感之后,杜某人突然开窍,然后双双闪电般地坠落情网。

话说回来,这杜决敲定关系的时机,选得也极巧,记得舒恩那一次,也正好赶着程诺和舒恩一起参加校诗词大赛的集训。

对此,程诺没做任何几乎自恋的推断,也压根没有想到那一茬。

可事实上,真是这么巧,这一次偏偏赶上他们班的同学聚会……

二人的对话,截此为止,因为又有几个同班的女生挤进卫生间来。“男生们真是坏透了!”

“是啊,喝了酒之后就说那些恶心的话!”

擦拭完裙子的李璇看向来人,不由问道,“你们怎么都挤这来了啊。”

“别提啦,男生们喝多了,就在那耍流氓。”

“是啊,李璇,说你坏话呢,你的衣服不是被酒给泼湿了么,他们就说能看见你……看见你那个地方,说你的发育还挺好之类的话。”

李璇羞红了脸。

“是啊,然后他们就开始比较咱们班女生谁的xiōng大,谁的屁股翘。——你说我们还呆的下去啊。”

程诺歪头,挺无辜地来了句,“这不简单,咱们一起回去,也说他们得了。”

“他们?他们有什么地方好说的?”

程诺理所当然地回了句,“说他们谁的腿短,谁的腰肥啊,人身攻击,又不是男生的专利。”

众女钦佩,“程诺,还是你聪明啊。”

“呃……”程诺只是起哄而已,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男人最在乎是粗是长的,根本不是腿和腰。

就这样,众女又斗志昂扬地回了包间,可一进包间,就瞅见杜决正把一个男生打倒在地上,那男生被揍得嘴角都是血,模样很凄惨,而别人拉架都拉不开。

程诺临进门时,就听见杜决对那男生恶狠狠地说了那么一句,“你那眼珠子再敢往她身上瞧一眼,我立马给你挖下来!”

在女生们进门后,组织者班长息事宁人地把被揍的男生给扶起来,碍于杜决这混混的势力,居然没一个人敢跟他硬上两句,而杜某人打人后,就气呼呼地走了,临走时,不忘扯着程诺一起走,“回家!我答应过你妈带你一起回去的。”

程诺意犹未尽地他拉出包间的门,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别人,别人也支支吾吾,男生们一致地三缄其口,女生们则尽数云里雾里。

程诺只有自己猜测,大概还是因为别人说起了李璇被酒泼湿后露点的事吧。

时隔十多年,程诺再次和杜决喝酒,不知怎的,她忆起这件事,问着有几分醉意的杜决,“嗳,初三毕业那年,你在我们班聚会上,打了我们班一男生,到底怎么回事啊?”

杜决慢半拍地眯了眼,回忆良久,一脸茫然,“哥打过的人多了,哪记得是哪个?”

程诺感慨,谁能想到,当年的打架王,如今变成白衣天使了?没天理!

又一瓶“百年糊涂”端上来,杜决三两下开了瓶盖就先把程诺面前的那酒盅倒满。

程诺看着心里颤悠悠的,“杜决,你悠着点喝。”

杜决轻哼,“酒这东西,能悠着么?来,干!”

杜某人先干为敬了。

程诺知道自己的酒量,如果再半杯半杯地陪下去,要不了三五回,她就该迷糊了,所以,这一次,她只是轻轻地舔上那么一点,不忘对杜决提个醒,“你吃点东西垫垫,空腹喝容易醉。”

闻言,杜决那铁臂就搭过来了,勾住程诺的肩,大半个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满嘴酒气地喷在程诺的脸上,那么近,近得几乎可以看见他脸上的毛孔。

程诺紧张了,盯着他的脸,还有被酒液浸润的唇,竟然开始幻想。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程诺心里如此嘀咕,人却鬼使神差地捏紧刚刚被舔过一点的酒杯。

杜决呵呵低笑,“干嘛?怕哥醉了对你下手啊?”

程诺脸红,那样的结果她不敢想,更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发展,只是硬着头皮顶了句,“你醉死了都不打紧,只是为难我怎么把你拖回去!”

杜决坏笑,“干嘛要拖回去呢,这附近大把宾馆,咱俩找一间住一晚,不就得了。”说完了,嘴角扯开,笑容更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限制级的东西。

程诺试图扒开他的爪子,可是那手死箍住她,恨不能掐进她肉里似得。

程诺没辙了,顶着他沉重的身体,少气无力地说道,“有钱没处花了啊,放着两个家不回,住宾馆?你要没处花,我不介意当你的储蓄账户的。”

这后半句,杜决自动忽略了,冲着她的前半句,他冷着脸地哼了声,“有家了不起?你说老头子他不也是放着家不回么?”

“……”程诺噤了声,怪她的,没事把话题又扯到不该提的地方。

“你怎么不说话?嗯?”

程诺想了想,方道,“再怎么说,杜叔也是你爸。”

闻言,杜决松开了她的肩膀,撤开身去,“你在帮他说话?”

程诺轻叹,“我只是想说,杜决,做儿女的,没资格去怨恨父母什么的。”

杜决不说话了,是因为他明白这个理,而这个理,让他越发心烦,一杯接一杯地连连灌了几杯下去。低垂着头,半响突兀地说了句,“诺诺,今儿开始,晚上别陪你那个姓高的情人了。”

程诺一怔,没吭气。

杜决以为她不愿意,“诺诺,出了这种事,我妈肯定不好受,我当儿子的,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想着这阵子多陪陪她,别让她觉得,丈夫的心不在她身上了,连儿子也靠不住了。”

程诺点头,“明白,我每晚都会陪你和阿姨的。”

杜决面对程诺,从来都矫情地不说谢,哪怕这一次。

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不含**,却让程诺动容。

……

杜决喝醉了,醉得东倒西歪。

程诺也喝了酒,不敢酒后驾驶。

二人拦了辆出租,回到小区。这顿午饭吃的时间算长,程诺看了下表,都已经下午三点半多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从出租车里拖出来,自己早已累出一身汗。

杜决这厮喝多了,人立马像是回到了小孩子,程诺搀着他的胳膊往右走,他偏要向左,碰到小区里花园的围栏,他随手扯掉一把刚出生的花草嫩芽。

程诺打落他的手,“喂,你也注意点社会公德!”

“社会公德?屁!”杜决说着,嘟起嘴巴又扯掉一把花花草草。

程诺瞧着都心疼,这小区物业管理处的要是瞅见了,不知道会不会罚款什么的,丢人啊。

说真的,程诺怀疑杜决这醉得有三分装的成分,可是当她松开手,那厮摇摇晃晃地往斜里走,她瞅着揪心,不得已又扶住了他,保证方向。

好容易将杜决拖到了电梯口,程诺依稀看到了曙光,谁知道杜决那家伙瞅着在电梯旁立着的垃圾桶,“砰”地就是一脚踢去。

在程诺的哀嚎声中,垃圾桶倒地,好在是那种较结实的,里面的东西也不多。

程诺咬牙切齿地点着杜决的太阳穴,“你……你给我站好!再发出声音或是搞破坏,我就把你丢进垃圾桶里!”说完,她赶紧让杜决靠在墙边上,自己去将垃圾桶扶起,抬眼看了看那摄像头,心想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瞧到。

杜决被程诺一戳一骂的,委屈了,撅着嘴,闭着眼睛在那哼哼,“诺诺骂我。”

“你活该,谁叫你搞破坏来着!”程诺盯着他的胳膊、腿的,以防杜某人又突然横来一下子。

杜决倒是老实了,靠着墙,翻来翻去就是那么一句,“诺诺骂我。”说完,嘟起的两片唇委屈地瘪一瘪。

程诺看着哭笑不得,更是四下张望着,杜决这形象可别让第三者瞧见了,真的很丢人!

“叮——”电梯终于到了。

程诺庆幸里面没人,她拽了杜决的胳膊就扯了过去,而那家伙拖着沉重的步子,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便再没了动静。

直到此时,程诺才相信他应该是真的醉了,仔细算算,那后来上的一瓶白酒,几乎是杜决一个人解决掉的。听质检所的同事们说,局里最厉害的喝酒高手,也不过两斤的酒量。

再后来,程诺怀疑杜决应该是在无意识的状态里,跟着她回的家,那家伙摇摇晃晃地进了家门,三两下将鞋往玄关一踢,拖鞋也不穿,奔着沙发就躺了过去,这一躺,程诺就没再把他扶起来。

杜决睡得很沉。

无论程诺怎么拍打他的脸,他也没半点反应,脸色煞白煞白的。

程诺第一次对付醉鬼,还是一个自己放不下心的醉鬼,她从浴室里打了盆热水,给杜决擦了擦脸和被花花草草染色了的手,而后,拿了条毛毯给他盖上,自己却顶着昏昏沉沉的头,去煮了她唯一会的一种醒酒汤。——红糖绿豆沙。

当所有材料入锅的那一刻,程诺自己都自嘲:她当人家媳妇,挺像那么回事的。

【V002】饥不择食

再回客厅看着鼾声已起的杜决,程诺又不由发愁:杜爸爸出轨这事,他只是自我买醉,就能解决了么?

程诺没敢明确地说:杜爸爸没有带着黄秘书出现在医院,这几乎已经可以说明,杜爸爸一心想留住那个孩子。舒僾嚟朤当然,她也相信,不用她说,杜决自己也清楚。

只不过,他们都想不到的是,在杜决拉着程诺喝酒的时候,杜爸爸回了家,跟杜妈妈彻底摊牌了。

“你是说,你要那个孩子?呵呵,呵呵呵,挺好,我支持啊,老杜,我真的支持,我愿意离婚成全你们,这不是在昨天已经说了的么,你还想我怎样?”杜妈妈跟着程妈妈逛街回来,进门就瞅见抽烟抽到家里乌烟瘴气的杜爸爸,一脸憔悴地看着她。

杜爸爸终于开口承认,他的想法了。

此时此刻,杜妈妈的心思突然不仅仅是愤怒和悲伤了,她觉得杜爸爸可怜,也很可悲,这个陪了自己半辈子的男人,在面对她想要留住自己一个种的时候,口气里竟带着哀求。

杜妈妈的冷笑,换来杜爸爸的心慌,“阿葵,我不想跟你离婚。”

“不离婚?那黄洁那边呢?”

杜爸爸按熄了烟头,“我不会给她名分,只是要她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名分?杜妈妈觉得可笑至极,“你当这是什么年代,难道我又稀罕你那个名分?”

杜爸爸轻叹,“阿葵,你能不能坐下,咱们理智地来解决这件事?别那么轻易地说离婚,我也绝对不会离婚,我……”

话未说完,杜妈妈便接口道,“你是怕离婚后,别人说你在外面养了小的,你觉得丢脸吧,那你是多虑了,其实我清楚,这么多年,跟咱们打交道的那些大老板,有几个不是在外面小三、小四的养着的?你隔了这么多年,才找了一个,已经算沉得住气了,我呢,是容不下这种事的,哪怕被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我也要离,除非你把黄洁这事处理干净,我所谓的干净,是这辈子不想看见这个女人,更不想这个世上,除了豆豆外,还有个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存在,你明白我的意思,老杜。”

杜爸爸不想离,孩子又想要。

因为黄洁的第一次给了他,也因为他对黄洁是动了感情的,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决定。

这大概也是每个人到中年有钱有势男人的心理,尤其在传宗接代方面,不得不说,社会的大传统还是没有彻底地更改,男人们还是想要子孙成群,这可能也是一种身为雄性的本能。

而当杜爸爸的传统思想,相遇杜妈妈这种有着女强人霸气的时代女性时,事情就变得纠结而复杂了。

杜爸爸不肯让步,“阿葵,我承认我自私,黄洁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的身体不是很好,如果流产,将会伤害很大……,好好,咱们不提这个,就说你我,我不离婚,也是为你着想,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人不能没有个伴……”

杜妈妈听了,二话不说地截断了杜爸爸的话,“姓杜的,你觉得我人老珠黄,一把年纪地,这下半辈子找不到一个对我好的男人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想怎样?家里的不想离,想留个好名声,外面的也要抱着,享齐人之福,你这算盘打得够好的啊,这天底下的好事,能都被你一个人全占了么?”杜妈妈气得不轻,抖着手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来,“好,好,既然你都不要脸地开了这个口,那咱们就彻底把这事给解决了,你我之间僵持不下,是不是?咱们找敏姐他们来评评理去,顺便把豆豆和诺诺也叫来,咱们全家开个会,把这事定了,如果他们同意你的说法,那我就认了!”

“你又何必……”

杜爸爸的话未说完,杜妈妈已经拨通了电话。

而这通电话,也就导致了五分钟后,一大波人聚在了杜家里。

程爸爸就算想为杜爸爸说话,那守着老婆的面,也是不敢吭气的,送给杜爸爸一个听天由命的眼神后,便窝在沙发上,沉默去了。

程诺因为住在不是一栋楼里,所以出现地晚了些。

程妈妈一瞅她的身后,不由纳闷,“豆豆呢?他不是今儿轮休么?”

程诺干笑地看向自家母亲,还有假婆婆,“他……中午喝了点酒,现在睡着,叫不醒。”

一听到酒,杜妈妈反应就大了,“哼,酒酒酒,男人就知道酒,你喝可以,只要别喝了误事!——豆豆就跟他爸是一个德行,诺诺啊,你小心点,别老让豆豆去外面喝酒,指不准什么时候也给你搞个小三出来,抢在你前面怀上孩子,那就糟了!”

“呃……”程诺无力地苦笑,杜妈妈这真是气急了,居然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妈,不是那么回事,他今儿中午,是跟我一起喝的,他也是……心里难受。”

当妈的哪有不疼儿子的,一听到这话,杜妈妈也清楚了,心酸、心疼地就红了眼圈。

程妈妈一见,那矛头是立马对准了杜爸爸,“老杜,瞧瞧你这都惹了什么事,都这会儿了,还犯浑呢?我是劝和不劝分的,可这和也有前提,那就是要打掉那孩子,一定要打掉。咱们来就是要投票的是吧,我的意思就这个,诺诺,你跟妈一条心么?”

程诺哪敢说不字,就算不跟妈一条心,她也要被迫跟同是女人的一条心啊。看了眼垂头丧气的杜爸爸,程诺弱弱地点了下头。

程妈妈豪气地一握拳,“好!老程,你的意思呢?”

程爸爸自从藏了黄秘书成为一阵子众矢之的后,现在可是他戴罪立功的时候,可守着杜爸爸的面,又不好太拍马,只有对着程妈妈点点头,同样弱弱地说了句,“嗯,就那样吧。”

程妈妈一听,立即总结陈词,“好,加上阿葵的这一票,我们四票,豆豆那一票,咱就忽略不计了!——老杜,你还硬着呐,呵,这笑人的,既然你这么硬,那我再出一主意。”

程诺佩服啊,想不到自己母亲的脑子这般灵光,主意一个接一个的。

众人看向程妈妈,包括杜爸爸,虽然他心知不会是什么好主意,却还是带了点期待。

程妈妈冷哼一声,“不离,可以,要孩子,也可以,但是你和阿葵那公司,你是别想有什么股份了,现在你的所有一切财产,也都归阿葵,想要养活你那个小情人还有未出生的孩子,行啊,你就从现在开始,白手起家,自己出苦力去养活吧,除非豆豆愿意偷偷资助你这个父亲去一起养那个小情人,和他那个没出生的弟弟。——哼,真是那样,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了。”

杜爸爸蹙眉,再次颓废。

程诺膜拜了,母亲真是高明啊,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竟然懂得用财政来逼迫杜爸爸投降,杜决养活杜爸爸或许可能,但是让他去连同小三母子一同养活……,杜决不是那种善类。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程诺怜悯杜爸爸了。

面对这种形势,杜爸爸还在坚持,几乎可以说是断了自己的一切后路了,哪怕他因此妥协了,杜妈妈也不会再赋予他任何信任,夫妻的信任一旦被打破,那将要花费多少年的时间来修补?

杜爸爸颤着手,将手里已经燃到尽头的烟蒂按熄,抬起头来,无比沉重地说出这么一句,“我同意离婚!”

程妈妈呆愕当场。

杜妈妈则一声冷笑。

这结果大大出了程妈妈的意料。

本来坚持不离婚的杜爸爸,现在居然愿意离婚了,放着一条康庄大道不走,选择了这条艰难的羊肠小道。

程诺看到自己父亲扼腕摇头的时候,她有些懂了。

杜爸爸这决定,完全是被他们这几个人给逼的!他这身为男人的颜面,已经在最熟悉的几个朋友以及儿媳面前荡然无存,他不离婚,还能怎样?

男人有时候,赌的就是一口气。

“所以财产我都不要,房子不要、公司的股份也全部让出。——阿葵,离吧。”

杜决要是知道,自己酒醉的睡梦中,父母已经决定把婚给离了,醒后他肯定撞墙。

程诺有点担心,杜决那家伙毕竟不是善类,之前因为瞒着他和杜妈妈捉奸一事,已经让他冷战数天,这一次……

程诺后怕,准备偷偷地溜回去,哪怕是一盆冷水浇下去,也要把杜决给弄醒。

而杜家客厅里,杜妈妈面露泪光了,她也是有骨气的,二话不说地进了卧室,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握齐证件,“既然决定离,那现在就去!”

程妈妈一见,赶紧拉住她,“哎呦呦,阿葵,你别激动,这这……这人家民政局今儿周日的也不上班啊。”

程爸爸终于也肯开腔了,“是啊,既然决定了,那也等明天,一个晚上,还等不了?”

程妈妈闻言,狠狠瞪了自家老公一眼,程爸爸也不客气地一记回瞪:也不知道这状况是谁搅和的。

程诺溜出门的那一刻,看到被安抚了的杜妈妈坐回了沙发,她也放心地合上门,小跑地奔向电梯。

而当程诺打开了新房的房门,却发现杜某人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发着呆。

听到了开门声,杜决抬头,似乎辨认半天,才认清来人,“……你跑哪去了?”

杜决的口气有点哀怨,程诺想到杜家现在的情形,有些难以启齿,“那个……醒酒了?”

杜决捏了捏鼻梁,“还没,不过,不知怎么就惊醒了,出了一身汗,我去洗洗澡。”

“那个,杜决!”程诺拦住了他,在他诧异看向她的时候,她却又把本来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别洗澡了,喝完绿豆沙来得效果快点。”

说着,程诺将早已晾上的一碗绿豆沙从厨房里端了出来。

杜决笑了,“看不出,你还知道厨房怎么用啊?”

程诺只是弯弯唇,现在不是耍贫嘴的时候了。

杜决狼吞虎咽地将那碗温度正好的佳肴给吞下肚,不由赞了声,“诺诺,瞧不出,你还有这手艺呢,真是个不错的好媳妇。当然,在另外一个方面加强一下,就更好了。”

程诺想也知道是什么方面,她送他一记白眼,要是平时,早一句“去死”甩出去了,可是今天……,她接过那空碗,润了润唇,“杜决,我其实,刚从阿姨和杜叔那回来,你……回家看看去吧,杜叔和阿姨他们……要离婚了!”

杜决怔了怔,却并不觉得意外,大概在中午没有等到父亲的那一刻,他已经预料到这个结局了,只是从程诺的嘴里吐出这个事实,他还是只觉脑子被狠狠一敲,懵了下。

半响,杜决扯开微笑,神情自若地拿起沙发头的外套,“走吧。”

……

杜爸爸和杜妈妈的离婚,已成定局。

二人都坚定了决心,谁也不让步。

程妈妈一心觉得是自己毁了人家的婚姻,见了杜决就自责,连带着程诺也大气不敢出。

杜决听明白了一切,而后安抚地对程妈妈笑笑,“妈,这事不怪你的,其实,能够有这个结果,也不错。”

“啊?”程家三口都眼神怪异地看着杜决。

“总比拖着没结果的强,是不?”杜决说着,看向程诺,“做子女的,都要尊重父母的决定嘛。而且,我这种情况,就不涉及什么抚养权的问题了吧,离婚也会简单很多。”说完,他竟轻笑两声,而后移开视线,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爸,在你找到工作前,你的生活费,我还是出得起的。”话音之外,他也只是负责杜爸爸一个人的生活费。

杜爸爸闻言,冷笑一声,“不必。”说完,他直接站起,钻进客卧里,砰得关上房门。

杜爸爸装模作样的骨气,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他在儿子面前仅有的颜面而已,现在,谁都清楚他是什么心思,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浮起这么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程家双亲见杜决都不反对,再留下也是多余,便告了辞。程妈妈临走时,还叮嘱了程诺两句,“好好对你婆婆啊,你公公……唉,老杜那个人起码有新欢、有孩子这个奔头,可是你婆婆独守着那些钱,管什么用?多陪陪她,千万别让她乱想,啊。”

程诺点头,送走了父母,看看时间,已快到了晚饭时间,众人皆低迷的时候,也只有她来张罗一切。

整晚,杜家人都在死气沉沉的氛围里度过,当吃完晚饭,杜决和程诺回了新居后,程诺才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拿了睡衣,她才刚想钻进去,一洗疲惫,不想,杜决把她叫住了。

“诺诺。”

程诺见他有话说,不由抱着睡衣,坐在他的同侧,“怎么?”

杜决以指刮了刮自己的眉心,“你说,哥现在惨不惨?”

“呃……”程诺措辞,“不算最惨的那个。”

杜决点头,“没错,最惨的那个,是我妈,……当然,我爸也很惨。诺诺,你说,咱们好歹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现在这境况了,你一点怜悯都没有?”

程诺被他绕的有点晕,“杜决,你有话就直说好了,想要啥吧。”

杜决两手一拍,“行,哥就明说了,我想着,如果你对哥还有点怜悯的话,咱们就把协议给延长了。”

程诺瞪圆眸子,“延长协议?”

“对,延长协议,就延长一个月,起码陪着我妈过了这个坎,你说是不?”杜决看向程诺,那眼神起码是真诚的。

程诺没说话,她有自己的心思,说心底话,她在情感上是不舍隔断这层关系的,可假婚姻就是假婚姻,僵持不了一辈子,如果待到她已经沉迷于这段虚伪关系的时候,杜决再跟她终止协议,她不敢肯定自己能承受得起那时的情殇。

杜决见她沉默,想了想,挪了挪屁股,凑了过去,拍拍她的肩头,“丫头,如果你有啥要增加的附加条款,就说吧。”

程诺哭笑不得,这会子功夫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好,一个月。”程诺似笑非笑道,“这时候,是不是就不管小晴那俩口子,会不会提前悔到肠子也青了?”

杜决挥挥手,“你不也说了么,瞧那俩人就没有后悔的意思,不管了,此一时彼一时嘛。”

是啊,此一时彼一时,当延长期限也到了的时候,那时会不会有出了新的麻烦,需要再一次延长协议的期限呢?

程诺不敢想了,她站起身,奔着浴室走去,“成,你自己把协议改改吧,我去洗澡。”

杜决在她身后追问一句,“那附加条款?”

程诺回头,挺鄙视地来了句,“你还有那么些闲钱么?”

“……”

杜决缩回沙发,对手指去了。

……

杜爸爸和杜妈妈离婚了。

房子全归杜妈妈,杜爸爸则搬去和黄秘书所在的那个单身公寓同住,至于吃穿住用的花费……,那全是黄秘书的老本。

杜爸爸越发烦躁,人活惯了金钱砸出来的日子,再重新回归辛苦,已是不那么容易适应的事。

相比较而言,杜妈妈却过得越发丰富多彩起来,哪怕这只是表面的。——原来,程妈妈一直耿耿于怀的,总觉得自己亏欠了杜妈妈,这不,在杜妈妈默许的情况下,她开始给杜妈妈张罗起第二春来,但凡从可靠渠道打听有合适的男人,都会给杜妈妈介绍,甚至是上了什么百合网上搜选目标。

杜妈妈坚强,也不愿活在过去,强打精神地跟着程妈妈一起胡闹。

至于程诺……

那无疑是被拉来共同参谋的对象。

短时间内,杜妈妈倒也能够适应离婚后的生活。

而瞧着母亲的脸上依旧能有笑容的杜决,自然也放下了之前的纠结,他越发觉得程诺的那句话说得很对:做子女的,真的没有任何权利去决定父母们去做些什么,子女们要做的,最好就是支持,和不离不弃。

虽然杜爸爸还硬着老骨头地不接受杜决的资助,这让杜决有些难受,但基本上不影响他渐渐好起来的心情,尤其是晚上和程诺“二人世界”的时候。

有时候,杜妈妈觉得自己影响了这对小夫妻,偶尔也会制造给他们独处的时间,甚至是有一次,杜妈妈从哪里搞来了两张电影票,撺掇着二人去看。

和杜决两个人一起看电影,这事要追溯第一次,那还是放《泰坦尼克号》的时候,老早的事了,程诺依稀记得,那时候这片子就轰动学校,虽然还是刚上初中的毛孩子,可是敌不过那股热潮,二人也偷偷摸摸地选了个周末,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录像厅看完了这部电影。

因为学校抓得严,正规电影院不让这种毛孩子进去,更何况,影片里还有限制级的画面。

事实证明,当年的程诺和杜决去看,确实花了冤枉钱了。(好在录像厅里收费不高。)

杜决是看了不到三分之一就睡着了,程诺虽然是眼巴巴地看到最后,可对于那种生死与共的爱情,却无从理解,她当时只反复纠结着一个问题:那个老年的露丝为什么要把那么贵重的海洋之心丢进海里?可惜!

而时逢《泰坦尼克号》又重新有3d制作,重上荧幕,加上这无从推掉的两张电影票,程诺决定,就重温这部影片。

杜决虽然更倾向于去看同期放映的另外一部热血大片,可奈何是程姑娘想看,他也就从了,只是在走进电影院门口的那刻,不忘提醒一句,“我要是睡着了,记得掐醒我。”

程诺翻翻白眼:白浪费了两张电影票,还是情侣座!

时隔多年,现在二人进场看电视,再不怕被学校的老实逮着,还可以很张扬地买上一大桶爆米花。

情侣座是位于影厅最后一排,每两两座位都有隔板隔开,这可是让情侣们宣泄激情的好场所,当然,前提是你要够胆量。

再次看这个片,最后,程诺还是纠结那个被丢弃海底的大钻石。——真是可惜了!心疼的好像那钻石是属于她自己的似的。

杜决也没再睡着,尤其是上演激情场面时,他还兴奋地嘿嘿笑了两声,听得程诺毛骨悚然的,忍不住压低声音斥责两句,“别笑得那么吓人,成不?”

杜决也凑过脸来,同样压低声音,“男人看到这场面,都会激动的,其实女人也一样,难道你就没有一些……嗯,冲动的感觉?”

程诺脸皮一抽,怯怯地撤开了点,“杜决,你可别乱冲动,这是公众场合。”

杜决坏笑,“黑灯瞎火的,咱俩又是坐了情侣座,我就算乱冲动了,谁又知道?”话刚说完,他恍然觉悟程诺那话别有深意,“等等,你所谓的乱冲动,是指什么?”

程诺鄙视了他一眼,没说话。

杜决自个儿抓狂了,“程诺,你给我说清楚,你是指我自己对自己……,嘿,我说,你真当哥不敢碰你呐!”

电影里男女主角已开始发出暧昧的哼哼声,杜决随意地对大屏幕瞥了一眼,而后冷不防地抓住了程诺的手,一握之下,程诺觉得,他的掌心里竟然有些汗湿。

“诺诺,这男人呢,是经不起挑衅的。”

“呵呵……”程诺干笑,试图抽了抽手,半点都没抽出来,“豆豆哥,息怒,啊。”

杜决拉着她的手用力一扯,程姑娘便被扯到他xiōng前去了,连爆米花桶都歪倒了,爆米花洒落一地,程诺心疼地哀叫一声,“喂,粮食!”

“别没出息了,这节骨眼了,谁还惦记爆米花啊,你仔细给我听听。”杜决半钳制着程诺,却没有动手动脚,“仔细听,听到我隔壁情侣座发出啥声音了么?”

程诺此时窘得很,因为杜决正拉扯着她的胳膊,而她怕整个人陷进他的怀里,为了隔开距离,手不得已找着支撑点,而那个支撑点,毫无疑问,是杜决的大腿根……

难为杜某人还能心平气和地让她去听什么声音,当真是太熟了啊!

程诺才得出这个感慨,头顶就飘来一句,“让你听声音,你在摸哥哪里呢?”

程诺轰得一下红了脸,试图换个支撑点,手才动了那么一下下,杜决又闷哼一声,“程诺,我可是男人,你挑逗我呢,是吧。要不,电影咱别看了,回家爬床上实战一把?”

“你……你这个流氓!”程诺恼羞成怒地挤出一句,而下一瞬,她终于清晰地听到了隔壁情侣座里发出的诡异声:那分明是女人在呻吟。这下,程诺也猥琐了,抬起头,眼睛闪亮亮地看着杜决,“我听见了!他们……不会吧?”

真的敢这么夸张?

杜决微笑,点点头,“一切皆有可能。”瞧这广告词说的,字正腔圆的。

程诺侧耳倾听,女人压抑的呻吟越发让人引起遐想,她在惊讶之余,也觉得好笑,却没有发现因为她的抬头,自己和杜某人的俊脸挨得有多近,更没有发现杜某人那双黑眸,衬着一闪一闪的荧幕,正灼灼地盯着她的每个表情,大有下一刻就将她吞噬的意思。

“嗳,你说他们……”程诺再次开口,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杜决冷不防地推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干嘛?”

杜决没应声,目光定定地落在电影屏幕上,“什么干嘛,好好看电影,要撞冰山了。”

“啊?”程诺扫了眼大荧幕,果真,一座大冰山出现在视线范围,注意力不由被剧情掌控,她一时也忘了之前周遭环境里流淌的暧昧。

二人正襟而坐,半响,身侧的男人才不清不楚地来了句,“程诺,哥真的会饥不择食的。”

程诺被震了震,这句话,让她良久都不能从心悸中回过神来。

……

散场了。

程诺红了眼圈,十多年前没有任何感觉的电影,再看一遍,终于找到了伤感。

杜决扫了她一眼,轻笑一声,“瞧你那点出息。”嘴上如是说,手却递过一包纸巾。

程诺推开了,“我又没哭。——你们男人就是冷血,一点感动都没有么?”

杜决歪头想了想,回了句,“那剧情一看就是假的,感动什么?”

程诺无语,“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杜决弯唇笑笑,目光忽而落在不远处,他渐渐收拢了笑,“是是,咱俩话不投机,跟你投机的那人就在那边呢,不去打个招呼?”

程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一怔:高铭?!

不,不仅仅是高铭一人,他身旁还站着个女人,而巧的是,那女人程诺也认识。——温馨?!

高铭和温馨……显然也是刚从电影院里出来的,这真是……让人意外的组合。

杜决伸出手臂,一把揽住程诺的肩头,用力往身前一带,那么紧,程诺都可以感到他衣衫下的肌肤纹理了。

“杜决?”程诺抗议。

杜决则无谓地笑道,“别挣,过去打个招呼,回头我会跟你那个高白脸解释的,稍安勿躁,啊。”说着,就这么押着身边别扭的小女人往高铭方向走过去了。

而在他们过去的同时,高铭也瞧见了他们,停止了正在对温馨说的话,一语不发地看向来人。

温馨察觉不对,也扭过头去,跟着也是一愣。

四人中,就属杜决最自在,他一手紧扣住程诺的肩头,另一手则扬起,“hello,高大才子!师妹,你也在啊。”

温馨动了动唇,“……师兄。”

程诺也尴尬地招呼了一声,“高主任。”心下则苦笑:她这是什么人生啊,难得又有一个想要交往的男人,难道又劈腿了?

面对程诺的招呼,高铭没说话,淡淡地一点头,而后目光落在了杜决搭在程诺肩头的那只大手上,只是一瞬,便又轻飘飘地移开。

“师妹,跟男朋友一起看电影啊。”杜决坏笑,诚心搅和呢。

温馨听了,赶紧摆摆手,“不是的,高铭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们也不是来看电影,是来等人的。”高铭开口补充一句,说话间,目光却锁在程诺的脸上,至于他和温馨之间的关系……,很默契的,两个人都没有解释。

不过,程诺已不需要听到什么解释,那是他们的秘密。

杜决却不依不饶地,“你俩这凑一起,是等什么人啊?”

温馨笑道,“等我爸我妈呢,我妈老迷《泰坦尼克号》那电影呢,听说再次搬上荧屏,说什么要来看看。——至于高铭,呵呵,我们是同乡,碰巧遇上的。”

又是同乡。

在b市这个外来人口占一半的大城市,说起同乡,那就是一种比朋友还要铁上两分的关系。

“你们俩一起看电影?”说话的是高铭,而他这句话显然更像是明知故问。

杜决得瑟了,搂着程诺的肩,往怀里收了收,“是啊,带我‘老婆’出来浪漫浪漫。”

程诺垂下眸子,不知怎样面对高铭了,此时此刻,哪怕对方知道她这个“老婆”是假的,恐怕也很难释怀吧。

“是么,挺好。”高铭言简意赅,话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暗示。

杜决也不打算再给程诺发表意见的机会,大手再一扬,“你们慢慢等吧,我们还有下半场,宵夜去。——沙哟那拉!”

瞧着自己的专用语被杜决窃用,程诺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而这一眼,顺带也扫见了高铭那张俊脸上挂着霜,冷,比寒冬三月的yīn风还冷。

程诺心虚,再次低下头,由着杜决把自己带走,心下暗自嘀咕着:等明儿上班,再跟高铭解释吧。

转念又一想:其实也没啥解释的,她和杜决是“假夫妻”,高铭知道,那“假夫妻”之间的“假动作”,他总该理解的吧。

唉,愁啊。

……

翌日,不待程诺主动解释,高铭自己便忍不住地将她叫进办公室了。

这一连数日,程诺为了假婆婆和假老公的事cāo劳、奔波的,早就引起高铭这个正牌情人的不满了,再加上昨夜的偶遇事件,程诺一进门,高铭便开口相约。

“程诺,今儿晚上有空?”

这已是七天内高铭不知道第几次相约了,再拒绝,程诺都觉得赧然。

“那个,我……”

“又要陪你那个假婆婆?还是说,要陪假老公看电影?”高铭口气明显不悦了,“程诺,你们不会……”

“嗯?”

“没什么了。”高铭挥了下手,那假戏真做四个字,最终还是忍着没说出口,他自嘲地失笑一声,“程诺,昨晚碰到你和杜决之后,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可是想来想去,我自己得不出答案,这需要你来告诉我,——我应该还有盼头的吧?”

“高铭……”

“我等着拨乱反正呢。”

“我们……”

高铭一遍遍地打断程诺的话,“我们现在起码算是‘准’男女朋友的,是不是?是你自己当初说,你跟杜决之间,只是协议,对不对?别跟我说,你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

程诺默认,她是有心和高铭交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应该是在跟高铭秘密地交往着,杜决那边,不过就像是拿钱演戏的一种工作,事实上,用杜决的定义,也确实如此。

“高铭……”

再一次,高铭没让程诺说完,他想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好吧,你有难处,我理解,今晚不行,那后天晚上!后天晚上,你的时间一定要属于我。”

后天晚上……,程诺没啥概念,只是想着借口说是加班一晚,杜妈妈也不会怀疑什么,于是,她点点头,许了。

【V003】真的挺喜欢你

程诺是当真忙忙糊涂了,她压根就忘了,高铭相约的后天,是她的生日,二十五岁生日。

当想起这茬的时候,还是在当天,母亲电话的提醒,——“诺诺女儿,今儿个起,二十五岁啦,妈知道今晚你肯定是要跟杜决二人世界的,放心,妈和你婆婆都不会影响你们,去玩吧!不过,玩归玩,可别忘了人生大事,你都结婚快一个月了,肚子还没动静呢?二十五啦,再过两年,生孩子都辛苦,记得不要酒后同房啊,那样生出来的孩子可能会落下不好的毛病。哎呦,呸呸呸,瞧我这张嘴,妈去忙了,明晚跟杜决回咱家吃饭,啊。”

程诺挂断电话,恍恍惚惚地想着,高铭强调着要把今晚留给他,也是因为知道她生日的原因么?

可是,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诺甩了下头,停止胡思乱想,听母亲话里的意思,今晚是要让她跟杜决独处的,想必杜妈妈也有这个意思,为了全方位地掩饰自己和杜决这段假夫妻的关系,她必须在一切危险的地方做好防范。

因此,程诺一秒不停地接通了杜决的手机,后者关机,估计是在手术中。

程诺cāo起一阳指,啪啪啪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杜决,晚上我约了高铭吃饭,今儿是我生日,你这家伙肯定不记得了吧,哼,生日礼物记得啊。还有,晚上你自己安排吧,最好晚点回来,别被我爸妈和阿姨他们碰见,他们以为咱们在二人世界,怎样圆谎,这不用我教了吧。”

解决了后顾之忧,程诺松口气,可以放心地跟高铭约会了。本来嘛,她的人生轨道和杜决没有太多太长久的交集的,她总该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而一切也已不容程诺拒绝,因为,下班后,高铭开着车,在楼下车库等着她了。

她和高铭的交往,节制而且秘密。

程诺是不希望在假结婚的期间,给杜家和她自己留下什么不好的话柄;至于高铭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那么她就不得而知。

“晚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安排?”高铭见程诺上了车,心情大好地歪头看她扣着安全带的侧脸。

程诺摇摇头,“听你的。”

是他约了她,难道还要她想什么节目?最重要的,程诺对生日一事一字不提,也想看看高铭相约今日,是不是只是巧合而已。

高铭挑了下眉,“ok,那我就全权安排了,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去市一宫看场电影,之后在市一宫旁的那个小花园里散散步,最后送你回家,怎样?”

“呃……”程诺想,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有点傻,“挺丰富。”

高铭弯唇笑了,显然男性的虚荣得到了某种满足,他启动引擎,却在踩上油门之前,又停了下来,对着程诺招招手,“程诺,你过来一下。”

“什么?”程诺全身紧绷,高铭那表情,该不是要邀吻什么的吧。

“把脸凑过来一下。”

程诺脸红了:她跟他之间,应该不存在什么小别胜新婚的。

瞧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高铭的笑容有些冷,可他还是收敛了情绪,拿出一个小首饰盒,“有礼物送你,想给你亲手带上。”

程诺松口气的同时,又捏了把汗,“还有礼物?”后半句话她没敢问:不会是项链什么的吧。

高铭打开首饰盒,一对很精致的钻石耳钉闪着程诺的眼。

这下,程诺彻底放心了,释然地伸过头去。

高铭亲自给她戴上,却在戴上之后,不急着离开双手,而是顺势地摸了下她的耳垂。

程诺一个激灵,只觉耳边一湿,她想,那肯定是高铭的吻。

“生日快乐,程诺。”

程诺微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怎么知道的?”

高铭扭回头,开启车子,“十年前就知道了,只是一直记得而已。”

程诺动容,高才子记得她的生日,并且一直记得。这让她大感意外,也有点受宠若惊,她想着:高铭应该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不管他是用什么方式找到的她的生日。

“谢谢。”除了谢谢,目前来讲,她也只能说谢谢。

高铭轻笑出声,“就没有什么表示?”

程诺接口,“今晚吃饭我请。”

高铭抿唇,不说话了,像是要缓解某种尴尬似得,他放起了音乐,也是程诺喜欢的那种,听得程诺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就这样,二人一路行到吃饭的地方,竟没再多说一句话。

直到停在饭店门口,高铭松开安全带,才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程诺。”

“嗯?”

“你脖子上的项链,挺漂亮的。”

“……”

那是杜决送的,樱桃的,无数个女人戴过的……

程诺却还是如杜决所要求那样,从戴上的那一刻起,就没让那链子离开过她的脖子。

……

杜决将程诺发来的那条短信,读了足足五遍,而后一脚踢开了自己办公室的椅子,顺手将桌面上的两张订单丢进了垃圾桶里。

近乎自虐似得,他几个深呼吸后,又把自己踢开的椅子给捞了回来,坐了上去,将垃圾桶里的那两张订单也给重新拾起。

一张是花店的订单,一张是蛋糕店的。

程诺那个没良心的,说他忘了她的生日,呵,也难怪,谁叫往年他总是矫情地在她生日的第二天,才敢把礼物故作无所谓地丢给她?

遭报应了。

想到程诺和高铭独处,不知道高才子有没有订蛋糕,是不是她最喜欢的芒果口味?也不知道高才子会不会像他那么老土地还买花,白色玫瑰。或许,人家高才子有更高杆的庆祝方式。

杜决发现人这动物着实神奇,光是自我想象,就能把自个儿给气死。

他瞅着那两张订单,发现火气还汹涌澎湃着,正要握成团地再丢掉的时候,送蛋糕的上门了。

杜决想,反正买了,晚上等程诺回来,一定要整盘蛋糕扣在她那张气死人的小脸上,让她重色忘友地去跟高铭约会!

至于白玫瑰……

留着!

回头插在他的床头柜上,留着净化空气!

杜决设想地可好了。

可随着各种关于程诺与高铭的不堪想象还在脑中继续,他就越发不能自已。

程诺那丫头今晚肯定会跟高铭接吻吧?可恶的,当年就该扭断高铭的脖子,光是给他的自行车放气,太便宜他了!——心想手动,杜决咬牙切齿地扭断了一支白玫瑰的花骨朵。

程诺那没良心的让他今晚晚点回去,她是想着自己今天晚回去吧,姑娘家的,这么晚回去干吗?跟高白脸开房?要不……就在车上激情一把?

“靠!”——杜决的脏字没有半分犹豫地脱口而出,与此同时,芒果蛋糕上被他用叉子戳出了几个窟窿。

杜决颓废地搓搓脸,想着再胡思乱想下去,自己首先要进精神病院了。于是,他收拾了桌面上已经有些凄惨的蛋糕,重新打包,而后将仅存的三两支白玫瑰,插在自己的笔筒里,就这样,出了办公室。——先解决温饱,回头才有力气继续生气。

杜决将蛋糕放在了副驾驶座,自己驾车,去了最常去的那家潮汕正宗牛丸店。却没有想到,在那里碰到了熟人,而他在几经心里斗争后,也终于“慷慨”地将有些少胳膊断腿的芒果蛋糕贡献了出来。

那个熟人,就是左梅梅。

“想不到,你还常来这里吃牛丸啊,居然还专门开车过来!”左梅梅不敢恭维地摇摇头,“穷显摆。”

杜决轻叹,话外有话地说了句,“没办法,认定了的东西,就是忘不了,悲剧吧。”

左梅梅不置可否,目光落在了那盒蛋糕上,“今儿是程诺生日啊,给她的是不?那丫头,重色轻友的,为了跟高铭约会,把我的约都毁了。”

“啧啧,你也被抛弃了?可怜见的。”杜决发现,自己找到盟友了,“你说她要约会,也提前知会一声啊,白费了我的钱,两百多块大洋呐。”

说话间,左梅梅已经打开了蛋糕盒,瞅着蛋糕上面的窟窿,抬头不可思议地问了句,“这是什么?最新设计?”

杜决干笑,“科室里一女同事的孩子给我戳的,没让他偷吃就好事了,放心吃吧,绝对没有沾上他的口水!”

“哦——”左梅梅半信半疑的,“这孩子够没家教的。”

“咳咳咳……”杜决被水呛了下,发现自己老爱干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的,“行了啊,有蛋糕你就吃,嫌弃的话,就别吃了!”

“别别!”左梅梅拿筷子一架,拦住了杜决的手,“芒果口味,我挺喜欢的。——杜决,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你都不知道我也爱这口味的吧。”

杜决心不在焉地咬了口牛丸,“唔,以后就知道了。”

左梅梅极浅地笑了下,垂下眼眸。

……

所谓无巧不成书,大概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杜决和左梅梅从牛丸店出来,在往停车处走的那段小路上,一抬眼就看见了并肩走着的程诺和高铭。

可说巧,其实也有点那么必然的成分。

因为这家牛丸店,恰好也是程诺常来的地方,而今儿和高铭吃完晚饭,二人闲来无事聊起附近有什么名吃小店,程诺便一路引导地来了这里。

这本就不是一条多么宽敞的小路,能够容纳的私家车也是寥寥。

偏偏杜决和高铭两个都是开车的,所以……

程诺几乎在杜决发现她的同时,也看见了他,还有他身边的左梅梅。

脑子如同轰的一声,程诺乍然回忆起那晚,左梅梅夜半给杜决盖上了被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程诺挽住了高铭的胳膊,而这一举动,她自己都无从理解,到底是要在表达什么。

高铭却是吃惊地很了,整晚下来,程诺可谓是中规中矩地,没有和他有半点肢体接触,甚至是连他主动亲近,都似有若无地有回避之嫌,可是现在……,他顺着程诺的目光瞧去,一眼看见了杜决,心里似乎明白了点门道,他眯起眼睛,却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顺势揽住了程诺的腰,大步走了过去。

程诺无从忽视腰际的大手,更无从忽视杜决投射来的目光。

左梅梅那个后知后觉的,也终于瞧见了程诺,“咦”地笑了声,“是程诺嗳。”说着,挺没心机地迎了上去。

杜决本打算很酷地擦肩而过,可这下,他硬着头皮,跟在左梅梅身后,也过去了。

“程诺!……呦,高铭,对不对?我记性好吧,你还记得我不?”

高铭微微点头,却顾不得伸手表示友好,他的手还有重要作用,扣着程诺的腰,半点都没敢松懈着,“左梅梅,我记得,在我之后的转校生么。”

“啧啧,这介绍词不错,以后我要是跟你同时出现,都这么自我介绍。”说着,左梅梅对程诺挤了下眼,意思是你这小妞也有小鸟依人模样的时候啊。“诺诺,你不够朋友啊,害得我沦落到和杜决一起吃饭的地步了。——高铭,程诺为了你,可是把她最铁的两个朋友给甩了!”

“是吗。”高铭有些受用了,可是他的目光仍看着缓缓挪过来的杜决,而且,眼神真的说不上是友善。

杜决懒洋洋地凑到了左梅梅的身边,看似无意地扫过程诺的腰,而后又用他那懒洋洋的声音算是招呼道,“这巧呢,这种偏僻小地也能碰到高大才子这种光辉人物,不容易啊。”

杜决一出口就含着讽刺,程诺蹙眉,“杜决!”其实,她心底也好奇着,杜决和左梅梅两个,到底是谁先约了谁?

高铭对于杜决的不正经,早已形成坚固免疫,“呵呵,是诺诺带我来的。——你们等会儿什么安排?我们要去看电影。”

高铭说话向来不多,可一旦开口,那往往就是多重含义的,起码程诺听出了好几条:比如,他暗示他们还有别的安排,要先走一步;再比如,他有意无意地把杜决和左梅梅凑成了“你们”,增加了他们的亲密度;再比如,她现在已是跟他关系很不错很不错的“诺诺”。

程诺相信,这几条杜决是能够听出来的,至于左梅梅那神经大条的姑娘,她也不抱太多的希望。

果然,杜决笑着接口了,“这浪漫呢,看啥电影?《泰坦尼克号》?哈哈,诺诺,你都快能把台词都背下来了吧。——行啦,咱们不会给你们当电灯泡的,去吧去吧,梅梅,你接下来去哪,要送你一程不?难得碰上了,要不一起去宵夜?”

几句话下来,杜决也暗暗传递了几个讯息:论熟,他是对程诺最熟的人;高才子的暗示,他听得出来;还有,他和左梅梅是偶尔碰到的,别人可别想乱点鸳鸯谱。

左梅梅果然神经大条,一头雾水地回复杜决一句,“这不刚吃完牛丸么,你还能吃得下啊?”

高铭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适时来了句,“你们慢慢商量,我们先走。”

杜决看都不看他一眼,随意挥了下手,连拜拜都不说一声。

高铭也不在意,保持同一个姿势,扣着程诺的腰,走开了。

左梅梅盯着程诺和高铭的背影,啧啧两声,“瞧这背影,多么养眼的一对啊,诺诺可算找到她的那个坑了。”

杜决抡起手,对着左梅梅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该不是你自己相上高铭那白脸了吧,走,陪哥喝两杯去,最近老郁闷了呢。”

左梅梅那丫想问题也简单,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杜决后头,唯一能想到让杜决郁闷的事,无非就是杜爸爸和杜妈妈离婚那事,“怎么,葵姨还没想开呢么?”

杜决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等会儿,你只管给我倒酒,或是喝酒,一个字都不许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左梅梅耸了下肩,话说都被这样数落了,如果不是交情深的,早扬长而去,可她没有,不仅如此,还有点自己暗自伤神,这感情的东西,就是不能老去想起、惦记起,她发现自己最近因为和杜决接触太多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些不安分,十年前的那短暂的交往,即便回忆寥寥,也会被她重新翻起,不仅如此,她可悲的发现,自己面对感情的那份潇洒,慢慢变得脆弱不堪了。

……

b市这种地方,别的不说,那种供人喝酒宵夜的大排档,可是多得数不胜数。

杜决和左梅梅也没走远,就在牛丸店的隔壁街,找了家烧烤店,二人坐在幕天席地下的,就对干了起来。

左梅梅的酒量比程诺好,所以和杜决一起喝酒,那都是一杯一杯地干着。

可酒量再好的人,喝多了,也会头脑发晕地吐出真言。

这不,左梅梅正举着一杯冰凉的纯生干啤,透过半透明的液体,瞅着杜决那俊脸呢,“杜决,知足吧,上天给了你一副好皮相。”

杜决得瑟,“那是,你是没得比了。”

“切!”左梅梅一干而尽,直接透过玻璃杯,再看向杜决,“杜决,下面这话,我可只说一遍,就一遍,你给我听好了啊!”

“行了,说吧!”

“杜决,当年,高二那年,我可是真的挺喜欢你的。”说完了,左梅梅都觉得有些心酸,眼圈都开始雾蒙蒙的了。

可杜决却没抬头,更没看见,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现在别喜欢上就成,哥可不是那种会珍惜女人的男人。”

左梅梅自嘲,三两下眨去眼里的水雾,“你想我还不想呢,做梦吧你就。——我总觉得,你不是不会珍惜女人,只不过那个被你珍惜的人,被藏起来了,别瞪我,我就是这感觉。”

杜决哼了声,“我能往哪藏?”

“还能往哪,心底里呗。不过杜决,你也别总藏着,偶尔发泄出来,才不会得病,你自己也是医生。”

杜决轻嗤了一声,没吭气,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自饮,良久,久到左梅梅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才冒出一句,“……有点道理。”

……

在杜决和左梅梅一起宵夜的时候,程诺和高铭也按着原计划进入了电影院里。

被杜决说中的是,二人真的又买了两张《泰坦尼克号》的票,原因是其他的,程诺没兴趣,而且时间上,这部电影的放映时间最合适,不用等。

第三次看这电影,程诺都有点哭笑不得了,用杜决的话说,某些情节,她真的可以连台词都背的出来。

只不过,这次他们没有买到所谓的情侣票,放到激情场面的时候,周遭的男女们也是规规矩矩的,充其量有几声嬉笑和抽气声传来而已。

程诺暗自腹诽:不方便了吧,以后看爱情片的时候,一定要抢到情侣座位,这样才方便感情升温。

正想着呢,自己拿爆米花的手突然就被一只大掌握住了,不用问也知道,除了高铭,还会有谁?

程诺有些紧张,她扭了头,干笑了声,“你要吃?”

高铭回头,微笑着点了下头,他那张俊脸,在荧幕的映衬下,竟帅得有几分鬼魅的感觉。

程诺吞了下口水,将爆米花桶递过去,“呐。”

高铭却看都不看一眼,而是死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往着自己唇边送去。

原来,他要吃的是……

程诺眼睁睁地瞅着自己的手落虎口,在碰触到一抹濡湿的那一刹,她猛地收回了手,干涩地说了句,“撞……撞冰山了!”说完,她扭回了头,死盯着荧幕,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在眼里。

她是不敢看向高铭的脸的,想也知道后者应该是很生气,并且自尊心大受打击。

她以为,高铭充其量是自己气一气,要发飙也会等到电影散场的,可是,高铭那家伙竟然直接站起身,离场而去。

程诺暗暗苦了下脸,也跟着出去了,她才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只是上厕所而已。

可惜了两张电影票了,好在她已经看过,而且不止一遍。

“高铭!”

程诺追出了电影院,手里还傻傻地抱着爆米花桶,瞅着旁边有一垃圾桶,她将那所剩无几的爆米花桶丢了过去,而后走向背对着她,低头点烟的高铭。

——高铭也会抽烟!?

在办公室里,她可是从未瞧见,b市有禁烟令,而且为了不落入话柄,这种面上的东西,高铭向来做得很好。

绕到了高铭的面前,程诺看着他眯起眼眸的样子,骤然想起了杜决,每每杜决露出这种表情,程诺都有点怵,现在高铭如此,她发现自己同样有点怵。

“怎么不看了?”

高铭喷了口烟圈,而后目光落在了程诺的脸上,“不想看了。”

“哦。”程诺心虚,知道是被自己拒吻的原因,她真的打击了他的颜面,而且打击地挺狠。

高铭一口一口地吸着烟,程诺则盯着那徐徐飘渺的烟气发呆,直到那支烟被吸了大半,高铭中指一弹,将那没燃尽的烟蒂给弹飞了。

程诺唏嘘:这也是个破坏社会公德的坏男人。

“程诺。”高才子终于肯开尊口了。

“嗯?”

“你过来。”

程诺挪了一步,已经很近了,再近点,就快钻进对方的怀里了。

高铭微微蹙眉,大手一伸地就把程诺扯进怀里,同时脸也低了下来。

程诺一惊,下意识地以手抵住高铭的xiōng口,而脸也别开。

却不想,高铭那吻并没有落下来,而是目光挺冷地看着程诺的侧脸,“程诺,咱们算是男女朋友了吧,我亲你真的就让你这么为难?好,你可以说你现在有个很‘特殊’的身份在,不方便,那我问你,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又是怕被谁看见?——你真的是喜欢我么?”

程诺虚惊一场,呼吸都没顺畅,事情发展到现在,不摊牌就这么不清不楚下去,实在也不是她的风格,她后退一步,撤离了高铭所掌控的危险地带,“……高铭,你……给我点时间。”

“哦,多久?你要用这些时间做什么?”

程诺抬起头,很真诚地看向高铭的脸,“给我时间让我了解你,让我们彼此熟悉,我对你的记忆,真的只是十年前……,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高铭弯唇,口气却不太好,“是么,你是觉得你不熟悉我,还是我不够熟悉你?”

程诺垂下头,“都有。——你算是我第二个男朋友,我知道守着我和杜决现在的关系,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没打算抱着玩弄或是游戏的心态跟你来往,钟毅是我第一个男朋友,相信你也从单位同事那听说了,我跟他交往不过十天,呵,连拉手都没有,我不想说自己多纯情什么的,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有心而发的那种亲昵……真的需要时间。”

说完,程诺抬头,目光依旧真诚。

她有心想要通过一段正常的恋爱去了断自己长久的暗恋,也希望自己的感情之路能够往着不那么纠结的方向发展,而那个可以对她救赎的人,就目前而言,只有高铭。

高铭大概是被她的目光打动了,视线远远地眺望了一眼,而后轻叹一声,拥着身前的女人入怀。

“好。”十年都没忘掉的人,他不会吝啬到连几个月,甚至是几天都不愿意施舍,只不过……他也有实在介意的人,“你和杜决的协议,什么时候结束?”

说起协议,程诺又心虚了,本来是两个月的玩意,硬是被杜决延长了一个月,“以天计的话,还有六十四天。”

高铭失笑,“你算得倒清楚。——记得高考的那时候,我从一年前就开始倒计时,整整三百多天,大登科自然是长点,现在小登科,六十四天……可以接受。”

程诺这次,没有推开身前的人,追过她的人很多,可是让她觉得最有心、最痴情的一个,也莫过于面前这位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程诺回抱住他略显消瘦的腰,喃喃一声,“谢谢。”

……

因为电影院的突发事件,程诺的生日之夜提前结束。

夜宵被不成文地取消,两个人都没有了那份情绪。

将程诺送到了小区外的一处僻静点,高铭停了车,看了看周遭杳无人迹的环境,他又是自嘲一笑,“我感觉自己像个地下工作者。”

程诺赞同,“其实,我也是,咱们是同志。”

高铭抬起手,很节制地只是拢了拢程诺的发丝,这一次,没有提出吻别之类的要求,轻易地放她离开,“小心点,现在社会治安,不是那么好的。”

程诺松了安全带,“没事,距离小区的保安亭,不过两三分钟的距离。——明天见。”

高铭挥了挥手,“拜拜。”

坐在车里,他看着那抹纤细身影渐行渐远,心中难舍的情绪蔓延。

从少年时起,他就一直知道在各方面,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也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付出一切,不管是正常的手段,还是不正常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想要的东西,向来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

可现在,有个自己很想得到的人,却让他衍生出了几分无力感。

他喜欢程诺,一个女人历时十年而在他的记忆里经久不衰,这足以说明,他对她,真的很喜欢。

如果没有意外,她或许就是他这辈子的另一半。

可说真的,婚姻的执念,远不足他想要她的人、她的心来得强烈。

毕竟,那个人的身心都还没得到,又何谈婚姻这种未来?

【V004】杜决的第九任

程诺回到家,放下了包,换了拖鞋,想着去卧室拿着睡衣去洗澡。

才打开卧室的门,就出状况了。

她一眼就瞧见杜决那厮正光着身子,大概也是刚洗完澡,正要拿着内裤往腿上套。

程诺这么一开门,杜决一个踉跄,扑通一下子跌在床上了,倒在床上了,他还不忘拿着尚未穿上的内裤护住要害,“程……程诺你这女流氓!怎么不敲门呐!”

程诺本来想关门的,可是他这么一叫唤,她干脆把卧室的门又打开了,光明正大地盯着杜决的双腿瞧。“有啥好害羞的,又不是没见过。”

这话杜决老说,可落在自己头上,就不是那个味了,“你就在那瞎扯吧,什么时候见过?”

“哎呦,这可是老历史了,次数多得我都数不过来,最经典的一次吧,我把裤子贡献给你的那次!”

说起那次,杜决也无话反驳了。

程诺饶有兴味地支着胳膊架在门框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她惊奇地发现,杜决那麦色的皮肤,竟然泛起红晕了。

“杜决,你真害羞呐,稀奇啊。”

程诺越说,杜决越窘,他咬牙切齿地回敬一句,“你快给我出去!再看……再看信不信哥直接扑过去?”

程诺一怔,而后瞧见杜决坏笑两声,那厮一手捂着要害,竟然站起身子,就这么张扬地向她走来了。

这人要是没脸没皮起来,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

“砰!”

在杜决距离程诺一米之遥的地方,后者把门关上了。

程诺拍拍xiōng口,其实她除了瞧见杜决那厮的身材好得出奇外,也没瞧见啥限制级的。可他yīn森森地往她的方向走那会子,着实让她紧张了一把。

半分钟后,杜决在里面吆喝了声,“爱妃,进来!”

程诺乱恶心了一把,打开门,发现杜决身上除了套了件挺大挺宽松的沙滩裤外,也没别的遮盖物了,现在也不见他矫情什么。

随手拿了自己的睡衣,程诺转身又要出去,杜决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开始找茬了,“嗳,你不是说要晚回来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程诺瞪他一眼,“我想早回来,不行?这可是我家!”

“哎呦!”杜决皱了下脸,“行,你家,我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容易么我。——嗳,诺诺,不对啊,这时间……电影都没演完呢吧。”

“懒得跟你废话,我去洗澡。”

程诺才走一步,就被杜决用一只腿给拦住了,那家伙甚至是弯着脚丫子,用脚踝的弧度勾住她的小腿,硬是把她给勾到床边去。

“来来,坐坐!”等程诺挨着床边了,杜决这才坐起身,用手抓着了程诺的胳膊,拉向自己,“我说今儿怎么瞧着有点不一样呢,耳朵上这俩闪亮亮的,玻璃的?”

杜决说的,自然是程诺耳朵上的俩耳钉,之前碰面的时候毕竟黑,他没瞧清楚,更何况,之前光顾着在意高铭的手去了。现在一瞅,才觉得这俩小东西就跟高铭的手一样,很碍眼。

程诺甩开他的大手,“什么眼神,玻璃有那么璀璨么?”

“程诺,你就恶心我吧,还璀璨……,高才子送的?”

“明知故问!”

杜决哼了声,似笑非笑地问程诺,“高才子很好吗?”

程诺想了想,很客观地回答,“挺好的,作为男人,是挺成功的了,也挺绅士。……当然,偶尔和我政见不同而已。”

杜决不关心后半句话,前半句就够他郁闷的了,“那跟他在一起,你觉得开心吗?”

开心?

真说不上。

论自在,更是敌不过她和杜决,不过,这些话程诺不会说。

“还可以吧,你是爱情专家,你给分析分析?”

杜决慵懒地躺回了靠枕上,“哥可没空给你分析这个。”

“是啊,你的时间都用于自己的爱情大业了。”想起杜决那爱情史,程诺就觉得心里一酸,“不知道继小晴之后,又是哪位妹妹能有幸成为你的第九任?”

杜决本来兴致缺缺的,可程诺这么一问,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今晚喝酒,左梅梅跟他说的话,其实,他本人是没往心里去,可不知怎么,就对着程诺说了起来,“你说,这男人要是吃回头草的话,会不会很掉价?”

杜决盯着程诺的小脸,其实纯粹是想看她反应的。

却不知,这句话在程诺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回头草多着呢,你想吃哪棵?”

“哪棵好吃吃哪棵,诺诺,你有什么意见?”

杜决问得有点小心翼翼,其实他巴不得程诺回一句否决的话,可不想,程诺竟然近乎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说道,“如果真回头了,就好好待人家,回一次头容易,再回头,恐怕就找不到那么好的了。”

听那话,竟似别有所指。

杜决直接地想:左梅梅那女人该不会对程诺说了什么吧。

“嗳,嗳!你给我停下。”杜决叫住要走的程诺,“你你……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是找不到那么好的,你指谁啊?”

程诺回头,三言两语地掩盖了真意,“不是你说的,哪棵好吃吃哪棵么,如果不好,会让你回头啊。”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徒留杜决自己在那瞎嘀咕:听她那意思,似乎又不是别有所指,哎呦,程诺这女人,太狡猾了,一点头绪都抓不到!

就这样,他自己翻来覆去地,直到程诺盯着湿漉漉的头发回了卧室,杜决还没想明白呢。

程诺瞅着在床上疑似打坐的杜决,嘴角一抽,“干嘛,入定啊?”

“诺诺,哥问你个事,今儿一定要问清楚,不然哥睡不着!”

瞧他说的,还挺严重,程诺拿着干发布擦拭着那头短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说吧,啥事?”

“在你心里,到底怎么看哥这个人的,嗯?”杜决说着,松开了盘起的双腿,跪坐在床上,往程诺那边挪去,难得体贴地夺过她手里的干发布,乱无章法地在程诺的脑袋上揉了起来,“瞧你吧,之前长头发多好看,现在跟假小子似得。——嗳,你倒是说啊,怎么看哥这个人的?”

说着,他把自己的脸往程诺的面前一凑。

程诺惊了惊,微启唇瓣地与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对视。

杜决本来很想得到那个答案的,可被程诺这么一瞧,之前的求知欲突然就变了味道,他近乎失控地盯着程诺粉嫩嫩的唇,而后,目光似有自我意识一般,顺着她的睡衣向下看去。

因为高度的落差,正好可以看见睡衣领口处泄露的隆起曲线,他轻轻一蹙眉,“程诺,你没穿内衣啊。”说这话时,他声音沙哑地要命。

程诺回神,双手立马交叠成一个防备的姿势。

杜决摇摇头,“丫头,现在摆出这姿势来,是不是晚了?哥要真想动你,你觉得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是哥对手?……还有啊,你不穿内衣……,不对,你昨晚还穿了来着,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啊,你有完没完了?”程诺承认自己大意了,平时防范措施做得齐全,可今儿不是因为在洗澡时,魂不守舍地想着他是不是要跟左梅梅旧情复炽的事么。

杜决以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不对,你今天很不对劲!”

程诺脸红了,心虚地想着,这家伙还能瞧出她在介意他跟左梅梅的事来?

“程诺!”杜决突然就大喝一声,“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跟高白脸做什么坏事了?”

“……”程诺无语:她还真是高估了这个男人的智商。

“来来,哥检查检查。”杜决说着,人就光着膀子地凑过来了。

又检查!这事是能检查出来的么?“杜决,你借口耍流氓的吧。”程诺拢着领口,就要往床里面躲。

杜决长腿一伸,就把程姑娘给绊倒了,从来没发现,床上打架,别有一番风情,上次就意犹未尽的。

“程诺,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了,你现在可还跟我是夫妻呢,别乱给我戴绿帽子啊。——来,让哥检查检查,这女人的第一次……,你老实交代,做坏事了没?”杜决说着,那手不规矩地就直奔程诺的大腿探去。

“姓杜的,你再来,你就是违反协议!”

在杜决看来,程诺可真够可爱的,这时候还能想到协议。“上次不是解释了么,检查身体不代表动手动脚,来来!”

明知对方虚张声势,程诺还是夹紧双腿,“杜决,你就仗着咱俩熟,欺负我呢是吧。你……你给睁大狗眼,看看我像那么随便的人么?”

杜决眨眨眼,很认真地点头,“像!你跟我不还打kiss了么?你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十四岁就把我初吻给夺走了吧,啧啧,女流氓!面对高铭,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呢。”

这秀才遇到兵,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杜决他就是天生颠倒黑白的高手。

程诺忍无可忍,“我跟高铭可纯洁地很,连接吻都没有呢!”

“少来,你跟哥撒谎也太轻车熟路了些!”

“事实就是事实,这事我跟你有什么谎好撒的?”

“臭丫头,当哥没看见呐,那晚上给你送汤面,他明明就亲你了……”杜决的声音,戛然而止。

杜某人自知失言,默默地转过身去,面壁思过去了。

程诺则被震得不轻,好半天,她才慢吞吞地坐起来,不敢置信地问,“那天,你电话里说没买好面,……是骗我的?”

“……”杜决不吭气。

“你给我打电话那阵子,已经到我办公室门口了?”

“……”依旧不吭气。

想起那晚回来后,杜决对她失控地上下其手,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因为她在电话里撒了谎,因为她辜负了他的一份心。

“那你干嘛不明说啊?”这一点,程诺不解了。

杜决粑粑发,左梅梅晚上的话,不期然地又冒了出来,——“你也别总藏着,偶尔发泄出来,才不会得病。”

于是,他几不可闻地苦笑一声,“这原因,程诺,你真的就想不出来么?”

……

此事之后,杜决那男人又闹别扭了。

一个晚上留给程诺一个后背,第二天一大早地就去上班,晚上等到程诺要睡觉了,才回来。

程诺知道自己理亏,对于那晚杜决的最后一个反问,她想了整整一夜。

她不想自恋的,可是,杜决那话,结合他曾经酒后的失态,怎么看,都像是他对她有点那种意思的。

这让她难掩激动,却又不得不冷静头脑地将这个结论反复推敲,她甚至是想到了杜决要跟她假结婚的初衷,说是要报复小晴什么的,可假婚这么久了,也没瞧见他怎么提过小晴什么事。

程诺开始魂不守舍了,上班也心不在焉的,开会时,高铭的安排她都没有听清。

虽然,在她的爱情理念里,她要找一个爱她多过她爱对方的男人做人生的另一半,可如果那个人是杜决……如果那个人是杜决……

她不知道了,理智似乎变得薄弱,她现在就像个傻姑娘似得,雀跃地只想去找杜决摊牌,问个明白。

可杜决却像是在回避她。

一个晚归之后,竟然连晚上回了家,都悄无声息地躲在沙发上睡觉。

程诺纳闷,谁说女人心,海底针?在她看来,杜决的心思更是诡异莫测。

程诺发现,面谈是不可能的了,这样也好,她本就不是那种对爱情直白外向的人,面谈不成,那就短信求证!

“杜决,我妈问你今晚有没有空,她让我们去她那吃晚饭。”拿父母当幌子,这招有奇效。

不想,杜决回了一条,“今晚有空,不过,我有事要跟你说,咱们去外面找家餐馆吧,在你妈家不方便。”

程诺不淡定了,“行,你定地点和时间。”只要能摊牌,哪里都成,她想着,估计杜决也是要跟她坦白的吧。

为了这顿晚饭,程诺工作都不上心了,高铭要约她吃晚饭,也被婉言拒绝了。

待她紧赶慢赶地到了那家餐厅,杜决已经到了,正在那翻开菜单呢。

压抑着要微笑的嘴角,程诺故意面色冷清地走了过去,“你挺早啊。”

杜决的视线从菜单里抬起,挺冷淡地应了声,而后又垂下眼皮,“有什么想吃的,点吧,哦,还有一个人没来,就快到了。”

程诺一怔:还有一个人?

“是么,谁啊?”

杜决再抬头,视线扫过程诺的身后,眉头一挑,“呦,说曹cāo曹cāo到了。”他抬起手来,扬了扬。

程诺回头,那个“曹cāo”,竟然是左梅梅。

什么时候起,他俩见面地这么频繁了?

左梅梅瞧见程诺二人,笑呵呵地小跑过来。

杜决看着,却用不大的声音对程诺说着,“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先说说你的事吧,高铭这人是挺不错的,人长的帅,还是个小领导,最重要的是,在你‘已婚’的情况下,还肯跟你来往,虽说你‘已婚’这是个假的事实吧,可就冲这一点,我敢说这世上没几个男人能做得到,所以,好好珍惜吧,同样,左梅梅也是那种不忌讳我‘已婚’的那种难得的女人,所以……,用你的话来说,错过了,可能就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话音刚落,左梅梅就走到面前来了,衔接地这么紧凑,快到让程诺连品味杜决的话的时间都没有。

“程诺,你也到啦。”左梅梅放下了包,坐在了杜决的同侧。

程诺只能微笑,入座,天知道她那抹笑挤出地是多么艰难。

而杜决则接过左梅梅的包,放在了座位的里面,之后就揽住了她的肩,用他惯有的那种懒洋洋的语气,笑对程诺,“诺诺,哥吃回头草了。”

这话明明是杵着左梅梅在,作秀的。

可程诺还是觉得一口气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半天没有犯上来。

原来,她的理解还是错的。

大概,那晚上杜决临睡前的那句话,只是觉得:他把她当朋友,可是她却重色轻友地无视了他这个朋友,所以,他怒了,失望了,却不知怎么惩罚地,便对她动手动脚起来……

真是可笑啊。

她怎么就忘了,他们是太熟了,真的太熟了,熟到这辈子他对她是擦不出什么爱情的火花来的。

“回头草”左梅梅白了杜决一眼,“听你这话,怎么这么儿戏啊?”

“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很戏剧化的,两天前你陪我喝酒的时候,能想到现在跟我凑一起么?”

程诺还在微笑,笑容已慢慢僵化:原来,那晚她和高铭去看电影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吃饭喝酒了,是不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就旧情复炽了?

左梅梅也感慨,她看向程诺,由衷地说道,“是挺突然的,其实现在我都感觉不太真实,就跟你俩假结婚似得……,而且,我答应地也突然,哎呦,程诺,我一定是有病。”

杜决赞同,“是啊,有病,你对我有相思病。”

“嗳,杜决,你别太嚣张啊!”

“这是事实啊,那晚是谁醉醺醺地跟我说,她高中时是真心喜欢我的?”

是谁?当然是左梅梅。不仅是高中时,可能现在,都是非常喜欢。——程诺径自在心底补充了这么一句。

左梅梅被说中心事,脸红了,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眼程诺,而后对杜决抡了抡拳头,“越说越嚣张了啊。”

杜决无视她的拳头,又把视线落回程诺微笑的小脸上,他的眸光一冷,“前两天,诺诺还问我,啥时弄个第九任的,现在第九任就来了。人家都说,九九归一,这还真有点道理,我是从不吃回头草的,可逢九怎么就吃了呢?”

左梅梅觉得他是强词夺理,“那将来,你的第十任又怎么解释?”

杜决瞥了一眼程诺,而后端起杯子喝水,不清不楚地嘀咕,“没有第十任了!”

程诺心里一个咯噔,这是什么意思?

左梅梅也是一阵心悸:她可能成为杜决的最终归宿?不,不太可能,杜决他心里有人的,如果不是为了看清自己的感情,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地答应重新和杜决交往,可是,不可否认,杜决的这句话,让她升起几分奢望,说不定……说不定她和他就真的走到最后了呢,都这个年纪了,谁不是奔着要结婚的前提去交往的呢?

当然,两个女人都猜错了,杜决所谓的没有第十任,是要将那个位子给程诺留着了,他不迷信,可是也觉得十是个好数字,十全十美啊,有了程诺这一个,他再不会去想别的女人了,其实,这么多年,他压根也就没认真地去想过别的,除非……除非他还能够找到另一个可以真心打动他的,只是,可能么?

像是自言自语,杜决又稍稍抬高声音,重复一句,“真的没有第十任了!”

程诺听着难受,很难受,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快颤起来,那种强忍着要哭泣的轻颤,嗓子里像是堵住了石头,近乎痉挛地疼。

她呆不下去,她看不下杜决和左梅梅说笑,听不了杜决说得那些,这么多年来,她没听他对谁说过这么煽情的话。

她垂下头,掏出手机来给高铭发短信,——“如果,我现在想跟你一起吃晚饭,还来得及么?”

杜决抬眼,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他放下水杯,盯着她的手机问,“你很忙啊?”

程诺笑笑,“没,随便跟朋友聊聊。”她想离开,可是如果由她开口主动离开,难免显得她小气,左梅梅不知道会怎么想,她只希望……只希望高铭能给她个电话,只希望有个人能出现,带她离开。

左梅梅闻言,笑着打趣,“朋友?男朋友吧,是高铭么?”

程诺点头。

杜决见了,直接来了一句,“既然你忙,那你就先去忙吧。”

他竟然下逐客令!?

左梅梅瞪了一眼杜决,“说什么呢,菜马上就上了,你可真奇怪。”

程诺的面子再也拉不下来,是继续坐在这里,还是顺着杜决的话,扬长而去?

要是平时,她肯定二话不说地起身而去,用一种很拽的姿态,可是现在……

在程诺的自若快坚持不住的那一刻,高铭打电话了。

有一种释然和感动,让程诺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侧头接通了那个电话,与此同时,心底里决定,自此彻底忘了对杜决的那份情。

程诺走了。

一个微笑之后,她拿起了挎包,“真不巧,有点私事,你俩慢慢吃,改天我请客,再给你俩道贺啊。”那话说得很轻松,笑容也自在。

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杜决终于也没那么自在了,他暗暗握住筷子的手,几乎就要把那双筷子单手折断,第一道菜适时端了上来,杜决面无表情地把伸出筷子,“甭管她了,咱俩吃吧。”

左梅梅点头,总觉得哪点不对劲,可是,却一时想不透彻。

个中滋味,想必只有杜决自己最清楚,他这是两天前被程诺刺激了,而且,每当他被刺激的时候,他都会做混事。杜决也是男人,杜决也爱面子,可两天前程诺识破他将汤面送过去却遭拒绝的事实后,他觉得没面子了,也觉得自己在程诺的眼里是个笑话,他也有自尊的。

所以在说完那句变相的表白后,有些不甘不爽的他,又摆了程诺一道……

杜决也觉得自己挺抽抽,这种近乎报复程诺的方法,连他都觉得幼稚,可到最后他才发现,自己报复的,只是自己而已。

学生时代,杜决每和程诺吵架一次,每对她失望一次,每发现程诺对哪个男生特别一次,他都会去找点事来折腾,比如:去冲动地交个女朋友,再比如,将自己想要留给程诺的项链,送给别人。

杜决做混事,决定来得快,后悔也快。

以项链一事来说,当他把那樱桃吊坠的项链给了别的女人之后,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最放不下的,还是只有程诺,所以,他又厚颜无耻地在跟那个女人分手的时候,又把项链给要了回来,不要别的,只要这个项链。

包括左梅梅那次。

程诺没心没肺地要给他和左梅梅拉线,杜决一气之下地同意了,后来,他又偷听到左梅梅和程诺的谈话,程诺那没良心的,说她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喜欢上青梅竹马。

杜决更气,冲动之下地就将项链送给了左梅梅。

还有大三那年,封婷得到那项链,只是因为前一晚,程诺和一个男生在外面过夜,彻夜未归……

他杜决就是这么情绪化的一个男人,而可笑的是,他那么情绪化,却能够把自己的真心一直遮着,而且遮得严严实实。

……

程诺感激高铭的及时出现。

可感激不代表她会主动投怀送抱,甚至是以身相许。

事实上,一个晚上她都没吃两口饭,在杜决面前,她说要同高铭一起吃,而在高铭面前,则说之前刚跟左梅梅吃过饭。

晚上更没有什么夜生活,她借口有些累,便让高铭提前送她回家了。

打开客厅的门,房间里一片漆黑。——这是应该的,杜决才跟左梅梅重修旧好,应该多享受下二人世界的。

程诺为这个认知难过,她借着洗澡的时候,低声哭泣,想压抑都压抑不住,不知为何,杜决和左梅梅走在一起,这让她比以往杜决交的任何一任女朋友的时候,都要难过,大概,因为这还关乎她的一个好朋友。

喷洒的水流一次次冲洗掉程诺的眼泪,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浴室里呆了多久,直到身上的皮肤全都被熏得通红,脑子一片晕眩的时候,她才裹了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

打开卫生间的门,一眼瞧见,杜决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也会抽烟!?

程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不到晚上十点,“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杜决没抬头,狠狠地猛吸一口,“怎么,巴不得我晚回来,你好把高铭往家里带?”

程诺气结:这么变态一男人,她当时怎么就眼拙地喜欢上他的?就因为自己贡献了初吻?

“杜决。”

“有事你就说。”

程诺咬了下唇,眼里闪着坚决,“咱们把那个假结婚的协议解除了吧。”

杜决的身子一僵,慢慢地回了头,近乎恶狠狠地盯着程诺,“你说什么?”

“解除协议,提前解除!”程诺一下子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为什么?”

程诺觉得好笑,这答案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吧,好,非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话,“那个,我和高铭之间……不想再拖了。”

杜决哼笑一声,口气不善,“我说呢,嫌我拖累你太久了,是不是?”

程诺耸肩,“正确地说,应该是咱俩彼此拖累才对。”

杜决有种自己打了自己的脸的感觉,他搓了搓下巴,而后将烟头一下子摁在了茶几的玻璃桌面上,“好,很好!程诺,你好样的,你非要把我气死才高兴,是不是?”

说着,他蹭得站起,一脚踢上了茶几一角。

“砰!哗啦!”

因为那力道太大,茶几被踢出好远,而上面摆放的玻璃茶具,则无一幸免地跌落在地。

程诺一个哆嗦,没来由地想起杜决学生时代打人的样子,有点后怕。杜决发起狠来的时候,真的很吓人,她现在有些悲观地想着:杜决应该不会对假老婆的她,出动家庭暴力吧。

“你过来!”杜决一手叉着腰,一手向程诺招了招,显然气愤未平的他,呼吸都有些剧烈起伏。

程诺哪敢过去,“有……有话就这么说吧。”

“shit!”杜决轻斥一声,便自己大步走过去,瞧着程诺后退,他三两步地逼近了,双臂一伸,将只穿着浴袍的她困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程诺,跟哥一起,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么?”

程诺紧张地不行,耳朵嗡嗡的,哪里听得明白他在说什么,“我……”

“为了一个你才交往没几天的男人,你真的就将咱俩二十多年的交情抛诸脑后了,是吗?”

程诺有点明白了,谈友情啊,果然,她果然是自作多情地误会了,他生气,真的只是因为觉得她见色忘友,觉得她有异性没人性。

“哪……哪能呢。”

杜决死盯着她,盯着她因为沐浴后而泛着红晕的小脸,一只手臂慢慢地从墙边撤离,转而移向程诺的颈项,扣住、收紧。

“真想把你掐死!”

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上一次杜决送完汤面的那晚,他喝多了,也有这么一个举动。

同样的理由,同样的盛怒,只不过是醉与不醉的区别。

程诺心底苦笑:友情!

大手还在收紧,紧到程诺有些感到呼吸困难的时候,杜决停止了动作,而是转而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可惜,我舍不得。”

在程诺的眼里,杜决此时的表情是复杂的,讳莫如深。

当她想要进一步探视的时候,杜决已经松开了她的下巴,转了身,语气冰冷地说道,“解除协议,可以,我当初答应你的东西,也不会收回,只不过,我也有条件。——你再坚持一个月吧,不,应该说就二十多天了,就像是最初约定的那样,做满两个月,给我点时间善后,也别让我妈太早难过,就算彼此要搞出点‘离婚’的先兆什么的,也需要时间的,是不是?”

“……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诺也不好坚持。

是夜,看着自己手机里的倒计时,程诺无比心痛地将倒计时提前了三十天……

……

同居生活,进入了一个新纪元。

程诺和杜决,现在真的如协议所说的,二人各自帮助对方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并且彼此相安无事、互不侵犯地过着各自的生活。

只不过,每晚的同床同寝,还是一如既往的习惯,也似乎因为是习惯,竟然谁都没有提出要变更一下,买个新床什么的。

年轻人谈恋爱,那对象是好找的,可是杜妈妈一把年纪的,想要找个称心如意的,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程妈妈一方面自己无聊,另一方面是着实热心,给杜妈妈找了好几个候选,可到头来,杜妈妈还没瞧见照片呢,杜决和程诺也还没发表意见呢,就先被程爸爸给否决了。

程爸爸的理由也不少。

“这个人长得不行,连老杜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程妈妈直接反击,“老杜那样子有什么好?别给我提老杜,提他就窝火,长着桃花眼,一把年纪地乱勾搭小姑娘,现在这年纪找男人,是靠长相过日子么?”

再换一个人,程爸爸摇摇头,还是不满意,“年纪太大了,一看就奔七十了,毛病肯定不少,到时阿葵真的跟了他,是过去当老婆呢,还是当保姆呢?”

这一点,程妈妈无话反驳,同意pass。

第三个,程爸爸干脆把眼睛闭上了,“瞧见他眼角那颗黑痣了没?——克妻!”

见这阵势,程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自己艰难的恋爱道路上,杜决就这么百般挑剔地赶走了她一个又一个追求者。

现在自己的父亲也如是,程诺恍然地明白了一个听起来很诡异的道理:原来男女之间,真的是存在纯真的友情的,而这种友情最经典的地方,就表现在为异性朋友的择偶方面。

【V005】夫妻搭配,干活不累(二更)

其实,这上一辈之间,是有段老历史,不为程诺所知的。

当年杜妈妈和程妈妈是一个村里的,两个人都是村里响当当的姑娘,算是村花那种的,而同村最炙手可热的小伙,就是程爸爸,所以,程爸爸当年在杜妈妈和程妈妈之间也徘徊过,最后因为杜妈妈看上了隔壁村的杜爸爸,所以这才坚定了程爸爸一心扑向程妈妈的决心。

如今,杜妈妈离婚了,而作为帮凶的程爸爸,如今自然是心存愧疚着,他带着一颗赎罪的心去帮着程妈妈一同物色杜妈妈的第二春,可随着这过程的进行,程爸爸越发觉得岁月不饶人,依稀回忆起杜妈妈当年的清秀佳人形象,可现在愿意来相亲的,都是些一脚踏入棺材的老头子。

他觉得杜妈妈可怜,其实,程爸爸的心底有个秘密,那就是当年,最开始他是更青睐杜妈妈多一些的。

当然,这一点既然是秘密,那么也将永远地秘密下去。

在四个人层层把关之下,终于百里挑一的找到个像样的男人,五十多岁年纪,情况竟然和杜妈妈类似,也是五年前配偶跟着人跑了,而后为了事业和子女,一直没再找的。

那个姓也挺稀奇的。——封。

程妈妈瞧着不错,便撺掇着杜妈妈见一面。

程爸爸碍着程妈妈的坚持,也默不作声,但基本上是赞同见一面的。

杜决同样不吭声,只是盯着照片里那个看起来还算气派的男人怔忡,想着这人怎么瞧着这眼熟呢?

而程诺……程诺自从上次跟杜决提起终止协议后,两个人的关系就一直僵僵的,跟冷战的时候好不了哪去,只是有迫不得已一同出席的时候,才会同时出现。

程诺发现杜决有那么点不乐意的意思,她就偏要投赞成票,“我觉得挺靠谱,可以见一面的。”

话音刚落,程爸爸就看了她一眼:小孩子就爱瞎捣乱。

程妈妈则笑眯眯地: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亲。“是吧,阿葵,诺诺都这么说了。”

杜决呢?

杜决还在盯着那照片,视线都快把照片给盯穿了。

偏偏犹豫的杜妈妈就等着自己儿子的意见呢,“豆豆,你怎么看?”

杜决回神,心不在焉的,“哦,挺好,妈要是想见,就见见吧。”两句话,把决定权又丢给了杜妈妈。

杜妈妈觉得这事说起来挺玄乎的,她都这把年纪了……,可这人吧,就经不起周围人的瞎闹哄,杜妈妈最后不得已的,也轻叹一声,“行,敏姐你安排吧。”

程妈妈雀跃了,扯着女儿和杜妈妈开始讨论见面事宜,甚至是迫不及待地跟联系人打起电话。

而程爸爸和杜决两个男性则默契地退到一边。

程爸爸借口去阳台抽烟,悄悄地给杜爸爸打了个电话。

杜爸爸虽说人离婚了,可电话号码什么的,都没变过,大概是奢望着杜妈妈能够回心转意的,可是,怎么可能呢?杜妈妈回心转意,那就意味着要接受黄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种事,可比老来离婚更丢人。

“老杜啊,事情就是这个情况,你自己掂量掂量着,你这要是再不回头,就真的晚了啊。”

杜爸爸带着鼻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显然是感冒了。——“我还有脸回头么?事情都闹到这份上了,老程,真想我后半辈子在儿子、媳妇面前抬不起头做人呐?”

程爸爸就事论事,“都是一家人,你至于说的那么见外么,你真要是痛下心地跟黄洁断了,家里人绝对个个佩服你。——你这不回头,怕这怕那的,那你宁愿躲避着?”

“我宁愿躲避!咳咳咳……”杜爸爸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这才离婚几天啊,就感冒咳嗽的,显然境况不是那么惬意,“我现在就很好,我也有奔头!”

程爸爸摇摇头,无奈了,“行,行,你过得好,缺钱的话,跟老哥我说一声,虽然经济大权被老婆子霸占着,可是小金库哪个男人没有点呢?我那小金库,还是挺可观的,跟我之间,你就别再矫情了。……行,不说了,挂了。”

程爸爸挂断电话,这才悠哉地点燃了香烟,喷着烟圈:这个什么姓封的,瞧模样就是比不过老杜有型啊,不过阿葵都这个年纪了,也就求个伴,差不多也就行了,怕就怕……那姓封的也是拖家带口的,他那些孩子们该不会很难缠吧。

无独有偶。

杜爸爸那边才挂了程爸爸的电话,还没两分钟呢,电话铃声又响了,他擦了擦鼻涕,看了一眼,顿了顿,才接起,口气生硬地很,“喂!”

“……爸。”

“你叫错人了!”

杜决此时正躲在房子外的楼道里,在母亲决定相亲见面后,他也忍不住地偷偷接通了父亲的电话,不想,那个倔老头子,竟然还在摆谱,他轻叹一声,“我打电话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妈要去相亲了,那人不错,很有可能就相对眼的。”

“那很好啊!祝福她!”

杜决有些疲惫地扶额,“爸,这么些天了,现在的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么,你真的还坚持原先的决定?其实,离婚了又怎样,如果你想要……”

“我不会改变初衷的!”杜爸爸还嘴硬,“还有,杜决,这是我自己的事,你还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咳咳……”

伴随着几声咳嗽,杜爸爸挂断了电话。

杜决又是无奈,又是生气,想着老爷子这次自尊被打击地不轻,这么顽固不化的,而他自己性格中的冲动、别扭、犯浑……,很大程度上,是遗传了父亲。

既然父亲不领情,那母亲确实没必要再守着什么,不如大刀阔斧一些。

想到此,杜决砰地重回客厅,冷不防地来了一句,“妈,相亲见面要是觉得合适,就嫁!”

“……”程诺抽搐嘴角。

“……”程妈妈震得不轻。

“……”杜妈妈则很想走过去,摸摸自己儿子的额头:怎么就突然地发烧了?

杜决见三个女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也灰灰地摸了摸鼻子,“本来就是嘛,这都什么年代了,两个老头子都敢张扬地结婚呢!妈,去见,合适的话,儿子给你办个隆重婚礼,苗式、中式、西式的,全都试一遍!”

程诺喷笑:杜决抽风了。

程妈妈则乐呵呵的,“阿葵,你看连豆豆都这么支持,还有啥好顾虑的?我已经安排了,明儿晚上六点,一起吃晚饭!”

杜妈妈认了,也浑浑噩噩地任由折腾了,“那……行吧。”

……

女人很有意思,哪怕嘴里说是没那想法,随随便便啊,可真的要到关键时刻,那心底里的真正想法就暴露出来了。

这不,杜妈妈即将迎来自己的第二春了,虽然总是张嘴闭嘴地说:我这把年纪了,什么什么的,可在要和封姓大叔见面之前,她还真是紧张。

杜妈妈堵着一口气,才在这么些日子里,对杜爸爸这个人只字未提,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是怎样难过、失眠,那种滋味,也就她自己得知,怎么说,也是一起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啊。

杜妈妈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没准会疯了,找另一个老伴,听起来是不靠谱,但却是把自己带出yīn霾的最好方法,见面前,她甚至是把自己最时髦的衣服都找了出来。

程诺就守着她旁边,充当军师呢。

面对这个儿媳妇,杜妈妈当真是无话不说,“诺诺啊,你说我穿这件连衣裙,会不会太花俏了些,不够端庄?”

程诺搓着下巴,挺像那么回事似得端详半天,而后从衣柜里拿出另一身黑色的长裙出来,“妈,换上这件吧,你保养的好,看起来就像是四十出头的年纪,穿得年轻点好。”

“还四十出头?就知道贫嘴!”杜妈妈如是说,人却微笑地接过了那黑色典雅长裙,在身前比划比划,“诺诺啊,你说,这男人他们到底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程诺哭笑不得了,想着杜妈妈比自己大了一轮,居然来问自己这个问题,想必是真的紧张了,“别的我不知道,可是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就喜欢妈你这种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又有事业又顾家的女人!——我爸就是,他天天用这两句话把我妈哄得乐呵呵的。”

杜妈妈也跟着笑了,可笑容却未达眼底,那是在比较着呢: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彼此又是那么熟的,为什么老程可以对老伴那么从一而终,可是老杜却……,早知道,当年就该安分地找同村的老程了,怪她自己,眼高地非相上了邻村的老杜……

“诺诺,豆豆今晚上值班,没空陪我去,你到时可一定要跟妈一起啊,不然,我可没底气。”

程诺微笑,“放心吧,我一定帮妈你把好关喽!”

……

封家叔叔真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而且绅士。

程诺终于明白,为什么现在社会,会存在一些小姑娘爱上比自己大二三十岁大叔的事了,原来,那种年纪的男人,你抛开他眼角的皱纹和微微松垮的下巴外,确实是迷人的,因为,他已懂得用什么去打动女人的心。

想来,杜爸爸亦如此。

此时此刻,程诺是不想想起杜爸爸的,可是面对这个自己要叫“封叔叔”的男人,又不得不从中比较,而且,她也相信,杜妈妈也在心里比较着。

杜妈妈这边,是带着程诺出席,程妈妈完全把重任交托女儿。

而封先生这边,他则带上了自己十四岁的小儿子封平出席。

男孩子十四岁,并没有到发育最高峰的时候,可程诺瞧着这封平也有快一米七的个头了,想必将来也是个身材伟岸的男性,就像他的爸爸一样。

“我女儿因为有事,所以没能来,下次再为杜女士引荐。”封先生很谦虚,他这种事业有成的男性,自然不会不自信,所以,也只能是谦虚。“平平,叫阿姨,叫姐姐。”

封平很拽,将自己面前的那杯橙汁搅和了搅和,才不咸不淡地叫了声,“阿姨好,姐姐好。”

杜妈妈能够理解,因为杜决十四岁的时候,比封平还要拽,还要叛逆,她点头笑笑,然后介绍了程诺,“我儿媳,程诺。”

“原来是你儿媳啊,我就说么,当时金姐介绍时,没说你有女儿的。”

程诺适时而得体地微笑道,“封叔叔好。”

接下来的话题,两位都是做生意的人士,很自然地就聊起了市场,聊起了股票,二人甚至有着共同的合作伙伴,这让他们的关系拉近很多。

程诺旁观着,心里暗下结论:这出相亲,很有戏。

瞧着杜妈妈和封先生相识恨晚地聊得热火朝天,程诺有些百无聊赖了,她不由把目光落在默默玩着ipad的封平身上,并主动搭讪,“你叫封平?”

封小哥半响,才慢慢把头抬起来,“刚我爸不是介绍过了么?”

“呃……”真是不讨喜的小鬼,程诺回忆,觉得这家伙跟十四岁的杜决半斤八两的,那厮青春期的时候,同意不讨喜。“上初三?”

封平瘪瘪嘴,“初二。”

留级了?这话程可没敢问,“哪所中学啊?”

“四十三中。”

“呦,这可是咱们市数一数二的公立学校。——成绩怎样啊?”

封平再次抬头,对上程诺的黑亮的眸子,扯唇冷笑一声,“你还不是我嫂子呢。”

“呃……”

嫂子?

也对,如果这位封先生和杜妈妈速配成功,那么她的身份,就算是封平的嫂子,而不是什么姐姐。

程诺腹诽:小样的,你以为我真的好奇啊,不过就是无聊拿你打发时间而已。

自然,程诺不会跟一个小屁孩计较什么,想到同样十四岁的花季年龄,她难免忆起自己十四岁的那个暑假,再看眼封平算是不错的长相,不由猥琐一笑,“好,不问成绩,有女朋友么?”

封平到底是个孩子,被程诺这么一问,脸红了,“怎么可能,那是早恋!”

程诺心情大好,“没有就没有,脸红什么?”

封平瞪她,“我说你……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八卦!”

程诺才不介意他说自己一把年纪,笑得更得瑟地说一句,“女人都八卦,将来你找女朋友,不一定就能比我好得了哪去。”

“我不跟你说了!”封小哥恼羞成怒了。

程诺也觉得自己堕落,堕落到欺负小屁孩的地步了。

这时,热烈攀谈的两个中年人终于肯把注意力转回到下一辈的身上。“平平,跟姐姐在聊些什么?”

封平憋着一口气,人却仍然很拽,“没聊什么,有代沟。”

杜妈妈则笑看封平那酷酷的小脸,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的表情神态什么的,就是一当年的杜决,一种母性充斥心里,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如果再嫁了,她会和这对父子相处地很和谐。

总而言之,这是一顿很成功的相亲饭。至于小孩子的态度,那完全不在考虑之列。

在回家的路上,杜妈妈告诉程诺,封先生已经约她后天一起吃晚饭。“你没听见么,诺诺?”

程诺哪好意思仔细去听他们说什么,“没,我在跟平平那小孩聊天,没注意。——这很好啊,妈,你觉得封叔叔这人怎样?”

“挺好的,是他老婆不知道珍惜,背着他,偷偷找了个老外老头子,现在跟着人家去美国了,估计十有**是看中那老外的国籍,不是真心的。”

“哦。”程诺暗想:只要封先生其人没什么身体上的毛病就好,可心底还是不大放心,“要不,改天让杜决给封叔叔看看相?”看相是假,检查身体才是主要目的。

杜妈妈不知深意,“豆豆还会看相?哎呦,这稀奇了,我养了他二十多年,怎么不知道他有这本事?”

“呵呵……”程诺跟着笑了两声,“也可能他忽悠我呢,反正,让他也见见呗。”

“自然是要见的,就后天吧。”

程诺瞧着杜妈妈嘴角的笑容,想着杜妈妈是有心要跟封先生进一步发展了,她没敢问,此时此刻,杜妈妈的心底深处,真的一点都没有想着杜爸爸吗?

……

身体健康!——杜决鉴定完毕。

第二次碰面,封先生自己一个人出席,用他自己的话说,女儿在忙,而儿子则有补习班。

杜决也识时务地没当电灯泡,见面打了个招呼后,就自行离开,留给母亲一个二人世界的空间。

那一晚,杜妈妈回来地很晚,是封先生开车把她送回了楼下。

杜决、程诺,包括程家双亲都在杜家候着,等结果。

当杜妈妈进家门的时候,众人都瞧见了她哭红的眼圈,不仅如此,她应该是喝了酒,一身的酒气。

杜决当场就怒了,“这是怎么了?”

杜妈妈摆摆手,“你嚷什么,是我自己要喝酒,自己要哭的,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死鬼老爹!”

提起杜爸爸,众人一致地不发一言,只是担忧地看着躺在沙发上哼哼的杜妈妈。

程诺拧了个热毛巾,要给杜妈妈擦了把脸,杜妈妈却在接过毛巾的同时,也抓住了程诺的手,“诺诺,我要是真再嫁了,你觉得会幸福么?”

……

杜妈妈终究是二嫁了。

因为那一晚,封先生打动了她。

也在那一晚,她彻底哀悼了自己和杜爸爸二十多年的感情。

她将自己的遭遇尽数倾诉,而封先生也将自己的际遇全盘托出,二人算是惺惺相惜吧。

当然,杜妈妈也知道,她这么快地再嫁,也多少有点泄愤的成分在里面,她也想让杜爸爸看看:她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没人要的!

杜决信守承诺,真的给杜妈妈大办婚礼,自然,各种费用都是封先生包办的。

在杜家大办喜事的同时,杜家没有忘记意气用事地知会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杜爸爸丢不起这个脸,他自然不会出席。

程诺和杜决也不期许在这样的场合看到他,只不过,另二人意外的是,他们在这样的场合里,见到了一个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却又觉得恍然大悟的人。

当封先生将自己身边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介绍给大家时,杜决和程诺对望了一眼,感慨人生如戏。

“这个是我女儿,她一直在出差,都没有顾得上给大家介绍,她叫封婷。”

封婷出落地高挑,气质好,她巧笑倩兮地对着可以说是新家庭成员的每个人微笑,而当她的眸子落在杜决的脸上时,也并未作停留。只是当杜妈妈和封先生他们去招呼其他客人的时候,封婷才走近杜决,笑容绽开,“学长,呃不,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哥哥了?”

程诺嘴角抽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地掐了下杜决的胳膊,压低声音,含含糊糊道,“早说了,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唉,算不算一语成籖?”

杜决则咬牙切齿,同样压低声音在程诺耳边低语,“我就说么,当初瞅着封叔叔的照片,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原来是这样,早知道,我死也不同意我妈再婚!”

“马后炮!”程诺鄙视一句,“你也用不着这样,前两年,你俩不是联系地挺密切么,她还找你介绍工作来着,现在你们关系更进一层,想必将来也会处得更和谐,葵姨不用担心你和封家姐弟闹别扭,不是很好?”

杜决目光从封婷的身上,移向了低头听歌玩手机的封平,轻叱一声,“你觉得我跟那小不点会和谐?”

“说不好。”程诺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人确实总是对于同类有着莫名的敌意。——啊,当然,我不是说你。”

“程诺,好久没跟哥耍贫嘴,寂寞了是么?”

杜决这么一说,程诺一怔,可不,她真是好久没有那么酣畅淋漓地跟他互相讥讽了,还是现在这种相处模式,让她觉得身心舒爽啊!

“你也别顾着跟我顶嘴,你‘妹妹’等着跟你搭腔呢。”

杜决这才重新对上封婷的视线,“真没想到,你的父亲竟然……,呵呵。”

封婷笑眯了眼眸,“我们有缘么。——这位是大嫂?呦,是程诺啊,瞧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这下好了,我还担心会不会因为未来兄嫂陌生而不好相处,原来都是老熟人。只是,你俩凑在一起,我可没想到。”

在封婷和杜决交往期间,程诺和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故而二人认识。

好像,杜决的每一任女朋友,都和程诺一起吃过饭。

这殊荣……,青梅竹马的专属。

程诺面对封婷的话,很友好地伸出了手,“你好,妹妹。”

杜决喷了。

封婷的脸色有些扭曲,基本上,笑容还维持着,可是,当她一眼看见程诺脖子上的项链后,那笑容便渐渐淡了下来,“哎呦,这链子好眼熟。”

程诺察觉封婷的视线,不用看都知道对方的意思,她挺大方地来了句,“当然眼熟,你戴过的么。”

杜决再次喷了,恶狠狠地死瞪着程诺。

封先生那边,见自己的女儿和自己二婚老婆的儿子儿媳相谈甚欢,也好奇地凑过来,“在聊什么?”

一句话,连杜妈妈他们也跟着围了过来。

杜决一手便抓住了程诺的手腕,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没,封婷是我大学时的学妹,我们在感慨,世界真小。”

封先生和杜妈妈也惊喜急了,“还有这事。”

程妈妈很得意地补上一句,“这说明缘分天定啊。”

程爸爸白了眼自己的老伴,低声嘀咕,“拽什么文呢,就是巧合而已。”

程妈妈扭头,横眉,“你说什么?!”

程爸爸立马正襟,“没,我说,缘分天定!”

……

礼成。

整个婚礼过程,杜妈妈看起来是开开心心的,可程诺眼尖地发现,偶尔在一个不经意间,杜妈妈会抬眸往正门的方向眺望,眺望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失望。

程诺知道,她在期待杜爸爸的出现,只可惜……

杜爸爸没有,也不会出现。

送走了宾客,众人各自返家。

关于婚后的居住问题,封先生和杜妈妈也是商量好了的,因为杜决和程诺,还有程家夫妇都在一个小区,而杜妈妈也住惯了那房子,所以,就由杜爸爸和封平搬过来,至于封婷本人,由于她还是单身,所以,如果她愿意,她也可以住在杜家,反正那三室两厅的大房子里,完全能布置出一间她的房间;而如果她觉得不方便,就住回封先生之前的小别墅里。

封婷也算是识大体的,在自己的父亲二婚的第一天,她还是很配合地跟弟弟一起住进了杜家。

忙碌了一天,程诺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小新居,洗了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好久不主动搭腔的杜决,因为封婷的关系,在婚礼上解了禁,现在也想着要跟程诺把彼此的关系缓和缓和。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闭目养神的程诺,目光落在她的颈项处,想起白天封婷的话,他没有忍住,坐在了程诺身侧,大手撩起她颈项处的链子,难以启齿地说道,“诺诺,你……你知道这项链封婷戴过?”

程诺睁开眼,因为灯光的刺目,让她眯着眼睛,用一只手臂遮挡光线,顺便遮住了她带着几分哀怨的眼神,口吻却是满不在乎,“知道,我还知道,你现在的女朋友,左梅梅也戴过,……这吊坠老有人气呢。”

杜决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了,他用了用力,很想把那链子给扯下来,“诺诺,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再给你买个新的。”

他不是就缺那两个钱了,只是,这项链,是他人生买的第一件女人的饰品,他想要留给程诺。

程诺终于适应了光线,拿开手臂,坐了起来,顺手打掉杜决在她颈项处制造瘙痒的大手,将项链重新塞回了衣领里,“干嘛再花钱呢,有那个钱,不如攒起来,留作他用。——话说我那甲壳虫,啥时能兑现呐。”

杜决无语,“你对着哥的时候,能别总是这么势利么。”

程诺说想起一事,不怀好意地上下看了看杜决,“行,那我也让你势利一回,成不?有个忙,需要你这个‘老公’帮衬帮衬。”

虽说是假的,可“老公”两个字听在耳里,就是别有一番滋味。只不过,程诺那眼神让杜决心生几分怯怯,“说吧,什么忙?”

程诺眨眨眼,“话剧,会演不?”

对于这么突兀的问题,杜决表示茫然,可还是摇摇头,“从未演过。”

“相声?”

“只是听过。”

“唱歌?”

“我五音不全。”

程诺崩溃了,“那你会什么?”

杜决也频临崩溃,“你问这些的原因,又是什么?”

程诺笑笑,摊牌了,“其实呢,是这样的,我们单位要三十周年年庆了,单位要求每个部门出一文艺节目,而我们部采用的是抽签的方式。”

杜决眉头一跳,“你这个倒霉的,被抽中了?”

“十五分之一的概率!”程诺还得瑟起来了,“抽签那天下班,我和高铭还去买了彩票来着,中了!”

杜决本来沉浸在程诺和自己攀谈的愉悦中,可这攀谈里冷不防地冒出“高铭”的名字,他的激昂顿时蔫吧,“中了多少?”

程诺眼睛一亮,手掌展开在空中比划比划,“五块!”

“噗——”杜决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程诺,你就这出息呐。”

程诺据理力争啊,“天知道,我这辈子买彩票,就从未中过的,五块钱不是钱呐,够我一顿早饭的了。”

“行行,咱言归正传。”杜决忍不了这种低智商的话题,“继续,继续说你们年庆的事,你说,你们单位年庆,你问我会这会那的,又是什么意思?”

程诺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办法,部门里同事非撺掇着让你跟我一起表演,说是……夫妻搭配,干活不累。——这不能怪我,部我们检测部,可就我一个新婚的,这人都爱起哄,你清楚地,是不?”

杜决倒没有一口回绝,他只是想到另一个问题,“你要跟我一起表演,那个那个……那个高白脸,他就没什么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啊,反正咱俩这夫妻是假的!”

是啊,假的!

一语说中杜决死穴了。“行啊,反正你刚刚说的那些,我都不会。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会的,我尽量配合就是了。”说着,杜决懒洋洋的,就要躺床上去。

程诺嘴角一扯,得逞的笑就这么溢出声来,“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会跳舞,只会跳舞!”

杜决一个激灵,又从枕头上弹起来,“跳舞?!程诺,你耍我呢是吧。”

杜决一个激灵,又从枕头上弹起来,“跳舞?!程诺,你耍我呢是吧。”

“我实话实说啊,什么口技、相声、杂技之类的,我哪有那本事去演,话剧的话,我又记不住台词,算起来,曾经学过新疆舞和肚皮舞的,也就这俩可以表演表演。”程诺解释,一本正经的。

肚皮舞……

杜决的脑子不受控制地幻想:程诺那小蛮腰,扭起肚皮舞,肯定好看,还能露出白皙的小肚皮来……

“唔,肚皮舞不错。”杜决目光灼灼的,猥琐极了。

程诺原谅了这货的无知,眼睛也闪亮闪亮的,“你也会来两下?”

“我……,我也要跳?”想着自己穿上露肚皮的小裙子在那扭,杜决再次崩溃。

“不是你说,你要全力配合的么?”

杜决摆摆手,“换换,换一个!”

“那新疆舞?”

杜决搓搓下巴,盯着程诺的小脸看,看着看着,他突然跳下床,捞起盖在电视上的防尘纱,又跳回床上,拿起那防尘纱遮挡在程诺的脸上,只露出她的一双眼睛在那忽闪忽闪。

“犹抱琵琶半遮面。”杜决不伦不类地冒出一句文绉绉的诗句,“漂亮!就跳新疆舞。”

程诺扯开那防尘纱,被那上面的尘呛得干咳两声,都说没文化,真可怕,一点不假,“那你给我伴舞?”

杜决点点头,很认真地回道,“绝对配合,我再修炼两天,到时候还可以给你配上呼麦!”

“呼……”程诺翻翻白眼,“大哥,那是一个类型的么?呼麦是蒙古那旮旯的!”

杜决恍然受教,“哦,不是一个地儿的啊。……那肚皮舞需要呼麦不?”

程诺是看出来了,“你起哄呐,你就非呼不可了?”

杜决摸摸鼻子,“那倒也是不是,其实我也呼不出来。——对了,你跳新疆舞时,露肚皮么?”

“当然不露!”

杜决像是狠下决心似得,盯着程诺的小腹,“哥决定了,挑战肚皮舞,就跳这个!”

程诺想了想,骤然明白这厮安的什么心了,她捞起枕头就砸过去,“杜决,你这个流氓!”

【V006】你是我老婆

在距离质检所三十周年庆文艺演出的七天前,程诺开始对杜决特训。

程诺是个严格的老师,而杜决则是个没天赋的学生。

每每看着杜决让人哭笑不得的动作,程诺都恨不能拿着鞭子抽他,她也懂,这叫做恨铁不成钢。

杜决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程诺的,这辈子才会这么受罪,白天要做手术,晚上自己要被手术,每晚练得皮酸肉痛的,第二天手术拿着手术刀时,手都在抖,所以,他又外带地有了心理恐惧:可别出医疗事故。

容易么。

但话说回来,这事苦是苦点,可他愿意啊,难得和程诺的关系缓和了。

眼见着年会将近,杜决的舞姿实在是让程诺不敢恭维,在她忍不住地一句“你可真笨”之后,杜决不依了。

“嗳,程诺,一直都是你对哥在那呼来唤去的,说哥这不行、那不行,哥也没瞅见你正儿八经地跳一次,你可别穷咋呼,在那装高手啊。”

程诺鄙视他,丢了教鞭,“你等着!”

说完,这姑娘跑回卧室,拿出压箱底的装备去了。

当穿上私藏表演服的程诺再来到客厅,杜决光瞧着她这身打扮,便说不出话了。

——太诱惑了!

下半身的长裙倒还好说,只不过流苏太长,估计旋转起来,也能瞧见小内裤,至于上半身……

如果程诺真敢穿这个大庭广众之下跳,杜决绝对立马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小肚子露出来不说,xiōng口那几块遮羞布,完全把程诺的好身材衬托地淋漓尽致。杜决还真是没想到,这妮子发育地这么好。

一个想法在心底成型,杜决闷着没开口,毕竟现在就他们两个,有的养眼,不看白不看。

程诺也无视杜流氓那有些诡异的眼神,直接放了光盘,轻快的舞曲响起,而她也随着旋律轻舞,一抬手一投足,杜决也在电视里看过什么肚皮舞最美舞娘的海选之类的表演,可在他眼里,没人跳得比程诺脱俗,如果不是这丫头剪了头发,配上飘逸长发的话,那活脱脱就是一仙女啊。——当然,这不乏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成分,可在杜决看来,程诺跳得确实好。

一曲结束,程诺香汗淋漓。

擦汗的同时,不忘挑衅地对杜决撇唇,“瞧见了没?”

杜决慢吞吞点头,瞧见了,这下更坚定了他之前的那个想法。“诺诺,你啥时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大学时,选修课学的,我选了哪些课,还都一一跟你汇报不成?”

杜决不信,“得了,选修课能这么专业?”

“我有悟性!”程诺说到这,人也得意两分,“当时我们老师还想着让我去参加比赛呢,可那时候傻,觉得把专业课学好,才是正经,白错过了好机会,现在只能当做业余爱好了。”

“诺诺。”杜决说着,走了过去,很自觉地拿过她手里的毛巾,替她擦汗。

动作轻柔地,程诺都惊起**皮疙瘩来,“干嘛?有啥要求你明说,别叫得那么瘆人。”

“年庆演出时,你也打算穿这身?”

程诺对着自己上下看了看,“这身怎么了?”

“怎么了?”杜决怪叫一声,而后轻佻地以指挑起程诺xiōng前的一条小布料,差点和她的皮肤相触。

程诺拍开他的手,忙后退两步,“喂,你耍流氓呐。”

“呦,你也知道耍流氓啊,你穿这样,跟当众耍流氓有啥区别?换掉!”

瞧见杜决一脸嫌弃的样,程诺蹙眉,“又不是让你穿,你这么啰嗦干什么?”

杜决听出门道了,“你的意思是,男舞者可以不用穿这样?”

程诺歪头,“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求的话,穿上也没人会说什么,但是一般来说,男舞者穿得会相对保守一些,我曾经见过我们老师跟她的搭档跳二人舞,那个男老师穿得就跟阿拉伯人似得,跳起来也挺飘逸。”

“啪!”杜决打了个响指,“行,决定了!”

程诺失笑,“你又决定什么了?”

“咱俩反串!”

杜决可真够敢想的。

可程诺一想到杜决穿上她这身行头,不由也乐了,完全赞同。

而这个决心一下,给杜决带来的后果是:更加暗无天日的特训。

数日后,杜决的舞姿,总算可以入得了程诺的法眼了。

之前,杜决也没觉得怎样,可待到临演出,在化妆间化妆的那一刻,他才想起这是个极为丢人的事,今日之后,他杜帅哥的英明可能自此荡然无存。

化了妆,杜决穿上程诺临时租来的一套肚皮舞裙,得瑟地在她面前转了两圈,摆了个极度恶心地扭腰动作,“怎样?”

程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半响,一边摇头,一边赞不绝口,“漂亮,特像天使。”

杜决美了,一撩刘海,“那是,也不看哥的本质。”

程诺忍无可忍,掩唇别开了视线。

而杜决则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的,他窃喜了半天,忽然想明白:天使那就是一傻乎乎拿着弓箭的光屁股小孩。

一时间,杜帅哥暴怒,揪住程诺那宽松的白衣袖子,“臭丫头,又损我呐?是不是皮疼了?我瞅着你最近以教练自居,当真天不怕地不怕了是吧,信不信今晚哥就把你摁床上,实战一把另类的‘肚皮舞’?”

杜流氓,说话也流氓。

程诺还要反唇相讥,这时,主持人报幕说:检测部的程诺偕同其爱人,为观众展现一场唯美绝伦的肚皮舞。

台下掌声一片。

杜决临上场还轻嗤一声,“唯美绝伦,这都是谁想的损词?”

程诺则不顾形象地拍了下他的丰臀,“别啰嗦,上场了,哦,忘了跟你说,我把我爸妈和葵姨也邀请来了,哦,还有封叔叔。”

杜决僵化,差点暴喝,“你丫不早说?”

程诺则回应于一脚踢上他的屁股,将他踢向舞台。

音乐声适时响起。

而当杜决扭着“小蛮腰”地上了场,观众席上笑声骤起,掌声更是热烈。偏偏那厮完全不被外界所扰,跳得那叫一个享受啊。

程诺憋笑的同时,也及时跟上,从旁配合。

在台下,杜妈妈和程妈妈他们的位置虽然比较靠后,可要瞧清舞台上的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一看见杜决穿得那么妩媚地登台,杜妈妈当场笑翻了。

而程妈妈则很认真地问着程爸爸,“这节目是正儿八经的演出呢,还是在恶搞啊?”

程爸爸正眼巴巴地盯着台上呢,“咦,不是说诺诺要跳这个舞的么?诺诺人在哪呢?”

程妈妈无语了,“那个一身白衣服,穿得跟打太极似得,不就是咱们女儿么?”

“哦,对对,那旁边那个穿裙子的……”

“是豆豆啦!”

“豆……”程爸爸也立马笑翻了,“好,跳得好!”

当然,这跳得好就说不上了,可起码创意是有的。

杜决跳得挺high,眼瞅着舞曲即将到了尾声,程诺竟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本来嘛,风头都被那男人给抢了,她从未在公众场合秀过舞姿,这次的机会……

大概是因为台下的掌声太过热烈,程诺一时兴起,在舞曲到了最后半分钟的时候,她忽而撩开了上衣的一摆,快速打结,露出了一小截肚皮,来了段超经典肚皮舞,凑近杜决的时候,甚至即兴地加了点钢管舞的元素。

全场掀起**,甚至有很多人站起来叫好。

只不过,惊艳的表演如同昙花一现,舞曲结束,程诺扯着杜决的手臂,也没有半分留恋的下了台,台下竟传来叫“安可”的声音。

程诺笑得开心,心中的激动尤为平复,她晃着杜决的胳膊,“听见没?很成功嗳!”

杜决却冷着脸,三两下地把她打结的衣摆给放了下来,“哪点成功?你有没有团队精神啊,临时篡改编舞设计,吓了我一跳,知不知道?”

杜决越想越生气,尤其是最后贴着他的腰玩钢管那段……,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就不怕他当场控制不住地把她就地正法?

程诺不以为然,“你有吓到么?我瞧着你挺镇定的啊。——行了,别在我这里窝着了,你快去男更衣室卸妆换衣服吧。”

杜决没骂过瘾呢,想着穿成现在这样,骂着也不酣畅,他点了点程诺的额头,“回头再跟你算账!”

程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耸耸肩:他俩还有什么帐好算的?至于演出报酬……,她不是把协议里的十万减少一半了么,多亏啊。

“程诺。”

程诺正自言自语地嘀咕呢,后台走进一人。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程诺回头,却没有看见预料中那人的俊脸,迎接她的,竟是一大束红玫瑰。

“高铭,你……”这也太张扬了!她的“假老公”还在附近呢!高铭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高铭移开红玫瑰,将那束花放在了一旁的梳妆柜上,微微笑道,“别紧张,这是我们部门一起凑钱买的,我只是送花的代表而已。”

“哦。”虚惊一场。

“跳得不错。”高铭赞许。

程诺笑道,“你是指我,还是指我的搭档?”

“你。”高铭走近她一步,声音变得低沉,并且沙哑,“从头到尾,我只是在看你。”

“那你……”

程诺的话未说完,高铭已大手一伸,圈住了她的腰,在她来不及任何反应之前,便低下头,目标就是她的唇。

这一次,高铭侵袭的突然,程诺避无可避地被他亲了个正着。

而下一秒,程诺便开始挣扎:他可真够大胆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闯进来一个化妆的同事,到时候……到时候……

她是科员一个,他可是副主任,难道他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别动,就一下,程诺,你别动!”高铭贴着她的唇,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很节制地在她唇上一记揉捻,却没有进一步深入,便松开了她,自己都为之前的失控有些赧然,“抱歉。”

程诺有些气息不稳地喘息着,xiōng口都一起一伏的,这不仅仅是因为高铭在这样的环境下索吻,更是因为……她竟没能避开他的吻。

二人都还沉浸在之前的紧张氛围里,没回神。

“砰砰!”这时的两声敲门声,让程诺犹如惊弓之鸟似得,差点跳起。

她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却发现那门没有关!而站在门口,懒洋洋靠在门框上,故意敲门的人,却是已经换了衣服的杜决!

程诺心虚了。

杜决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他是不是看见了……看见了……

不,就算看见又如何?

他现在也有自己的女朋友,而那个女朋友,还是她程诺的好朋友。而且,她也早在心底决定忘掉年幼无知的那份痴心了,不是吗。

“我是打扰到你们了?”杜决嬉皮笑脸的,眼神却冰冷。

高铭稍稍退开一些距离,回头看着杜决,语气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友善了,“既然知道打扰,那麻烦你出去的时候,帮我们关上门。”

程诺倒抽一口气。

杜决却不怒反笑,是把门关上了,可却是把他自己也关在了门里面,他很没正形地往二人走来,“呦,瞧这话说的,行,我知道你俩是正牌的恋人,我是个冒牌的丈夫,可就算冒牌,现在碍着人言可畏,怎么说,该回避一点的也是你高大才子吧。——咦,这房间有没有摄像头?隔音效果可别太糟糕哦。”

这下好了,真男友和假老公对上了。

程诺知道,杜决这个人其实脾气很不好,很容易就被惹火,而一旦被惹火了,不出动暴力那就是万幸。所以,她为高铭捏了把汗,也很诧异高铭竟也会不顾场合地随性说话。

高铭垂眸听完杜决的话,之前的平静没有受到一点影响,“放心,在你关上门的那一刻,这房间就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单独聊聊的,可是却总碰不到合适的时候,今儿虽说是我们单位的联欢会,但俗话说捡日不如撞日,咱们不妨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杜决无所谓地耸肩,“你跟我还有话说呐,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虽说你跟诺诺关系好,我跟诺诺更是从小一起长大,铁得跟一个人似得,咱们有共同的熟人,但是我跟你之间……,呵呵,高大才子,别觉得我说话不中听,我可就是看你这种整天摆酷、装得道貌岸然的天之骄子不顺眼!”

程诺觉得杜决说得过了,“喂,怎么说话呢!”话说完,却又觉得,这挺像是杜决的性格,出言不逊,绝不掩饰自己的喜恶,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的他,让她怀念。

杜决白了程诺一眼,“诺诺,你现在还是我老婆呢,居然帮着别的男人说话?”

“杜决!”越说越不像话了。

高铭在一旁突然冷笑了,“别的男人?我今儿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情,杜决,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诺诺结束那荒唐的假夫妻关系?我准备带她见父母,正式确定关系了。”

高铭的几个字眼刺痛了杜决。

荒唐?见父母?

杜决轻哼,上前一步地勾住程诺的肩头,将她圈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似真似假地来了句,“本来还想着祝福你们的,可现在,哥生气了,反悔了,这段‘荒唐’的假夫妻关系,哥不准备结束了!”

程诺可不信他说的,“你在胡闹什么?”

至于高铭信不信,看不出来,高铭那人情绪隐藏地很深,天塌下来也可以面容平静,“是么,你是要耗着我,还是耗着诺诺?”

“哥谁也不耗,就耗着这个婚姻,哥喜欢玩假夫假妻!”

高铭轻轻嗤笑一声,别开脸,似乎要调整下情绪,两秒后,才扭回头,看向程诺,“你都听见了?”

程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她很想保持中立,可从现实人文关系来说,好像帮着高铭更应该一点,所以,她选择瞪了眼杜决,而安抚高铭,“你听他在那发癫呢,他这人就这样。——姓杜的,你别勒着我,喘不过气来了!”

程诺对于自己和杜决的肢体接触,只要不是太煽情的,都会列为正常举动之列。

可高铭则看不下去,在他眼里,杜决分明就是抱着他喜欢的女人,而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那个不该抱她的男人。

高铭为人,自尊心向来比一般人要强。在各个方面,也都是势必做到不吃亏的那一方,所以,现在杜决的行为,和程诺的消极姿态,无疑是打了他一个耳光。

“看来,倒是我在打扰了!”冷冷地说完这句话,高铭扭头走了。

“高铭!”

程诺在身后叫了一声,而后猛地挣开了杜决的手臂。

杜决见高铭被气走,倒也没坚持困住程诺,只是手臂在松开的那一瞬,大手又顺势抓住程诺的手腕,没松开,“程诺,你不会是要去追他吧。”

程诺扫他一眼,“杜决,你到底在干嘛,说那些话、做那些动作……,你是不是故意的?还有,当年你俩是不是有仇啊,我能看得出来,你是在针对他,就算当年有仇,现在都十年过去了,你……你说你怎么那么小气啊。”

杜决闻言,大手那么一用力握紧,程诺的手腕差点就抽抽了。

“程诺,你这可真是见色忘友了啊,对着我说这种话!他高铭就这么好?”

程诺脱口而出,“起码比你靠谱!”

“靠,跟哥比?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杜决说着,又抓着程诺的手腕往自己跟前扯了扯,“你给我想清楚了,现在真的要过去找他?别忘了,外头大把你的同事,你就不怕给哥绿帽子戴了?”

程诺则回应于甩开他的大手,“就算外头大把同事,我追过去,也可以说是公事问题!怎么说,他也是我的领导,领导懂不?我还想继续在质检所混呢,杜决,别因为你的私人恩怨和口舌之争,搞得我连工作都保不住!”

说完,程诺追出去了。

杜决后退两步,而后猛地一个转身,踢向身边的一张化妆椅。

“砰——咣当——”房内一片凌乱。

……

高铭真的生气了。

程诺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就在演出大厅的门口抽烟,那么张扬。

“怎么在这抽烟?”程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那种提心吊胆,不光因为杜决惹了他,还因为他是她的领导,哪怕彼此有那么层暧昧的关系存在,可领导就是领导,而且,大部分领导对于下属都是有点小心眼且比较挑剔的,程诺也会怕高铭一个不高兴地给自己小鞋穿。

高铭狠吸一口,而后将半截烟头弹进了垃圾桶里,大概是程诺能来找他,这多少让他降了点火气,“不在这抽,在哪抽?”

“呃,说不好所长他们、总工他们会经过,影响不好。”

高铭冷哼,“怎么影响不好?这里又不是咱们所的办公室,再说了,刘总工比咱们所任何一个人都能抽烟。”

程诺说不过他,也知道他在强词夺理,更知道他的心结所在,“那个,高铭,刚刚杜决他……”

“我不想说这个人。”高铭口气淡漠地截断了程诺的话,而后大手在裤兜里摸索着,又掏出烟盒,拿出一支香烟,这一次,却没有当着程诺的面点燃,而是放在唇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而程诺她自己就是那个系铃人。

“知道你生气,可是高铭,我还是要说,杜决他那个人就是那样,你们高中肯定结过梁子吧,他那人小气着呢,你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话说完,高铭眯着眼眸,高深莫测地盯着程诺,“说完了?”

程诺不敢与这样的他对视,别开眼,“我不知道要怎么劝解你,可是,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呵,我可不清楚。”

程诺再次被打断了话,也有点火了,“你什么意思?”

高铭毕竟还算是能忍得住气的那种人,所以,在察觉自己有些过分的时候,他也能及时地收敛情绪,只不过,那仓皇点烟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其实并不平静。

这时,二人的身旁有俩女同事走过。

“高主任。”

“高主任。”

高铭对那二人点点头,同事将点了一半的烟又不着痕迹地塞回裤兜里,说到底,他还是介意颜面问题。

而那俩女同事一眼又瞅见程诺,便不愿意就这么走开了,“程诺,你的舞跳得真好,真看不出来,好专业啊。”

“是啊,程诺,就是你那身衣服不太适合,跟你老公是反串了吧。——那个跟你配舞的,是你老公,对不对?”

程诺不由扫了高铭一眼,而后硬着头皮微笑点头,“是啊。”

“你老公挺帅的!”女人们,都是天生八卦的动物。

“对啊,还有,你老公真爱你,那种表演都敢陪你跳。”

程诺继续僵笑,“他也就是觉得好玩而已。”

“哪有,男人们都很爱面子的,能够为了老婆当着那么多人面,穿成那样跳舞,他肯定是很爱很爱你,在家也绝对是言听计从的那种。——高主任,你说是不是?”

女人们不知死活地竟然把话题扯到高铭的身上。

而出乎程诺的意料,高铭竟然也赞同,附和地笑两声,“是,男人都爱面子。”

这话说得有些意有所指,程诺巴不得那两个女同事别再乱嚼舌根了,虽说,当她们说起“杜决爱她”这种不可能的事实时,她心底里确实挺美的,可人不能活在虚伪和幻想里,程诺这方面,绝对务实。

“呵呵,高主任这么说,将来肯定也是个爱老婆的好男人。”女人拍起马屁,也可以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

可高才子显然对于这种程度的溜须拍马,早已听到毫无感觉的地步,他神色自若地岔开话题,“好像下一个演出就快开始了,你们不进去看么?咱们严副所亲自出马,表演小提琴。”

女同事异口同声地惊呼,“节目单上写了咱们严所的名字,还以为是打错字了,走走,快去看!”

就这样,高铭轻描淡写地就支开了两个八卦女人。

程诺佩服,佩服地五体投地。

可同事们一走,程诺又尴尬了,因为高铭又冷下脸来,这说明杜决带来的yīn云还没散去。

程诺垂头,决定由这男人自己去自我开解,她是黔驴技穷了,更何况,在她的爱情观里,她也不允许自己为了某个男人、某段爱情,那么低三下四、一而再地去安抚对方。

彼此沉默了半响,最先开口的,却是高铭。

“杜决那家伙,挺有桃花命的,是不?”

“呃……”

“一个舞而已,把咱们单位的女同事都给拉拢了。”

“呵呵……”

“他应该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高铭对杜决,好像八卦起来,程诺没隐瞒,很客观地回道,“是不少,截止一个月前,交往了八个女朋友。”

“八个?呵呵……”高铭终于露出笑容,程诺得见阳光,觑着高才子的笑容,想着这男人要是想的话,也会桃花成群的。“那程诺,你是不是占了八分之一?”

“我?”程诺失笑,“才不是,我跟他是哥们,小时候穿过一条裤子的,嗳,反正就是熟到不能再熟的那种,不然,也不会那么自在地跟他玩结婚了。——所以,杜决跟我之间的相处,真的就是想什么说什么,疯疯癫癫的,他刚刚那么跟你说话,完全是他抽风,你别介意。”

程诺又兜回了初衷,这一次,高铭摆摆手,“不说他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我没生气。”

话是这么说,可对于程诺和杜决之间,那所谓青梅竹马的暧昧,高铭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的,所以,在他和程诺再次和解后,他也希望能和她的关系有进一步的确认,“前两天,我妈突然问起我有没有交女朋友。……程诺,改天……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还有我爸妈。”

程诺吃惊:这是见家长啊。

“愿意么?”高铭再问,竟带着紧张。他本以为还会拖一段时间的事,竟被自己提前了这么多,心里有些无奈:原来,他有些低估了自己对程诺的感情。

程诺拢了下短短的碎发,“不是不愿意,只是高铭……我现在,名义上跟杜决还有‘夫妻’关系,都说好倒计时的,我把协议跟他提前了,只不过二十几天时间,能不能等我和他的协议结束……”

“应该的。”从程诺变相的拒绝开始,高铭就重拾理智,他冲动了,怎么可以带一个和别的男人同居的女人见父母?“二十多天,我等。但是,以后别再让杜决抱着你,哪怕只是哥们间的示好……,程诺,我是男人,我也会吃醋。”

“……好。”程诺弯唇,她自己之前也已下定决心忘掉对杜决的感情的,像是要再次说服自己一般,她再次点头,“这也是应该的!”

……

封先生很有先见之明地将程诺和杜决的这段合舞录了下来。

这段视频,顿时成为杜、程两家的佳话,在获得了杜决的许可下,这段视频被放到了网上,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广为流传。

程诺对此不能理解,却不知杜决这厮玩上了瘾。

这晚,程诺才打开了自己单位的手提电脑,准备整理一些第二天去参加评审的资料,杜决那家伙才洗完澡地从浴室里冲出来。

程诺一瞧,差点没气过背去,那家伙竟穿了她最宽松的那条白色睡裙,从浴室里跑出来。

“我说,杜决,你没毛病吧,知道现在穿在你身上的是谁的衣服么?”

却不想杜决竟然连瞅都不瞅一眼,对着程诺叫唤了一声,“诺诺,快把风扇整出来,让风扇对着我的方向吹吹。”无理要求的时候,杜决的声音还挺急切。

程诺白了他一眼,“疯了吧,这大冷天至于吹风扇?还有,你快给我脱下来,那衣服料子可舒服呢,你别给我撑坏了。”

可现在程诺说的话,对杜决来说,就是对牛弹琴。

杜决摆摆手,坚持初衷,“快点,把风扇整出来,就一下,对着我吹吹,我给你演演玛丽莲梦露,把风开大点,一定要把我这裙摆给吹起来。”

话说完,杜某人已装模作样地一声轻呼,娇羞地以双手压住白色睡裙的裙摆。

程诺当场没震抽了过去,“你……”

杜决眨眨眼,沾沾自喜,“怎样?哥才发现,自己真的挺有反串的天赋的,这有风吹来,效果更好。——我说,你快把风扇给我整出来啊?”

程诺一翻白眼,才不陪他一起抽风,“是啊,是啊,你最妩媚了,要我看,你干脆去做变性手术吧,一劳永逸。”

“切!没情调。”杜决嗤之以鼻,也不说把睡裙脱掉,一屁股坐在了书桌前,打开了台式电脑。

就这样,二人一个在床上,一个趴在书桌前,各自对着各自的电脑,可没过两分钟,杜决这厮便传来桀桀的笑声,程诺听得脊背发毛,忍不住地抬头,瞧见杜决正趴在电脑前沾沾自喜呢,她对着屏幕一瞅,不禁差点又被震抽了。

杜决那货正在看被传到了网上的二人肚皮舞视频呢,她忍不住地说了一句,“杜决,你该不会真疯了吧,这视频你看了足足不下百遍了,怎么还这么痴迷、自恋呢?”

“你懂什么?哥这是欣赏,现在才觉得,把视频发网上,实在是明智之举啊。”

程诺撇唇,“要我说,这人为了出名,真的可以抛弃自尊啊。”

杜决收拢了笑,将电脑上的视频点了暂停,画面正好停在了程诺攀着他的身子跳钢管舞的那段,跳舞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程诺当做旁观者这么一瞧,这画面还真是煽情。

“程诺,你说这话就伤人了啊,当初是谁找我陪她一起登台表演的?没有这表演,有这视频?说话可能屏良心!”

“那提出反串的,也是你自己啊!”程诺甚至觉得,这家伙根本就是早有预谋地要一鸣惊人。

可杜决也有话说,“是我提出的,可你也没反对啊。”

“我……”程诺一咬牙,跟他杠上了,“你当时兴致那么高,我反对的话,你能乐意么?”

杜决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是不乐意。——哥不跟你贫了,哥要把这视频传手机里,回头去科室里炫耀去。”

程诺惊恐,“杜决,你没烧吧?”

杜决置若罔闻,拿手机和数据线去了。

程诺则想着,这视频传网上,不知道高铭会不会瞧见……

事实证明,高铭有没有瞧见是无人知晓了,但是,这视频却被左梅梅这闲人瞧见了。

此时,程诺和左梅梅正坐在咖啡厅里,而左梅梅那大咧咧的傻妞正对着手机上的视频傻乐呢。

“你在网上瞧就够了,怎么也给下载下来了啊?”某些方面来说,左梅梅和杜决还挺相似。

左梅梅一边乐呵,一边笑道,“手机可以随身携带啊,我现在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这个视频,知道么,你和杜决这舞是治愈系的,每天我一睁眼,瞧见这视频,顿时一天的好心情就都有了,说真的,你俩跳得真好,老和谐了!”

程诺听了,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别蒙我,你到底有没有看我的部分都是一说,从头到尾,应该都是瞅着杜决那家伙吧。”

左梅梅脸红了,“喂,咱俩这么好,你还跟我吃醋呐,我当然有看你!当然,看他的时候多点而已,谁叫他穿得那么搞笑呐。”

“我就知道……”程诺说着,声音都变得苦涩了,“你真就这么喜欢他啊,说真的,梅梅,你是不是从高中那会到现在,就压根没对杜决忘情啊?”

闻言,左梅梅立马把视线从手机屏上抬起,欲盖弥彰地掩饰,“说……说什么呢,诺诺,你不会以为我之前都在骗你吧,真没有,学生时代哪里懂什么爱情啊,就是现在,我也不是说特别那个他……,这事挺玄乎的,我现在都不知道那晚是不是鬼上身了,那天他找我喝酒,我俩喝得醉醺醺的,他突然就说:‘程诺那丫头攀上高枝了,人家早晚当官太太,到时眼里哪有咱俩呀,要不,你我将就将就凑一起,互相安慰得了?哪天她要是跟高铭一起请咱俩吃饭,他们当着咱们的面玩亲密时,咱俩也不至于太寂寞,你说是不?’——呐,就这样,我也跟中邪了似得,就答应了,想着我也单身,什么情人节、三八节、七夕节的时候,都只单影孤的,有个男朋友凑数也好啊,所以,所以……,你应该理解的吧,诺诺?”

左梅梅解释了一大堆,那就是此地无银啊。

程诺想起那晚左梅梅悄悄给杜决盖被子,再听着她刚刚的说辞,心里明白,这左梅梅可不是一般地喜欢杜决,她只是怕自己多想,才这么说的。

不管怎样,人家是杜决的现任秘密女友,这是事实!

挺好的,她也可以再无奢望地全心投入到自己和高铭的恋情里。“知道啦,以后咱们一起过情人节,这节日都可以搭伙的。——真心不容易,咱两个老处女,终于都把自己卖出去了。”

程诺本是想打趣地缓和氛围,却不想,左梅梅却脸色一白,“诺诺……,其实,我早就不是处了。”

到最后,程诺都没有问,左梅梅的初夜是怎么回事。

不是她不好奇,而是左梅梅的表情不对,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不会去逼问自己的好友说出不想说的事。

就当做是左梅梅心里的一个秘密好了,谁没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她程诺就有。

于是,程诺对于左梅梅的那句话,只是很轻松地接了一句,“哎呦,那是我落后了啊,不过,我现在攀上高铭这高枝了,告别初夜也是早晚的事啊。”

左梅梅这才失笑地白了她一眼,“有啥好开心的,疼死你!——嗳,你打算在结婚前,就把自己交出去啊?虽说现在人们都很开放,可是说到底,男人要是摊上一个处,那感情就不一样了,可宝贝着呢。”

“……是。”程诺承认,因为,杜爸爸不就是这么一个例子么。

“所以啊,能拖着点,就拖到你跟他结婚吧,起码也要先把证领了,你跟杜决不是没领证么?”左梅梅提议。

程诺点头,“是没领证,我觉得,我跟高铭应该也快了,前两天,他还说要带我见他父母。”

“见家长啊!”左梅梅笑眯了眼,“高帅哥的动作挺快,加油,抓住他,别让这么好的男人跑了。”

程诺不置可否,“高铭这人,真这么好么?”这问题,是杜决常问的。

“当然好,知道你跟杜决玩假结婚,人家还能一点都不介意,主动跟你谈婚论嫁,这人品就不赖,更不用说,人家长得帅,还是个领导……,啧啧,你自己说,好不好?”

听好友这么说,高铭真的挺不错,程诺自己想了想,觉得也确实如此,杜决那厮虽然对高铭有偏见,可有句话是说对了,她和高铭,是她攀高枝了。

“听你这么说,那我要不要把见家长的时间给提前一点?”

……

程诺只是这么想而已,还没对高铭说,晚上这心思就被杜决知道了。

不用问,肯定是左梅梅那大嘴巴吐露出去的。

杜决的态度,那是跟左梅梅大相径庭,程诺才进家,就被杜某人给扯沙发上坐着了,“程诺,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程诺云里雾里的,被当头一喝,还挺无辜,“我干啥了呀我,嗳,杜决,你要发癫,也请适可而止。”

“我发癫?”杜决怪叫,“你……你就这么迫切地要嫁人啊,你现在还是我老婆呢,你去跟高铭谈婚论嫁的,算是怎么回事?你重婚呐?”

程诺眨眨眼,明白他在说什么了,“你指这个?嗳,杜决,没搞错吧,我跟你是假结婚,连结婚证都没领,从法律上来说,我可是有权利跟高铭领证结婚的,因为这b市的人事档案里,可没有我已婚的记录!再说了,我跟高铭谈婚论嫁,你该恭喜我啊。”

“我恭喜你个鬼!”

“不恭喜拉倒,我也不稀罕!”

“哥就知道你这女人没良心,不稀罕?现在说不稀罕,那这二十多年从哥手里骗吃骗喝骗票子的时候,可没听你说一句不稀罕!”

程诺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她和杜决又要吵起来了,谈不到正题、掀起陈年往事、幼稚地人身攻击……,这就是她和杜决惯有的吵架方式,绝无例外。

这一次,程诺有点疲了,心里疲了,“行行,都怪我,我不好,我没良心,成不?就算你说我自私好了,我都过了二十五岁了,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吧,杜决,你是男人,你到三十还一枝花呢,可我不同,我妈都说了,女人过了二十六还没结婚,那这辈子都不容易嫁到像样的了。——我说的是真结婚!”

拿着程妈妈的话来当挡箭牌,杜决的脏话可说不出来了,他憋着,脸都有点憋红了,才冒出一句,“好,嫁吧!祝你和高白脸百年好合!”气哼哼地说完这话,杜决摔门而去,自己闹别扭地睡沙发去了。

程诺还真是瞧不明白这男人的心思了,有那么一刻,她差点又自恋地以为杜决那是在吃醋、在妒忌,可之前的错误,她不允许自己再犯,一次自恋换来的是杜决和左梅梅走在一起,如果再来一次……

程诺只能理解为,杜决那家伙是真的见不得自己过得好,尤其是在婚姻、恋爱方面,大概,这就是所谓青梅竹马间的变态吧。

嗯,一定是。

只是,程诺却没想到,杜决这个她人生爱情道路上的“程咬金”,又开始发挥他的破坏余热了。

程诺最先有此警觉的时候,是因为家庭聚餐频繁了起来。

“程诺,晚上早回家,和我妈、封叔叔他们一起吃饭,封叔叔从d市搞来了两只正宗家养走地**,完全吃虫长大的那种,非说要大家一起吃!”

“程诺,晚上早回家,封叔叔让你饭后给平平补补功课。——你知道,英语那玩意,我比不过你,不然我就自己出马了。”

“程诺,今晚也得给我早回家!……什么事?你居然好意思问我是什么事!今天是我妈和封叔叔结婚十天纪念日!赶紧下了班就给我滚回来!”

“程诺……”

程诺无语了,瞧着这每天中午一通催命般的电话,杜决完全断绝了她跟高铭的一切晚上私人空间。

在程诺的晚上时间被剥夺了之后,继而程诺的周末假期也完全没了自主。

“程诺,这周六咱们全家去云龙山草莓,你可不能缺席。……什么?周日,周日也安排了,周日我妈想去香港,采购黄金!你可不能不去,我妈还不是想着给你这个媳妇买点充门面的东西,你说你好意思不去?”

程诺头要大了,她敢打赌,她这个假儿媳,肯定比人家那些真的儿媳妇都要忙。

再之后,程诺崩溃地发现,杜决这厮竟然连短暂的午休时间都侵占了进来!

这不,由于杜某人以家庭做幌子,把她和高铭的约会时间,硬是被挤到了中午那两个小时的吃饭时间里,好在她跟高铭一起吃饭,完全也可以说是谈公事,别人倒也无可厚非。

可不想,这天中午,程诺正在星巴克和高铭喝咖啡呢,杜决那yīn魂不散的竟然出现了。

程诺见了,如同见鬼,手一哆嗦的,咖啡差点都洒了出来。想着这到底是巧合呢,还是他在跟踪她?

虽然后者听起来都有些匪夷所思吧。

程诺吞吞口水,正想着是要先给杜决打个招呼,还是先跟高铭只会一声,但杜决压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三两步地直冲到她的面前,扯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高铭都被突如其来闯入的杜决搞得一怔,滞后几秒,才想起跟了出去。

程诺不好意思挣扎,因为这咖啡厅里恰好还坐着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

就这样,程诺几乎步履不稳地被杜决扯出了星巴克咖啡厅,再也忍无可忍地甩开了他的手,“杜决,你最近到底在干嘛,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杜决没明白她所谓的老毛病是什么,只是看起来怒不可歇地,扬起声音来了句,“程诺,找抽了是吧,居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我……”程诺哭笑不得,他这家伙跟鬼魅一样地冒出来,就为了跟她说这句话?

真是不分场合,也不分彼此的真正关系。

杜决见她冷笑,赶紧压低了声音,“你干嘛呢,我有个医生同事习惯中午在那店里喝咖啡,而他又发现,你几乎每天中午都和高铭出现那家店里,他怀疑你给我戴绿帽子,就好心告诉了我这个事,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辜负人家好意,咱俩是不是也该应景地来唱戏?”

程诺晃了晃,惊觉自己的人生可真是充满了戏剧化的无奈啊。“你那同事在哪呢?”

“玻璃窗前坐着呢,正瞅着咱们呢!”

程诺翻翻白眼,瞧见高铭也跟了出来,想了想,对高铭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她这个暗示,高铭看懂了没有。

杜决瞧见她眨眼,不由又拔高声音,“你真敢给我在外面勾勾搭搭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

程诺一滞,很不专业地配合起来,“呦,当初你前女友劈腿,怎么没见你抽她呢?”

“那能一样么,她只是个女友,而你是我老婆!”

杜决吼得挺大声,表情也很严肃,那一刻,程诺被震了震,她竟然看不出……看不出他是在演戏,动了动唇,她极低地问了句,“接……接下来,我说什么?”

杜决死死盯着她,“还能说什么,还我一个清白,守着我同事的面,咱俩演一下夫妻情深呗。”

“什么……”

话未说完,杜决扯过她的手臂,将她困在怀里,不由分说地,一个被称为“惩罚”的吻就落了下来。

程诺有点懵,唇上的温软,让她全身都在一瞬之间瘫软,她迷迷糊糊地在接受和挣扎之间犹豫着,而这时,她的眼余光扫过了高铭那张高深莫测的脸,她心虚,理智回来了些,而目光也胆怯地别开。

这一别开,恰好让她看见坐在玻璃窗前的那个所谓的杜决的同事,竟在此时笑着站起,当然不是对着她和杜决在笑,而是笑着迎向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二人有说有笑相拥着走回座位,压根没有向作秀的她和杜决看来一眼!

杜决……撒谎!

这个男人,他到底要干什么?

程诺懂了,杜决完全只是做给高铭看得!

因为懂了,所以,她也火了,杜决似乎对于破坏她的姻缘上了瘾,不管他出于什么初衷,现在的这种行为都够无耻、够不知所谓!

程诺挣扎,可杜决的力气很大,她不敌。

程诺拧眉,对着口中不安分的舌尖狠狠一咬。

“唔……”

杜决吃痛,撤开了唇,不满地看向程诺,而就在这一刻,“啪!”一个耳光伴随着他的视线而来,他避无可避,就这样挨了这一下。

程诺喘息着,不知是因为羞愤,还是其他,生平,她第一次打了杜决的脸,大庭广众之下。

“杜决,以后别再我面前玩这种把戏!”说完,她走向高铭,低头道了句,“咱们走。”

高铭抬眸,看了眼像是石墩一样僵化在原地的杜决,很好心地回一句,“不管他,好吗?”

程诺咬牙,“他活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圈也红了。

高铭拍拍她的肩,“好吧,咱们走。”

直至此时,高铭对于她和杜决的关系,总算是有点释然了。

……

对于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程诺可以想象地到杜决的反应,毫无疑问,二人又要冷战了。

追溯历史最长的那次,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刷新纪录。

程诺整个下午都恍恍惚惚地盯着自己的手,她有些后悔,却又觉得那巴掌打对了,她甚至觉得,当时打了杜决,并不仅仅因为他在破坏她和高铭的感情,还有……还有很多。

比如,他明明跟左梅梅是男女朋友的,却自顾不暇地来给她和高铭捣乱,是为那般?

再比如……再比如他明明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为什么总是做些让她误会的事,让她想要坚定忘掉他的决心都坚定不了!

他活该!

杜决这个程咬金,就是活该!

早就该挨这一巴掌了!

冷战吧,谁怕谁啊?又不是没冷过!

程诺终于勇气了一把,铁了心地熬到了下班,今天,没有杜决的催命短信,她也乖乖地准时回家,倒是杜决没有按时回来。

程诺自己买了菜,正准备亲自下厨的时候,杜妈妈打来电话,说是让她过去一起吃饭,还说起杜决有个急症,要加班。

原来,杜某人是加班了。——程诺一直焦躁不安的心算是得到了暂时的平静,她下了楼,去到了杜妈妈那里,就只有杜妈妈和封叔叔两个,封平要上晚自习,而封婷……谁知道封婷在忙什么,反正很少见到,程诺也不想见到。

吃了晚饭,程诺打包了些,留着回去给杜决当宵夜的。

回了自己的新居,程诺洗漱完毕,便心不在焉地打开了电视,呆呆地坐了二十多分钟,都不知道电视里演的是什么。

第一次,她为杜决等门。

因为杜妈妈说,杜决应该不会很晚回来。

程诺等着,等着给他热饭菜,也等着……跟他把中午的事情给说清楚,她不是故意的,谁叫他先挑衅?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程诺从没觉得有这么难熬的时候,哪怕是高考等待放榜,哪怕是考公务员等待出成绩……

是夜十二点的时候,杜决终于回来了。

听到门锁开响的声音,程诺几乎是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起,想要往门口走,却临时改变了方向,冲进了厨房里,打开了天然气灶,装模作样地将菜倒进了锅里。

她侧耳倾听,感觉杜决走到了客厅,才扬声道,“回来啦,阿姨让我给你留了点饭菜,给你热热,当宵夜?”

程诺等了半响,没等到回应。

她紧张着,翻炒的手都在抖,也不知道和杜决面对面时,会是怎样的境况。

两分钟后,热菜装碟,程诺端上饭桌,“菜热好了,过来吃么?”

依旧没有回应。

她不由地走进客厅,就看见杜决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上,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

杜决喝醉了!

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程诺的心口,她怔怔地看着沙发上躺着的男人:他应该……不会是因为她打了他一巴掌的原因吧。

……

这个答案,程诺是不知道了。

因为杜决整夜未醒。

第二次,程诺照顾了喝醉的杜决,整晚;可第二天早上,那家伙起了床,径自在浴室里冲了凉,便出了门,从头至尾,都没有瞧向程诺一眼。

冷着他那张俊脸,好像谁都欠他二五八万似得。

果然冷战了!

程诺虽心有余悸的,但也相信,以她和他二十多年的交情,估计过不了十天半个月的,最多一两个月,他俩肯定又能回到之前的哥们状态。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昨天中午的巴掌事件,还有个后续影响,在她去到单位,发现整个办公室的氛围都不对,几乎每个人看见她时,都要露出点古怪的眼神。

直到上了网,一个关系挺好的女同事小崔向她透露,她才知道,现在整个质检所都在传她和高铭怎样怎样,传她为了情人掌掴自己的丈夫,公然外遇!

程诺觉得好笑,本想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可质检所同事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正视起这次的“决策错误”。——因为,党办兼计生办的杨主任竟然找上了她,大谈端正思想态度问题。

“小程啊,我知道年轻人嘛,都气血旺盛,容易做出冲动的事,可是,咱们单位每个人的每个举动,那都是在局里的监视下的,一个人的荣辱,直接关系到全所的荣辱,甚至有可能,咱们所长都会受影响!”

程诺就不信了,她跟杜决爱吵爱闹还是爱离婚的,跟所长还能搭上关系?

杨主任谆谆教诲,说话口吻也深沉地很,“我这可不是吓唬你,在你来我们所之前,就有过这么样的例子,当然,那个情况跟你这个还有点不同,那是一个男同事,他的爱人在违背了计划生育的要求,偷偷地生了第二个孩子,被发现了,搞得那一年我们全所的计生奖都没有了!不仅仅是全所,事情报到市里,连带着全局的计生奖都没有。——对,局长的也被扣了!”

程诺张了张嘴,很想讽刺地说一句,这政府机关外加机关所属的事业单位,还真是把政府的政策落到实处啊!可再一想,她又不服了,她和杜决那可是假结婚,结婚证都没领,这一点,杨主任应该很清楚,他在那到底瞎cāo什么心?

“程诺啊,这次情节严重,有同事告到我这里,我一定要跟你谈清楚的,这违背道德良心的事,我可不希望发生在咱们所里。”

程诺忍无可忍了,回了一句,“杨主任,这种座谈教育,你也打算找高副主任进行一次吗?”

杨主任一怔,“这么说,你们俩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可即便不是真的,您不是来找我谈话了么?高副主任也算是当事人之一吧,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杨主任冷了脸,咳嗽一声,“小程,你这态度就不够端正了,现在我们谈的是严肃问题,你却说好奇?——咳,高铭他……他情况不同嘛,行了,这些事就不是你cāo心的了,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关于你和你爱人之间的问题,你看,要不要把你爱人带来,我们党办愿意帮忙调停你们的夫妻矛盾。”

程诺哭笑不得,守着杨主任的面,她没好把那讽刺的笑容给露出来,垂下眼眸婉言拒绝,“不了,谢谢领导们的关心,我会自己解决好家庭矛盾的,绝对不影响工作,也不会影响单位的名誉。”真是的,非要逼她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成!

杨主任的八卦设想没能得到满足,却也无话可说,挥挥手,让程诺离开了。

这次的谈话,也只能找上她,即便全所沸沸扬扬地传着她和高铭怎样怎样,可是高铭那是有背景的,所里的人是不会去找他谈话的,可是,这不代表这事对他就全无影响,因为,总有个能跟他谈这件事的人。

……

高铭开了家里的房门,发现父母难得也都在家里的沙发坐着了。

高妈妈在市组织部里,工作轻松,下午早下班,那是很平常的事;可是高爸爸坐着市经贸委的第三把交椅,竟然可以有个没有应酬的晚上,这实在是稀奇。

“回来了啊,吃饭吧。”高妈妈让家政佣人摆上饭菜。

高爸爸却抬手阻止了,自始至终,眼睛就没从手里的报纸上离开,“等两分钟,我跟高铭说两句话。”

高妈妈不满了,“难得一起吃饭,就不会边吃边说?或是吃完了再说?你也是,这官架子在家里也放不下,搞得儿子跟你似得,我现在瞅着他露出的那眼神,就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

高爸爸放下了报纸,面容和蔼了些,“是么,那希望他在考虑人生大事方面也要像我才好。”

高爸爸和高妈妈是门当户对的那种,高铭一听父亲这话,便知道今儿在所里传的那些事,落在父亲的耳朵里了,毕竟,家里在质检所是有关系的,父亲在质检所有耳目,他只是不知道那个耳目是谁而已。

“爸,你有话就说吧。”高铭坐在了父亲对面,关于程诺的事,他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地坦白,虽然他在程诺面前表示要见家长,可那也只是不满她和杜决暧昧而采取的一个策略而已,真到见家长,他还是要掂量着的。

高爸爸看着这个让他骄傲的儿子,他相信,以儿子的悟性还有他雄厚的背景,将来,高铭的前途肯定比之自己是青出于蓝,但前提是,这还需要一个能够扶持高铭的女人,作为锦上添花的后盾。

“二十六了吧,除了大学的那个外,你好像都没有谈过什么恋爱?这事业和爱情,是不冲突的。”高爸爸设了个套,让高铭自己跳进来,把程诺的事给说出来。

高铭不上当,“大学那个是她的单恋而已,我只不过陪她玩了几个月,不算真正的恋爱。”

高爸爸继续设套,“这么说,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高妈妈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地插入话来,“铭铭,有对象了啊,怎么都没跟妈说一声?”

高铭笑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咱们搬回b市,才多久啊。”

高妈妈一想也对,“不过,你也确实不小了,可以考虑了,是不是啊,他爸。”

高爸爸瞅着儿子,想着不管质检所的谣言是真是假,这个内敛的儿子是不打算跟他实话实说了,于是,他也不再迂回,直奔主题,“既然你自己找不到顺眼的,那爸给你推荐一个,怎样?”

高铭看向父亲,早猜到老头子另有打算了,他没拒绝,却也没说答应,“什么人?”

“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的,咱们b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女儿。”

高铭眉头一蹙,“温馨?”一时间,他恍然大悟,难怪那天在街上偶遇温馨,父母一致开口让他把她一程,原来,早有预谋。

“不错吧,咱们跟温家还是同乡。”高爸爸看着儿子的每个表情,“你也觉得可以,改天咱们可以约你温叔叔他们一起吃个饭。”

高妈妈又耐不住寂寞地插嘴进来,“馨馨那丫头不错,长得也好,现在在咱们市医院妇产科吧,工作也不错。”

高爸爸一挥手,“那些都不是重点。”

“对对。”重点是,温馨的老爸,还有温馨那个在房产局的老妈,公安局和房产局,那可是两个很有油水的地方。“儿子,你什么想法?”

在父母期盼的目光下,高铭弯唇,露出一个堪称单纯的微笑,“挺好的,可以交往看看。”

高妈妈释然了,“好好,‘正事’谈完了吧,吃饭!”

高爸爸则看着儿子,同样嘴角浮起一抹了然的微笑,“好,吃饭!”

怎么说也是一路打拼混上来的,自己儿子的那点心思,他能瞧不出来?质检所里传出来的那起绯闻,肯定不是空虚来风,儿子的口风这么紧,说明儿子对于那个女人是有几分真心的,可是,对于他的提议,儿子却没有拒绝,反而一口答应……

高爸爸心里明白,儿子这是想脚踏两船、财色双收呢,不错,男人就该有这样的想法和气魄:找一个能帮助自己的女人当老婆,再找一个自己真爱的女人当情人,好得很啊!

【V007】挑衅

杜决两天没找程诺说话了。

又是一个周末,杜妈妈说难得封婷来家里吃午饭,要程诺和杜决也一起过来。

守着母亲的面,杜决就算再拽,也会把情绪藏起来,他笑容可掬的,好像心情很好似的,可只有程诺知道,他那笑容,只是留给封婷他们的,对于她,那是连对眼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的话,也没人能发现其中蹊跷,偏偏除了程诺外,还有个人尤其关注着杜决,而那个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善类,一来二往的,竟直接找到程诺的头上去了。

“嫂子,……你是不是跟我……跟我哥闹别扭呐。”

趁着程诺去楼道里倒垃圾,那个可以算得上小姑子的女人凑过来,一脸幸灾乐祸的。

程诺将垃圾袋丢进垃圾桶,而后对上封婷挑衅的目光,不咸不淡地回道,“我是不觉得,你要感兴趣的话,可以问问你哥去。”

关于封婷和杜决的交往史,程诺知之甚详,哪怕她和他根本就不在一个大学,可青梅竹马的好处就在于对方在哪个地方放了个屁,可能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封婷和杜决是一个大学的。

通常情况下,理工科的男生都喜欢找文科班的女生联谊。

杜决是医科,谁说医科就算不上理工科?

决所在的h大,美女云集的地方,就是英语学院,当时,杜决班里有个挺能倒腾的班长,不知道通过啥渠道,居然拉拢到低一届的英语学院的女班长,于是,一场跨学院的联谊促成。

由于班里男女人数的压倒性差异,杜决班里的女生,和封婷他们班的男生,可得不到像少数民族那样的特殊待遇,反而是被当做跑龙套的一般,被完全忽视。

到后来,联谊舞会、联谊溜冰会、联谊吃饭、联谊唱k,已经完全没有了这些“跑龙套”的什么事了。

压根就是性别歧视。

所以,在不同的环境下,男性别歧视也是“相对”存在的。

言归正传,那封姑娘就是在第一次联谊吃饭上,对杜帅哥一见钟情的。当时,已是大三的杜决,竟然在进入大学里的这两三年,没和任何一个女生确定关系,说起他的上一任,还是左梅梅的时代。

封婷的同学听说封婷春心萌动了,那可全班都卯足劲地要帮着封姑娘追上杜帅哥,破了杜公子的寡情记录。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这帮姑娘们不知道怎么就打听到了杜决有个叫程诺的青梅竹马,又托了一层又一层的关系,攀上了程诺他们班的团支书,而后又由这个团支书拉线,让封婷直接和程诺面对面地说上话了。

于是,跨学院的联谊,延展成了跨学校的勾结。

封婷无非是想问问程诺,杜决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而当时的程诺,则心不在焉地上下打量了眼封婷,来了句,“就是你这样的,漂亮的。”

一语成谶。

在二女碰面没过半天,杜决就找上了程诺,恶狠狠地说,“又想故技重施?你还真是当媒当上了瘾啊,告诉你,这次的事,不用你费心,我自己就已经打算跟封婷交往试试了。”

程诺眨眨眼,半响,冒出两个字,“恭喜。”

就这样,杜决跟封婷好上了,好了大半年呢,算是在杜决的交往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个。

后来,封婷还请程诺吃了一顿谢媒饭,当时,杜决也在场。那时候,封婷说话的口气,可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张嘴闭嘴“诺诺姐”,叫得甜着呢。

现在程诺荣升为嫂子,反而得不到原有的待遇了。

“杜决?我哪敢问他啊,那人脾气上来,都可以跟女人抢东西!”封停说着,眼睛灼灼地盯着程诺脖子上的项链。

程诺一怔,“什么意思?”难不成,杜决的怪癖原超过她的想象?他给每一任女友都要送个樱桃项链,而分手的时候,又要把自己送出去的东西给抢回来?

呃……,匪夷所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当年好像被你俩给耍了似得。”封婷想起过去,表情都难看起来,“我觉得跟他交往的那大半年,就跟做梦似得,现在想想,他可能根本就没喜欢过我,不过,看了你,我有点明白了,决哥对女人就是那态度啊,瞧着你受气,我真是心里都平衡了。”

仗着四下无人,这封婷还真是口无遮拦。

程诺也不客气地讥讽,“好得很,你能拥有一颗‘平衡心’,咱们姑嫂的关系也可以和谐点,虽然,严格意义上说,咱们也不算什么姑嫂,不过,有一点我挺纳闷的,封叔叔那么谦和的一个人,为什么感觉你就没有学到他的一点半点的,呵,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你……”封婷脸色大变,却一时无言反驳,只好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扭头离去,而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正好看见杜决开门从家里面走出来。

杜决扫了眼面前的两个女人,而后视线落在了程诺的身上,冷声道,“你干什么呢?扔个垃圾就这么半天?赶紧去厨房搭把手去,一大家子吃饭,就我妈一个人折腾,能忙得过来么?”

封婷得意了,笑着跟杜决说道,“要不要我也去帮把手?”

杜决看向封婷,竟然扯开一抹笑,“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家你还不熟,你就在客厅坐着看电视吧,让你‘嫂子’去弄。哦,想吃水果什么的,也跟你‘嫂子’说,让她给你削。——嗳,你还杵在那干嘛,快进来帮忙!”

这最后一句,当然是跟程诺说的。

程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杜决这家伙,现在冷战升级了啊,竟然伙着小姑子来欺负她?说白了,那封婷还不是他亲妹妹呢!

不过,看在帮着杜妈妈做饭是应该的份上,程诺也没计较,乖乖地去到厨房打下手了。

那封婷倒真的把杜决的话当回事了,程诺这正在洗菜呢,她冒出个头来,“嫂子,我有点口渴,家里有没有橙子、苹果之类的?‘哥’让我来问你的。”

她强调了个“哥”字,而同在厨房的杜妈妈听见了,赶紧忙乎着要去找,“想吃水果啊,我来给你洗。”

程诺哪舍得让杜妈妈动手,抢在杜妈妈前面出了厨房,“妈,我来吧,我知道在哪。”

封婷心里乐得很,嘴上却酸溜溜地说一句,“谢你啦,嫂子!”

程诺拿了两个苹果和一串葡萄去洗,洗的时候心里腹诽着:让你吃到个有虫的苹果,还要吃一半虫子进嘴里,看你恶心不恶心!

洗完了水果,程诺端着托盘进了客厅,一眼瞅见杜决也坐在沙发上,跟封婷不知道聊什么。

瞧见程诺进来了,杜决扬高了声音,“婷婷,你不是要吃水果么?来吃个苹果吧,这都是我妈挑的,甜着呢。——嗳,拿个刀子来削皮啊?”

这后面一句话,是对着程诺说的。

程诺抬了抬眼眸,“厨房一堆事呢,你不会削?那么大个的人了,我瞧着你坐这里也挺无聊的么,你给你的好妹妹削吧!”说着,她将果盘往茶几上一摔,回了厨房。

“喂,程诺,你什么态度啊?”杜决的声音从身后追了来。

程诺一咬牙,头也不回!

是,之前她打了他,是她不对,可那时候也是他自己找茬在先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当她真是软柿子,由他捏啊。

好在封叔叔和封平在书房写功课,杜妈妈在厨房也无暇顾及,没人瞅见客厅里正慢慢燃起一场战火。

封婷旁观着,心里可乐着呢:当年就觉得跟杜决谈恋爱,这男人总是心不在焉的,而且一些男女间亲密的举动也是少之又少,那时候觉得他不喜欢自己,现在她明白了,原来这男人对于到手的女人,都是这态度啊。

“算了,嫂子要忙呢。”封婷压抑不住嘴角的笑,“你要不要吃,我帮你削?”

杜决眼睛死盯着厨房的方向,对于封婷说了什么,哪里听进去了?

再说程诺回了厨房,心中愤愤难平的。

正好杜妈妈让她剁鱼肉,准备捏鱼丸,程诺抡起菜刀,咬牙切齿地把鱼肉当成杜决,剁剁剁……,发泄愤恨。

杜妈妈一旁瞅着,心里滴溜溜的,“诺诺啊,你小心点,不用这么使劲的,别伤到自己。”

程诺咬牙的同时,不忘挤出一个笑容,“放心吧,妈,我心里有数!”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毫不停歇:该死的杜决,剁死你!

就这样,因为程诺姑娘的挥汗如雨,今儿中午的鱼丸汤尤为鲜美,鱼丸弹性十足,吃得封叔叔是连连叫好。

杜决也喝了一大碗,抹嘴之余,不忘夸赞自己母亲一句,“妈,你的手艺越发好了。”

杜妈妈微笑,“这可都是诺诺的功劳,看不出来,诺诺的刀功不错,剁肉剁得可顺溜呢。”

杜决嘴角一跳,没办法,他就是能猜到,程诺那顺溜的刀法,肯定是把他当待剁的鱼肉呢。

饭后,众人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程诺这假儿媳妇则要尽职尽责地收拾餐桌上的锅碗瓢盆,封先生见了,忙推了推女儿的胳膊,“别让你嫂子一个人忙乎,你也是这个家的人了,怎么还把自己当客人?”

程诺给封先生回了一抹笑,“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搞的定。”

话音刚来,杜决跟着说了句,“是啊,婷婷本来就是第一次在这个家吃饭,什么东西摆在哪里都不清楚,还是不用她帮忙了,再说,程诺做这种事也做惯了。”

封婷笑嘻嘻地挽着自己老爸的胳膊,“听见没,哥都这么说了。”

程诺听着这一对狗男女一唱一和的,再次心中抑郁难平,可守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跟杜决闹翻,毕竟,她和杜决吵架,那最担心的,还是杜妈妈。

而杜妈妈此时,则从卧室里拿出了两个装衣服的包装袋,笑呵呵地说,“昨天逛商场的时候,瞧见了一个款式的连衣裙,挺适合她们年轻人的,所以就买了两条,浅紫色的这条给诺诺,粉色的这条留给婷婷,来,婷婷你试试,合不合身?——诺诺,别洗了,回头妈自己洗,你也过来试试吧。”

程诺在厨房里高声回一句,“我快洗完了,马上就过去。”

当程诺将一切折腾好,清理干净,洗了手地出来,就看见封婷在客厅里,一会儿比划着粉色的那条连衣裙,一会儿又在身前比划着浅紫色的那条,时不时地问杜决一声,“你瞅着好看么?”

杜决扫见程诺出来,轻咳声,便把视线落在封婷手里的裙子上,“好看,我妈的眼光,那是不容挑剔的。”

封婷笑道,“可是,我好像更喜欢嫂子这件的颜色。”

封先生一听,便沉下脸来,“婷婷!”

杜决则随口应了一句,“没事的,封叔,其实,我也觉得,婷婷更适合淡紫的颜色,显得有气质。”

程诺咬牙,想着这个时候,她要是不吭声,那就尴尬了,封叔尴尬,杜妈妈也尴尬。“婷婷喜欢紫色的,就给她紫色的吧,粉色的给我好了,我也可以装装嫩。”

谁知,封婷这个被宠坏了的,苦着眉头,很为难地摇摇头,“可是,粉色的我也挺喜欢嗳,难以抉择。”

封先生脸上挂不住了,正要训斥两句,杜决那厮又开口了,“都喜欢的话,那就两条都拿着吧,反正你嫂子有大把裙子,不缺这一条两条的。大不了,妈你告诉我地址,我再给诺诺买去,难得婷婷喜欢嘛。”

毕竟封婷第一次进家门,于情于理,杜妈妈都要偏向封婷多点的,可是,她也不愿委屈了程诺,“婷婷,都喜欢的话,你就先拿上那件粉色的,剩下的那个紫色的,我再去给你买一条。”

程诺不忍杜妈妈难做,微笑道,“没事的,妈,先都让给她吧,改天我陪你一起去逛那个商场,再买就行了,我还可以当场试试合身不合身,不是很好?”

听她这么说,封先生更是心有愧疚。

而封婷还没说什么呢,杜决捞起两个衣服袋子就递过去了,“看,你嫂子都说了,拿着吧,反正她真的不缺衣服的。”

程诺气得不轻。而且,这事是不能想的,越想越委屈,委屈地她都想哭。

最后,竟是一直不发一语的封平结束了这个话题,“姐,你一个人的衣服,好像把咱之前那个家里的四个大衣柜都占满了,你还不知足呐,那么多衣服,你穿得过来么?”

就这么一句话,程诺觉得窝心,想着跟自己都没啥交情的封平都知道说句公道话,他杜决凭什么……凭什么那么欺负她啊!

其实,杜妈妈也察觉出杜决不对劲了,事后,她也曾悄悄拉着程诺问,“你和豆豆是不是吵架啦?”

程诺当然不会承认。

杜妈妈知道问也问不出啥来,程诺这个儿媳妇,她是真心喜欢的,懂事、乖巧,最重要的孝顺,从小就看着长大的,也贴心、可靠。“没吵最好,他要是欺负你,你跟妈说,我去打他。”

程诺失笑,“真的没有,有的话,我一定跟您说。”

听她这么说,杜妈妈就释然了。

可程诺自己却没那么容易放开,因为外头客厅里,杜决和封婷那么大声的说笑,都传进她耳朵里呢。

借口上厕所,程诺躲在卫生间里,鼻子一酸,没忍住就哭出来了:该死的杜决,要跟她假结婚的是他,给她的爱情搞破坏的是他,现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晾在一边、给她没脸的,也是他,她也是个人啊,就算他俩老熟了,难道她就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程诺哭一阵,又自我安抚一阵,安抚不成,再哭一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卫生间的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程诺措手不及地拿纸巾擦拭了眼泪,门口已传来一句,“你搞什么啊,占着厕所那么久,憋死我了都!你赶紧……”

杜决张扬跋扈的声音,在看见程诺红通通的眼圈后,便再也发不出来了。

程诺瘪瘪唇,把残留的眼泪擦干了,才干涩地说一声,“我这就出去,你用吧。”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可杜决却大手一伸,把她的胳膊拽住了,与此同时,反锁了卫生间的门。

“你……你在哭啊?”明知故问,这丫头不仅在哭,还是在偷偷摸摸地躲厕所里哭。

杜决一下子就像是被人在xiōng口砸了一拳似得,又堵又疼,这一刻,他恨不能把自己给按在马桶里,冲进下水道,天知道,这辈子他都舍不得让任何人伤害的程诺,此时却因为他的原因而偷偷地躲起来哭。

程诺挣了挣胳膊,没挣开,她低哑着声音,少气无力地,“你不是要用卫生间么,我这就走,你松开吧。”话说完,这妞又委屈了,才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眶里转悠。

杜决可是看不得她这样,心疼地喉咙都涩了,“诺诺……”

“你放手啊!”

“诺诺,我……”

“我都说让你用了,你还拉着我干嘛?”程诺火了,抬头对着他怒喝的同时,眼眶里的那滴眼泪就这么滚落下来。

杜决瞅着心里一揪,大手一扯,便把程诺扯怀里了,另一只手则近乎手忙脚乱地给她抹去眼里的水渍,他哪见过这阵势,在他的记忆里,程诺从上了小学后,可就几乎没哭过了。

“诺诺,你别哭啊,哥错了!”

“你这个混蛋,杜决,你错什么了?你自己说你错什么了?”随着那大手的乱抹,程诺的眼泪也掉得更凶,女人是经不得哄的,越哄越伤心。

杜决干脆双手捧着程诺的脸,两个大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替她擦拭眼泪,擦着擦着,他自己都觉得鼻子酸了,“哥错了,哥不该跟封婷串通一气的,毕竟咱俩是二十多年交情了,她算个屁啊,是不是?哥错了,这不是因为你之前打了我一巴掌,我……,唉,不说了,总之都是我的错,嗯?你别哭了,你想要那裙子,咱去抢过来,两条都抢过来,嗯?”

程诺哭笑不得,两手握着小拳头,砸着杜决的腰侧,“谁稀罕那破裙子!”话说完,程诺又懊恼了,那裙子可是杜妈妈买的,她怎么能说是破的呢。

好在,杜决没听出这么回事,跟着她附和,“好好,不稀罕,那回头哥跟着你一起欺负她,好不好?只要你别哭……”哭得他手足无措,哭得他心都碎了。

程诺抽噎着,真就止了眼泪。

比起一般女人,程诺自认算是理智型的,所以,对于伤心、流泪,她正常情况下,也可以收放自如。

眼泪止了,可杜决还在用他稍显粗糙的大拇指抹着,抹得感觉没有多少湿意了,竟然就这么捧着她的脸颊,低下头,两个濡湿、轻柔的吻落在了程诺的眼睛上,吮干了本就已经所剩无几的泪渍。

程诺一个激灵,近乎惊恐地抬眸看着他。

杜决显然也察觉自己失态了,他面露尴尬地别开脸,轻轻放开了她的脸颊。

程诺双手负于身后,几根手指头乱无章法地扭啊扭的,缓解着紧张,“你不是要用厕所么,我……出去了。”

“……嗯。”待程诺走到门口,杜决的声音才又传来,“诺诺。”

程诺没敢回头,“嗯?”

“你之前说,好像要跟高铭见父母的,是吧。”

“嗯。”

“行,你啥时确定时间了,跟哥说一声,在你见他父母前,咱俩……咱俩把假结婚的协议给终止了吧。”

“……哦,好。”程诺心里一酸,可再一想,早晚该终止的,就算按着正常的协议时间来算,也没剩多少天了。

程诺走出了卫生间。

杜决则颓废地双手架在额头。

他虐待她,可是心里却比虐待自己都难受。何苦呢?

其实高铭挺好的,人长得好,家里条件就好,他该为她开心的。罢了,他这辈子,就默默地当她身边的守护者吧,就像个哥哥那样……

……

在杜决和程诺再次和好如初的那个晚上,同一时间,高铭如约出现在一家豪华西餐厅里。

和他相约的,是一个女人,算是同乡,小时候据说还一起玩耍过的女人。

高铭早到了,在约定时间超过十分钟后,他看见自己要见的那个人,出现在西餐厅的门口。

只是超过十分钟,对于和女人约会,一定要把时间不成文地向后推迟半小时,用这种计时方法来算的话,这女人还算早到了二十分钟。

扬起手,高铭面露微笑,“温馨,这里。”

温馨瞅见了高铭,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在高铭的对面落了座。

“想吃什么?”高铭将菜单推了过去,笑容依旧完美。

温馨却蹙起眉来,“高铭,你真打算跟我相亲、跟我交往……最后再……”想到那个前途渺茫的未来,温馨长长地叹口气,“都不知道高叔叔和我爸他们都怎么想的!什么年头了,还兴介绍对象的?”

高铭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反而替她将菜单翻开,“不管想说什么,也要先填饱肚子,想吃什么,我请。”

温馨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两眼,而后翻了翻,随便点了个牛排,“就这个吧。——高铭,反正咱俩也不算陌生,而且这里也没别人在,我就不跟你装了,我有喜欢的人,虽然那个人现在还不属于我,可是我愿意等等看,等到完全绝望的时候,才会考虑别的男人。所以,我是不会跟你交往的!”

高铭几不可见地挑挑眉,暗想:真是沉不住气啊。

他收过菜单,自己翻阅着,然后也挑了一款。

温馨得不到回应,忍无可忍地又追问一句,“高铭,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啊。”

高铭抬眸,微笑,“听到了。——要不要来点饮品或是甜点?”

“你……”

面对男人如沐春风般的询问,温馨一时竟强硬不下去,男人她见过不少,帅得周围也有,可是能够将绅士、温和演绎地如此淋漓尽致的,对面的这个,却是头一个,他是和杜决完全不同的类型,少了痞气的轻佻,给人的感觉竟是意外的可靠、安全。

温馨再次皱眉,她来可不是要犯花痴的,而是要摊牌的。

“要么?”高铭又问一声,“这里有款甜点不错,介绍给你?”

温馨别开视线,硬是冷下声音,“不用,你自己来吧。”

高铭点了餐,这才将菜单放置一边,双手交叠在桌面,间或地以拇指在桌面轻敲一声,姿态雍容,且带着一种成功男人的韵味。

温馨不由盯着他的手指发呆,仿佛那指尖可以闪着光似的。

“温馨。”

“啊?”温馨一惊,赶紧收回视线。

高铭不以为意,“你可以继续刚刚的话题了。”

刚刚的话题?“哦,我说,这次的相亲,你别太当回事,我有喜欢的人!”

高铭轻轻耸肩,“这挺好啊,我也有喜欢的人。”

“你……”本该是件开心的事,可温馨莫名地,心里一酸:女人,都是这么虚荣么?

高铭像是在想着心中的那个人,他目光清浅地移向窗外,朦朦胧胧的,“如果可能,我也会一直喜欢下去,既然咱们都有喜欢的人,这场相亲就好办了。——老头子们辛苦张罗了一番,真是要这么快就散的话,他们可不甘心,所以,我来也不过是演戏给他们看而已。”

“是……是吗。”温馨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变得一下子幼稚起来,为什么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好像挺深奥似得?

高铭收回了视线,慢吞吞地又落回温馨的脸上,浅浅一笑,笑得她面容一烧,“吃了饭,咱们去约会吧,老头子们就等着这结果呢。”

温馨大概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先作假?过一阵子,再说彼此不合适,一分两散?”

“可以这么理解吧。”

高铭有些自嘲地一笑,这一笑,他可是由衷的,因为,他想起杜决和程诺的假婚来了,想着这世道,可真是什么都可以作假。心里有一股冲动,很想在这个时候,让程诺知道他在干什么。

心动手动,高铭拿出手机,对着温馨“嘘”了一声,“我方便打个电话么?”

温馨点头,“给你喜欢的那个她?”

高铭但笑不语,拨通了程诺的电话。

“喂,是我。……在干什么呢?……我也还没有吃饭,在餐厅,跟一个朋友在一起。”说到这,他轻轻抬眸,扫了一眼温馨,而后又垂下,将注意重新放在电话的听筒上,“没什么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呵呵,我像是开玩笑么?……好,你忙去吧,后天见,拜拜。”

如果温馨够敏锐,她就可以听出那“后天见”背后,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的心思都在高铭暧昧的语气上,甚至心里想着:能和这个男人谈恋爱的女人,应该是幸福的吧。待高铭挂了电话,她竟然难免酸溜溜地说了句,“我只是一个朋友?”

高铭反问,“难道不是?”

温馨轻嗤,“你又何必非当着我的面给她打电话?我又不是不信你的话。”

高铭也不反驳,“我也不是刻意这么做的,只是突然想她了而已,再说了,这又有什么,改天我带你跟她见见面,也说不定,你们以后会成为好朋友。”

温馨哭笑不得,一脸不以为然,“还是算了吧,别因为我,破坏了你们感情就好。”

对于这句话,高铭若有所思,良久,才喃喃自语,“这情况,永远都不会出现的。”

……

再说,程诺挂断了高铭的电话,小心脏怦怦地一阵狂跳,她几乎要以为高铭是不是喝醉了。

一来,那家伙一直恪守道德的不在下班时间乱给她打电话,另外一方面,高铭也嫌少在她面前说那些暧昧的话,尤其是电话里。

“干嘛抱着电话在这发呆呢?”

程诺一抬头,就看见杜决撑着门框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赶紧多此一举地将手机藏于身后,“没,哪有呢,对了,封婷她……她今晚是要留宿的吧。”

杜决点头,“我过来正要跟你说呢,她想住咱俩的那间新房。”

程诺其实无所谓这种事的,“行啊,反正咱们住新居,也没必要占着新房的,更何况,让她跟平平挤客房,也不太舒服。”

杜决认真地瞅着她的小脸,确定她真的没有在意,才道了句,“可是,那是咱俩住的,我不乐意。”

“噗——”程诺失笑出声,“瞧你小气巴拉的,将来你真娶老婆了,不是还要住那里?”

程诺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好在杜决没僵持在这个话题上,他对着程诺挑挑眉,“不说这个了,刚刚,哥把那条紫色的裙子给你要回来了。”

“啊?”他还惦记这事呢,“她喜欢,就都给她呗,别让葵姨为难啊,再说了,你这么跟她争,一前一后态度差别那么大,她还以为是我要抢呢。”

杜决走过来,大手揽住程诺的肩,“管她那么多,反正从交情上讲,哥也要跟你一条战线的。”

“……”这男人,早干嘛去了?“那她乐意?”

“当然不乐意,正在客房生闷气了,封叔叔跟我妈说了,不用理她,现在平平在那哄着呢。”

“平平?”程诺想起那小孩中午还帮了她一把,折回头现在又哄着他自己的亲姐去了,敢情跟杜决一样,就是个墙头草啊。

其实,程诺这么想,可是误会我们封平小朋友了。

人家那小孩可公道地很,看着自家亲姐在自己面前气鼓鼓地闹着要回去,说什么两条裙子都不要了,有说什么再也不来杜妈妈家里。

封平忍不住,故作老成地数落起来,“姐,这事是你不对,不然,咱爸也不会对你不理不问的,那是给你自我反省呢,他没有当着那么多人面骂你,够给你面子了。”

封婷冷笑,“我知道我过分了点,可是,我过分又怎么了?我也是要试一试,爸新娶的这个人值不值得,会不会容忍我们的一切无理取闹!”

封平才不信,“姐,你真把我当小孩呢,你分明就是跟嫂子过不去!再说了,就算你是要试阿姨,你也没必要用这么差劲的手段,谁看了都只会得出一个结论:你幼稚!——再说了,阿姨人挺好的,你没事试探人家干吗?”

封婷闻言,一时也忘了生气的初衷了,跟着自己的弟弟就抬起杠来,“什么话,你忘了生你的是哪个女人了?”

说起二人的生母,封平那还显稚嫩的脸竟严肃起来,冷冰冰的,也有点骇人,“怎么可能,我可没忘,可是,那个生我的女人,是她现在不要我们了,而且,在我的记忆里,那个生我的女人,没有亲手为我做过一次饭!她只是觉得给我钱就够了,记得有一次,我放学回来,跟她说我饿了,可她说她忙,随手给我十块钱,说是让我出去买拉面吃。……可你知道么,她自己所谓的忙,就是跟邻居阿姨一起打麻将!”

封婷轻叹,自己的母亲什么样子,她又岂会不知?“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你亲妈!”

封平冷笑,“行了,姐,你这是干嘛?怕我不会认祖归宗啊,放心吧,我知道哪个是亲妈,我也保证,只要她回来,……只要她敢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绝对不会不认她!”

看着弟弟小小年纪,却有着超出一般的冷静和深沉,封婷也心软了,其实,当时父亲说要再娶,她也犹豫过,后来见了杜妈妈其人,她知道父亲再嫁是嫁对了,弟弟正处于叛逆期,是离不开母爱的时候,她也不是故意为难杜妈妈,只不过……只不过看到杜决那个人,再看到程诺那个人,她就想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恋爱史,她恨啊。

封平虽说年纪小,可是人却敏感,他长长叹气,让母亲带来的抑郁散去后,才抬眼觑着自己泄了气的姐姐,“其实,你也够傻的,就算你跟决哥没有血缘关系,人家怎么也是结了婚的,你在那瞎蹦跶,又能得到什么?”

封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像是被戳穿了心事,脸耍得红了,“喂,老弟,你可不能乱说话,我蹦跶什么了?警告你,这话就在咱俩面前说说,要是第三个人知道,哼哼……,小小年纪的,懂什么啊。”

封平很拽地白了她一眼,低声喃喃,“谁说我不懂,我懂得可多着呢。”

……

都说家和万事兴。

程诺信了。

虽说她和封婷的不对盘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可是她和杜决言归于好,已经足以让她周一一大早就有个好心情。

由于她人缘好,每天上班在路上,碰到个脸熟的,都可以热乎乎地打招呼、聊上两句。

质检所和质监局是所处同一栋大楼里,一到六楼是质检所的地盘,七楼以上则是质监局的范畴。

所谓楼层看级别,就是这个道理。

别看程诺是单枪匹马混进质检所的,可是这几年下来,她在质监局里也认识了不少人,虽然这些人在关键时刻起不了大作用,但是却可以让她在第一时间得到敏感的政治消息。

这不,周一一早,她巧合在等电梯的时候,碰到了质监局人事处的李处,三言两语地聊了之后,李处便看似随意地透露了个消息,“最近忙啊,看样子要从你们所找个人来搭把手了。”

就这么一句话,程诺便记上心了。

其实,从所里调人去局里帮忙,这不是新鲜事,几乎质检所每年都有往局里送人帮忙的机会,而得到这个机会的人,最后几乎十有**会留在局里,由事业单位,直接转为公务员。

往年都是直接由所里委派的,程诺想要争取都没机会,可是这次,难得让她先得了风声。

她先不管李处说那话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暗示,总之,她知道,如果明知道有这么一件事而不去争取,她一定会后悔。

在事业上,程诺向来是依靠自己,更相信自助天助、事在人为。

她也知道,以往年的案例来说,最后去到局里帮忙的,都需要一个中级以上领导的推荐信。

程诺想到了高铭,午饭时间,她含含蓄蓄地把这个事给说了。

高铭是第一年来质检所,并不熟悉这个流程,但是政府机关与其事业单位的cāo作,大抵类似,他又是一个天生的政客,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个回事。

想了想,他竟婉言拒绝了,“记得之前,你跟杜决闹别扭,搞得全所沸沸扬扬的那事不?这才过去没几天吧。”

一提这事,程诺懂了,“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事也涉及到你,这个时候,你再给我写推荐信,确实影响不好,也不合适。”

说是这么说,程诺也清楚这暗含的另一层意思,那就是,高铭多少有点明哲保身的意思,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程诺也不为难他,紧接着便去找了之前的领导孔主任,孔主任倒是很爽快地一口答应,而且极力支持的那种。

有了推荐信,程诺又跟人事处的李处打了招呼,她倒不是说希望李处帮着自己说上什么好话,只求到时候真有竞争的时候,别说自己坏话就成。而且,提起已有人推荐自己,也希望李处能够将这件事尽快定下来,少一点延长的时间,自己也就多一分胜算。

最后一步,便是由孔主任出马,带着推荐信,去跟所里的正所长讨论了。

在凡事都靠关系的单位里,你很难说大领导会下什么样的决定,因为,你根本无所预料,大领导所处的人文关系网络,是多么纷繁复杂。

程诺知道急不得,她能做的,就是等孔主任的消息。

这次的事,因为程诺暗中使力,事情进行地尤为迅速。

在第二天,程诺就在公告栏里看到了公示通知,令她失望的是,最后入选的,却是另一个女同事,而这个女同事,巧不巧地竟然也在检测部。

程诺有些垂头丧气,都说但凡人事调动的时候,大多是内定的,果真无一例外么?

中午的时候,孔主任约她吃饭了,就算对方不找她,她也要感谢一番的。

饭桌上,孔主任很无奈地摇摇头,“你看到公示了吧?”

程诺回他一个轻笑,“看到了,有点失望,不过,也不会影响我以后工作的心情。”

孔主任则放下碗筷,有点义愤填膺的,“这个事,我真的挺生气!其实所里为了照顾关系户,已经进了很多根本就干不了活的人,现在连这点小机遇都要凭关系,什么世道。”

程诺想,果然跟她猜得**不离十,“那个要调岗的小汪,她真的有背景啊。”

孔主任冷哼,“具体什么来头我是不清楚,好像是局里某个副厅级干部的侄女,我也是才知道的。——程诺啊,你们部门那个高铭,可不简单呐。”

“高主任?”这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孔主任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但是我听说,小汪的推荐信,就是高铭写的!”

【V008】吃了

高铭还能通过什么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还不是她自己说的?——程诺的感觉,就是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她完全被高铭摆了一道。

心中的那股恼火,让程诺几乎坐不住地就要冲进高铭的办公室里。

可理智让她稳住了,因为孔主任还在说着,“高铭这个小伙子,呵呵,有前途,一来他家在b市挺有背景的,二来,他自己也适合在咱们这种单位混。——你不知道他父母是干什么的吧?”

程诺摇头,她还真不知道,但是能够一进单位就可以聘上副主任一职,想必高家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像她跟杜决,父母都是开厂子、拼商场的,听起来没那么像上流人士。

孔主任也没有意思再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拍拍程诺的肩,“好好干吧,所里委屈了你一次又一次,今年下半年的竞岗,你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了。”

程诺微笑,可心底却不愿再这么乐观。

在关系比人强的形势下,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哪怕是高铭,这个都可以说是要跟她见双方父母的人了,可程诺现在竟不敢肯定:在下一次竞岗,那个男人会不会投票给自己!

说不郁闷,那是假的。

本来,如果没人挑起这茬的话,程诺也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笑容可掬地如常工作。

偏偏在质检所这种单位里,那种事关利益和政治性的问题,可以藏得比海都深,可无关紧要的,关于小人物八卦性的秘密,却是最藏不住的,在公示出来不过四五个小时,程诺也申请去帮忙的这个事,便搞得全所皆知了,都不知道最先传出话来的是谁。

之前在科研部和程诺较好的几个同事,都在网上q她的头像,说是晚上请她吃饭,压压惊,供她发泄郁闷。

这一来二往的,程诺真的彻底郁闷起来。

其实,她最想听到的,是高铭的解释。

可是那个男人就耳目失聪一般,一个相关的字眼都不吭。直到快下班了,程诺已经答应了科研部的同事聚餐了,高铭那家伙才借口公事把她叫进办公室,“晚上有空?”

程诺憋着一口气,没发作,“你有什么事?请直接安排吧。”

高铭呵呵低笑,此时此刻,他还能笑得出来,“不是公事,是私人安排,晚上一起吃饭吧,想跟你聊聊。”

都说当领导的,要做到脸皮比墙厚的境界,果然不假,这高铭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痛痛快快地跟她挑明了,到现在还在拽领导的架子!程诺也是有脾气的,今儿她心情不好,什么隐忍啊、城府啊,她全都不想顾及了,“要是吃饭的话,我可能没法奉陪了,之前科研部的同事找我聚餐,不知道会聚到几点。”

“这样啊。”高铭看着她的眉眼,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

程诺无惧地与他对视,视线里还带着几分埋怨,“就是这样。”

大概有些承受不起这样的目光,高铭垂下眸子,挥了挥手,“行,那只好改天了,你出去吧。”

程诺压抑地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这男人,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呢?都这个份上了,还不愿把话说明白!

对于高铭,程诺很失望,有句话她卡在喉咙里,犹豫了半响,没说。

但此刻不说,她不保证晚上吃了饭、喝了酒后,她也不会说。

毕竟,酒壮怂人胆嘛!

……

程诺本以为晚上吃饭的,也就是科研部那两个跟她关系最好的女同事,却不想到了酒店,进了包间,才发现围桌上坐满了七八个人!

甚至是连钟毅都来了。

因为钟毅的存在,程诺显得不是那么自在了。

众人见程诺来了,都笑呵呵地嚷嚷她入座,这场面,其乐融融的,程诺回想,抛开钟毅这件事的存在,她在科研部呆的日子,还真是比现在的检测部要开心地多,最起码,每个同事都很照顾自己。

“程诺,跑去检测部当专家了,都快忘了我们吧。”开口的是科研部的小刘,曾经坐程诺对面的一个小伙。

程诺白了他一眼,“乱说话,大家都在一栋大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嗳,中午吃饭我还跟你招呼呢,是你没搭理我!”

“有吗?哎呦,老了,眼睛不济了。”

众人哄笑,不知道是哪个没眼力的,提起了今晚最重要也最沉重的话题,“程诺,今儿那个调岗去局里帮忙的事,你是不是也申请了啊?”

一时间,现场静得连喘气声都听得真切。

程诺知道躲不过,也没打算瞒着,她自嘲地笑道,“是啊,现在想想,我是不是挺自不量力的?”

“可别这么说,当初咱们部,年轻一辈的,就属你技术实力强,做事又细,我要是领导,我就推荐你。”

“是啊,听说你在检测部也混得不错,现场检查提出的意见,没人敢反驳。”

“我也觉得,去局里帮忙,你最合适了。”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钟毅,忽而冷笑一声,“去局里帮忙?需要有那么多技术么,不过就是做做文秘的工作,她去,不会大材小用?”

虽然话不中听,但却是事实,所谓去局里帮忙,也就是做做汇总资料、草拟下领导发言稿,外带发个传真、送个文件什么的,那跟技术是八竿子扯不到一起去。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愿意挤破头地去局里,先不说工资、福利等问题,就是升职空间,那也远超过在事业单位这个小温水池。

钟毅的逆耳忠言,很快就被别的同事给打断了,“来来,点菜,上酒,别光顾着说,桌面上空空的,让咱们这么多人喝西北风啊。”

程诺递上菜单,笑道,“你们点吧,今儿我请。”

程姑娘是郁闷的主体,今儿谁敢让她请客啊。

餐桌上你争我抢的,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掏了腰包。

只知道,酒过三巡,各人的话便多了起来,话题也逐渐敏感,而且犀利。

有人再也不掩好奇地开口问道,“程诺,你们部门那个高主任,他到底啥来头啊?”

高铭俨然一个风云人物,哪里都要提到他。

偏偏程诺今天最不想提的,就是他。“我也不清楚,不过,用你自己的话说,有来头就是了。”

“我听说,小汪就是他推荐的!”

程诺干笑,想着各位果真都有狗仔队的潜力啊。

“程诺,他怎么不推荐你呢?”

“哎呦,你傻呀,当然是认为程诺不够奇货可居了,人家小汪的舅舅可是局里的那个副厅呢。”

“这么有来头?”

“咱们单位,有几个没来头的呀?”

“可是他高铭来了才多久,能知道这么多么?”

“笨,这只能说明,他更有来头!——程诺,来,兄弟跟你喝一个,你也别郁闷,总有更好的机会留给你,干!”

又兜了两圈酒,话题由政治问题,向爱情问题转移。

“程诺,上次咱们年会,你老公那舞跳得不错。”

“人也很帅。”

“是啊!——嗳?可前阵子,怎么听说你俩闹别扭,搞得全所风言风语的,连局里都引起重视了?”

程诺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连局里都重视了?这帮吃饱没事干的,她只是小人物,不起眼的小人物!

“程诺,到底咋回事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程诺的脸上,包括钟毅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表情。

程诺抹了下嘴,挺无所谓地解释,“夫妻吵架嘛,能多稀奇?只不过不凑巧地是,当时我正在跟高主任谈工作,而正好还有个人事部的同事也在那里出现,所以……,那个同事倒是挺能撇的,不愧是人事部啊,对于人事问题,敏感地一塌糊涂,回来就跟我添油加醋地乱渲染一通,最后领导找我谈话的时候,我都哭笑不得。”

这么含蓄而笼统的解释,自然是无法满足众人的好奇的,“那传言说你跟高主任两个……”

“真有那事,他早推荐我去局里帮忙了,会背地里捅我一刀?”

程诺拿着就近的例子反驳,众人哑口无言,只能面露同情地举杯,“不说这个了,这个没意思,来,干一个!”

大概是觉得程诺身上实在是没什么新闻价值可挖了,众人开始自由活动、自由搭伙、自由发挥、自由喝酒……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郁闷的事,本来嘛,但凡有点事业上进心的,在关系至上的环境里,多少都会有怀才不遇的压抑。

谁说怀才不遇是古代的专属?

时代变了,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本质却从未改变。

程诺用她已有七分醉的眸子旁观着,心底突然就这么平衡了。

她站起了身,想要去厕所解决一下生理垃圾,还没迈开一步呢,就被身边的钟毅给拉住了胳膊。

钟毅也喝多了,硬是把程诺又给扯坐回了座位上,“今晚我还没跟你喝吧?来来,这一杯,我敬你!”

程诺没推辞,干了,她跟钟毅虽说已经断了很久,可是彼此间,却没有说出一句真正了结的话。

钟毅死握着程诺的手腕,就没松开,他也喝多了,说话都开始大舌头,“程诺,程诺!你好样的,你……跟杜决结婚,是不是有那么点报复我的意思啊?”

程诺轻轻歪头,想不到,这家伙还不笨呐。

“哼,我就知道,我跟小晴说,她还不信!”

程诺笑道,“你到底承认你跟小晴关系匪浅了?”

钟毅轻哼了声,握住程诺的大手,力气又加大了点,当然,这也可能是酒醉后下意识的动作,“程诺,我承认,当初我向你表白,那么突然,确实是因为,我知道,你是那个杜医生的青梅竹马!……所以,我吃醋,想着他抢了我的前女友,那我……那我也要找上他在意的人。”

“原来如此,你也挺性情的嘛。”程诺很客观地评论,俨然一个置身事外者。

钟毅嗤笑一声,“狗屁的性情!我就是一傻x,不过事实证明,我的眼光还不错,杜医生真的是在意你的,瞧,你俩这不结婚了么?”

程诺不由笑了,“干嘛,你后悔啊?”

钟毅撇撇嘴,“后悔又怎样?我说我后悔,你就会离婚,重新跟我在一起?……不会对不对?切,说那些没用的干嘛!”

酒醉后的男人,多少都有点大男子主义的暴露,钟毅也不例。

程诺有些尿急了,她挣了挣手,想尽快结束话题,“好好,那你说,什么是有用的?”

钟毅一本正经地盯着她,“好好珍惜眼前的!这人与人,能够结为夫妻,是缘分,百年才修得共枕眠,你要珍惜,别人不知道,可是我清楚,我盯着你呢,我知道……”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跟高铭两个,你们俩不是空虚来风,你俩是真的!”

程诺还真是挺惊讶的,可她也聪明地不会去问,那等于不打自招了。

“程诺!你好自为之啊,赶紧把这些不该有的给断了!……好自为之!”钟毅本着脸,竖起食指在那点着,差点就点到程诺的额头上去。

程诺拍开他的手,同时挣脱了手腕上的束缚,“行啦,你自己喝吧。”

待到她走到包间门口了,钟毅还在那晃着他的食指,“好自为之!”

出了包间,程诺发现自己的步履开始打晃,看来真是喝多了,再过个一小时的,恐怕酒劲彻底上来,她能不能清醒地回家都是一说。

钟毅的话,是说到她的心底里的,从高铭在背后摆她一道,却不干脆地解释那时开始,她就打算跟高铭划清界限。

在她的爱情史里,不允许背叛,不允许对方付出地比她少,先不管高铭是否符合第二条,只冲着第一条,他已经失去和她走向未来的资格了。

她也承认,对于男人,除了杜决外,其他的人,她都会要求地额外严格。

程诺拿出手机,顶着头晕给高铭发了一条短信,言简意赅。——我们算了吧。

不说分手,因为他们都算不上是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而这五个字,以高铭的聪明,足以理解一切前因后果。

当程诺晃悠悠地回了包间,任谁再敬酒,她都绝不就范了。

自己的酒量自己清楚,程诺不会让自己醉倒昏天黑地地连家都回不了。

聚餐已经接近尾声,这时候,包间门打开了,进来两个出乎意料的人。

不知道是谁先扬声叫了句,“呦,这不是程诺的老公么,来来来,杜医生是吧,快过来坐!”

程诺听了,想着那同事可能逗自己呢,她扭回头,不由瞪圆眼睛了:真是杜决!

还有,杵在杜决身后那个怯生生的,不是小晴姑娘么?

这是什么情况?

不禁程诺迷糊,在座的,只要是还清醒的,都幸灾乐祸地瞅着杜决和小晴呢,有人甚至想着:这程诺跟杜决吵架,果然是有原因的啊,还以为原因出在程诺和高铭的身上,可现在看来,竟是男方的问题!

有个胆大的,借着酒劲发癫道,“杜医生,你身后这美女是谁啊,你妹妹?介绍一下嘛。”

杜决弯唇,没开口。

这时候,钟毅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把扯过小晴,拉近自己的怀里,对着刚刚那发癫地斥责一声,“滚!搞不清状况的,这是我女朋友,来接我!……跟杜医生……只是同事而已。”

“呃……”那人糗大了,躲在小角落里反省去了。

程诺抬着脑袋,有点傻乎乎地看着杜决一步一步向自己面前走来,而后坐在了她旁边的位子上,不知怎的,在高铭那受的委屈,一下子膨胀起来,她像是见到了可依靠的亲人,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程诺绝对鄙视这样脆弱的自己。

“你怎么来了,还知道我在这儿?难不成在我身上装监视器了?”

杜决带着几分试探地伸手,抚了抚程诺的头发,见她没啥过激的反应,也敢放肆地大演夫妻情深起来,“小晴说的,说你和钟毅都在这,钟毅给她电话里,说他喝多了,我就惦记着,可别你也醉醺醺的,进来一看,可不,瞧你这眼睛都喝红了,跟兔子似的。”说着,他竟贴着她的耳旁,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一句,“你还真敢在这时候喝酒啊,可得瞒着我妈他们,你知道不,咱们那硅胶肚皮,快要派上用场了,我妈中午去医院做定期体检时,突然问我,你的肚子有动静了没。”

“呃……”程诺惊恐,安逸日子过久了,都忘了居安思危起来。

再说二人的窃窃私语,引来周围众人开始无限遐想。

话说这夫妻之间的悄悄话,还能有什么呀?

眼瞅着二人作秀,在那样一个人人头晕酒醉的情况下,在场的两个未婚女同事羡慕的不行了,“程诺,你真幸福啊。”

“是啊,程诺,你不是故意打电话把老公叫来,刺激我们的吧。”

程诺还没说话呢,杜决又替她搭了腔,“是不是快吃完了?我瞅着她醉得都不能说话了,想带着她先走。——啊,这顿我请。”

男人们还没来得及给杜决上酒呢,他这厮都着急退场了。

众人不好阻拦,那买单的事更不可能让杜决来付。

身边的钟毅一把将杜决掏钱包的动作给打掉了,“杜医生,瞧不起我们呢这是?我也带伴了,这顿我请!”

有个还算清醒的,赶紧又把钟毅给扯开,“喝多了吧,早就定好是小秦请客了,他才搬新居,一举两得。”

钟毅迷糊着,眯着眼睛狡辩,“不不,我请,我这快结婚了,我请!”

这句话,程诺是听清了:小晴和钟毅到底走到这步了,挺好。

那个叫小秦的,也加入争执圈里,“钟毅,你说你跟我抢什么风头呢,都说好我请的。”

“不不不,就是我,我,我请!”钟毅是真的喝多了,说话都不利索。

至于最终到底谁掏钱……,呵,后半场程诺是不知道了,因为杜决已经拉着她离开了包间,并且悄悄地在前台把已经吃喝的部分给付了。

对于这一举动,程诺心底还是挺赞杜决的,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虽然毛病很多,但是很真实,也够义气、够朋友。

跟着杜决身后,程诺晃悠着,感受着那种酒后一切都如雾里看花的感觉。

杜决觉得不对劲,一回头,就看见她眯着眼睛抬头看天,脚底发虚地左摇右晃呢。

一看之下,杜决就怒了,长臂一伸地抓住那妞的胳膊,“我说,你能别这么吓人么?平时见你挺稳重的啊,怎么也爱干喝醉酒这事?喝了多少?”

程诺竖起三根手指头,想了想,又加了一根,“四瓶啤酒。”

“要死啊!”杜决瞪她,恨不能将她抱起来走,“赶紧给我滚回家睡觉去!”

程诺摇摇头,挺委屈的,“可是,我还没喝够。我知道这附近有个便利店,你再给我买几罐去?”

杜决才懒得理她,“我要是会给你买,我就是猪!”

程诺晃悠着他的胳膊,“豆豆哥……”

杜决全身哆嗦,**皮疙瘩爬满胳膊,“程诺,你别给我鬼叫,鬼叫也没用!”

“豆豆哥,我是真的没喝够,我烦呐,我心里烦呐。”说着,程诺拍着自己的xiōng口,还挺用力的,她倒不是做作,而是走了那么几步,酒劲上来了,自己都有点犯糊涂。

杜决几乎开始用拖的了,“烦什么?跟哥说,有人欺负你的话,我拿手术刀去捅他!”

程诺嘟起唇,“你说的啊。……是高铭,高铭欺负我,高铭那个死人他背地里yīn我!”

闻言,杜决停下脚步,回头认真地看向程诺的小脸,一脸yīn森,“高铭?怎么回事?跟哥说,到底怎么回事?”

程诺这丫头也是在杜决面前狡猾惯了,喝醉酒还知道讨价还价的,她眨眨眼,一脸坏笑,“你给我买啤酒,我就告诉你。”

杜决轻哼,“小样吧,你以为你随便忽悠我几句,我就会上当?切!”

嘴上说得坚定,可杜决最后还是妥协了,数分钟后,在程诺窝在他车子的副驾驶座上半瞌睡的时候,他则从便利店拎了一大塑料袋的灌装啤酒,也不知道到底买了多少。

啤酒丢进后备箱,杜决这才回到驾驶座,侧眼看了看身边那妮子,他伸出手扒拉了一下她的刘海,“睡了?……靠,耍我呢,白花了钱买那堆马尿了。”

话音刚落,程诺悠悠地睁开眼睛,睨着他,咧唇笑了笑,“你真买啦!……豆豆哥,你真好!”

杜决又是一阵哆嗦,**皮疙瘩再次光临,“行了,行了,别在那穷恶心的,扣好安全带!”

……

程诺是有七八分醉意的,在车上昏昏沉沉的,就要睡着的那刻,小区到了。

就这样,程诺又从瞌睡状态,回到了酒瘾未满状态。

二人一进家门,程诺便踢了俩时装鞋,抢过杜决手里的塑料袋,直奔茶几旁,席地而坐在瓷砖地板上。

“啪!”一罐啤酒开了,程诺像个小酒鬼似的,凑过唇狂喝两口。

杜决看着,哭笑不得,不知道她是想喝酒,还是因为口渴地借酒当水。

他先是去了卧室,换了舒适的居家服,才回到客厅,不忘将程诺的居家衣给拿出来,往她的身边一丢,“换了衣服再喝,也不怕把你身上那套装给弄皱了。”

程诺慢半拍地看了眼衣服,“哦”了声,便站起身来,当着杜决的面解开了套装的纽扣。

杜决瞪圆了眼睛,“喂!”

程诺眯着眼睛,当然,看起来更像是闭上的,对于杜决那警告性的“喂”字完全置若罔闻,她三两下脱掉了外套,而后又开始解开里面白色衬衣的衣纽。

杜决下意识地吞吞口水,“喂喂!程诺,你诚心勾引哥呢是不?”

程诺没睁眼,可是动作却停住了,她慢吞吞地又“哦”了声,才捡起地上的居家衣,往卧室摇摇晃晃地挪去。

杜决瞅着她的背影,暗暗一个深呼吸,想着还是把酒收了吧,这情况发展下去,今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不知,晃到了卧室门口的程诺扶着墙,稳了稳身形,嘴角轻轻一瞥:胆小鬼。

她是醉了,可显然,现在对于理智的驾驭远高于肢体。

该做什么,她一清二楚。之前解纽扣的动作,就算杜决不开口,她也不会做下去。

那说不上是试探,但确实也起到了试探的作用。

再从卧室里出来,程诺往茶几上一看,——啤酒被杜决收了!就留那罐她喝了一半的,孤零零杵在那里。

“杜决!”程诺不依了。

她大步冲过去,一路歪歪斜斜,杜决瞧着心惊胆战地,赶紧迎上去,那个怒气冲冲的小女人便一下子冲进他的怀里了。

稳住身形后,程诺扯着杜决的衣领子,前后摇晃,“你把酒给我藏哪里了?”

杜决被勒得不轻,似真似假地握住她的手腕,“我说,你轻点,哥脆弱着呢。——你的酒,你的酒不就在那么?”说着,他移开一只手,往茶几上一指,在他眼里,程诺这丫头是醉到已经神志不清了。

程诺意思意思地顺着他的手一看,而后猛地回头,再次摇晃起他的衣领,连带着他的人都一前一后的,“不是那一罐,是其他的,其他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高铭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又是这句话!

杜决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头,将她整个手都纳入掌中,盯着她的眼睛,“你告诉我,他怎么欺负你的?”

程诺回视,水蒙蒙的眼睛像是染了雾,杜决看得心里一颤,轻咳一声,别开眼。

“酒!”程诺答非所问,挣开了双手,转而捧住杜决的脸,逼着他与自己对视,“我说,酒!”

杜决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烫,今晚的程诺就像是个惑人的妖精,老天肯定是觉得他最近过得舒坦了,找点事出来考验他的定力呢,可是,他的定力并不好,而且,他也经不起考验。

鬼使神差的,杜决没脾气地拉开程诺的手,顺从地把那装啤酒的塑料袋从电视柜后面给拖了出来。

程诺微笑,满足了,她靠回了沙发边,坐在地板上,不忘好客地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豆豆哥,一起?”

杜决爬爬发,摸摸鼻子,带着几分小喜悦地坐了过去,当然,难免带着点激昂澎湃的小期待。

至于期待什么……

呵,一男一女,酒醉之后,还能期待什么?

这次,不用杜决发问,程诺自己就坦白了,“今天……今天我很郁闷!”

杜决陪着,也开了一罐,跟她碰了碰,“看得出来。”

程诺猛喝了几口,发觉喝到嘴里的,似乎没有多少酒精了,口腔的皮肤像是已经麻醉了似的,品在口中的液体淡而无味,“我今年就毕竟点背!竞岗被高铭给挤了,现在有个可以去省局的机会,也被他给从中搅和黄了,我是看出来了,他这个人啊,就不是我的良人,是克星,克星来着!——你说,有这种人么,怎么说,我也算是他的恋人吧,甭管是地上还是地下的,他不帮我也算了,怎么能背后yīn我呢?嗯?你说!”

程诺嚷嚷的同时,又开始动手动脚了,小手抓着杜决的xiōng前衣料猛扯,扯得他衣领的纽扣都崩开了两三颗。

“他就不是个男人!”杜决安抚,他是有点明白了,机关里的事,这些年从程诺的嘴里,他多少也清楚是怎样的内幕,你说是潜规则也好,怎样都行,总之,这种不公平出现在了程诺身上,而且,造成这种不公平的,还是高铭!

放在学生时代,他早就把那男人揪出来,一顿痛打了,现在……

现在他也照样会把他揪出来打!

得到支持的程诺松开了手,盯着茶几上的横七竖八躺着的啤酒罐子,视野范围里的东西都开始打晃,理智似乎也不那么听从掌控了,“赞同!他就不是男人,所以……我跟他提出拜拜了!散伙!一刀两断!”

杜决一怔,面露喜色,“你的意思是……你俩分手了?”

“分了,分了!”

杜决暗想:分了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放那家伙一马。

杜某人心情好了,人也豪爽起来,主动拉开一罐瓶酒,递了过去,“分了好,分了好。”早就该分了,不,是压根就不该开始!

程诺接过,喝了两口,喝不下了,胃里全是啤酒。她将啤酒放在一边,踉踉跄跄地爬起来,“上厕所!”

杜决瞅着她去卫生间的动作,实在是不放心,她压根就是斜着身子在走,没办法,他只好尾随其后,“诺诺,你自己能行么?”

程诺挥挥手,话都说不出来了,直冲进卫生间。

杜决守在门口,听到没两分钟,里面传来了冲水的声音,可再等了两分钟,还不见程诺出来,他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喂,好了没有?”

没人应,过不了两秒钟,杜决就听到了程姑娘呕吐的声音。

“诺诺!”

杜决哪里管这么多,拧开门把也冲进去了,再之后……再之后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继续呆着,还是扭头而去。

程姑娘撑在洗手台旁边,动作倒优雅,也准确地吐到了马桶里,但是……但是她的裤子却歪歪扭扭地提着,小半截白白嫩嫩的屁股还露在外面呢。

杜决发现自己又不淡定了,他轻咳了一声,视线瞅着天花板,想了想,觉得这白来的视觉豆腐,不吃白不吃,于是又把视线给扭了过去,这一扭,自己更不淡定了。

“诺诺,你没事吧?”嘴里问着,眼睛却死盯着某处,眨都不眨。

程诺哼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诺诺,你把裤子给提好!”口里命令着,可那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杜决却傻呆在原处。

程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大概是觉得吐够了,手摸索着打开水龙头,往脸上随便抹了抹,晃悠悠地转身,要往客厅走。

杜决忙伸出手,在扶住程诺的胳膊前,先一抬手地将她那裤子给提上来,这才轻呼一口气,“诺诺,咱不喝了吧?”

程诺费力地抬了下手,才抬到一半,就又垂了下去。

杜决看得出来,这丫头现在是真的喝大发了,他扶着她软趴趴的身子,感觉她完全是双腿一点力都没使上,一咬牙,他将身边这女人给横抱起来了,而且,程诺半点挣扎都没有。

抱起来后,杜决还挺美地想着:瞧她这身板,跟自己多贴合啊,而且程诺身体软软的,抱起来很轻盈,惹得他那种男性的保护欲大起,总算明白,为啥男人大多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了。——显得自己强大啊。

杜决直接将程诺抱床上去放下了,程诺一挨着床垫,便蠕动两下,短款的小上衣被蹭得露出来一点小肚皮。

杜决鬼迷心窍地瞅着,霍得想起之前在舞台上,程诺的那一段钢管舞了,身随心动,某种反应叫嚣起来,来得那么突然。

像是带着几分怒气似的,杜决猛地将程诺的上衣往下一扯,恶狠狠地对着迷迷糊糊睡着的女人吼一句,“高铭欺负你,你就来欺负我?”

这下,程诺有反应了,蹙着秀眉低喃了一声,“嗯……高铭……”

杜决火了,“没良心的女人,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惦记着呢,他就这么好?”

都说酒后吐真言,杜决干脆坐也侧躺在床上,瞅着程诺的睡颜,准备套套她的话。

程诺也没让他失望,哼哼两声,嘟囔一句,“……不好!”

“不好你还惦记着他?”

程诺不吭气了,半响,又冒出两个字来,“……杜决……”

杜决一个激灵,“呦,还惦记哥呢?是不是在想我的坏呢?”

等了半天,不见反应,他干脆撑着胳膊支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盯着程诺。

这一盯不要紧,杜决便再没移开眼,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过程诺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他竟觉得,视线里这个女人,今天漂亮地过分,尤其是那淡粉的莹润的唇,微微嘟起,怎么看都像是在邀吻。

“程诺,哥再说一次,你可别勾引我,我经不起勾引的。”说着,大手像是有自我意识,在察觉到之前,已经落在了女人的腰间,才被他自己盖上的小肚皮,又因为他一点一寸地撩开那点上衣衣料,而渐渐暴露出来。

思绪像是回到了十四岁的那年夏天,随着那只手没有任何道德节cāo地侵袭,杜决这才发现,曾经的那份触感就像是昨天才发生似得,那么真切地霸占着他的记忆。

这时,身边的女人适时一个翻身,整个柔软的身体都纳入他的怀里。

“程诺,我要把你现在的动作给拍下来,作为证据!”杜决说着,声音沙哑地过分,“作为你勾引我的证据!接下来,哥做任何事,都不能怪我,因为……这是你自己选的。”

话说完,之前那只没有得到满足的手又重新探向程诺的衣摆,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

杜决叹息,心底得到了满足,这才是他一直想要的,他交过很多女朋友,却没有一个叫程诺。

他也曾试着去吻第二个女人,却总是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宣告失败,他亲不下去,没有那份感情在,他哪怕闭上眼睛都不行。

年轻气盛,他也有需求,可是却做不到将自己的女朋友名正言顺地当做一个宣泄的对象。

太久了,他真的已经压抑的太久了。

不愿再只是隔靴搔痒,因为那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杜决再也抑制不住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舌尖缓缓滑入,刷添着她的口腔,强迫着她因为难过而被动地回应。

杜决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如果他想,他可以停下来。

只是,身下喜欢的女人因为酒醉而温驯,让他比平时更加心浮气躁,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他不是君子,他想趁人之危,想要就这么将错就错地得到她……

双手带着膜拜地游走在女人身上的每一处,杜决难耐地褪下所有束缚,兵临城下的那一刻,他有一瞬的清明,抬起头,难耐地深深呼吸,双眸已深沉地一塌糊涂。

此时,程诺眉间微蹙,对于身体本能的火热,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在杜决徘徊于理智边缘的时候,她喃喃启唇,“嗯……杜决……”

三个字,已成魔咒,将杜决彻底打向**的深渊,他拥住她,虽然懵懂,可决心已再不迟疑。

……

杜决又一个人躲在浴室去了。

热水由头而上,冲刷着他的身体,而他则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已不知过了多久。

之前的惊心动魄,久久不能平复,程诺那细腻的肌肤,娇弱的低喘,似乎仍在冲击着他的感官。

他到底要了她。

当一切终止的时候,他退开她的身体,看着她腿间流下的猩红,自己都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

好像这事他做得对极了,但是他却有些害怕,第二天,当程诺清醒之后……

杜决不知道自己是啥时走出来的,他围着一条浴巾,将床上又累又醉又困的程诺抱向浴室的时候,可耻的发现,自己又蠢蠢欲动了。

替程诺清洗、换上睡衣,重新安置床上之后,他自己就没再合眼,就这么靠在床头抽着烟,一根,又一根……

不管程诺明天是什么态度,他知道,有一件事,是明天一定要做的。

上一次和左梅梅维系了两个月,这一次,才只有两周。

他是肯定要跟左梅梅分手了的,他不怕在别的女人面前当坏人,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坏人。

手指有意无意地滑过程诺精致的脸颊,他疑似自言自语,“诺诺,这辈子……青梅竹马什么的,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么?”

……

程诺真不想醒来。

那个刺耳的**叫闹铃,不厌其烦地在耳边一遍遍响着,一声更高过一声。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想要将那闹钟一把打掉在地,在她付诸行动之前,有人代劳了。

世界终于恢复清净。

程诺翻了个身,头痛欲裂的她,很想就睡上那么一整天。

可是,老天显然没听到她的这个呼声,取而代之**叫的,是一个男人沉厚的声音,“诺诺,起床吧。”

程诺装失聪。

“诺诺,今儿还上班呢,你可不能跟哥比,哥今儿轮休。”

程诺再翻了个身,顺便将耳朵埋进被子。

“程诺。”

“……”听不见,她什么都听不见。

“程诺!”

“……”

“哗——”

被子被人撩开了,程诺一个激灵坐起,愤愤地以睡眼对上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杜决,你真是吵死人了!”

杜决面无表情的,抿紧唇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似的,那么专注。

在程诺无力地想要倒头再睡的时候,杜决一把勾住了她的腰,让她顺势躺在了他的怀里。

程诺一惊,睡意全无,“喂,杜决,别一大早就吓人啊。”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憋了半天,却只挤出一句,“……你要不要喝水?”

【V009】听他掌控

平平常常的这一句话,竟让程诺结巴了。

“我……我喝水干嘛?”口气恶劣,可程诺的脸却有点红。

杜决沉浸在自己的小担心里,也没注意,只是干笑地说了声,“你昨晚……你昨晚不是喝了酒么,应该会口渴。”

“……哦。”程诺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是有点渴。”

“我给你倒去。”杜决跳下床,可殷勤了。

程诺则咬着唇,看着他的背影,一边慢吞吞地将撩开的被角重新攥进掌心,一寸一寸地重新盖在自己的身上,最后,连同她的小脸也一并蒙在了被子里。

“诺诺……,咦,你怎么又要睡了,今儿不上班啦?”

程诺露出个头,胳膊伸出接过杜决手里的杯子,三两口地解决掉之后,将被子又递回给他,半边脸重新蒙回被子,闷闷地说,“当然上,你出去,我得换衣服啊!”

杜决愣了愣,而后像是得了老年痴呆似的,很滞后地“嗯”了声,便往门口走去,手刚握上门把,他的头又扭回来了。

程诺一见,忙把撩开一半的被子又给撩了回去,“你又要干嘛?”

杜决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得,大步往回走了一步,“诺诺!”

“干嘛?”程诺的脸又红了。

“你……你昨晚……呃不,是你现在……身体有没有觉得酸疼?”

这下,程诺干脆把脸都扭开了,“我……我为什么会觉得身体酸疼?你……你别开玩笑了!”

“其实昨晚……”杜决再迈一步,可是到嘴边的话,又变了,“昨晚你不是喝醉了么,都说宿醉……会头疼。”

程诺几不可见地松口气,支支吾吾道,“还行,有一点点而已。”

“是么,哦,这就好。”杜决也干笑了一声,又扭回头,往门口走去。

待杜决走出去,并且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程诺顿时如蔫了似的,整个人倒在被子里,两只手乱无章法地抓乱自己的头发:要死了,她真是要死了!

酒后乱性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是,她是醉了,她承认,可醉了不代表不省人事,醉了不代表就没有意识。

杜决怎样一点一点地点燃她身上的火,她如今就算记不完整,可那疼痛一刻的感觉,却那么清晰。

如果当时她还再多一点的理智的话,她绝对不会纵容这些发生,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左梅梅……,怎么样,她也不能在左梅梅和杜决还是男女朋友的时候,跟他发生关系。

至于杜决为什么那么做……,她现在想不清楚,也头痛地不愿去想。

今早,杜决两次的欲言又止,应该是想要说起昨晚的事,可是,她现在没有胆量去面对,只有逃避。

杜决如她所愿地没再说下去,这既让她放了心,却又有一些添堵,难道:那家伙打算就这么吃完抹抹嘴,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么?

难道真是太熟了,熟到连这种事都可以当做彼此间的一种交情?

程诺有些窝火了,张口咬了面前的被角,嘟嘟囔囔,“该死的杜决!”

……

酒后是有宿醉的。

程诺坐了地铁,到了单位门口,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才彻底袭来,她无精打采地摁了电梯,而后不雅地打了个呵欠。

电梯门在她的面前打开,程诺刚想迈前一步,身边冷不防地出现一人,大手一抓她的手臂,便把她扯到安全楼梯间去了。

如果要把她和杜决昨夜的行为当做是一夜情的话,那么现在厚颜无耻地抓着她的人,便是造成昨夜激情的罪魁。

“高铭,你放手!”

程诺瘦弱,在男人面前,她向来就是个弱者。

高铭拽着她,蹭蹭地爬了一层的楼梯,才将她抵在墙壁上,大口喘息着,显然也是很激动,“这种事,我可是头一遭做,程诺,碰到你,你知道我打破了我人生多少规则吗?嗯?”

程诺冷笑,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个?

“那好啊,从昨晚开始,你就不用有这种忧虑了,因为,我们已经……”

“你闭嘴!”堵在程诺说出那两个字之前,高铭截断了她的话,“我正想问你呢,昨晚那条短信,为什么?”

“为什么?”程诺哭笑不得,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他,可是,孔主任是没理由骗她的,冲着高铭暗地里推荐别人,他就足以被她封杀了,现在,他非要说个清楚的话,好,如他所愿,“高铭,咱们别兜圈子,我让你帮我写推荐信,你没写,……别急,我不是指这事,在你拒绝我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高铭不笨,怎么会不知道程诺指的是什么?“程诺,混咱们这单位,没那么简单。”

程诺冷笑,视线凉薄地扫向一边,“当然不简单,关系当道么。”

“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我的苦衷!”

“苦衷?”

“我又不是一手遮天,我上头也有领导,如果有人找上了我……,这下,你该理解了?”高铭的口气,好像程诺不理解他的话,便是无理取闹一般。

如果程诺之前对面前这个人是心怀埋怨的话,那么现在,她开始有些鄙夷了,“你的意思是,有更大的关系户找你给小汪写推荐信,所以,你就写了,好,这不怪你,但是你是否可以把这种事也告知我一声?别让我跟傻子似得去等消息,去拜托孔主任做了无用功?”

“说与不说,对结果又有什么影响?”高铭挺不以为然的,“再说了,你又找孔主任去给你写推荐,这事又可曾告知了我?我都不知道你最后是不是确定去申请那个调岗了,又怎么会知道你在苦苦等消息?”

高才子真不愧是才子,多么有辩论的天赋,说得程诺竟哑口无言的。

听起来,是言之有理,可说白了,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程诺深刻体会了一句话: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举了举手,“好,好,就像你说的那样吧,你没做错,错的是我,行了么?我觉得我们不适合继续走下去,就这么简单,现在,我要去上班了。”

高铭蹙眉,一手困住了她的腰肢,“我都已经说清楚了,为什么还是这个结果?”

“高铭。”程诺耐了性子,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和你真的在一些为人处事上的立足点不同,所以,就算今儿这个事咱们和解,将来说不定也会有类似的事情出现,人的感情是经不得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伤的,与其将来陷得深时分手痛苦,不如现在结束,不是都说:长痛不如短痛么。”

“见鬼吧就,什么叫将来陷得深?”高铭怒了,声音拔高了不说,人也伸出大手捏住了程诺的下巴,强迫着她抬头与他对视,“你觉得我现在陷得不深?程诺,我下面要说的话,你别得瑟,我从没有试过把一个女人放在心里十年不忘,你却做到了,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你觉得这样的感情还不叫深?轻松地对我说分手,你把我这阵子忍着你和杜决玩假夫妻的心情置于何处,你是把我当猴耍呢是不?”

“那……算我辜负了你,我不值得,行不?”

高铭的话,确实让程诺有那么一丝的动容,可动容不能弥补他和她之间在工作和政见上的严重分歧,性格不合、观点不同,这将使影响一生的重要问题,在这方面,程诺对于杜决以外的男人,向来是相当的理智。

可高铭却没这么理智了,“我要的不是你这句话!程诺,你应该是喜欢我的是吧,是不是?”

程诺想了想,点头。如果一点都不喜欢,她跟他假凤虚凰地搞这近两个月的地下情干嘛。

“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还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高铭改抓住了程诺的双肩,“你看着我,我让你看着我!你说,咱俩在工作意见上有分歧,好,我承认,可这不是问题的,程诺,因为我早就想好了,等我在质检所再稳定一阵子,就可以让去另一家舒服、适合女人工作的事业单位,而且,我也有这个能力,将来,你哪怕生了孩子,那产假问题……”

“等等,高铭,你等等!”

程诺听不下去了,什么意思?他不是只剥夺了她调岗的机会,甚至还想把她干脆从质检所里除名不成?

她的工作,她的人生,凭什么就听他掌控了?

“高铭,你到底有没有尊重过我?”

高铭美好的幻想被程诺一语打破,他慢慢冷了脸,“尊重?”

“我们还没有怎样呢,你竟然……竟然都想到让我辞职、换工作?”程诺觉得不可思议,哪怕是自己的父母,都从没有在她的工作上提出任何异议。

高铭别开视线,冷笑一声,仍纠结在之前那个词上,“你跟我谈尊重?程诺,那你可有尊重过我?你跟着杜决当着我的面亲亲我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尊重?我想亲你、对你示好,而你却拒绝我的时候,你的尊重,又去了哪里?——程诺,说是男女朋友,可是你从没有主动地回应过我的吻吧,该不会,你那么决然地要分手,其实……根本就是因为你爱的那个不是我,而是杜决?”

------题外话------

今天有点事,少更点,明天尽量多更,嗯嗯!

【V010】捅娄子了

在这种时候提杜决,无疑是极不合适,尤其是在程诺昨夜才和这个话题人物发生了一夜情,现在提起,更像是抽了程诺一个耳光,挖了她的**。

所以,程诺拧眉,“我们俩的事,请别扯上别人!”

能够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的高铭,自然是有他察言观色的能耐,即便是盛怒之下,那种选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几乎没经大脑思考就转换了话题,“好,不扯别人,就说我们俩!我想着帮你换工作,无非也是为了我们的感情发展,我不想用什么距离产生美来形容,但不可否认的是,一对夫妻或是一对男女朋友,不在一个工作单位的话,他们的感情可以持续地更长久,也更和谐!毕竟,每个人都需要秘密,更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你说,我这么想,有错么?我为了找一个更惬意轻松的工作,难道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还是说,程诺,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们的将来?”

高铭的步步紧逼,让程诺从之前的无端反感,到了现在,竟也会心有愧疚:好吧,是她一直没能看懂他的痴情。

“高铭,事到如今,我不会瞒你什么,甚至是咱俩不明不白地开始时,我也就说了我的情况,而且,当初我向你迈出这一步,是因为我想着和你能够走到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天,我认为,这是一个人开始交往所应有的态度,同时也是一种尊重,可是……就算我们成为至亲的那一天,你也不能左右我的人生选择啊,连起码的商量都不存在,时代不同了,女人不是男人的所属!”说到这,程诺深深一个呼吸,缓了缓情绪,带着几分自嘲地说道,“瞧吧,这是咱俩又一个不同的人生观。”

说来奇怪,她和杜决相处了二十多年,都不见彼此因为什么狗屁人生观而吵架,可她跟高铭才不过两个月,就将争执的层次上升到了价值观的高度。

说白了,还是太理智了。

完全的感情投入,怎么可能有这些闲工夫去分析这些?

大概,高铭也觉得说不下去了,再继续,他很可能会直接将面前的女人往旁边一推,扬长而去。

他做得出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应该那么做!

可是,他不想让自己和这个女人闹到真的无法回头的境地,所以,他忍了,握着程诺双臂的手,无意识地五指张开,而后又收拢,紧紧地捏了捏那纤细的胳膊,“好,好,算你说得有理,就算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的这不同、那不和,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只有分手这一条路了?彻底完蛋,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

程诺别开脸,默认了。

高铭冷笑了一声,“程诺,我可从没有这么低三下四地去求过一个女人。”

又是这句话!

程诺回头,看向他嘴角刺眼的讽笑,“你现在也大可不必这么做的,因为,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你做了也白做。其实,忘了说,我这个人很小气的,对于伤害过我的人,总是记得特别清楚,他的一点一滴罪行我都会一生记恨,甚至如数家珍,时不时地翻出来晨昏定省一番。……你觉得,这样的你我,还有几分挽回的机会?”

高铭怒极反笑,他耸肩,“是么,爱不成,留着你的恨也不错,不错,这个时候,还能够多了解你一点,也算收获。——你提的分手要求,我许了,分手前,让我们吻别一个,好聚好散!”

吻别?

程诺瞪圆了眼睛,这个高铭,看来是真的气糊涂了,竟然在办公大楼的楼梯间玩吻别?

就算楼梯间人迹罕至,可说不准有那种想要爬楼梯锻炼身体的,万一撞见了,还不又掀起一股“程诺出轨”的热潮?

“算了吧,一顿散伙饭,吃过之后,我们还是老同学,还是朋友。”这是程诺能接受的,她说完,试图扒掉高铭的双手。

却不想,高铭死握着她的胳膊,就没打算松开了,“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拒绝?有时我就好奇了,你在给谁守身如玉呢?当做是我惦记了你十年的回报,这个要求,你还非得答应了!”

说着,男人的身体便欺了过来,程诺避无可避,眼睁睁地看着高铭的唇压向了她的。

“唔唔……”程诺挣扎、抗议,恨不能拳打脚踢。

高铭的双手却像是要掐进她的肉里,让她无从抵抗,那根本也不算是个吻,他几乎是在用唇舌咬着程诺的嘴。

就在二人争执间,程诺的噩梦出现了,楼梯间的门在一楼被打开,两个年轻女人爬上了几阶楼梯,看见了他们纠缠的这一幕,惊呼了一声,“啊,对不起!”而后,便匆匆离去了。

程诺趁着这一变故,狠狠地推开了高铭,一面抹着被啃肿的唇,一面心里哀悼自己的悲催,也不知道刚刚那两个女的是所里的,还是局里的。

局里的还好说,起码认识她和高铭的几率较小;如果是所里的……

程诺已经可以想象地到,党办的杨处找她谈话时是什么表情了。

想到此,她抬眸,瞪了高铭一眼,“两清了?”

高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向来注重颜面和形象的他,竟然对之前的小变故无动于衷,只是那么带着寒意地盯着程诺,半响,他从鼻息中轻哼一声,而后扭头上了二楼,坐电梯去了。

程诺看着他的背影,恍惚地想着:高铭今天穿的是黑西服,大众色,局里、所里加起来穿这种颜色西服的,少说也有一二十个,不构成危险!

她又看了看自己,同样是黑白搭配的职业套装,也很普遍。

程诺徒劳地自我安慰了:或许,结果没她想象的那么糟,也说不定。

……

事实证明,程诺的安慰实现了一半。

所谓一半,是指那两个目击者确实没有瞅清楚她和高铭的脸,所以,就算谣传起来,也不能肯定地就猜到他俩的头上;

而另一半,则是程诺低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因为,群众的舆论是可怕的,只是一个上午,几乎全大楼里的人都知道今儿早上,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道里,发生了一起激情事件,事件中的男女主角不顾公众场合,演绎着人类男女间最原始的运动……

程诺无语,人们的联想力果然可以突破一切。

所里、局里的主页上,更是在论坛里讨论地热烈,人们纷纷猜测那两个被“**冲昏头脑”的男女,到底是谁?

只可惜,没有摄像留下证据,因为恰好电梯门口的那两个摄像头出了点故障。

人们只能用目击证人留下的“口供”去猜测,猜测的帖子已经在一个小时内刷新了一百多页,多么疯狂而无聊的公务员们。有人甚至列出了几大嫌疑人,并且发起投票调查。

程诺看了,自己不幸地成为嫌疑人之一,好在,投票显示,局里的某对才成为男女朋友的两个人,票数最多,而程诺和高铭的票数,绝对算是垫底的那种。

大概,事情闹得有些不可理喻了,局里施压,在全大楼疯狂了两个小时后,所有相关帖子全部封杀。

堵住了人们的手,却堵不住众人的嘴,程诺上个厕所,都能听见八卦的女人们躲在厕所里嘀咕,她已经可以预测地到:中午的午饭,肯定不会消停了,作为事件的真正“肇事者”,她可不想加入这些无聊的讨论。

正想着如何避过这个风头呢,上天派来了救赎者。

程诺在厕所里,接通了适时来电,“妈?”

程妈妈那向来急切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诺诺啊,妈妈今天在中山路这边办点事情,你不是就在附近工作嘛,中午出来陪妈妈吃顿饭吧。”

程诺谢天谢地地一口答应,“好啊,我大概再过半小时就可以下楼了,这附近有个中信广场,就是很高的那栋楼旁边,我们在那碰头。……嗯,好……回见了,老妈。”

程诺挂断了电话,长吁一口气,想着真是太好了,她还担心到了中午,高铭会不会又找茬地约她一起吃饭呢。

只不过,程诺这次又失策了,她是躲过了一个小问题,可迎接她的,将是一个更难解决的大问题。

四十分钟后,程诺和程妈妈找了一家黄果树饭店,想去尝尝家乡菜。

一路上,程妈妈絮絮叨叨地说了自己几个老同学的现状,而后又扯到她几个老同学的子女的情况,再接着,便话题引到了程诺身上。

直至此时,程诺才明白,母亲找自己吃午饭,也并不是纯属巧合的。

“诺诺,你和豆豆俩……该不会一直在用避孕措施吧。”

程诺一下子就脸红了,“没……没有!”他们可不是一直怎样怎样,也就昨夜擦枪走火了而已,那种情况下,肯定做不了什么避孕措施的,更何况,家里也没有避孕套之类的东西,而她……仗着是安全期,今天也没有去吃什么事后避孕药之类的东西。

见女儿否认,程妈妈一下子就着急了,“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你肚子还没有动静呢?”

程诺无语于母亲的直白,“结婚也才两个月而已,哪这么快有消息,我有个同学,结婚三年了还没情况呢,妈,这种事不能急,越着急、心理压力越大,越怀不上!”

程姑娘这是给母亲下了套呢,言外之意,她怀不上孩子,那可都是因为他们这上一辈人逼的,压力太大所致。

程妈妈才不信她的鬼话呢,“说压力,你们哪有我们那时候压力大?我和你爸刚结婚那阵,生活条件可不好,温饱都快成问题,更不用说什么营养全面不全面了,那种情况下,你妈我不还是结婚没两个月,便顺顺利利地怀了你?你婆婆人家更爽快,结婚前就把豆豆怀上了……,哎呀,我也懒得跟你扯这些,别以为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就不清楚,不就是想要二人世界么,放心吧,女儿,生了孩子,你照样跟豆豆二人世界,有我和你婆婆帮着带孩子,还累到你了?”

程诺的套被自己母亲轻描淡写地就给堵住了,她只能选择岔开话题,“好好,先不说这个,我饿了,咱们赶紧进去找位子吃饭,啊。”

说着,程诺推开了黄果树饭馆的门,才踏进去,她一抬眼,就瞅见了不该瞅见的熟人。

程诺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就要拉着母亲离开,“妈,这里已经满……”

话未说完,一个声音便无情地将她打入谷底,……连同程妈妈一起!

“她是我的女人,你这个脚踏两船的,别再给我骚扰她!”

程诺绝望地以手扶额。

程妈妈则张大了嘴,指着不远处相拥的一对男女,不可置信地扯了扯女儿的衣袖,“诺诺,那个那个……那个孩子,是豆豆么?”

除了杜决,还能有谁?

程诺才不会眼拙地将杜决都认错,她无力地闭了闭眼,心里想着:杜决啊杜决,我可是想要帮你瞒着的,是你自己声音太大,把我妈给招来的!

这可怎么办?被母亲现场抓住杜决和左梅梅抱在一起,而且,杜决那句话,似乎是对他对面的一个男人说的。

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程诺已顾不上去了解,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母亲拖走,因为不明白她和杜决假结婚的程妈妈,只会让已经很混乱的现状搞得更混乱。

程诺也是个天才啊,转眼间就露出哀怨、悲戚的表情,当然这表情也是有三分真,所以才能以假乱真。

她用力地挽着母亲的胳膊,将母亲拉出了黄果树,“妈,咱走吧,算我求你了。”

程妈妈被拖出门,还没接受现实呢,“可是……可是那怎么回事啊?豆豆怎么抱着别的姑娘啊?还说什么,那个才是他的女人?”

程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拉着母亲远离是非之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那种情况下,我要是继续留在那里,我就是没脸!”

程妈妈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可是再深想想,又觉得全无道理,“那可不能这么说!这事我得搞清楚,难怪你两个月都怀不上孩子,我瞅着豆豆那孩子好像有点不对劲,他该不会在外面有人了吧?毕竟他爸的前科在那摆着呢。”

“妈,你这又是扯哪去了?”不用程妈妈,程诺自己已经把杜决从心里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个该死的男人,和左梅梅约会也不会走远点,非找个跟她单位近的……,不过也难怪,谁叫他的医院离她单位,本身就不远呢。

程妈妈越想越觉得自己所见,就是自己猜测的那么回事,“这杜决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哎呦,瞧我,刚刚也懵了,居然没有看清他抱着那女人长什么样子,不行,我得回头问问他,他那么做,对得起你么!”

程诺死命拉着母亲,可不能让她再回头。

至于杜决刚刚抱着的那个,瞧那头红色挑染几根金黄毛的长发,不是左梅梅是谁?程诺庆幸没让母亲看见左梅梅的脸,不然事情牵扯更大。

“妈,妈!你听我说,怎么着,也是家丑不可外扬,对不对?咱们有事……咱们有事晚上回家说,咱们开家庭会议,批斗他!”

程妈妈这才缓了情绪,“对,一定要开家庭会议,让阿葵和老封他们都知道这个事!他杜决一定要给你一个解释的!——女儿啊,赶紧把孩子给怀上,所以这孩子多重要,你看那个黄秘书,你就知道了,可别等着小狐狸精抢在你前面把孩子生了,听见了没?”

程诺哭笑不得,碍于形式,只好敷衍两句,“听见是听见了,可是妈,万一杜决跟刚刚那个女的是认真的,我还要硬着头皮去怀上他的孩子吗?”

不想,程妈妈立马来了句,“什么认真的?他结婚还没两个月呢,就想把我女儿甩了?没门!放心吧,诺诺,这事儿,我给你做主,你婆婆也一定会给你做主!”

“……哦。”程诺少气无力,想着今天怎么就万事不顺呢?

……

程妈妈哪里等得到晚上,她才跟程诺分开,就一个电话打到了杜妈妈的手机上。

杜妈妈正在厂里视察呢,一接到她的电话,大概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视察了,大权往副董身上一推,自己就开了车地回来了。

杜家、程家闹翻天了。——继杜爸爸出轨一事才算刚落寞,杜决又故技重施,这还了得?

杜妈妈又一连十几个电话地打到杜决的手机上,适逢杜决在做手术,等到他出了手术室一看,不得了,手机还不被母亲给打爆了?

呃,不仅是母亲的,还有封叔的、程妈妈的、程爸爸……,还有程诺的!

杜决这厮也会挑轻重缓急,他竟然第一个回拨回去的,是排在挺靠后的程诺的来电。

程诺那边也没怎么犹豫,就给接了,而她接起来之后,才发现情急之下,人还在办公室里。

她一边站起了身往外走,一边唤了声,“老公啊。”

这一声“老公”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办公室大部分人还是听见了的,也冲着她娇滴滴的一声称呼,她成为“绯闻**女主角”的可能性,就降低到几乎为零。

只不过,这一声“老公”,也被刚好从副主任办公室里走出来的高铭听见了,也不知道他出来是要干什么,一看见程诺正满面春风地跟杜决打电话,他脸色顿时一沉,又狠狠地转身回到了办公室里,一脚踢翻了办公桌旁边的垃圾桶。

只可惜,没人瞅见这一幕,所以,他也只有自己老实地再把垃圾桶给扶起。

再说程诺,出了办公室,找了个僻静处,那小母老虎的嘴脸便露出来了,“你这个死杜决,可回电话了!”

电话那头,杜决还被她的那声“老公”叫得心痒难耐呢,——“诺诺,你刚刚怎么叫哥的,再叫一声听听?”

要是没有左梅梅那档子事,或许程诺此时的脸就红了,但此时,程诺满心思都在想着怎样对家里圆谎,甚至是忘了昨夜她和杜决的肢体纠缠,她没好气地低吼了一句,“叫个鬼,你发春呐,我可是给你报信的,你捅了大娄子了,杜决!”

这话,在杜决听来,竟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就如同学生时代,几乎三五天的,程诺就会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说:……杜决,你又做坏事了吧!……杜决,你捅娄子啦!……杜决,别怪我没提醒你哦,你回家等着挨打吧!……杜决……

而每每程诺露出那种表情,杜决就恨得牙痒痒的,小的时候,他是恨不能把程诺压在身子底下痛扁一顿。

再大点,当他对这丫头的感情变质了之后,再看到她这表情,听这口气,他同意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把她压在身下……狂亲一通。

而现在……

杜决几不可见地吞了吞口水,他竟然想现在就冲到她的办公楼里,把她揪回家,压在身下狠狠地蹂躏一通。

昨儿的记忆太过深刻,食髓知味的他,现在动辄就能想到那种美好,而稍一幻想,身体就自动自发地给出了反应。

杜决晃了晃头,轻咳一声,从欲念中回神,“你说什么呐,诺诺,我都这年纪了,还会捅娄子?”

程诺轻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听说过没?我问你,你中午在哪,干了啥了?”

“我中午……”杜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近乎恐慌地蹙起眉头,“你……”

“我中午都看到了!”

杜决觉得绝望了。

程诺同意感到了绝望,其实,在中午看到那一幕时,因为有母亲在一旁,她顾及着母亲的感受,还没有真正让自己处在那件事的影响中,而现在,只有她和杜决两个人时,她才发现自己和杜决昨夜的行为,遭遇杜决的感情后,是多么地无力而苍白。

杜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诺诺,你听我说,不是那么回事,诺诺……”

“现在重要的是,不是我听你说。”程诺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客观而随意,“杜决,你想着怎么跟我妈和你妈交代吧,因为……中午,除了我看见了,我妈也瞧见了,连同你对梅梅说,她是你的女人,这话都一字不差地落在了我妈的耳朵里,好在她没看见梅梅的脸。——你好自为之啊,我还要上班呢,挂了。”

“等等,诺诺,诺诺!”

“嘟——嘟——嘟——”

程诺急急地把电话挂了。

她不想听杜决解释中午发生了什么,她更怕杜决会解释昨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在听到杜决那么张扬地说,左梅梅是他的女人之后,她只能将昨晚的一夜情继续深藏,彻底地避而不谈。

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杜决,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左梅梅。

……

杜决觉得自己真是天下最倒霉的男人!

他真想去算算命,卜一卦,顺便找点破解的方子,破了他最近的霉运!

眼见着自己和程诺发生了质变的事,他在第一时间没敢跟程诺提,就是因为他和左梅梅还有那层男女关系的存在,他不能让两个女人陷入尴尬的境地,尤其是不能让程诺陷入两难的窘地。

所以,他在今天中午,约了左梅梅吃饭,想要在吃饭时,谈一谈分手的问题。

哪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一个突然闯入的男疯子……,好吧,那个人有名字,叫凌风,那个凌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冲着左梅梅的手就抓。

“你跟我走,有话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

“干嘛,你松手!”左梅梅挣扎,挣扎不过,人就被从椅子上拖起来。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咳,这种事,他杜决哪里看得过去?就算他对左梅梅没爱情,友情可是货真价实存在的。

“你认识这个人么?”当时,杜决看着面色惨白的左梅梅,自己都心生恻隐了。

左梅梅点点头,“大学里有过几面之缘,是我一大学同学的男朋友,叫凌风。”

嘴上如是说,可从始至终,左梅梅那挺害怕的表情就没从她的脸上移走,那个大咧咧的女孩,露出这么无助的样子,杜决要是再不出面,那他就不是个男人。

“嗳,这哥们,你自己有女朋友,就别对别人的女人拉拉扯扯的,我那么大个人在这坐着呢,你看不见啊?要不是梅梅认识你,我真怀疑你是从哪个疯人院跑出来的?”杜决已经站起来了,大手扯开了那男人,而后将左梅梅拉到自己的身后,“我跟我女朋友还约会呢,你你……我也懒得管你叫什么,别打扰我们,不然我报警,啊。”

那个凌风,全身肃杀地瞅着左梅梅,杜决瞧他那气势,倒有几分自己学生时代,当痞子头时的架势。

“这位先生,我一直在找她,有些话,总是要跟她说清楚的,可是她不给我这个机会,麻烦你把她借给我两分钟……”

“借个毛啊!”杜决出口脏话,把对方给否了,“又不是货物,人是能借的么?——嗳,你要不要跟他说清楚?”

这后面一句话,当然是对左梅梅说的。

左梅梅摇摇头,咬牙低声说道,“我跟他没话说,他有女朋友的,都快结婚了。”

听到这,杜决彻底怒了,自从杜爸爸一事之后,其实他最痛恨的,就是男人脚踏两船这档子事了,他张臂一伸,将左梅梅往怀里一带,“行了,有这句话,哥知道要怎么处理了!我说你……凌风是吧,你都快结婚的人了,还那么不安分地找别的女人茬干嘛?我不管你跟梅梅有什么恩怨,总之,现在她是我的女人,你这个脚踏两船的,别再给我骚扰她!——不然,就算不报警,哥这拳头也照样把你打趴下!”

这就是程诺和程妈妈看到的那一幕了。

至于之后……

之后杜决和凌风当然没有打起来。

凌风当时只是指了指如鸵鸟般躲在杜决怀里的左梅梅,“我们之间,总要谈明白的。”说完之后,他狠狠地看了杜决一眼,便走了。

再之后,左梅梅情绪不佳,恍恍惚惚的,主动要求先走。

杜决当然不忍在那个情况下,跟她提分手的。

谁知道,就那么短短不过十分钟的小插曲,竟然就能被程诺母女看到!

杜决能够想象得到,晚上迎接他的是什么了,他只希望,程诺那个小女人,别袖手旁观、落井下石就好,不然的话……不然他就当着众多人的面,说出他们昨夜酒后乱性的事实!

回到小区,杜决停了车,发现程诺已经等在楼下了。

他有些欣慰,想着这个小女人,也不算完全没良心。

再说程诺见到杜决走来,赶紧迎了上去,小脸还挺着急的,“你怎么才来啊,我等着跟你串口供呐,我跟你说,等会严刑逼供的时候,你要不要干脆把你和左梅梅谈恋爱的事说出来啊?”

杜决一听,就急了,“我说这事干嘛呀?”他都想着怎么跟左梅梅提分手呢,程诺倒好,居然让他在这个时候承认?

“你提了这事,一来解释了中午的情况,二来,咱们协议不是快到期了么,现在正好将计就计地让他们知道咱们‘夫妻不和’呀。”瞧瞧,她为了杜决的爱情,想得多么周到,杜决这个好色的花痴,都不知道她的心在滴血呢。

却不想,杜决炸毛了,“咱俩‘夫妻’怎么不和了?”

“那……貌合神离?”程诺也以为他在较真措辞问题。

杜决真想捞过她来,痛扁一顿,“我跟你说,程诺,咱俩协议结束那是一码事,今儿中午被敏姨碰到我和左梅梅一起,那是另一码事,咱们一码归一码,你别给我乱说话,等会儿我自己会解释!”

说着,他便往电梯口走去,走了两步,想想不放心,又回头叮嘱一句,“你可给我记住了!别乱说话!……最好就是闭嘴别说话!”

程诺半信半疑的,“行,我不说话,就听你一个人‘狡辩’。”

“你……”

杜决气得不轻,心里也窝火:他这孤军奋战的,谁能体会他的苦啊。

做男人,真不容易!

【V011】表白了

家庭会议是在程妈妈家里开的。

程诺和杜决一进门,就瞅见客厅里摆着一个“古董”,——搓衣板。

程诺记得,那搓衣板还是六七年前用的那个,那硬塑料居然还没老化。

杜决见了,也是抽了口凉气,悄悄抬眼看了看程妈妈盛怒的脸,生生地干吞了下口水。

杜妈妈一见儿子来了,竟然被程妈妈还生气,家里头没教鞭什么的,她就拿着两根筷子,往茶几上敲敲,“豆豆,你给我跪下!”

程诺眉心一跳:玩真的?

她也忘了杜决的要求了,赶紧开口说了句,“妈,不用这样吧。”

“诺诺,我知道你是好孩子,肯定是豆豆有错的。——你还不跪是不是?”杜妈妈说着,霍得就站起来了。

本来也是,这教训女婿,确实轮不到丈母娘出手的。

程诺瞧见杜决真的要对着那搓衣板跪去,她想着俩膝盖往那坑坑洼洼的地方一磕,就觉得自己的膝盖都疼了,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对着杜妈妈干笑道,“妈,总要先给他个申诉的机会,是不是?”

杜妈妈眼睛盯着杜决,“申诉可以。”

程诺的笑容还没浮起,杜妈妈又补充了一句,“给我跪着申诉!当初你老爸我用不了这招,教训你我还是有底气的!豆豆,你还不给我跪么?”

程诺悄悄对杜决使眼色:让他千万别跪,赶紧解释清楚吧。

杜决收到程诺的暗示,微微一笑。

程诺瞅着不对劲,这家伙估计还在嘴硬呢,一不做二不休,她咬咬牙,张口道,“其实,是这样的,我和豆豆哥……”

话未说完,杜决那边竟“扑腾”一声地就跪搓衣板上了,也硬生生地把程诺的话给堵了回去。

“嘶——”程诺差点被一口气抽过去。

杜妈妈瞧在眼里,拿着那双筷子点着杜决的脑袋,“瞧见没?你跪着,你媳妇比你还心疼呢,这么好的老婆,你说你去哪找,啊?生在福中不知福,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跟你那个死鬼老爹就是一个样!……好,豆豆,你现在可以申诉了,当着我们这所有人的面,给我好好地解释!”

杜决抬头扫了一眼众人,“解释,我肯定解释,其实事情很简单,那个女人是左梅梅,你们都认识的。”

左梅梅?

程家、杜家,除了封先生外,确实谁都认识。

那可是程诺关系老好的死党,友情维系了十年了,左梅梅那丫头可是常常来程家玩,偶尔还会在杜家坐坐的。

一听说是左梅梅,程妈妈忽得冷笑了,“怪不得,近水楼台呢。”

程爸爸这时候还要矫正程妈妈的用词,“你那用词不当,应该是……”

程妈妈瞪了他一眼,“我喜欢。”

“……”程爸爸无语,继续跟封先生一起,呆在最后头旁观。

杜妈妈还是有点不可置信的,“梅梅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都十多年的交情了,那孩子不像是不靠谱的人啊。”

程妈妈是气坏了,现在全无理智,说话也口不择言的,“就因为十年了,感情久,才容易出事的,更何况,我记得梅梅在高中的时候就跟豆豆好过几天。——是不是啊,杜决?”

杜决承认,“是,但是现在是……”

程妈妈也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两手一摊,“瞧瞧,旧情复炽了是不?”殊不知,杜决没理,杜妈妈就更觉得没脸,她气得再拿筷子戳着杜决的脑袋,“你啊你,老的这样,小的也这样,你还真是全遗传你亲爹去了!你赶紧给我断了,赶紧给我和左梅梅断了!”

杜决耸耸肩,竟一脸无所谓的,“断什么啊?”

“断什么?”杜妈妈的声音高起来,“你这孩子,该不会左梅梅她……她怀上你的孩子了吧?”

一时间,众人都齐刷刷地把视线落在杜决的身上。

程诺在一旁瞧着心急啊,想着这杜决跪搓板上很爽么,还不赶快把话说明白?

杜决一挥手,扯到孩子的头上,他也开始急了,“你们都在那胡猜什么啊?让我把话说完,没有孩子!”

“那就趁早跟她了断!”杜妈妈适时插一句。

杜决否了,“我也不会跟她断!”

“你这孩子……”

“因为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众人再次有些目瞪口呆地瞅着他。

程诺是最吃惊的一个,因为,有一瞬,她竟然对他的话信以为真了,这大概也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渴望吧。但很快,她就明白,这是杜决撒谎呢,因为他不可能在跟自己玩假夫妻的同时,也跟左梅梅玩假情侣,一是左梅梅真心喜欢他的,二来,以她和左梅梅的交情,左梅梅要是玩这游戏,能不告诉她?

所以,杜决撒谎!

杜决本着脸,终于一脸严肃地开始解释了,“都不知道你们这么激动干嘛?我不就是帮着朋友演场戏么?你们都没搞明白事情的真相,就来冤枉我,我对诺诺的心,那可是日月可鉴,天地可证……”

程妈妈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别在那贫嘴,赶紧说正经的。”

“是这么回事,我中午约左梅梅呢,这不是因为快到七夕节了么,我为了在那天给诺诺一个惊喜,就想问问左梅梅,女孩子都喜欢怎样过这种节日,谁知道,还没谈两句呢,有个神经病闯过来,非要拉着左梅梅走,那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后来听左梅梅说,他果然就不是好东西,一方面自己快结婚了,另一方面还来纠缠左梅梅,最重要的是,左梅梅压根就对那家伙避之唯恐不及,看见他就脸色煞白煞白的,跟见了鬼似的……,你们说,身为朋友,能这么旁观着么?”杜决两手一摊,追问一句,“能吗?”

众人被说动了。

程爸爸甚至还脱口而出地来了句,“说得好,豆豆,是男人!”

程妈妈白了他一眼,事关女儿幸福,这事可不能由着杜决去忽悠。她一想,当时杜决那句话确实是对着一个男人说的,好像就是让那男人不要纠缠左梅梅的意思,于是,心里的疑虑也就减了大半,可仍心有余悸地问,“有什么证据?谁知道你跟那丫头是去谈事情,还是去谈恋爱?”

程诺的眼睛也滴溜溜地瞅着杜决,心想看他接下来怎么编。

杜决则举起一手,“我能不能先起来一下?”

“不能!”杜妈妈一口回绝,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儿子,看着他跪这么久,都不心疼,大概是因为当娘的,知道自己的儿子皮厚,所以也没感觉了。

杜决的合理要求被否,他认命地摇头,“好吧,那诺诺……你把我手机拿出来,大家现场给左梅梅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程诺一听,心里一个咯噔:他竟然说到这个份上,难道……,不,不可能的,左梅梅没理由不告诉她事实的!杜决这家伙肯定是要置死地而后生,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交情,她还不知道他的这点小花招?

别看杜决的花样玩得玄,几个家长们还就上了这个当。

谁都不会打的,因为没凭没据,那可是伤感情的事。

更何况,一个前辈,大半夜地打电话问一个后辈:喂,你有没有勾引我女儿的老公啊?——这种事也不像话,丢人!

所以,杜决赌赢了,众人选择相信了他的话。

只有程妈妈还有点不甘心,“豆豆,你要是对我们诺诺不好,我可不顾及你妈的面子,我打断你的一条腿!”

杜妈妈赶紧补上心意,“敏姐,不用顾及我,尽管打!豆豆,我也告诉你,你要是辜负诺诺,我……我打断你的另外一条腿!”

杜决嬉皮笑脸地从搓板上爬起,因为跪久了,两腿踉跄了下,饶是这样,他还笑得出来,“两条腿都打断了,我还不成残废啊,到时受苦的,可还是诺诺。”

程诺见状,赶紧做收尾陈词,“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咱们都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程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女儿一眼,又尾随一句,“豆豆,我告诉你,什么过七夕啊,送惊喜啊,这些都没有实质上的作用,你要真有心,就把你身体养好点,让诺诺赶紧怀上一个孩子!”

杜决脸皮狂抽:什么叫把身体养好点啊?敢情在说,他能力不行?

偏偏杜妈妈也跟着附和,“没错,生孩子要紧,前阵子我还从楼下老唐家搞来一个偏方,壮阳的……”

说到这,杜决赶紧一把拉过程诺,截断了母亲的话,“你们也太心急了,其实……其实说不定诺诺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说着,他伸出大手摸了摸程诺的小腹。

程诺只觉全身一个激灵,她的脸红了,她甚至是分不清,杜决这么说,是仅仅在逃避家长们的压力呢,还是在暗示昨夜的事。

杜妈妈和程妈妈对看一眼,面露惊喜,“真的?”

“当然,我正想着,过两天就带诺诺去找我们医院妇产科的龚医生,她是我们院最有经验的妇产科医生,真怀上了,那肯定是从最初的孕检,到最后的分娩,全都由龚医生亲自出马!”

杜决越说的煞有介事的,程诺明白,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在撒谎,在忽悠。

程诺的心有点凉,她又白欣喜了一场,明明知道他和左梅梅是一对的,自己还在那找虐干什么?

……

就这样,杜决出轨事件,雷声大、雨点小地告一段落,终止在众人对程诺肚子里的“宝宝”的期待当中。

程诺和杜决回了自己的新居,进了家门,杜某人才开始哼哼唧唧地叫唤起来,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哎呦,疼死哥了,诺诺,咱们家有跌打酒没?”

程诺白了他一眼,“红酒倒有一瓶,不过那是我留着晚上喝的,你别想。”

杜决趔趔趄趄地倒在了沙发上,捋起裤腿,“你还敢喝呐,昨晚没喝够啊。”

在只限二人独处时,昨晚实在是个禁忌。

程诺的脸又开始烧了,在杜决发现之前,她将一瓶烧菜的料酒放在了茶几上,“呐,想用的话,自己倒去,我……我要洗澡睡了。”

说完,她落荒而逃了。

杜决却一门心思地都在料酒上:这东西……还可以活血化瘀?

二十分钟后,程诺从浴室里裹了浴袍走出来,一打开浴室的门,就嗅见满客厅的料酒味,再瞅瞅杜决,那厮正哼哼吃吃地对着膝盖搓呢,还配合着推拿的手法。

“你你……你真拿料酒在搓呐?”

杜决抬头,挺无辜地,“不是你让我弄的么?”

程诺想说脏话了,“你就装吧,你是医生,这玩意有没有这功效,你不清楚啊,起哄呢是吧,杜决,你那膝盖压根就不疼,是不?”

杜决听了,把腿一抬,“瞧见没,青了都,怎么不疼?反正都有酒精,将就着了,料酒其实挺好的,等哥膝盖上这两块肉坏死了,可以直接剁下来放锅里炖,省得再放一次料酒了,不是挺好?”

程诺听了,差点没把晚饭给吐出来,“我说你就不能说两句正常点的话啊?”

杜决嘿嘿一笑,又把腿给放下,他甩了甩手腕,“哎呦,酸了,诺诺,过来帮哥搓一搓。”

程诺撇唇,老大不乐意的。

杜决催促着,“赶紧的啊,真是疼着呢,再不搓搓,回头就变紫了都,我伤我残的,那倒没什么打紧,可哥是拿手术刀,要站在手术室里动真家伙的,这玩意手术做到一半,我腿出状况了,还不出医疗事故?——快快,咱俩轮换着来!”

如老牛漫步,程诺挪了过去,对着杜决翘在茶几上的腿,往膝盖位置狠揉了两下,“是这里不?”

杜决没吭声,目光正落在程诺的xiōng口呢,心想着:真不该叫她过来的。

才洗过澡的程诺,头发湿漉漉的,徒添几分性感,再加上她今儿穿得是浴袍,那xiōng口明显的一道风景线,分明提醒着杜决昨夜大手下的美好触感。

杜决喉咙一阵干涩,想入非非了。

程诺这天真的姑娘,还在当苦力呢,“我问你呢,是这不?”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程诺不悦抬头,正对上杜决的黑色双眸,不禁一怔。

杜决眼里闪着的东西,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

“你……”

在程诺无谓地一声喟叹之后,杜决蹙眉,顺从心意地猛地低下头,略显冰冷的柔软,欺上了她温润的唇。

程诺的大脑空白一片,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她竟怔怔的无任何举动,只是近乎崩溃和抓狂地想:莫不是昨夜的历史要再度重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连杜决都所料不及。

都怪程诺勾引他,都怪程诺!

杜决心底咆哮着,人也变得激狂,心底迫切地想要重温昨夜的一切,他吻得很急、很火热。

大手插入她顺滑的发间,紧扣她的后脑,另一只手紧紧将她的双臂和腰际一同拥住,他箍着她的力道很紧,紧到她无法动弹,双臂发疼,他狂野的蹂躏她的唇瓣,生涩而迫切的撬开她的唇,将舌尖探了进去,与她纠缠……

自始至终,杜决的眼睛都没有闭上,死盯着程诺的表情。

程诺无力与他对视,被迫着紧闭双眼,之前在浴室浸泡太久的原因,现在动辄就有些大脑缺氧,更是无力思考杜变态现在来这招,又是所为哪般?

混混沌沌的,程诺感到他扣住自己腰肢的大手,放开了她的腰际,转而拉扯她xiōng前浴袍的结带,义无反顾地拉开。

“哗!”浴袍落在了沙发上,近乎**的她就这样暴露在相识了二十多年的男人面前。

身体一凉的感觉让程诺全身一个寒战,她猛地睁开眼。

而吻着她的男人却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低哼一声,大手已毫无阻碍地向她的肌肤侵袭。

记忆一下子回到了昨晚那个暧昧之晚。

程诺脑中如遭雷击,这一次,却没有推开他,连她自己都觉得着了魔,心底深处一直压抑的某种邪恶,竟让她抬起双臂,带着几分自己都不明白的试探,第一次主动地勾住了他的颈项,回应了那个吻。

杜决走火入魔了,完全无从自控,而女人的主动无疑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更是击打地破碎不堪。

“诺诺……”他压抑地喘息,吻急切地她的唇角向颈项滑去,双手更是死命地想要将她的人揉进身体,并且往沙发上压去。

程诺仰着头,得以呼吸的双唇麻木而楚楚可怜地轻颤,她好容易找回了几许清醒,茫然地看着发白的天花板,带着怎样都遮掩不住的讥讽说道,“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太熟了,让你觉得,为所欲为也不用负起任何责任?是不是因为太熟了,我们就可以罔顾伦常?你应该和梅梅还是男女朋友的吧,……是不是,杜决?”

杜决的动作彻底停住,他像是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抬起头,俊脸上闪过尴尬,双手却圈住怀中的柔滑,不舍离开。

“诺诺,我……”难得的,杜决的眼底闪过赧然和自责,不自在的将头转向一边,慢吞吞地捡起沙发上的浴袍,为她披上。

程诺咬着唇,眼泪就这么一下子地滚落了,“你说你凭什么啊,你杜决这到底是凭什么啊?”吼完之后,程诺将杜决猛地一推,自己拉好浴袍,就这么冲进卧室。

“砰!”

房门被摔上,从里面反锁。

“砰砰砰!”杜决追过去,顾不得放下卷起的裤腿,他急切地敲门,“诺诺,你听我说。”

“你闭嘴!杜决你给我闭嘴,我这辈子都不想听你说话,我们绝交,绝交!”程诺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从卧室里飘出来,说真的,她自己都搞不清,干嘛这么抓狂地生气。

“程诺!”杜决急了,他怕程诺说出那个词,哪怕只是气话,他也怕。

而杜决只要一开口,程诺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就会爆发出来,“别叫我的名字!你这人太没品了,太垃圾了,你不要跟我说话,你滚,滚!”

程诺觉得,自己也疯了,她趴向床上,趴在枕头上大哭,她觉得羞辱,觉得委屈。

凭什么啊?跟她程诺玩暧昧、上床,都不用负责任的么?

半个小时前,他还在为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关系在狡辩着,这才多会儿,就想要上她的床?难不成,在他和正牌女友敲定夫妻关系前,都要拿她当做床事的演习者?就如同十四岁那年的初吻。

……可是,上床这事,也是能拿来练习的么?

“砰砰砰!”房门还在敲着,杜决显然没死心。

“我让你滚!”程诺回头,嘶吼一声,声音都有些劈了。

“程诺,你开门,我们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刚刚你不是也主动勾住我的脖子了么?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孤男寡女的,你只穿个浴袍在家里晃悠,就没点勾引的成分?”杜决口无遮拦,话说完了,才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程诺懂了,原来,他是屈从于肉欲了啊。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坏东西!

“杜决你这个色情狂,没有道德cāo守的臭变态,你滚!”也不想想是谁先开始的,竟然来栽她的赃?

杜决扶额,想要撞墙了,他放低了姿态,变柔了声音,“诺诺……”

“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程诺!”

“滚!”

“砰!”杜决双拳砸在了门板上,“程诺,你真就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对你动手动脚,是因为我情难自禁,是因为我喜欢你!”

终于说了。

杜决长长地叹气,闭上了眼睛。

他慢慢地沿着门板蹲下身,就这么坐在了卧室门口的瓷砖上,想着那么不合时宜,那么突兀地近乎虚假的表白,自己都苦笑连连。

卧室里再没有了声音,杜决提心吊胆。

良久,卧室的门被打开,飘忽地如一抹幽灵般的程诺出现在门口。

杜决一个激灵站起,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小脸,“诺诺……”

程诺红着眼眶,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坐在地板上的他,“骗鬼呢你?喜欢我?就因为昨夜那点子事,你就那么轻易地说喜欢我?”

程诺提到了昨晚,杜决恍然,“你昨晚知道我们已经……”

程诺没让他把话说完,“杜决,你好好想想,你跟着梅梅才交往几天啊,这么快就见异思迁。要是真跟我好上了,又准备好几天?”

程诺发现自己越说越激动,好容易平静的话,说到最后,之前的暴躁又回来了,她干脆用吼的,“杜决,你就是个大骗子,大变态!再对我乱来,我告你强奸!”

说完,程诺进了房间,想故技重施地将门摔上。

可杜决却抢先拿一脚抵在了门缝上,很狼狈地踉跄起身,“诺诺,你先别生气,咱先不说昨晚,我说我喜欢,我我……我说真的,我其实今儿见左梅梅就是为了跟她说分手的,我……”

听到这,程诺更气愤,“分手?杜决,你的爱情也太廉价了吧,心情好了,就想着跟人家表白,然后有了新欢新乐子,就马上提出分手?我告诉你,左梅梅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是伤害她,我跟你没完!”

说着,她踢开他的腿,再次摔门。

杜决这次拿手去挡门,却因为手指头正巧卡在门缝里,那一下挤得不轻。

看他吃痛,程诺也不敢再用力了,想到今晚他才受了跪搓板的苦,现在又因为她挤了手……

他的手可不能伤,那是拿手术刀的手,多重要啊。

“你有没有事啊?”

杜决用没挤到的手,拉着程诺的胳膊,就要往怀里带,他赔笑两声,“诺诺,你其实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程诺一脚踢上了杜决跪搓板的膝盖,挣开了他的手,“关心你个鬼,别得寸进尺,更别再碰我!”

说完,她又踢了杜决另一个膝盖,想着他的手不能伤,他的腿要是残了,就让他坐轮椅去给别人做手术!

杜决怎么说也是打架打出来的,程诺那两踢,对他来说,就跟挠痒痒差不多,可是,他也真的不敢再靠前,就这么倚着门框,手臂却伸出挡住了进门的路,“好,好,我不动,咱们得好好说说话,得把这个事说清楚,更要把昨晚的事说明白!”

提起昨晚,程诺就全身不对劲,“别,不过是酒后的一夜情,没什么好说的。”

杜决火了,“程诺,你真这么想?”

“不然怎么想?你跟梅梅还是情人呢!你……我……”程诺想不出合适的词,气急败坏地咬牙道,“反正,我只能这么想!”

“可我喜欢的是你!”杜决再次冲口而出。

程诺也不假思索地反驳,“喜欢我?喜欢我你去找梅梅跟你做男女朋友干嘛?”

“我……”杜决知道这辈子他搬过无数个石头来砸自己的脚,无疑,现在的这次,是最大的一块,可既然坦白了,他也会坦白到底,“我吃醋,我见不得你跟高白脸在一起,见不得你俩亲亲我我的,你可是我老婆!……不过,现在你跟高白脸分手了,我也应该跟左梅梅说清楚。”

程诺见他又提起左梅梅,不由冷笑,“说清楚?你所谓的说清楚,也是分手吧,那我就想问了,甩了梅梅,你是要跟我交往是吧,那如果他日你再来个一夜情,是不是也会在第二天跟我说分手?”

【V012】秘密

面对程诺的指控,杜决本能地大声反驳,“当然不是!你现在是我老婆,离婚和分手是两个概念,一个男人可以轻松地说分手,但是却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婚!”

程诺听了这话,无力地翻翻白眼,第一次发现,她跟杜决之间,也是存在世界观的不同的。

杜决大概也发现自己没说到正题,他越发地暴躁起来,狠命地拉扯了下自己的头发,“诺诺,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总之,我是真心喜欢你,这辈子,就只喜欢过你一个女人,也只爱你一个,你……你明不明白?”

程诺摇头,“不明白。那你前几任的女朋友呢?你对她们都没感情的?”

“对!”杜决一口承认了。

“没感情你跟人家交往干嘛?这种话……你让我怎么相信啊?”程诺无从理解,她想来想去,又得出了之前的一种解释,“除非,你拿她们当做你性取向不同的挡箭牌!”

杜决又抓狂了,这一次,他换两只手拉扯自己的头发,头发被他扯得跟**窝似得,“我性取向很正常,很正常!不然,我昨晚干嘛和你上床?我只是对着她们没感觉,只对你一个人有感觉而已!说起这个,都怪咱俩上初中那会,有一年夏天,我找你连初吻,你记得不?从那以后,我对着别的女人就不行了,满脑子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明白了么?你到底明白没有?”

说到最后,他抓住程诺的两个胳膊用力摇晃,晃得程诺的脑子都懵了。

他说……他从十四岁那年,就开始喜欢她?

那不是跟她一样?

一种无言的喜悦从心底蔓延,程诺惊呆了,也高兴极了,但是,很快又有个声音悄悄在她脑中嘀咕:别听他的,他要是喜欢你这么多年,干嘛去招惹别的女人啊?

对呀!“你还没解释清楚,你那**个莺莺燕燕是怎么回事?”

一提这个,杜决自己倒来气了,“那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除了第一个女朋友,是年少不懂事,经不起班里同学撺掇,所以在一起几天,可那种男女朋友关系,跟普通朋友关系,就没啥区别,连手都没拉过。”杜决盯着程诺的脸,开始悉数他的恋爱史,“至于后来的,那全都是被你刺激的!咱不说别的,就说左梅梅吧,我当初是怎么跟她好上的,你是最清楚不过了,是不?”

程诺讶然,张了张唇,才吐出几个字,“……我牵线的。”

“对,就是你!”杜决大声地呵斥,底气回来了,“我喜欢的女人,要把我推给别的人,你说我心里什么滋味?我我……我生气啊,气你这没良心的,而且,我一生气,我就会犯浑,我一犯浑,就想找个女人来刺激你,看你无动于衷,我就拿那个女人来刺激我自己……,你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我生气,你跟别的男生亲亲我我,我也生气……,总之,我弄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你!”

几句话,把责任都推程诺身上了,程诺怒极反笑,“杜决,你也未免太强词夺理了,我刺激你?我这辈子也就交过两个男朋友,满打满算也就能刺激你两次而已,再加上左梅梅那次,哦,还有封婷那次,四次!你自己数数你交了几个女朋友?现在幼儿园的娃都能算清这个数!”

说着,她一把挣开了杜决的手,“总之,你这人的话是没有多少诚信可言,这无聊的讨论到此结束。”

杜决听明白了,讨论结束,也意味着他的告白宣告夭折。

看着程诺越过他,往卧室里走,杜决跟在她的身后,“诺诺,你不信我……好,我也认了,毕竟那**个女朋友……是事实,我无从抵赖,但是我说我喜欢你,那是我的真心,我可以以死明志……”

“别!”程诺赶紧回头,“别说的那么吓人,我这人胆小,经不起吓。”

“好,不提这个字眼。”杜决“变节”地也快,“咱们就让时间证明一切,我会把什么事情都处理好,而且,我也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不做浑事!”

程诺不由想起左梅梅那茬来,“杜决,你可别乱来,我可就梅梅一个最贴心的死党!你要是伤害她……”

杜决咬牙,“你放心,伤害谁我也不会再伤害你!”

“你……”程诺想明白了:是啊,反推回来,伤害左梅梅,就意味着伤害了她,为了不伤害她,他就不会去伤害左梅梅。可是,事情到了这步,杜决他又会怎么做?

程诺觉得头疼,她真是什么都不想管了。

“诺诺。”看见爬了床的程诺,杜决又有话说。

程诺防备地撩开被子,“干嘛?昨晚我不清醒,让你占了好处,可对不起朋友的事,我只做一次!”

杜决哭笑不得,“想哪去了,清醒状态下,我怎么可能强迫你?”

“停!”这个话题太暧昧了,程诺受不了,“说重点。”

杜决瞅着她的小脸,难得认真地提议,“咱们……把结婚证领了吧。”

……

程诺毫无疑问地拒绝了。

在杜决和左梅梅还是情侣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跟杜决领结婚证?也亏他想得出来!

如果说一夜情的事,让程诺对左梅梅心存愧疚的话,那杜决昨夜的表白,无疑又给她徒增了一层压力。

而就在她这样的心情下,左梅梅竟然主动找上她了。

二人约在常去的那家咖啡厅。

程诺在与好友碰面之前,心中惴惴地想了无数可能:该不会杜决那厮提分手了吧,左梅梅是不是要跟她摊牌对峙?听着电话里,好友的声音很低沉,很不对劲。

程诺越想越怕,第一次有了想落荒而逃的念头。

推开了咖啡厅的门,左梅梅一眼瞅见她,扬起了手。

程诺挤出一抹笑,走了过去。

“你这么早就到了。”

左梅梅喝了一口面前的果汁,表情颓废地很,“我在办公室坐不住,不找你说这个事,我心都踏实不下来。”

程诺听得心惊,笑容也变得僵硬,“什……什么事啊,这么严重。”

左梅梅抬起头,死死盯着程诺,盯得她头皮真真发毛。

“诺诺。”

“嗳。”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我早就不是处女了,这事么?”

“呃?”程诺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说过。”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找上我了!”

左梅梅说得咬牙切齿的,程诺则大大地松了口气。

在抹去焦虑之后,程诺的思维开始变得灵活,她很快就想到,左梅梅嘴里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杜决所解释的那个疯子。

左梅梅看起来是真的很紧张,她抱着冰冷的果汁杯,指尖都微微地在颤着,她不介意程诺的沉默,因为,哪怕好友沉默,她也会自己一个人把事情说出来。

“诺诺。”

“嗯,你说。”

“你还记得我大学时,在跆拳道协会呆过的事吧。”

跆拳道?“嗯,记得,你也就凑热闹,出于好奇加入的,说真的,现在我都不觉得你在那里学到了什么。”

左梅梅自嘲一笑,“怎么没有,……学到了好多。”

好友显然是别有所指,程诺没有逼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等到好友鼓起勇气。

左梅梅又猛喝了两口果汁,一杯果汁见了底,她抬手,招呼了服务员,又点了一杯,才有些歉意地看向程诺,“才看见,你都没点东西喝,你要什么?”

“跟你一样吧。”说真的,程诺可没有什么心情喝东西。

不多时,两杯果汁端了上来,左梅梅又双手合抱住那冰冷的杯壁,这才找回了力气似得,“当时,凌风他……哦,就是那个男人,他是我们跆拳道协会的部长。……他长得不是很帅,但因为常年练武的,人很man,就是很有男人味的那种,所以,当时我一个宿舍玩得很好的姐妹,让我帮忙搭线。”

程诺听着,心里一个咯噔,隐隐觉得,这事跟她和左梅梅,何其相似?

“后来呢?”

“后来……,他跟我那个姐妹好上了,然后,有一天,那个姐妹为了感谢我,和凌风一起,请我吃饭,当时,我们都喝了酒,而我那个姐妹因为毕业设计选题的问题,突然被他们班的班长给叫走了,她就让凌风送我回去……”

左梅梅顿住不说了,而不用她说,程诺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夜情!这世道一夜情已经普遍到这个地步了么?

程诺心底一阵发凉,惊恐之后,又莫名地涌起一份极为可笑的希望。

左梅梅一拳砸在了餐桌上,咬牙道,“我恨他!那晚,是他把我强暴了的,他毁了我和朋友的友情,我和那个姐妹现在都见面势如水火的,她总觉得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勾引了凌风。……而且,你说,他都已经和我那姐妹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又来找我干嘛?难道,他现在又想来毁掉我的爱情!——诺诺,你知道么,杜决已经见到他了,我怕,我怕杜决会胡思乱想,我更怕他去找杜决说起过去那件事,我真的很怕!”

左梅梅冰冷的手,抓住了程诺的手腕。

那抹清冷直直地渗入程诺的心底:左梅梅很爱杜决,很在乎杜决……

如果她告诉左梅梅,她也和杜决上了床,也是在酒后,也是杜决主动的……,好友会不会换位思考地原谅她?

不,程诺不敢打这个赌。

她只是把另一只手覆在了好友的手上,“没事的,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又不是你的错,更何况,他杜决都未必是处男,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你是处女?”

这话说的……

如果杜决昨夜没有跟她撒谎,那么,杜决的处男身,是给了她了。

程诺甩了下头,这时候了,还想这个干嘛?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你一点担心的必要都没有,而且,这些旧事,如果杜决不问,你也一个字都不用提!”程诺心想:如果杜决对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也根本不会去问左梅梅这些陈年旧事。

左梅梅摇头,“不是的,诺诺,你不懂,我其实……我其实最怕的不是这个,我怕凌风再来找我,他那个人……他那个人就是疯子!不可理喻的,他都要结婚了,而且喜帖都已经发出去了,我好多的大学同学都知道,可是,他找到我之后,居然跑来跟我说,他要跟我的帐还没算完……,天哪,他就不想我好好做人,他是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恨我……,我怎么这么倒霉!而且,他很野蛮,很变态!总之,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左梅梅越说越激动,语无伦次的,最后,她撩起了衬衣的衣袖,露出了胳膊肘上的一块淤青。

程诺一惊,“怎么回事?”

“我快被折磨疯了!就是昨天中午,我跟杜决在吃饭,他突然闯进来,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外扯,我都说了,他很野蛮,力气很大,就那么一抓,留下的……”

这是男人么?

程诺同情好友,也理解了在那种情况下,杜决出面,确实是合情合理。

“当时就为了躲他,所以我才没有留在g市继续读研,而是回了b市老家,想不到……想不到他们也来这里了,大城市一点都不好!——诺诺,我怕他从同学那里找到我的联系方式,那我以后就再没有什么安稳日子了。”

程诺也没什么好招,“换个手机号码。……要不,见到陌生电话,坚决不接!”

左梅梅点头,“我只能庆幸,大学同学里,没人知道我具体的住址,我跳槽后的公司名称,也没有告诉他们。”

“那放心吧,像昨天那种偶遇,几率微乎其微的。”程诺试图安慰。

左梅梅也只能这么想,她长呼一口气,“跟你这么说了,我心情好了很多。”

程诺僵硬地扯开嘴角:好友的秘密吐出来了,那么她的呢?

那块石头压在心底里,越发沉重了。

……

左梅梅觉得,把心里的话跟程诺这么一说,真就踏实了很多,一个下午在公司,效率也不像上午那么让人抓狂,不仅如此,在快下班的时候,杜决甚至打来了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

她想到了程诺的建议,决定将自己的那个秘密隐瞒到底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今天的悲催才刚刚开始。

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左梅梅订了一家很浪漫的法式西餐厅,全餐厅都是用蜡烛的那种,每桌都是烛光晚餐。

为了这顿饭,左梅梅也消耗了不小的一笔血汗钱。

当杜决走进这家餐厅,也不由一怔,落座后,他四下看了看,“怎么选了这里?”

左梅梅不解,“这里不好么?”

“没有,很好,只是没来过这么有气氛的地方,我紧张。”杜决是真的紧张了,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那分手两个字,他要如何说出口?

左梅梅不知道他的心思,微笑道,“这有什么,咱们装腔作势就行了,我敢打赌,坐在这餐厅里十有**都是装x摆酷的,人家能摆,咱们也行。”

杜决干笑了两声,“吃什么,我请你。”

左梅梅咪咪笑道,“我已经点了,连你的份一起点了,之前跟你吃饭,每次让你点餐,你都说随便随便的,所以,这次我干脆帮你点了。”

“哦,好,这样很好。”杜决扯了扯衣领,越发紧张了。“那个,那个什么凌风的,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左梅梅喝着柠檬水的动作一顿,这话题是她最不想说的,“咱们别提他好么,那就是一疯子,更何况,他也不那么好运找到我。”

“哦……”杜决心不在焉的,“以后他找你麻烦,你就给我电话。”

“行啦,知道啦。”

这是左梅梅听到杜决对她说的最贴心的话了,只是,她的喜悦还没有持续几秒钟,就被杜决接下来的话给打入悲愤的境地。

“梅梅,我想了很久,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嗯,你说。”

“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

左梅梅一怔,她没听清地抬眸,“你说什么?”

杜决轻叹一声,与她对视,“我说……我们分手吧,做回普通的男女朋友。”

这下,左梅梅慌了,“为什么?你……你该不会是因为凌风的事……”

没让她说完,杜决抢着解释,语重心长地,“跟他没关系,确切地说,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这么耗着你,这对你不公平。”

左梅梅的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向黑乎乎的夜市,半响又收了回来,冷笑一声,“你有喜欢的人?”

“……对。”

“什么时候的事?是在你要求我跟你交往之前,还是之后?”

女人不愧是女人,问问题都非常地敏感,而且直奔要点。

杜决没隐瞒,“……之前。”

“那你找我交往干嘛?”左梅梅拔高了声音,怒了,“怎么,你是在她那里受了挫,所以才找我安慰?现在那个女人又愿意接受你了,你就准备跟我划清界限,投奔她的身边?”

杜决没有解释,只是垂着头,“……对不起,好在,咱们没交往两天……”

大概觉得自己说得也不像人话,杜决住了嘴,又是一句,“对不起。”

左梅梅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了,“杜决,你这是在耍我呢?”

“……对不起。”说来说去,还是这句。

左梅梅死死咬了咬唇,深深地呼吸,却发现怎样都无法平静,“好,那我最后问你一句:杜决,你从头到尾,是不是都没喜欢过我?”

杜决发现,这个问题才是最致命的,可是,他能回答的,还是……,“对不起。”

这三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而在他话音落下不过两秒,左梅梅点的鹅肝端上来了。

左梅梅看都没看一眼,而是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加冰的柠檬水,当着服务员的面,泼到了杜决的头上。

“杜决,你怎么不去死!”

服务员被震得目瞪口呆,傻乎乎地端着鹅肝,站在原处,如同石化。

杜决更是躲都没躲,甚至是眼皮都没眨一下。

左梅梅捞起自己的包,站起离去。

因为冰水的刺激,杜决打了个哆嗦,他滞后地用桌面上的餐巾擦擦脸,而后抬头看向服务员,“多少钱?……买单。”

……

杜决追了出去。

他想着,在这件事上,是他做错了,他大错特错,是他对不起左梅梅。

所以,他起码在分手之后,也要确保她安全回去才是。

只不过,在他出门的那一刻,他看见左梅梅正好上了一辆出租车,他知道,就算他打电话询问,左梅梅恐怕也不会接了。

在和程诺发生关系后,他做不到继续和程诺以外的女人有着扯不清的关系,所以,提出分手是必然,他能做到的,只是暂不提程诺的名字。

也因为这样,他问不了左梅梅接下来的情况,起码程诺还可以做到。

至于左梅梅……

还用问,一个女人受了这等奇耻大辱,被同一个男人甩了两次,要不就是痛哭流涕,要不就是喝酒买醉,再不然,就直接买凶杀人。

左梅梅是舍不得杀杜决的,而性格坚强、大咧咧的她,也不愿轻易为一个男人去哭,所以,她选择了买醉。

左梅梅喝了不少,几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她踉踉跄跄地打了车,回到了自己一个人所住的小区。

父母亲是住在郊区,跟她上班的地方相距太远,所以,只有逢周末的时候,她才回父母家小住。

左梅梅下了车,来到楼下,眯着眼睛看清楼梯,正要往上走,一边yīn暗的小路上冷不防地冲出一人,大手一抓她的手臂。

在她的惊呼声中,那人以手掌掩住了她的唇,同时另一手反剪她的手臂到她的背后,动作流畅,不容拒绝。

一个令她绝望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左梅梅,可算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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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肺炎,今天在医院呆了一天,医生要求住院一周,因为没床位,所以才回了家。

今天只能更这么多了,明天卫尽量挤出时间码字,能写多少写多少,反正保证不断更,至于万更啊什么的,是绝对做不到了,各位亲见谅,过阵子,一切都好了,卫会努力补回来。

【V013】大打出手

是凌风!

以左梅梅现在脑子的混沌状况,她是怎样都想不到,凌风怎么会知道她住的地方?

“很吃惊么?”

低沉带着沙哑的声音,紧贴着左梅梅的耳朵传来,那男人甚至恶劣地以唇瓣含住了她的耳垂。

左梅梅冷汗流了出来,醉意也消去了大半,她惊恐地点头,却换来凌风愉悦的低笑声。

“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左梅梅不吭气,她好奇,好奇地要死,要是让她知道谁出卖了她,她一定打断那个人的腿!

可是,她就算再好奇,也不会开口问他!

她在曾经的姐妹叶蓉面前发过毒誓的:这辈子绝对不见凌风的面,绝对不私下和凌风说上一句话!

凌风得不到回应,他微一眯眸,手上的力道加重。

左梅梅吃痛,她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被这男人给扭折了。

“告诉我,你家在几楼,哪间房?”

左梅梅想,除非她疯了,她告诉他,那等于引狼入室。

“不说?可以,你要是想让我在这里要了你,你就继续沉默吧。”

左梅梅瞪圆了眸子,狠狠地瞪他,她真想学会那种传说中,可以杀死人的眼神。

“我现在松开你的嘴,你要乖乖告诉我,如果你耍花招……,梅梅,聪明的你,应该知道,在我的眼皮底下,你是什么花招都使不出来的。”凌风的声音很yīn森,听得左梅梅阵阵发毛,偏偏让她恼火的是,他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凌风,曾经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的大学生跆拳道大赛,拿了第一名回来的凌风,左梅梅在他眼里,就是一脆弱的小东西,只要他想,可以轻而易举地就把她上了,或是捏死。

左梅梅不怕被他捏,但是却怕和他发生关系。

大学时遭到全宿舍唾弃的场景,现在都是她的噩梦,她敢打赌,再跟这个男人纠缠下去,指不准那些在g市的大学同学们会杀到b市。

凌风果然依言松了掩住左梅梅嘴的大掌,可是钳制她手臂的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左梅梅大口喘息,回答地却不是凌风想要的答案,“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你不是快和叶蓉结婚了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婚期就在下个月初六吧。”

凌风哼哼轻笑,笑声里,竟有几许得意,“小东西,还以为你真就记不得我们的旧情了呢,居然把婚期记得这么清楚,你是因为在意我而记得,还是因为在意蓉蓉才记得?我想,应该是前者吧。”

左梅梅忍着没有啐他一口,“我和你可没有什么旧情!凌风,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一个快结婚的人,找别的女人的茬,要是被叶蓉知道……”

“你敢让她知道?”凌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左梅梅噎住了。

左梅梅不敢。

因为那样的话,她会死的更惨。

也因为叶蓉爱惨了凌风,就算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和别的女人有染,她也会认为是那个女人有问题。

瞧见三言两语被自己再度制服的左梅梅,凌风的眼神变得柔和,“你干嘛总是不自量力地想跟我斗?真是不乖,……还有,别这么重地喘气,会缺氧的,说吧,哪栋哪层?”

凌风说着,一边反剪着左梅梅直奔电梯去了。

左梅梅咬牙,“c栋八楼。……凌风,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是让我承认我们的一夜情,我承认,我承认行了么?”

凌风勾着唇角,连拖带拽地将左梅梅扯到了电梯里,按了个数字“8”。

“你也别怕,我不过是想跟你叙叙旧而已,梅梅,没记错的话,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吧。”

左梅梅闭上眼睛,欲哭无泪,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让她这么倒霉,喜欢的男人,那么突然地跟她说了分手,害怕的这个,居然能破天荒地找上她的门。

凌风也不介意左梅梅的沉默,继续yīn阳怪气地说着,“那天在餐厅见到的你那个男朋友,有没有跟你做过?”

“没有!”

左梅梅睁开眼,她现在最头疼、最痛恨提起的,就是两个男人,一个是紧扣着自己双臂的这个,另一个,便是杜决。

“呦,这么纯情?大学毕业后也三年了,你都交了几个男朋友,嗯?”凌风就像是查户口的,一一盘问。

“也没有!”

“撒谎,你这个小骗子,那天在餐厅里不就有一个么?左梅梅,你说谎的水平,还是那么差!”

电梯停了,凌风又半提半抱着,将左梅梅几乎是提出了电梯,“哪个房?”

临到家门,左梅梅是真的怕了,她虽然因为酒醉,头还有点晕,可被凌风这么一惊一吓的,早就跟正常时的理智一般无二。

她几乎带着祈求地看向凌风,“你到底想干嘛,明说行么?你都是结婚的人了,干嘛要揪住我们那点陈年旧事不放呢?你给我个痛快吧,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

凌风居高临下地盯着面前女人得得不停的红唇,渐渐拢起眉头,眼睛也深沉地吓人,“左梅梅,警告你,可别用这种眼神这么看着我。——哪间房?说!”

话音落下的同时,凌风的大手将左梅梅的双臂用力一锁,左梅梅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甚至都听到了关节咯吱一响的声音。

“……804。”

“钥匙!”

“……包里。”

凌风近乎急切地扯开左梅梅的包,一下子就找到了房门钥匙。

二人挤进房,凌风甚至在关上防盗门和房门的下一瞬,等不及开亮客厅的灯,就将被自己钳制的女人压在了墙上,嘴唇咬上左梅梅的脖子,而大手则扯落她的包,直奔主题地扒扯她穿的长裙。

“你……住手!不要,凌风,不要!求你……不要……啊!”

左梅梅的抗议无效。

男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抵在墙边就把她给占有了,迅猛地让左梅梅连喘息的空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凌风,我要告你,我一定会去告你……唔……”

回应她的,是凌风暴戾的激吻和狂野的动作,起起伏伏间,让左梅梅因酒精而迷糊的脑子再次混沌。

怎样从客厅到房间,来来回回纠缠了多久,宣泄了几次,左梅梅都迷迷糊糊地,她只记得,自己有那么一下,不知是把伏在身上的男人当做是杜决,还是当做凌风本人,用她才修剪过的长长的假指甲,狠狠地掐在对方肩头的肉里,在男人闷哼声中,她又泄愤般地咬上了那人的喉咙……嘴里蔓延着血腥的味道,而下一瞬,她便彻底地昏厥过去……

凌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左梅梅不知道。

清晨,等她醒过来,才顿悟,凌风那么执着地找上她,不过就是想重温旧梦而已。

她忍着腿间的酸胀坐起,衣衫早已被扯落乱七八糟一地,床上更像是个战场,宣告着他们之前的战况是如何激烈。

左梅梅拖着头疼下床,在经过穿衣镜时,惊呼地看着自己已经惨不忍睹地身体。

凌风,这个变态!

她要告他,她一定要告他!

跌跌撞撞地,左梅梅找到了自己包,掏出了手机,不轻易流下的眼泪,因为委屈而刷刷不止,她找到了程诺的手机号,一个短信发过去,——“诺诺,我的人生,全被那两个男人给毁掉了!”

……

杜决感冒了。

虽说天气已暖,可左梅梅当时是一杯加冰的柠檬水泼了过去,加上他又顶着那冰冷的水冲出了有些犯凉的夜色……

杜决感慨,那么身强体壮的他,也会得感冒这种小病。

杜决抽着鼻涕,说话也带着鼻音,人晕晕的,科室暂时安排他做咨询,至于那些外科手术,全给他免了。

而杜决也确实是好久没病过了,一个小感冒,就让杜妈妈担心地很,非要自己炖了粥,让程诺给他送过去,说是医院里中午的伙食都是大锅饭,没那么健康,而且油腻。

身为人家的媳妇,程诺还推不了,只能贤惠地提着小保温瓶给感冒的丈夫送饭。

科室里有不少人是认识程诺的,因为,在二人假结婚之前,程诺就是这医院的老熟客了,时不时地替杜妈妈给杜决送点东西,所以,当这二人结为夫妻,科室里的人却也一点不奇怪,甚至是在杜决和潘晴护士拍拖那阵子,都有很多人打赌说,小晴护士驾驭不了杜医生这匹狼。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程诺踏进医院,人还没到杜决所在的九楼办公室呢,就有人老远给杜决报信了,“杜医生,你媳妇给你送饭来了。”

“杜医生,幸福啊,我要是有这么贤惠的老婆,我巴不得天天感冒。”

杜决可算体会了一把家有贤妻的那种虚荣,心里美滋滋的,可面上却拽得很,抽着鼻子说,“都让她不要来了,女人啊,就是爱小题大做。”

这话巧不巧地被刚进门的程诺听到了,她似笑非笑地接过话来,“是么,要不,我把这粥让你的同事们给分了?”

几个年轻的立马起哄,“谢嫂子!”

杜决赶紧露出赔笑的嘴脸,至于其他人怎么看,他哪管得着?前天才信誓旦旦地跟程诺保证,让她看他的诚意的,现在可不是露原形的时候。

大步迎上去,在同事的爪子伸向程诺之前,杜决纷纷将其打掉,而后抢过那可爱的保温瓶,“其实,我是想说,怕你累着,所以不要来了……”

周围传来不客气地轻笑。

杜决一个白眼扫过去,众人憋了声,他这才揽住程诺的腰,“走,咱不在这里吃,省得被那帮眼馋的给抢去,咱们到楼下的小花园里,那儿空气好。——做得什么粥啊,真香,咱俩一起吃?”

伴随着二人离开的脚步,不客气的小伙子们跟着后面大声地起哄着,“做得什么粥啊,真香,……杜医生,赏点吧。”

杜决回头,一一冷眸瞪过去,甚至悄悄比划了一个中指,以嘴型无声地威胁,“都给我小心点!”

科室里的人再也按耐不住,哄堂大笑。

程诺也有些哭笑不得,她等到跟杜决肩并肩地走远了,才一把扯下杜决的手臂,“行啦,你自己去小花园吧,我还要回单位呢。”

杜决不舍,“这么快就走啦,陪我会儿呗,我可是病人呢。”

“别得寸进尺的,你不是忘了吧,咱俩这夫妻可是假的。”程诺诚心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杜决果然脸色一黯,但很快又笑逐颜开地说道,“死没良心的,你不知道我真心喜欢你啊,巴不得跟你弄假成真呢。”

他发现,表白真是件做得太对不过的事,因为,他自那开始,便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心声了,他发现就算他再怎么露骨,程诺也不过是冷着脸地抗拒两声,却不会真的跟他生气,或是绝交什么的。

其实,程诺亦然,她发现这种话听着有瘾,而且,听多了,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得。

所以,程诺扭捏了那么一下,别开了视线。

杜决侧眼瞧去,就看见程诺白嫩的侧脸漾着些红晕,看得他心中一动,大手紧紧地勾住了她的腰肢,用力一搂,让她紧贴着自己的身,那么密不可分的。

程诺不习惯,尤其不习惯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她试图扒开杜决的大手,“我说你干嘛,这里又没人瞅着,你跟我演什么呢?”

杜决嬉皮笑脸地,本想调笑两句,可是视线里,冷不防地闯入一个人影,他怔了怔,盯着那个人,心不在焉地回道,“……谁说没人瞅着?”

程诺顺着杜决的视线看去,就见五米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

那男人长得不帅,可是,很man,很有男子汉气概。

程诺好奇地看了眼杜决,而后又把视线落在那男人身上,“你认识?”

“不算认识,一面之缘。”

“是么。可是……他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怀好意。”说不怀好意,已经是轻的了,程诺第一次发现,人的表情可以做出得这么吓人,只是看着他的脸,她就有种心里发怵的感觉。

杜决轻哼,“难怪他,之前因为某个女人的原因,我跟他起过争执。——不说他,咱们走这边,那种人,看着就倒胃口,影响了食欲可不好,别辜负了你给送的粥。”

杜决硬勾着程诺的腰,在丁字岔路口,拐向了另一边。

走了两步,程诺回头,恰好看见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迎向那男人,而后很亲密地挽住那人的胳膊。

程诺豁然,她求证地看向杜决,“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凌风?”

杜决眯眸,低头觑了眼程诺,“呦,丫头,不简单啊,这都猜得出来。”

“真是他!”他就是左梅梅嘴里那个变态男人,看起来,是怪可怕的,他看着杜决的时候,绝对可以说的上是带着煞气,怪不得左梅梅怕他怕成那个样子。

程诺想起来左梅梅早上发来的短信,不由联想,她轻声开口,疑似自言自语,“知道么,左梅梅好像出事了。”

“梅……左梅梅?”杜决心虚了,看程诺的样子,应该不知道自己昨夜把左梅梅给蹬了的事,他佯装打开了保温瓶,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掩饰心底的不自在,“什么事?”

“应该跟刚刚的那个凌风有关!还有一个男人,好像也欺负她了,……不会是你吧,杜决?”

杜决一呛,刚喝到嘴里的粥,差点没吐回保温瓶里。

程诺瞅着,眉头一皱,“杜决,你怎么这么恶心啊!”

杜决心底哀嚎: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这下,又招程丫头讨厌了,他可不是个邋遢的人!

赶紧盖好瓶盖,将嘴里的粥硬吞下去,杜决这才开口道,“诺诺……”

不想,话未说完,就被程诺给阻止了,“行了,我现在没空说,我约了左梅梅晚上吃饭,回头再跟你说,嗳,要是被我打探到是谁欺负她,你可得出面教训啊,上学时,你不是挺能打架的么,现在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沙约娜拉!”

程姑娘笑眯眯地拍拍杜决的肩,飘然走了。

杜决傻乎乎地捧着保温瓶,目送着程诺渐行渐远的纤细背影,心想着:这自己打自己,要他怎样出手啊?

……

左梅梅的精神状态糟糕透了。

比昨天上午的情况还要糟糕!

最起码,在昨天上午,她纠结的只是凌风一个人的问题,可是现在,连同杜决的份也一并包括了。

左梅梅是做广告设计的,主要负责文案这块,可是她一上午全无灵感不说,小事上也频频出错。

她期待着下班,因为下班后,可以见到程诺,可以找个能说她心中郁闷的人。

可当她好容易等到下班,疲惫地拖着身子往和程诺约定的咖啡厅走,就在快到咖啡厅的时候,又被那个恶魔般的男人给抓住了。

左梅梅要疯了,想着为什么去哪都能碰到这个人?

忍着尖叫,左梅梅连连后退,“凌风,你别乱来,这里可是闹街,我会喊的!”

凌风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而后烟头就在嘴边叼着,他两手插在裤兜里,yīn冷地笑了两声,“我要是想乱来,还会等到现在么?左梅梅,你在大学里学的那两年功夫,都是白学了,警觉性这么差,你从公司出来的那会子,我已经盯上你了,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呢,结果……唉,大失所望啊。”

“你……到底是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我的公司和我住的地址?”左梅梅望着近在眼前的咖啡厅,也不知道程诺到了没有,现在这时候,身边多一个人,她也就多了一份勇气。

凌风不用手,也可以将烟吸得津津有味的,“人肉搜索,听说过没?左梅梅,别单纯了,这个世界上,想要找一个人,还不容易?网络时代了,谁能藏得住秘密?”

说着,他向左梅梅迈进一步。

左梅梅惊骇地后退,“有话你就说,别过来!”

凌风装模作样地轻叹,“你紧张什么,我来,其实就是告诉你一声,……我悔婚了。”

“什么?”

“我——悔婚了!就在今天中午,我和叶蓉解除婚约了。”

是啊,就是今天中午,在看见杜决和程诺一起又搂又抱地出现后,凌风毅然对叶蓉提出分手了。

对于脖子上的咬痕,凌风本来是藏着的,可是跟叶蓉提出分手后,他就把那个东西露出来了,两句话就让叶蓉只有哭着放他离开的份。——“蓉蓉,陪你做身体检查,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要悔婚了,如你所见,我有了别的女人,那个小野猫比你可要风情多了,瞧见脖子上的这齿痕没,你觉得你能做得到?”

当然,这些可不能对左梅梅实话实说,只有让这女人怕了,游戏才玩得有意思。

凌风想着以后的乐子,自己都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得还挺潇洒。

可是听完他话的左梅梅,却连哭的力气都没了,“为……为什么?”

凌风似真似假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说着,凌风扯了扯衬衣的领子,解开了两粒纽扣,他脖子上鲜明的齿痕就这么暴露了出来。

凌风很煽情地轻抚脖子上的齿痕,“这不知道是谁留下的,那么明显的东西,你觉得蓉蓉是瞎子么,她看不见?”

左梅梅只觉脑子一懵:昨晚喝酒了,她只想泄愤,哪里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想那种举动会带来的后果?

“左梅梅,我这个美好的婚姻,可是你一手破坏的!”这就是恶人先告状!

左梅梅气急了,“凌风,你到底想怎样?你非把我逼到绝路么?我告诉你,我不会如你所愿的,昨晚的事,我一定会告你!”

凌风无所谓,“去吧,告我强奸,但身上有伤的那个人,可是我,你觉得你的证词能有几分力度?更何况……呵呵,如果你去告我,那只能说明,和我有染、导致我和叶蓉解除婚约的yín妇,正是左梅梅你!”

左梅梅被驳斥地无言以对,她绝望地看着那个yīn冷的男人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其实,念在旧情的份上,我也不介意给你一条活路的。——左梅梅,跟我好吧,做我的女人!”

“不!”她恨他,恨得巴不得他死,她要真是跟他一起,那不是同样说明,自己是毁了他和叶蓉婚姻的罪魁?“你别做梦了,凌风,我有男朋友的,他……”

“梅梅,别傻了,你那个男朋友可是个脚踏两船的家伙,我今天中午分明见到他和一个挺漂亮的妞搂搂抱抱的。”说着,凌风已经靠近了左梅梅的身边,轻佻地以手撩起她的长发,暧昧地放在鼻尖轻嗅。

这动作让左梅梅发颤,而他所说的话也让她的心底流血:杜决,杜决……

“所以,他不仁,你又何必对他讲义气?跟我吧,再说了,你本就是我的女人。”凌风说着,当街就要低头吻上左梅梅的唇。

左梅梅冷冷地挥开他的手,“这是我跟他的事,我就是喜欢他,他有了新欢,我也要当他的旧爱,他就算结了婚,我也要给他当地下情妇!”

凌风怒了,“他就这么好?”

“比你好一千倍,一百倍!”

左梅梅忘了,凌风这男人,是惹不得的。

就见他大手一伸,抓住了左梅梅的手臂,不顾她挣扎,像是提小**似得提到自己的怀里,低头就要啃咬她的颈项。

可是这一次,凌风没能得手。

因为,有只手冷不防地扯住他的衣领,在他下意识要反击的同时,一个拳头已迅猛地招呼上他的脸。

凌风躲开了一半,那拳头货真价实地擦过他的下巴,来人的力气不小,技术也很好,这一击,他竟然没能避开。

两声属于不同女人的抽气声在凌风的耳边响起,他擦拭了嘴角的血渍,看向来人。

一看之下,不由笑了,“真好,左梅梅,你可瞧清楚了,你钟情的那男人,和他劈腿的女人,一块儿出现了!”

听到凌风这么说,程诺的心顿时凉到谷底,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好友看向她的疑惑。

左梅梅更是完全不在状况,她甚至怀疑自己失聪、幻听,没听明白凌风到底说了什么。

而就在两个女人怔忡的那刻,凌风反击了,一脚踢向杜决的肚子。

那一脚落了空,凌风眼里闪过嗜血的光,他语气兴奋地说,“可以啊,小子,难怪那个小野猫会看上你,就冲你这身手,你有脚踏两船的资本!”

杜决冷了脸,多年不打架,其实他早就生疏了,刚刚那两下,不过就是身体习以为常的本能而已。不过,凌风的话惹毛他了,“你可真是垃圾!不是说了么,离左梅梅给我远点!”

话音刚落,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先出的手,总之,二人很快扭打一起。

程诺、左梅梅看得胆战心惊,而周围也以最快的速度聚拢了很多围观者。

左梅梅吼了一声,“你们都别打了!”

可惜,没人理她。

程诺揪着心看着,她却不敢吭声,因为,她害怕她开口了,杜决有可能会听话地停下动作,可是他停下动作的结果,就是被凌风给毒打一顿,她可不能让杜决吃这个亏。

所以,程姑娘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杜决,加油,加油,打倒凌风那个变态!

【V014】爱不爱我

最后,杜决和凌风的这场私人斗殴,惊动了警察。

四个巡警,拿着电棒,才把二人给分开。

两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真要论个输赢的话,也只能说是势均力敌。

程诺心疼杜决,左梅梅也心疼杜决。

凌风看着两个女人都一脸苦大仇深地看向杜决,心里冷笑:小白脸!

杜决要是知道,自己也有被人叫做小白脸的一天,他铁定会再次跳起来,跟那人大打出手。

当街打架的结果,自然是被叫到了警察局。

程诺和左梅梅说破了嘴皮子,才说服了警察:那俩人是认识的,完全是因为私人恩怨打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警察们其实也懒得管这些子破事,便意思意思地每人罚款一千,打发他们走了。至于那两千块钱,不用问,小警察们私吞留着喝酒了。

现在,有着杜决和程诺撑腰,左梅梅这边有三个人,凌风这边只有孤家寡人一个,他也识趣地不再纠缠,只是临走的时候,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对左梅梅歪嘴笑道,“左梅梅,看起来,那女人跟你还关系挺好啊,本来嘛,这挖姐妹的墙角,向来是个炙手可热、却又见惯不怪的话题,梅梅,你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么?”

说完,在左梅梅铁青着脸的注视下,凌风张扬地笑着离开了。

杜决又火了,说什么要冲上去再打凌风一顿,程诺死死地拉住他的手臂,“没完了啊,还想进警局呐,这事很光荣么?”

左梅梅没动作,只是冷冷地看了杜决一眼,“你又何必这么激动,你我都是分了手的人了,我的事,跟你有什么相干?”

说起分手,左梅梅想想都觉得可笑:昨天,杜决因为她的好友而跟她分手,今天,凌风则因为她而跟她的昔日好友分手。

这算什么?

风水轮流转?

而程诺则呆了:杜决和左梅梅分手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杜决心虚地别开眼,而这个表情,让程诺明白,一定是杜决先提出来的了,这家伙到底做了这个事!

左梅梅的视线落在程诺还抓在杜决手臂上的手上,心里一酸,别开了视线,“诺诺,我现在不想见杜决,你让他走!”

冲着这一声“诺诺”,左梅梅就算让她上天入地,程诺也会答应,她赶紧对杜决挥了挥手。

杜决也知道,自己再呆着,所有人都尴尬,他灰灰地摸着被揍青的眼角,看了看程诺,“那……我先走。——梅梅,要是那个凌风……”

“跟你没关系,你走!”左梅梅背过身,吼得嗓子都嘶哑了。

杜决轻叹,临走时,他看见了程诺有些埋怨的目光:自己终究……还是间接地伤害她了。

眼见着杜决是真的离开了,左梅梅这才看向程诺,“晚饭还没吃吧,都怪这俩男人,搞得我肚子都饿了,咱俩去以前常去的那家牛丸店,来碗牛丸粉?”

程诺点头,她心有愧疚,左梅梅说东,她不会说西。

所谓二人常去的那家牛丸店,最初还是杜决介绍给左梅梅的,至于谁介绍给杜决的……,现在,左梅梅是有些明白了。

左梅梅一直以为,青梅竹马这东西,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考验情侣的忠贞度的,事实证明,她和杜决之间的忠贞度,经不起这个考验。

坐在了那家小而火爆的牛丸店里,二人点了餐,左梅梅这才看向程诺,“刚刚,你怎么跟杜决一块出现了?”

“哦,他的医院,和我单位比较近,加上中午我给他送饭,说起了约你晚上吃饭的事,所以就……”

左梅梅点点头,意思是自己会意了,她一根根摆弄着桌上筷子筒里的一次性筷子,没抬头,话却是对程诺说的,“凌风告诉我,……他在医院里,看见你和杜决搂搂抱抱的,他说的就是中午你送饭那会儿的事吧。”

程诺心里一惊,知道要说到重要话题了,直觉地,她选择替自己辩解,“假夫妻么,总要装装样子。”

左梅梅弯弯唇,笑了,至于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带着讥讽,程诺竟然瞧不出其中滋味。

“诺诺,昨晚……杜决他跟我提分手了。”

程诺的小心脏怦怦地狂跳,如果这事与她无关,那么她会心中坦荡地选择去安慰,可是……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杜决没跟我说。”程诺也明白,这么说有逃避责任的嫌疑,但她想不出还能说些其他什么。

左梅梅还没抬头,表情平静地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嗯,他不说也正常。——杜决他要分手,说他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不过,他没说那个人是谁。其实,从他两周前跟我提交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真心的,或许,他是为了试探谁,要不,就是为了刺激谁,不过,我忍了,想着自己能改变这个人的,却不想,上次起码还能坚持个两个月,这次不过两个星期,他就撑不住了,说不生气,那不可能,只是庆幸,他没从我手里要回什么东西。”

说完,左梅梅终于抬头,看向程诺,自嘲地笑了声。

那笑容苦涩,让程诺心里有无数声对不起,卡在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牛丸粉上来了,左梅梅给程诺递了双筷子。

程诺接过,捞起劲道的米粉,食之无味。

相反,经历了今天这天翻地覆般遭遇的左梅梅,却像是饿了好几顿似得,吃得很快、很香。

程诺也瞧不出她是真饿了,还是在强打精神。

不过几分钟,左梅梅将一碗牛丸粉吃了个精光,轻轻以纸巾擦拭了嘴角,而后笑道,“我可得把精气神给养足了,凌风那变态没那么容易放过我,我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程诺张了张嘴,还未及说一句话,左梅梅又道,“诺诺,杜决虽然没说,可是我知道,他心底喜欢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你。”

“啪!”筷子从程诺的手中滑落碗里。

程诺心虚地红了脸,赶紧把筷子给拿起。

左梅梅似笑非笑地看着好友,“对于爱情,我也不是傻子,杜决在跟我相处时,总是有意无意地聊到你,你在场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总看着似有若无地扫过你。……呵呵,高中那时年轻,看不清本质,可是现在,再看不清我就是真傻了,其实,杜决他一点都不会掩饰,只不过他和你二十多年的交情摆在那,大家容易混淆了而已。——很戏剧化,是不是,诺诺?几年前,我也是因为这种事和朋友闹翻的,现在历史重演,我能体会朋友当时的愤怒,当然,那愤怒不是对你,而是对杜决,这种挑拨女人间友情的男人,真是太垃圾了,真的很恶劣!”

程诺由着左梅梅说,自己发现,一个字都插不进去。

“只是,我不知道,他喜欢你的这个事,你知不知道?”左梅梅一语问到了要害。

程诺怔怔地,无从回答。

她是知道,可是,她也是才知道几天而已,如果不是那晚和杜决擦枪走火,或许她和他这辈子都不会挑破这层关系,直至现在,她都患得患失的,甚至不确定杜决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看着程诺的表情,左梅梅想,她应该猜到答案了,真是让她失望,“你知道,是不是?”

程诺抿抿唇,选择道出真心,“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真的不信。”

“那就是知道?”

“……是,可他对我表白,不过比向你提出分手,早了一天。”说完,程诺咬了唇,她有些越描越黑了。

左梅梅冷笑,“也就是说,在我跟你提凌风那件事的时候,你已经知道杜决喜欢的人是你了?”

在时间逻辑上,左梅梅把握地精准。

程诺这次是真的无言以对,“对不起,不过,我是真的不相信,你也说,彼此相处二十多年了,他那人真真假假的,做事又那么不靠谱,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跟你提分……,你说得对,这种撩拨女人友情的男人,最垃圾!”

左梅梅无从接受程诺的对不起。

起码此时此刻,她无从接受。

“程诺,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你对你最好的朋友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一直看我笑话呢,当我告诉你,我怕杜决乱想而忧虑重重的时候,你那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轻而易举得了那个男人的心,挺骄傲的?该不会,你俩假结婚也是个幌子吧!”左梅梅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原来,杜决早就想好招数把你给困住了,怎么就不知道,他是这么一痴情的男人?哼。”

左梅梅句句紧逼,程诺听着心酸,这个时候要她道出自己的真正感情,更是不可能了。

程诺知道,女人在盛怒之下,是听不进什么的,她等着左梅梅发泄,等着对方平静了,才试图劝说,“杜决怎么想,我真不清楚,可是我是什么样的人,梅梅,咱俩十多年友情了,别的不说,咱们也就说假结婚,这个事,我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你。”

左梅梅不置可否,不清不楚地回一句,“后来,不是还有个高铭么?”

“对,高铭!说起高铭,我都没有顾得上告诉你,我也在几天前,跟高铭分手了!”

“什么?”左梅梅是真的诧异了,同时让自己之前心理不平衡,得到了缓解,“你不是……你不是挺喜欢他的么?”

程诺苦笑,“他背叛我,当然,和杜决对你的那种不一样,他背后给我小鞋穿!——不说这些,梅梅,你听我说,高铭也好,杜决也好,还有那个什么凌风,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不能因为臭男人而毁了十几年的友谊,是不是?现在,我也是孤家寡人了,跟你一样,没有男人,女人照样活得精彩!就算是什么情人节,那咱俩也可以一起过!”

程诺是真诚的。虽然,她是放不下自己的爱情,可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她却更珍惜自己的友情。

至于杜决……

她哪有什么心思管杜决?

不想,因为她的这句话,左梅梅红了眼圈,“当年,当年我也这么对叶蓉说过和你一样的话,只是,她选择了凌风,而抛弃了我。”

说完,左梅梅哭了,哭得很凶。

程诺被感染地,也觉得鼻子很酸。

左梅梅抹着眼泪,不顾已经抹花了的妆容,“程诺,我挺嫉妒你的,就杜决那件事,我真的妒忌,也生气。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不是?这话对我来说,再适合不过了。……你别怪我对你说了狠话,当年,我被凌风给强了,后来,我要求叶蓉设身处地的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可是她没有,今天,我居然明知是怎样的心情,还那样对你……,诺诺,我无心的,可是我真的很难过,我不可以同时被爱人和朋友背叛的,不可以……”

说完,左梅梅埋头,出声地大哭。

程诺咬着唇,忍住没有流泪,她用手握住了左梅梅的,一字一顿,沉痛地说道,“放心吧,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从今以后!

至于之前,一夜情也好,单相思也好,都是秘密。

她可以守着暗恋的秘密十多年,当然可以继续守下去,而且,多增加一个,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

程诺和左梅梅,和好如初。

或许应该这样说,二人根本就没有真正地闹了什么矛盾。

临分别的时候,左梅梅由衷地笑道,“诺诺,其实,你跟杜决挺般配的。”

程诺知道:左梅梅那时的笑有多真诚,就以为着她心底的伤就有多痛。

多角恋程诺不愿尝试,涉及危及友情的多角恋,程诺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虽然,这多角恋中有一个杜决,程诺也只有忍痛。

她能做到这么决绝,还有一个原因:她不完全相信杜决的真心。

所以,回到家后,程诺再次要求,解除假婚协议,本来也剩不了两三天了。

杜决当时就急了,他大手一伸,就要摸上程诺的额头。

手伸到半空,被程诺打落,“别动手动脚的,有话你就说。”

杜决扳正程诺的身体,盯着她的眼睛,“你这态度可不对啊,是不是……是不是左梅梅和你说了什么?”

程诺回视他,“你觉得,她会对我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过就是昨晚的那档子事。

杜决不吭气了,想了半天,才问道,“这么说,你是要为了她,跟我划清界限了?”

程诺没否认,“我这辈子,可就那么一个最铁最知心的朋友。”

杜决直接吼了回去,“我这辈子,也就只喜欢过你一个女人!”

程诺听得心头一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不是选择在这个时候说……

不,没有如果!

程诺垂下眼眸,“……对不起。”

对不起爱人,和对不起朋友,她只能选择其一。

杜决伸出手,捏着程诺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诺诺,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只要你考虑考虑我。哥知道,你不喜欢青梅竹马,你觉得青梅竹马太熟了,没激情,是不是?哥会给你制造新鲜,制造刺激!哥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而且,我这人特感情用事,这辈子因为你刺激我而做了不少浑事……,好好,我不推卸责任,说白了,还是我这个人有问题,可是,我对你的感情可是真的!”

程诺心底在哀叹:为什么不早说?早在他跟左梅梅提交往之前,甚至是早在……他跟她提假结婚之前。

或许那样的话,他们现在已经是一对真夫妻了。

程诺将杜决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自己的下巴处拿开,似有若无地笑了笑,“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一条裤子都穿过,说那些干嘛?只不过……爱情这种事,杜决,你别逼我。”

说完,程诺扭身离开,回卧室了。

杜决颓废地坐上了沙发,埋头双掌之间:他在解决了左梅梅的问题的同时,是不是也彻底解决了自己?

只不过,有些钻牛角尖的他,并没有听出来,程诺还是没有把这段感情给彻底堵死:她说让他不要逼她,却没说,让他彻底忘了她。

不仅如此,连程诺一进门就提起的解除假婚协议一事,到最后,也不了了之了,这就说明,在程姑娘的心底深处,是不舍了断这层虚拟关系的。

当某天,程姑娘觉得压力没有那么大的时候,或许……或许……

或许怎样,谁又能知道呢?

……

程诺的夜生活又丰富了起来。

只不过,现在和她约会的对象,不是高铭,更不是杜决,而是她的闺蜜左梅梅。

左梅梅这女人是挺会享受的,而且,她知道很多可以打折的品牌服饰专卖店,而那些小胡同、小街小巷的名字,是程诺听都没听过的。

在吃的方面,左梅梅的嘴也很挑,虽然很多地方她已经推荐过给程诺,但她推荐的,大多都是为了程诺和高铭拍拖用的,而一些实用的适合闺蜜的这种,她随随便便就可以罗列一堆出来。

所以,程诺也乐得晚上跟她出去晃悠。

程诺的忙碌,杜决看在眼里,他知道她在跟谁混,所以,他也不追求、不在乎。

可是,程诺的忙碌,在另一个男人的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有一天,这人终于忍无可忍了,借着工作之便,当着全办公室的人的面,将程诺叫进了他的办公室,“程诺,你进来一下。”

程诺算算日子,高铭有一个星期没找她说话了,就算有公事,也是在大办公室里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单独把她叫进来。

她还以为,他们之间,真就淡漠地只剩上下属的关系了。

高铭关上了个人办公室的门,而后自己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上,他近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程诺,半响,冷笑一声,“气色不错啊,程诺。”

程诺听得出他的讽刺,至于他是不是想歪了,她也懒得去澄清,“还行。——高主任,有事?”

高铭收回视线,连同笑容也一并收回,“晚上,陪我吃个饭。”

瞧那口气,程诺还以为是公事应酬呢,“能问下,吃饭的都有谁么?”

高铭避而不答,“怎么,我让你跟我一起吃个饭,还要考虑同行的人?”

程诺瞥了下唇,“如果是私人聚餐,我不方便。”

高铭冷哼,“程诺,就算做不了情人,咱们还是朋友的吧。”

程诺没承认,“可是,我晚上有约。”

“推了他!”

“你怎能……”

高铭口气生硬地截断程诺的话,“就算不是朋友,那上下属总是吧,我以领导的身份,要求你下班后跟我一起吃饭!”

拿官位压她,真是个小人!

见程诺抿唇,不吭不响的,高铭也轻叹一声,试图缓解彼此的尴尬,“放心,不是只有我们两个,还有我另外一个朋友,我也不会乱说什么,毕竟,你我都是分了手的人,我只是想把你介绍给我的那个朋友而已,怎么说,见到高中同学也不容易。”

就这么简单?

程诺猜不透高铭的心思。

这男人yīn险、城府地很,而以她的道行和级别,还不足以跟他抗衡。

为了工作,程诺不好跟高铭彻底闹翻脸,所以,她推了晚上左梅梅的约,而跟了高铭的车,去了他所订的餐厅。

想到电话里,左梅梅让她带上防狼器,程诺就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左梅梅也不是开玩笑,那女人为了防着凌风,真的有随身携带自卫用品。

进了餐厅,高铭选了个靠窗户的位置,二人入座后,程诺看了看门口方向,“你的那个朋友,多久能到?”

高铭抬眸,扫了她一眼,又垂了下去,“怎么,怕我骗你?”

程诺被说中心事,也不怕承认,“是啊,我就怕这个呢,你今儿是以官威来压我的,如果只有你我两个吃饭,我吃得不自在,再好的东西也吃不下去,为了防止有碍观瞻,我还是趁早离席的好。”

高铭歪头瞪她,瞪了几秒后,忽而失笑出声,“今天又多了解了你一点,其实,你也是只刺猬,就是伪装地完美一点而已。——放心吧,我说有朋友,就是有朋友,女人应约,总是会迟到一会儿,你要体谅一点。”

程诺有些吃惊:原来,高铭的那个朋友,竟是个女人?

五分钟后,当程诺见到那个神秘女人后,所有的好奇都被她抛到了太平洋里。——那个女人,竟然是温馨!

温馨看到了程诺,也是一愣,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高铭,“你……你说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程诺蹙起眉,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高铭是怎样跟温馨解释他们的关系的。

而高铭见了两个女人吃惊的表情,显然很享受这样的场面,他大手一伸,拉着温馨坐在了他的身侧,这才看向程诺,“其实,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

温馨还在纠结之前的问题,“喂,我问你话呢,你知不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啊?”

程诺没说话,只是死盯着高铭。

高铭无谓地与她对视,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有夫之妇怎么了?我就不能喜欢?你不知道婚外情这东西很刺激么?”

程诺有些火了,她差一点就离席而去。

温馨这时也把苗头对着程诺了,“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对得起我师兄么?”

程诺不想跟这些人诸多废话,“高铭,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现在这里造谣什么?对不起,这顿饭我吃不下,你们慢慢享受吧。”

说着,程诺要走,才离开座位,就被高铭大手给拉住了手臂,“你给我坐回去!我以领导的名义,要求你坐回去!”

“大不了我辞职!”又是官威,他以为这招每次都有用?

高铭的大手用了几分力,硬是将程诺给拖了回去,“别轻言辞职,我可离不了你这个好帮手。——程诺,你生气什么?哥哥我有说错话么?我是喜欢你,我又没说你也喜欢我,是不是?哦,还有,你都不好奇,温馨和我是什么关系?”

温馨看着那俩人拉拉扯扯的,眼里的鄙视很浓郁。

程诺觉得自己在这里呆着,就是找虐,“高铭,恐怕你要失望了,我一点都不好奇,也没兴趣。”

“是么。”高铭这次,干脆挤在程诺的身边坐下了,拦住了她出去的路,大手始终扣住她的手臂,让她连站起的能力都没有,将温馨则被撂在了另一边,“我还想着,作为曾经的女朋友,跟你介绍一下的,——温馨,我未婚妻。”

程诺瞪圆了眼睛:高铭他……他是想要刺激她,还是要刺激温馨?

不过,才分手没几天,他就搞了个未婚妻出来,够神速的。

不……,据杜决所言,温馨的家庭很有背景,或许……或许这场联姻早就订下了,也说不定。

温馨冷着脸,目光始终死盯着程诺,“今天的事,别指望我会对师兄隐瞒。”

程诺也很生气,“随你的便!”

“你……”温馨一滞,数不出话来。

高铭则呵呵低笑:这说明,程诺果然跟杜决是假夫妻的,哪怕他和她分手了,这个认知还是让他高兴。

因为高兴,高铭扬手,叫来了服务员,“点菜。”

高铭不光点了菜,也点了酒。

后来,程诺是看出来了,那个温馨对高铭好像也不是很用心的样子,因为高铭让她陪酒,她都没答应。

至于程诺,高铭倒没勉强她,自己喝得有滋有味的。

饭才吃了一半,高铭就有些醉了,迷蒙着醉眼,支着胳膊,侧头盯着程诺看,“程诺,我问你个话。”

程诺吃菜,理都不理他。

高铭大手一伸,夺过了她的筷子,往餐桌上一摔,“我问你个话!”

温馨在对面冷笑,完全看戏的姿态。

程诺恶狠狠地回头看了高铭一眼,“想问你就问!”

高铭闻言,竟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肩,程诺挣了挣,没挣开,瞧见温馨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干脆也放弃了挣扎,只要他不乱来,搂一下又怎样,之前连亲都亲过了,她忍就是。

“诺诺。”高铭叫得低沉,声音煽情,呼气都喷在了程诺的耳边,痒痒的。

“……”程诺闭了闭眼,忍,她继续忍。

“诺诺,你爱不爱我?你有没有爱过我?”

原来,高铭也有发疯的时候,当着自己未婚妻的面,对另外一个女人说这种话。

只是,那么在意自己言行的高铭,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闪神间,得不到回答的高铭,大手一勾,就将程诺勾到了自己的怀里,“你有没有爱过我,嗯?让你回答这个问题,这么难吗?”

醉醺醺,满是酒气的高铭红了眼,一手紧紧禁锢着程诺的身体,另一只手竟捏起她的下巴,低头就要吻上她的唇。

“高铭!”程诺惊呼,越是挣扎,二人接触地越紧密,滚烫的吻已经挪位地移到了她的颈项,她一个激灵,感觉颈项上的濡湿大有向下游移的趋势。

程诺还在意着对面坐着的那个女人,因为温馨竟然拿出手机,调出了照相机!

情急之下,程诺摸索着餐桌上的东西,手指触到一抹冰凉,那是装满了冰冻苏打水的杯子,当那杯苏打水泼到高铭脸上的时候,程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shit!”高铭极为在意形象,他的酒醒了大半,顾不得找程诺算账,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去洗手间清理了。

程诺也是吓坏了,这举动自己可是从未想过的,现在她不仅做了,还是对她的顶头上司做的。

惊魂过去,理智回来,程诺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明天上班将是怎样的尴尬和悲催了。

于是,她又做了一件让自己都不耻的行为:逃之夭夭。

抓了自己的包,程诺站起,而她离开的脚步经过温馨的时候,温家小姐突然亮起自己的手机,一张又清晰又暧昧的照片落在程诺的眼里,而照片中的男女主角,自然是她和高铭。

“你……”

温馨很得意,“怎样,我的拍照水平差强人意吧。”

程诺抿紧嘴唇,忽而嗤笑一声,“是不错,你留着慢慢欣赏吧,如果你想要发给谁……,那也随你的便,只不过,发之前可要想清楚,不管怎么说,那个男的,可是你自己的未婚夫,想让我和他丢人的时候,可别把自己的脸也一并丢了过去!”

【V015】你要多少钱

当高铭清理了身上的狼藉回来之后,温馨还在死盯着自己的手机,生闷气。

看到属于程诺的位子上,现在空无一人,高铭蹙眉,“她人呢?”

温馨不悦抬头,从程诺那受的气,全都发泄在高铭的身上,“你看不见啊,走了!”

高铭冷了脸,一屁股坐在了长沙发上,将桌上满满的一杯洋酒端起,一饮而尽,“***,走了更好!——你陪我喝!”

温馨才不吃他那套,“我就不明白了,你今天把我拖来是干嘛呢?刺激她?可我瞧着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敢情闹了半天,你所谓的喜欢,是个单相思啊,那女人是不是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高铭,说真的,你刚刚强吻人家那段,真是难看,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说完没有?”高铭拧着眉,yīn冷地看了温馨一眼。

温馨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没再吭声。

“陪我喝酒!”

高铭再次要求,温家千金也没敢再拒绝。

这晚,二人喝了很多,以至于后来两个人都醉醺醺的,高铭的车也没开,附近找了间宾馆就住下了。

孤男寡女,酒后乱性,真是放诸四海皆准。

整个过程中,高铭知道,相比温馨来说,自己应该是较为清醒的,可是,他却没有一点迟疑的意思。

因为,在那种时候,他真的需要一个女人,不管是谁。

如果能是他心仪的更好,当然,这不可能,程诺那女人恐怕这辈子都很难上他的床了,那么退而求其次,找个跟自己有婚约的,也不错。

只不过,这一次他可是算错了,他以为温馨对他没感觉的,可是,他却低估了女人的雏鸟情节。

从他将温馨给上了之后,温馨对他的态度,从心底里就发生质变了,不是每个心有所属的人,都像他一样的。

翌日,起床。

高铭衣冠楚楚地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抽烟,而温馨则抱着被子,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得,在那哭诉,“你真是个垃圾!”

高铭喷云吐雾,“一夜情,没什么的。……而且,昨晚你也挺享受的,大家都喝醉了,你也没必要把所有责任都推我头上,当然,你要是非推不可,我也会顶着,算我对不起你,行了?”

比起高铭,温馨显然不够伶牙俐齿,她咬唇,“可这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第一次能给自己最喜欢的男人,就算不行,那最好也是个能陪她走到最后的那个男人。

高铭则面无表情地摁熄烟头,“我也是第一次,所以,咱俩打平了,更何况,将来咱俩要是结了婚,你的第一次不还是要给我?——我上班去了,下楼的时候,我会顺便付了房费,你想要休息,就多睡一会儿吧,这房反正是到十二点才退的。”

说完,高铭拿起外套,出门了,毫无眷恋,看都没再看温馨一眼。

温馨恨恨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姑娘怎么说也是富家千金,那可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来都只有她让别人吃亏的份,如今自己吃了暗亏,而那个占她便宜的男人,却连句像样的话都没留,她岂能甘心?

她拿出手机,那张高铭与程诺的暧昧照,依旧留在她的手机里,本来想要发给杜决的,可是此时此刻,发给那个人已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别的心思。

在cāo作完毕后,她长长地舒一口气,却陡然惊醒:大概高铭从最初,就是抱着这个打算的吧,在外有一个像她一样光鲜的老婆,背后则有一个他真心喜欢的情人。

如今,他那么堂而皇之地跟她上了床,大概就是要把她这个老婆给坐实了,而程诺的出现,不过就是给她打个预防针,将来真要传出他和程诺怎样,也让她不要太吃惊……,原来,昨晚那一出的真正目的,竟是为了设计她!

温馨恨啊,可偏偏她却上了套,竟把那张暧昧照,直接发到了高铭母亲的手机上,这不摆明在说:她这个准儿媳在吃醋了么?

可恶的高铭,还真会玩心思!

其实,温姑娘所猜想的一切,确实距离真相**不离十,可有一点,高铭的所有所作所为,他没有刻意地去筹谋,只是一种本能,或者说是长久以来形成的心里反射,更为确切,也就是这些,让他做出了这一系列的决定。

……

程诺今儿故意来了个大早。

她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千万别在到办公室的路上,或是电梯口碰到高铭,省得昨晚的尴尬。

一个男人如果想要报复,那可是有很多手段,程诺只希望高铭不是那么小气的男人。

偏偏,上天没能如她所愿,高铭今儿也来了个大早。

因为……呵,当然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回家,而是在公司附近的宾馆住了一夜。

程诺如同见鬼地看着已经等在电梯口的男人,她倒抽一口凉气,扭头就要转向楼梯的方向,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yīn森森的声音,“程诺,爬楼梯减肥呐?你好像也不胖吧。”

深吸一口气,程诺又把头给扭回来,人也不是那么慌乱了,看起来比高铭还镇定。

“高主任,早。”

“哼。”仗着四下无人,高铭将自己的嚣张诠释地淋漓尽致。

程诺看了看高铭西装里面的衬衫,诧异地发现,竟然还是昨天被她泼湿了的那一件:这家伙……

她可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故意穿给她看的,难不成……他没回去?

这样的想法,有点暧昧,而且不厚道,程诺收回心思,“昨天,很抱歉,我不辞而别了。”

高铭垂眸盯着她,“你要道歉的,就只有这一件事?”

程诺顿了顿,还是认命地说道,“对不起,弄湿了你的衬衣。”

“哼。”高铭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徐徐递减的电梯数字,半响,冷不防地冒出一句,“昨晚,我喝醉了。”

“……哦。”他醉不醉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温馨也醉了。”

“是么。”

“电梯来了。”

“啊?……哦。”程诺尾随高铭的身后,进了电梯。

高铭再看向徐徐递增的数字,又是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之后,他突然爆料,“昨晚,我和温馨一起。”

“咳咳……”程诺没忍住,被自己的直觉给惊到了。

高铭眯着眼睛,看向被自己口水呛到的她,口气不善地说道,“怎么,这事就让你这么激动?”

程诺摆摆手,而后猛捶自己的xiōng口,平复跑岔了的气,这种情况下,她还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难不成,双手抱拳,来一声“恭喜”?

程诺可不敢。

高铭慢慢地把视线又落回电梯的数字上,“接下来我要说的话,程诺,你不许得意。”

这话,程诺听他说过一次,这男人的沙文主义思想挺严重的,他的话,绝对到不了她得意的程度。

“昨晚……我把她当成你了。”

“……”这种话他也说得出来?

趁着电梯打开的一瞬,程诺抢先迈了出去,她发现自己跟这个男人,越发没有共同话题了。

好在,高铭用一种很客观的姿态陈述完这件事情之后,倒也没再为难程诺。

却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个不速之客,通过一楼保安室的传达电话,将程诺叫了出来。

电话里,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很客气地直接说出了她的名字,因为程诺之前为不少企业做过设计,所以潜在的客户源不少,偶尔这些客户也会推荐一些业务来程诺这里。

所以,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找自己,程诺第一反应就是:又要给科研部拉项目了,虽说在事业单位里,拉业务是没有多余的奖金和提成的,这也造就了事业单位或是机关单位里养了一群温水青蛙,大家只是通过政府的势力,去等着项目上门,当然,有程诺这种靠个人魅力得来的业务,质检所也不会推之门外,但是收费方面,却依旧保持着行业老大自居。

程诺下了楼,就见一个穿着贵妇的中年女人,站在那里,年龄和自己的母亲相当,别的不说,光是那女人手腕上的两个纯金手镯,加上她颈项上色泽上等的翡翠项链,衬着女人偏白的肤色,就看得出,这是有钱人家的太太。

这是因为,虽说近两年,b市的治安好了很多,但是只要贫富差距存在的地方,都会存在坑蒙偷抢,在程诺还小的时候,就常听母亲说不敢随便戴太张扬的首饰,因为真的有人会抢。

此时,自然不是程诺去为对方安全问题担心的时候,她漾起微笑,走了过去,“我是程诺,请问,是您找我么?”

那中年女人闻言,上下挑剔地看了程诺几眼,而后用着跟电话里一样客气的声音,说着非常不客气的话,“是你啊,我时间很紧,咱们就找你单位对面的那家咖啡厅,坐着说吧,也不用一起吃饭,一会儿我还有别的应酬。”

程诺眨眨眼,慕她的名找上门的客户不少,可是像面前这种的,却是首次见到,“如果您时间紧,那我们就在这里说吧,你有什么需求,我会……”

女人不屑地轻笑一声,“需求?程小姐,你对每个来找你的人,不分男的女的,都会提出这么有暧昧暗示的问题吗?”

程诺一怔,开始明白,来人不怀好意了。“对不起,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不理解?放心吧,我会让你理解的,如果程小姐不介意在这里丢人现眼的话,我们就在这把话说清楚!”

这位可以叫一声阿姨的女人,居然用了那么严重的字眼,程诺心底火了,可是涵养在那里,她忍着没发作,“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我现在甚至不确定,我是不是您要找的那个人。”

中年女人眉头一挑,“质检所的程诺,不会错!你和你老公还上过质检所三十周年年庆的舞台,进行过大尺度的表演,不是么?呵,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能够说到这个份上,程诺也只能认了,看着有些准备去外面吃饭的同事,在经过她的时候,都投来好奇的一瞥,她意识到:在办公大楼下和长辈“吵架”,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她敢保证,再在这里多呆两分钟,不用半小时,单位内网的论坛上,一定会发出一个新帖子,至于帖子的内容,程诺不敢想象,比之那些八卦的人才们,她自认智商不足。

“好吧,这位阿姨,咱们去对面的咖啡厅里谈。”

女人轻哼了一声,率先移步。

程诺尾随其后。

二人落座后,谁都没有点东西。

中年女人以冰水润了喉,如她自己所言,她赶时间,所以直奔主题了,“程小姐,一句话,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儿子?”

“呃……”她儿子?

“别装无辜了,我是高铭的母亲。”

原来……,“阿姨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女人冷眉一扫地断了程诺的话,“我不会主动提说给你钱,因为这样你可能会觉得我侮辱了你,但是如果你真的有需要,我们高家也付得起。——我就不明白了,现在年轻的女人都是怎么了?要不就是年纪轻轻地去勾搭四五十岁可以当自己爹的男人,要不就是明明已经结了婚,还要找那些未婚的好男人去搞婚外遇!程小姐,这个事如果不是因为涉及我儿子,为了不影响她的前程,我早就告到你们领导那里去了!”

程诺总算知道,高铭的那些官威都是哪里学来的,原来是遗传所致。

但不管高妈妈是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程诺是一定要死赖到底了,本来也是已经结束了的关系,没必要多生是非。“阿姨,你真是误会了,我和高主任可没什么,如你所说,我是结了婚的人,我也很爱我老公,至于高主任……,他那么英明果决的一个杰出青年,怎么会跟已婚女人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自毁前程呢?”

“呦,还有一张挺厉害的嘴呢。”高妈妈讥讽,然后打开自己的小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摔在了桌面上。

程诺第一反应是钱,但又一想,现在还不是该钱出场的时候。

“程小姐,你自己看看吧,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程诺隐约猜到,里面是什么了,她将信封里的东西往桌面一倒,是一张照片。

一张她见过的照片。

那里面一男一女的暧昧举动,正是昨夜温馨姑娘的杰作。

或许,这是温馨为了和高铭断绝婚约的方法吧;当然,也或许是别的原因。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吧。”高妈妈得意地很,眉宇间,那种盛气凌人的姿态看得让人反胃,“程小姐,请本本分分地做人,别妄图想要依靠什么裙带关系,而谋取自己上位。……说吧,你还有什么要求?我这么说,也完全是看你是个晚辈,行差踏错也值得原谅一回,要知道,以我和我爱人在b市的人脉,想要驱逐你,也是易如反掌的,可是,人皆有恻隐,我们不想做得那么绝而已。”

很好,事情彻底大白了。

程诺面无表情地将照片塞回了信封,推回给了高妈妈。

高妈妈冷哼一声,极为轻蔑地说道,“行啦,你就收着吧,我也就只洗了一张,你要留作警醒也好,销毁也好,总之,别再给他人看见,瞎了别人的眼!”

直至此时,程诺收拢了之前所有对待长辈应有的客气和尊敬,对上高妈妈明显轻视的脸,并没有收了那照片,而是似笑非笑道,“其实,我也想问阿姨一句,您需要什么?啊,或者说,您想要多少钱?”

“什么?”高妈妈懵了,怀疑自己幻听。

“那我再重复一遍好了,我们家虽然算不上有钱的大户,可是父母做了点小生意,也给我留了不少,别的不说,就说我这两年的私房钱,也攒了有这个数。”说着,程诺比划了五个手指头,“阿姨,您就说吧,您要多少钱?要多少钱,才能保证您儿子不再来纠缠我?您说个数,多少我都给!因为……他真的很烦。——啊,这张照片,还是您留给您儿子吧,时不时地让他看两眼,警醒一下,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呢,留在我这实在不好,我这人口不言,手也不老实,说不好给了什么人看见,瞎了他们的眼!”

“你……你……”高妈妈被摆了一道,气坏了,“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对待长辈,这就是你的礼貌?”

程诺冷笑,“没问清原由,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来找一个晚辈的麻烦,貌似,阿姨您这个长辈做得也不是那么称职。”

高妈妈气得全身发抖,“凭你这几句话,你在那质检所呆不过今天下午!”

程诺也想开了,这份工作她是珍惜,可是见多了其中的勾心斗角,以及人与人之间隔着良心相处的模式,她实在是心寒,没有背景的小虾米,或许早晚要沦落到要背了领导的黑锅而惨淡立场的结局吧。

与其背别人的黑锅,不如背自己的。“这也挺好,走了走了,一了百了,不用被您儿子纠缠,也落得轻松。”

高妈妈肺都要气炸了,她一拍桌子站起,抡起巴掌,就要招呼到程诺的脸上。

只不过,那只手在空中就被人拦住了。

那手不是程诺的,虽然她也有正当防卫一下,但是被人抢了先。她诧异地看向前来救美的英雄,一看之下,感激的话又被她吞了回去。

竟是高铭!

“妈,你这是干什么?”

高妈妈指着程诺,“铭铭,妈妈也是个懂道理的人,可是这个女人,我就不知道以她的素质,当时到底是凭什么进了质检所的,还有你,最好尽快跟她把那些不干不净的关系给断了,你知不知道,馨馨今早跟我提出要解除婚约了!”

高铭听了,像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似得,“就这个事啊,行,我会处理。……你就别在我单位附近晃悠了,被瞧见了,影响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妈妈还能给你丢人了不成?”高妈妈嘴上这么说,人却在高铭的推搡下,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程诺,“那个女人,她……”

高铭赶紧接话,“她的事,你也不用管了,这事我心里清楚,你和爸可别插手啊。——至于温馨那边,她没告诉你,我昨晚是跟她一起在宾馆过的夜么?”

这事,高妈妈还真没从温馨嘴里得知,她只知道温馨以程诺插足为由,要提出解除婚约。而她那么气势汹汹地来找程诺,也完全是怕高铭被程狐狸精迷了魂而放弃温馨。

现在,听闻儿子已经和温家千金睡了,高妈妈心里顿时踏实很多,连程诺插足一事,也变得有些无足轻重了,说到底,高铭脚踩几船的,只要不和温家闹翻,那吃亏的,都不会是她的儿子。

所以,高妈妈放心地出了咖啡厅,嘴里却故作正义地数落儿子两句,“我是不懂你们年轻人,婚前就这样,不过你大了,妈妈也不会说你什么,你自己心里要明白,哪个才是你该抓紧的人,至于那个程诺,她可是有丈夫的女人,铭铭,你可别给自己乱扣屎盆子。”

“行啦,行啦,我知道,我都知道。”高铭扶着母亲的腰往前走,“你的车呢?”

“在前面停着呢,我给小张打个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

高铭想了想,劝道,“我看,还是你走过去吧,别人看见了,真的影响不好。——我不想让单位的人瞧见,说我是靠关系才当上副主任的,这样,就算我有实力,也会被关系光环给压住。”

高妈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行,依你。”可在心底里,她却在想:这个社会,靠关系还是件丢人的事么?那可是别人羡慕都不及的,儿子还是年轻,脸皮薄啊。

……

再说高铭目送了母亲离开,这才急急地返回咖啡厅。

而此时,程诺已正好付了茶位费,走了出来。

“程诺!”高铭迎上去。

程诺待他走近了,抬手将之前那个装照片的信封递了过去。

高铭一怔,“这个……”

“你妈妈落下的,我物归原主。”说完,程诺转身往单位的办公大楼走,“我要回食堂吃饭了。——哦对了,刚刚……还是谢谢你。”

程诺走了,徒留高铭一人拿出那张暧昧照片,蹙眉看着。

一看之后,高铭将照片又塞回了信封里,连同信封,一起撕了个粉碎,丢进垃圾桶里。

今天,母亲找上程诺,他不意外,只是比他料想的要早一点。他知道,程诺的事,早晚会传到自己父母的耳里,他等着他们闹,闹大了,他再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在程诺的面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男色……,只要程诺和杜决没有进一步的发展,那么,她还是有可能成为他的地下情人。

而他……,名利、财色兼收。

计划是完美的,只不过出了温馨这个小纰漏,他没想到温馨会向他的母亲捅了程诺的事。

女人心,海底针,昨儿还是一脸无所谓的,今儿就背后给他个措手不及。或许,该是他好好调教调教那个女人的时候了。……

高铭确实小瞧了温馨姑娘的破坏力。

只不过,这破坏力没有殃及到他,但是杜决却难逃影响了。

涉及道德问题的八卦消息,向来有着飞速而神奇的流通渠道,当“精神外科杜医生的老婆出轨了”这一消息,传到杜决的耳朵里的时候,继续医院大半的人都知道了。

杜决揪不出那个始作俑者,只能尽量地亡羊补牢。

当随处碰到的同事都用种看热闹和怜悯的眼神瞧着他时,杜决忍无可忍地打了程诺的电话,“丫头,你是不是跟高白脸又旧情复燃了?”

电话里,程诺的声音倒是挺急切,“怎么,你也看到那照片了?我跟你说啊杜决,你可别信,我是被诬陷的!”

“什么照片?”

“啊?你没看到啊,行,那没事了。”

程诺说着就要收线,杜决急了,“哎哎,你赶紧跟哥说清楚,我被你这么吊着的,人都晕了!还有,现在这情况,能叫没事么,全医院都知道哥被你这没良心地给戴了绿帽子了!”

“都说我是被诬陷了的!”程诺在那头乱支招,“要不,咱们将计就计地把假婚的协议终止,把离婚办了?”“想得美!”杜决冲口而出,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不合适,又改口道,“咱俩不是已经达成另一个协议了么?说好了的,在你觉得跟哥假戏真做没那么有压力之前,咱俩先维持着假婚的现状,嗯?”

“……”程诺哭笑不得,心里却甜滋滋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不就是你跟左梅梅摊牌那晚,你亲口说的么?行,就这么说!哥还有事,先挂了啊。”

杜决话音刚落,就把手机给挂了,生怕程诺反悔似得。

而挂断电话没两秒,他又连连拍打自己的额头:这记性,竟然把“程诺出轨”这事给忘问个明白了。

杜某人也没敢再打电话,而是啪啪啪地狂敲短信,——“协议的事,我自己会给添加附加条款补齐喽,明儿你记得来医院一趟,咱俩演演夫妻情深,把哥的颜面给我挽回来!”

【V016】寻人

事情可没有杜决想得那么简单。

他还没等到程诺跟他一起大演夫妻情深的时候,就出事了。

因为,他一时忘了,医院里妇科有个年纪大点的医生,因为给杜妈妈看过几次病,二人有了交情,后来杜妈妈去市医院,如果杜决不当班,就找那个医生帮忙插插队什么的,所以二人很熟。

谁知道,这医生也是个八卦的,没到下班的时间,就把医院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这事,通过电话透露给杜妈妈了。

杜妈妈心里那个堵啊,她如今对出轨这种事,是极为敏感的,她就不明白了,什么时候开始,这婚外遇的变成家常便饭了?

马不停蹄的,杜妈妈立马找上程妈妈,也没兜圈子,三两句话把要点说了,而后,就一屁股坐在了程家的真皮沙发上,“我不想相信的,可是梁医生说了,现在全医院都人尽皆知,能闹到这份上,估计是有根有据的吧,现在怎么办,这事怎么解决?诺诺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真是不信她会做这种事,可是这世上哪有空穴不来风的事?上次豆豆闹出轨,我出面了,这回子,敏姐,你自己看着办吧!——唉,怎么说,我就豆豆一个孩子,真担心他在医院会被人嘲笑,那滋味该多难受啊。”

杜决是不是难受,程妈妈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她可是难受地想撞墙了。

被人家亲家告到家门了,难怪上次杜妈妈对着杜决那么狠呢,程妈妈现在是深有体会,因为她此时此刻就想冲进程诺的单位里把女儿给拖出来,揪着女儿的头发问问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做这糊涂事呢?

程妈妈一拍大腿,对着杜妈妈保证,“放心吧,咱们做父母的,当然劝和不劝分,我这就把那丫头给叫回来,让她明白,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豆豆更好更合适的丈夫了!”

这话中听,杜妈妈心里的怨气大消,“敏姐你跟她好好说啊,别吓坏孩子,女孩子家的,脸皮薄。”

“行,我有分寸!”

程妈妈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啊,虽然这两年电厂步入正轨,她管的也少了,可是行事作风却从未变过,抓起座机,嘟嘟嘟熟练地按响了程诺的手机,电话一接通,开口就是一句,“快回来,现在就给我回家来,我在家里等你,你妈我晕倒了!”

气晕的。

说完,程妈妈“啪”地把电话给挂了。

程诺那边吓得不轻,想着到底是什么事儿?很多同事都说,到母亲那个年纪,得脑血栓的概率开始增加,该不会……

程姑娘不敢想了,越想越害怕,她匆匆地直接跟部门正主任告了假,越过了高铭这一层,而后出了办公大楼打了车,想着要不要打个“120”啊?再一想,觉得“120”还不如另一个号可靠,她临时就将那个“2”改成了个“3”,拨通了某人的电话号码。

而电话那头的某人还犹豫呢,想着这女人是不是奔着假婚协议的事来的?

犹豫啊犹豫,犹豫到程诺快一脚踢向出租车车门的时候,某人接通电话,小心翼翼的,“喂,……诺诺?”

话音刚来,程诺那边噼里啪啦地说起来,“杜决,我妈晕了,我都不知道是啥情况,我现在赶回家,你能抽空来一趟不?开着你的车载她去医院啊,都不知道要不要紧,你要不要先帮我预留个急诊号?也不用吧,你出面的话,去哪个科治疗都不用排队的,是不?咱还是别慌着急诊,对症挂号更快点吧,哎呦,你倒是说句话啊!”

杜决虽然有点懵,但是大体情况是听明白了,先不管原由是怎么回事,直奔程家才是首要,“行,我这就去开车。”

程诺松口气,挂了电话,可是路上这十几分钟的车程,也够她胡思乱想的:妈妈晕了,爸爸不在家么?老爸不在,那么葵姨呢?反正杜决在市医院,老妈应该第一时间找个人载她去医院的啊。

可再一想,又觉得母亲那么做很正常,做父母的,身边没人的时候,出了事,肯定是要找最亲密最信得过的人,而母亲最信得过的,无疑是父亲和自己,说不定,母亲也已经给父亲打了电话,大家都在往家赶呢。

程诺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同时不忘催促着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师傅,麻烦再快点行不?”

司机师傅也是听着她刚刚电话里的内容了,小伙子也算是个热心肠的,只要不违规、不超速,那就是贴着临界速度地飚着。

到了小区,程诺付了钱,零钱都不用找了,蹭蹭蹭地跑进电梯,心急火燎地拿着母亲家的钥匙开了门,一推开门,往客厅里一看,不禁有点傻。

母亲好好地坐在沙发上,跟杜妈妈在喝茶呢。

“……妈?”程诺试探地叫了声,“你还晕么?”

程妈妈抬眸,狠狠地瞪了自家闺女一眼,“晕!”

呃……

可瞧着母亲挺精神的呀,程诺想从杜妈妈那里得到些暗示,可是杜妈妈低着头,看都没看她呢。

程诺觉得,现在这场面挺微妙的,好像暗藏杀机似得,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咱们去医院吧,再等一等,杜决也快来了。”

杜妈妈一听,不由把头抬起来了,“他回来干嘛?”

“不是……我没车,想着我妈晕了,如果需要坐车的话……”

杜妈妈摇头,无力地看向程妈妈,“敏姐,瞧瞧,这都什么事啊,被人说闲话了不够,现在又早退,……哎呦呦,我的头都有点晕了。”

说着,杜妈妈抚着额头,靠向沙发的靠垫。

程妈妈见状,为了颜面,逼与形势,立马把所有火气对准女儿,“诺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那装呐,你妈我是气的,气晕的!看着你连你婆婆也都要气晕了!你说你把豆豆给叫回来干什么?你……你这孩子,越大越笨了,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真不清楚你自己惹了什么事啊?”

“我?”程诺可不笨,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在工作后的这两三年磨出来了,瞅着现在这场面,向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杜妈妈,竟然对自己语气不耐,而且,冲着杜妈妈刚刚那句“被人说闲话”,她几个思索,便明白了,只是想不到,这场流言之风居然吹得这么快、这么远。

“妈,你要是指杜决医院里传的那事,那我告诉你,你可是冤枉我了,今儿下午,杜决还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个事,我都跟他解释清楚了。”

“是……是吗?”程妈妈那表情变得叫一个快啊,她赶紧笑眯眯地看向杜妈妈,“我就说嘛,原来是误会呢,就跟豆豆上次那事一样!”

杜妈妈还未表态,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原来是一封彩信。

杜妈妈点开,一看之后,脸都变了,她将手机往程妈妈的面前一摆,难得地把脸拉长了,“敏姐,你自己瞧吧。”

程妈妈云里雾里的,接过了杜妈妈的手机,看了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一拍茶几,差点没把杜妈妈的手机给摔出去,“程诺,你长本事了啊,连妈妈你都敢撒谎!”

原来,杜妈妈接的那条彩信,正是来自妇产科梁医生的,那是一张照片,恰好是中午高妈妈大做文章的那张照片。

而且,附带那条彩信,梁医生说:她好容易从同科室的温馨那搞来的,说是近水楼台,别的科室还没得到消息,而且确定温馨手机里的,就是原版来源!

后面,梁医生还在那邀功似得说:她已经把信息来源给锁了,趁着温馨那丫头去应诊,把手机里的原版给彻底删除!

杜妈妈连句多谢都没回,就给程妈妈看了。

而程诺居高临下地一瞥,正好也瞅见那照片了,不由轻笑了声,“这玩意,我中午就见过了,妈,你听我说……”

“说说说,你跟这男的……你跟这男的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别跟我说这是ps出来的,我不信!”程妈妈扫了眼垂眸生闷气的杜妈妈,显然自己这种程度的训斥不够,她立马站起,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要寻摸什么东西,最后,她一头钻进卧室里,再出来时,手里握着程爸爸的裤腰带,“程诺,你给我过来。”

程诺抽了下:这是干嘛?家虐啊!

“妈,我都说不是那么回事了,这人就是我直属领导,他……”

现场没杜决,程诺一个人,也没有个帮手,就由着程妈妈气急败坏地截断了她的话,“你跟你领导就这么亲密来着?这正常么!在社会上混两年,瞧瞧你的思想都被带成什么样了!”

程妈妈捞着腰带,若说真要往程诺身上抽,她可不舍,所以,她也就意思意思地晃两下,等着杜妈妈来拉架,那也算有个台阶下。杜妈妈真的来拉架了,她扯了那腰带的另一端,软了口气,“敏姐,慢慢说,别吓着孩子,诺诺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这个。——诺诺,我跟你妈确实都很生气,可却没说不给你改过的机会,你只要跟那个男人断了,好好跟豆豆过日子,什么都好说。”

“我和那个人……”

程诺一句话还没完,程妈妈就在那连连挥手,“行行行,别那个人、那个人的提,程诺,你给我好自为之,趁早给我安心了跟豆豆过,可别做什么蠢事,我就说你怎么老是怀不上孩子呢,该不会也是为了那个男人吧,我说丫头,你可别给我整了个野种回来!”

听到这里,程诺听不下了。

母亲向来如此,脾气火爆,而且说话常常不经大脑思考。她怎么就没想过,这么说,会让杜妈妈怎么看她?

程妈妈说完之后,也是后悔,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加上她又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

倒是杜妈妈,真是听到心里去了。

眼见着杜妈妈的脸拉得更长了,程诺觉得再多呆一秒都是煎熬,她摆摆手,“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就像当初杜决对着一个女人说那是他的女人一样,这照片也是一场误会,领导喝多了酒,他……,我解释不清,但是我跟他确实没关系,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妈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说完,程姑娘提着自己的包,又夺门而去了,她也是有脾气的,谁都可以不相信她,为什么连亲生母亲都这样说她,她到底是谁生的啊。

打开房门,正好撞到急匆匆赶来的杜决。

杜决一见程诺出来,赶紧问了句,“怎么样?人已经送医院了?”

程诺恶狠狠地回一句,“你自己进屋看!”说着,从杜决身边擦肩而过,冲向电梯。

杜决纳闷着,正纠结于是要追过去,还是先进屋,这时,屋里传来程妈妈底气十足的声音,“是豆豆来了吗?甭理她!让她去,就当没生过这闺女!”杜妈妈在一旁,真是哭笑不得,论理,最气愤是她,可瞅着程妈妈比她还激动,又只能硬着头皮去劝,“敏姐,你说话也太直了。——豆豆,还不快去追!”

“不要去追!好像她还得了理了!”

杜决杵在房门口,进也不是,追也不是,这样的场景,在他的记忆里,还真不是头一遭。貌似小的时候,程诺那丫头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倔,也是到了初中的时候,才渐渐大了、收敛了些。

若论了解,杜决可以说比程家父母都要了解程诺,能够和自己母亲杠上而冲出去,显然是真生气了,这个时候,就该给那丫头自己冷静的空间。

这样想的杜决,毅然进了屋,就瞅见程妈妈手里也握着个男士裤腰带呢。

杜妈妈对自己儿子使了个眼神,只可惜,这眼神杜决没能全理解,因为他纳闷着呢:不是说程妈妈晕倒了么?

走到两位母亲身边,杜决先是按着杜妈妈的暗示,夺过了程妈妈手里的腰带,而后堆起笑来,“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听程诺说,你晕了,我们俩赶紧就杀回来……,呵呵,没事吧。”

程妈妈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对着女婿,口气和善很多,“是晕了,差点就气晕了!”

“什么事啊,至于……”杜决话未说完,一眼扫见自家母亲的手机了,这下,他可是全明白了。

见到自己儿子瞅自己的手机,杜妈妈赶紧把手机给关了黑屏,“行啦,咱就信诺诺一回,那丫头都气成那样了,估计是被冤枉了的。”

杜决呵呵干笑一声,“妈,你这消息来源够神奇的,我都不知道这照片,难怪今儿医院给炸锅了似得,瞧见这照片的人应该不多吧,不然早就传我手里了。”

看见自己儿子没啥特别的反应,杜妈妈狐疑地问,“应该是假的吧。……这照片,像不像是ps过的?”

杜决一语将杜妈妈打入谷底,“不像!”

程妈妈又火了,“我说什么来着,这丫头她……”杜决赶紧又解释,“误会、误会,全都是误会,这男的是诺诺的高中同学!”

殊不知,他越解释,就越让两个母亲胡思乱想。

“高中的同学啊,这交情深了,瞧这照片里的男孩子,长得可不比豆豆你逊色。”杜妈妈由衷地担忧,“可瞅诺诺那丫头刚刚的反应,倒像是被冤枉的。”

程妈妈这时不吭气了,她yīn险着呢。

刚刚那么激动,说真的,有大半是演给杜妈妈瞧得,人家找上门,可不得给足面子?其实,自己的女儿,自己怎么会不信呢?现在杜妈妈自己回过味来,她反而不说话,让杜妈妈自己把这事给想明白。

可杜妈妈最后都没想明白,只有等着程诺晚上回来了,让小两口自己把话给说清楚!

于是乎,众人等啊等啊……

等到程爸爸都办完事回来了,程诺还没影。

等着封先生都应酬完到家了,程诺还在游荡中。

眼瞅着快晚上十点了,程妈妈有些担心了,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

“这丫头,可别想不开啊。”

杜决安慰了两句,而后便出去找人了,他很笃定地说:知道程诺在哪。杜决还真没有吹,他也没走远,更没开车,就在小区里,找到一处近似儿童乐园的地方,在一个小滑梯的下面,把程诺给逮到了。

程诺正抱着膝,坐地上呢。

杜决对着她的小腿肚提了提,“嗳,你这没出息的,十几年了,这习惯还没改呢?”

最近的一次不说,悉数程诺最早的一次这种“离家出走”,还是她上小学的时候。

那时候,程诺好像是因为涉及考试抄袭的问题,被人给冤枉了,原告父母带着孩子,连同当时班里的班主任,一起兴师动众地找到了程诺的家,非说程诺在数学考试上,因为抄袭了他们儿子最后一道加试题,才能总分考了全班第一。

那对家长也够折腾,把孩子的第一看得那么重,非要程诺认错,将那第一名的位置给让出来。

当时,那个戴眼镜的小男孩也横得很,一口咬定程诺扭头抄他的。

班主任老师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好了,也让程诺承认错误。

话说在那样的情况下,连班主任都出面了,程妈妈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逼着程诺认错。

就这样,年仅十岁的程诺离家出走了,没走远,就在大院里的滑梯下面猫着。

那时也是杜决先找到了她。

回忆当年,杜决不由笑道,“其实,别看你平时文文静静的,你这丫头脾气上来了,不比我小,而且,胆子可比我大好多,算时间,你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年龄,整整比我的要小三岁呢!不得了。”

程诺抬头,白了他一眼,“干嘛,来说风凉话呢?事情闹到这一步,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搞什么假婚,我能被我妈说成那样?还野种……,不知道她最近在看什么电视剧,《甄嬛传》呢。”

杜决嬉皮笑脸地,“《甄嬛传》里,哪个妃子怀了野种啊?”

程诺闭了闭眼,而后睁眸狠狠瞪着弯腰凑近的他,“起哄呐!我现在心情不好,没工夫跟你贫。”

杜决伸出手,像是拍宠物似得,拍拍程诺的脑袋,“行,不惹你,省得惹毛了,又像小时候那次似得,抓起地上的小石子就砸我,嗳,说起这个,当年我头上留下的疤,现在还清晰着呢,幸好是在头发里,不然可就毁容了。——程诺,这事可有的补偿了!”

程诺听了,不由看向他的脑门顶上,“吹吧就,在哪呢?给我瞅瞅!”

杜决又凑近了些,把额前的那点短发一撩,衬着路灯,程诺真还瞅见不甚清晰的一道疤。

“真是那时候弄得?别随便拿一个你跟别人打架留下的疤,忽悠我吧。”她印象不深了,可见当时的举动,完全是冲动所致。

杜决闻言,将头发撩回,弯指敲了下程诺的额头,“没良心吧,当年我就是用你刚刚那话骗了我爸妈,不然,有你挨揍的!——诺诺,你就没瞧出来么,那时候开始,我就对你‘爱护有加’了!”

程诺轻嗤,“喂,你少往脸上贴金啊!”十岁的时候,懂个屁啊。

杜决嬉笑着,干脆也坐在了她的旁边,由于靠得太近,一屁股下去,把程诺给挤得甚至挪了点位。

“喂,杜决,你又坐下来干嘛?”

杜决耸耸肩头,“这不很明显么,陪你呗,觉得委屈的话,哥让你靠肩膀,这么厚实的肩膀,一靠下去,烦恼全消!——放心吧,不会索要什么回报的。”

程诺轻哼,“能有什么委屈,就是一下子没想开而已,谁会跟父母有隔夜仇啊,我已经没事了,回家吧。”

“嗳?这么快?”他可是刚坐下,早知道,就不弄皱自己的这身西装了。

程诺没理他,径自起身。

可是还没彻底站起,腿一软,人又栽了回去。

杜决眼尖地大手一伸,将她扯进了自己的大腿上,才免了她屁股开花。

程诺大窘,赶紧解释,“坐久了,腿麻。”

杜决笑笑,“理解,女人想要投怀送抱,总是要找一些借口的。”

【V017】给哥惊喜呢

杜决说完,干脆把程诺横抱起来了。

“喂,这里可是小区!”程诺踢蹬着双腿,挣着要下去。

杜决那铁臂把她抱得紧紧的,嘴里笑嘻嘻地说道,“怕什么,大晚上的,哪有人看见啊,我就算亲你都不怕!”

程诺面红耳赤,一脸防备地盯着杜决“你别乱来啊,这……这大晚上的也有人出来散步的,快放我下来,你不觉的羞啊?”

“羞什么,你是我老婆!”

说完,杜决自己偷着乐,想着这话说的,真是越来越顺溜了,他美滋滋地将程诺整个人顺手往上一抛,吓得程诺赶紧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脖子,“杜决,你耍宝呢?”

“难能呢,就算耍,也不敢拿你来耍啊。”杜决哼哼两声,“换个姿势而已,丫头,你可是偷胖啊,瞧你那身板还真看不出来,挺沉的。”

女人大概都不喜欢听到这种形容吧,程诺瞥了嘴,“是你没力气吧,我可只有九十斤,什么男人,这点力气都没有。”

杜决眯了眼,男人同样不喜欢听到这种形容,“我有没有力气,咱们回去要不要试试?”

“你……流氓!”

杜决边走边真用一种流氓的眼神瞅着程诺,“其实吧,你不适合穿这种保守的套装,就适合哥上次给你挑的那种情趣型的。”

程诺一听,想着那套情趣内衣还在衣柜里塞着呢,左梅梅那女人非要送给她……

杜决不察程诺恍惚,还在自说自话着,“程诺,除了哥,没别的男人这么抱过你吧。”

程诺看着杜决一脸期待的模样,心生恶魔,她轻哼了声,“有没有,你管得着么?”

杜决果然不依了,“嗳嗳,这话说得就不近情面了,咱俩怎么说也是穿过一条裤子的,哦,还穿过一条裙子呢!我有什么,可都如实告诉你,包括今儿你离家出走,还不是哥屁颠屁颠地跑出来找你?”

程诺心生虚荣,话说人躺在他的臂弯里,晃悠晃悠的,还真是挺舒服。

“别尽说中听的啊,你抱过几个女人、跟别的女人怎样亲亲我我……,这些子事,你可一个字都没告诉我!”

杜决立马回道,“我不说,那是因为我没有!好,现在咱就挑明了说,别老觉得哥在忽悠你,诺诺,我对你可是真心的,这辈子,真正喜欢的,就只有你一个。除了你的,我不知道任何一个女人的咪咪的大小!”

杜公子表明心迹。

程诺却听得哭笑不得,“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杜决却严肃地很,“包括亲嘴这种事……”

“行啦,别说啦!”这家伙没玩了。

“再说最后一句!”

“……你说。”杜决贼溜溜地转着他的黑眼珠子,“诺诺,你刚刚那么问,是不是在吃醋啊?”就算他那**任的恋情都是虚有其表,可怎么说,也是有了**任,这点悟性他还是有的。

听他这么问,程诺不吭声了。

杜决坏笑,“现在,你是不是又在害羞啊?”

程诺回应于白他一眼,“臭美吧你就!”

杜决不以为意,笑眯眯地说,“行,你就慢慢羞吧,哥不打扰你。——抱着媳妇回家去!”

杜公子一路脚底生风地走着,临到电梯口的时候,他突然又想一招,“要不,咱们换个姿势,哥背你。——猪八戒背媳妇!”程诺没忍住,笑了,一笑之后,觉得彼此间的氛围有些太暧昧了点,她便蹭得跳下杜决的怀抱,摁了电梯,“我腿不麻了,你也别穷折腾了,啊。”

杜决一脸失望。

进了电梯,程诺想着,她和杜决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之前似真似假的状态,对于暧昧的话,他说得越来越多,而伴随着他吊儿郎当的表情,有时候,她也瞧不出真假,可就算是假的,她也有些着迷了,哪怕是那些近乎轻佻的话,也听得她荷尔蒙大起,超有感觉。

……

电梯里,杜决给程妈妈他们去了电话。

程诺堵着一口气,没有通过电话跟母亲说话,却也给母亲回了短信,再一次解释了那场谣传事件。

二人回了家,程诺习惯性地去打开客厅的灯,却不想,今儿这倒霉的,连客厅的灯都跟她作对。

日光灯棒一闪一闪的,看起来跟招了鬼似得。

程诺瞅着来气,“嗳,这是新装修的么?该不会装修公司给你用了伪劣产品吧。”

杜决心情却不错,“这不挺好的么,一般家里还做不到这效果呢,有句歌词怎么说的来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程诺一翻白眼,人钻卧室了,边走边回道,“你不觉得瘆人啊。行,今晚你睡客厅,你就抱‘星’入睡吧。”杜决上前两步,把她的手拉住了,“我说你这女人,这没情趣呢。——来来来,搭把手,我爬桌子去修修,估计就是接触不良。”

杜决脱了鞋,踩了茶几,无奈茶几矮了点,他挥手招呼程诺,“把餐厅那椅子给我搬一个。”

程诺这回没犹豫,乖乖地搬了个椅子,放在茶几上,瞅着杜决颤悠悠地爬上去,“你慢点,行不行啊?”

“敢小瞧哥?”杜决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程诺下意识地扶住了椅子,仰头看着他的动作,“行了,能修就修,你别说话,先站稳了,我去拿手电、关电源总闸。”

杜决笑道,“看不出,有点理论经验。”

程诺没回应,拿着自己的手机去找工具了。

十分钟后,经杜决那么一折腾,程诺打开了电灯开关。——嘿,好了。

杜决得瑟地说,“瞧见没有,家里还是需要一个男人滴。”

程诺白了他一眼,“德行。”

杜决借题发挥了,“哥说真的,诺诺,早晚你也是要嫁人的,不如咱俩就这么过一辈子吧,都说再轰轰烈烈的爱情,到最后也会变成亲情,你看咱俩,你敢说能找一个男人比我了解你?而且,咱俩凑一起了,也省得你再找合意的,更省了你再结一次婚,办婚礼那几天劳心劳力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再说了,我对你有爱情,也会给你激情,你不就是犹豫左梅梅那档子事么,我去跟她说!”

听到这,程诺怕了,“别,她现在恨你呢,你可别给我找麻烦!”

杜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妥协了,“行,我等,十几年都等过来了,我不信她左梅梅能恨我一辈子?呐,看在哥那么伤心的份上,诺诺,你不过来安慰一下?”

“安慰?”程诺眨眨眼,“那就让你今晚睡床好了。”杜决轻叹,而后把脸凑过去,“诺诺,瞧见没,我嘴都撅起来了。”

“呃……”

“你也别矫情,咱们又不是没亲过,放心,左梅梅看不见。”

“咳咳……”

“快点呀!”

“杜决,你脸皮越发厚了。”大概,程诺都没有意识到吧,此时此刻,她竟然并不觉得杜决这么说、这么做得突兀,甚至是有些理所当然。

杜决更是得寸进尺地把脸靠过去,“就算不是安慰,当做感谢的也行,你忘了刚刚是谁吭吭哧哧地把你抱楼下的?来嘛!”

最后两个字,杜某人的口气极为撒娇。

“快点,别客气啦。”程诺在那抽着嘴角呢,小心脏却扑通扑通地跳着,她无意识地想着:如果她亲了过去,如果她真的亲了过去……

还没想到结果,杜决已等得不耐烦,自己把她的腰一勾,对着她的红唇就吻了下去。

他不贪恋,只是几个辗转,甚至没有深入,便抬起头,眼睛黑黝黝的,大手仍扣在她的腰上,压抑着想要进一步的**,“诺诺。”

程诺浑浑噩噩地“嗯”了声,她发现自己完了,自己竟然期待身边的男人可以来得再猛烈一点……

唔,她一定是个受虐控。

“你现在心情应该不差了,咱们好好谈谈吧,我妈手机里那照片,到底怎么回事?”

程诺想不到,在她两眼冒粉色迷雾的时候,这个男人居然聊起这种话题。

“丫头,别跟我说那是ps的,我不信!更别一句话你清白的,就敷衍过去,该不会……你跟他又复合了吧?”

“我是那种吃回头草的人么?”程诺反问。

杜决点点头,自嘲道,“对,你不是,我才是。——说吧,你不解释清,哥明儿怎么面对那些看热闹的目光去?还有,咱们父母那边,还没洗清你的嫌疑呢,我跟你说,这种事,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就是坦白,像哥之前那样。”

程诺想想,才抿抿唇,“高铭他……他喝多了,领着温馨……哦,就是你师妹,也是他的未婚妻,找我炫耀呢,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当着他未婚妻的面对我拉拉扯扯的。——他好像是真的喜欢我。”

“我也真的喜欢你!”杜决再次明志,可犯明白了,才干笑道,“对,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你的意思是,那小子他强迫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程诺赶紧补充一句,“他没得到甜头。”

什么是甜头?

好吧,亲到嘴了,算是甜头!

杜决就不明白了,“这么说,那照片是温馨拍的,谣言是温馨传的?”

“肯定的,就是想抹黑我呗。……只是,那照片,应该是葵姨从特殊渠道得来的,温馨不会那么笨地把高铭也抹黑了。”

杜决大概明白了,用没有抱住她的一手,拍拍她的发顶,“行,哥知道你乖了,这事交给我!”程诺翻着白眼,不满地看着他的那只手,她要不要附和地来两声“汪汪”?

在她的瞪视下,杜决嬉皮笑脸地收回了那手,转而也圈住了她的腰,“正事谈完,来,接着刚刚的感谢吧。”

“不是……不是已经谢完了么?”程诺脸烧了,人也开始期待,……不,不行,她该大演烈女,严词拒绝的,“杜决,别得寸进尺啊,咱们这已经是犯规了。”

“哪有,之前变更协议时,我已经把条款作了修整,必要时,可以发生身体接触,现在就是必要时。”说着,杜某人的大手往程诺的衣摆下方一伸。

程诺准确地抓住那只要犯罪的手腕,“你又瞎白乎,变更协议才是下午的事儿,你那就那么快……唔!”

话未说完,唇已被封。

杜决闭着眼睛,在女人反抗前,赶紧一尝甜美:他是瞧出来了,男女之间的这些事,那就是力量决定一切,男人真的靠力量占了女人的便宜,不管占多少吧,她也就当时哼唧两声,过后还是跟以前一样,甚至可能会更和谐也说不定。

当然,前提是,这女人不讨厌这个男人。

杜决不敢保证程诺喜欢他,但讨厌是绝对说不上的,不然,怎么会让他一亲再亲,瞧瞧现在,程丫头抓住他手腕的力气,可是越发地薄弱了。心念一动,杜决真的动了情,闷哼一声就让大手逃出了程诺的阻碍,撩开她的衣摆。

对于十四岁那年,最引诱他的部位,他一直有着超乎一般的渴望。

“诺诺……”杜决的唇滑向了她的耳际,声音沙哑的要命。

程诺睁开眼睛,迷茫地深呼吸,感觉背后有一只手挑开了她内衣的搭扣,她一个激灵,把杜决推出好远。

“你你……”好危险!

杜决真的失望,差一点诱袭成功,他轻佻地抹去了唇上的濡湿,“别你你你了,这个感谢,差强人意。——哥去洗澡,你……你收拾收拾吧。”

程诺瞪着他进卧室拿换洗的衣服,缓了半天神,才后知后觉地把内衣扣重新扣上,正拿了个抹布准备把茶几擦一擦,就看见杜决那厮很兴奋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

“诺诺,你果然最贴哥的心!”

程诺被这马屁拍得心里一颤悠,而后,她就瞧见杜决喜不胜收地举起一团黑乎乎的事物,不由脸色大变,“杜决,你……你干嘛乱翻我的东西!”

要死了,竟然把左梅梅送给她的那套情趣内衣给翻了出来。杜决当着她的面,把那内衣一展,“小样的,还偷偷买了藏起来,是不是准备给哥惊喜呢?”

“惊个鬼,你快给放回去!”

程诺说着,伸手去夺。

杜决左扭右摆地躲闪,凭程诺那身高,哪里够得着?

气急之下,程诺捞起手里的抹布,对着杜决的嘴就塞去,“你快放回去!”

“呸呸……”杜决被呛得不轻,“程诺,你够狠的啊。”

“再不放回去,我拿你的臭袜子塞你的嘴!”

“最毒女人心!”杜决一个轻巧转身,绕到了程诺的身后,将情趣内衣往自己的裤兜里一塞,“丫头,明儿你不用去医院跟我演夫妻情深了!哥明儿把这内衣发微博里,足以昭显咱们的夜夜激情。”

“杜决,你真变态!”

杜决一溜地钻进浴室里,对追在后面的程诺嚷了声,“想跟哥洗鸳鸯浴,就进来。”

程诺恨恨地止步,想着今晚怎么也有机会把那内衣给抢回来,杜决那人不靠谱,人疯疯癫癫的,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发微博……

丢死人了!

而事实证明,程姑娘低估了杜公子的“坚毅”,那厮竟然把内衣贴身藏在了自己的怀里,睡了整晚。

程诺想趁他睡着了,夺回来,谁知他不知是梦是醒的,竟然直接将那团黑塞进了他自己身上穿的内裤里!

程诺崩溃了!

这变态,就是她喜欢了十几年的人?!

真是瞎了她的眼!

……

在程诺清晨睡得最熟的时候,杜决悄悄起床上班去了。

走时,还带走了那团情趣内衣。

当然,他没机会拍照、发微博。

因为,这天上午的病人很多,一大早在市公安局门口附近就出了一起车祸,说是一辆私家车和一辆公交车相撞了。

那辆私家车上坐着的,据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家属,虽说只是轻微擦伤,却兴师动众地来了精神外科,说是要拍个片子,看看脑子有没有撞出什么问题,而且,人还没检查呢,就先通过关系住进了加护住院病房,并指定要院里技术最好的精神外科医生给其做主治医生。

杜决听完了同科室师弟的讲述后,不由撇开了嘴,“所以,主任就把这麻烦派我了?”

“可不是么,从cāo刀史上来说,你可是百分百地无医疗事故的。”

“但我真的不待见这种仗着有钱有权,就以为全b市的人都该为他服务的人。……这种人吧,还特怕死,疑神疑鬼的,要求多,极其不好沟通,你知道哥这脾气的,主任交给我,他放心啊。”杜决试图推辞。

那师弟也是无奈,“师兄,你就过去吧,人家有本事点名最好的医生,说不好,就有本事查到咱们科室的手术记录,进入社会,我是发现了,真就没有权利办不到的东西。——你就勉为其难,快去吧,真要和病人吵起来……,嗐,我瞧那老太生龙活虎的,可能下午就出院了,保你吵不起来!”

杜决耸耸肩,无奈地去了加护病房,一推开房门,就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笑吟吟地冲他走来,“师兄,有你做主治医生,我就放心地把阿姨交给你了。”

杜决有些没回神地把视线从这个笑容甜美的姑娘身上,落在了躺在病床上的富贵女人,“这位是……”

小姑娘还没搭腔,床上的老女人就开口了,“竟然是你?……呵,能跳那么低俗的舞蹈,并且放到网上的人,我极为质疑他的专业能力和职业cāo守,我要换主治医生!”

【V018】婚姻,是假的么

听着中年女人的口气,杜决就知道,之前那个同科室的师弟说错了,如果一个人有心找他吵架,那哪怕她现在就出院,他和她也能吵得起来!

忍了口气,瞧见科室主任也在场的份,杜决挤出个假笑,力挽最后尴尬的狂澜,“呦,这位阿姨,挺时髦的嘛,连我和我爱人的网络舞蹈视频都瞧过,缘分!”

话音刚落,那中年女人就“呸”了声。

真就“呸”了声,虽然没吐出什么吧,可那声音,让全屋子的人都脸色变了。

“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把一些垃圾样的东西弄到互联网上,怎么,是觉得丢人不够么?”

科室主任是知道杜决的脾气的,这样发展下去,杜决说不定火了,一脚把病床给踢了也说不定,他忙笑着打圆场,“哎呦,叶处,咱们这不是要找最好的精神外科医生么,小杜这就是年轻一辈里技术最好的,咱们看病,也不管人家医生家庭私生活的,对不对?再说他那视频……,咳,那就是小年轻们闹着玩的,据说,是小杜爱人的单位年庆,要求的编舞,小杜爱人那也是事业单位来着……”

话未说完,中年女人yīn阳怪气地来了句,“不就是质检所么,什么了不得的单位呢,就是给质监局当牛做马跑腿的,说起他爱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不说也罢,说着心里闹赌。”

如果这女人只说杜决,或许这场硝烟在科室主任的努力下,也能平息。

偏偏杜决是听不得别人说程诺不好的,有句话怎么说的,自己的东西,自己就是再满腹抱怨,别人要是有意见,那就不行。

杜决冷哼了一声,把医生病例记录板往病床床尾的栏杆上“砰砰”磕了磕,“这位姨,怎么说话呢?你是哪个单位了不得的处啊,在这挑三拣四的?”

科室主任见苗头不对,赶紧扯了杜决的手臂,回头对着床上的女人笑道,“叶处,要不,咱们换个主治医生,其实这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呢,不一定就伤到头部,也可能就是皮外伤……”

听到这,杜决把科室主任的手一甩,一颠一颠地往女处长的跟前走去,“搞了半天,这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呐,那我就祈祷你最好是得个瘤子或是脑震荡什么的,不然,不是让你白折腾了这么一趟?租个床位也挺不容易的,不是么?——嗳,别急着打断我的话,如果真要得了瘤子需要开刀什么的,可别找我,我人品差,万一公报私仇地出了医疗事故……,唉,不说也罢,省得说多了,您老心里闹堵。”

“杜决!”科室主任呵斥了句句尖酸的杜决。

床上躺着的女人抚着心口,早已气得只有干喘气的份,反反复复就只会说,“我要投诉你,我要投诉你!”杜决悠闲地往门口走,不忘凉凉地回头应一句,“可以!不过,是你主动要更换主治医生的,都不知道要投诉我什么,可笑,可怜呐,更年期的女人。”

“你、你……”床上的女人气得头发晕。

“师兄!”温馨也在那干着急。

杜决罔顾一屋子焦头烂额的人们,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病房的门,可巧,一人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杜决现在明白了,里面那老太太是什么身份了,他嗤笑一声,“我说呢,什么人这么有才!”

来人眉头一蹙,“你什么意思?”

杜决指了指身后的病房,“里面躺着的……呃不,是无病呻吟的那位,你母亲呐?”

那人怒了,“杜决,你说话小心点!”

杜决冷笑,“高铭,说话要小心的,是你母亲!”

说完,杜决拿着记录板拍拍高铭的肩,走了。

而温馨则慢半拍地追了出来,看见高铭时,不由地脸色一红,口气却不善,“你来了啊。”

高铭没看她,只是眼睛落在杜决慢悠悠离开的背影上,“他怎么回事?说话那么不客气!”

温馨没好气地支吾一声,“这又不能怪师兄,是阿姨看他老婆不顺眼,连带着师兄受牵连了而已。”

“他老婆?”高铭yīn森森地把视线落在了温馨的身上,“那还不都是因为你!”

温馨知道自己把照片给了高妈妈的事,瞒不过高铭,她也不怕瞒着他,一脸理直气壮地与高铭对峙,“我那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已,你又不喜欢我,我……我也不喜欢你,就算咱俩之前发生了那事……,一夜情么,我看得开,可是让我和一个心里有着别的女人,而且不愿意放开那个女人的男人结婚,我才不干!”

“这么说,你是为了悔婚,所以向我妈高发?”高铭眯着眼睛,显然怀疑。

温馨硬着头皮承认,“当然,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可我怎么觉得,事情往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呢?”“你问我,我问谁?我决定的了自己的心思,还能左右得了别人的?”温馨心虚,拢拢发,装模作样地说,“如果你真念念不忘别人家的老婆,我觉得你最后跟阿姨坦白,别误了我一辈子!”

高铭冷哼,“是,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那你喜欢的那个……难道就不是别人家的老公?”

“你……你说什么?”

“怎么,难道,你喜欢的不是你的那个师兄,杜决么?”

这一刻,温馨觉得有些无所遁形了,对面的男人,有着一副好皮相,有着让她看不懂的深沉,今日一见,他还有着让她心生惧怕的好眼力,到底……到底她是什么时候泄露了自己的心思?不不,还好,他看懂的,应该只是以前的自己,她现在的心思,他绝对不明白,绝对不会明白!

所以,她再次有底气了,冷笑地维系着自己的骄傲,“我是喜欢他,师兄技术好,人聪明,我们导师都夸说,他天生就是拿手术刀的,喜欢又怎样,我那是一种崇拜的喜欢,不像你,哼哼。”

高铭不介意她怎么诋毁自己,只是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其实,你可以去大胆地追求,不用在背地里玩这些小心思,吃力不讨好。”

“什么意思?”

“没什么。”高铭yīn险地笑了,转身去了病房,却在握着房门把手的那一刻,回了头,用一种近乎奸佞的笑容说了句,“你不知道,他和程诺那夫妻,是假的么?”说完,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高铭进了病房,徒留站在门口,震惊地手都发抖了的温馨。

……

杜决在后院里抽了支烟,觉得心情舒坦了些,才回了办公室,长腿一伸,直接架在了办公桌上。

此时,他手里拿着早上的那件黑色内衣,想着之前的那些恶心事,真是被高铭的母亲给恶心到了,怎么说,他见过的病人没有上万,也有成千,其中有钱有势的不少,哪有一个像那个女人那般嚣张的?

那女人分明是跟他和程诺有仇啊,不,应该是跟程诺有仇才是。

昨晚,母亲也曾跟他说,传那些不利谣言出来的,就是温馨,这么看来,高铭的母亲,肯定也是知道程诺和高铭之间关系的。

一切就容易理解了,哪个母亲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和一个有夫之妇走在一起?

杜决将黑色内衣握成团,狠狠地在掌心里一砸:程诺啊程诺,你就惹这些烂摊子,让哥跟着你屁股后面收拾吧!

“呦,师兄,你手里拿的是……”

身边冷不防地传来同科室师弟的声音,杜决一个激灵,赶紧把内衣又塞回了抽屉里,抬头佯装正经地看了那师弟一眼,“又过来干嘛?要还是关于那麻烦女人的事,别找我!我才病房里被轰出来。”

师弟赔笑两声,从身后拿出一片子,“放心吧,现在她轰不出来你了,她人已经吓晕了!”

“哦?”杜决乐了,“什么情况?”

师弟把片子往他面前一摆,“自个儿瞧吧,瘤子!”杜决眉头一挑,接过片子,“不是那么神被我说中的吧。——这可不是车祸造成的,应该是她自己长的,看不出是良性还是恶性的,但是经验来说,是良性的。不过,即便是良性的,在手术成功率极高的情况下,还是做手术比较好。”

一旁的师弟跟着点点头,“主任也是这么说的。——师兄,这手术你接不接?”

杜决将片子一甩,“不接!又不是多困难的手术,让主任安排别人去,省得那吓晕的女人清醒后,看见是我,别再把瘤给气破了。”

说完,杜决赶紧捂了嘴,“别又被我的乌鸦嘴给说中。……行了,你就这么帮我给主任转达吧,哥懒得走一趟,中午请你喝奶茶。”

师弟乖乖地拿回片子,却没移动脚步,而是对着门口的方向努努嘴,“师兄,那她……”

杜决回头,一眼看见,温馨正跟个木雕似得,杵在门口,恍恍惚惚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错,温千金还沉浸在高铭所说的事里,没犯过味来呢。——师兄和那个女人的婚姻,竟然是假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这年头,谁还玩这种把戏?

见到温馨也不过来,杜决想,她大概是不好意思启齿。抛开温馨造谣不说,一码事归一码,今儿她确实是本着师兄妹的情谊来找自己帮忙,就算拒绝,他也需要当面跟她说一声。

于是,他自己起了身,走到温馨面前,“师妹,你也是当医生的,知道病人的意见很重要,真要是主任决定开刀,那要签意向书的,别因为我,搞得你那个阿姨连名都不签,嗯?”

温馨仿佛没听明白他的话,而是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师兄,你告诉我,你一定要告诉我!”话说了一半,她看向科室里还呆着的另一个师弟。

那师弟见状,搔搔头,干笑两声,“那我……先去跟主任汇报,你俩慢慢商量,慢慢商量。”

瞅着碍事的走远了,温馨才又两手死抓住杜决的衣袖,“师兄,你……看在咱们一个导师教出来的同门师兄妹的份上,你别瞒我!”“瞒你?”杜决被搞糊涂了,“真的九成九就是个良性瘤啊,你阿姨要是怕,不开刀也……”

“我不是问这个!”温馨有些赧然,在自己“你告诉我,你一定要告诉我,你跟……你跟嫂子结婚,是假的么?”

“……”

杜决不是没有想过,谎言有戳穿的一天,只不过,他想不到的是,戳穿他的,会是温馨。

一抹假笑轻轻浮起,“胡说什么呢。”

“高铭告诉我的!我知道他背地里偷偷地跟嫂子在交往……,好吧,我承认,我承认医院里的谣言是因我而起,我觉得嫂子对不起你,背叛了你,我……”温馨摇摇头,现在的她,无法圆谎了,太多的私心在里面,她根本不可能简单地就把这事绕过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逃避,“我现在明白了,怪不得高铭那么张扬地在我面前和嫂子……呃不,应该是程诺,原来,他们那么肆无忌惮,是因为你和程诺的婚姻,根本就是个假的?!”

杜决有些烦躁了。

一时间,他想不到假婚这事被捅了,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不在自己计划内的事情,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温馨,我不知道高铭跟你说了什么,可是,请别再做出破坏我和我爱人之间夫妻感情的事!不然,别怪师兄不客气!”杜决顿了顿,而后冷声地补充一句,“之前的谣言,不管你是有办法还是没办法,请你尽快给平了,毕竟,这事是你整出来的。——还有,高铭他母亲的手术,不要再找我,我不会接的!”温馨望着杜决离开,说真的,杜决的话,她可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姑娘,性格里有股子固执和倔劲,而且一旦是她决定的事,没几个人能说得动。

她知道,再细问,高铭那yīn险城府的家伙,也不会跟她细说;而杜决这边,既然一开始就是谎言,现在也不会说出什么真话来。

所以,温馨自己去找真相,这姑娘专业方面平平,这种歪门邪道方面,却很有想法,她竟然找上了医院的计生办,查了杜决的资料,发现,上面并没有杜决领结婚证的记录和证明!

直至此时,在她看来,高铭所说的话,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温馨不愿意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和高铭上床后,才让她知道这件事?

难以抉择了。

一个是自己喜欢了好久的,目光总是追逐的男人,一个则是占了她的初夜的男人。

杜决的话,在耳边回响,——“之前的谣言,不管你是有办法还是没办法,请你尽快给平了!”

对,先要把这个平了!

她本来还没有办法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找到最好的法子了!

……

杜决被投诉了!

高妈妈以医生诅咒病人,并且拒绝为病人诊治为由,投诉了杜决,而且,是直接投诉到了医院的高层。

杜决接到停职通告的时候,兼职是哭笑不得。

想不到,高妈妈的动作这么迅速,而且,他也是在接到通告的时候,才听同科室的人说,高铭家在b市很有背景,更有人脉。

杜决在听到这些的时候,竟然为程诺惋惜:其实,高才子真是棵不错的大树,诺诺要是攀上了,不久将来,那丫头也是一阔太太了。

“杜决,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科室主任很无奈,更加郁闷,杜决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助手,真要停职……,可是,上层哪管他工作的辛苦?

杜决懒洋洋的,还是那态度,“听到了,不就是医院高层要开会讨论我的这种‘恶劣行为’么,在得出结果前,暂时停职。……呵,搞得我跟香港皇家警察似的。”

“你还说笑!”科室主任更郁闷了,不仅上层不知他的苦,连科室的下属都这么不省心。“小杜啊,我给你支个招,其实呢,叶处这个人心高气傲,而且,是那种颐指气使惯了的,一直都是当领导,所以说话口气都是官腔,你要理解,我觉得吧,她其实就是想让你当面道个歉,认个错,你看,你要不要……”“免谈!——主任,这都啥年代了,这么不公平的事,也能发生在咱们身上?这不官逼民反么。”

科室主任可是比当事人还急,“你少在那贫,就是道个歉,能要了你的命?你可别觉得这是小事,我瞅着叶处好像很针对你,就是想给你个下马威,这要处理不好了,你真有可能被开除,你知不知道?……还有,开除是小,万一被吊销执照,你自己掂量点。”

杜决不信了,“有这么严重?嗳,主任,那个什么高层讨论会议,我这个‘被告’有机会参加么?总要给我个申辩的机会吧。”

科室主任看见他一脸嬉皮笑脸的,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应了,“你等等吧,我帮你申请看看。”

“申请……,噗——”杜决喷笑,同时脱了自己的白大褂。

“你干嘛?”

“不是说停职了么?即刻开始,还是明儿开始?……得了,反正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我先撤。”杜决说着,锁了柜子,拿了包,走时不忘拍拍科室主任的肩,“对了,想着帮我问着点,哦,有人查勤,说我在厕所。——师弟,记得帮哥打卡,欠下的奶茶,改天一并请了!”

科室主任气得干瞪眼,“杜决,你就这样走了,喂,喂!杜决!”

【V019】领证吧

碰上了要停职这种事,要说一点也不担心,那是假的。

这不,杜决是早退了,可他的人开着车却没有往回家的路上走,而是在大街上晃悠。

因为郁闷,他附近几条街上溜达了几圈,最后还是停在程诺办公大楼的正对面了,找了个车位停下,就这么趴在了方向盘上,盯着质检所办公大楼的门口发呆。

不知道是谁曾说过:在最无助、落寞的时候,最想依靠、最需要的人,就是你的爱情。

杜决觉得这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如果……如果他真是倒霉地被开除或是吊销了执照什么的,他一定要跟程诺这么说。

今天的他,很想任性一把,虽然他平时就已经很任性。

杜决下了车,在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几罐啤酒,就这么靠在车上喝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路人,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女性,看到这么一幕堪称男车模的场面,回头率那叫一个高。

杜决痞性不改,时不时地举着啤酒罐对着小姑娘们轻佻地吹了几声口哨。

而且,竟然真的有人来搭讪,“帅哥,酒驾可是要扣分的,要不要代驾?我可是有驾照的。”

杜决挑剔地上下打量了搭讪的货色,确定不是那种特殊职业的,才笑道,“对不起,我已经打了代驾的电话了。”

“是美女么?”

“比你美,美得多。”搭讪的女人脸上一阵铁青,狠狠地剜了杜决一眼,“神经病,以为靠着一辆破车就是耍帅啊。”说完,趾高气昂地走开了。

杜决也是叹为观止,想着如果社会果然变得日益男女平等了,这种向来是男人会做的搭讪,女人居然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走过来,而且,毫无羞耻之感。

说起来,这女人也没啥让男人不能拒绝的地方,如果是换了他家的诺诺……

杜决赶紧收回了心思,程诺真要敢做这事,他一定打断她的腿!

径自解决了两罐啤酒之后,杜决估摸着时间,开始给程诺打电话,——“丫头,要下班了吧。”

而程诺那头,一天忙得焦头烂额的,为了赶着在下班前把高铭交代的领导演讲稿和演讲课件弄完,正马不停蹄地做最后的冲刺。——“是要下班了,但不是我,是领导们,今儿倒霉的,要加班!”

杜决有些失望,在今天这样的心情下,他真的很想她陪着。——“……成吧,晚上的饭有着落没?”

程诺心不在焉地,——“干嘛,没找落,你给我送碗汤面?”

话音刚来,程诺就后悔了,这不是在戳杜决的伤疤么。

杜决真的被戳到了,今儿受伤的心灵再次被捅了下,他无声苦笑,语气却轻柔,——“行呐,半小时后送到,谁叫你是我老婆呢,不给你跑腿给谁?”

话说完,杜决像是怕程诺拒绝似得,挂了电话。

这一次,他总不至于再倒霉地像上次那样了吧。

……

程诺发现,自己无法专心了。

她几乎一概严谨、认真的作风,应付似得把高铭交代的任务搞定,而后关了电脑,老老实实地坐在位子上,等待杜某人的召唤,呃不,是杜某人的送面。

27分钟,28分钟,29分钟……

距离杜决所约定的时间,开始倒计时。程诺眼巴巴地盯着手机,这时,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心里一喜,赶紧站起,“你……”

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竟然……又是高铭!

为什么每次她跟杜决相约,这个男人都会巧不巧地插上一脚?

高铭瞅着程诺的表情,面露讥讽,“怎么,很不高兴看见我么?——我忘了拷走你做的课件。”说着,那人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个u盘。

程诺指了指电脑,“关机了,你很急吗?关机前我已经发给你邮箱里一份,如果你不急的话……”

“急,我现在要去见所长,等会儿有个应酬,他明天汇报,晚上吃饭前,他可以看看,指出哪些要修改的,巧的是,我没带无线网卡。”高铭一手按了开机键,“你知道的,领导的时间总是排得很满,你还要他等你不成?”

程诺抿抿唇,让开了位置。

高铭一边cāo作,一边头不回地问道,“晚饭有着落了吗?”

又一个关心她晚饭的。“回家吃。”

“没人做饭,陪我一起应酬好了。”

“不用,有人做好了。”饭店里的大厨做好了。

“跟我应酬,可不仅仅是换来一顿饭,你该知道,多跟大领导混混眼熟、喝喝酒,过两个月的竞岗,你的机会也会更大点。”

听起来,像是真为她好,程诺不由冷笑,很想说一声:别被人从背后捅一刀就不错了,至于和大领导攀关系,她能力有限,在过去的三年,已经做到最好了,她不可能为了上位,就牺牲自己的原则,陪吃陪酒,甚至是陪……,她做不到!“怎么样,考虑地如何?”高铭说话间,人已经拷好了资料,将u盘放回了公文包,这才抬头对上程诺的脸,很虚伪地来一句,“我可都是为你好,就算做不成情人,你还是我最喜欢的女人。”

这话煽情地让人无语,偏偏高才子面容严肃,像是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程诺低了头,“以后,别再这么说,你总会结婚的,而你未来的老婆,才应该是你最喜欢的女人。——今晚的应酬我还不方便过去了,毕竟就只是一个小喽啰,太明显地跟大领导示好,别人也会说闲话。”

高铭没为难,“随你。”说着,他拿了包欲走,走了没两步,又扭回头,“对了,程诺,有个坏消息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当然,你有可能已经知道了,罢了,明天见。”

程诺挺见不惯他这样吊人胃口的,憋着一口气,她没问,目送他的背影。

而高才子的大手握上门把,却又回了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晚上帮我跟杜决说一声,过意不去了。”

杜决……

什么……意思?

程诺明白,高铭刚刚说了一半的话,就是针对杜决的了,她三两步地追出门去,“高铭!”

对于高铭,她很少在单位这么直呼其名的。

高铭停了脚步,像是预料到她会追出来一般,笑容带着几分得意,“怎么,要跟我一起去应酬了?”

程诺站在原处,没答应,也没兜圈子,直奔主题而去,“你说的坏消息,指的是杜决的?”“怎么,你不知道啊。”高某人还在装,“行啊,跟我去吃饭吧,边走边说。”

有了上一次的事,这次程诺可不会让历史重演,说不定这时候杜决已经到了楼下呢,于是,强压下心底的担心和好奇,她竟扯开一抹微笑,“既然你不方便现在说,那算了,反正晚上回去后,我也会知道的。”

说完,程诺转身就要回办公室里,这下,脸色变了的,就是高铭了。

“程诺!”他在她身后叫了一声。

程诺嘴角扯了扯,而后面无表情地回头,“高主任,你还有事?”

高铭几不可闻地轻哼,“告诉你吧,省得你担心,怎么说,那人也是你的‘假老公’。——杜决被医院开除了!”

“什么?”

高铭发现,程诺此时脸上的表情,让他心里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他很见不得她为了杜决这样,可是却又像有点幸灾乐祸地看到她这样,矛盾!

一步一步地重新走回程诺的身边,高铭俯视着她的小脸,“不怕跟你明说,他诅咒病人,拒绝执刀,态度恶劣,被人投诉了。”

怎么可能呢。“……你怎么知道?温馨说的?”这是程诺能想到的最大可能。高铭怡然自得地笑了笑,“怎么会想到她?我跟她又没什么。——告诉你吧,投诉杜决的,是我妈。”

“……”

程诺用她有限的想象力去猜想,虽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觉得应该就是这么回事:高老太太看过她和杜决跳舞的视频,肯定是她当着杜决的面先挑衅的,以杜决的性格,那绝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

高铭瞧着程诺沉默,继续下猛药,“这次情节很严重,所以,医院的高层们专门开会讨论了这个问题。”

“结果是开除?”

“对。”

“这么严重!是不是有点不合情理?怎么说,也没有发生医疗事故!”这个高家的人,天天都是吃饱了没事干,专爱找人茬的么?

高铭也冷了脸,“程诺,你的意思是,当杜决在我妈的脑子里乱捅了一刀之后,出了事,再把他开除吗?”

“高铭,你别妄加猜测,杜决可不会做那种不道德的事,医生是什么,白衣天使!”

“那病人就是顾客,顾客是上帝,天使也得听上帝的呢!他杜决敢诅咒我妈妈得瘤子,谁也不知道他真正手术时会做什么!”

程诺是抓到高铭话里的把柄了,“那这样的话,他拒绝执刀就医,你们该感天谢神才对,干嘛投诉他啊?”“……”高铭一滞,觉得彼此的话题扯远了,已经脱离了自己说这件事的初衷,他赶紧兜了回来,“程诺,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妈妈是个倔脾气的人,她决定的事,很难改,杜决已经被通告开除了,而且,这事的影响很大,相信其他的医院都不敢聘他,没吊销他的执照,算是万幸。——不过,如果你想要……”

高铭习惯性地把话的最后部分省略,留给程诺自己去领悟。

程诺知道,对方是等着自己去主动开口相求呢。

他的意思必定是:如果你想要他的母亲收回“成命”,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是那个人的亲生儿子,他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只不过,需要她开口相求而已。

或许不仅如此,大概,还要付上相应的代价吧。

程诺冷笑了声,“你想怎样?”

高铭细细地打量着她,半响,方道,“其实,你也不是特别漂亮,可却让我十年,我总觉得,这辈子可能再难碰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了,……程诺,我对你是真心的,只要你开口,能做的事,我都会尽力去做,我们之间……呵,真的没有可能了么?”

暗示很明显。

他只是要她重回他的怀抱。

程诺还没来得及回答,二人身后冷不防地传来一声,“可能你个鬼,天天没事乱惦记别人的老婆。就算是下班时间,人走光了,可这楼里有摄像头吧,姓高的,你也算个小头头,都不注意点影响?”程诺一喜,看向晃悠悠走过来的杜决,她第一眼望去,就是他的手,果然见他手里拎着打包的袋子,不用问,里面塑料碗里装着的,就是她的汤面了。

高铭与杜决对峙。

“杜决,我们可是在说你的事,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杜决将塑料袋往程诺面前一提,“拿着,进屋吃去吧,哥在外头跟你们领导唠嗑两句。”

程诺想了想,就算说起杜决被投诉的事,那俩才算真正的当事人,所以,便依言进了办公室。

她觉得自己有时也挺坏心的,把俩可以称作是情敌的男人留外面,万一打起来……

不,高铭那人爱面子,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就算真打了,杜决也不会吃亏啊,打不了找事的高家老娘,打了高家的儿子……,也算解气啊。

只是高铭的爱情……

程诺无法理解,要说他爱她,如他所说,他惦记了她十年,甚至是当着未婚妻的面都失态,应该是对她有情,但为什么在背后害她之后,还那么坦然呢?高铭是个让人不能理解的男人,程诺此时也不想纠结着去理解,她打开了杜决打包的东西,除了一碗她上次没吃到的萝卜牛腩刀削面,还有一份凉菜。

夫妻肺片!

程诺莞尔。

……

没过两分钟,两男的谈判结束。

高铭继续他的应酬,杜决则堂而皇之地迈进了程诺的办公室。

“丫头,日子过得不错啊,瞧你这座位,那可是传说中的风水宝地来着。”

程诺差点没把嘴里的面给喷出来,“你这又是在哪学的啊?”

“可不么,后面是墙,右面是墙,正前方还有一水族馆……,三面环山,正面向水,大发的位置!”杜决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嗳,你都没注意么,像是一般阔老板、总经理,甚至是你们单位的领导,那位子设置的,一定是后背靠墙的,窗户绝对是在身后!”

程诺想了想,真是那么回事。“有点意思啊,杜决。”

杜决得瑟了,“那是,b市虽说是个科技、经济都很发达的大城市,但是由于跟香港比邻,在传统文化上,有些老祖宗的东西,都保留的很好,中医和风水,便是其中很出名的两项。身在医院,中医我现在虽然不精,也略知一二,咳,这风水,当然也不能落后,对不?”

程诺的心思,停在了他所说的医院上,“嗳,你别跟我乱扯这些没用的,我问你,关于开除那事……”

“谁跟你造谣说我被开除了?”

“呃,刚刚高铭……”杜决一屁股坐在了程诺的办公桌上,“那混蛋是想要借机占你便宜,被哥给打发了,哥只是……只是暂时停职而已。”

“暂时多久?”

杜决顿了顿,“本来应该就几天吧,可是给你买饭那阵子,科室主任又打了电话来,说是在我辱骂诅咒病人等‘罪行’之外,又增加了几条。”

程诺放下筷子,义愤填膺了,“不会是把你这几年的陈年旧事都翻出来了吧,这帮人真是。”

杜决面露赧然,“那倒不是。”

“不是?”

“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程诺提心吊胆的,想着高妈妈该不会把她照片的那事也推到杜决的身上吧。

瞧杜决扭捏的,越想越像。

可是,她哪里想到,杜某人难以启齿的真正原因,竟然……

回想和科室主任的通话,杜决也觉得这事太过无厘头,不知道是谁从他的柜子里找出了情趣内衣,于是给他加罪一条:有严重的道德问题。

杜决想打人,电话里辩论。——“我买给我老婆的,不行?”

科室主任早有准备似得,立马回道,——“说起你老婆,你俩那是假结婚,视计生政策为无物,再加罪。”

杜决怒了,这么快温馨那丫头片子就把这事捅了?——“假结婚怎么就视计生政策无物了?我犯法了么?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假结婚?再说,我虽然没领结婚证,可我办酒席了,谁又能说我假结婚了?我对我喜欢的女人爱亲亲我我的,爱叫她老婆,双方父母都没意见,我想啥时领证就啥时领,管得着?”

科室主任也不是吃素的。——“杜决,幸好你是对我这么说,要是对着医院高层领导,他们肯定会说你认错态度恶劣,没有悔过之意,罪上加罪!”气得杜决当场就说脏话了,——“cāo!再这么逼我,老子不干了!主动辞职!”

气话只是留着当时说说的,可从挂了电话到上了质检所的办公大楼,杜决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都说祸兮福所倚,看起来他是倒霉了,可是误打误撞的,竟被他找到了一个一直以来都找不到的绝佳机会。

他拿起被程诺放下的筷子,夹了一块肺片,亲昵地塞进程诺的嘴里,“丫头,哥大难临头了,你是不是该为我做点什么?”

程诺嚼了嚼,三两下吞进肚,连连点头,“这还用说,咱俩什么交情。”

杜决两手一拍,眼睛闪亮亮的,“那好,这最首要的,就是咱俩把结婚证领了吧。”

【V020】公车上

从假婚至今,杜决从未提起过领结婚证的事。

此时此刻,程诺已经分不清,他这是在告白后的第二炮呢,还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瞧见她傻乎乎的模样,杜决再夹起一块肺片,作势要塞进她的嘴里。

程诺别开脸,闪开了,“说清楚,领结婚证这事儿,是开玩笑的么,你可别信口开河,想提就提啊。”

杜决本了脸,将那肺片直接塞自己的嘴里了,边嚼边道,“行啊,事到如今,哥不瞒你,咱俩结婚那事,被高铭给捅了。”

程诺张了张嘴,想着高铭那厮到底是怎么想的?在跟她交往的时候,都可以守口如瓶的,现在他俩掰了,居然把她的秘密给抖出来!

“嗳,你亲耳听到高铭在那捅的?”

“他告诉了温馨,然后……”

程诺打了个响指,“明白了,说真的,你那个师妹,绝对是个大嘴巴来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觉得这姑娘挺有贵气的,可怎么越相处越觉得她俗不可耐呢?”杜决示意这种话题到此结束,“咱们说正经的,说回之前领证那事,现在,我相信全医院上下关于我的事是传遍了,而且,绝对我算是现在最火最劲爆的风云人物,想必咱俩假婚这事,也被渲染得不知道成什么样子!知道么,丫头,在来这里之前,我们科室主任刚给我打了个电话,本来我只是停职查看的,现在因为假婚这事,好了,说我藐视计生政策,要直接开除!”

“呃……”程诺瞧着他口沫四溅的样子,不像是作假,“这么严重。”

“变态吧。”杜决拿着筷子敲着装夫妻肺片的那饭盒,“丫头,考验你的时刻到了,我要是被这个医院给炒了,很可能这行都混不下去了,你说,我一搞脑外科的,要真是开私家诊所,谁敢去开头颅动刀子啊,病人还不都是奔着大医院的保障去的么。”

程诺点头,极其赞成,“可是……”

“还有,哥现在可不是推卸责任啊,我觉得高铭他妈,就是那个挺二货的老太太,她显然是恨屋及乌啊,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所以她才对我这样的,诺诺,你说你是不是该回报点什么?”

这话,程诺无言以对了。

她相信杜决这段推论的真实性,也相信高妈妈确实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本来,她也可能是个要被单位留用察看的对象了,只不过,倒霉的让杜决yīn差阳错地做了她的替罪羊。

“只能领证?”应该还有别的法子吧,“抛开恨屋及乌这一说,单单就你个人而言,你得罪她的最初原因,好像……辱骂?诅咒?好好好,不提这些,我觉得,那老太太的目的,真的就是要搞掉你?还是说,她也就想你认个错、赔个礼,以显摆她的财大气粗?”杜决斜着眼睛瞅程诺,瞅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你想把哥丢一边,自己置身事外?”杜决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这丫头的看法倒是和科室主任挺一致。

程诺干笑,“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就算想置身事外,又能置哪去?”

“领了结婚证,哥就少了一层过错!”

“那也不能赔上我的一辈子!”领了证,将来真要掰了,她就是个二婚,虽说有钱有车有房有姿色的,她也不愁二嫁吧。

杜决筷子一放,长臂一伸地勾住了程诺的后颈,往自己面前一扯,“丫头,觉得跟哥在一起,不开心么?”

话题怎么又扯到这了?

程诺低头,从他的手臂底下绕了出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是你的处分问题!”

“好,说处分!你觉得,我应该跟那老太道歉?”

程诺动了动唇,“说心里话,我也不想,可是,那好像真是最明智的选择。——当然,前提是,你还想要从事你脑外科的工作,想要在市医院打拼。”

话说回来,如果换做是她,她又能否做得到对委屈低头?

杜决听得有些烦,他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事回头再说,现在我不想提,你赶紧吃面吧,吃完陪哥喝两杯去。”

“喝酒?”

杜决眯了眸子,“怎么,这也不行?”“……行,行!”行是行,可她会怕啊,酒后乱性这种事,真的一次就够了。

……

当杜、程二人在你一杯我一杯喝得酣畅淋漓,甚至是划上两拳的时候,他们万万想不到,家里早已乱得炸开了锅。

杜决是真的忽视了这个问题,程诺亦然。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昨儿医院传程诺给杜决戴绿帽子这事,都可以在第一时间传到杜妈妈的耳朵里,如今杜决假婚和被停职一事,难道就成为秘密了么。

当然,那位八卦妇产科医生并没有对杜决停职的事大加渲染,只是说涉及了一起病人投诉,而病人投诉这事,作为医生那是经历地太多了,杜妈妈也没介意。

出于本能的好奇和八卦,妇产科医生把杜决假婚那事则描述地极为详尽,看得杜妈妈是心惊肉跳,完全陷入震惊中,回不了神。程妈妈则比杜妈妈又多了一层顾虑:这女儿假结婚,婚是假的,可肚子万一是真的大了,到时候杜决要是不认……,不行,有她在,女儿真要是肚子大了,杜决那小子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杜妈妈抓住程妈妈的手,“敏姐,以前我就有好多的疑问,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之前豆豆会对梅梅那丫头说什么是他的女人,敢情,左梅梅才是豆豆的正牌女友啊。”

程妈妈想反驳来的,可听到最后,她也回过味来了,“你这么说,我也明白了,难怪人家会抓住我们诺诺的小辫子,说她在外面有男人,原来那个男孩子,才是诺诺真的男朋友!”

两个妈妈不由地为自己的孩子之前的“过失”辩解。

杜妈妈一甩程诺给杜决“戴绿帽子”的大不是,由衷地赞同程妈妈的话,“你说这年轻人都怎么想的啊,既然都有自己的另一半,那干嘛还要弄个假结婚?——等等,我可是听到他俩新婚后同床来着,难道这也是假的?”

殊不知这话说到程妈妈的痛处了:这上床的事,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家吃亏啊。“不行,等他们回来,我一定要问问,真要是假结婚的话,赶紧让他俩分开睡!”再同居一室的,不出问题才怪!

杜妈妈心里惋惜着呢,她是真心想让程诺当媳妇儿,所以,还抱着那么点幻想,“或许……或许他俩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那梅梅和那个诺诺的绯闻劈腿男人,也可能只是他们的前任,一时甩不掉,所以两个孩子就匆匆结婚了,所以……所以……,可这也不太对劲啊。”

杜妈妈纠结地脑子都打结了,她是越说自己越糊涂,听得程妈妈是更加糊涂!

最后,急脾气的程妈妈坐不住了,“不行,我要给诺诺那丫头打电话,让她赶紧给我回来说清楚!”

“又打电话?”昨儿个就是这么个情况,逼到最后,把程丫头逼得快离家出走了。

程妈妈拿着手机,一咬牙,“那也得打,婚姻大事,能儿戏么!”就这样,一通电话过去,没人接,程姑娘当时正在给杜公子倒酒呢。

第二通电话打过去,程姑娘大着舌头地按下接听键,“喂,妈?”

——“在哪里?快给我回家,你妈我晕倒了!”

又是这个理由,程诺可不信了,“今儿我可没给你惹什么事,嗝!”

一个酒嗝很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坐在对面的杜决乐得捶xiōng顿足的。

程诺瞪他一眼,以唇语示意:找死啊,嘲笑我!

电话那头的程妈妈可听不出某男人的笑声是杜决的,她眉头一锁,——“程诺,你要是孝顺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回来!你在干嘛呢,喝酒呢是吧,跟哪个野男人喝酒呢,啊?”

杜妈妈一听,程诺在跟一个男人喝酒,赶紧丢了手里的东西,也贴了耳朵凑过来听。

程诺无语了,又气又羞地,“妈,你在胡说什么啊,我能跟哪个男人啊!”

——“诺诺,你也不想想,你是谁生的,我会不知道你?别以为你的那点小秘密能瞒住我,你快给我回来!再不回来,我……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程妈妈吼完,很帅气地把电话一挂。

杜妈妈眼巴巴地看着对方,“敏姐,你……你咋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说呢?……罢了,我也把豆豆给叫回来!”

于是乎,杜妈妈马不停蹄地接通了杜决的电话。

殊不知,杜决看都不看,不接,直接丢给程诺,“找你的!”程诺也是有些迷糊了,看见杜决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妈妈”,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的母亲,赶紧接起,劈头就是一句,“知道了,妈,我这就回来!唉,怕了你了,别再拿晕啊倒啊的威胁我,这就回,啊。”

说完,程诺也没等对方回应,就挂了,还很顺手地又丢给了杜决。

二人一来一往的动作,那叫一个顺畅和自然,却不知道电话另一头的杜妈妈,和旁边竖耳倾听的程妈妈愣了。

“敏姐,这声音是诺诺的吧?”

程妈妈呆呆地点了点头。

“敏姐,我应该没拨错电话吧?”

再点点头。

“那咋是诺诺接了豆豆的手机呢?”

“……”

还能有啥,不就是和程诺喝酒的那个“野男人”,就是杜决么!

……

杜决买了单,扯着程诺的胳膊,把她往公交站拽去。

本来打算今儿也享受一把有司机的日子,谁知道,司机也被他拽着去喝酒了。好吧,久违的公车,他也坐一回。

程诺的酒量浅,杜决才微醺的状态,她已经迷糊了。

杜某人买单后,因为还剩了大半瓶的啤酒,所以直接连瓶拎走,在等公车的时候,跟着程诺你一口我一口,对着瓶子就喝起来。

这么喝了两三口之后,程诺蹙眉,对着再凑过来的酒瓶摇摇头,“上你当了!”

杜决不明所以,“这话又是哪扯哪,我什么时候没骗过你?……呃不,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程诺指指瓶嘴,“咱俩用一个瓶口喝,间接接吻!啧啧,你这个流氓,占我便宜!”

杜决偷偷地笑:程丫头是有些喝多了,说话那调调都变了味道,不过,很可爱,他喜欢。“这有什么,彼此彼此,我也让你占了便宜,咱俩谁都不欠谁!”

“切!”程诺鄙视地轻斥,“稀罕占你便宜,你交过那么多女朋友,都快成公共厕所了都!”

杜决无奈,“你怎么能这么说哥呢!——嗳,车来了,你站稳啊,我去把酒瓶丢了。”

说着,杜决三两口把酒瓶里剩下的啤酒解决了,而后丢到了附近的垃圾桶,一回头,就瞅着程姑娘歪歪扭扭地去往打开的车门里进呢,他看着心惊,真怕她一个摔倒地栽公车底下去,赶紧冲过去,抓着她的手臂带上了车。

车上的人不多,杜决扯着程诺的手臂,来到最后排的空座位坐着。

坐定后,杜公子一歪头,就看见程诺眼皮打架似的半眯着,小脑袋也随着车子开启而一点一点的。

心底的某处倏地变软,杜决笑着拍拍自己的肩,“觉得头晕,就靠这,跟哥没啥客气的。”

程诺真没客气,一歪头去枕在了他的颈项里,并用一只手撑在他的大腿上,支持着软绵绵地要下滑的身体。

杜决扶着她的腰,尽量将她全身的重量放置在自己的臂弯处,嘴里絮叨,“瞧你这点出息吧,人家不都说在机关、事业单位混两三年,是人都能成酒神么,你这什么酒量啊,还指望你能扶我回去呢,真是靠不住!”“切!”程姑娘不悦了,“你觉得谁靠得住,你找谁去,找那靠得住地跟你玩假婚、陪你喝酒、听你诉苦……,找我干嘛!”

“呦,诺诺,哥没听错吧,你这是不是在吃醋啊。”杜决心里美坏了,谁曾想过,醋这东西也可以比蜜还甜呢。

程诺白了他一眼,“得瑟吧你就!”

“这么说,承认了?”

“承认你个头!”

“行啦,跟哥还这么矫情干嘛,吃醋这事,又不丢人!”

程诺脑子沉,辩论能力也降低了,虽然话说得不利索,可嘴的作用,不仅仅只有说话一样,“你还说,你再说,我咬你!”

“呃……”杜决眨眨眼,歪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程姑娘,丫头因为喝了酒,眼睛水蒙蒙的,眯着眼恶狠狠看他的样子,怎么看都带着点妩媚,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心想着,这“咬”,是要“咬”哪里?

于是,杜公子心底蠢蠢欲动的,试探地刺激一句,“……哥喜欢你吃醋。”

“还说!”

程诺真的张嘴了,仰头咬住了杜某人的下巴,下口挺狠,杜决都觉到了疼。

“嘶——”他咧咧嘴,“喂,你来真的啊,快松开,这里是公车上,咱们注意点影响,啊。”

程诺头沉甸甸的,人虽然有理智,可是酒这东西,就是有种让人勇气倍增的魔力,程诺明智这举动不合时宜,可是骨子里的坏泡泡却不停地往外冒,听杜决那么说后,下口更用力了。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举动泼辣之余,也是一种变相的撒娇吧。

杜决哭笑不得,想着任由她这样下去,会不会咬掉自己一块肉啊,他悄悄抬眼,发现坐在几排前的乘客没有往他们这边看的,他也大了胆,压低声音,“松嘴!不然哥掐你了啊!……嘶!”

毫无疑问,威胁起到了反效果。

“我真掐……嘶!很好玩是吧,嗯?”杜决说着,大手对着程诺的腰一掐。

怎么说,他都是更清醒的一方,更何况,他哪舍得真下手掐她。

“还咬?”杜决这一次,另一只手也用上了,却是很流氓地对着程诺的xiōng口一掐。

程诺一个激灵,松了口,怔忡而略带幽怨地盯着对她下手的杜流氓。

二人间的气息顿时变得暧昧起来,近得不过两寸地对视着。

杜决被程诺那眼神看得一通心潮澎湃,作恶的手也迟缓地移动起来。

程诺觉得身体发软,大脑发酥,冷不防地想着:可别又酒后乱性了吧。

才这么想着,杜决的唇落了下来,只是贴上,不过两秒,公车猛地一停。——某站到了。

二人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惊慌地赶紧分开,只不过,杜决的大手还留恋在程诺的腰上。

这一站,上来一个乘客,下去了四个乘客,车厢更空了。杜决暗暗咬了咬牙,在车门关闭,公车重新启动的那一刻,他长臂一收,将身边软绵绵的女人勾进怀里,再次低了头。

在唇唇相贴的那一刻,程诺的齿间滑出一声轻笑。

杜决听不出她是在讥讽,还是在纵容,但是从她顺从地开启双唇回应的动作看,应该是后者。

于是,杜某人再不客气,唇齿激烈纠缠的同时,大手也顺应心声地从程诺衣摆的下面探入,以自己的身体作为遮挡,将怀里的女人完完全全地压在座位上。

为所欲为。

当然,为所欲为是杜某人的奢望,就在他的唇滑落女人细腻的颈项时,又是一个急刹车。

他意犹未尽地抬头:shit!目的地到了。

【V021】暗恋话题

什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杜决知道,过了当下这阵子,再想找到这么水到渠成的机会是不可能了,他瞅着有些迷迷糊糊的程诺,坏心思地想着:干脆坐到终点站吧,反正这一路也不会有多少乘客,再过一两个站,那就是他俩的专车,虽说玩彻底的激情是不可能,但是小小地满足一下唇齿的需求,还是做得到的。

所以,杜决下了个无耻的决定:坐定在座位上,当做不知道目的地到站了,坐等公车司机关上车门。

他生怕身边这姑娘回过神来,赶紧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脸转向自己的方向,低头又要再啃一通,却在唇即将落下的哪一刻,被程诺给推开了。

而后,杜公子像是见鬼一样,瞧见程姑娘扬起手吆喝一声,“司机师傅,不好意思,下车!”

“吱——”才开启不过一秒的车子,紧急停下。

公车司机也不是吃素的,这公车上可是装着摄像头呢,杜决、程诺那俩在后面做什么,司机大叔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只不过这事也是见惯不怪的,但是因为亲亲我我而做错站的,这对还是头一遭。

所以,司机大叔也是火气不小,想着最后一班车,赶紧开回去,他也想早点回家抱老婆呢,被这对小情侣搞得心痒难耐的。

这么一个紧急刹车,程诺身体不由往前一撞。杜决赶紧把她捞进怀里,想着要对司机大叔怒斥几句,可一抬头,发现同辆车上的其他乘客正用一种看公愤的眼神盯着他们。

毕竟心虚啊,杜决干笑两声,连拖带拽地将程诺给提溜下车。

夜风这么一吹,杜决人更清醒了几分,回想刚刚程诺拦住司机要下车的模样,他顿悟:这丫头敢情没醉到全无意识的时候啊,这么说,之前的吻……,她也是有心配合地了?

大手往身边女人的肩上一搭,笑嘻嘻地试探道,“丫头,你没醉啊?”

程诺甩开他的胳膊,“风一吹,有点清醒了。”说完,她面露赧然,带着点逃避的心态,赶紧往小区里走。

身后的杜公子三两步追上,大手一捞,又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扯回自己的面前,同时另一手直接摸向她的脸颊,“呦喂,烫的!”

“无聊啊你!”程诺打掉他的手,“喝了酒,当然会烫啊,赶紧回去,我头晕着呢。”

正常情况下,杜决是不会逼问程诺什么的,可此一时彼一时,他死抓住她的手臂,一收笑脸,难得认真地说了句,“诺诺,别否认了。”

“什么?我……我否认什么了?”程诺脸红,显然是明知故问了。

杜决像是自嘲地瞥了瞥嘴,“丫头,真要我说那么明白?”

程诺招架不住,尤其是酒后,虽说理智在,可是思考能力却大大降低,连带着口吃现象都出来了,“你你……别发癫啊!”

杜决笑了笑,“我发癫么?丫头,刚刚在车上,哥亲你,你可是挺享受的。”

“啊!”程诺忍着尖叫,“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粗俗啊。”

“男欢女爱这种事,本来就粗俗,再说了,咱们只是亲亲嘴。……你也甭狡辩,我今儿是看出来了,诺诺,你的心思……呵呵,我知道。”说完这话,杜决的表情都忍不住得瑟起来。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啊?——嗳,松手,抓得我疼!”

杜决依言,松了手,却揽住了她的腰,“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是喜欢哥的,对不对?”

这最后三个字,杜决是贴着程诺的耳朵说的,热乎乎的气吹着,吹得程诺全身都冒出了**皮疙瘩。

“你……你……”

“别想抵赖,我知道,……是我傻,现在才看明白。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杜决一脸小人得志的,嘴角高高扬起,自顾自地想着想着,而后呵呵地偷笑出声。

照理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表白吧。

最起码,也该是一种暧昧而温馨的对话。

可是听着杜公子那得意的笑声,程诺却觉得嘴角狂抽抽:果然是太熟了么?熟得让她觉得……怪怪的。

“杜决,你能别这么笑么,怪吓人的。”

闻言,杜决收敛笑容,手臂一收,拥紧了身边的女人,“咳,行,哥不笑,咱们说真的,诺诺,这辈子,青梅竹马真的就不行吗?咱们俩假戏真做一回,彼此都试试,成不?我喜欢你,你应该对哥也有点那种男女感情的意思,我不明白,这么顺理成章的事,咱们到底还要犹豫、顾及什么?”

程诺心如擂鼓,说出一句自己都想抽自己的话,“你不觉得,咱俩太熟了?”她不是担心自己的心意,还是心有余悸地怕杜决混淆了他自己的心意。

杜决无力地吐口气,而后盯着她反问,“熟有什么不好,你怕没激情?哥给你激情。”

“咳咳……”

“走,咱俩回家上床去。”

闻言,程诺差点没跳起来。

“激情……激情不一定就非要……非要上床吧?”最后三个字,让程诺自己都大窘。“总要有个过渡的,嗯?”

杜决一愣,而后乐了,那意思是,程诺也没反对说不上床,他一脸严肃地拉住她的手,“早晚走到那步,一步到位不好么?你也说,咱们都这么熟了……,好好,过渡,过渡,是不是要哥羞涩地问你一句:你好,请问,可以拉拉你的小手么?”

“噗——”

“请问,可以抱抱你么?”说着,杜决直接一个公主抱。

“喂!”

“请问,可以亲亲你么?”说着,杜决对着程诺的嘴唇,吧嗒就是一口。

“……”程诺无语。

“请问,咱俩现在可以回家上床了么?”杜决坏笑。

程诺干瞪眼,“姓杜的,你这分明是借酒行凶啊,真是的,怎么绕来绕去,这个话题就绕不出去了呢,我说,你要是敢乱来……,嗳,咱们协议还摆在那呢。”

“什么协议啊,这不马上就领结婚证了么?名正言顺的,害羞什么。”

“我什么时候同意领结婚证了?”

“你也没说不同意,是不?”

“喂……”

“等等,是你电话响呢,还是我电话响的?瞧瞧吧,连手机铃声都设得跟哥一样,咱俩分明是心有灵犀。”

“我那是我妈妈的专属铃声。”

“别说了,越说越灵犀,我那也是给我妈专门设置的!……丫头,你的手机,接!”

……

如果杜决能够多联想一下,想到接听手机后的结果,他就不会让程诺接了,而是应该先借着彼此的“浓情蜜意”时,半哄半强迫地把程诺给压床上翻滚一番再说。

可现在,机会没了。再等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此时此刻,看着自己母亲和程妈妈一样严肃的脸,杜决的“性致”大减,忍不住地发了句牢骚,“妈,不就是跟诺诺出去喝杯酒么,又不是什么大事,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俩怎么……电话打得跟催命符似得。”

“少贫嘴!打电话自然是有急事。”杜妈妈如此说,可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当时干嘛就那么急地把二人催回来。

程妈妈确实有实打实的忧虑,她轻咳一声,直奔主题了,“诺诺,今晚……今晚你留下来,陪妈一起睡。”

“啊?”

“什么?”

杜决这笑两口异口同声的。

杜妈妈则干笑,心想程妈妈那是怕女儿被占便宜,可是,这俩孩子都同居好几个月了,真要是某人想占另一人的便宜,那还不早占了去?

“啊什么?陪妈一起睡,妈今晚有事跟你说!”

程妈妈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杜妈妈一眼。

杜妈妈被瞧得脊背一凉,赶紧也表态,“豆豆啊,今晚你也妈妈那睡,这几天你封叔叔回来地晚,有时候封平的一些物理题什么的,我也早忘了,没法辅导他,你……今晚帮他盯盯作业,啊。”

只是当家教这么简单么?

不见得吧,两个妈妈古古怪怪地把他俩分开,绝对有事。

杜决是老大不乐意的,可是,又不好拒绝。

程诺虽然也心有失落,但是对于之前被杜决识穿了心思,正不知晚上如何收场,所以,一口答应,“好啊,妈。”

杜决悄悄咬牙切齿。

程诺则暗暗舒了口气:今晚上,她和杜决说了太多在她来看有些超前的问题。

她承认,抛开左梅梅的想法,在经历了高铭的变化和背叛后,她哪怕是多爱的那一方,她也想要和杜决维系着一种夫妻的关系,一辈子走下去。

当然,这是一个终极的目标。

但就现在来说,她和杜决,好像彼此都没怎么过度一种明确的恋爱阶段,就直奔领证、上床……,好像,突兀了些。就这样,这对假夫妻的同床大业被硬生生地扼杀在摇篮里。

杜决回了老窝,在谈正事前,被杜妈妈赶到了小书房。

进了书房,就瞅见封平那早熟的小哥,正纠结眉头研究物理题呢。他写作业的时候,原来也有个坏毛病,啃笔头。

而这些,竟然和程诺那么相似,想必,这个封平也是个优等生吧。

杜决记得,在初中时,程诺也喜欢啃笔头,做理科题的时候,小眉头皱的跟老太太似得。

想到此,他不由失笑出声。

封平皱着他的眉头,抬起头来,一脸不满地看着这个继兄大哥,“阿姨说,你是来给我辅导功课的?”

“怎么,你觉得我水平不够?”杜决亮了亮拳头,意思是这家伙敢说不够,他就一拳砸向那还没发育完全的小脑袋上。

封平识时务,没说带有刺激性的话,“当然不是,我知道觉得,你更像来给我捣乱,影响我思路的!”

“嘿!”杜决今儿够郁闷的了,好容易和程诺在公车上温存了一把,让他忘了工作上的不快,结果大晚上的,还要被一小屁孩冷嘲热讽。

他屁股坐在了封平的旁边,随手在笔架里捞起一支铅笔,用带橡皮的那头敲敲封小哥的习题本,“说吧,哪里思路卡了,哥给你指点指点!”

封平面无表情地把那铅笔拂开,“没有。”说完,这倔强孩子又闷头,自己皱眉苦思冥想了。

杜决也不催他,饶有兴味地支着头,靠在一旁,眼睛已经把那题浏览一遍,医大高材生,这种初中生的小物理,真是不在话下。

二人静静地,一个思考,一个发呆,十分钟后,杜决打了个呵欠,“还没想出来啊?”

封平没抬头,“刚有点思路,又被你打断了。”“嘿,你这孩子……,学习要讲究效率,懂不懂?我说,你该不会是借着思考为由,其实在想你喜欢的女孩子吧?”想当初,他就是,在和程诺初吻之后,整整一个多月,他上课都魂不守舍的。

不想,杜决这么一说,封平小哥的脸居然红了。

杜决惊奇了,他一拍大腿,“靠,真的在想女人啊?”

封平扭头,红着脸争辩,“不是女人!”

“女生长大了,不就是女人?”

“懒得跟你说,我告诉阿姨,你在打断我的思路!”封平放下笔,小模样拽得很。

杜决则挑眉,“行啊,那我也去告诉封叔叔,你……早恋!”

这下,封平被说中软肋了。

怎么说,早恋这事更具威胁和破坏性。

十四岁的小伙,毕竟不如杜决这厮的脸皮厚,封平一下子就恼羞成怒了,“我没早恋!”

“暗恋也算早恋。”杜决越说越得意,怎么说,他也是个过来人啊。

这下子,封平无言以对了,彻底地败下阵来,却还硬着头皮地顶一句,“暗恋有什么稀奇,我们班第一名的还暗恋我们班班花呢。”

“哦——”杜决发现,自己也挺八卦的,“那你呢,暗恋的那妞漂亮不?”

“我干嘛要告诉你?”

“看样子是不漂亮。”“她成绩好,有气质!”被人说了心中女神,封小哥又开始激动了。

杜决呵呵低笑,他觉得自己真是无聊又坏心。“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成绩好有什么好喜欢的?”话说回来,当初,十四岁的程诺,也是成绩很好。

“既然我不懂,你还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封平小小年纪的,反应倒快。

“作为你的大哥,我这是在教育你,等你上了高中,就会发现更好、更有气质的女生了。”话说完,杜决心里又是感慨:可当初上了高中,他怎么就对程诺那丫头越陷越深了呢?

封平对杜决刚才的话,甚为鄙视,“哼,你那是见异思迁,毫无忠贞可言。”

“我骗你干嘛,世界之大,等你上了大学,还会有更多更漂亮、更好的女生,现在,你要做的,是好好学习。”瞧瞧,当兄长不容易,这语重心长的,听得杜决自己都感动地想要落下两滴清泪。

封平撇撇嘴,重新拿起笔来,“行了,我知道,我心里有数。……比我爸还啰嗦。”

“嘿,你这个……没良心的。”杜决对着封平的后脑勺就拍了一下,眼珠子一转,他看着封平写作业的侧脸,然后又坏笑了,“嗳嗳,有那女生照片没?哥会看相,看看你俩有没有缘分。”

封平倏地抬头,脸蛋已红透了,“没有!”

“心虚啊,那就是有?”

“没有就没有!”

“你们春游啊啥的,总会有个合影的吧?”

“也没有!”“好好,没有、没有,激动什么啊。——赶紧做作业!不会就问我,别自己苦着脸在那想,想得头发都白了。”

好容易,杜决愿意结束话题了,封平却在习题本上写了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解”后,想了想,霍然抬头,“豆豆哥,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做题,管这么多干嘛?”又是一掌拍向了封平的后脑勺。

封平揉揉头,“不公平,把我的**套走了,自己却什么都不说。”

杜决咧嘴,“告诉你也可以,但是听我说完之后,你要让我告诉你这题怎么解,别自己在那想个没完了。”

这生意划算,封平连连点头。

杜决也没隐瞒,“当然有,谁初中没喜欢过人啊。”

封平小伙也是个八卦的,“那……那个女生后来呢?后来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后来?”说到这,杜决就得意,“她还能跑哪去,当然是嫁给我了!”

封平慢慢地睁大眼睛,“诺诺姐?”

杜决得瑟了,“羡慕吧?——做题!”杜决没想到,今晚的谈话,对封平小哥真是影响至深,如果将来他能想到今天对话造成的结果,他还会对这位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说这么多么?

【V022】追求女友

当杜决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封平小哥已经解决了当晚的所有作业,洗了澡入睡。

而杜决则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啥乐,一条短信被他倒背如流,连标点符号都毫无错漏。

看着儿子落单,杜妈妈终于放下手里的闲杂琐事,坐在了儿子身边,“豆豆,精神的话,就陪妈唠嗑唠嗑吧。”

杜决此时心情好得很,哪怕现在有人把工作上的事扯出来,他也愿意兴致昂扬地与之交谈,就见他嬉皮笑脸地对母亲说道,“儿子精神着呢,咱们来个秉烛夜谈?”

杜妈妈失笑,“用不着秉烛,你只要每句话都别骗妈妈,我就知足了。”

回想一下,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和儿子贴心地交谈过了?不,应该说,自己这个叛逆而早熟的儿子,除了考医大的时候,认认真真地跟她和老杜商量过外,剩下的事,似乎都是那么含含糊糊地过来了,曾经那么让她发愁的儿子,如今也这么成才,依次推理,儿子婚姻和工作上的事,或许做父母也不应该过于cāo心和干涉才对。

可是,真要什么都不过问,她也憋得难受。

“咱们就说今天发生的事,不扯远的,先说说你的工作吧,我听说,你得罪了病患,被停职了?”

杜决笑着举了举大拇指,“妈,你是不是在我身边按了个探子啊,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呢?”

“你这孩子,就爱贫,这么说,我说的是真的了?”儿子被停职,可对于杜家的家庭经济来说,这还真不是个问题,“妈不想纠结其中的具体缘由,只想问问你,这脑外医生这行,你还想做下去么?如果不想,你可以来厂里帮我,毕竟,我就你一个儿子,将来你要是不来帮妈妈,妈妈只能把股份卖给别人,当然,我不想让你失去你自己的人生乐趣,所以,如果你还想继续在市医院呆着,那么……那么你看看我们要不要给你们院长,或是那些说得上话的人,塞点钱、送点礼?”

杜决哭笑不得,母亲果然是在掏心窝地跟他说话了,记得当年,为了上和程诺同一所重点中学,小升初成绩不够格的他,就是因为交了高昂的赞助费,托了关系,才进了那所学校,在他的印象中,除了那一次,父母没再他的学业、事业上再多掏过一分多余的钱,如今这是第二次。

“妈,其实很多事,不用钱,也可以解决的。”

杜妈妈轻叹,语重心长地说,“别觉得这是多么丢人的事,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别说妈俗,有钱能使鬼推磨,怎么说,我也是过来人,我和你爸……我现在那厂子,能够做起来,当年没给政府那些吸血鬼少打点、少应酬,以后你就会明白了,送礼送人事,这些不是不良风气,已经是种不成文的社交习俗。——现在我只问你,市医院那工作,你还想去么?”

“想。”杜决回答地由衷。

“那好……”

不等杜妈妈说完,杜决接口,“但是凭我自己的能力,我可以搞定,所以,你们不用插手,尽管放宽心。”这句话,同样由衷。

杜妈妈无言了,良久,她拍拍儿子的大腿,“好吧,这事我就不闻不问了,由你折腾,可是另外还有件事,我是不得不问,就是你跟诺诺……你俩是不是在糊弄我和你敏姨他们?你俩是不是假结婚呢?”“呃……,妈……”杜决开始在心里咒骂:温馨那女人!

一看自己儿子那表情,杜妈妈就猜出了八九不离十,“这么说是真的?”

“其实吧……”

“你俩真胡闹!”

“你听我……”

“你呀你,豆豆啊,我真是不明白了,你俩这么做,到底图啥啊?”这才是杜妈妈百思不得其解的。

杜决被堵得脾气都没了,他抓抓头发,而后一脸无辜地问,“我能完整地说句话了么?”

“说,我听你狡辩!”杜妈妈心里想着,这幸亏是生了个儿子,如果真是自己女儿干了这种荒唐事,她肯定也会像程妈妈那样担心,担心自己的女儿吃了亏,这天天同居的日子过的……

杜决轻咳一声,坦白了,“我和诺诺……确实是协议的假结婚!”

“你看……”

“但是!妈,请注意我这个但是!”杜决露出无赖的笑脸,杵了杵母亲的胳膊,“但是,我俩有真感情,过不久就领证。说白了吧,这是当初我把诺诺给骗到手用的诡计,随便胡诌了一理由,威逼利诱地让她陪我演假婚这场戏,可有假,就有假戏真做,对不对?不这么做,她说不定现在就跟哪哪小白脸跑了,你不是也特想她做儿媳妇么?咱们母子一条心!”说完,杜决还得意地挑挑眉。

杜妈妈半信半疑,“真的?”

杜决举起两指起誓,这是他的秘密,可从未跟第二个人提起,“千真万确!你听来那消息,是不完整的版本。我是真心喜欢诺诺,而且,那丫头在我这几个月的耳濡目染下,也对我……咳咳,有意思了!”

杜妈妈想了想,“那左梅梅那事?”

“哎呦,怎么还提她啊,之前不就解释了?”

“那诺诺给你戴绿帽子?”

“哎呦,这事不也解释了么?完全是误会,那是她跟我好之前交往的一小白脸,早吹了,是那男的死缠烂打而已。”同样的问题,解释太多遍,他也觉得烦啊。至此,杜妈妈是彻底信了,回想了下儿子刚刚的话,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狠狠滴点了点儿子的额头,“你这个滑头,不怕诺诺知道你当初设计她啊。”

“等她知道了,我和她已经米已成炊了!”杜决搓搓手,未来的日子他已经画好了宏伟蓝图,在正常的追求攻势下,适当地跳级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无论何时,生米煮成熟饭都将是最致命而最便捷的一招。

杜妈妈连连摇头,“你啊你,年轻人,真是搞不懂,结个婚也能搞出这么多新花样。”

杜决也挺无奈,“没办法,谁让在我喜欢她的时候,她对我没意思呢,儿子这都二十六的人了,再不出手,可能真就没机会了也说不定。”

难得听到自己儿子那么具有沧桑感的话,杜妈妈立马大力支持,“行啊,按你想的做,妈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只不过,诺诺那肚子……咳,加把劲,最重要的是,别惹你敏姨他们不高兴,咱悄悄来。”

说完,杜妈妈竟然活泼地握了握拳。

杜决憋笑,回了母亲一个拳头,“加油!”

……

在杜妈妈和杜决交心地畅谈的同时,程妈妈竟然在时隔十多年之后,再次和女儿睡在了同一张床上,这也是她该摊牌的时候了。

“诺诺,熄灯吧,熄了灯,陪妈说说话。”

程诺知道母亲有事,不然不会突然地把她和杜决分开,她依言关了灯,而后才躺下,令她觉得无奈又不孝地是,她和母亲之间的距离,竟然被她和杜决同床而眠时的距离还要远上那么一些。

都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她只不过是假装地泼出去,就已经和母亲不是最贴心的了么?“诺诺,你老实跟妈说,豆豆那小子,他对你怎么样?”

杜决?

程诺开始琢磨了,母亲这么问,到底是因为她给杜决戴绿帽子的话题衍生而出的呢,还是因为……还是因为她和杜决假结婚的事,已经传到了杜妈妈和母亲的耳朵里?

心里如是想着,程诺的语气敷衍,外加信口胡撇,“挺好的啊,这话我怎么记得跟你说过啊,老生常谈,妈,你也不嫌累,不就是他爸爸出轨么,你干嘛老是把眼睛死盯在他身上啊,怎么说,我跟他可是小时候穿过一条裤子的,这感情,老有渊源了,再说,他对我怎样,这二十多年你们不都瞧在眼里么?”

程妈妈被她的话绕得脑子都晕了,“行了,行了,咱们一码扯一码,你干嘛把幼儿园时的事也揪出来,我指的是……是夫妻间的感情!”

听到这,程姑娘更能撇了,“好得很啊,都到了老夫老妻的那种境界了,你想啊,你和爸结婚也不过二十六七年的事,可我和杜决……我俩那已经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嗯,就跟你和爸一样,感情深厚,绝对属于老伴的亲情感觉!”

程妈妈听得更晕了,“我说你这孩子,怎么竟说些不靠边的呀,他……他……豆豆他……他有没有占你便宜?妈指的是在床上!”

“噗——”程诺喷了,继而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不行,“咳咳……咳咳咳……妈!你怎么这问题也问啊,我跟他是夫妻,这事还能说什么占不占便宜么?”

“那就是有了?”程妈妈听得心都凉了半截,“可你俩还没领结婚证呐!”

“不是摆酒办了婚礼了么,咱们老家全村的人可都瞧着呢!”程诺的小心肝也提了起来,想着母亲不会也是要让她领结婚证吧。

她可真的可以当半仙了,因为程妈妈下一句话紧跟着就是,“那有个屁用,没有半点法律保障!明儿你跟豆豆就去把结婚证给我领了!再多的情分,敌不过一纸婚书,如果没有那东西,到头来万一出了变故,女人靠什么去争取精神损失和赔偿?你这孩子,就是老实心眼!”

程诺可不知道程妈妈的真正心思,那老太太正暗自磨牙呢。——好个杜决啊,把她女儿的便宜占了,还想没有任何责任负担,还假婚?还传得全医院谣言满天飞,谁知道这是别人无意传出来,还是那小子自己私下授权的?女儿傻,她可不傻!

程妈妈是不傻,程诺可真的傻眼了。

“干嘛明儿就领证啊,这么久都没提这茬,今儿还说风就是雨了!”“还顶嘴,你妈我是为你好,万一被他搞大肚子,你哭都晚了!明儿就领证!”

“我哪被搞大肚子了?妈你……”程诺想了想,正面辩驳是没有多少成效了,她改为以退为进,“好好,领证、领证,可是我明天要去外面参加评审,没空。”

“那后天!”

“后天也有评审!”

“大后天!”

“哎呦,妈,你忘了,大后天就周末了,你见哪个政府单位大周末地给你办证?”

“那……”

程妈妈的犹豫让程诺一阵窃喜。

最后,程妈妈咬牙,“把你的证件都拿来,我替你去领!”

……

结婚证这东西可以代领的么?

程诺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如果这事真让母亲扯进来,她这辈子可就真的这么赔进去了。但是,才对杜决服软的当晚,她也不愿就这么泄露自己和杜决是假结婚的事,因为……因为她不舍和他的同居生活,也不愿因为口舌上的失误,而让彼此才有进展的关系,再次中断。

所以,她和母亲约定,在下周一的时候,就跟杜决去领结婚证。

虽然短短只有四天,但是,至于到了那个时候……,嗐,人算不如天算,说不准到时候又被她找到一个合适推脱的理由了呢。

就这样,在程诺的保证下,程妈妈一夜安睡。程诺却翻来翻去地,折腾到后半夜,第二天一早起来,盯着一双熊猫眼,草草地吃了两口母亲准备的早饭,便出门上班了。

到了小区楼下,她打了个呵欠,眼睛水蒙蒙的,还没彻底睁开,身后就传来一阵“嘀嘀——”汽车喇叭声。

她眯着眼回头,入目就是杜决那辆丰田,这感觉就像是见了鬼,她差点踉跄地走过去,就见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杜决那厮裂开嘴笑道,“追求女友第一条,按时接送女友上下班,怎样,哥做得不错吧。”

“呃……,这车昨儿不是停在……”

“哥大半夜彻底醒酒后,就打了夜车过去,专门把这车给开回来了!早上的公车、地铁那人山人海的,哪有私家车舒服?哥不能让咱心爱的诺诺受那苦,是不?”

“……”程诺干干地扯了下嘴角,虽说杜某人的话肉麻了点,可要说一点也不感动,那是假的。

杜决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上车。”

程诺没犹豫,一脚买了进去,坐定后,刚想去拿安全带,就被杜决的大手给制止,他弯着眼睛假笑道,“追求女友第二条,怎么能让我们诺诺那么细皮嫩肉的手,去‘亲自’系那么粗糙的安全带呢?这种事,自然应该是由男人来做!”

程诺吞了下口水,将泛起的那股子恶心给吞了下去,如果杜决再这么肉麻下去,她可不能保证直接吐到他的西装上。

眼瞅着杜决倾身过来,动作干练地给她系上安全带,程诺松口气,想着这家伙还好,没有恶俗地趁机偷亲她。

杜决中规中矩地收回了手,正襟而坐。

“不开车么?”程诺好奇。

杜决歪头,微笑,“不急,以哥的技术,绝对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把你准时送到单位!”

说完,他又从后排车座上,拿过了一个塑料袋,打开来,程诺一瞧,竟然是装在保温盒的热乎乎的早餐,还是她最喜欢的菜干排骨粥。

杜决的笑容更大,眼睛也更弯,弯得跟新月似得,“追求女友第三条,在适当的时间,送上最适合也最能填饱肚子的温暖……”“噗——”程诺再也没忍住,喷了,口水直接有数滴溅到杜公子的脸上。

杜公子笑容依旧,他一手托着保温盒,一手抹了把脸,之后,又用抹了脸的那手,从车子一侧抽出一张纸巾,自然不是给他自己擦拭,而是拿着那纸巾对着程诺的嘴角抹去,“哎呦呦,我们诺诺虽然已经是大人了,可却还是偶尔需要照顾的小姑娘,没事,追求女友第四条……”

“杜决。”

“嗯?”

“你没完了?”“……”杜公子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眨眨眼,而后越挫越勇地,很坚定地把之前没完的话说完,“追求女友第四条,一切从细节出发,哥用的‘心心相印’牌的纸巾!”

程诺扶额,嘴角抽搐,她憋笑憋得很辛苦啊,这个杜决,诚心耍她的么?

终于,杜某人的追求女友论到此结束了,他将保温盒放到程诺的手上,“亲爱的……”

“别,别这么叫,瞧见没,我**皮疙瘩都爬起来了!”程诺说着,把光洁的左臂伸到杜决的眼皮底下。

杜决扫了眼,而后拿手在她的手臂上搓了搓,“成,那哥换个称呼,darling……”

“再换一个!”

“宝贝……”

“呕……”

杜决咬牙,低声嘀咕,“死没良心的。”

不想,程诺耳尖地听见了,“嗯,就这个吧,这个听起来还习惯点。”

杜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受虐控啊。——行行,算哥没说,其实,就是想征求下你的意见,呃,没特别需求的话,哥开车了啊。”

“噗——”程诺又喷了,就为这点破事,他竟然扯了这么多废话!“开车!”

杜决打了个响指,“好咧,出发!——追求女友第五条,绝对要听她说的话!”

【V023】王牌

一天,程诺都在发呆,傻笑。

原来,恋爱的感觉,真的比暗恋要美好地多。

今天早上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已经让她迫切地期待着晚上下班时分的来临。

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要去评审的资料,傻笑之后,却又在想,杜决今天可以对她这样做,那么他之前的那八九任,是不是也曾享受过他这些鬼花招?

程诺妒忌,这样的自己,连她都觉得无奈而可笑。

不知何时,高铭已站在办公室的门口良久,他靠在办公室的门框上,盯着程诺的倩影,以及她脸上的每个表情。不由得,昨儿下班后,和杜决的私人交谈回响在耳边。临分别时,杜决跟他说了那样的一段话——

“程诺是我老婆,我知道,她告诉过你,我跟她的婚姻是假的,可是,她一定没告诉过你,我跟她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吧?不要妄想着用我的事去威胁她什么,你不知道,不管是我还是她,如果真有一方出了什么事,那只会让我和她更加扶持、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更近而已,别怀疑,我和诺诺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你是没法理解的。……啊,还有,既然你和她已经分手了,我也不介意透露一句,程诺是我爱的女人,之前给过你一次机会,那是我仁慈而已,而且,我也只给任何人一次伤害她的机会,你已经用完了,连同下辈子、下下辈子的份,一并用完了!——高才子,你那么有钱,家里有钱有势的,那就该乖乖找个门当户对地去结婚,别总惦记着、设计着别人的老婆,我和程诺,领结婚证也不过早晚而已……”

大概,还有些别的言辞,高铭记不真切,只这些,就足以让他整晚抑郁。

从小到大,无论他想要什么,都没有得不到过,如今,只是一个女人……

此时此刻,看着程诺脸上堪称幸福的小表情,他也会在想:她高兴什么呢?是在想着和杜决之间的开心事?

真是让人火大,杜决那人不是面临开除的处境么,他们怎么能……怎么能……

悄悄握起了拳,他冷着脸对着大办公室沉声道了句,“程诺,你进来!”

程诺从遐想中回神,她匆匆将需要评审的资料放入档案袋,而后进了高铭的办公室,“高主任,你找我?”

高铭此时就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也在收拾着东西,看样子,是要出差的打算,“你今天是不是有个安逸涂料有限公司的评审?”

“对,昨儿上午,不是你安排的么?”资料她都准备好了呢。

“嗯,是我安排的,今儿上午,我会跟你一道过去。”

他果然是要出差,而且,是出差跟她去同一个地方!只不过,那只是个并不很出名的小公司而已,至于他亲自出马?

程诺的沉默,让高铭抬起头,“有意见?”

“没。”程诺完了弯唇,她一个小科员,能有什么意见,“我去安排单位派车?”

高铭挥了下手,“不用了,我开自己的车过去。”

“……哦。”程诺更加莫名其妙,想着那安逸涂料该不会是偷偷给面前这位塞了钱吧,所以,高领导才要亲自出马,省得项目又被她的诸多评审意见给卡死?

“东西收拾好了么?”

“嗯,收拾好了。”

高铭点点头,“你拿着东西,楼下等我。”

“好。”程诺没脾气地出去了,其实,跟领导一起出差,好处很多,因为企业很会看脸色,虽说专家的待遇已经不错了,可作为监察审核机关,那最后盖章的、写批文的是谁,企业自然清楚,所以,如果有个领导同行,那么程诺往往除了能够吃到一顿大餐之外,也少不了的有除评审费之外的红包拿。

不知何时起,她拿红包的时候,已经不再手抖了。

反正她只是一名喽啰,那些子企业就算给她红包,也绝对不会超过四位数。

行内人人都会接红包,偶尔有一两个不接的,那反而被当做异类,太显眼的人物,最好不要去做,这是程诺的经验,所以,她也不就心虚地随波逐流。

高铭没让她在楼下等很久。

二人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坐定后,高铭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先去附近加油站加满油。”

程诺只是微笑一下,非常理解:高领导不用单位的车,而用自己的,肯定不会一点好处都不捞的,往返加满油,这只是最基本的,回来后,做个汽车spa,肯定也必不可少。

她只是有些意外,像高铭这种算是权二代的公子哥,竟然也会在意这种小福小利。加油站就在单位附近不远,加油的时候,高铭抽空抽了支烟,烟头架在车窗边缘,而他的人则目光深不可测地看着前方,在一支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弹开烟头,“程诺。”

“嗯?”

“这两天的安排是这样的,今天去到安逸涂料,上午看现场,下午开评审会,晚上跟他们有个聚餐,那个安逸涂料的老板,是我爸爸的一个战友,关系挺好的那种,所以,今天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程诺了然,早就想到他不会那么简单地只是为了给她这个下属做司机的,原来,是假公济私的,想要参加个私人约会。“那聚餐,我可不可以不去?”

却不想,高铭答非所问,“我记得,你是考了驾照的吧。”

“呃……,对。”程诺又有点明白了,这和父亲的战友聚餐,肯定免不了喝酒,原来,他是顺带让她这个专家来当司机!

高铭闻言,又问,“长途没问题吧。”

“长途?”程诺的心提溜起来,这所谓的长途,是多长?

“明早在z市,我还有个会议,今晚就要把车开过去,所以,今晚吃完饭,你要辛苦点了。”

程诺觉得头脑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得,轰得一声:高铭这是要干什么?今晚让她开车载他去z市,那就是说,今晚他们就要在z市过夜了!听起来,这一系列的安排似乎别有所图,可仔细分析,程诺却挑不出破绽:他不方便用单位的车,因为单位的车都要写明出车记录,而他今天出去完全是为了私事,所以,只能用自己的车;他也不能叫上单位的司机,同样因为,单位的司机也要写明记录;可是,想到晚上喝酒,他又必须有人同行,而这个人,最方便的,也就是在同一天要去当专家的她了,恰好,这个倒霉的她有驾照、可以开长途,所以就顺理成章地送他去z市参加明早的会议。

一切真的毫无瑕疵,可程诺却怎么都觉得透着古怪,尤其是……尤其是她将要和他在外市住上一晚。

“可是……,我明天还有一场评审会。”程诺只能试图找到拒绝的理由。

此时,油已加满,高铭付了钱,索要了发票,而后启动了车子,“我知道,你那评审会,不是在下午才看现场的么?明早的会大概十一点结束,我们不在z市吃午饭,回来可以赶上你下午两点多的评审,实在不行……,我可以换个人去,单位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专家。”

“……”程诺无言以对,显然,所有的问题,高铭都想好了,而且,比她想得绝对还要周到。

程诺抿抿唇,视线飘向窗外,目光扫过了一家服饰店,“可是,我没带出差用的东西,和换洗的衣服。”“开会的宾馆是四星级的,我曾去过,那客房里什么都有,至于衣服……,随便找个商场买一身。”高铭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平,目不斜视,像是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当然,如果你连钱都没带够的话,我不介意借你先垫上。”

“……”

程诺彻底沉默,现在,今晚出差z市,看样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她低了头,摸索出自己的手机来,编写短信。

高铭的目光一扫,而后嘴角浮起冷笑,“怎么,跟你那个‘假老公’报备行程呢?”

程诺确实是给杜决发的,当然,连带着给母亲也会发一条同样内容的短信。

“总要说一下,省得葵姨或是我妈他们准备了我的晚饭。”程诺解释着,解释完了,才觉得还真是多余。

高铭不回话了,可脸上的表情,却极尽讽刺。

程诺只是瞧着他的侧脸,都可以看出他在想什么:估计就是讽刺她明明之前说和杜决没任何关系,婚姻也是一场儿戏的,可是她的一言一行,却都是扮演着一个真正妻子的角色。

不可否认,高铭的表情刺痛了她,再加上想到高妈妈现在还没有撤销对杜决的投诉,新仇旧恨之下,程诺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地发送短信,短信铃音不断。

只不过,大多数铃音都是消息发送成功的声音,至于收到短信的声音,却几乎没有。

这是因为……杜某人现在也正忙着呢,在一个不算安静的地方,没有听到了手机的响声。

杜决又违规了。

程诺答应他的追求,那是在左梅梅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授权。

可此时此刻,杜决见面攀谈的人,正是左梅梅。

上一次提分手,他已经遭到左梅梅泼了一身冰水,这一次,他早有再被泼一次的打算,但也只有把事情给彻底摆开,才能把程诺那个埋在沙土里的鸵鸟头给揪出来。

说实话,再见杜决,左梅梅还是很生气的,但是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不理智,她随意地点了杯喝的,“什么事,说吧,我正上班呢,虽说这水吧就在我公司楼下吧,可我也只有五分钟的时间给你。”

杜决笑笑,“五分钟,够了。——梅梅,我们还是朋友吧。”

说起这个,左梅梅就生气,“你可真够自私的,天底下有这好事么,被你甩了的女人,不恨你就不错了,还想着成为朋友?”

左梅梅气呼呼地说完,越想越气,捞起面前的杯子猛喝一气。

这反应,完全是在杜决的意料之中的,“好,不说我,我承认我过分,我就是一渣男,那咱们……咱们说诺诺。”

听到这,左梅梅悟出味来了,“砰”地一声,杯子往桌子上一摔,“杜决,你行啊你,诺诺不同意跟你好是不是?所以,你就找上我,让我去当那个红娘?你……呵,真有你的啊!”

杜决轻叹,“我没想让你去当什么红娘,事实上,我没想过任何人介入我和诺诺的感情,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能不能跟她走到一起,也全看我自己的努力。”

“这么说,你是专门来告知我的?”左梅梅冷笑,“好,祝你好运,不过,就我所知,程诺她不喜欢青梅竹马。”

是,程诺是这么说过,杜决没否认,“她是不喜欢青梅竹马,但是她喜欢我。”

“哎呦,你就不是青梅竹马?”

杜决忽而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模样竟有些得瑟,“我是特别的。”

这一下,左梅梅差点没喷了,之前的那些冷漠啊、愤怒啊,一下子全部破功,“我说你……,杜决,别笑死我了,我才知道你脸皮这么厚!”

杜决跟着她笑,笑出声的那种。

左梅梅看他的笑脸,笑得更加无法收拾,眼泪都快渗出来了。

笑和哭,都是一种发泄,所以,当左梅梅这么没心没肺地大笑之后,心底里压抑的郁闷,似乎也消散了,在平静了情绪之后,她有些自嘲地摇摇头,“其实,我早不恨你了,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而且,碍于诺诺的面子,我也没打算跟你闹翻,毕竟那样的话,最难做的就是她。——杜决,你眼光不错,程诺是个值得去爱的女人,只不过,看你有没有那个运气了。”

杜决长舒了一口气,左梅梅的这番话,已经说明,她是真的释然了。

“今儿开始,哥……我要正式展开追求。”

左梅梅没兴趣,“追呗,别让我知道细节,更别让我给你出谋划策,以后没真正要紧的事,最好就别找我!”话说完,即便知道这是一种早晚会出现的局面,却还是难免心里一酸。

杜决点头,这本就是他的本意,“放心吧,我只会让你知道结果。”

左梅梅垂下眼眸,“我也不想知道什么结果。”

因为,她早就已经猜到了结果。连她都释然了,程诺敞开心扉,也就差不多是时候了,就她来看,杜决是个让人无法抵抗他魅力的男人,只要他想,他绝对做得到。

杜决虽然不完全理解左梅梅这话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来的任务完成了,这个话题也该结束了,剩下的,总要说点啥,再来个告别吧。“那个……凌变态有没有又找你麻烦?”挑来挑去,杜决竟又挑了个不该提的。

左梅梅当场抓狂了,相比较自己好友和自己喜欢男人的恋情,凌变态的话题显然更让她激动而暴走,“哎呦我说杜决,你今儿来见我,是纯粹就想来恶心我的,是吧!——得得,跟你没话说,你买单,啊。”

这么着急的说完,左梅梅抓起自己的手机就离席了,溜得比兔子都快。

杜决纳闷:她这样,该不是因为,凌风最近把她欺压地让她快频临失控了吧。

可是,他怎么就觉得,左梅梅说那话的时候,脸上却泛起红晕,直到她溜走那红晕都没消散呢?

如果不是因为亲眼见过凌风和左梅梅的对峙,他还真就怀疑,左梅梅刚刚的表情,可以称之为害羞呢。

女人心,海底针,真是难懂!

不过,左梅梅的心思,他不好奇,他只要弄懂一个人的就够了。

如今,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心情舒畅地很,接下来,便是解决另一个麻烦的时候了,他拿出手机,翻找到一个自己从未打过的电话号码,犹豫了数秒,而后按下了拨通。

“喂,干妈,我呀,小杜。……好,一直都好,其实,就想问问您,这个月是该来市医院定期体检的时候了吧。……呵呵,我一定在啊,您的身体,可一直都是我全权负责的。……好咧,那到时候见,我在门口,亲自恭迎!”挂断了电话,杜决这才慢慢地收回了打电话时的笑脸。

大多人都以为,他是对于市医院的工作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更有一部分人,是觉得他吊儿郎当惯了,凡事都是那种不上心、无所谓的态度。

可是,为什么就没人想过:真要是一个大咧咧、行事不拘小节的人,怎么可以成为市医院神经外科的第一好手?

性格决定行为。

他杜决不是无所谓,而是有恃无恐。

每个人的手里,或大或小地,都会握着一张关键时刻才打出的王牌,他杜决也不例外,这张牌,他从未碰过,却从来不会忽视它的存在。

而如今,他想,也该是他亮出来的时候了。

【V024】反击

杜决是在挂了电话之后,才发现了程诺发给他的那条短信。

杜公子二话没说地回了一条,——“和高白脸一起出差?不许去!”

瞅着这迟来的短信,程诺本来涌起的那股子不满,淡淡散去,怀着几分试探的心思,她回道,——“可他是领导啊,该拒绝的话我都说了,可是不起效。”

女人是试探男人心思的高手,几乎每个女人都有这种本能,知道怎样让喜欢自己的男人抓狂。

程诺亦然,而且,这种明明在以前她会认为是幼稚的举动,现在却乐此不疲的玩着。

杜决没过几秒便回信了,——“去z市是吧,现在已经出发了?z市哪里?”

程诺眉头轻轻地跳了跳,心想着,杜决这家伙难不成会来z市接她?

不管是真是假,杜决的这一问已经让她心声雀跃了,——“还没出发呢,到时候再跟你信吧,我要先赶着去参加一个评审会。”

这种不算回答的回答让杜决很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别到z市再给我信,你从b市出发的时候,就给我短信!记住了,要是晚了,小心我家法伺候!”

程诺看完,微笑地收回了手机。

家法?

杜家有家法么?还真不知道。

在程诺和杜决一来一往发短信的时候,高铭一直冷眼悄悄地瞧着,他不否认他妒忌,深深地妒忌。也就是出于妒忌,所以才将本来可以不用见的人,放到了今天去见。

那种明明已经就在嘴边,却又被夺走的感受,让他实在无法忍受。

本以为,母亲对杜决的刁难,算是他和程诺之间的一个契机,可是,他似乎高估了杜某人对这份工作的执着,也低估了程诺对杜决的信任。

让程诺开车送他z市,他是不怀好意的,因为,到了z市……到了z市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会做些什么,现在,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或许,酒醉之后的他,会做出那种自己都不耻的强迫行为,也说不定。

不想再看见程诺发短信,不想再发现程诺和别的男人偷偷交流,起码在只有他们二人的车上,他想要让她所有的注意都在他的身上。

“程诺,今天的评审,都还有其他什么专家?”

谈公事,程诺想不回答都不行,“还有一位h工的李教授,和化工集团的一位技术副总,都是从咱们单位专家库里挑选的。”

“嗯,那位技术副总,是不是姓王的一个老头子?”

“就是他。”

看不出,高铭在工作方面,确实是能拿得出的,作为领导,他或许技术方面的东西差一点,但是在认人的能力方面,却绝对不能低估。

“李教授我很熟,王总我只是听说过,上午看现场的时候,你把我的意思转达下吧,对于今天评审的这个企业,不用太严格,原则上的问题提一提,就可以了。”

言外之意,那就是公然在走他的后门呢。

程诺当场就冷笑了,在这种事上,可不是她第一次和高铭起分歧,“什么是原则性的问题?”

“就是会造成重大事故的问题。”

“可是高主任,在我看来,每一次我提的问题,全都是可能造成重大事故后果的问题。”

高铭淡淡地侧头,看了她一眼,“好像,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有些企业,该放过的,就可以适当地放过。”

“知道,有领导罩着的么,这个安逸涂料,是不是就是高主任你罩着的?”程诺是气急了,才会这么直言,因为,高铭让她自己一个人作假也就算了,竟然还让她来做那个传话人,这让另外两个专家怎么看她?说白了,高铭又是有意无意地将责任推到了她的头上!

高铭蹙眉,“程诺,你以后说话,别这么直。”

程诺轻嗤,她能不直么,“行啊,你是领导,我当然是听你的,只是,你让我传达你的意思,‘手谕’有没?”

“什么?”

“口说无凭!专家们怎么会信我?要不,你给我写个条,要不,就请你亲自给他们打个电话吧,恰好,我手机的通讯录里,那两位专家的电话我都有!”

高铭有些生气了,“程诺,这是你跟上级说话的方式么?”

“我这也是在提出合理化的建议,借用高主任你一句话,一切都要按照原则办事。”想让她担风险,抱歉地很,在吃了他两次暗亏之后,这种亏她不会再吃了。

这次,高铭笑了声,很浅,程诺听不出他笑里的含义,是讽刺,还是无奈。

高某人一笑之后,接下来说的话,让程诺无法平静了。

“程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单位里的人缘特好,自己办事特别分寸,谁都抓不住你什么把柄?”

没人在听到这种话后,可以无动于衷,“高主任,咱们是不是把话题扯远了?”

高铭回头,一脸的yīn险深沉,“你是不是都不知道,咱们所里,有人要整你呢?”

整……

谁?为什么?

程诺茫然,她真不觉得自己得罪过谁。

高铭不介意她此时的沉默,因为,他也相信,她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出来。“程诺,知道事业单位里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设问,高铭自己的问题,他自己会回答,“人言和竞争。……这两点是很可怕的东西,可是,你却把这两点都占了。”

程诺已经有几分明白,因为明白,她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冰凉起来,一直以来,从学生时代开始,她就有着一股向上的冲劲,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也想着凭自己的实力去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学校和社会,毕竟不同。

在社会上打拼,所涉及的元素太多,或许,在学生时代,自己只要凡事在不侵害别人利益的情况下争取了,就算最后得不到,也不会后悔。

可是现在不同,有些东西,就算是挤破头,最后也可能一无所获。——对此,程诺已经有了两次经历。

而她更加错看的,是人的狭隘和私心。

在可以说得上是“官官相护”的质检所,她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不放过任何机会的求上进,同级的同事有意见,她想象的到,只是,她想不到的是,是领导们的心思。

高铭算是个领导,哪怕只是个小领导,所以,他的话,多少也代表了所里,甚至是局里那些大领导们的心思。“不说别的,就拿上次要去局里帮忙的那件事吧,如果你不是抢先机,这事恐怕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谈资出来,更不会这么仓促地决定,而是会按部就班地,且很平静地落在了小汪的身上,可被你这个政治敏感的女人一搅和,局里被迫更改了人事下达的速度,而且,结果出来后,小汪还遭来了不少闲言碎语,这一切,也多少是拜你所赐吧,程诺。”

程诺生气,她气得不仅仅是高铭的话,更气得是,高铭所说的都是事实。

其实,在几次事业上的受挫后,她也曾想过:自己这种人,没钱没背景没关系的,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在质检所这样的单位混?可是,她又不甘心,她是真的肚子里有货,偶尔出去当专家,开评审,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工程师,都称赞她有一双利眼,看问题直中要害。

她只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却获得人生事业上的巅峰,如果让她当个温水青蛙,她觉得那根本就是辜负了父母二十多年地栽培,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国家拿出那么多钱,义务教育地培养他们干吗?

人生时刻充满矛盾,程诺明知道前路荆棘,但是却已无从回头,也不想回头。

“那照你的意思是说,我明知道有那么个机会存在,也不抱希望去争取?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着领导们委派任务,每天过得安逸而没有任何挑战和激情?”

高铭再次笑出了声,程诺听出来了,这一次,他分明地就是在讽刺。

“程诺,你的性格,适合做女强人,可惜……,你没有做女强人的命。我听说,你爸妈以前和人一起合伙办厂子的,还是风力发电厂来着,后来因为合伙人的身体问题,后来不做了,你父母才成了那电厂的董事长和总经理?”

程诺佩服,这男人,在她身上,还真是做了不少工作,“所以呢?”

“能够在b市办厂子,肯定是政府里有靠山的,不过,那电厂的靠山,主要还是在合伙人身上吧,那电厂的主要股份,应该也是属于那合伙人的吧,他占了多少来着?百分之五十一?换句话说,你们家可能有钱,但是绝对没有过硬的关系。”

这种堪称机密的问题,从高铭嘴里,这么轻易地就吐了出来。

程诺连连摇头,“高铭,今儿我才真是佩服你。”

高铭将这恭维照单全收,“谢谢,不过就是我爸爸在发改委认识几个人,我也跟着一起吃过饭,某次饭局上,认识了你父母的合伙人而已。——怎样,程诺,这世界是不是真的很小?”

程诺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这个男人,从自己的事业问题,再到她家里的事业问题,全都清楚,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她极不舒服。她也知道,小的不是什么世界,而是这社会上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世界上任意两个人,都可以通过十个人的搭线,而扯上关系。

她信了。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高铭的一字一句,都充分表达着一个思想:他的背景是深不可测的,她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菜鸟错过他,那是要后悔一生的事。

程诺不想谈父母,她把话题扯回自己的身上,“所以,我没有什么资格去争上位,是不是?”

“你不能争,只能等。”

“等着天上掉馅饼?”

“可以这么说。”

程诺冷笑:这是什么世界!

高铭回头看她,“觉得憋屈?那就不要在机关或事业单位里混。程诺,如果你没有大志向,做个贤惠的小女人,将来持家生儿育女的话,质检所是你很好的归宿;可如果你真想做出点什么的话,那你最好去私企,可是以你的性格,这么轻易的跳槽,又不太可能,所以,你还是会继续留在质检所混,哪怕混得感觉窒息,你也会留下,既然你不得不留下,就要彻底接受这里的游戏规则。……至于游戏规则是什么,相信不用我说,你看得同样明白。”

话题终于兜回到最初,程诺接口,“游戏规则,就是要绝对听从领导的安排,就今天而言,便是要给安逸涂料放水。”

高铭给她一个赞赏的眼光,“现在,接受起来,不会那么难了吧。”“呵。”程诺不想说话了,此时此刻,她真的有种冲动,跳下高铭的车,从此从质检所辞职,真就找一家私企去发展,找到自己的价值。

可是……

可是,杜决才被医院里停职查看,甚至可能被开除,在这种情况下,她和他不能两个人同时面临失业问题。

这样,最着急的,还是父母他们。

哪怕她再冲动,也要忍过这一时。

于是,程诺一脸不屑地点点头,“好,受教了,你今天所说的一切,真让我获益匪浅。”

高铭像是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真想感谢的话,就把你晚上司机的任务做好。”

……

程诺也不是傻子,在质检所混了三年,推卸责任的这种事,也快成为一种本能了。

虽然高铭那厮把坏人的角色留给她演,可她也会将计就计地把罪魁的帽子丢回给高铭,谁叫去现场检查的时候,高铭没有陪同一起呢。

人家是领导,在程诺顶着大太阳在环境恶劣的现场检查的时候,高领导正在企业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喝着功夫茶呢。

“这是我们部门副主任高主任的要求。”程诺才传达完意思,就把高铭的名字给抖出来了,“李教授、王总,我也不是第一次和二位一起现场检查了,一直以来,跟两位老师学到了不少东西,其实,我挺看不惯企业明明搞得乱七八糟、质量不过关,却非要为了领到那个合格证,而动用我们领导的这种事了,可是没办法,我就一说不上话的打工的,只能上头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李教授和王副总也是过来人,当然明白其中猫腻,而且,一般来说,企业若是打通了质监局上层关系的话,那么这些所谓的检查、评审汇报等等,全都相当于是形同虚设的东西。

“唉,没办法,现实就是这样,打假、打假,越打越假。”

程诺看得出,两位老油条,应该是已经决定放水了,本来么,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了。可是,这一次,却是高铭的私人关系,她相信,高铭应该没有将这事上报才对,她可不想让这事就这么轻易地结了。

“其实吧,这事是高主任临时通知我的,可至于让咱们到底松到什么程度,他好像也不清楚,可能是上头没明确指示,李教授,我是不方便越权去问我们大领导的,高主任又态度模糊,要是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们大领导沟通一下,怎么说,您也是我们所的御用专家。”

挑上李教授去搅浑这池水,是因为程诺知道,相比较王副总,李教授这个做科研的,更为谨慎一些。

其实,她也不过是赌一把,幸运的是,她赌赢了。

李教授想了想,果然拿出了手机,“我知道负责出证的,是你们所的韦副所,一般有企业打通关系的话,基本上都要经过他,我问问吧,到底是要怎么个松法,小程说的对啊,这事还是弄明确点好。”

看着李教授拨通了某个电话,程诺站立一旁,似有若无地笑了。

高铭说对了,要在质检所混,是要靠关系、靠人脉,他不是后台硬么,那么她可要看看了,他的后台,到底硬到什么程度,硬到真的可以将质检所当做是他自己的,为所欲为了?不多会,李教授便挂断了电话,看着手机,好像挺糊涂的样子。

王副总见状,失笑道,“怎么回事啊,李教授?”

李教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程诺,“糊里糊涂的,韦所长好像不知道这事?”

“啊,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来的路上,高主任亲口向我传达的‘精神’啊。”程诺的表情很无辜,任谁在那猜啊忌啊,都别来找她,她只是个传话的。

“是啊,我跟韦所也是这么说的,后来,他才说,既然是高主任提了,那就按高主任说的来吧。”

王副总无不讥讽地笑道,“既然这样,那就这么来呗,小程啊,我觉得,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们所派你一个人来当专家就好了,让我和李教授来,还不就是晃一圈,拿几千块钱的专家费?浪费嘛,我听说,这评审会的专家费,可是你们质检所出钱。”

“是这么回事,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企业的报批费的零头,都够用了。”程诺微笑附和,心里却想着:所里的副所长都是在卖高铭的人情了,难怪他这么嚣张,真的是有几把厉害刷子啊。

【V025】撕破脸

因为高铭的关系,程诺当晚真是吃了顿大餐。

李教授和王副总在参加完评审会后,领了比平时多了一倍的评审费后,各自回去了。

程诺还有着充当司机的重任,只能留下来陪着高铭和安逸涂料的老板聚餐。

这段时间,正值荔枝成熟的时候,b市稍距离郊区的地方,一些私人企业都喜欢在厂里种植荔枝树,荔枝成熟时,绿色枝桠中的点点艳红,确实有纯自然的观赏价值。

这次的大餐,程诺瞅着那点菜清单,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张点菜纸,而参加吃饭的,不过五个人,除了程诺、高铭和安逸涂料的老板外,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安逸涂料老板的司机,另外一个,则是负责整改的技术人员,说白了,就是为了免除程诺尴尬,临时拉来一个可以跟程诺对得上话的人。

开饭前,饭桌上沏上一壶菊花茶,正中摆放的便是一大盘荔枝。

虽说是高铭叔叔辈的人,可现在他们的地位是,一个是官,一个是民,程诺沾了高铭的光,也彻头彻尾地当了一把爷,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一脸恭敬地给她倒茶,而后抓起一把色泽水灵的荔枝摆她面前,“我们厂自己种的,绝对没用过农药。”

程诺微笑,拿起一颗,心里却想着:没有用农药,可是说不准地沾上了涂料。当然,这话她没说,只是嘴边客气地寒暄一句,“嗯,瞧着很新鲜。”

这时,高铭插过话来,“你喜欢吃这玩意?”说着,他也拿起一颗,剥了起来。

程诺没抬头,“还行吧,水果之类的,我都很喜欢。”

“嗯,女人多吃点荔枝是很好,荔枝、荔枝,谐音就是丽质,别的例子咱不说,杨贵妃你知道吧,人家那风姿多少就是荔枝养的。”高铭似笑非笑地说完,竟然将他手里剥好的荔枝,送到程诺的嘴边。

程诺忍着一种莫名的反胃感,那荔枝肉都是经过高铭的手摸过的,倒不是她多么有洁癖,只不过,这种行为,应该是极为亲密的人才能做得出来吧。

一时间,桌上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程诺的身上,等着她吞下那颗就在嘴边的荔枝。

如果她拒绝,那么高铭颜面无存;如果她接受……

这可能程诺想都不敢想,她干笑地举着自己手里的一颗,“我有。”说完,将自己手里的那颗荔枝塞进嘴里,鼓鼓囊囊的樱唇,再也塞不下其他的东西。

高铭坚持,似乎不怕别人的目光,就那么把荔枝放在她的唇边不远处,等着,等着程诺把她自己嘴里的那颗吞下。

安逸涂料的老板露出暧昧的笑容。程诺知道,这个时候,她可不能犯糊涂,因为如果她真是纵容了高才子的某种行为,那么今天埋下的隐患,将来会惹出什么样的祸端,她可想象不出,毕竟,流言的威力是无穷的。

程诺拿着勺子,放到高铭的手下,示意他将剥好的荔枝放在勺子里。

高铭眯起眼眸,程诺都已经做出这种举动了,他再坚持,那么丢人的就是他了,噙着一抹冷笑,那颗不受青睐的荔枝被丢进了程诺的瓷勺里,放进了茶盘,整晚,程诺都没有再碰那瓷勺一下。

当然,这后面程姑娘的举动,已经不被外人关注了。

安逸涂料的老板估计心里已经定位了程诺是高铭带来的情人、小秘之类的角色,这种时候,女人的能力往往被忽视,男人们更加好奇的,是这个女人的姿色与背景。

程诺明白,因为明白,她也不再像以往自己出去打拼时那样,热烈地攀谈、偶尔主动地跟企业的大老板敬酒,今天的她,决定彻底做个吃货,毕竟,这场子现在是高铭的了。

高铭喝了不少。

男人们之间喝酒,那就是不把你灌倒、灌死就决不罢休的。

期间,安逸涂料的人对程诺敬酒,都被程诺用最有效的理由给驳回了,“晚上我们高主任还要去z市,我要当司机,不能喝酒。”

于是,没人再招呼程诺了,统统把火力对准了高铭。程诺也看得出,她这个女司机的身份暴露后,安逸企业的人,看她的眼神越发暧昧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程诺也曾坏心思地想过,如果她喝了酒,那么就当不了高铭的夜车司机,也就不用大晚上地出差z市,怎么说,这里是高铭关系户的地盘,那个什么高爸爸的老乡,随便从他手底下派个人来充当司机,还不是难事的。

只不过,她的这小心思可能被高铭给戳破了,因为,当安逸涂料的人来给程诺敬酒的时候,高铭竟然可以分心地把程诺的酒杯悄悄藏了,而且还带着狠意地看了程诺一眼。

这是一种暗示。

在程诺一天还是别人手下的时候,她不能太张扬地冒犯领导,所以,才会有了开车这个拒酒的理由。

显然,高铭很满意,酒喝得越发猛了。

高铭的酒量也不错,程诺怀疑,是不是每个在官场爬升迅速的男人,这方面都不会太差?

饭局吃到晚上十点,众人才醉醺醺地散了,直至散场,高铭看起来还是屹立不倒的那种。

出了门,到了停车场,安逸涂料的老板很细心地问程诺,“程工,这晚上开车,你搞的定么?”

程诺微笑,“这个没问题,去到z市,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

高铭临走时,紧紧握着企业老板的手,“张叔,改天一定去我家坐坐,我爸老惦记着你呢。”

“一定一定!你到了质检所,那以后咱们来往的机会就越多了,我想不去都不行。”程诺暗自冷笑:是啊,以后走后门、玩黑幕的机会也跟着越发多了。

虚伪而热情的告别之后,高铭堂而皇之地坐上了副驾驶座。而安逸涂料的老板则让他的职员搬了整整两大箱的新鲜荔枝,放在了后背车厢里。

跟着领导出差,有拿有带又有吃,确实不错。

前提是,这个领导可别有别的什么坏心思。

再说,程诺开长途,还真的不是问题,在质检所呆的这三年,曾经有好几次,她都临时充当所里领导们的司机。

当然,这一次,坐在她身边的,也是领导。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高铭一反之前千杯不醉的雄姿,软趴趴地歪在了副驾驶座上。

“高主任,你还行吧?”

男人最怕被女人问这种问题,因为这句话,太有藐视的意味了。

高铭睁开眼,看着程诺的侧脸,忽而用一种嫌少暴露的流氓嘴脸说了句,“怎么,你想试试?今晚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程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玩笑开的……,看样子,你还很精神。”

高铭还是懒洋洋地歪靠着,轻哼一声,“我有开玩笑?今晚上,是一定要住z市的,我忘了跟你说,明天开会,咱们所当然就只报了我一个人的名字,也就只给我们所安排了一间房,现在有我们两个人,呵呵……”

最后的话,在高铭的低笑声中带过了。程诺暗暗地咬牙:这个臭男人,早算计好了?以他的身份和教养,不至于真对她做出那种禽兽的行为吧?

“这样啊,那也没事,我自己有带钱,可以另开一间房,只要高主任你给我的报销单上签名,让我可以报销了就行。”

高铭几不可闻地轻哼,“我不会给你签!”

程诺不由地斜扫了他一眼,“那也没关系,不就是二百多块钱的事么,我自己垫了!——咱们这是要去z市的哪个宾馆啊,我得把导航开开。”

话说着,她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开始在身边挎包里套自己的手机,开导航是一方面的原因,最重要的,她是要跟杜公子报个信。

不是她胆小,她真的有点怕高铭乱来,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杜决那厮,到底会不会来z市找她。

不想,程诺才掏出了手机,还没来得及点开短信界面呢,就被高铭突然地将手机抢走了。

“喂!”程诺急了,什么称呼都抛掷九霄云外。

高铭将她的手机往后排座位上一丢,目光移向窗外,“找导航,你点短信干嘛?怎么,又跟你的那个‘假老公’报备呢?”

“嘿,我说……”程诺咬牙,“我说我干嘛,你管得着么?这可是我私人空间,我的私人行为!”

高铭也不介意身边这个女人突然拔高的声音和不恭敬的态度,相反,他觉得这样的言谈,少了一些疏离感,哪怕那个女人的话不讨喜,可彼此的互动却多了点人味。

“你要报备,等到了宾馆再报备,现在,为了我的人身安全,不能让你开夜车的时候还这么不专心。”高铭顿了顿,而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想要导航,我也有。……呐,z市中心建设六马路的白云宾馆,挺出名的。”

程诺真想把车就这么停在当口,这个狗屁司机,她不干了!

可是,这里是高速公路,她也怕被扣分,被吊销驾照,只能忍着,以临界限速的速度狂飙。

高铭大概是酒劲上来了,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样子。

程诺又想了一招,“嗳,高主任……”

“就我们两个的时候,你没必要和我这么界限分明,怎么说也是老同学,叫我名字,也不会怎样。”高铭眼睛没睁开,可话说得却清晰。

“好,我说,高铭。”程诺接受任何东西,都是绝对迅速,“我想去洗手间,下个加油站点,我们停一下吧。”

高铭想了想,才回了一句,“忍着,就两个小时的事。”

“你不知道人有三急,是忍不了的啊。”她一定得找个机会把后座位的手机给捞回来才行。

高铭又想了想,“行吧。”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手机彩铃从后面传来。

那是程诺的手机,而且,她自己设定的铃声,她清楚,那彩铃是专属杜决的。

杜决啊杜决,你真是来电来得不是时候!

高铭睁开了眼睛,目光没有看向后面,而是锁在程诺的侧脸上,像是想要仔细地审视她的表情,“怎么不接?”

程诺崩溃,“我在开车。”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丢过去的。高铭这才扫了眼后面炫亮到刺眼的手机屏幕,他不近视,眼神超好,一眼就瞅见那是谁的来电了,慢吞吞地把视线又收回来,他端正而坐,“既然你不方便,那就别接了。”说完,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程诺在心底把这家伙骂了个祖宗十八代,憋了半响,忍不住地反问一句,“我不方便,你方便啊,之前那么‘方便’地给我丢后面,现在也‘方便’给我拿过来吧,我包里有耳机,接听还是不受影响的。”

高铭不吭气,装睡。

程诺咬牙切齿,一个男人诚心耍你,你又能怎样?

憋着气,程诺也没再多吐一个字,一路开到了加油站,车子没找准车位呢,就随便找了个空地解了安全带,探身就去捞手机,她的身体才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位置挤过去,高铭的大手便扣住了她的后颈。

程诺大惊,惊慌失措下,她竟然按下了回拨键,可现在新的威胁当前,她哪里顾得上手机?

“高铭,耍酒疯呢?”

高铭扣住她颈项的那只手的拇指,狠狠地揉过她的脸颊,人也冷冰冰地盯着她,“程诺,你就说实话吧,从头至尾,你是不是根本就在耍我呢?”

程诺挥开他的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没喜欢过我吧?”

“……”程诺避而不谈,“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跟杜决,是在假戏真做吧?”

“我的私事,不需要跟你说得这么清楚。”

“怎么,被我说中了?”

“高铭!”

高铭冷笑,“程诺,我可以毁了你的。”

“呵呵……”程诺怒极反笑,“说来听听,怎么毁?”

“方法很多,如果真是低层次的,那无法就是强迫你的人,毁了你的清白……,当然,或许你早就没什么清白可言,不过,这个社会虽说婚前性行为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可是如果女性的被侵犯的艳照曝光,从社会舆论来说,影响还是相当大的,你说,这样,算不算毁了你?”

程诺不敢想象,这样的话,是从高铭的嘴里说出,“疯了吧。”

高铭轻哼,“我说了,那是低层次的,不要逼急了我,我当然不会去做,抛开这个法子,我还有别的手段,你要不要试试?……哼,我只要一想到这几个月来,自己像个二货傻缺似得被你耍,对你这种没有任何爱情贞cāo观念的女人付出那么些年的真心,我就火大,真想撕了你这张脸!”这下,程诺明白了,对面的男人不是疯了,而是醉了。

酒后吐真言嘛。

程诺像是赞同他的话一般,点点头,“挺好的,你说得挺好的,我很想见识见识你的手段,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

高铭死盯着她,“看来,你不信?还是说,你那么笃定我对你死心塌地地,舍不得下手?或许吧,我会不舍,不过,舍不得对你下手,不代表舍不得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杜决被开除,估计就这一两天了。”

程诺拧眉,与他对视,忽而,她笑了,“我还真是挺拭目以待的,对了,这附近方圆百里内,不知道有没有宾馆,你一喝了那么多酒的人,要推着这车或是徒步走过去,恐怕也要些时候吧。”

高铭变了脸,“程诺,你……”

程诺拿了自己的手机和包,打开了车门,“本来我还想忍忍的,不过,人生在世,总是那么理智会很累,今晚,我就想放纵一次,至于明天之后会面临什么……,呵,再说呗,高主任,你的z市之旅,我不奉陪了。”

话音刚落,程诺下了车,她就不信了,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他高铭敢就在此地乱来?

她赶紧拿出手机,准备给杜决打电话,让杜某人来接她回去,对着手机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刚结束了一通电话,莫名其妙的。而与此同时,高铭也下了车,就算有点身体打晃,可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程诺刚刚那话,分明就是要撕破脸地把他丢在这加油站了,而他现在的情况,不可能也不敢酒后驾车。

“程诺!你可真给我想好了?”隔着这辆车,高铭和程诺遥遥相望。

程诺笑了笑,“如果,现在我要是能听到某人撤销投诉的消息的话,或许心情一好,会重新上车。——其实,你又何必那么紧张地露出那种表情?找个代驾不就好了?啊,是不是喝多了酒,人变得也没那么灵光了?还是说,你的智慧都留在想着怎么毁我的上头了?不管怎么说,我可真是善良啊,居然把这方法透露给你了,现在,我可不可以毫无愧疚地跟你说一声,沙约娜拉?”

高铭咬牙切齿,他确实喝多了,因为喝多了,人的很多劣性就会少了层掩饰地暴露出来,“这么说,你真是想跟我撕破脸了?真当这里很安全呢?程诺,现在人心凉薄,你信不信,我真要把你扯进车里强了,没有半个人会出来帮你!”

说着,他人真的大步有些踉跄地朝程诺走来。

程诺心里一个咯噔,人还没迈开两步,就被高铭给抓住胳膊,不由分说地往车的方向拽去。

【V026】隔壁的房间

这下,程诺是真的有点怕了,因为周围的人们看着他们,无动于衷的凉薄表情,让她想起网上一起又一起的社会报道:比如,某某老太太被撞多少人经过不闻不问啦,诸如此类的。

或许,明天,不,有可能今晚就有现场版的,某高速加油站发生一起强暴激情事件,然后再给她的脸来一张特写……

程诺冒出冷汗,死命挣扎,“高铭,你松手!你清醒点!你真想我嚷嚷着把别的人都引来么?”

女人的力气,是怎样都敌不过男人的。

高铭英俊的脸,此时已有些扭曲,“松手?这时候了,你还指望我松手?程诺,这可是你先挑衅我的,你尽管叫吧,进了车里,你以为谁还能看出来什么?”

说话间,程诺已有些惊恐地发现,她已经被扯到了车门旁,“高铭,别忘了,你毁了我的同时,连你自己也毁了!”

高铭一顿,人在酒精的刺激下,恐怕理智真的淡薄了,而且,他也确实是被程诺刺激坏了,无所谓的表情很快浮起,“呵,好像喝多糊涂了的是你吧,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怕什么?出了任何事,我都有办法把自己的污点给抹了,你有么?”

眼瞅着高铭一手拉开车门,将她半个身子都快推入车里,程诺连腿都踢上了,高铭则忍着腿上的痛,大概喝多了,也不觉得有多痛,依旧带着几分蛮力地就要把程诺给塞进去。

这时,不远处突然有两道车灯照来,就照在高铭和程诺的脸上。太过刺目的灯光,让高明下意识地以手遮挡,而在他条件反射地看向驶来的车辆时,突然觉得,这么一幕,竟有几分熟悉。

五米处,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下,可是车灯却依旧亮着。

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从车里走下来一个人,而看见那人的瞬间,程诺像是心里充满了正能量,什么都不怕了。

杜决……

这一声呼唤,在程诺的心底,她的唇却没有动,更没有出声。

高铭冷着脸,而推搡程诺的动作,再也做不下去,在他怔忡的一瞬,程诺推开了他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杜决跑去。

这一举动,让高铭的脸更加难看。

杜决笑嘻嘻地,迎上了程诺,很自然地勾住她的腰,却没有把她往自己的车里带,而是带往高铭的方向。

自始至终,杜公子的脸上,都挂着笑,仿若没有瞧见之前那一幕似得。程诺不解,压低声音,“你怎么来这的?”说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死抓着杜决后背的衣服,似有若无地触碰到杜某人的后背肌肤,仿佛要通过那暖暖的温度来确认,现在不是她在做梦。

人真的很奇怪,在见到杜决的那一刻,程诺是真的把心一下子从喉咙里掉回心脏该有的位置,可是现在,她明明已经在他的怀里,却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种种疑问不停地冒出来:他怎么可以这么及时地赶到的?是巧合,还是他在自己身上装了什么定位装置?

程诺百思不得其解,而杜公子显然没有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起码,此时此刻没有这个打算。

他勾住她的腰,一步一步地靠近高铭,直到距离高铭不过两步之遥的时候,他竟然将程诺往前一推,笑道,“听说,今儿高大才子你……呃不,是高领导,你打算聘用我们家程诺当司机的,是不?”

这些内容,自然是程诺在吃饭前就短信“汇报”了的。

高铭不知道杜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声不吭。

杜决呵呵轻笑两声,“高领导、高主任,你不说,我就当做你是默认了啊,我们家程诺其实吧,有点路痴,我担心她就算有了导航也会迷路,所以老早就在加油站这附近候着了。”

程诺吃惊,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能够及时出现的?!

不,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程诺觉得头大无比,尤其是杜决过来跟高铭那么“友善”地搭腔,更让她不明他的其中深意。

杜决对着两个茫然的人,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意思,“刚刚我瞅着……我们家程诺是不是要罢工啊?”

高铭一愣;程诺也是一愣。

杜决则夸张地轻叹一声,“高主任,你也别生气,女人嘛,死脑筋,不识大体,你不要见怪,啊。”

这下,高铭和程诺是真的完全糊涂了。

杜决走近一步,拍了拍程诺的肩,而后凑近满身酒气的高铭,凑近他的耳朵,用着程诺也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放心吧,我这个家属,现在就给她做做工作,我这就让她送你去z市,咱不能影响单位的工作安排,对不对?放心,我的车会在后面好好盯着她的,绝对不会让她乱来。”

说是盯着程诺,其实更像是在盯着高铭,绝对不会让高铭乱来。

程诺有些生气了,虽然她摸不清杜决的意思,可是如今让她再上高铭的车……看出程姑娘脸上的不悦,杜决搭着她的肩,将她顺势往怀里一勾,贴着她的耳边,低声安抚,“乖了,领导的话怎么能不听呢,不管出了什么事,你现在还没辞职呢,有哥在后面跟着,你怕啥?安全到了目的地,哥有奖励。——程诺,该不会,你对自己的车技没自信吧。”

程诺此时对杜决的激将可是完全不上钩,她审视地看了他半天。

其实,被杜决这么一闹腾,程诺理智回来了,她也觉得,之前跟高铭闹得太僵了,那行为绝对不像是理智的她能做得出来的,不过,既然已经做了,那不妨把收尾的事给做好。反正,出了今天晚上这事,她在质检所呆着恐怕也是一个很尴尬的存在了,姑且当做送高铭去z市是她在质检所的最后一项工作,而且,她也要看看,杜决到底想干嘛,反正有他的车在后面跟着,高铭那厮绝对不敢再碰她一根手指头。

一路上,高铭真的老实了。

整个车厢里的气氛,冷得就像是到了绝对零度似得。

透过反光镜,程诺瞧着,不管她以什么样的速度开着,杜决的车始终跟她保持相同的距离,这说明,杜决的车技真的很好,也说明,他真的很专心地盯着她的车以及车里的动静。程诺长舒一口气,专心地顺着导航,开往z市。

白云宾馆确实是z市挺出名的一宾馆,按着导航,程诺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停入了地下车场,杜决的车尾随其后,也跟着停在了高铭的车的旁边。

三人下了车,杜决锁了车,走到程诺的身边,一副杜决所有的姿态,将身边的女人扯到身边,对着高铭,还是一脸微笑地,“高主任,目的地到了。”

高铭冷着脸,半响挤出一句,“谢了,还有专门的骑士护航,我真是受宠若惊。”

杜决嬉皮笑脸地摆摆手,“哪里哪里,你是领导,应该的!只是,我想问下,明天的那个什么会,我老婆可以不用参加了吧。”

高铭尚未回答。

杜决就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怪叫一声,“哎呦,都快一点了,我说怎么这么困呢,老婆,都这么晚了,咱们就在这z市住一晚吧,疲劳驾驶可不好,对不对?”

程诺哭笑不得地,“什么?”敢情他让她把司机一职做到底,就是为了来z市过夜啊。

杜决四处寻摸寻摸,“刚经过宾馆前门,我瞧着这宾馆挺上档次的,不如,咱们也别去其他地方瞎碰了,就在这宾馆开间房,怎样?”

“……”

和高铭住一个宾馆?杜流氓,他要玩什么?

高铭的脸可是臭极了,今晚,算是他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晚,之前被杜决一闹,再上车后,他也冷静了很多,也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非常荒唐,荒唐地真想把今夜的记忆彻底抹去,他怎么就做出那么傻缺的事出来!

再呆下去,只会更狼狈,高铭拿了自己开会的东西,转身就往电梯走去。

还没走两步,杜决竟然把他叫住了,“嗳,高主任,你住哪间房?”

程诺眉头一跳,这个杜决,到底要干嘛?

高铭也一脸不解又不屑地回头,“怎么,你还是调查户口的不成?”

杜决哈哈一笑,“哪里哪里,只是吧,我这个人认床,到了陌生的地方,可能再困也睡不着,因为不想疲劳驾驶,才不得已住z市的,我是想着,万一这晚上真的失眠了,也可以找高主任你秉烛夜谈啊。”

“咳咳……”程诺呛到了。高铭则忍无可忍,狠狠地吐出两个字,“有病。”说完,便转身而去。

杜决勾勾唇,坏笑着喃喃自语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

十分钟后,杜决成功地拉着程诺在高铭隔壁房间开了间大床双人房。

过程很简单,杜决只是拿出了程诺的工作证晃了晃,再报出高铭的名字,然后对着前台小姐媚笑一下,便把要得到的消息给套到了。

进了房间,程诺这才把所有的不满、疑惑,都一股脑地喷出来,“我说,你干嘛非要跟他住隔壁啊,不觉得晦气么?”杜决也是到了此时,才收拢了笑脸,一脸严肃地盯着程诺,“晦气,晦气地很!想着他之前在加油站对你的样子,我拿手术刀开了他的脑袋都不解恨!算你有良心,知道一吃完晚饭就给我短信,我看了那短信,就往z市赶了,幸好,半路上有接到你的电话,虽然你没说话,不过你跟高铭争吵的内容,我都听到了,估摸着你们只能是在加油站附近停靠,而那时,我正好也快到加油站了,这才赶得上,如果我晚到了……,真是不敢想!”

程诺这才明白,原来他不是早就在加油站那里等着了,而之前她纳闷的那通电话,竟然是无意中拨通的。

是她自己的运气,救了自己。

“既然知道他那么恶劣,干嘛还白跑z市一趟送他?我已经想好了,明儿我就递交辞职信。”

杜决这才露出一点微笑,“辞职也好,跟着他那种人底下混,你不觉得压抑么?……你算你不压抑,我也压抑地很。”

这最后一句话,杜决说得很小声,在程诺还没反应过来前,就赶紧岔开话题,“不过呢,辞职离开那种人的视线,只是摆脱他的被动方法,有些人,你要让他自己主动心死才行!”

“呃……”听杜决的意思,应该是在教她怎样跟前男友彻底了断关系,程诺不由想起对方自己跟每任女友现在都还能见面聊得热火朝天的,于是便酸溜溜地说道,“呦,你还有好方法呐。”

“当然,有些时候,该绝情的就要绝情!”

程诺翻了个白眼,她怎么就没看出他对谁那么绝情过?哦,有一个,左梅梅!这厮分手的时候是挺绝情的,可是分手过后……,她看不出来,起码封婷那事,就一直在她心里膈应着呢。

瞧见她鄙视的模样,杜决点了点她的额头,“干嘛?哥可是过来人。”

程诺撇嘴,越说她越鄙视。

杜决有些气急败坏了,指着隔壁的墙壁说道,“你听我说,有些人,不仅要让他死心,最重要的,是让他没有面子,他才会真的做到不再纠缠。”

程诺双手环xiōng,“嗯哼?”

“好好,口说无凭。”杜决说着,人便到了大床旁,不忘对程诺招招手,“过来。”

程诺挪了过去,“干嘛?”“摇床。”

“噗——”程诺无语了,“杜决,别抽风了。”

杜决则似笑非笑道,“不摇的话,也行,咱们就实战,反正又不是没做过。”

“疯了!”程诺吼完,自己的脸也红了。

杜决凑近她,伸手捏了捏程诺的脸颊,坏笑,“诺诺,说真的,你是不是更喜欢后一种?”

“喂!”

杜决本起脸,“相信我,隔壁那家伙,知道咱俩上了床后,绝对不会再对你像之前那样死缠烂打了,或许他之前有过怀疑,怀疑咱俩是假戏真做什么的,可是,他没证据啊,这男人吧,有时候很胆小的,对于他不愿接受的东西,在没有眼见为凭的情况下,他宁愿去否定这个东西,也可以叫逃避,所以,今儿就让他听听……”

说到这,杜公子突然又坏笑一声,“诺诺,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嗯,就是咱俩那个的时候,你叫的有多凄凉?”

“杜决!”“没印象了,是不?”杜决裂开嘴,干脆地嘿嘿笑出了声,“想不想重温一下,我告诉你,这可是演不来的,瞧你之前摇床时哼哼的声音,跟你自己发自内心、撕心裂肺的叫唤,那真是天壤之别。……啧啧,哥好怀念。”

“流氓!我自己去再开一间房!”程诺听不下去了,再听下去她就要蒸发了,被自己羞赧的热力给蒸发了。

程诺才转身,人就被杜决从后面抱住了,“去哪?留着哥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陌生的地方,你可真狠心啊,都不知道是为了谁,我才来这鸟地方的。”

程诺睁大了眼睛,整个人被包裹在男人温暖的怀里,杜决似乎没有怎么这样从后面抱住她,还是那么紧,她紧张地连呼吸都错了位,结结巴巴地跟他在口舌上较劲,“不是……不是你自己说,这里不错的么……,喂!杜决,你手要去摸哪里呢!”

“咪咪。”

杜决很诚实的回答,他把手伸进程诺的衣衫里,细腻光滑,柔软诱人,那种熟悉的感觉,与其说让他重温上一次的酒后乱性,不如说让他的记忆再次跳回了十四岁更为精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十多年前的感觉,可就像是刻入了骨髓里一般,怎样都无从忘记,动辄就挑起那最原始的悸动。“诺诺,想不想知道,我的初夜是怎么没的?”

这样暧昧的时刻,程诺知道,如果她回答想,一定就落入杜某人编制的情欲网里,她咬牙回了句,“不想!”

“可是,哥想说,怎么办?……咱们去床上,演示演示?”

“杜决!”

程诺挣扎了,她也说不清现在的心情,不是不想和杜决发生些什么,大家毕竟都是成年人,而且又恰好是彼此喜欢的那种,之前也有还有过那么一次经验,真要再扭扭捏捏,那是矫情;可如果放任自己,或是放任对方,她又觉得……有些丢人。

挣扎扭动间,她发觉身后的男人,呼吸似乎灼重,而困着她的双臂则越收越紧,有些怯怯地,程诺低声抱怨了句,“喂,你勒得我疼。”

而回答她的,则是杜决略显灼热的唇,吻上了她的后颈,与此同时,杜决的那只作乱的手,成功地到达了他想要到达的地方。

程诺倒抽一口气,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似得,“别这样,别……”话未说完,就听身后的男人爆出一句粗语,“娘的,真不知道哥这么辛苦地是要忍什么!”

程诺懵懵懂懂地,不知道他是埋怨自己,还是在埋怨她,而对方也没让她顾得上细想,便直接勾着她的腰抱起,像是拎小**似得,丢到床上。

而杜决的人也随之压了下来,墨黑的眸子里闪着狂风暴雨,看得程诺心惊,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话未出口,已被身上的男人急躁地堵住了嘴,用唇。

【V027】独一无二

所有的反抗都是无力。

程诺咬着下嘴唇,不敢轻易的说任何话,茫然地呼吸,茫然地在男人试图挤入她的唇齿之中时,无助地闭上眼睛。

杜决忍不住,本想在二人理智的状态下,给她一个温柔的回忆,可是,当他的手触碰到美好回忆的那一刻,就已无理智可言,带着几分强硬地撬开她的唇齿,挤入其中,不停的追逐纠缠,听她在自己怀中压抑而错位的呼吸,而这让他的身体愈加的燥热难捱,呼吸也跟着颤抖起来。

本着一种心里的冲动,他扯落了身下女人的上衣,低头俯下身,如同婴儿一样,沉迷的吮吸。

浑沌中,杜决抬起头,迫不及待地在她的耳边沙哑地低喃,“诺诺,我要你……”

一瞬间,程诺全身一个激灵,她陡然想起,今天并不是她的安全期。

所有的理智回来了,她推开杜决的脑袋,“不……不行!”

杜决蹙眉,压抑地想要再次低头吻她,“怎么就不行?又不是没做过,你不喜欢我?嗯?”

生怕自己再次失去抵抗能力,程诺推搡着,不知为何,杜决的那句“又不是没做过”,让她心生一丝反感。

“杜决,你起来,该不会就是惦记着跟我上床,才来追我的吧……,你起来!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今儿不安全!”

杜决的动作顿住了,他居高临下地盯着程诺,想了想,心算一下,确实,今儿真好是程诺的排卵期,他不死心啊,到嘴边的肉就这么跑了,心痒难耐地他吃了一半,没有后面的关键部分,今夜肯定失眠。

“诺诺,反正咱俩要结婚的,不安全就不安全,怀了孩子,正好生下来,我妈早点记者抱孙子呢。”说完,杜决低头,甚至尝试着去分开程诺的双腿。程诺捞起一个靠枕砸在他的脑袋上,“杜决,你至于这么欲求不满么,快给我起来,都没恋爱呢,就像要孩子,美死你了!”

一来二去的,杜决也快被折磨疯了,可是,今儿大好的机会,如果抛开受孕问题,恐怕程诺半推半就地也就让他为所欲为了,他低咒一声,支起身子,抬头看向床头柜上,寻摸一番,顿时火冒三丈,“什么鸟宾馆,还星级的呢,怎么连个避孕套也没有摆?”

程诺哭笑不得,硬是从杜决的身下挤出来,一看自己的衣服,不由咧嘴转向一边,慌乱地将衣服理好,这下好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杜流氓给看遍了。

整理好衣服,程诺悄悄回头,发现杜公子还在床头柜前翻腾呢。

“杜决,你够了啊,把你的衬衫穿上。”光着膀子,他不知道有时候男色也是让人无从抗拒的么。

杜决闻言,则气呼呼地把宾馆客房服务指南往桌子上一摔,“shit,老子怎么这么命苦。”

程诺拧眉,“喂,注意你的用语!”

“就咱俩,哥最流氓的时候,你都见过,有啥好主意的?——哎呦,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杜决突然一拍双手,像是想到什么,笑眯眯地绽开花朵般的微笑,“咱隔壁就住一男人呐,高才子那么风流倜傥的人物,出差在外,肯定钱包里必不可少避孕套这东西的,你等等,先去洗个澡,洗干净了在床上等我,哥去借一个。”

程诺差点没气晕过去,“杜决,你又抽风了,是吧。”

杜决则回应于拍拍她的发顶,“乖,哥去去就来。”说完,还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才捞起衬衫。

看见杜公子真就往客房的门口走去,程诺是真的无语了,本来平静了的小心肝又再次怦怦悸动起来,对于杜某人去借避孕套一事,如果事成之后……糟糕了,她竟然也有点期待。

在杜决开门出去之后,程诺才抱着浴袍进了浴室,看了看身上已经褶皱的衣服,骤然想起,她还没有来得及去买明天换穿的衣服,只好将就一天,轻轻嗅了嗅,心理作用吧,衣服上竟然带着几丝杜决的味道。

程诺自己都脸红起来,盯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了假婚那时候,杜决给自己起的外号,不由嘟着唇,轻笑地自嘲一声,“女流氓!”

……

再说杜决出了房门,杵在门口,狠狠地几个深呼吸,才把欲念给屏退了。

他三两下地系上纽扣,却还留了两颗领口处的,露出颈项,带着几分性感而慵懒的味道,当然,这是女人的观点,如果是一个男人看了……

杜决坏笑一声,而后毫不犹豫地敲响了高铭客房的房门。

没几秒钟,高才子便把门打开了,在看见是杜决之后,前者显然眉头蹙起:这个男人,该不会真的要找他“秉烛夜谈”吧。

再一瞅杜公子的魅惑模样,高铭的脸更冷了几分,这男人和程诺两个,孤男寡女的,穿成这样,到底是做了什么?

高铭不想在意,可是却不受控制地无法不在意,今晚喝得酒精残留,如今像是火烧一般地煎灼着他的心。

杜决将对方的种种表情尽收眼底,难得一脸随和地搓搓手,“不好意思啊,久等了吧。”

“有病!”又是挤出这两个字,高铭作势关门。

杜决早眼尖地以脚抵住门,连手都懒得用,“别说得那么难听,高主任,真以为我想找你谈心呐,呵,才不会,我都觉得恶心,我来,不过是要最后警告你一声,别再找我们家诺诺的麻烦,你和你那位喜欢无病呻吟的母亲,找我的麻烦,我也认了,也能忍,但是如果你再去骚扰程诺,别怪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听到对方那样形容自己的母亲,高铭也火了,干脆地开了门,迈出一步,“在说什么呢你?无病呻吟?哼,看来,你还真是没有一点医德,开除你都是轻的了,怎么着,自己的工作整没了,现在还想把程诺的那份也给搞丢掉?”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得,杜决哈哈夸张地笑了两声,“程诺的工作?你觉得,守着你这种下三滥般的领导在,我们家诺诺还会继续在质检所呆着?明天早上,我们家诺诺会准时地递交一份辞职信,当然,不会是给你的,而是直接给你上头的那个正主任!诺诺是我的女人,有我养着,就不劳烦你高大才子cāo心了,还有,今儿晚上,你的手机号就会进入她手机里的黑名单,所以,以后你的短信、来电……,你懂的,她一概都收不到!唉,我们家诺诺脸皮薄,刚刚我说的那些话,她说不出口,想着怎么跟你还有点老同学的情分,所以,就全权委托我来做陈述代表。”

高铭自认平时也是牙尖嘴利,可是现在,他听杜决左一声“我们家诺诺”,右一声“我们家诺诺”的,只觉得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堵得生疼。

杜决很欣赏高铭此时的表情,那是一种完全可以媲美与程诺拥抱、亲吻的欢快感受,他不咸不淡地再下猛药,“当然,她现在也没力气跟你说这些,小丫头体质差,现正在床上躺着呢。”说完,他暧昧地扯扯领口,寓意不言而喻。

高铭的脸铁青了,他觉得自己出来跟杜决这种流氓耍嘴皮子,真是一件掉价的事,手重新握上门把,“说完了?”

杜决耸肩,“说完了。”

高铭再次关门,而门又一次地被杜决只手给撑开了。

冷了脸,杜决难得露出yīn森骇人的模样,“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给我骚扰他,不然,真的有你好看。”

高铭一掌打开了杜决的手,就要摔门。

门第三次地被杜决挡住,高铭还是没关上。这一次,杜决将之前的修罗冷面一收,又换做痞气十足的笑容,“忘了件最重要的,高才子、高主任,有避孕套没?我带来的用完了,方便的话……”

“砰!”

这一次,高铭终于如愿以偿地关上了房门,因为,杜决没再阻止。

靠在房门背后,高铭重重地喘息,心里充斥的愤怒,让他无从发泄,他忍无可忍地“啊”地一声长吼,而后踢翻了客房里的躺椅,将摆在床头上的各种物件尽数地挥落在地。

不解气,还是不解气!

他一定要让杜决那个人在b市没有立足之地!

……

杜决自己明白,他把高铭气得不轻。

以高铭那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受了那么大的羞辱,报复是必然的了。

程诺已经决定第二天辞职,就算高铭想动什么坏脑筋,恐怕也动不了程诺什么,也就是说,报复他杜决的可能性更大点,就目前来看,最便捷的方式,便是让他在医学界混不下去。

而现今的突破口,还是在高铭那个喜欢没事找事的母亲身上,无非对市医院的高层再动用点私情私权什么的,施压而已。

杜决就等着他们发起主动呢,因为,他们把事情惹得越大,他反击的成功率,也就越大。是时候向干妈“哭诉”一番了,唉,这种丢人的糗事,他杜决真心不想做啊,再也拿不了手术刀,也不是特别了不得的事,他只是……他只是看不得高铭一家子,那么嚣张,仅此而已。

刺激完高铭,杜决抖抖衣领,却没有直接回到和程诺所在的房间,而是直奔电梯,出了宾馆而去。

这下,可等苦了程诺姑娘。

程诺觉得自己在浴室里蘑菇也有阵子了,可她只穿了内裤裹着浴袍走出来,仍然不见杜决回来。

想了想,她很邪恶地猜测:杜决该不会在高铭那吃了闭门羹,然后去外面买避孕套了吧。

只不过,杜决是这么猴急的人么?

饶是相处了二十多年,对于这一点,程诺还真是不敢肯定。

等得累了,程诺躺在床上假寐,她不想让杜决知道自己也有需求,却也想给杜决留一点盼头,所以,她才没有穿内衣,假寐时,也没有盖上宾馆里的薄被。

不知道躺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快陷入真睡眠的时候,房门响了。

程诺一惊,心不由突突地跳起来,眼睛却不睁开,人也保持之前躺着的姿势,紧张而期待地等着。

杜决进来了,随着他清浅的脚步声,还有稀里哗啦塑料袋摩擦发出的声音。

避孕套?

程诺这么猜着。感觉身边的床垫塌陷了下去,而后,杜某人的气息渐渐靠近,一只略显冰冷的大手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诺诺?”杜决唤了声,很轻。

程诺装睡。

“没良心的,睡了啊。”

继续装睡。

“真睡了?”

装睡到底。

“唉……”杜某人一声长叹。

程诺真怕自己装不下去了,因为,哪怕是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到,杜决的眼睛在自己的身上瞄着,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杜公子的眼神是这么灼热而无从忽视呢?

她猜得不错,杜决是在盯着她呢,从她精致的五官,一路向下,在浴袍的打结处,长久地停顿下去,那厮弯起一边嘴角,低声赞道,“这小沟深的……”

程诺的脸开始发烧,也不知道杜决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良久,久到程诺感到自己的身体僵硬地快麻木了,身边的那块塌陷才骤然消失,过不了几秒,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程诺这才松口气,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可是,当她的视线对上另一双带着笑容的墨黑眸子时,她真恨不能当场挖个洞钻进去。杜决……

这个狡猾的男人!设了个圈子让她钻!

“诺诺,你没睡着啊?”杜某人恶人先告状。

程诺一口气没提上来,她轻轻咬唇,也不管脸已经红成什么样子,捞起一旁的薄被,盖在自己的身上,翻了个身,决定装死到底了。

杜决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他长臂一伸,掰着她的肩头,硬是把她这只鸵鸟给掰了过来,面对自己,“丫头,你刚刚直挺挺地,跟挺尸似得躺着,是不是等着哥上下其手呢?”

被看透了!

程诺的小心思全被看透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扯着被角就往脸上蒙。

杜决就像是跟她比赛拔河似的,拉着那被角就要往下拽,“干嘛?这是害羞呢,还是怪哥来晚了?哥从高铭那没借来避孕套,所以,就出去溜了一圈,给你买了身明天穿的衣服。——当然,套子也没忘。”

程诺闻言,缩着身子往被子里钻,要命了,现在挖洞藏起来,可还来得及?

杜决干脆骑在她的身上,往下扯被子,两个人纠缠啊、拉扯啊。程诺跟杜决比力气,无疑以卵击石,杜决是觉得有趣,才跟她拉扯了半天,只要他想,早就整条被子给甩地上了。

等到程诺身上的“防护”被扯开时,她已累得出了身薄汗,不仅如此,连松松垮垮的浴袍,现在也凄凉地敞开来。

杜决这次是怔住了,盯着她眼睛都不待眨一下,“你……你没穿……”

程诺恼羞成怒,抬起一脚,对着杜决的xiōng口就是一踢。杜决被踢下床,人没站稳就往床边扑,一边扑一边坏笑道,“喂,程诺,你勾引我呢是不?你是不是也挺向往的啊,我可跟你说,我……我真的把那东西也买了!”

杜决越说,程诺越是羞得很,她咬牙切齿地想着,臭男人,她都暗示到这份上了,直接上不就得了,那么多废话!

而杜公子则是另外一种心思,出了门给程诺买衣服的时候,他就反省了,自己真是动粗,那跟高铭在加油站里的举动,又有什么区别?

女人,应该不喜欢男人用强的吧。

这杜二货实在忍不了诱惑了,居然轻咳一声,解开两颗纽扣,露出了麦色的xiōng膛,“诺诺,今晚,哥随你蹂躏。”

“蹂躏你个鬼!”程诺终于发飙了,又是一条腿踢出。

杜决没让她得逞,准确地抓住了,用力一拽,程诺就像一条美人鱼似得给拽到他的身前。

狼狈之余,程诺不忘扯了滑落的浴袍把xiōng前的风光给遮住。杜决失笑,“别遮了,早就刻入脑海了,闭着眼我都能画出来。”

程诺瞪他。

杜决则慢条斯理地把被她遮住的浴袍一角,又给扯开,手上做着流氓的动作,表情却是严肃地很,“诺诺,说实话吧,我没买那东西,在拿起来之后,我又放下了,我承认,在放下的那刻,我有想过,戴那东西,会让身体的愉悦感觉大跌,但是更多的,却是在胡思乱想些其他的东西,我说不清楚,或许想到了责任,想到了承诺,反正,很多很多,不想仅仅是屈从肉欲……,诺诺,我们领证,真的结婚吧,结婚后,哥可以继续给你追求恋爱的感觉,结了婚,也不怕什么安全期、危险期什么的,知道么,哥从十四岁就开始梦想着跟你结婚,跟你组成一个家庭,跟你浪浪漫漫地过一辈子,再过几个月,我都二十七了,等了十三年,也差不多该够了吧,你试想一下,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对情侣、夫妻像咱们这样,从幼儿园就纠缠在一起的?我很珍惜这样的你,因为对我来说,你是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当然,我对你来说,也是同样的存在,对不对?——诺诺,如果你答应了,呵呵,那你就扑过来吧。”

【V028】协议曝光

程诺也不是铁石心肠的。

她本来就对杜决有情,只不过当爱情来临的时候,女人都喜欢去比较,到底谁爱谁更多一点。

若换了是平时,或许此刻她还会矫情两下,可守着现在的暧昧氛围,她的人还暴露在某人的视线之下,加上被杜决那通长篇大论给小感动了一把,她也准备豁出去了。

只是,让她主动扑过去,目前来讲,有点困难。

程诺小脸歪向一边,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个……没瞧见我都没穿……咳……”

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杜决犯傻了,“什么?”

程诺咬牙,红着脸瞪他,“你木鱼疙瘩!”

“到底怎么了我?我只是想……”看到程姑娘娇羞的模样,杜决这教授级的流氓懂了,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某处。

“看哪呢!”程诺扯了浴袍,再次做无用功似得盖上。

杜决则以指摸了摸鼻子,“你刚刚不是还邀请我……,行,哥懂了,哥不说了,我身上有汗,那个,你等我冲个凉去,马上回来,啊。”

程诺回应于将被子也扯过来,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默许了。

杜决挺有情调地,把整个客房的主灯都关了,就留着卫生间的灯亮着,也不知道他是怕自己害羞,还是怕程诺害羞。

这厮冲凉的速度也跟赶着投胎似得,程诺窝在被子里数绵羊,数了都不过一百只,杜公子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跳床上了。明显地感到床铺剧烈起伏,程诺悄悄从被子里露出两眼睛,嗯,房间很暗,这让她很满意,第一次也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完成的,这第二次也不要太清楚比较好。

“哗——”身上的被子因为外力而脱离身体。

程诺下意识地去抓浴袍,可才抓了浴袍一角,便再次眼睁睁地瞧着浴袍脱身而去。

她人徒劳地想要找个遮盖,身后的男人像是明白她的心思,用他的xiōng膛将她的人给从后抱住了。

杜决刚洗过澡的肌肤泛着凉意,程诺不由打了个哆嗦,“……冰死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还有点哑,那样的语调让她自己都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而身后的男人显然不计较这些,伴随着略显沉重的呼吸,一抹濡湿侵袭向程诺的后颈,同一时间。

那是杜决十四起就再难挣脱的魔咒,对于某处的执着,简直比吸食鸦片更要有瘾,心头的火早已烧得无法掌控,他手臂紧收地将身前的女人紧贴xiōng前,居然就这么迫切地要了她。

程诺蹙眉,“我说你……”

她不懂,男人都这么猴急的么?

泄愤般的,程诺手指甲紧紧掐进杜决胳膊的肉里,要疼一起疼。

却不想,这对身后的男人来说,更像是一种刺激,他闷哼一声,“……对不起,诺诺……”

满口歉意的同时,人却扣住她的腰肢。

程诺哀嚎,眼泪都渗出来,居然比第一次还煎熬,早知道应该喝点酒的,她压抑地喘息,气都有点缓不过来,“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恨就是爱,恨得越深,爱的越深……”杜决这时候,还有心情咬文嚼字。

空气中的气息,渐渐进入白热化,程诺混混沌沌的,感觉杜决将她翻了个身,凑近她的耳边低喃,“太暗了,要不,咱们把床头灯开了吧。”

“你……嗯……要这么亮……干……干嘛?”

“当然是为了要看清楚。”

程诺咬唇瞪他,其实这样雾里看花的,就挺美感,不知道他还想看清楚什么,心里突然冒出一股酸意,“干嘛?想看清……身下的人是谁,怕叫错名,是么?”

“程诺,想找教训,嗯?”

“啊!”

程诺知错了,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挑衅他的。“死没良心的,都跟你说过,哥没碰过其他女人!”

程诺哪里顾得上狡辩,哼哼都顾不过来了。

杜决也顾不上再惩罚身下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所有的感觉都直冲大脑,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的手机不识趣地响了。

而这个铃声,二人还真分不出到底是谁的手机在响,因为,他们都用同一种铃声标志着自家母亲的来电。

所以,先不管是谁的手机,反正是一方的母亲打来的电话就对了。

杜决恨得咬牙切齿地,这时候被打断,中途退场的话,他可真的会得毛病了。

偏偏电话跟催命似得,一遍又一遍,好容易停了,同一个铃声似乎从另一个位置再次传来。

杜决低咒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咒谁,他死瞪着程诺,同时加快进度,“你说,哥上辈子是不是做了太多孽了,嗯?”

程诺则死抓着他的双臂,“慢点……”

“没听见手机铃在那跟叫魂似得?”

“那……唔……”

程诺想抱怨也抱怨不出来,因为嘴被杜某人用嘴给封住了……

当他们结束了,手机铃声还没结束呢。

杜决看着扯着被子慢慢挪向一边的程诺,打开了床头灯,“我接电话,你歇会儿,回头咱们再来。”

还来?

程诺红着脸,丢了个抱枕过去,可惜,少气无力的,抱枕连杜决的身子都没挨着。

杜公子随意地裹了程诺之前穿着的浴袍,就这么下床翻腾手机去了。

程诺则露出两眼,贼兮兮地盯着杜公子的身材,狂吃豆腐,越看越觉得,杜决真的长得挺帅的,他的五官拼凑起来,有种精致的感觉,而且,那厮居然长了个瓜子脸。

天生丽质啊。

身材也棒。

程诺觉得自己犯花痴了,她张嘴咬住面前的被子,完了,这算不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再说杜决先翻出自己的手机,确实有两个未接来电,是杜妈妈的,只不过,现在正在叫唤的那只,不是他的手机。

他将自己的手机抛上床,而后又从程诺的包里翻出那只正滴滴答答叫嚣的手机,递了过去,“呐,你的。”

程诺伸出光洁的胳膊,接过放到耳边,“喂,妈。……嗯,我出差在z市,没收到我给你的短信么?”

趁着程诺接电话的功夫,杜决重新爬上床,作势就要拉扯程诺身上的被子。程诺死揪着,一边听电话,一边跟杜决在那玩扯大锯的“游戏”,同时不忘抗议地瞪他。

“豆豆?呃,我……我不知道他在哪,是么?那……那我给他打个电话?”程诺应着母亲,同时以唇形对杜决发出警告。

杜决坏笑,凑近程诺的耳边,对着她低声笑道,“哥抱着你去洗洗?”

程诺想尖叫了,而被杜决那么一打岔,母亲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什么?妈,你再说一遍。……没,还没睡呢,我可能开夜车送领导过来,有点困。……就是让他回电是吧,知道了。……嗯,挂了啊,妈。”

在程诺挂断手机的下一瞬,杜决扯开她身上的被子,而程诺也早有准备地伸手一扯,扯掉了杜决身上裹着的浴袍。

“诺诺,你真是个色女!”

程诺捂脸,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抗争一下而已,不是……不是……

羞愧的功夫,杜决已重新裹上浴袍,将她抱起。

通过手指缝,程诺瞧见了,床上一片狼藉,她身上光溜溜的,更是窝在杜决怀里,动也不敢动,“我说,咱们把人家床单……嗯,弄成那样,明儿会不会不让我们退房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丢人。

杜决一脸无所谓的,“没事,你去冲凉洗洗,我找客房服务的再给送个新床单来,至于床上那个,回头哥洗。”

“呃……”还可以这样?“杜决,你可真有经验。”

杜决低头看她,有点不悦了,“诺诺,你是不是不信我啊?”

程诺敛下眸子,“你要是听实话的话,半信半疑吧。”

或许,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恋情进展地太迅速了,让她有些做梦的感觉。

杜决轻叹,却没做多余的解释,“早晚你会明白。”程诺弯唇,像是在对他说,更像是自言自语,“其实,过去怎样,不重要的,人活得是未来,不能总活在记忆里。”说到最后,她抬眸,定定地瞅着杜决的俊脸,“你说呢?”

杜决不置可否,“对我来说,有件当务之急必须办的事,那就是先把咱俩的证领了!”

领了证,他心里就踏实了,省得手里揣着个假婚协议,万一某天怀里这姑娘相上个顺眼的,把他一脚蹬了,他找谁哭去?

殊不知,当初那假婚协议,就是个定时炸弹,杜公子忽略了代沟的严重性。

当他将程诺丢进浴室,自己打了个客房服务索要了新床单后,这才给母亲回电。

“豆豆,你人跑哪去了?”电话一接通,杜妈妈就心急火燎地对着手机听筒吼。

“哦,有点事,在外市办一下。”

“外市?你不是停职了么?还有什么事要办?”

“就是医院停职那事,唉,妈,总之,我的事,你就放心吧,啊。”

不料,一听他这话,杜妈妈的声音便太高了,“放心?我能放心么,这年头,孩子们不知道都怎么想的了,我跟你说,今儿我打扫卫生,从你的电脑桌里捡到一东西。——别说你妈我撬你柜子,是那东西自己从抽屉缝里漏出来的,我不知道是正本还是副本,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有法律效力,你你……你可得跟我解释清楚!”

杜决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东西啊?”

“什么东西?你电脑桌里抽屉里的!文件!”

杜决了然,母亲捡到的,竟然是他和程诺签的假婚文件!

这真是见鬼了,当初他锁在抽屉里,以为万无一失的……

“妈,你听我说……”

杜决才开口,杜妈妈就着急地把他的话给打断了,“你别想着糊弄我,你先跟我说,那东西有没有法律效力?”

杜决知道母亲关心的是什么,可是,就算他撒谎,相信母亲也会通过公司里的法律顾问,得到正确答案,还不如他一次性解释清楚。

“有,但是……”“有?哎呦呦,真是的,杜决啊杜决,妈养了你二十多年,才发现你是这么财大气粗的人啊。我问你,你给我一条一条地解释清楚,十万块钱,你给程诺了么?”

“……还没有。”

“现在你俩住那新房,你是不是准备将来把房产证上的名字改成她的?”

杜决捏了捏鼻梁,有些头大了,“是。”

“呵,好,真好!”光是听口气,就可以想象地到,杜妈妈此时气成什么样子,“还有,你还说要给她买辆车?”

“……对。”

“杜决,我问你,你才工作几年啊,你自己靠自己的本事,才赚了几个钱啊?你这是打算用你啃老得来的钱,去倒贴一个还未过门的媳妇?我说……”

这时,客房服务的服务生敲了房门,送床单来了。

杜决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急匆匆地跟电话的杜妈妈说上一句,“我有点急事,五分钟后再给你电话,好不好?先这么说,挂了啊。”

说完,杜决便挂断了电话。

他长叹一声,而后打开房门,只露出自己的脸,而把服务生拦在了门外面。

“先生,是您电话要了个新床单?”

杜决伸出手,“对,给我吧,我自己可以换。”“呃……”大概是第一次听说要自己换床单的房客,服务生笑着解释道,“那是我们的工作,不用额外收费的。”

杜决哭笑不得,“我知道,我……我习惯自己换。”

“那……好吧。”

服务生将床单递过去,同样也觉得这事搞笑:想着这么俊的男人,难不成有洁癖?或是有什么变态的嗜好?咳,谁知道呢。

再说杜决接了床单,便把门给关上、反锁。

恰好,程诺冲了凉从浴室里走出来,一瞅见杜决抱着床单,不由脸又红了。

虽然这姑娘刚洗完澡,脸蛋红扑扑的模样惹人遐想,可是,杜决心里还惦记着母亲那边的问题,他将床单往床上一丢,“诺诺,你……你先把新床单换了,睡吧,哥出去给家打个电话。”

“啊……哦。”程诺有点失望,可算理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那你快点回……回电吧。”

其实,她想说让杜决快点回来的,可是那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好像一分钟不见就不行似得。

杜决拍拍她的脸蛋,勾住她的脖子,拉近了在她的额头亲了下,“很快回,记得把旧床单丢一边,回头哥洗,啊。”

说完,他进了浴室里,匆匆换了自己的衣裤,就出去了。直到客房里再次只有程诺一人时,她才霍然想起:以往,杜决给家里打电话,从来都不会避开她的……

……

程诺睡不着。

时间像是停滞了似得,过得那么慢。

她瞪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最终还是爬起来,把换下来的床单被抹脏的部分给洗了。

第一次那么真切地嗅着激情散发的味道,程诺竟觉得幸福,她想,自己真是有点变态了。

不知道,杜妈妈到底是什么事,竟然那么急地找杜决,而且,一聊聊了那么久……

与此同时,杜决也算真正意识到,哪怕是再铁再好的关系,在面对金钱利益时,冲突就会发生。杜妈妈在电话里,原话是这么说的,“儿子,我是看出来了,你真是很喜欢诺诺那丫头啊,出手那么大方,我不知道,你是对她一个人大方呢,还是你以前谈恋爱,都是这么大方?好,咱不说你,我就纳闷了,这些条条款款的,到底是谁提的?你?还是诺诺?若是诺诺的话……,嗨哟,我可真是看走眼了,一直觉得那孩子不是那么势利的人儿,就算这些报酬啊,是你提的,那程诺也不该这么没有半点羞耻心地接受!——我跟你说,杜决,这女人要真是因为钱而嫁给你,那么将来,她也极有可能因为钱而离开你,你给我想清楚了!”

听完这些,杜决突然觉得,一直支持他的一个重要支柱,似乎开始摇晃坍塌了。

从没有想过,母亲会对他和程诺之间的感情产生质疑,甚至是阻碍。

“妈,你听我说,那协议……玩笑的成分居多!你也知道,程诺他们家的条件,可不比咱们家差多少,他们家那电厂,赚钱可比你那个公司要狠。”

杜妈妈张口回绝,“玩笑?你刚刚不是说,那协议有法律效力的么?既然可以诉诸公堂的东西,就不能说是玩笑!还有,你这孩子,啥都不懂,还跟我提他们家那电厂,那电厂是赚,可股份的大头不是程诺爹妈的,说白了,如果有一天,程诺父母一个不小心的话,会被撤了董事长、总经理的职也说不定,但是我那个公司,那就是我的,再亏再赔,也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杜决搔搔头,“行行,咱们不谈生意这方面的,就谈感情,我跟程诺早晚是要结婚的,那些协议里说给她的东西,到头来,不还是我的?妈,我说你……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妈不小气,可是你俩结婚了么?证都没领呐!我不是舍不得给儿媳妇东西,可是,也别太离谱,在她没有意思要跟你结婚的前提下,要求那些,我觉得很过分,程诺这孩子……我是要重新考虑了!”

【V029】夜探

杜决闻言,真的头疼了,他才把程诺给收服了,才跟她商量好要领证的事,自己的母亲却冒出这么一句。

“我说妈,你能……能别这么感情用事不?我跟程诺二十多年交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啊,都说了,那协议就是一完玩笑,做不得准。”

杜妈妈大概也是一时间就钻了那牛角尖了,“有法律效力的东西,叫什么做不得准?我说儿子,你是没从商,不知道这协议的重要性,我看你俩都按了手印,挺正式的啊,这万一她不跟你好了,咱们岂不是白赔上那么些钱,你知道现在的楼市行情吧,那二室小套,怎么说也能卖个近百万的!我越想越不放心,之前不是传她跟她单位一领导挺好的么,刚我给敏姐打电话问了,说程诺今晚就是送那个什么领导去z市,二人就在那里过夜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杜决,你可别跟你妈我似得,被爱情冲昏头脑!”真是越说越离谱,这两家住对门,有点风吹草动什么的,就全通气了。

杜决一听,再不实话实说也不行了,“妈!唉……你可真能想象啊,这谁没做过送领导、陪领导吃饭之类的事?放心吧,程诺她……她现在跟我一起呢。”

杜妈妈一愣,想了半天,才明白,“敢情,你说的办事,就是专门去找她?”

杜决被母亲这么一问,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搔搔头,“她是我老婆,可不得跟着点么,反正我现在停职没事。——还有,协议那事,妈你就别纠结了,我已经跟程诺商量了,回到b市就领证。”

杜妈妈半信半疑,心有余悸的,“是么,可你俩那协议写的是,假婚结束,就要兑现给她的那钱、那房子……”

“哎呦,结婚后,她的就是我的!妈,你咋就纠结在这上头了呢?”

杜妈妈轻叹,“豆豆,我瞅着你倒是真的一颗心都扑诺诺身上去了,俗话说,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别的咱不说,当初你俩结婚,不管真的假的,咱们家可是真金白银地出了八万八的聘金,过阵子你俩真要领证了,这聘金咱们家可不能再出一次,另外,我不管你那协议最后是怎么处理,但是如果真是说要买车买房的,这证件上面,必须写上你的名字!”

杜决扶额,这就是现实,没有一个当母亲的愿意自己的儿子吃亏,哪怕那个媳妇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可哪个女人都想着为自己或为自己最关心的人铺条后路呢,当初,程诺答应和他假婚,虽说条件大多是他开的吧,可如果真没有一点半点的好处,那丫头也确实不会答应。

面对钱的时候,感情总是会有那么些大打折扣,杜决能够理解母亲,也能够理解程诺,只是……这两个女人,有谁又能理解他?

“行了,我知道了。”当务之急,杜决只能先应付母亲,至于和程诺的协议……,只有先骗她领了结婚证再说。

杜妈妈似乎这才放了心,“你俩回来就领结婚证的吧,行,我回头跟敏姐说说这事,让她也督促着诺诺点。”

“好,好。”这话杜决是真心的,程诺那妞就是需要有点强迫的外力,她才能往前挪两步。临挂断电话,杜妈妈又想起一茬,“对了,咱们小区里,你俩正在住的那套房,现在房产证上还是你的名字,我可告诉你,什么时候你俩把孩子生了,再把那证上加上诺诺的名字!”

杜决哭笑不得,“妈……”

“你给我记住了!”杜妈妈想了想,还是不违心,“诺诺这孩子确实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看起来也很乖巧,不行,你们协议那事,我得跟敏姐说清楚去,指不定是谁的主意啊,问清楚了,以后相处也不会相互猜忌着膈应。”

“哎呦,妈,你何必搞得……”

“嘟——嘟——嘟——”

“妈,妈!”

杜决无语了,抓狂地恨不能把手机给摔出去。

早知道协议是个隐患,当初就该给撕毁!

上一辈的人,都是吃苦挨饿过来的,而杜妈妈和程家现在的事业,更是纯粹的白手起家,中间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在外市打拼,光是融入这关系网络复杂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过程。

所以,父母一辈的人,勤俭的程度确实非他们这一辈所能想象,尤其是女人。

杜决看得出来,当初父亲和母亲闹离婚的时候,程妈妈也是将财产问题挂在嘴边,同样,母亲就算再大度,也不会将房产什么的轻易拱手让人。

别的不说,虽然母亲没有跟他提过,但是杜决敢肯定地说,现在母亲再婚了,她和封叔叔的家产,绝对是各自管理,根本不会做到真正融合的份上,说句不好听的,前阵子母亲让他放弃脑外而去帮她,恐怕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厂子着急地找个继承人。

其实,那不过就是一间年产不过亿的中型机械厂,用母亲自己的话说,那厂子就算赚得再少,也是她自己的。

至于封叔叔那边,前阵子听说封叔叔炒股炒的凶,但是恐怕也都是拿他自己的钱而已。

其实,现在的家庭生活,是否真的和谐到挑不出一粒沙子?杜决不敢说,大家不过就是安于现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亲当初着急的再婚,也不是说真就爱封叔叔爱到如何如何,人活到那个岁数,估计也就是心里怕孤单、怕寂寞,外加一点点赌气而已。杜决不想这种生活中的势利与无奈也夹杂到他和程诺的感情中去,可事实上,他和程诺的真正开始,也就是从一纸协议开始,现在说要完全摆脱这种世俗,可能么?

……

恋爱是两个人的散打,婚姻是两家人的群殴。

杜决或许没有意识到,母亲对程诺的态度可以这么突然的改变,其实跟她和杜爸爸的离婚脱不了干系。

当然,杜妈妈自己也同样没有意识到。

虽然离婚那件事看上去是风平浪静了,可曾经的狂风暴雨在心底里激起的波澜,没有那么快地平复,曾经那么相濡以沫的人都可以背叛自己,这个世道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更何况,是一个还没有一纸婚书,就开始索要回报的外姓人。

所以,杜妈妈的心底深处,已多多少少地,对人性越来越不信任了!

怀疑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就像是一个魔咒困束着一个人,又像是一种恶性的疾病不断地侵蚀人的每个细胞。

杜妈妈也想理智而宽大地看待杜决假婚协议这件事,只不过,上面索要的报酬,在她开来,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就是演场戏,只不过……就是演场戏!

她发觉自己对儿子千叮万嘱之后,人不安心,真就大晚上地直奔对门的程家而去。

程妈妈不明就里,也知道这晚上来敲门的,除了杜妈妈,也没别人,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便匆匆跳下床、穿了睡衣地出来开门。

“阿葵?”

杜妈妈敲门后,才有些赧然,“呦,敏姐,睡了啊。”这话说的,大概她自己都不清楚,这都快半夜两点了。

程妈妈愣了愣,也没好意思埋怨,“没,刚洗了澡……上了床,人上了年纪了,也不觉得困。进来,进来。”

此时,程爸爸呵欠连连地也从卧室里出来,一见是杜妈妈进来,便招呼一声,“是阿葵来了啊。”

谁都没有觉得,杜妈妈大晚上地造访是件唐突的事。程妈妈那急躁脾气,对着程爸爸就吆喝过去,“你出来干嘛?明儿不是还要出差么,赶紧进去睡吧。”

程爸爸再次打了个呵欠,很听话地转了身,原路返回,当然,不忘对着杜妈妈说一句,“阿葵,你们聊吧,明儿有点事。”

杜妈妈点头,“不好意思啊,程哥,打扰你们了。”

程妈妈笑着坐到杜妈妈的对面,“啥打扰啊,他呀,就是一头猪,倒床就睡,甭管他。”

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勾起了杜妈妈心底的伤,如果……如果杜爸爸没有背叛她,或许,现在的她,也可以感受到这样一种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温馨吧。

再婚了,感情不可能这么快地培养起来,而且,封先生的业务似乎很繁忙,常常要出差。

杜妈妈真的很羡慕程妈妈,她几乎无法控制地再次后悔:如果二十多年前,她没有拒绝程爸爸的话……

“阿葵,阿葵?什么事啊?豆豆还没接你电话呢?”

“没,可能睡了吧。”杜妈妈收了心思,将恍惚甩出思绪,直觉地就撒了个谎,然后近乎失措地将那份程诺和杜决的假协议拿了出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前阵子咱们不是怀疑豆豆和诺诺那两孩子在拿婚姻当儿戏么,……咳,你看看这个吧。”

她无法启齿,无法开口直抒自己对程诺,甚至是对程家的不满,只有将所有的发言权交给程妈妈,让对方来表态。

程妈妈大半夜地被吵醒,其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呢,她在茶几的抽屉里摸索两下,掏出个老花镜,“老了,得用这个。”

戴上老花镜,程妈妈光看标题,就把眼睛给瞪大了,耐不住地怪叫一声,“这俩孩子,真作假呢?”

杜妈妈有些无力地劝道,“敏姐,你总是那么心急,你接着往下看呐。”话说完,杜妈妈不禁又有些赧然:要说心急,谁还能比得过大半夜就冲进别人家的她?

五分钟后,程妈妈看完了,“啪”地把协议往桌面上一摔,“这个程诺,真是要气死我啊!”

程妈妈怎么说,也是混到一电厂董事长的人物,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人又没处过?当她看完这协议,基本上也就了解杜妈妈的意图了,人家那是来找她抱屈呢!

虽然,程妈妈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小孩子家签的东西,就算是真的,就算最后杜决和程诺分了,可以他们两家的交情,到最后,她还真的能让程诺白拿杜决那些钱啊房子的不成?阿葵这么做,未免太过小气;另一方面,她又着实对程诺这个女儿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丫头片子倒是挺会捞的,而杜决那傻小子,竟然也愿意往自己的女儿身上贴,冲着这一点,怎样也要促成这桩婚事啊。

于是,她拿起手机,作势就要给程诺打电话,同时不忘对杜妈妈说,“你说说,这些年轻人,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什么隐婚、裸婚,我都听过,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假婚,我这就跟那死丫头打电话,让她明天就回来把结婚证给我领了!她以为这是过家家啊,还要房子要车的。——嘿,还按手印了,有法律效力了吧?”

“谁知道呢。”杜妈妈心想:没法律效力的,她会大晚上地来敲门?

程妈妈手机还没拨完,杜妈妈那边给拦住了,“算了,敏姐,诺诺也该睡了。我就是来把这事跟你只会一声,一想到这小两口是弄虚作假的,我就心里不踏实。”

其实,杜妈妈是怕程妈妈这电话打过去,万一得知程诺此时就跟她的儿子在一起呢,而又一个万一,得知自己明明知道程诺和杜决一起,还要小题大做地大晚上敲门,那不是要暴露自己的小气了么。程妈妈当然没坚持,自己半个多小时前给女儿电话的时候,女儿就没接,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她不想就因为这个了不得的事,就让女儿得不到休息。

于是,程妈妈放下电话,又是故作气呼呼地以手指戳着那协议,“这一定是诺诺那丫头狮子大开口,这丫头片子,没边没际的,什么都敢要……,咦,你说,他俩搞了这协议,是为了啥?豆豆想干嘛呀,这都愿意签?”

程妈妈不是吃素的,三两句就直中要害了。

“就是不知道,才来跟你说的,反正有一点,他俩是真的弄假结婚糊弄我们,当时置办了那么隆重的婚礼,咱们全村可都知道的,唉!”杜妈妈虽然心虚,明知道那东西是自己的儿子想出来的,为了套来一个媳妇,豁了血本了,可她也是老板当过来的,轻描淡写地就把重点放回自己这方曾经付出过的上面去了。程妈妈不好说什么,确实,当时结婚,聘金拿了,婚礼也是杜家办的,现在自己的女儿跟人家玩假的,还要索要东西,怎么看都是理亏啊。她轻叹一声,由衷的,“唉,这个臭丫头,明天一定要让她给我说清楚!给豆豆一个交代!”

还有一句话,是程妈妈没说出口的:领证前,她那丫头,可真是要跟杜决分居了!

……

再说,当杜决挂了母亲的电话,回到宾馆的时候,程诺已经把旧床单的那块染脏了的部位给清洗了,而她的人已经又累又困地,猫在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了。

杜决脱了衣裤,上了床,在她的身侧躺着,“诺诺。”

程诺迷迷糊糊地,没睁眼,“嗯?……回来了。”

“困了?”

“……嗯。”程姑娘是真的没精神了,回答都慢半拍。

杜决见状,就算再想天雷勾动地火一番,也不舍了,再加上,母亲的电话,让他也没了那份激情,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试探性地问了句,“诺诺,还记得咱俩之前签的协议不?”

程诺困得眼睛实在睁不开,听到协议,她似有若无地弯了下唇角,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说,“……嗯,十万块,一套房,还有绿色的甲壳虫,……是不是后面还有附加?唉,记不清了,行了,附加的就免了,前面三样,记得兑现。”

说完,这姑娘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殊不知,向来程姑娘的一句玩笑,杜决都会当圣旨的,所以,听到这,他不由很认真地又问了句,“那……如果哥兑现的时间,可能会久一点,成不?”

杜决是这么想的,母亲那头压着,现在他要动用财力,困难一点,哪怕自己攒的私房钱,如今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买辆车是不成问题的,可是,母亲那关把着,不容易cāo作。

等了半天,杜决都没等来结果,“喂,丫头,我再问你呢,哥晚个几年再给你兑现那些,比如晚个两三年,等到你给哥生了孩子……,喂,听见没啊?”

杜决的声音在程诺听来,那是越来越遥远,偏偏又抹不去,就跟苍蝇似得嗡嗡嗡个不停。

程诺蹙眉,又是一个翻身,翻到杜公子的怀里去了。

“你到底……”杜决的声音,也因为温香软玉突然入怀而戛然而止。

虽说程诺穿戴整齐,可里面却没有套上内衣,杜决光是目测,就知道,这下,他干吞了吞口水,本以为不会萌发的欲念,轻而易举地再次升腾。“喂,诺诺,你这样,哥可是理解为你在勾引我了?”

回应他的,是程诺清浅的呼吸。

“喂!撩拨了我,自己又睡?”

依旧毫无反应。

杜决失笑,本来犹豫的大手,此时没有半分迟疑地揽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小脑袋置于自己的手臂之上,这也是他梦寐已久的姿势,相拥而眠,只要想想,都会觉得温暖、幸福。

轻轻抚开程诺已长得渐长的刘海,杜决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所爱,“不管怎样,谁都拦不了咱们要一起幸福的道路,无论是谁……”

【V030】敢让我接么?

程诺还在z市的时候,就给部门的正主任打了个电话,至于电话里的内容,自然跟辞职有关。

正主任诧异地很,可他毕竟也是才经过换岗过来的,和程诺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但是程诺的能力摆在那里,谁都不会不字,而且,在她担当评审专家这阵子以来,和所里其他专家库里的专家关系都打得不错,这使得部门一些对外交涉工作,往往都是程诺出面,可以达到最快捷的效果。

所以,从公私两方面来说,正主任犹豫了。

于私,他是无所谓的,对他来说,质检所这种养活温水青蛙的单位,从来不愁进人,有个关系不深的下属主动要求离职,他也不会觉得不舍;可于公,质检所是不愁进人,但是进来的,十有八九都是关系户,而真正能干活的,能顶得上程诺这种工作能力的,两个字:没有!

电话里,正主任斟酌了半天,还是没有明确答复,“你还和高主任在z市?这个事,他清楚么?”

正主任四十多了,就算再往上攀爬,恐怕最高也不过是混到总工;而高铭不然,以他的年纪和背景,将来跨入局里,甚至是再高升都有可能,所以,程诺听得出,正主任竟然是要考虑高铭的意思。

“我昨晚已经和高主任说过这个情况,他没意见。”程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说完谎,还不忘侧头对着身边开车的杜决一笑。

杜决弯唇,显然对她的这话很满意,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则伸过来,拍拍程诺的发顶,像是在奖励自己养的宠物似得。

程诺白了他一眼,挥开他的手,却被他顺势握住,就没再松开。打情骂俏够了,程诺才重新把注意放回和正主任的通话上,“我回头会写一份正式的辞呈,因为有些工作要交接,所以,提前跟主任您报备一声。”

听说高铭都没意见,正主任没话说了,“行,从z市回来后,去人事处办理一下离职手续吧,你领了离职申请后,我给你签字就是。”

有了正主任签字,程诺松口气,随意地又寒暄两句后,便挂断电话。

杜决还握着她的手,没松开,瞧见她正事办完了,便捏了捏她的四根手指,像是在把玩一个有趣的玩具,将她四根柔弱无骨的手指搓成一团,“搞定了?”

程诺单手收起手机,而后侧头看他,“嗯,基本上,我已经算是失业一族了。”

杜决挑眉,“这有什么,哥养你。”

“哎呦,豆豆哥,你是不是攒了不少老本啊,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失业一族里的。”程诺嘴上顶着,心里头却美滋滋的,她自然不会让一个男人来养自己,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虽然她没有结过婚,可是女人要有自己的经济来源,这点,她还是清楚的。

可话说回来,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到自己所爱的男人的承诺呢?

杜决回眸,很妩媚地瞪她一眼,“小瞧哥了吧,等会儿我把你放你们单位楼下之后,我就回医院去,等着吧,高铭他家的那位老太太,不出两天,就要来求着我给她开刀动手术!哥的工作是丢不了的,所以,你就放心在家当米虫吧,哥不介意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自信的男人,总能吸引女人的芳心。

程诺心里更甜了,好容易压制要浮起的微笑,“得了,我就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对着你伸、不对着你张,毕竟,咱俩算是怎么回事啊。”

杜决闻言,狠狠地将手掌里的小手用力一握,“想找打?都爬上我的床了,你说这算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今儿哥约了人,今儿就押着你去民政局,明天啊,晚上把证件什么的给我备齐了,对了,是不是还要提前照张贴证件用的结婚照啊?今晚,今晚吃饭的时候,记得提醒哥,把这个事办了!”

想了想,杜决觉得让身边这女人提醒自己,实在不太可靠,他一回头,果然瞅着那女人没心没肺地闭目养神呢。

“就知道你这女人靠不住,哥自己定个闹钟,自己提醒自己!”

他想掏手机,可是又不舍把程诺的手松开。

程诺一睁眼,就看见杜决竟然打算松开他握方向盘那手去拿手机,一下子冷汗都吓出来了,“喂喂,你以为自己玩特技呢,把我的手松开不得了?”

杜决将她的手执起,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松不开,沾上万能胶了,这辈子都松不开了。”“别闹。”程姑娘害羞了,想着杜决这厮可真是情圣来着,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啊。

她挣开了他的掌控,帮着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呐,设个定点闹钟,是不?——咦,不对啊,我干嘛要提醒你,干嘛帮你设闹钟,求婚这种事,你都没做个像样的,现在居然照证件照你都让我提醒,美死你了!”

女人就是女人,说翻脸就翻脸。

杜决眼巴巴地看着程诺把那手机又丢车后座去了,“哎,我说你……你不弄也就算了,给我丢后面,哥怎么够得着?”

程诺抿唇偷笑,“我管你呢。”

说完,她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其实,刚刚丢手机那招,还是跟昨晚的高铭学的。

想起高铭此人,程诺不由睁开眼睛,看着因为车子的快速前进,而飞驰向后的路边风景。

这算是她第一次单人坐杜决的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而坐高铭的车行驶高速公路的次数,却因为工作需要,已有数次。以前坐高铭的车,没来由地,总觉得自己像个二奶,而如今坐杜决的车,才真真感觉到自己是被扶正的那一个。

真是很奇怪的感觉。

……话说杜决把程诺放下后,自己便直接开往了市医院,他选择停在一处距离正门不远的车位后,并没有急着下车来。

之前,他和干妈约好了时间做定期检查的。

杜决看了眼腕表,距离他和干妈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十分钟,可他还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半点下车的意思,更是一点都不着急。

相信,有这十分钟的时间,干妈足够把他这个“迟到”的干儿子的种种停职、假婚、甚至是被戴绿帽子等等八卦消息都尽数掌握了。

而他敢肯定的是,就算他不主动出面,干妈也会把她该做的事情,无声无息的做完。

杜决悠闲地放起了音乐,同时掏出定了闹铃的手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一个电话,等一个科室主任打来,要求他速回医院的电话。他放平了驾驶座椅,闭目假寐,同时心里数着绵羊,他给自己定的时限,是一千只绵羊,可是,才数了不过二十多只,电话就响了。

杜决看了看来电显示,扯唇微笑:干妈,你的办事效率绝对一流。

接通来电,他懒洋洋地开了口,声音像是没睡醒一般,“喂,主任。”

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地巴拉开来,“杜决,你在哪呢?你是不是约了以为邓女士做定期检查啊?快点吧,人家早到了,一些小护士可以负责的,我已经让她做了,可是脑内这块,她相信你啊,你这小子……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杜决坏笑,“我这不离职了么?”

“你……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我是不知道这位邓女士什么来头,可是上头领导、咱们的副院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你给召回来。”

杜决将驾驶座放回原位,下了车,一边上锁,一边大步往医院大门走,声音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的,“他亲自给‘你’电话?咋不亲自给‘我’打呢?”

“你这个臭小子,别蹬鼻子上脸啊,召你回来,说明你停职那事有缓和……呃不,说明那事可能不了了之了,没准下班前,你复职的公告就出来了。——嘿,我说,你到底人在哪呢,快点给我回来!”

杜决轻笑,“行啦,你数三声,我就会像孙悟空一样出现在你的面前。”

“耍我呢是吧。”

“好,那我数,一……”

“杜决,你小子少不正经。”

“二……”

“嘿,没完了啊你。”“三!——主任,下午好。”

科室主任的手机,从掌心滑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笑容灿灿的杜决,“你……你……”

杜决暧昧地抛了个飞吻,“真是不好意思,受惊了吧。……邓女士在哪?”说话间,杜决已捞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件白大褂。

捧着那件外袍,杜决深深一嗅,不过是两三天而已,可这味道……却像是久违了一样。

……

邓女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在杜决回到科室,准备脱下白大褂的时候,他那个关于撤销停职的公告,也贴了出来。

一时间,杜公子再次成为风云人物。

有些不明就里的师弟们围着他,“师兄,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知情者,不过是科室主任,以及高层的几个领导。

杜决从抽屉里掏出一口罩,撕开包装袋,“个人魅力,懂么?跟你们解释不清,有机会学着点,注意哥的一言一行。——嗳,对了,我放在抽屉里的那套情趣内衣,谁给我没收了?”

“噗——”一语让众人大跌当场。

科室主任猫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偷着百叶窗将外面的情况看了个真切。

杜决的停职是人为,杜决的复职更不是天意。如果说,他的停职是那位还在等待手术的叶处搞的鬼,那么,他的复职,肯定和那位邓女士脱不开关系。

只不过,没人知道,邓女士是谁,只知道她应该很有钱,似乎也有点来头。记得两年前,邓女士是被抬着进了市医院,人已昏迷了,脑中的一瘤子压迫了脑里两大神经,且位置极为怪癖,要做手术,也很惊险,最重要的是,当时几个专家级的脑外医生,都认定就算手术,成功率也不过三成。

没人敢动那个刀。

后来,是杜决上了。

病人一直昏迷,不能再拖。

而杜决也没让人失望,手术极为成功。

也因为那次,杜公子的口碑便打了出来,手术刀在他手里,从未失手过。

所以,邓女士相当于是欠了杜决这个人情的,只是,她到底是啥来头?

瞧着杜决跟着众人说笑,科室主任想了想,还是走出去,“杜医生,你来一下。”

杜决勾唇坏笑,“怎么,是主任你拿了我的情趣内衣?”“咳咳……你……”科室主任也奔四十了,竟然被一年轻后辈这么说,“谁稀罕呐,你那内衣,早就被计生办给收了!”

杜决轻声嗤笑,“呦,这计生办管的够多的啊,连人家私房里的那些事都要过问呐,平时发发避孕套,给已婚女性们查查上环,这工作是不是太少了点?还是说,某个计生办的大姐相中我那情趣内衣,自己留着用了?哎哎,这可是中饱私囊啊!”

“少贫嘴!”科室主任知道杜决是没正经惯了的,可他有时又太没正经了点,“你过来,我跟你说说叶处那事。”

“叶处?”杜决压根忘了,是哪位人物姓叶了。

科室主任瞧见他不想装的,便手指头指了指住院处的方向,“投诉你的那个!”

“哦——”杜决恍然,“主任,你早这么明白的说,我不就知道了么。”

科室主任懒得跟他废话,“咳,反正就是她,她那手术还撂在那呢,你要不要接?”

杜决冷笑,“这要问她吧,她敢让我接么?”

一句反问后,杜决回了自己座位,对着身后的科室主任,头都没回地说一句,“主任,你去跟那个什么处的沟通一下吧。——哦,最好让她能帮忙把我那情趣内衣给要回来。”

科室主任瞪着杜决的背影,一脸无奈。

其实,科室里不是除了杜决,就没有技术好的医生了,可是,人总是会有某种依赖性,尤其是在面对有压力的情况下,诸如某某厅长、处长的亲属,某某集团的总经理……

在这时,医院为了不砸了自己的招牌,总会将技术最出色的医生推出去。

而当这个医生又恰好是个没有任何职称的年轻后辈时,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因为,就算一个万一搞砸了,也可以让这个人背了黑锅。

总之,利益当前,人人自保,无论在哪里,都是这个生存法则。

科室主任也知道,如果叶处开口让杜决动刀,那么杜决本人不会拒绝。

因为,杜决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却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说白了,之前的投诉,他确实没有半点不是的。

为了能够劝动高铭的母亲,科室主任这次找了温馨一起当说客。

几近下班的时候,科室主任又给杜决打了个电话,“成了,你上来吧。”杜决将脱了一半的衣服又重新套上,撇撇嘴,“晦气!”

……

其实,要说服高妈妈也不难。

像她这种,一开始就因为小小交通事故而闹得要住高级病房的人,谁都看得出来,很怕死。

比一般人要怕死地多。

所以,这种人,更想要出动医院里最厉害的脑外医生给她手术。

只不过,不巧的是,她碰上的是杜决,因为程诺的关系,所以她逞一时之气地把杜决给搞走了,后来在签手术协议书的时候,被一些手术过程中的失误提醒给搞怕了,尤其可恨的是,协议上分明还有那么一条,要病人无条件地接受术中或术后发生的并发症,这作为正常的医疗事故,不得投诉。

换句话说,越是技术好的,动作快的脑外医生开刀,就可以越发减少这些并发症的发生。

本来嘛,人体好好的封闭着,硬是给剖开了,谁能保证不污染点什么?自然是暴露时间越短,后遗症越少。

所以,思来想去的,高妈妈也就没有决定换别的人,可是因为颜面,又不可能再撤销投诉。

可巧,杜决的干妈出现了,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地,让这个事有个必然的了结而已。进了加护病房,杜决并没有碰到温馨,大概是温千金因为曝光杜决假婚一事,无颜面对,所以偷偷地提前溜走。

杜决也不在乎,倒不是说他是怎样大度的圣人,只不过,没有找到合适回敬的时机而已,只要他想,他可是个很能按捺地住的人。只要他想,他要做什么、想什么,没人会知道。

从隐藏了对程诺十多年的感情便可见一斑。

而干妈的事,则又是一个证明,除了杜家双亲,程诺知道那么点情形外,别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有那么一个干妈的存在。

而至于干妈的身份……

大概,连干妈自己都不清楚,她已经被杜决给识破了。是杜决自己有意无意地,一直以来不断地给干妈送人情、攒人情,如今,人情债攒得够多了,他才笃定,干妈知道自己出事,肯定会暗中cāo作一番。

医院里,几乎没人知道,现今b市所在g省的省委书记,是邓女士的姐夫,死去了的姐姐的丈夫。

当然,至于如今省委书记的妻子是谁,那已无关紧要,总之,有那么层隐晦而秘密的关系存在。

存在,且不容忽视。

越是接近位高权重的中心的人,就越是低调,只有那些半吊子的,才会张扬跋扈。

想到这,杜决有些怜悯地看着高妈妈,那女人如今依旧一脸高高在上的表情,只不过,b市可不是他们高家的,这样下去,哪天高家的谁谁被拉去双规了,恐怕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V031】只能是我

最终,当杜决跟高老太太谈手术前的相关注意事项时,高老太太的脸都铁青了,憋得,可饶是这样,却一句反驳、生硬的话都没敢说。

怕死啊。

杜决叮嘱完了,瞅着高老太太那模样,坏心眼地在临走时,来了那么一句,“当然,病人自己也要保持良好、健康的心态,因为这人的心理影响真是很关键,叶处你要是太紧张、心思太多的话,说不准身体哪个部位粘连纠结的,大脑受到影响也极有可能,到时候手术起来可就麻烦了。——我这可不是吓唬你。”

说完,杜医生轻轻松松地弯唇笑笑,便迈出了病房。

高老太太重重地喘息,捞起身后的一个靠枕就往门口砸去,“什么玩意!他咒我,他又咒我呢不是?”

还没有离开的科室主任无奈,他知道杜决有点那么报复的成分在,可是从医学角度来说,却没有说错什么,如今知道杜决不是容易得罪的人了,而叶处这边也是得罪不起,科室主任也为难,只有赔笑道,“叶处你也不用生气,杜医生那个人说话就是直了点,但是,他说的也没错,我们这有过这样的病例,病人因为术前太紧张而加重了病情,要知道,咱们大脑这东西,可是受主观影响很大的,包括现在大家常说的什么焦虑症、抑郁症,那可都是因为病人思虑态度,从而影响了肾上腺激素的分泌,今儿导致了大脑的某种成分分泌过多,而引起的一些身体上的症状……,我也不扯这么多,叶处你还是保持平和的心情较好,那个,我……我还有一些事要安排,回头有什么需要或是一些身体上的不适,就直接跟我们的护士联系,她们会通知杜医生的。”

说完,科室主任近乎逃之夭夭地溜出去了。

出了病房,科室主任擦擦额头薄汗:难伺候,真是难伺候,虽说病人各色各样的,可是像叶处这么难伺候的,还真不多见,他不管了,这烂摊子就给杜决收拾去,这个病房,他绝对不会再踏进一步!

再说杜决从病房里出来,楼梯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温馨,而温家千金正在接电话,没注意到杜决正亦步亦趋地靠近。

当她挂了电话,正想要伸手按向电梯的按键,杜决代劳了。

温馨抬头,看见杜决的那一刹,表情很有趣。

杜决笑道,“进啊,师妹,门都快关了,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得?”

温馨心虚,迈进电梯后,才拢拢耳边的发丝,“哪有,……没有。”

杜决尾随她的身后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二人。

看着电梯数字的变化,杜决状似随意地搭讪,“师妹,之前院里传我和我们家程诺假婚……”

“师兄,我没有!”温姑娘有点太着急了,一点定力都没有地把自己给抖出来。

杜决似笑非笑地回头看她,“别紧张啊,我没说是你,其实,不管是谁传的,那是好事来着,就因为这样,我们家那丫头可算是愿意跟我把结婚证领了。”

“领……结婚证?”温馨怔怔地,看着杜决的眼里,难掩失望。

杜决收拢了笑,回眸与她对视,目光犀利,“可不,这事我第一个透露的,就是你,咱们师兄妹一场,你是不是该帮点忙?”

“帮……忙?”温家千金成了鹦鹉,木讷学舌。

“对,一点小忙,之前谁传我假婚的,我就不计较了,现在,师兄我要领结婚证这事,想麻烦师妹帮我宣扬宣扬,最好闹得全院皆知,当然,喜酒什么的,如果大家愿意再凑一次份子钱,我也乐意再摆一次。”话说着,电梯门打开,杜决一脚迈出去,回头对着温馨挤挤眼,“事成了,师兄不会亏待你的,给你包最大份的喜糖!”

“……”

温馨目送着杜决离开,如果说,之前她还在杜决和高铭之间犹豫的话,那么经过刚刚的一通电话,和杜决的同电梯而行之后,她已经明白,自己的心应该靠向谁了。

……

杜决对于下班的时间,向来估摸地精准,这不,才脱下那身白大褂,自己手机的闹铃响了:那是提醒他该是接程诺去照结婚照的时候了。

杜公子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抛着车钥匙,到了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车,才要发动引擎,发现前面停了一辆很眼熟的车牌号,正在纳闷那是谁的车,这时,就看见同样下班出来的温馨直奔那辆车而去。

杜决恍然,原来,那是高大才子的车。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手则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喂,诺诺,快下班了吧。……哥接你,咱们晚上还有要事呢,没忘吧。……忘了?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忘了也没关系,等到你们单位楼下,我再提醒你。……对了,知道我在我们医院停车场瞧见谁了么?……高白脸!……这你可猜错了,人家不是来探母的,他居然是来接我那个师妹温馨下班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哥昨儿给气的呢,还是说,这家伙早就脚踏两船了,嗳,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就爱招惹那些脚踏两船的男人呢?钟毅那样,高白脸也那样……哎哎,没良心了,你怎么能拿哥跟他们比呢?……不说了,看见面怎么罚你!”

杜决收了线,那么迫切地就将高铭的情况给程诺汇报,他知道自己是存了坏心,诚心想瞧瞧程诺的反应呢。

在这场隐瞒了十多年的暗恋里,一旦拨乱反正,受宠若惊地让他只顾着自己在那暗喜,却一时忘了窥测程诺的真心,慢慢地,心情平静过后,才发现自己索要的其实很多,他想让那个女人每分每秒地属于自己,想要知道她喜欢自己的程度,什么时候,才可以如他一般地爱他至深。

而显然,程姑娘也是个隐藏真心的好手,无论如何试探,都不展露冰山一角,这让杜决在得到她之后的欢愉明显打了折扣,他甚至患得患失地猜测着:或许,程诺对他爱情的成分,甚至比不过曾经的高铭。不管如何,那个女人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一思至此,杜决猛踩油门,往着质检所的方向飚去。

这一次,程姑娘没矫情,二人很顺利地去了照相馆,把结婚照给照了,说是第二天的同一时刻来拿照片。

杜决心急,宁愿多加二十块钱,也要在今晚等着把那照片拿到。

程诺到了此时,才觉得自己答应杜决太快了,再怎么说,这家伙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跟自己求婚呢,对于这茬,她不主动提,等着杜公子自己领悟过来,本来嘛,像她这种不爱主动的,怎么可能要求对方求婚?

所以,照相馆老板一说第二天拿照片,她立马把杜决掏钱的手给打掉了,“少爷,你至于急的连一天都等不了?”

杜决看她,一脸理所当然,“那当然,哥等了那么久,总算等到今天,能不急么?丫头,拿到照片,明儿上午咱们俩就可以去领证!”

领证、领证,这个不开窍的臭男人,都没求婚呢,就想领证!

程诺回头对照相馆老板说了句,“老板,我们明天来拿。”说完,她扭头就往外走。

杜决纳闷,赶紧追了出去,三两步将程诺给拦下来,扯住她的手臂,“嗳嗳,啥意思啊这是?”

程诺没好气,“有那钱,够我吃一份哈根达斯了!”

杜决不理解,女人的心思可真难揣摩,“你要吃哈根达斯?哥还没穷到那个份上吧。来来,咱们再等会,等到拿了照片,哥就带你去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程诺挥开他的手,“你真就急于这一晚?还说十几年都等来了,至于多等这一天?”

说着,程姑娘继续往外走,蹭蹭地直奔停车场而去。

一来二去的,杜决虽然不知道程诺到底是什么原因这样,可也有点明白了,这姑娘是不想这么早就跟他领结婚证的。

在停车场的路口处,杜决追上她,大手一捞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的身子给掰过来,人也严肃了几分,“程诺,说清楚,你是怎么个情况啊?是不是不想跟哥领结婚证?”

程诺看着他,向来杜决这样的表情,她都有点犯怵,咬了咬唇,“……不完全是。”

杜决一听,火了,“什么叫不完全是?我说……我真是不懂,是你觉得哥对你不好,你不想跟我领证结婚?还是想着找个更合心意的?要不就是……就是你对高铭还留有幻想?今儿上午咱们从z市回来的时候,你可还好好的,这晚上一听我说高铭载着温馨出去,你是不是又心理不安稳了?”

亏得杜公子能联想到这一出,程诺是怒极反笑,“杜决,你当初怎么没去报名考个影视学院什么的?浪费你的联想力了,咱俩的事,跟高铭又有什么关系啊?”

杜决知道自己吃醋,明知道程诺的第一次是自己的,明知道程诺和高铭已经结束了,明明昨儿程诺拒绝高铭的强硬态度他也是亲眼目睹,可不知为什么,幸福越是临近,他就越有种恐慌感,质疑一切,尤其是程诺的行为举止,不在他计划内的时候。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太过急切地想要得到,甚至是忘了女人最奢望的求婚过程。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杜决的视线不自然地移开,声音不清不楚地飘来,“不然,你为什么不跟我去领证?人家都说,女人对于初恋特别难以忘记,左梅梅告诉我,……高铭就是你的初恋。”

程诺难得抓狂地耙乱一头短发,生气地吼了声,“首先,我和高铭已经结束了,再说,他也不是我的初恋!至于我为什么没有你那么急切地想领结婚证,我……你自己想,自己用你那富有联想力的脑袋自己想!”

吼完,程诺甩开杜决的手,气呼呼地连顺风车也不愿意坐了,快步地往公交站的方向走了两步,想想又不违心,又扭了头地走回来。

见她去而复返,杜决面露一丝微笑。

不料,程诺走到他的面前,只是为了口气更加恶劣地补充一句,“你给我好好想,想不明白,明天就算拿到结婚照,后天我也不会跟你去领结婚证,啥时你想明白了,我们再去民政局!”

说完,程姑娘故技重施地又扭头要走。

这下,杜决可不依了。

虽说,从小时候起,他们就是动辄争吵的一对冤家,而每次争吵到恼羞成怒后,两个人也是谁都不让谁地各自背身而去,可今天,面临的事不是以往那些**毛蒜皮的小事,杜决这个说起来是情圣,但实际上相当于半个爱情白痴的男人,一根筋地以为程诺是因为对他感情不深而不愿去民政局,甚至是觉得,程诺否认高铭这个人,是因为那个人还是她心底的伤痛……

殊不知,程诺也有着同样的疑虑。

杜决想不到求婚,这让程诺觉得杜决对她的感情也不过尔尔,大概是因为二人发生了某种床上的关系,所以那个家伙才急于去领证结婚,至于什么暗恋了她十几年的感情……

一个自己喜欢了十多年的男人,突然说自始至终都只爱自己,那种激动让她完全沉浸在爱情的迷雾里,而在被那种被迷了三魂六魄的亢奋之后,她也难免质疑地想着:这个谈过八九次恋爱的男人,对她的话有几分真假?男人都是爱情说谎的高手,高铭曾经也说过非常动听的甜言蜜语,也说过什么十年的感情,可后来不还是轻而易举地就跟温馨上了床?

男人大多不可信!

而她因为爱,愿意去相信杜决。

可在选择去相信他的同时,却又难免心生质疑。

这就是女人,矛盾的女人!

不自信的男人,碰上了矛盾的女人,误会就这么滋生而出。

杜决恨恨地挤出一句低咒,“shit!”

他摸索着自己的裤兜,掏出烟来,才点燃了,没吸两口,瞧着程姑娘渐行渐远的,他将烟头狠狠滴摔在地上,便大步再次追了过去。

这一次,不是仅仅扯住程诺那么简单,而是将面前的女人拉近怀里,不由分说地对着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唔唔……”程诺拍打他的后背、肩头,不悦地抗议。

杜决发了狠,对着程诺的下唇用力一咬,双臂则紧紧勾住她的腰。

程诺吃痛,眼泪都疼出来了:这个变态杜!

而尝到了血腥的杜决慢慢抬头,表情yīn森地吓人,“什么事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领证这件事,你非得听我的不行!怎么,跟我上了床,你还想推卸责任?……告诉你吧,程诺,哥一开始跟你签假婚协议,就是为了把你骗到手,眼见着就要成功了,你觉得我会放手?我不管你以前对几个男人动过感情,从今儿开始,眼里、心里,都只能是我,明白了么,嗯?”

说完,他瞅着怀里泪眼朦胧、怔忡地说不出话的女人,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程诺意思地踢了两腿,可是她那猫点力气,根本撼动不了抱她的男人,便干脆放弃了挣扎。

杜决三两步地抱着那个看起来乖巧的女人走到自己的车边,很强硬地将她塞进车里,并且恶劣地上了锁。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警告过后,杜决自己一个人又往着之前那个照相馆的方向走去。

程诺窝在静寂的车厢里,还没从震撼中回神:刚刚,杜决说了什么?他当初弄假婚,就是为了引她入套……

这是她曾经乐观地幻想了无数遍的可能,如今从他的嘴里得到了证实。

好吧,好吧,就算没有实质性的求婚,可冲着这一用心良苦的“诡计”,她是不是真该放他一马?

程诺双手掩面,失笑一声:完了,她又在心底为杜决那变态说情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将来她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手指不经意地碰到被杜决咬过的嘴唇,“嘶——”真的很疼。

看来,不用等将来,她如今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

杜决到底把那结婚照给等到了。

二十分钟后,当他回到车里,一眼扫见身边的丫头面色不善地看着车窗外,他也觉得之前暴戾了点。

但是,不后悔。

“咳,诺诺,结婚照我已经拿到了,明天上午,带好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咱们一起出门!咱们现在户口还是分别跟着父母的,但那都是小问题,相信敏姨早就把证件备好了,就等着你开口要呢。”杜决想了想,又道,“你别指望半夜给我逃走,我今晚不睡觉,也会死盯着你!”

程诺想笑,却死憋着,故作深情淡漠地白了他一眼,“就你?做梦吧,一天没领结婚证,你觉得我妈会让我今晚跟你同房睡?盯鬼吧你就。”

杜决闻言,笑出了声,“我有说是在房间里盯着你么?我是指在敏姨家门口的楼道里盯着!——程诺,你就承认吧,自己也想跟哥睡一起的,是不?”

程诺被说中,脸红地将头扭向一边,“独裁、法西斯!”

杜决侧头看她,天黑,他也瞧不出她是在羞愤,还是在羞怯,大手伸出,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给掰过来,触手的细腻带着一丝异样的灼热。

这姑娘的脸在烧着呢!

【V032】不想放你走

想起自己之前的冲动,杜决低头凑近程诺微红的脸蛋,看向她被自己咬破的唇角,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疼么?”

“假惺惺!”程诺说着,张口对着唇边的手指咔嚓地咬过去。

杜决眼尖手尖,一下子就躲开了,坏笑一声,“想咬到哥,你还得修炼几年。”

程诺一听,跟他杠上了,伸出爪子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往自己唇边拽去。

在杜决眼里,程诺的这点小动作,就像是被自己养着的小宠物玩的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他由着她闹,欲拒还迎地看她露出恶狠狠的小目光,任她呲牙咧嘴地咬住他的手指头。

可当自己的手指被她的双唇碰触之后,之前那纵容的心态就变了质,悸动的电流从指尖传遍全身,杜决无意地吞了下口水,自由的拇指不由轻抚向程诺柔软的唇瓣。

那丫头下嘴挺狠,杜决都能感到疼,可那种疼痛,搅合着一种心痒的难耐,在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悠悠蔓延着,让他忍不住地带着危险性地靠近,“我本来想要等明天的,想着名正言顺,可现在,是你逼的我迫不及待。”

程诺诧异抬头,模样茫然而无辜。

杜决发现自己先挺看不了程诺现在的模样,男人面对女人的柔弱时,总会兽性大起。

“shit!”

杜公子又低咒了,大手一伸,放倒了程诺坐着的副驾驶座椅。

程诺再傻也知道杜决这厮要干嘛,“杜决,我可没心情……唔……”

话未说完,人已被杜决以凌厉的攻势堵住了唇。

“唔……杜决……唔唔……别这样!”

杜决上下其手,上面拉扯程诺的衣领,下面撩起她的衣摆。

程诺只恨自己为什么只有两只手,为了扒开杜决的爪子,她必须用两只手去抵挡他的一只手,可是挡住了上面,下面便被他钻了空子。

几经纠缠,程姑娘的衣服没有任何悬念地被扯开了。

杜决的手探向她的后背,作势解开那一排内衣的排扣。

程诺有点慌了,想着这家伙不会是要在车里就……,趁着杜决啃咬自己锁骨的工夫,她做最后的抗议,“喂喂,杜决,你你……你注意点影响行不?要是被人看见……”

杜决抬起头,没有任何阻碍地完成解扣工作,“你的意思是,没人看见,就依了?”

程诺徒劳地抓住衣摆遮住身子,“我跟你说,我是不会在……在车上……,也不是!反正,领证前,我是不会跟你再……再那样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让程诺竟有词穷的感觉,词句费力地在唇边绕啊绕,最后也不知道被她绕清楚了没有。

杜决墨黑的眸子死盯着她,没吭气,更没任何表示。

程诺看得心惊,其实她也矫情,心底深处明明很期待的,因为,她已经有反应了。

良久,杜决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我该尊重你的。”

“呃……”程诺松口气的同时,也有那么点失望。

不想,杜决将车窗用纱帘一遮,而后揪住她遮xiōng的手,用力一分,坏笑道,“放心吧,今天不想昨天那样,咱们换个样子。”

“……什么?”

程诺知道自己上当了。

当杜决的唇以无法抗拒的姿态落在她的身上,自上而下一路恣意而行,程诺发现,她连抗争的力气都没了,无力地呼吸着,双手焦灼而茫然地死死抓住面前男人的头发……

最终,完全溃败在杜决不算技巧的技巧之下。

杜决没实质性地碰她,却比彻底地碰了还要糟糕。

重新整理好衣服,程诺抖着双腿,脑子懵懵的,像是失聪了似得,意犹未尽着些什么。

杜决很满意她现在的状态,轻笑地坐回驾驶座,开启了车子,其实,他也是自虐,搞得自己现在身体难耐地不行,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虽说身体上是一种折磨,可精神上他是挺满足的,想起刚刚程诺那压抑的哼哼声,可都是自己的杰作。

“现在知道怎么整你了!”

程诺脸红,无力地白他一眼。

杜决一手掌握方向盘,另一手摊开,没说话,只是努努嘴,“嗯”了声。

程诺会意,却一掌拍掉他的那只手。

杜决勾起唇角,“看样子,还想再试一次?”说完,手掌再次摊开。

程诺怕了,乖乖地将手搭了过去,由着杜决一把握住,她逞强地嘟囔一声,“这有什么意思呀。”

杜决轻车熟路地一手驾车,“不明白么?这意思就是……爱情。——跟哥吃了晚饭再回去吧。”这不能同居的日子,就是要争分夺秒地珍惜着,虽然明天之后,可能就会朝夕相处,但是在那一天到来前,还是忍不住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程诺拒绝了,“不,我要先回去……换……换衣服。”

拜某人所赐,最贴身的那件已经惨不忍睹了。

杜决意会,明知故问,“回咱们之前住的那新居?”

“……嗯。”

杜决咧嘴坏笑,“要不要顺便洗个澡?”

“……嗯。”

“不如,哥回头给你搓搓背什么的,甭客气,我可是随你使唤。”

程诺瞪他,“谢了,我消受不起!”

杜决回头,与她对视一眼,“看样子,恢复气力了?知道跟哥顶嘴了啊。——嗳,诺诺,哥问你,刚刚到底是什么感觉,嗯?”

“杜决!”这流氓,口无遮拦。

“来说说嘛,不是哥好奇,人家说,夫妻之间,要常交流着点,才能更加和谐。——到底什么感觉,舒服么,嗯?”

程诺奋力抽回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你再说,我下车!还没成夫妻呢,你在那瞎臭美什么?……好意思说,连求婚都没有……”

这最后一句话,程诺是在嗓子眼里嘟囔着,不清不楚的,杜决压根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程诺没好气的,脸扭向一边,看夜景去了。

杜决被搞得莫名其妙的,想着女人真是善变,两秒钟前还小鸟依人、娇俏可爱的,一转眼就使脸色。

是女人都如此,还是只有自己身边的这位难伺候?

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有过八九次恋爱史的,也没发现哪一任像程诺这样说变脸就变脸。

杜决牙恨恨地,“行,你就跟哥倔吧,看到家怎么整你。”这最后一句话,他也是在嗓子眼里嘀咕呢。

其实,不是之前没有女生对着他撒娇,或是使脾气,而是杜公子根本就没有怎么把注意力放在那些莺莺燕燕的身上,所以,去哪记得住别的女人怎样怎样呢。

……

程诺一进那个“蜗居”,就赶紧地拿了换洗衣服冲进浴室。

一来,身上的衣服确实黏糊糊的难受地很,另一方面,她还真怕杜决色心大起地要玩鸳鸯浴什么的。

之前回到小区里的时候,程妈妈打来了电话,催促着她尽快回家吃饭,再蘑菇着,可是惹母亲怀疑。不是她不敢说自己和杜决一起,而是她怕母亲追问:她和杜决在一起干什么。

做子女的,对于床事方面,那可是隐私,怎能对父母说出口呢?

伴随着热水从上喷洒,程诺闭上眼睛,好像之前在车里的那出一方的激情,现在才彻底平复下来。

杜决真大胆。

杜决真色情。

杜决真是……

程诺双手掩面,羞怯地偷偷笑了。

那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情况,她可是乖乖女,连限制级的片都不会看的乖乖女。

充其量是看那些三级性质的,而且,还是左梅梅推荐给她的。

如果说,在这方面她完全白纸一张的话,现在杜决就是那个画笔,正点点泼墨着色地将她描绘,而她身上的每处痕迹,也都将只是属于杜决的风格。

这让她觉得庆幸,女人都希望自己被所爱的男人给漂染。

经过漫长的暗恋等待,最终自己一点一滴地成为了那个人的,这本身已是一种难能的浪漫。

杜决。

杜决。

程诺松开了双手,轻咬唇角,指尖在充满水雾的瓷砖墙面上,一笔一划写下这个自己爱了十多年的人的名字。

杜决……

这一刻,她决定了,管他什么有没有求婚呢,她要跟他领结婚证,她要和他……每晚都在一起。

在不知道第几个“杜决”刚刚在瓷砖墙面上完成,浴室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程诺惊得心里怦怦狂跳。——停电?!

这是什么物业啊,每个月交的钱,就换来这样的服务?

伸手摸索着关掉了热水器,一下子不能适应黑暗的程诺使劲地眨着眼睛,却是徒劳,仍旧什么都看不清。好在她身上的洗发液和沐浴液都冲掉了,只要找到浴巾裹着出去就可以。

但是……浴巾在哪?

这时,浴室门口传来敲门声,“诺诺,诺诺!停电了,诺诺!”

程诺无语:她又不是瞎子!

“行啦,别在外面穷叫唤。”

“诺诺,你小心点出来,地滑。……要不,哥进去搀你?”

搀?

得了,她又不是老弱病残孕!最麻烦的就是找浴巾!

“门我反锁了,有我给你开门的功夫,我人已经出去了。”

跟着杜决这么一来二往地抬杠几句,程诺发现自己依稀可以瞧得见浴巾了,她随手扯过,却因为浴室里黑乎乎的,一个不小心,将同时挂在一起的内衣裤也扯了下来。

程诺手忙脚乱的,只抱住了浴巾,可怜那身要换穿的内衣裤掉落地面,估计也沾湿地不能穿了。

心里暗叫一个衰,程诺没辙,只能光溜溜地裹着浴巾出去,好在停电,就算外面有个杜流氓也应该看不出什么来。

拧开浴室的门,就见一黑影在门口杵着。

虽然明知那人是杜决,程诺还是被吓了一跳,“哎呦我说,你在这站着干嘛?”

“等着搀你,这不是停电了么,万一你不小心摔倒了什么的,昨儿咱俩没用避孕措施,你不是不在安全期么?那就说很有可能你现在就是一孕妇……”

“咳咳……”

孕妇?

这种可能也太突然了点,程诺不是不喜欢孩子,也不是不想做妈妈,只是……好像婚姻什么的,都还没进入感觉和状态呢,就怀孕……

她不喜欢人生这样快节奏,还是按部就班地好。

试图转移话题,程诺四下瞅瞅,一瞅之下,不由狐疑,“不对啊,我怎么瞧着咱们对面那栋楼亮着呢?”

“哦,可能是保险丝烧坏了。”杜决是这么解释的。

程诺想了想,“可我也就用了热水器而已,什么保险丝啊,你确定当时装修的时候,没被人坑了?上次是灯泡坏,这次又是保险丝。”

“你这么说,也有可能,当时不是急着想咱俩赶紧搬进来么,这施工快,难免就有水分。”杜决说的头头是道的,他总不会实话实说,是他自己拉掉了电源总闸吧。

想到自己内部中空,程诺也不纠结停电的真正原因,找衣服穿要紧,“太黑了,我要去找点东西,你没有手电什么的?”

“没有。”杜决干脆地回答,好像早等着她这么问似得。

“那……你拿你的手机给我照照。”

“我手机没电了。”

“那拿我的手机。”

“你的包我刚刚随手一丢的,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

程诺头疼,今儿就这么背?

算了,借着外面的光,她自己凭感觉去找吧。

心念至此,程诺转身往卧室里摸索而去。

“喂,你干嘛去啊,诺诺,别把哥一个人丢在客厅,哥怕黑!”

“噗——”程诺喷了。

可嘲笑的话语还没出口,程诺就尝到了乐极生悲的滋味。

因为杜决说完那句“怕黑”之后,就伸手向她抓来,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浴巾的边边,看似是要把她往自己的身边拉扯,可谁知道真相是怎样?

总之,被杜决那么一拉,程诺身上唯一的遮盖物没了。

“啊!”程诺尖叫。

“啊啊——”杜决比她更夸张地尖叫,边叫边嚷嚷,“程诺,你能别这么吓人么?”

说完,人往前一扑,准确地把一丝不挂的程诺抱在怀里,嘴里还叽咕着,“你去哪,我就跟到哪,我真的怕黑。——咦?程诺,你……你什么都没穿?”

嘴里质疑着,杜决的手已自动自发地摸起来。

程诺要抓狂了,无奈人被面前的家伙用一只手臂紧紧圈着,想挣开都不行,“杜决,你的那只手要是再动一下,回头我就把它剁了,炖着吃!”

杜决果然乖乖的,不再动弹,可唇却贴着程诺的耳边,低声道,“诺诺,你诚心勾引哥呢,是不?”

“不是!”

“那现在……”

“这不停电了么,衣服掉地上了……”真是的,她解释这么多干嘛。

“诺诺,身上半点毛都没有,你冷不冷?”

装好心!“知道我冷,还不让我去找衣服?”

“有哥抱着,还冷什么?人家电视里不都这么拍的么,某主角因为发烧或是什么的而全身发冷的时候,爱他的那个人,就会脱了衣服,抱着他取暖……”杜决的声音里似乎掺杂了一些笑意,“诺诺,这黑乎乎的,你去哪找衣服?不如就地取暖!”

说着,杜流氓真的腾出一直手开始解开纽扣,另一只手却仍死死圈着程诺的腰。

程诺隐约察觉不些不对劲,“杜决,你故意的吧?”

“哪能呢?”

“你……你是想冻死我,还是想咱俩一起冻死?”其实,现在的天,什么都不穿也不会很冷,尤其是刚洗完澡,全身都热乎乎的。

“我哪个都不想。”说话间,杜决已把自己身上的衬衣扒掉了。

肌肤相贴,程诺暗叫坏了,继续下去,那恐怕又要终结在床上了。“杜决,你别闹了,我还急着回家吃饭呢。”

“嗯,吃饭。……哥也饿了。”杜决说得一语双关,“听说,运动可以出汗,咱们边运动取暖,边解决温饱问题,不是一举两得?”

“杜决,你敢动我试试……啊!你你……你别一上来就碰那里!”

什么是砧板上的鱼肉,程诺算是彻底体会了。

杜决的身子滑下,声音变得混沌低哑,“那你想碰哪里?”

“……我……恨死你了……”程诺悲催的发现,自己又只剩哼哼的份了。

自己怎么被扛起来的,她迷迷糊糊的,不记得。

杜决怎么能够那么准确地找到沙发,而后又找到床……,她也无暇去想。

当一切结束之后,杜决起身出去洗漱,还没到一分钟,就来电了的时候,程诺隐约猜到,自己一定是被设计了。

想起杜公子是要去浴室,而浴室的墙壁上,应该还有她来不及抹掉那些名字,程诺一个激灵,不顾身体的疲惫,一咕噜爬起,随便裹了被单就着急地冲进浴室。

而杜决正对着墙壁上已模糊不清的字发呆呢。

虽然模糊,但自己的名字,当事人是最敏感的,一眼认出。

程诺红了脸,伸出手臂就要去抹掉。

手臂伸在半空,被杜决给抓住了。

杜公子的眼睛还盯着墙壁,缓慢而动容地低声问道,“诺诺,你真的……很喜欢我很喜欢我的,是不是?”

得不到回应,杜决回头,看着低头揪着被单的程诺,他长臂一伸地将她勾进怀里,“告诉我,诺诺,你告诉我。”

程诺脸都要着火了,不说,死也不说。

杜决浅浅一笑,“倔丫头,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程诺不喜欢被看透的感觉,她伸出爪子,用两根指头捏住杜公子腰间的一点点小肉,用力一拧。

杜决失笑出声,“干嘛?恼羞成怒啊。——呼,怎么办呀,诺诺,今晚,不想放你走了。”

【V033】讹人

杜决的话,惹得程诺一通心猿意马。

眼瞅着杜决的俊脸又要压下,这时,客厅传来了手机铃声。

不属于程诺的手机的铃声。

程诺不由嘴角一抽,瞪着杜决,“你不是说,你的手机没电了么?”

因为突然来电,杜决那吻也吻不下去了,他干笑着抬头,“其实,我刚刚冲上电来着。……你乖乖地先洗,我去接一下。”

程诺目送他出了浴室,心里纳闷:之前赶着激情难耐的时候,杜决可是连亲娘的电话都敢不接的,刚挺那铃声,不属于杜决设置的普通铃音,到底是什么人打来的?

其实,程诺也不是特关心这种事,不过就是想法在脑子里兜了一圈,就抛开了,她草草地清洗完之后,出了浴室,竟发现杜决已经穿着整齐,拿着车钥匙,看样子像是要出去似得。

“你……”

疑问没出口,杜决就与她错身而过,直奔门口方向,边走边急道,“诺诺,你晚上是要回家吃饭的吧,行,哥不送你了,我……我有个急诊,要出去一下。”

走到门口,杜决换了鞋,像是想起什么,又立马转身,回头看着还裹着床单的程诺,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程诺蠕动了两步,“干……干嘛?”

“唉!”杜决轻叹,穿着皮鞋踩上干净的地板,直奔程诺的方向,走近了,才捧起她的脸蛋对着她的唇狠狠亲了一下,“呼,今晚欠的,明天加倍补上!哥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敢保证明天能接你一起去民政局,呐,咱俩的结婚照就由我收着,明儿上午九点,咱俩在区民政局门口会合,不见不散啊。——你要是敢不去,以后就别想下床了!”

恶狠狠地威胁完,杜决便转身离开了,留着程诺后怕地站在原地。

以后别想下床……,程诺打了个激灵,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话说回来,杜决似乎还没清洗自己的那部位吧,什么急诊,让他那么着急?一般来说,医院里有值班的急诊医生,不是极为特殊的情况,也不会把他给招过去。

没有了杜决的房间,程诺呆着也心里空落落的,人一旦真正涉入爱情,才发现那就像是世间最厉害的毒瘾,让人无从脱离、无法自拔。

程诺不想再犹豫了,算她放了杜决一码,之前他没有给她的,婚后,她会一点点地要回来!

换了衣服,程诺把被杜决踩脏的地板擦拭干净后,便回了母亲那里,今晚,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母亲了!

……

当晚,程诺几乎彻夜未眠,快天亮的时候才隐约睡着。

哪怕和杜决要去k市举行婚礼,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不仅如此,程妈妈和程爸爸似乎也很早就起了床。

程妈妈得知女儿终于要把和杜决的夫妻关系给坐实了,激动地昨晚上就准备好材料,并且在第二天,不由分说地和程爸爸一起陪着程诺去民政局。

程诺无语,“妈,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么,只是领个结婚证而已。”

程妈妈非要跟着,“什么而已,我就你这一个女儿,对我来说,这就是再大不过的事了。——不知道阿葵他们会不会也过去,老程,你说我要不要打电话过去确认一下?”

程爸爸想了想,“算了,人家爱去就去,不爱去你又强求什么啊,说不定人家今天有别的事,只要豆豆那小子去不就得了。”

程妈妈一听,就咋呼起来,“嘿哟,我说老程,瞧你这话说的,豆豆他可是当事人之一,他不到,我女儿跟谁领结婚证?——诺诺,你俩约九点是不?”

程诺点头,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现在出门,赶到民政局也就差不多刚刚好到九点。“妈,咱们出发么?”

不想,程妈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了,“等会儿,过十几分钟再出门。”

程爸爸看了老伴一眼,“你这又是怎么回事?昨晚就急得跟什么似得,现在马上就到点了,你却要再过一会儿?”

程妈妈拉着女儿,“诺诺,你也再坐一会儿,别听你爸的,这女人啊,天生就有迟到的权利,就让豆豆那小子多等会儿,一点耐心都没有的话,就别想娶老婆。”

程爸爸无语,“你可真够无聊的。”

程诺认同,“妈,就算等再久,今儿不也得领结婚证么?”

“傻孩子,你懂什么?”程妈妈俨然一个过来人,“这女方该摆架子的时候,就要把气势和架子给摆出来,不然,男方会觉得你好欺负!”说着,程妈妈意有所指地看向程爸爸。

程诺失笑,“当初,你在爸面前,一定很有气势吧,妈?”

“那是。”程妈妈得意。

“切。”程爸爸轻嗤,他看看时间,又催促一句,“行了,别在家里磨蹭,路上慢慢走,车开慢点,加上堵车什么的,不会让豆豆少等的。”

这一次,程妈妈没坚持,和女儿挽着胳膊出门了。

不想,这一次,程家一家三口可都猜错了,当他们到了民政局,时间确实已过了九点十几分,可是杜决的人影,却压根没见到。

程妈妈火爆脾气,当时就怒了,“这豆豆是怎么回事?还想着咱们迟到几分钟的,他居然比咱们还晚?”

程诺悄悄给杜决的手机打了个电话,不想,关机!

她不由替杜决说话,“是不是医院的事还没解决?”

程爸爸也跟着帮忙说话,“也可能路上堵车。”

“堵什么?都这个点了,还堵?要是真医院有事,他不会打个电话过来?”程妈妈一一反驳了回去,越想越气,越想越急,“不行,我得跟阿葵打个电话!别搞得咱们一家子在这穷热乎,跟上杆子要去倒贴似得。”

程妈妈是说到做到,她当下拿了手机,拨了过去,“阿葵,是我啊。……对,我想问你啊,豆豆他是怎么回事,约了九点来民政局的,这都九点半了,人影都没有,我又不好去催他……什么?他一个晚上没回家是吧,那他应该直接从医院来民政局啊。……来民政局干嘛,当然是要跟诺诺领结婚证啊。……你不知道这回事?”

完了。

程家这边心急火燎的,而杜家那边的家长,竟然根本就不知道有领结婚证这码子事。

程诺不由在想,杜决当真在医院忙一晚上忙疯了?可是,就算如此,他打个电话给杜妈妈的时间总有吧,最起码,他不告诉母亲,又怎么能拿户口本这些东西跟她领证?

程妈妈已经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拖着女儿的胳膊,“丢死人了!不结了,不结了,这婚咱们不结了,证也别领了!诺诺你当初做的可真是对极了,对豆豆那个言而无信、不靠谱的小子,就该弄个什么假婚协议来敲他一笔,什么玩意啊!”

程爸爸还算理智着,“你胡说什么,假婚协议那东西,咱们女儿就不该签,先不说婚姻大事不能儿戏,那么狮子大开口地要车要房,就说不过去。不过,过去的事不提,今儿豆豆没来也没跟家里说,可能真就在医院有急事呗。”

“什么急事,能多急?再急也不能不通知我们一声,哦,就让诺诺在这傻等啊,冲着这一点,就说明这小子未必把咱闺女多放在心上!”

程妈妈的话,字字敲在程诺的心上,让她本来就不够坚定的心,更加不坚定了。

她也想替杜决说话的,比如……他手机没电了?再比如,他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

种种。

可就算她给他找一百一千个理由,都不能让自己抹去委屈和难过。

程妈妈那边拉着她的胳膊,还在嘀咕着,“不结了!我们诺诺的条件,还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不是说,之前你单位有个领导对你挺有意思的么?合适的话,就处处看!真是的,医生了不起啊,咱们女儿也是事业单位、铁饭碗呢。”

程诺觉得头疼,昨夜忙着报喜,根本就没有提单位的事,此时,她就像是斗败了的公**,少气无力,破罐子破摔地啥也不顾了,“妈,你就少说两句吧,什么铁饭碗,昨天我已经辞职了,现在就是无业游民!”

“……啥?”

程妈妈一瞧,自己的女儿眼圈儿都红了,自从女儿上了初中懂事以后,啥时候见过她哭过啊,现在是失业之后又“失恋”,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软言软语地安慰着,“傻闺女,这有什么,工作么,只要你想,我和你爸还不能在电厂给你安排一个职位?就算我和你爸不是大股东,可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你以为那董事长名头是虚的啊。”

程诺不想这么早就过着太过安逸的生活,那会把她的精气神都给磨灭的,再说了,那四年大学学的东西,岂不是都白学了?说句冠冕堂皇的话:国家出钱培养她干嘛呀。

“妈,工作的事,我自己会找,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走走。”所谓的走,她又能走哪去?还不是去医院找杜决?

知女莫若母,程妈妈一猜就猜到了,“行,工作的事,妈不管,反正丫头你别屈着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妈和爸这辈子辛苦了大半辈子,不想让你也那么辛苦。……你想去找豆豆是不,妈陪你一起,我倒要听听那小子说什么。”

一听到这,程爸爸忍不住了,一把将老伴扯到一边,“我说你……孩子的事,你干涉这么多干什么,年轻人之间的事,让年轻人自己解决去,你该相信女儿的能力,真要说豆豆那小子反悔或是出其他状况什么的,看我不揍扁他!”

程妈妈哭笑不得地睨了他一眼,“就你?你说的是二十年前吧,都老胳膊老腿的了,还在那说大话。——诺诺啊,让你爸稍你一程?”

程诺拒绝了,真要是跟着父母到了医院,母亲要是硬跟着自己进去找杜决,她还真怕把小问题给闹大了。

反正,这地方距离医院也不过几个站而已。

程诺自己搭乘了公交,直奔市医院。在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她给杜决又打了个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状态,也不知道是手机没电,还是做手术没出来,她只好亲自过去走一趟。

因为杜决的关系,程诺和市医院神经外科科室里几个医生处得还算挺熟,假婚前就常常给那家伙送些吃的喝的日常用品,有时顺带着那些医生也得了些好处。

假婚之后,杜决有个师弟人前人后地对着她叫嫂子、嫂子的,可叫得欢了。

这不,程诺才一进去,那师弟便站起来招呼了,“咦,嫂子,找师兄啊。”

程诺微笑,“嗯,有点事,他呢?”

那师弟回头问了问同事,“嗳,瞧见杜医生了没?”

那人一脸茫然的,“杜医生?没有啊。”

另一人也搭腔过来,“杜医生好像今天还没上班吧。”

师弟有些尴尬了,看着程诺干笑了声,“嫂子,师兄还没来呢。”

还没来?

这个可是程诺意料外的事,杜决明明昨儿说,他有一个急诊……

太细节的问题,程诺已不好再问,因为现在已经引起别人的好奇了,说不准不用一两个小时,医院里又会传出杜医生对老婆以上班为由扯谎等等八卦消息出来,之前假婚啊、绿帽啊等事,已经产生重大影响,程诺不想让杜决的事业雪上加霜,只好面色不改地笑道,“那没事了,就是我的钱包好像落在他车上了,之前下车时,就让他开车把我妈妈顺路送厂里去,谁知道他兜到现在还没回来。……没事了,你们忙吧。”

程诺试图挽回刚才造成的误会和影响,也不知道那些人相信了没有。

反正,她是已经无力去顾及那么多了,杜决撒谎的事,就像是一根根小刺,不停地扎着她的心口。

他到底在干什么?

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让他连和自己领证的事都忘了?

从神经外科的办公室出来,程诺迎面碰上了神经外科的科室主任。

那科室主任也是认识程诺的,二人对上眼,程诺微笑点头,算是招呼,因为她不记得这科室主任姓啥名谁。

科室主任也点点头,“这不是小杜爱人么,来找小杜啊。——咦,他去儿童医院了啊,你不知道么?”

程诺有些懵,现在的这种感觉可真是不好,好像全世界都认为她理所当然应该知道的事,可是她却不知道,更像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了自己,连外人投来的目光都带着怜悯和好奇。

“我还真不清楚,他去……去儿童医院干嘛呀。”

科室主任摇摇头,“不清楚,一大早地七点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人在儿童医院住院部,要请一天假,至于请假干嘛,还没说明白呢,就挂电话了。——唉,这个杜医生,我这边叶处难伺候着呢,后天就要动手术了,他也不来盯着点。”

程诺唇角僵硬地扯了扯,想挤出一个笑来,却发现那很难,自己刚刚在科室里的谎言,不过一分钟,就被打破了。

再待下去只会更加尴尬。

“行,谢你了啊,其实,我找他也没别的事,那个……您忙吧,我先……”

科室主任意会,“好好,我正好也要去病房一趟,先走。”

“嗯,拜拜。”

程诺终于可以将嘴角僵硬的笑容收回,恍恍惚惚地走着,怎么走出市医院的都不知道。

现在要如何?

去儿童医院碰碰运气么?

只是,杜决为什么要去儿童医院呢,难不成,他还私下偷偷进修了儿科不成?

程诺想不明白,她也不记得杜决此人和儿童能扯上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就算他有急事,就算他手机没电,他真就想不出一点半点的招,来知会她一声?

一阵头疼,程诺摁了摁突突跳着的太阳穴,轻叹一声,想着就这么放过他,等着杜决自己来跟他解释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哀嚎,“哎呦——,撞死人了!”

程诺诧异地放下手,愕然发现,一个年约六十左右的老太太,正半卧半躺在地上哼哼。

下意识地,程诺伸手去搀扶。

不料,那老太太一把挥开她的手,接着便大声地嚷嚷起来,“撞死人了!我的腰哦,现在的年轻人,走路不长眼睛,撞死我这个老太婆喽——”

程诺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位大姨,你说撞……是指我撞了你?”就算她心不在焉吧,可是她有没有碰到谁,这事她总算是有知觉的,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和这位老太太有肢体碰触。

那老太太竟然也不搭理她,自己在那演戏十足地嚷着,“我的腰废了,哎呦呦,疼死我喽——”

叫唤地那么大声,底气十足的,没几秒钟,以程诺为圈子便围起一大堆人来。

当然,都是看热闹的。

甚至是连市医院的小保安都凑过来了。

在老太太声泪俱下地哭诉中,众人纷纷把各种各样的的目光落在程诺的脸上。

程诺再要去搀扶,那老太太挥开她的手,“不行不行,腰断了,站不起来,你说你,年轻人,怎么走路横冲直撞的?我也不要别的,你给我点钱让我去挂个号、开点药,咱们就算了。”

给点钱?

程诺又明白了,这老太太,敢情就是传说中,专门讹人的?

【V034】混乱

看热闹的人多,真正要仗义的人少。

而且,其中根本没有谁是看到了事情的发展,却有起哄的装作维护社会公德般地对程诺嚷嚷,“这年头,年轻人的思想道德越来越差劲了,撞了人都不负责任的。”

程诺蹙眉,抬眸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大概心虚了,噤了声。

这时,人群中又挤出来三十岁出头的一男一女,一瞅见坐在地上的老太太,便冲了过去,哭爹喊娘地叫唤,“妈,你怎么坐地上啊。”

老太太一见这对男女,又哭着叫嚷了起来,“哎呦,我的儿啊,还不是这个姑娘把我给撞了,我这腰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断了,让她赔钱,她还在那气哄哄的,什么世道啊。”

那一对男女闻言,也不约而同地将矛头对准了程诺。

男的说,“瞧姑娘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做事这么没有点良心呢?”

良心、良心,杜决就最爱拿没良心这话说她。

可是,现在杜决那个家伙却在对她做着最没良心的事!

程诺依旧恍惚,魂不守舍的。

那老太太的大概是儿媳样的女人见程诺不说话,靠近一步,叉着腰,“嗳,我说你,聋了是么,还是说,准备撞了人就这样推卸责任?我们不要求你跟着我们全程负责我妈的治病情况,可你自己也总该有点表示吧,起码把挂号费、检查费什么的先给我们出了吧。——看你一身名牌的,这人啊,越是有钱,就越小气。”

真是越说越离谱,程诺知道自己被耗上了,本来就因为杜决的事情够烦的,现在又惹上这个事。

要是平时,她也有三寸不烂之舌地可以跟着辩解几句,但现在,她没心情,被嚷嚷地烦了,她很干脆的拿出钱包。

那面前的一对男女见她拿钱包出来,两双眼睛都直了,贼兮兮地盯着程诺的钱包里看,嘴里嘀咕着,“怎么着,也得陪个一千两千的,现在检查费可贵着呢。”

程诺的手才刚刚打开钱包,还没来及抽出一两张钞票,横空突然冒出一只大手,把她的钱包又给合上了。

她诧异地回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欺近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而那男人看起来很眼熟,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赔什么赔?你们这对夫妻脸皮够厚的啊,还记得我么?上个星期,你们也是伙着这位大姨,玩了一出今天这种戏码,非要我赔钱,我要亲自带大姨去检查,你们又不乐意,只是要赔钱……,欺诈啊!——怎么,不记得我了?我就是那个差点要叫警察的那个冤大头!还没过十天呢,你们又故技重施地来骗别人,要不要我再叫警察?还是说,这位大姨,我带你去市医院检查检查,那里面的一个骨科专家,可是我表叔来着。”

那高个子男人挡在程诺面前,霹雳巴拉地说了一大通,说得面前那母子儿媳三人是面红耳赤,连狡辩都没有,就灰溜溜地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之前闹得雷声那么大,如今退场却仓促而寂静无声的。

围观的人见热闹没得看了,也都纷纷散去,顶多有个别几个指着那三个溜走的男女,叨叨几声。

“这世道,真是什么骗子都有。”

“那男的三十多正直壮年,怎么着不能打工、干活什么的,还让自己的老娘出来一起骗人,没出息!”

“那姑娘也怪可怜,差点就被勒索骗到了。”

“……”

零零碎碎的话语落入程诺的耳里,程诺没有往心里去,反正,不管是出了什么状况,世人总是有自己的说辞,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事情发生,就不能阻止公众自由地发挥言论,只要不是关乎切身利益,随口说说,谁不会?

倒是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位……

程诺收了钱包,对那人抬头笑笑,“谢谢你啊。”

男人低头看她,笑得比她还灿烂呢,“程诺……程诺是吧,你是b市一中毕业的程诺吧?”

程诺一怔,想着难怪觉得眼熟,原来真是曾经相识的人?应该是同学或是学长之类的,可是,到底是哪一届的熟人,姓啥名谁?真的想不起来啊。

这时候其实挺尴尬的,被对方叫出了名字,自己却忘了对方。

程诺脸色微红,面露赧然地拢拢头发,“那个……你是?不好意思。”

“不记得我了啊。”那人倒没有说表现地不悦,反而饶有兴味,“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咱们可是初中三年的同学呢,还一起吃过散伙饭呢!”

程诺眨眨眼,恍然,这个男人好像就是当年初三毕业班散伙饭时,杜决动手打的那个男人。

真是拜杜决所赐,如果不是因为杜决打人的印象太深,她还真是想不起这个人来,但是……想是想起来了,可名字……依旧是脑中一片空白。

程诺干笑,“我……我记得我们是初中的同学,可是……”

男人看起来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我是郭阳,现在想起来了吧。”

程诺微笑,“郭阳,好久不见。”说真的,这名字,她还是陌生地很。

“可不是好久不见,从我们高中毕业,就没再见过了,想不到能在这碰到,而且,咱俩还碰到了同一伙骗子,有缘呐,程诺!”郭阳的口气开心地很。

程诺只有赔笑的份,高中毕业?她想不起来,自己高中三年可有和这个男人有什么渊源、来往的,不过,也可能自己这个年纪总是数一数二的高材生的名气响,时不时地会把靓照摆在学校的表扬橱窗里,他对她单方面的熟悉而已。

不管怎样,老同学见面,寒暄几句,聊聊近况总是要的,而最常谈到的,免不了俗的就是工作问题。

“对了,程诺,你现在也是在b市工作吧。”

“……嗯。”是在b市工作,不过是刚辞职而已。

“我也是,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你说这可真有意思,大家都在b市,可是那么多年,碰到的次数居然寥寥无几。”郭阳像是打开了话闸,没完没了,得得不停,“我在龙口区的一家私营的工程咨询公司,做业务,今儿是过来市医院探望我***,她脑血栓,住院呢,你呢?在哪里工作?……不用问,你这个我们一中的第一女才子,肯定是去了个很不错的单位吧。”

说起工作,那是程诺心里继杜决之外的第二内伤。

可因为碰到的是一个不相熟的人,她也不介意他会不会在同学聚会上,把自己的名声给搞坏,反正,她今天的心情已经糟糕透了,不在乎再多糟糕一点,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她轻轻耸肩,“我啊,现在没工作,社会蛀虫一枚。”

郭阳诧异地很,“说笑呢吧,是不是怕我过去高攀啊。”

本来,程诺对郭阳的解围,还有几分好感的,可是听着听着,她觉得这男人的嘴也挺油的,不愧是跑业务的。“工作这事,也没啥好说笑的吧,我真是没工作,昨天辞职的,巧不巧?之前也是做设计,兼管质量监督这块,不过……你要是有好的岗位,介绍一个?”

这最后一句话,才真是开玩笑的。

不想,郭阳还真认真地想了想,“你熟悉质量监督这块,那编写体系擅长么?就是那个iso9001那种质量管理体系文件。”

程诺一听,还碰到了个同行,“嗯,以前常去企业,就检查他们那个呢。”

郭阳眼睛一亮,“程诺,你真辞职了?现在真的没工作?别糊弄我啊,你有没有兴趣去我们公司试试,我们公司就有给企业做iso9001这块,你做得来啊,当然了,就怕你看不上啊。——呐,这是我的名片。”

郭阳好像还真上心了,不知道这是跑业务的职业病,还是真的想要帮忙。

程诺礼貌地双手接过,一看那公司名称,还真是挺熟,算是在b市也有点名气的工程咨询公司,好像是今年年初才评了个甲级的,最有意思的是,这家公司的一个老总,程诺认识,曾经一起作为专家参加过评审来着。

那个老总的电话,现在还在程诺的手机里留着,如果她真想过去的话,可以直接跟那个老总去电,相信被拒绝的可能性,也不会很大。

所以,没道理再多惹上郭阳这个人情,程诺收了名片,福利工资问题,倒是可以打听打听,她半打趣半认真地问了句,“只要是能解决个人生活问题,顺道能攒下来点积蓄,那就是好工作了,你觉得,我过去的话,能给到啥样的待遇啊?”

郭阳想了想,“这个,我回头问问我们公司跟你差不多情况的人,然后给你个准确的信,毕竟我是跑业务的,跟做技术的没有什么可比性,可是我们老总还是挺舍得的。——这样吧,程诺,你把手机号留给我,等我打听到了,就给你电话。”

用这样的方式留下女人的手机号码,也算是种不错的途径。

程诺失笑,也没隐瞒,和郭阳彼此通了联系方式后,才各自离去。

今儿和郭阳的相遇,倒也不是件坏事,因为要不是碰到了他,大概程诺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想到,这家公司的老总是个可以让她拉拉关系的人,毕竟,人在面临失业之后的短期内,都迫切地想要遍地撒网,有那么几条后路,才能落个心安。

现在,程诺的后路有了,而且,真的不止一条。

工作问题让程诺之前的抑郁消散很多,和郭阳告别后,杜决的影子再次充满了她的整个思绪,当她搭乘上一辆公交之后,才发现,这公交车竟然是途径儿童医院的。

要去碰碰运气么?

儿童医院那么大,她真的过去住院部,能那么容易地找到杜决的人?

公交上,程诺第三次地拨打了杜决的手机,依旧关机。

她有些垂头丧气,那手机里传来的女性机械化的声音,和男性太过标准的英语翻译,都让心里慌慌的,这种无从掌控的仓皇,让程诺很难以忍受,心里焦躁地甚至想直接跳下车去。

原来,恋爱真的不像没有负担地当朋友那样处,以为暗恋是苦,现在看来,真正恋爱了,才是苦。

公交车在儿童医院那站停下时,程诺犹豫,可最终,还是在车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她抢着下了车。

只能说,她的运气很好,真的很好。

才一进了儿童医院的住院处的一楼大厅,就被她碰到了杜决其人,他好像正在护士登记处不知道在签些什么。

向来仪表整洁的杜决,不知道是不是彻夜未眠的原因,程诺总觉得,此刻自己所爱的这个男人的侧脸,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杜决没有瞧见她,专心地在填写着。

程诺一步步走去,本来满腹的埋怨和生气,在看见他的这一刻,竟神奇般地淡去,她正开口想要叫他。

“杜决!”

另一个声音,从她对面的方向,替代了她的。

程诺看去,那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甚至是更年轻一点的女人。

杜决一听见那女人叫他,便转过头去。

女人一脸慌张地,带着哭腔,“杜决,你快来,快来,小橙又抽搐了!”

杜决闻言,放下手里的纸笔,就跟着那个女人一起,急急忙忙地往一楼尽头的抢救室跑去。

程诺没见过杜决那么慌乱的模样,紧张地连同她的心都提了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侵袭,程诺几乎是秉着呼吸地跟过去,就发现抢救室里,围着一个医生,两三个护士,而后病床上,躺着一个年纪不过三岁左右的男孩。

男孩正抽搐着,鼻子正套着输氧管,而他的嘴里咬着一快钢片,防止他因抽搐咬到自己的舌头,嘴边那些白乎乎的唾沫之类的东西,应该是之前呕吐所致。

杜决一进去,便握住了男孩的双腿,同时对着跟他一起进去的女人急道,“给他搓搓手,搓到发热!”

说完,他又对一旁看着化验单上检查结果的儿科医生问道,“怎么回事啊,医生,为什么一个晚上了,还是控制不下来?”

医生轻叹,“已经打了第二次退烧针了,再等一等,现在该做的措施都做了,你也是医生,该知道,哪有那么快就见效的药?真要是立马见效,这种药我们也不敢用,肯定伤身体!——这次病毒来得快,而小孩子发烧烧得太厉害,你们送来的也有点晚了,出现症状就应该尽快来就医的,现在孩子都已经烧成重度肺炎了。”

那搓着孩子手的女人一听,脸色都白了,“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把他丢给我妈自己去出差……,小橙,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女人语无伦次地说着,大手不停地搓着孩子的小手。

那小孩子呼吸粗重地,近乎呻吟的哼哼声传入程诺的耳里,听得她也是心里一酸。

而杜决则声音清冷地说了句,“行了,你也别自责了,我也有责任。——小橙,坚强一点,病好了,爸爸天天去看你,嗯?”

饶是病房里一片混乱,可杜决的话,还是一字不差地钻进程诺的耳朵里。

妈妈……爸爸?

身体似乎撞向了门框,程诺伸手,好像要扶着什么,才能站稳似得。

怎么会这样?

误会,一定是误会!

有护士从里面走出来,看了眼门口面色惨白的程诺,不耐地说了句,“这位同志,你是病人家属么?不是的话,请不要在抢救室门口站着。”

程诺后退了一步,让了让位置,而这一点小插曲,不足以引起杜决的注意,他的眼里,现在只有那个无辜、可怜的孩子。

在转身离开,还是继续等待之间纠结的时候,这时,程诺感觉身后的走廊里,传来较为厚重的急促脚步声,而伴随着那脚步声逼近,她听见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传来,“豆豆,杜决!你快来,快来看看,她……她大出血了!大出血了!”

杜决像是一瞬间被激怒了似得,他不客气地咒骂一声,“shit!她是死是活,有医生,你总是来烦我干什么?”

说完,他恨恨地扭头看向门外。

在看见那个让他愤怒抓狂的人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一个自己认为绝对不可能见到的人。

所有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变得僵硬,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挤出了那两个近乎绝望的字眼,“……诺诺?”

这两个字,让那个冲过来的男人,也慢吞吞地将视线落在了程诺的身上,明显苍老的脸上,闪过了无从掩饰的尴尬,“……诺诺,你也在……”

是啊,她也在!

程诺自嘲,这么混乱地让她头晕脑胀的场面,怎么会让她也在!

此时此刻,她到底是该先对着本来要跟她领证的男人叫一声“杜决”,还是要先对近在咫尺的中年男人叫一声……“杜叔”?

【V035】反悔了?

让嘴角漾起一个看起来自然的微笑,程诺看了看杜爸爸,“杜叔。”

而后,她维持着那张僵硬的脸,看向抢救室内的杜决。

杜决遥遥地与她对望,数秒后,他掌下孩子的小腿一个抽搐,拉回了他的神智,他竟毫无眷恋地扭回头,将目光锁在小孩子的身上,没再看向程诺一眼。

如果说听到那声“爸爸”已是一种打击,可是她还会心存侥幸地自我安慰说:这是误会,一定是误会。

可现在,程诺有些心凉了,虽然,残存的那丝理智还在悲戚地告诉自己:那是一条小生命,孩子重要,解释就留在以后,以后……来日方长……

但是,再怎样地阿q,都不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她甚至觉得眼圈都朦胧了。

不能哭。

再怎样,都不能当着他的面,当着杜爸爸的面哭。

程诺试图转移注意,而当下能让她转移注意的,就只有杜爸爸,可是跟杜爸爸,她又该谈什么?

“是……黄秘书她……”

程诺的话未完,杜爸爸那张泛着尴尬的老脸便又红了,“是,昨夜在家出了点意外,半夜送过来,就抢救着,本来都稳定了,现在突然又大出血……,诺诺啊,我瞧着豆豆挺忙的,我……我要先去妇产科那边看看了。”

“杜叔,我跟你一起过去吧。”人皆有恻隐,不是她同情黄秘书,她只是同情半百年纪的杜爸爸,在儿子面前低三下四,在儿媳妇面前抬不起头,在面对自己女人出事时的那份无助。

杜爸爸像是在绝望中找到了一丝光亮似得,眼睛都有神起来,声音激动地,“好,好……,有个女的在,会方便一些。”

程诺干笑一下,临走时,又回头扫了一眼儿科抢救室里的杜决,那个高挑健硕的身影,俊逸严肃的侧脸,始终定格为同一个姿势。

程诺心底轻叹,看了看杜爸爸,“走吧。”

……

在去妇产科住院处的路上,程诺大概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几个月来,黄秘书一直都情绪很差、很恶劣。

而杜爸爸在以前老同学的帮助下,找了份工作。但是他毕竟以前自己当老板,养尊处优惯了的,现在在别人手底下做事,心里的总是有些不平衡,而且,总想着自己提出的意见什么的,成为权威。

哪能呢?

现在这个世道,除了亲人,没有谁会白养一个不付出价值的人。

所以,一个月下来,杜爸爸累,他所在公司的那个老板更累。

为了不让自己的那个老同学难做,杜爸爸辞职了。

因为杜爸爸的一穷二白,本来就怨气冲天的黄秘书,一见杜爸爸又辞职了,这下子坐不住了,每天酸言酸语的,还竟然天天嚷嚷着,自己要出去找工作。

说什么既然杜爸爸养不了她们母子,那么她只能自己来养活。

作呢。

二人是白天吵,晚上闹。

杜爸爸一两个月来,就没睡过什么踏实觉。可为了自己那个还在别人肚子的孩子,他也只能忍了啊。硬着头皮地再去找关系、找工作。

其实,黄秘书不是说看不惯他不工作,而是看不惯他将所有的家产家业都给了杜妈妈。

当初自己标榜的爱情,一旦面对现实,那就变得一文不值。

黄秘书也是有怒无从发泄,她的父母都在外市,自己虽说和杜爸爸把结婚证领了,却没有办个像样的婚礼,她也怕父母对她指指点点的,所以这事一直瞒着,想等到自己风光出嫁的时候,再告知家人,可现在看来,那一天估计是难指望了。

一想到自己大肚子,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那就更是郁闷。

杜爸爸变成了她唯一宣泄的垃圾桶,最近几晚,她仗着怀孕进入了孕中期,最稳定的时候,竟开始对着杜爸爸拳打脚踢的,晚上有时候不让他在床上睡,竟直接用脚去踢。

昨晚上,二人实在闹得太厉害,杜爸爸应该也是被惹得忍无可忍了,在黄秘书踢他不知道多少脚之后,一狠心地将她的两腿往一边甩开。

这下好了,黄秘书开始哭爹骂娘,折腾了一个小时后,便抱着肚子叫疼。

杜爸爸火气未消,就没搭理。

又过了半个小时,黄秘书的身下见红了,二人这才慌慌张张地连夜打了车来医院,一通抢救之后,孩子好不容易说是保住了,但还要观察,因为胎位极不稳定。

果不其然,这才过了三个小时,不知是不是刚刚黄秘书醒来又哭闹的原因,居然又大出血拉去抢救了。

程诺听完,人也从之前的刺激状态下恢复了不少,她看着短短几个月就像老了十几岁的杜爸爸,“再抢救是不是要补办些什么手续?或是缴费什么的?杜叔,你去陪着黄秘书吧,有什么要弄的手续,我去弄。”

杜爸爸一听,老眼竟然红了,“好,好。”

可以说这几个月来,他一直过着几乎被排挤的日子,甚至都快觉得,身边的人都没有了人情味。可现在,他又能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了。

“之前的手续都已经办了,是豆豆去办的,说真的,昨夜出了那状况,我一把年纪的,可经不起吓,早就手足无措了,幸好在医院里碰到了豆豆。”

原来,他们是碰巧碰上的。

“现在应该先交治疗费就可以了,诺诺啊,这些是医生开的单……”

程诺接过,心里想着,杜爸爸真的老了,也真的是手足无措地全无主见了,明明手里握着要缴费的单据,却只知道跑去找儿子……

她给了杜爸爸安抚的一笑,“好,你先过去妇产科那边吧,我去缴费。”

走了两步,程诺又倏地回头,“杜叔,……你知道刚刚杜决陪着的那个孩子,是谁么?”

不想杜爸爸一脸茫然地,“啊?孩子,什么孩子?”

程诺无奈,“没什么,我去缴费了。”

她也傻,杜爸爸糊涂地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及,哪里会注意别的孩子去?

看来,所有的答案,只能由杜决给她了。

她的疑问很多,她需要理一理,不然,再面对杜决时,她很怕自己被情绪左右,所有的疑惑到了嘴边,却一个都问不出来。

为什么他会有个儿子?那个被称作是孩子妈妈的女人,和他到底……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他为什么没有去民政局……对了,孩子病重,他走不开,可以想象,这一个晚上,他应该忙着父亲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完全焦头烂额了吧,可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而且关机,是忘了和她的约定了么?

恍恍惚惚地,当程诺交完所有治疗费、医药费,黄秘书正好再次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她看见颓废地坐在等候区椅子上的杜爸爸,心里一个咯噔:难道……

一步步地,程诺小心地走过去,“杜叔?”

杜爸爸没抬头,双手相对地架在腿上,良久,才幽幽道了句,“……诺诺,孩子没了。”

果然……

“都四个多月了,听说,好像是个男孩……”

程诺面无表情地坐在杜爸爸的身边,其实,此时此刻,还纠结是男是女有什么意义?大概,这个孩子从开始,就注定不会降生到这个世上吧。

不知为何,程诺是伤感,可是更多的,她竟有点庆幸。

倒不是说自己想到了将来杜决怎样处理这个同父异母弟弟的问题,也不是说为了杜妈妈而庆幸什么,而是那个孩子,一个不是健全家庭出生的孩子,一个没有像别人那样从受精卵开始就备受关注和关爱的孩子,他就算出生了,也极为可能是一个悲催可怜的人生。

从未出生就是一个苦,不如不要降生到这个痛苦的世界。

程诺知道自己这么想有点不人道,可是,她真就觉得杜爸爸的孩子是个解脱,相反,如果杜决的那个孩子……,不管是什么样的来历,一个不能时刻在父亲身边的单亲孩子,已是可怜。

这时,有护士出来嚷嚷,“黄芹家属——,黄芹家属在哪里,过来领单缴费!”

又要缴费!

有时候医院也挺冷血的,不管病人是什么情况,都能没有任何表情地只记挂着钱钱钱。

程诺站起,对杜爸爸说了声,“杜叔,我去吧,你……你进病房陪陪黄秘书吧,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万一醒了,一定很受打击。”

杜爸爸似乎没有反应,就那么垂头丧气地坐着。

程诺轻叹一声,走去护士那边。

儿童医院的人可真多,很奇怪,生活质量越来越好的现在,医院的人却越来越多。

缴费的队伍排了好长,等程诺交完费,估计都过了半个多小时了。

她感慨,幸好自己今儿带了信用卡,现金还真是不够用的,上一次缴费就已经用的没剩一两百,拎着一袋子补血补气的药品,就这袋玩意,外加手术治疗费、检查费等等,刷去了几千大洋呢。

这笔钱,回头不好找杜爸爸要的,就把帐算在杜决的头上吧。

杜决……

想到这个人,程诺就蹙起眉头。

而有些人,一旦想多了,还真就会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里。

程诺才挤出人群,一抬头,就在电梯附近碰到了杜决。

杜决的手里也握着几张单子,估计也是来交费的。

“诺诺……”杜决拦在她的面前,动了动唇,艰难地叫了她一声,接着便没下文了。

程诺对他弯了弯唇,她挺佩服自己的,这种情况下,最先笑出来的,竟然是她,“交费是么,去吧,人挺多的,光排队就老费劲了,我还得给杜叔送药去。”

瞧瞧,她连声音都可以驾驭地那么自然。

说完,程诺意欲与杜决擦身而过,才错过身子,就被他抓住了手臂,又给扯了回来,“诺诺,你听我说。”

听他说?

她是要听他说的,很多事情,都要听明白!

只是,现在似乎不是那个场合,也没有那个时间。

她用力地拂下他的大手,抬头,“回头吧,等你闲下来,给我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诺诺!”杜决着急地在她耳畔叫道,“我连假都没请完,昨儿忙得晕头转向,我没忘我们今天的约定,本来我已经……”

“杜决。”程诺心平气和地打断他,而后微微一笑,“先去交费吧,手机没电,总能再充上的,对不对?我要走了,杜叔会等急的,他一个人……,走了。”

程诺维系着完美的笑容,转身,进了电梯。

当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疲惫才浮上她的脸。

呼——

原来,真是手机没电了。还好,他不是故意毁约。

当然,这一切都是杜决自己说得,可既然他这么说,她也愿意这么相信。

谁叫……谁叫她真的爱他呢。

爱情的女人多盲目,而且会变得很傻。

她现在就是那种傻女人!

程诺将所有单据和药品等交给了杜爸爸后,就没再逗留。

她没有留下来的义务,也没有那个意义。

而杜爸爸也没有理由要求程诺怎样,就算心里不舍少这样一个帮手,也只能客气地跟她道别离开。

程诺没想到,自己走到儿童医院门口的时候,又碰到杜决了。

不可否认,他俩真是有缘。

只是,杜决的身边还站在一个年轻的女人,就是那个被称作是小橙妈妈的女人。

一个词冷不防地冒出在程诺的脑海里:有缘无分。

她不愿意这四个字成为自己和杜决的未来,可很多事,又岂是自己愿意不愿意就能决定的?

从杜决看到程诺的那一刻,他的视线就胶着在她的身上了,似乎对着身边的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女人也把视线移向程诺的身上,而与此同时,杜决大步地走了过来。

“诺诺……”

程诺看着他身后的女人,“你忙吧,我先回家了。”

杜决以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诺诺,我们谈谈,我知道你一定误会什么了。”

程诺微笑,“急什么,会给你‘申辩’的机会,只不过,现在好像还有人在等你。”

说真的,程诺现在的表情,让杜决是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安心。

松口气,是因为好像程诺没有怎么生气,而就因为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生气,这让他很不安心,因为,这也意味着,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可能没有那么重要……

顺着程诺的视线,杜决回头,对着那年轻女人道了句,“陆黎,你先回病房吧,小橙身边不能没人。”

那个叫陆黎的,听了杜决的话,倒也没犹豫,转身离开了。

杜决这才抓了程诺的手腕,“走,我们去外面谈。”

程诺想要挣脱的,可又一想,都到了领证的份上了,她和杜决之间,何必这么叫劲,事情总要说明白的。

被杜决拉着往外走,程诺不由又回头看了看那个上了电梯的陆黎,随口问了声,“你不过去?那个叫小橙的孩子,现在病情稳定了?”

杜决微微一怔,握着程诺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多使了几分力,像是这样就可以牢牢抓住什么,而不会失掉什么似得。

“稳定了,也有点退烧的迹象了。——诺诺,小橙他……”

“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大的儿子,杜决,咱俩看样子也不是无话不说的啊。”程诺开口,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而带有几分玩笑的味道,可事实上,个中感受,她自己最清楚。

“小橙不是我孩子!”杜决下意识地反驳,可一开口,发现表达地有失精准,又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和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他是我领养的孩子!……诺诺,你是不是并不关心这些?”

这后半句话,则是因为杜决品出了程诺语气里的戏谑,也因为他看到了她唇边云淡风轻的微笑。

他发现,这样的她更让他无从接受。

程诺渐渐收起上弯的唇角,“杜决,你想让我怎样关心?有些事,是不是我关心了,你就会全部无条件地跟我说?谁都有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就算咱俩二十多年交情,也是一样,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把自己剖解地完全彻底,真的。”

虽然,她是巴不得他那么做。

可杜决却抠住了程诺的一个字眼,“咱俩应该不仅仅是二十多年交情这么简单吧,还是说,因为我今早的毁约,你不愿跟我领证了?程诺,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程诺轻呼一口气,“好,你解释吧,我听着,你慢慢解释,别急。”

杜决恨不能扯掉面前女人那么平静的脸,他现在更怀念在儿童抢救室见到她时,她那无措的模样,起码,那说明她在乎着他,以一个女人在乎心爱男人的心态,在乎着他。

“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法通知你……,一个晚上,在父亲和小橙两边跑的情况下,我根本就没顾上看时间,这一个晚上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昨晚,听说小橙高烧不止,我开了车去到陆黎那里,走半路小橙就开始高烧惊厥了,好在我是个医生,有点急救措施,这一晚上小橙的病情就反复着,大半夜地居然碰到爸爸和黄秘书……妈的,不知道这都是什么破事!早上天亮了,我就给科室主任打电话准备请假,想着请完假就联系你的,可假没请完,手机就没电了,本来,我以为小橙差不多情况可以稳定,我就直接回家拿上户口本就去民政局,这样也不耽误咱俩领证的,所以,就又在病房呆了会,估摸时间我问了护士几点,正好说是快八点了,我就开始往外走,谁知道又被爸爸给缠上了……,帮着他办了住院手续后,这边小橙的情况又有点不好了,我想要跟你告知一声,就问陆黎借手机,陆黎说她自己昨天走得急,忘了带手机。就这么短短功夫,小橙又开始抽搐,然后……然后便一直忙得焦头烂额的,再没有借手机跟你联系,没想到,竟然自己找上我了……”

杜决也不嫌累地说了一通,说完了,才小心地看向程诺,“你……你清楚了么?”

其实,杜决也够傻的,他就一时着急地没悟过来,如果程诺真的不在乎他,又怎么可能那么迅速地在茫茫b市,找到儿童医院这里?

程诺是明白了,也理解了,设身处地地想想,杜决这一晚上确实不容易,她微笑,反问,“你真不用上去看看你那个领养的孩子,小……诚是吧,诚实的诚?”

“橙色的橙。”杜决想不到,自己巴拉巴拉地说了半天,程诺居然还是只关心去看孩子的问题,他干脆地双手抓住程诺的手臂,“诺诺,你能体谅吧,我的苦衷,嗯?”

“嗯。”程诺应道,由衷地,虽然,还有很多疑问,可是守着一个孩子还在住院,自己纠结那些,似乎还不是时候,她会等,等到杜决心情平静的时候,再把所有问题都理智明白地搞清楚。

十多年都等来了,还急于这点功夫?

程诺佩服自己,当然,她也知道,她能够那么安心,是因为杜决的说辞,确实多少地打动了她,让她安了心。

可杜决却没她那么淡定了,他仔细地盯着程诺的脸,试图找出一些他想看到的蛛丝马迹,可惜,未果,他只有试探地提议道,“诺诺,民政局下午五点才下班呢,我们错过上午的,下午还可以去……”

程诺打断了他的话,“别,先等小孩子的情况彻底稳定再说吧。”

就怕她这样!杜决的眉头都拧在一起了,“程诺,你……你不是反悔,不跟我领证了吧,因为小橙?还是因为陆黎?我说了,小橙真的是我领养的,而陆黎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那是她捡来的弃婴,我……我现在也解释不清,反正,那是我刚当医生那时候的事,年轻气盛的,将什么狗屁慈悲心肠摆的太是回事……,唉,我现在有些头脑不清,等我理顺了,再好好解释,你别误会!这绝对不会影响咱俩的生活!”

程诺瞧他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她从包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擦擦,你的脸都花了。”

杜决握住纸巾,连同她的手一并握住,“别打岔,你就明说吧,别这么吊着我,下午领证,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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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更新时间尽量提前,改在下午五点之前!

【V036】原来

陆黎怔怔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甲,恍恍惚惚地看着床上已熟睡的孩童。

看起来,她现在就是一个一心担忧着孩子病情的母亲,可只有她知道,她的视线根本没有在小橙的脸上聚焦。

杜橙……

因为捡到小橙的时候,裹着他的襁褓是橙色的,所以,叫他小橙。

小橙是她捡来的弃婴。

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

当她抱着小橙从医院里回到家的时候,她妈妈狠狠地骂了她一通,骂她傻。

她也觉得自己很傻。

如果那时候的她,已是二十四岁现在的自己,她想,她绝对不会做那种傻事。

只能说,当时,她被迷了心窍。

本来是要看月经不调的,可才从检查室里拿了医生开的处方出来,就瞧见一个女人将一个橙色的襁褓放在了门诊外的桌子上。

不是没有别人看见,只能说,她距离这一切太近了。

因为年轻,所以受不了别人的视线,她做了一件自己后悔却又庆幸的傻事,那就是抱起了那个襁褓以及襁褓里不过三个月大的婴儿,追了出去。

“喂,大姐,你的孩子!”

她看不清前面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的脸。

只知道那个女人跑得很快、很快……

她一路追到了医院的门口,却已看不见弃婴的女人。

一路追来,无数人看向她,却没有人说是帮她追上弃婴的女人。

有时候,社会人情凉薄的,真是让人心寒。

而她当年,不过二十一岁,还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脑子里还没有接触到社会的复杂和残忍,象牙塔里的美好让她做了抱婴追人的错事,象牙塔里的纯真让她紧跟着又做了另一件错事。

她看见一个近乎王子般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在没有任何人问津的情况下,只有那个男人走了过来。

一身白衣,干净,……而且神圣。

“抱着孩子,可不能这么跑,不怕颠着他啊。”男人开口,声音虽然有些不正经的味道,却很好听。

她像是在极度狼狈尴尬之后,找到了救星,颤着唇,“这孩子……孩子不是我的,我是抱着他追他的妈妈,可是……可是那位大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说话间,她已无法控制地红润了眼眶,仿佛此时,才惊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

男人看着她,又看了看孩子,蹙起眉,他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发高烧呢,走,我带你去儿科那边找人看看。”

“可是……孩子不是我的……”反反复复,她只能说这么一句。

她还是个学生,她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现在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已经让她头重脚轻地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男人再次看了她一眼,忽而微笑了。

她没见过有男生可以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好看,那么晃人眼……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一颗心都扑通扑通的,她知道,那绝对不是狂奔之后的心跳加速,而是……悸动。

“我没说孩子是你的,只是小家伙在发烧,总要去看看吧。”男人说着,便接过了她怀里的孩子,“跟我一起过去吧,或许你可以描述下,孩子母亲的特征。”

现在,那个男人说什么,她都会奉为圣旨的。

她顺从地跟着,只想和他多接触那么一会,再多一会儿。

原来,这个小婴儿得了肺炎。

原来,医生一开口说要住院治疗,那位穿着朴素的母亲便吓得不愿治疗了。

然后,医生随口的一句“这么小的孩子,不尽快治疗,再烧下去,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谁知,那位母亲喃喃一声,“家里还有三个等着吃饭呢,哪有钱给他住院……”

再接着……

再接着便是弃婴了。

因为市医院的病人很多,那位医生面前摆满了病例,站满了咳嗽哭喊的孩童,压根没有注意到那位母亲的举动。

直到她和那位很帅的年轻男医生抱着孩子重返回去。

她听儿科医生对身边的年轻男人笑道,“杜决,这孩子是你亲戚的啊?”

她才知道,原来,他叫杜决。

是杜绝的那个杜绝?

如同着迷般地看着那人的侧脸,她庆幸他没有戴上笨重的口罩,这样才能够让她看见他的……他的男色。

真的很好看。

她迷恋地看着,以至于他回头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听清。

“喂,吓傻了啊?”

看见他的手在自己的视线前一晃,她骤然回神,红了脸,尴尬地说了一句很没有意义的话,“孩子真的不是我的。”

“我们没说孩子是你的,瞧你那么年轻,就算你说是,我也不信,我们是问你,除了捡到这小宝宝之外,有没有捡到病例什么的?那个女的因为挂的是普通号,也不是定点医疗,所以挂号的信息里只有孩子的姓名,监护人的信息什么的,都是空白,——你说咱们院挂号处的那帮人,真就这么忙啊,多打个电话号码会死啊,不是定点的,就这么敷衍?”

这最后一句话,是杜决对着儿科医生说的,挺义愤填膺的样子。

儿科医生笑道,“行了啊,干久了就习惯了,一天那么多病人,个个详细记录的,能忙得过来么?尤其是这种连病都没看的,他们真要是住院、输液什么的,当然会登记一些信息。——现在怎么整吧,杜决,我这边可忙着呢,没瞅见还有三十多个号在排着呢?”

杜决咬牙,“那怎么着,就不管了啊,小孩子烧得看样子挺厉害。”

“是很厉害,刚刚量了下,三十九度多。”

“shit!”杜决说脏话了,可即便如此,陆黎还是觉得他帅,“瞧瞧这记录里的名字,也不像什么正经取的,……王小四?排序呐,人家拍《星际迷航》系列排序都没这么随便的。——得得,先治了,算我账上。”

儿科医生睨了他一眼,“今儿脑外科很闲是么?算你账上,怎么算?”

“先治、先治着,看那个没良心的妈会不会回来,治好了送去警局查……,真要没人领了,我当他爹!”

陆黎并不知道,那是杜决冲动的话,更不知道,杜决就是那种爱时不时犯浑的男人。

可在她看来,那就是善良,就是伟岸。

所以,在儿科医生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这么简单呐,住院可没有护士整天跟着,这娃娃小,可要吃奶什么的吧,你这‘假爹’有奶么?”

也就是这一刻,陆黎她又犯了第二个错误,她不知怎的,头脑发热地就说了一句,“我现在学校没课,我可以照顾他……”

一切回想起来,就像做梦。

她自己确实也是喜欢小孩子的。

在医院里陪了小橙八九天的时间,也产生了些许感情。

其实,小橙是个挺漂亮的孩子。

当然,这个小橙的名字,是后来正式被杜决领养的时候,取的名字。

小橙一直也没有正式地落户,当时,杜决说,等小橙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时,再解决这个户口问题,那时不适合挂在他的户口上,当然更不适合她的。

陆黎也知道,杜决当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小橙的亲生父母可以把孩子领回去的,可是这两三年过来,谁都知道,这希望是彻底破灭了。

对着外人,她总说,她只是冲动地心生测验,想要收留那个孩子,可那藏在她心底的秘密,她从不让外人窥探:从她看见杜决说要认那个孩子当儿子的时候,她当下就坚定了要做那个孩子母亲的决心。

很冲动。

真的很冲动。

她自己只有母亲,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说不愿意再找一个,想要给她全部的爱,这份爱连带着包容了她的任性和这次的冲动。

母亲对父亲的执着,也多少影响了她的爱情观。

她想着,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感情在责任的影响下,会变得持久而牢不可破。或许,她和杜决这对假的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会变成真的。

她年轻,所以充满幻想。

也因为她年轻,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在外人看来,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出来的事。

杜决每隔几天,都会去看小橙。

这样的隔三差五地见面,成了她生活中的一个向往,一个精神支柱。

对于杜决,她有所了解,她知道杜决是个怎样的人,知道杜决换女朋友就像是换衣服,可这么多年过来,杜决对很多女人都腻了,却始终风雨无阻地过几天就往她家跑,她始终相信,那些感情羁绊都是假的,只有小橙这个,才是最牢不可破的。

当然,嫉妒有时候会让她按耐不住。

比如,昨晚,杜决说,他要跟一个女人报备一下情况,因为他和那个女人约定第二天要领结婚证,他向她借手机……

她一时不能接受杜决要结婚了,所以,她谎称自己昨天走得急,忘了带手机,其实,手机一直在她的包里,她甚至是趁着上厕所的工夫,将手机给关了机。

可这样的小伎俩,又能用几次?

今天上午,她看见杜决拉扯的那个女人,她想,那个女人就是要跟杜决结婚的那位吧。

很漂亮,也很有气质,穿着什么的,往那一站,就是跟她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如果说杜决是王子,那个女人就像个公主,他们那么相配。

可是,她好不甘心,好不舍得,她仍抱有一线希望地想着:就算杜决结婚了,可能也未必会持久的,那个女人不一定会接受小橙,而为了求全的杜决,或许……或许最后发现,能够和他、小橙共存,还是只有她而已。

只有她……

可是,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些自欺欺人?

陆黎双手掩面,苦恼,看来,一直以来的被动和沉默,已不是最佳良策了。

……

“诺诺,别想了,下午领证,嗯?”

杜决紧张而迫切地盯着程诺的唇,期待那嘴里吐出让他放心的字眼。

程诺被他晃得人都有些晕了,“杜决,你别冲动行不?”

“冲动?我怎么就冲动了,咱们本来约好今早去民政局的,现在改成下午,推迟了几个小时,这还是冲动?”

“此一时彼一时!”程诺忍不住地扒开他的大手,那五指都要掐进她的肉里去了,死男人,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你不要以为全世界都在围着你转,全世界的人都要等着你的安排,全世界的事情都依照你的计划在进行!你……你知不知道,早上不是只有我去了民政局,当做晚我告诉爸妈今儿要跟你领结婚证,你不知道他们有多高兴,一大早……不,是几乎整晚没睡地,就等着天亮呢,我爸开车,载着我和我妈一起过去那里,可是,你却不在!好好,你有事,你忙了整晚,你情有可原,这些我都理解,可是,我爸妈那边呢?杜决,人都是要面子的,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儿,你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你的女儿、你们全家被人在领结婚证这事上放了鸽子,你会怎样?不是我悲观,而是我了解我妈,这事儿,恐怕是要拖一拖了。”

杜决像是蔫了,无力地松开程诺的双臂,搓着下巴,显然是抓狂地想要发泄,可这事怪谁呢?不怪他,更不能怪程诺。

程诺说得没错,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瞧着杜决那样,似乎不甘心似的,她不咸不淡地补充一句,“我可以解释你彻夜做手术,忙得没顾上,帮你瞒着‘你儿子’这事。”

闻言,杜决回头,狠狠瞪她。

可不么,要是被程家爸妈知道,杜决还养了个两三岁的儿子,别说拖一拖了,这辈子怕是领证都希望渺茫。

其实,通过这事,程诺发现,人心如大海,如果一个人有心瞒着你什么,你真的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要不是被她积极地找来,她想杜决很有可能随便编了个理由糊弄她,真不敢保证他会把小橙这事给抖出来。

杜决也发愁,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钻进了死胡同里,腹背受敌的,“那你说,怎么办?诺诺,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呐。”

“哎呦,我说你这人,现在问题是在我身上么?”程诺不想跟他说下去了,“行,看你一夜没睡,估计人犯糊涂,我懒得计较,总之,等等吧,你不是说已经等了十多年了么,几天还等不了?有你着急的功夫,多去孝顺孝顺我爸我妈,哪天二老忍不了,看着他们身边我这个老姑娘不顺眼,非要让我跟你领证的时候,咱们再去把这事办了,我走了啊,你……你回去陪孩子吧。”

孩子、孩子!

杜决发现了,孩子的问题好像是程诺心里最大的结,他抓住要走的程诺,“诺诺,你是不是很在意小橙的事?你、你真要相信我,那孩子不是我的!也不是陆黎的!他……”

“弃婴嘛,我知道,我相信!”程诺就差不能举手立誓了,从刚刚杜决让陆黎回去,而那女人没有任何怨言地由着他俩拉扯,她就知道,他和那个陆黎没有那种和亲昵有关的关系,可是……“杜决,我不是在意小橙的事,我不知道他现在在法律上来说,是归谁的,他的户口是落在哪里,如果这些问题都没有解决的话,你可不能就这样得过且过的,毕竟,你已经认了他,还有,陆黎结婚了么?瞧她那么年轻,应该是没有想过将来吧。好、好,咱不说将来,就说现在,之前我好像听那个陆黎说,她出差才回来?呵,瞧你们这爹娘做的,杜决,如果你想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每天有空留在小橙的身边,如果他是跟着陆黎生活的话,我觉得,陆黎现在的工作可不适合。”

说了这么些,程诺爬爬头发,觉得自己都像个老妈子,“算了,你们的事,你们慢慢处理吧,如果你还有什么要解释、要申诉的……,还是那句话,等孩子真的精神了,退烧了,咱们再说吧。——最不济,也就是回到假婚前的状态呗。”

这最后一句话,程诺在嘴里嘟囔着,没让杜决听清楚。

别说,她这些掷地有声的说辞,真让杜决听到心里了:陆黎现在的工作情况,真还不适合带小橙,虽说家里有陆黎母亲在照看,可是陆妈妈似乎身体也不太好,这次就是因为陆妈妈的胃病犯了,自己都难受地很,才耽误了小橙的病情。

而且,小橙再过两三个月,就满三岁了,该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很多事都需要解决了,而他许久之前就计划好的事,也该提上议程。

【V037】调侃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杜决回了家。

他还真就像程诺说的,提着两大袋补品,还有程妈妈最喜欢的烧鹅,去了程家。

赔罪去了。

他不敢笃定程诺是不是在,可不管怎样,程家父母这关是一定要过的,早死早超生。

敲响了房门,程妈妈从猫眼里就瞅见杜决提着东西在门口杵着,要是平时,早把门开了,可今早的火气,程妈妈现在还没消呢,虽然女儿回来跟她说,杜决那是夜里有急诊,做了整晚手术给耽搁了,可程妈妈觉得,就算再忙再抽不开身,可告知一声的空总能挤出来吧。

而且,全家人被放鸽子,这在程妈妈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客厅里,听有人敲门,却迟迟不见程妈妈开的程爸爸放下报纸,好奇了,“谁啊?推销的?”

程妈妈瘪瘪嘴,“什么推销的,对门的,豆豆那小子。”

“那咋不开门啊。”

程妈妈白了他一眼,“开什么开,早上他让咱们等了那么大会儿功夫,让他也常常等人的滋味去。”

程爸爸不以为然,“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跟孩子叫劲干什么,诺诺不是说了么,人家豆豆昨夜忙工作,也一晚上没睡的。再说了,咱们跟杜家那是啥交情啊,哦,你要真是因为这点事跟人家闹翻了,看你以后面对阿葵。”

“有什么不能面对的!我没有因此彻底毁了两家的姻亲就不错了!”程妈妈向来说话直,而且敢爱敢恨的,绝不让难受憋在自己的心里。

这时,才睡醒午觉的程诺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睡眼朦胧地,“怎么了,一睁眼就听见你们在吵。”

程爸爸指指门口,“还不是你妈,现在把人家豆豆给拒之门外呢!”

一听是杜决来了,程诺那瞌睡虫立马跑了,她看了看房门,不敢太直接地替杜某人说情,只是旁敲侧击着,“怎么,妈你还生气呐,杜决他……应该是来请罪的吧。”

程妈妈气鼓鼓的,没好气道,“谁知道他,看着手里提着两大袋子,不知道装的什么,就算装了仙丹我也不稀罕,啥东西我没见过?”

程诺干笑两声,从沙发后环住母亲的脖子,“那是,我妈可是见过大市面的!不过,有的拿白不拿,对不对?”

程妈妈一听,顿悟,一拍大腿,“没错,不拿白不拿,行,我这就开门跟那小子说,东西放下,他人可以走了。”

“呃……”

程爸爸瞧不下去了,“看你娘俩这素质,唉,我去开门,哦,就跟你们的孩子是孩子,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了似得。”

程妈妈对着程爸爸的身影努努嘴,却也没有出面拦阻。

再说程爸爸开了门,就瞅见杜决全身局促地站在那里,笑也笑得不自在,话说,杜决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印象里,这小子哪露出过这种无措的样子来过?

可见,杜决是真心来赔罪的。

程爸爸让开了点身子,语气一如平常,“豆豆来了啊,进来吧,诺诺也在呢。”

杜决将两袋子递过去,“这个……是我们院自己研发的,很适合中老年的保健品,已经通过国家专利了,挺不错的,现在市面上应该还没有……,呃,拿来给程叔、敏姨你们试试,这里还有……”

话未说完,程妈妈凉凉地来了句,“什么叫给我们试试?怎么,市场还不知道反响如何,拿我们两个老的当白老鼠、当实验品呐,怎么不拿给你亲妈试试去?”

程爸爸咳嗽一声,压低声音斥责一句,“怎么说话呢。”

程诺本来还替杜决捏把汗的,可一瞅杜决难得的小媳妇模样,又觉得好笑起来,而且,母亲愿意对杜决发火,这起码也是个好现象,总比成为断绝往来户的好。所以,她现在乐得旁观,看杜决这厮怎么用他哄女人那套来哄自己的母亲。

有时候,人越是在意某件事或是某个人,就越会失了水准,杜决此时也只有干笑以对,“我也给我妈和封叔弄了几瓶,就在我车的后备箱里,还没来得及拿上来。”说完,他略显埋怨地对程诺投去一眼。

程诺视若不见,踩着拖鞋踏拉踏拉地向他走去。

杜决一阵心跳,以前在学校打架被老师训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紧张过。

他眼巴巴地看见程诺将那两袋子嫌弃地翻了翻,掏出两礼盒,看着那丫头嘴都快撇到耳根去了。

“就这个,你们院新研发的?”

“呃,是,我也有参与……”

杜决话未说完,程诺就举了举给自己母亲看了下,“妈,你瞧这包装是不是有点劣质啊。”

程妈妈一见女儿跟自己一条战线,心情大好,“可不么,瞧这包装盒子都不够精致。”

杜决眼皮在那一跳一跳的,也不知道程诺在唱哪出。

程爸爸则在一边摇头,想着程诺这女儿,可真是半点不像自己,完全没有同情心,如果将来杜决真的跟女儿领证结婚、一起生活了,可真是有苦头了。

程诺拆了盒子,拆开了,才对杜决抬眸故意问了句,“我能拆么?”

能不能,她也已经拆了。

杜决嘴角扯了扯,扯出个僵硬的笑来,“当然,就是买来孝敬……”

程诺一挥手,“行了行了,别说得那么文绉绉的,啥孝敬啊。——我来瞧瞧,呦,这瓶子可够巨大的,不是说浓缩的才是精华么,妈,你瞅瞅这瓶子,是不是跟医院里那打吊针时,装葡萄糖的那瓶子一个尺寸啊,连里面液体的颜色都是一样的,杜决,该不会,这里面装得就是你们注射用的葡萄糖吧。”

杜决听着,脸都绿了。

程爸爸有些忍俊不禁,想着自己女儿也够有才的,可这场面下,他也不好帮着外人说话,留给杜决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便去阳台晒太阳了。

程妈妈眯着眼睛看向程诺手里的那瓶子,“可不,诺诺,还真跟你说的一样。”

程诺瞧着上面的服用方法,“一日三次,一次20毫升,乖乖,当着白开水一样灌呐。杜决,你们院的研发部,就这水准?我说,起码把瓶子给整的漂亮点,现在哪个不是靠包装?——我能尝尝么?”

说话间,程诺已经把瓶盖给拧开了,“在我爸妈当白老鼠之前,我总要身先士卒的。——唔,妈,真的跟葡萄糖一个味!”

这下,程妈妈彻底乐了,招招手,“来来,给我尝尝。”

程诺往剂量杯里倒了二十毫升,递过去。

程妈妈接过,一口喝了,咂咂嘴,“口感不错。”

“像葡萄糖?”程诺戏谑。

“不像,有点像雪碧。”

“雪碧……”程诺乐了,捶xiōng顿足。

程妈妈抬眼看了看在那站着被她们娘俩奚落的杜决,轻叹一声,“行了,豆豆,你也别站在那了,我这正好有老家那边亲戚送来的玉米酒,混合着葡萄酿的,诺诺,你去拿几瓶子出来,让豆豆给他妈、还有封先生送去,尝尝,喝着好的话,就再过来拿,这可是自家酿的玉米酒,虽然没什么专利,可却是买都买不到的。——算了,诺诺,你也跟着,亲自送过去吧。”

程诺应了声,便去储藏室拿玉米酒了。

杜决趁着程诺去拿酒,想了一下午的话,可算找到机会开口了,“敏姨,我今儿上午……”

“行了,诺诺都跟我说了,你也有难处。”程妈妈拿着那所谓的保健品观摩着上面的说明,也不想听杜决解释下去。

杜决虽然明知现在提某件事不合适,可还是忍不住地问道,“那我和诺诺的婚事……”

“再说吧,再说吧,我跟你妈再商量、商量,啊。”

果不其然。

杜决意料中的结果出现了。

再说?

这再说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

不是他不会察言观色,只是他太心急,就像是错过这一次,就再娶不到老婆似得。

……

程诺整整给杜决提了五斤玉米酒出来。

二人出了程家的门,杜决可算松口气,拉着她的胳膊,就把她拉到安全通道的楼梯间里。

瞪着面前巧笑倩兮的小女人,杜决喘着粗气,“很好玩?”

程诺耸肩,“差强人意。”

“搞不懂,你到底是啥味觉啊,那东西跟葡萄糖是一个味的么?”

程诺微笑,“难不成,跟雪碧一个味?”

杜决扶额,哭笑不得,“我知道,你跟敏姨是串通好了耍我呢。”

“唉,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程诺啧啧摇头。

杜决睨了她一眼,“好人?你?”

“可不就是我么。”程诺将五斤酒丢到杜决的手上,“你拎着,反正是送给你家的,那么老沉!——话说回来,杜决,你是装傻,还是昨儿熬夜真就熬傻了脑子,你就看不出,我在帮你么?”

“我只看出,你挖空心思地损我!”

程诺指了指自家的方向,“我自己的妈,我还不了解?我越是帮你,她就会越生气,我跟她一起撺掇你,她反而瞅着你可怜,会放你一码,不然,你觉得咱俩能那么顺利地单独窝在这说话么?”

杜决想想,确实是那么个理,“那你觉得,敏姨的气消了没?”

“嗯,所剩无几了。”

“那她咋还不愿意咱俩领证呢?”杜决刚问完,自己就马上回答自己了,“我知道,我知道原因的,面子么。”

程诺拍拍他的肩,“多哄哄她,任重而道远,下次可别跟木头桩子似得在那杵着了,拿出你勾搭女人的实力来!”

杜决再瞪她,“你见我什么时候勾搭过女人?”言外之意,大多是女人自己趋之若鹜地勾搭的他。

不过,这对程诺来说,没什么差别。

“行行,咱不说这些,陈年烂谷子的破事。——你那‘儿子’,没事了?”

说起小橙,这也是杜决今天找上程家的一个原因,小橙快到入学年龄,杜决想要那孩子入自己的户口,而这也意味着,将来,程诺要和他一起抚养,他很想问程诺,愿意当小橙的妈妈么,可现在听程诺主动问起,他反而把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显然,程诺是介意这事的,而在他和她没有一纸婚书的约束前,他那么摊开了这个问题,他怕,……怕因此而把这个女人吓跑了。

不是他质疑程诺的为人,而是他对自己没信心,没信心地去坚信:他在程诺心底的重要性。

于是,他轻咳一声,轻描淡写地换了个话题,“嗯,已经退烧了。——诺诺,关于你的工作问题,我有个想法。”

工作?

程诺点头,“好啊,你说。”

“你……要不要考虑去我妈的那个厂子里干干?”

这倒是程诺没有想过的后路,她哪怕想过去父母所在的电厂打杂,也没有想过去杜妈妈的机械厂里趟一趟浑水。

程诺笑笑,“我在办公室呆久了,恐怕去不了车间和一线。”

“不用你去车间,更不用你去搬钳子动斧头的,你有技术,可以过去负责质检和管理。”杜决看着她,期待地等她答复。

程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可说真的,她本人也确实挺想去现场做两年,因为光是靠理论吃饭,等年纪大了,未必有那些在现场呆过的那些人吃香,而父母的电厂,毕竟有大股东在背后cāo纵着,她不愿父母因为她而落下某种把柄,所以,杜决的建议,她是有些心动的。

“可是,葵姨同意么?”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啊,人才难得,她巴不得你去呢。”杜决一厢情愿地说着。

“别,杜决,你还是问问吧,就算厂子是葵姨的,也不能一手遮天是不是?”程诺对了对手指,“要不,你晚上探探葵姨的口风?”

“要是她同意了,你可不能拒绝。”杜决这家伙,为了套牢程诺,可是把什么招都想了,领证不成,那就在工作上把她给套住,到时候,母亲厂子里的那些人,绝对个个把程诺当未来女主人看呢,在那么多视线下,这女人还想跟别人跑?

程诺依了,“葵姨开口,我就算不理你的想法,也要给她面子啊。”

杜决迫不及待,“得,咱们也不等了,你这不要送酒过去么,咱们就把这事定了。”

“啊?喂,杜决,你要不要这么心急啊。”

“行了,来吧。”杜决不由分说,拉着程诺就往自家去了。

十分钟后。

自信满满的杜决,瞧见母亲的犹豫后,再次被打击了。

他是怎样也没有料到,母亲对于在厂里给程诺安插一个职位,会是现在的态度。

杜妈妈的眼睛只在程诺的脸上转悠,“诺诺,你之前那工作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就辞职了啊?”

对于接收这个人事应聘问题,杜妈妈避而不谈,却纠结在程诺的辞职问题上。

程诺不傻,知道这算是一种变相的推脱。

只不过,杜决和程诺并不清楚,杜妈妈的犹豫,是因为之前假婚的协议,已经让她心里扎了根刺。

都说婆媳是天敌,以前,她觉得儿子找了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就可以万事大吉,但是现在想想,不是自己的孩子,到底不是自己的,怎么也不能变成一心的。

眼瞅着自己唯一的依靠,——儿子,现在满心满脑子只为了别的女人,做娘的那种心情……

这绝对不是什么恋子情节,而是大多数母亲,也是女人本能的一种妒忌和私心。

可不管怎样,杜妈妈的潜意识里,已经拒绝了儿子的提议。

而程诺这个敏感的丫头,也看出了杜妈妈的那种拒绝,所以,她含蓄地回答了杜妈妈的问题,“其实,是跟上司有点小摩擦,并没有真的辞职,只是在犹豫,如果有更好的锻炼机会,可能就辞职了,但是想想,质检所是个铁饭碗,对于女人来说,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工作选择,现在听说都要靠关系才能进去,我应该珍惜的。”

听她这么说,杜决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程诺对着他微微蹙眉,这才让他把冲动下的话给压了回去。

杜妈妈绽露笑容,“是啊,女人以后还是要以家庭为重的,能找到朝九晚五稳定的事业单位,对自己对家庭都好,诺诺,也别总是眼高手低地想什么新的锻炼机会了,做女人的,还是要安稳点好,是不是?”

程诺点头,微笑,“葵姨,您是过来人,我听您的。——啊,这个是我妈让我拿过来的玉米酒,说是老家酿的,让你们尝尝,好喝的话,再去我家拿。”

“玉米酒啊,哎呦,这个老封还真没喝过,好好,替我谢谢你妈妈啊。”

就这样,工作的事,还没怎么扯开,就宣告结束。

杜决借口送程诺出门,再次把她拉到安全逃生的楼梯间里。

程诺挣了挣手,“喂,姓杜的,以后你再掐我手腕的时候,能轻点么?都要被你掐断了!”

“掐断?我现在恨不能掐死你!咱俩进门前怎么商量的?”

程诺对上杜决的视线,不卑不亢的,“如果你妈妈同意我去机械厂里,我不能拒绝!——可问题是,她没同意啊。”

杜决狡辩,“她也没说拒绝,如果咱俩再坚持一点,她不会反对什么。”

“何苦?”

杜决有些抓狂,“诺诺,你是不是……是不是对于我提出的建议,从来都不上心?”

程诺闻言,也本起脸来,“杜决,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葵姨在犹豫。”

杜决当然看出来了,而且,他还知道那是为什么,“她不过就是一时犯不过来,还在为假结婚协议的事耿耿于怀的,可时间久了,咱俩关系稳定了、结婚了,真正成为一家人之后,相信我,这所有的问题,全都不是问题!”

程诺没他那么乐观,“你的意思是,等着问题自动消失?对不起,咱俩在这方面,还真是谈不一起,我不喜欢带着问题过日子,我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可是,在我看来,葵姨对于我辞职而需要依靠你来找工作的态度上,有些不满,如果咱俩真要步入结婚领证那一步的话,前提是我在经济上,不能拖你的后腿,这不仅仅是葵姨的希望,……也是我自己的原则。”

杜决品出味来了,“你的意思是,等你工作稳定了,收入有保障,甚至是跟我的收入有的一拼的时候,咱们才能坐下来说领证的事?”

“差不多。”不过,程诺也知道,她要是赶上杜决那收入,恐怕还要熬两年。

杜决长舒一口气,“你觉得,你已婚的身份,对你找工作有影响?”

“别说,真的有影响。”

杜决生气了,“你……诺诺,有时我真是替你都累,你说你一女孩子,这么倔干嘛呀。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看见我妈不同意你去厂里,赌气了么。”

杜决说得不假,程诺是被刺激了。

她从小就是优等生,这也造就了她的这份好胜,和过强的自尊心,“既然你明白,你就该支持我,怎么着,你觉得以我的能力和条件,找不到好工作不成?”

杜决咬牙,“找工作容易,可谁知道你目标的工作是什么样的?”

程诺见他呲起小虎牙的模样,反而笑了,“就是可以骄傲地把我的薪水说出来,各方面待遇都不会比你差的时候。”不是她在意,应该是杜妈妈更在意。

杜决爬爬头发,“那怎么着,在你所谓的骄傲之前,咱俩怎么办?”

程诺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男女朋友,除非你不愿意。——嗳,杜决,说真的,你没觉得咱俩从朋友到夫妻这样跨越太快了点么?夫妻和恋人,到底是不一样呢。”

杜决可不觉得,只要是面前这个女人能够属于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不怕别的,只怕的是,在彼此定义为恋人的这段时间,程诺跑了,跟别的更适合做丈夫的更能给她“激情”的男人跑了。

犹豫再三,杜决妥协了。

在他想到更好的招之前,只能妥协。

因为,他想宠着程诺,想凡事都依着程诺,不想彻底闹僵了,而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他也有他的要求,“行,咱就等你的骄傲,就当恋人,可是,你得给我记住了,虽说咱们没有一纸婚书,可你不能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别以为自己是个自由身,就和别的男人……,咱俩可是办过婚礼的!”

瞧瞧这话,程诺觉得,他更应该对他自己说说。

“杜决,你这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啊,想起来,你每次恋爱的保质期好像也蛮短的。”

杜决扯过她的胳膊,从齿缝里咬牙道,“死没良心的,我那还不是因为……”还不是因为要刺激她?

程诺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他的“因为”,她也不纠结,连结果都接受了,还在乎那个原因么?

“好好,你有苦衷,成不?瞧你那费劲的,不过,有个事咱俩得说清楚,瞅着现在的情况,你妈心里介意着我的工作,我妈心底惦记着你的人品,估计咱俩正式领结婚证前,我妈肯定不会让我去新居跟你住一起的。”

杜决恶狠狠地看着她,点点她的额头,“所以说,这个才是重点嘛!”

“色鬼!”程诺嗤之以鼻,想了想,却又调笑一句,“其实,地下情也挺好的。”

“地下情?”

“可不么,潜伏咱俩都做了,地下党和地下情,不就一字之差么。”

“好,好,地下情!”杜决对着程诺招招手,不怀好意地说,“过来。”

“干嘛?”

“能干嘛,地下情么,不都是偷偷摸摸的么,过来,跟哥在楼道里偷亲一个。”

“少来了你,也不知道注意影响。”程诺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一步没迈出,就被杜决从身后抱住了,贴着她的耳朵吹气,“一没人,二没摄像头的,你怕什么?不是说地下情么,这幸好是白天,真要是晚上,就在这里把你给办了我也敢!”

程诺听得心惊肉跳,感觉到杜决微凉的唇瓣已贴上自己的颈项,她费力地低喃,“难怪都说,男人,食色性也……”

杜决的吻在她的耳畔慢慢停了下来,却没离开,而是用一种让程诺听了都有些心酸的声音说道,“诺诺,我给你讲讲小橙吧。”

“……”

对于小橙和陆黎,程诺早在心底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而杜决的陈述,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可听完了,却还是有那一阵恍如隔世的感觉。

“听你这么说,那个陆黎,好像挺不错,跟你岂不是有点像?”程诺调侃,口气却很酸。

杜决不置可否,“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介意,你有没有放心一些?”

“我本来就没什么不放心的。”因为,就算她不放心,以她自己来说,又能做些什么。

“你……”

杜决发现,程诺有种本事,那就是三言两语地就可以让他抓狂,尤其是在他将自己的那颗心套给她看了之后,自己的承受力就变得大大下跌了。

“算了,我也不想提这些,不如,咱们做点开心的事。”杜决说着,手已经撩开程诺的裙摆。

“喂,疯了!”程诺死死抓住他的手,想着正聊好好的,这家伙怎么说发情就发情。

“不是地下情么,你不觉得这样会刺激一点?”

程诺夹紧双腿,低喘,“杜决,别乱来。”

杜决则回应于将她的身翻转过来,三两下地推到了墙边上。“其实,咱们住的楼层这么高,真的不会有谁走楼梯的,更何况,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信不信,咱俩做完了,都不会有人打扰。”

“喂,你你……你别抽风啊。”程诺推不动像吸血鬼一样啃咬自己锁骨的男人,感觉他的手已经触碰到自己的内衣边缘,仓皇下,口不择言,“杜……杜决!你又打算什么避孕措施都不做了?总是不用套,我……我怀孕了怎么办?”

杜决轻笑,“怀孕了好,怀孕了就可以不用再耗着,你再也没理由不跟我结婚领证。”

程诺趁着他说话的空,对着他的xiōng口用力一推,而后手忙脚乱地拉扯自己的衣服,“疯子!为了孩子而结婚,你和陆黎怎么不结婚?”

“那能一样么?我跟她有个屁的感情啊。”被程诺这么一问,杜决的“性”致也消退不少。

程诺整好衣服,“所以,没有爱情,就算有了孩子,可结婚这事,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听话听一半的杜决,眉头都锁起来了,“什么意思?你对我没爱情?没爱情那你跟我……算了,你不用说什么,我对你有爱情就行。”

杜决发现自己挺胆小的,他知道程诺对自己有意,知道程诺是喜欢他的,却不知道,那份心意到底有多浓。

而对于这份未知的东西,他却宁愿回避着,也不敢听到真正的答案。

……当晚,被最近一堆烦心事弄得心情抑郁的程诺,约见了好久未见的好友,——左梅梅。

闺蜜的意义,在于无论什么心灵垃圾,她都可以由你倾倒。

左梅梅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什么好事了,容光焕发的,而且,还换了个发型,烫了个酒红色的波浪大卷,人变得性感不少。

一坐下,程诺就打趣,“这都入夏了,你怎么还春风满面的?瞧见你,我就想起一个词:枯木逢春!”

“滚!”左梅梅轻啐,脸却红了,“再说,我打烂你这碎嘴。女人趁年轻,不倒腾倒腾、打扮打扮,难道都要整的跟你一样?程诺,你几天没照镜子了,怎么脸憔悴的跟老妪似得。”

老妪……

程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夸张么?今早我还化了妆的……”

瞧瞧,她容易么,为了跟杜决领结婚证,从来不知道化妆为何物的她,竟然也在脸上涂涂抹抹了一番。

左梅梅对着程诺的脸左看右看,“你化妆?我怎么瞧不出来?”

“我下午就卸了!”

“诺诺,拜托你也对自己的脸下点功夫,咱们都是过了二十五的人了,女人过了这个年龄,那就是衰老的开始啊,我跟你说,男人可都是视觉至上的动物,真不知道杜决看上你啥了。”

这是左梅梅自和杜决彻底闹翻以来,第一次在程诺面前,主动提起这个男人的名字,而且,听那口气,像是回到了以前,三人友谊还没有变质的那时候。

“梅梅……”

左梅梅知道好友要说什么,她无所谓地摆了下手,“都这么久了,你真以为我是那种爱记仇的人呐,其实吧,我这阵子也想了很多,咱们都快奔三的人了,女人结婚晚,将来生孩子啊什么的,都是麻烦,所以……诺诺,你也就答应杜决了吧,跟他交往交往,合适不合适,总要交往试试,对不对?他真是挺爱你的,人找一个爱了自己这么久的,不容易。”

程诺垂头。

她现在已经跟杜决交往了。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和他约了在今早领结婚证!

这一切,她都瞒了好友,现在想想,或许就因为自己瞒着,所以领证这事才一波三折地,连老天都看不过去。

时至如今,她也只有迂回地承认了,“我正想说这事呢,……我们两家,知道我和他是在玩假婚,都撺掇着让我们俩领证呢。”

左梅梅由衷地笑,“这不很好?那就领呗,领了之后,再请我吃顿饭,像样一点的饭!”

程诺干笑了声,“不过,我辞职这事……,我给你短信说了的。”

“嗯,我知道,这跟你领证有关系?”

程诺不愿背后说杜妈妈什么,“我就想着,等我经济稳定了,再说吧,用你的话说,总要跟他交往看看,才知道合适不合适,怎么说,朋友的相处,和恋人的相处,不一样的。”

左梅梅赞同,“这倒是。朋友时,因为不涉及太多利益关系,所以很多弊端显露不出来,而一旦成为有肢体亲密接触的那层关系,很多以前都不介意的东西,可能都会引发战争。而且,结婚前,可以充分考验、考验,可等真结婚了,那歪瓜裂枣都得认了!”

真是精辟。

程诺佩服,“才发现,你说话都快赶上爱情专家的标准了。”

“我这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得来的。”左梅梅羞赧,抬手拢拢她的波浪长发。

程诺这才发现,好友左手的无名指上,竟然套着一枚戒指。

材质她是瞧不出,可那中间的钻可够闪亮的,怎么说也有五十分大小了。

“梅梅,你最近发横财了呀?”

“什么横财,不还是老样子,奖金都没有。”

程诺指指她的钻戒,“那怎么舍得给自己整了个这玩意?”比她当时假婚时戴的那个还张扬呢。

左梅梅顺着程诺的目光看去,一下子脸红了,下意识地用右手盖住了自己的左手手指,“这样呀,假的。”

“假的你遮什么呀?”程诺好笑,瞧好友今儿真是浑身不对劲的,她冷不防地想起一茬,“嗳,梅梅,那个凌风……最近有没有又来烦你啊?”

【038】约会

程诺可算是一语点中要害了。

她也记不得以前在左梅梅面前提起凌风此人的时候,左梅梅是什么样的表情,反正,不像现在这样。

最起码,以前好友的脸色是苍白的,而现在……呵呵,面带红润。

左梅梅以指点在唇间,“嘘——,别提他!这个人提不得,你知道什么是说曹cāo、曹cāo到么,这话形容他最贴切了,可邪门了!”

程诺失笑,“能多邪门?”

说着,她四下瞅瞅,当目光移向座位旁的橱窗后,她不由一怔,慢吞吞地竖起一指,“那个……那个人,是凌风么?”

左梅梅倒抽一口气,“哪里?……呀,你看看,我都说了别提的,很邪门!”

程诺眨眨眼,邪门什么的,她是不信,说那男人一路跟踪着左梅梅,这个可能她觉得还大一点。

想到被那么一疯狂的人跟踪,也够毛骨悚然的。

“他好像在看你呢,梅梅。”

程诺说着,目光落回好友身上,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好友对着橱窗做着一种近乎吆喝地动作,大概是要将橱窗外的凌风轰走似得。

“呃,梅梅。”

左梅梅自顾不暇着,对着橱窗以口型无声地表示,“走呀!”

橱窗外的凌变态笑眯眯的,纹丝不动。

左梅梅挥动着俩胳膊,看得程诺都累,继续无声呵斥,“快走!”

“呃……”程诺嘴角抽起来了,“梅梅,该不会,你现在跟他已经休战了?”

闻言,左梅梅的动作一顿,立马正襟而坐,“没有!”

“该不会,你现在在跟他交往?”

“绝对没有!”

“哎呦,你手上戴的戒指……”

“真的不是!”

程诺微笑了。

左梅梅受不了好友那样的目光,瞧瞧往橱窗外看了看,凌风的人已不知去了哪里,她这才像是撒了气的气球,瘫软在座位里,“好吧,好吧,我招供,我是被逼的!”

程诺装作理解地点头,“嗯,我已经做好倾听你的被逼迫史的准备了。”

“唉,我真的是被逼的!”

“嗯,我相信。”

“那个人邪门地很,他能在偌大的b市打听到我的住处,打听我的工作单位,甚至……甚至是打听到我爸妈在郊区住的地方!”

程诺歪头,“或许,你可以称之为这个叫神通广大,再煽情一点,也可以称之为……有心。”

“屁!”

“左梅梅,不许你说脏话!”

低沉的呵斥,自然不属于程诺的,两个姑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不约而同地向同一个方向抬头。

就看见凌风跟一座冰尊似得,杵在二人的旁边。

左梅梅一见,头都麻了。

程诺也好不了哪去,干笑一声,“呃,你好。”

凌风轻飘飘地瞥了程诺一眼,“什么时候吃完?”

“那个……”程诺下意识地去看好友,而左梅梅那个胆小的,头低着,恨不能像鸵鸟一样钻地底下去,得了,对方不指望,只能靠自己,程诺又强迫自己把视线对上凌风,“才点上餐,还没送上来呢。”

“嗯,很好。”

很好?

程诺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的。

就见凌风那只大掌对着左梅梅的脖子就掐……过去了,像是老鹰提小**似得把她从座位上给揪了起来。

程诺看得心惊,这凌风看起来暴戾地很,跟他对视,她都觉得脊背发凉,可为了好友的性命着想,她也只能轻咳一声,伸张正义。

“我说,凌同志,这里是公众场合。”做啥都得悠着点,是不。

凌风看都不看程诺一眼,“我饿了。”

“要不,给你也点一份?”程诺摸索着去找菜单。

“给你十秒钟,收拾东西。”

完了,人家凌变态压根就是将她无视,程诺叹为观止,活了那么大,真就碰上这么一角色,话说,这样的人才,都是怎么养出来的啊。

左梅梅那无辜的小脸从头发里露出来,还好,面色没有惨白什么的,就是红得厉害,她对程诺抱歉地笑笑,“改天聚啊,我回头给你电话。”

“还有三秒。”

左梅梅咧咧嘴,捞起了自己的挎包。

凌风一把抢过那挎包,另一只则从左梅梅的脖子煽情地沿着脊柱一路滑下,最后在她的腰间定住,大掌一张,牢不可分地扣住了她的腰,言简意赅地说了句,“走。”

走!

就这样走了!

程诺开始胡思乱想了:难不成,凌变态囚禁了左梅梅的双亲,逼迫她听从自己的每项指令?

可和平年代了,囚禁这种事,是说说那么简单么?

程诺眨眨眼,在左梅梅被半要挟地离开餐厅的大门的同时,二人之前点的西餐送上来了。

盯着那两人份的套餐,程诺吞了吞口水,暗自想着:要不要报警啊?

她真就掏出了手机。

还真就拨了一个号码。

只不过,那号码是属于杜决的。

“喂,杜决啊,那个……那个你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有空的话,能过来大观路的绿荫西餐厅一趟么?……我点多了,吃不了。”

程诺挂了电话,想着:便宜杜决那厮了。

而同样挂了电话,兴奋不已的杜决,要是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个捡剩饭的,铁定肺都能气炸。

要说程诺和杜决二人一起吃晚饭的次数,那是多了去了,二十多年过来,想当初在上中学那会儿,两个人除了学校食堂外,老是一起出去搭伙吃饭呢。

可这人与人的关系定位不同,这吃饭的香甜程度也不同。

在程诺看来,杜决表白后,她和他的每次同桌而饭,都像是约会。

在杜决看来,自己表白后,程诺要是主动约他,那就是向他表现好感和回应的一种方式。

本来,杜决都说好了晚上在家吃的,因为难得他在家,封先生也不用忙着应酬,更难得的是,封婷也能回来吃饭,可程诺一个电话,就把这最重要的成员给拉跑了。

杜决想得可周全呢,他担心程诺那丫头又拉着他喝酒,连车都没开,在小区门口打了个车就直奔大观路去了。

当杜决赶到时,程诺已经不客气地开动了。

瞅着杜公子气喘吁吁地在她的对面坐定,程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乖乖,够神速的。

“吃吧,……咦,你怎么累成这样?”

杜决喘口气,“大观路口堵车,我让司机就在路口把我放下,我跑过来的。”

“……”程诺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那么激动地奔着她来,她却让人家吃自己点的残羹冷炙,她招呼着服务生要来了菜单,“你……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再点些?”

杜决则双手把菜单合上了,“就你点的这些吧,吃完饭,留点肚子,咱俩去宵夜。”

瞧杜公子计划地多好,晚餐加宵夜,宵夜之前总要散散步、活动活动吧,这样,一整晚的时间就都可以被他占用了。

喝了口已经变温的玉米浓汤,杜决这才想起一茬,“咦,你不是今晚约了左梅梅了么?”

“呃……”提起左梅梅,程诺更有点愧疚,“是约了。”

“她毁约了?”

“毁倒没毁,就是还没吃饭,就被凌风给拽走了。”

“哦。”杜决后知后觉的,秋风扫落叶一般,面前的意大利面被解决了三分之一,才顿悟,盯着面前的餐盘,“这些,敢情都是她点的啊?”

程诺干笑,“放心,绝对没有沾上她一点口水。”

“程诺!”杜决无语地放下刀叉,“弄了半天,我就是一候补啊?”

“嗳,候补怎么了,就算候补,你也是我最先想到的候补,够抬举你了。”程诺习惯性地跟他耍嘴皮子,耍完了,才觉得今儿是有点屈到他了,又赔起笑脸,把叉子递过去,“放心吧,她真的没碰,她被凌风带走之后,服务员才把餐送上来的,将就吃,回头咱们宵夜,啊,想吃什么宵夜?四道口的小龙虾?要不,去韩式步行街晃悠晃悠?”

韩式步行街上,有一条分巷,长达好几百米的巷口两边,全都是小吃。

当然,这地方也是左梅梅介绍给程诺的。

要不,以程诺这样的乖宝宝,让她在b市找个像样点的约会地点,她还真找不到。

杜公子现在算是息怒了,接过叉子,“这还有点良心。——这顿你买单啊。”

“咳咳……”程诺以湿巾抹去嘴角喷出的汤渍,“杜决,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啊?”

“我本来就这么小气!”

“哪有男女一起吃饭,男的让女人买单的?”

“是你约我来的,还是吃第三者点的剩饭。”

“我……我没带钱!”

杜决闻言,差点喷了,“哎呦,你就骗哥吧,没带钱你跟左梅梅来这西餐厅,吃霸王餐呐?——程诺,你还说我,你就不小气?这么些年来,从哥身上捞的也不少了,就请我吃这么一顿,还唧唧歪歪的?”

程诺做了个stop的手势,抛开那些让人烦心的事,二人的相处,似乎还是这样斗斗嘴、互损互贬的感觉更适合他们。

果然,朋友到夫妻,是需要过渡的。

“行,行,我买单,羊毛出在羊身上,总要给羊喂几棵草的。吃吧,吃吧,不够了再点,今儿我请!”

程诺难得在杜决面前豪爽了一把。

杜公子这才心底舒服了,慢慢地,把话题才扯到无关的人身上,“你刚刚说,左梅梅被凌风给带走了?”

“嗯,那男人够吓人的,揪着左梅梅的脖子,就把她给拎走了,左梅梅连反抗的表情都没有。”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最好的朋友被人‘拎走’了?”

“能怎样?我又打不过他……”程诺说的可是大实话,“还有啊,我觉得,他俩现在可能不是之前那种关系了,左梅梅手上戴了一钻戒,挺闪的,我猜,十有八九是凌风送的。”

杜决抬眸,“钻戒?”

程诺点头,“嗯。”

杜决下意识地看向程诺光溜溜的手指,“你想要么?”

“啊?”

杜决轻咳,面露不自然地摸摸鼻子,“我说,你想要钻戒么?”

“要那干嘛?咱俩假婚的时候,不是买了么?还铂金的呢,挺贵的吧。”程诺算起账来,“虽然钻不大,我也很少逛首饰店,可也听以前单位的女同事们聊过,那材质、大小的,怎么说也要万把块钱吧,有那钱,不如攒着给我的甲壳虫买个车轱辘了。”

“噗——”杜决一喷,差点没把一口奶茶喷程诺的脸上,“你这女人……,之前那个,和哥现在要给你买的,能一样么?”

真想把这傻丫头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简直务实地让人抓狂。

程诺瞧着杜决灰头土脸的样子,她当然明白,上一次的钻戒,是为了需要,杜家父母买的;而杜决这次开口要买的意思,可以说是变相地在求婚。

心里一甜,程诺想着:他以为这东西能少啊,适当的时候,她可能会主动开口要,也说不定。

发觉程诺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绕着,杜决竟然也会不好意思,他清清喉咙,抬眼瞪了她一眼,再清清喉咙,试图转移话题,“那个凌风……有点本事啊。”

“嗯?”

“之前左梅梅不是对他恨之入骨,逼之如蛇蝎么?前不久,我看见他俩在路上走着,大概是在逛街,勾肩搭背的,因为我当时在开车,所以一闪而过,还以为看走眼了。”

杜决心里却另一番盘算:凌风这厮到底是怎么做的,有什么速成法,可以让一个恨你的女人堆你服服帖帖?学来这招,他还怕程诺跑了?

就这样,二人扯东扯西的,桌上的各个餐盘、茶碗的都见了底。

杜决抹抹嘴,笑道,“诺诺,买单吧。”

瞧那笑得,得瑟地很。

程诺将他的得意尽收眼底,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扬手,招呼了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拿了点餐卡,“总共是二百七十块钱。”

程诺看向杜决,“杜决,总共是二百七十块钱。”

杜决眨眨眼,没明白,他云里雾里地看着程诺说完那句话后径自提了挎包离席而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程诺!”

说着,他拍桌而起。

服务员就站在他旁边,“先生,总共是二百七十块钱。”

“shit!”

这个臭丫头,这么耍他呢,叫她买单,她就只把服务生叫来帮他说了“买单”两个字,天底下,买单要都是这么容易的事,谁都抢着买单!

杜决掏出三百大洋,看见程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餐厅门口,咬牙切齿了:好啊,程诺,看哥回头怎么整你!

……

杜决是在餐厅附近的一家理发店门口把程诺给揪住的。

杜公子被耍得火冒三丈的,程诺却面色平和地很,“二百七十块?”

“嗯哼。”

“杜医生,你月薪可观,我却是个无业人士,你至于跟我计较那二三百块钱?”

杜决扯着程诺的胳膊,“说实话吧,程诺,哥现在心情暴躁地很,赶紧找个清凉的地方,让哥消消火。”

“哎呦,二三百块钱,对杜医生来讲,那是九牛一毛,你说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啊?……嘶!喂,你还真用力掐呢,不知道我细皮嫩肉的么。”程诺一看杜决脸色yīn沉沉的,说真的,她就怕他露出这种表情,“好好,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免费公园,里面有个喷水池,要不……你进去泡泡,清凉清凉?”

话说完,程诺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不想,这建议倒让杜决挺受用的,“行,公园入口在哪?”

“你真要去啊?”

“嗯哼。”他只是要去,可没说要泡,正愁饭后去哪里运动运动呢,这丫头自己倒找了个合适的场所。

别说他杜决土,二十六七岁的人了,还真没在公园里和女人约会过,第一次给了程诺,他甘之如饴。

话说,这去公园幽会,本来是很浪漫的一件事,偏偏这俩人摆出的姿势不对。

杜决扯着程诺的胳膊在前面走,程诺拖着两条腿,恨不能赖在土里似得,只有嘴上比较积极地指挥着,“再往前走,二十米。”

“行了,不用说了,哥不是瞎子。”偌大一门,他早瞧见了。

瞧这二人就跟警察抓到了小偷似的,再瞧瞧别的进公园里的人,要不就是晚上出来锻炼身体的,穿着运动地小跑进门,要不就是专门来约会的,搂搂抱抱着、十指交握着,哪有像他俩那样的?

程诺也觉得招人注目了,“我说,你能走慢点么?你你……你瞧瞧人家!”说着,程诺指了指身旁刚过去的一对情侣,心想杜决这人也忒没情趣了点,怎么说也是交往过八九个女人的选手级男士!

杜决顺着程诺的手看过去,轻哼,“这不简单。”

话音未落,他已松了程诺的手臂,转而搂住了她的腰,坏笑道,“诺诺,想哥抱你,你可以明说的。”

“呃……”程诺突然惊觉:建议来公园这地方,还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可后悔已来不及了,杜决拥紧她的腰,使了几分力地把她带进门,“哥改主意了,什么喷泉的,不去了!咱们就跟着你羡慕的那对情侣,看看人家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怎样?”

“你……跟踪狂啊!”她不怕被人发现跟踪,怕杜决这家伙有样学样地,真在公园里不轨起来。

可话说回来,有哪对情侣大晚上进了公园这地方,还规规矩矩的呢?

那对被他们一路跟着的男女,也是早有预谋的,进了公园里,不走大道,尽往那些偏僻的没有人迹的羊肠小道里走。

程诺压低声音,扯了扯杜决的衣摆,“嗳,咱们还跟着么?”

杜决停下脚步,同样压低声音,“不跟了,咱们就地观察。”

“观……”程诺一看,脸都红了,那对情侣也不管二十米内有没有人,就抱在一起扭动起来,不知道是在抚摸呢,还是在kiss。

再扯了扯杜决的衣摆,程诺别开视线,“喂,咱俩走吧,偷看别人,多不道德啊。”

杜决赞同,“成,刚来的路上,我瞅见树丛里有一大石头,咱们去那坐坐。”

这下,程诺连小心肝都要跳出来了,那地方隐蔽的,加上天黑,周围又有树啊、草啊的当掩护,真要干些什么,还真是隐蔽地很。

“去……去那坐什么,你不觉得石头上脏啊。”程诺紧张,舌头都打结了。

杜决已拖着她往那边走去,“脏什么,不知道被多少人坐过了,你要怕脏,那哥坐着,你坐我腿上。”

“……”算了,坐他腿上?这动作太煽情,她还是坐石头吧。

一切计划是美好的。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杜决今儿穿得休闲,那洗起来也不讲究,丢洗衣机里转转就可以了。所以,他一到那石头边,便扑通一坐,长臂一伸地将程诺拽自己腿上了。

程诺心底哀嚎,她不想坐的,真的不想坐的!

左扭右扭地想从某人的腿上移到旁边的石头上,可那点挣扎的小力气,在杜决看来,跟调情差不多,他突然一掌拍向在自己腿上惹火的小屁股,声音低低的,还有点嘶哑,“我说你是虫啊,蠕动什么?”

“……”蠕动?没有,她没有!

“怎么着,这么坐不舒服?”

“……不舒服!”其实,最主要还是别扭,“我要坐石……”

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来,杜决就把她的双腿一分,跟变戏法似得,等程诺回了神,二人已经面对面,她也毫无脾气地就这样跨坐在他的大腿根上了。

“这样,舒服了吧。”杜公子的声音更低,更嘶哑了,双手交叠在程姑娘的臀部,托着她整个上半身。

“……”

程诺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要,她不要这么坐着!这不是方便杜某人耍流氓么!

“杜……杜决,我们……我们走走,散散步吧,这刚吃完饭的……唔!”

她就说么!

她早就应该猜到了!

杜决这流氓早就心怀不轨了!

“唔唔……”

现在的姿势,不仅方便杜某人耍流氓,还更方便打kiss!

杜公子那猴急的,舌头都快抵到她的嗓子眼里去了,背后那铁臂,再多用一点点力,恐怕真的要把她的腰给勒断也说不定。

“别叫,想把别人引来偷窥呢?我是不介意,就算被偷拍了放网上,我都不怕!”杜决贴着程诺的耳边喘口气,下一秒,又跟饿鬼似得张口,将她整个耳垂都含进口中。

程诺全身都不受控制地发颤,地下情啊,果然这种偷偷摸摸的,有着别样的感觉,全身的感官在紧张中,凭空地升腾到一个新的敏感境地。

感觉到杜决在吻她的同时,一手始终护住她的后背,另一手却不那么绅士了。

“……别……”

程诺觉得,自己在抗议了,可是那声音到底发出来没有,连她都不敢肯定。

因为,她的抗议完全无效,杜决已经成功地做了他想做。

不知过了多久,杜决抬头,猛地将她的人拥住,紧紧地,压抑着重重喘息,声音已沙哑地过分,“……我们回家,回新居,嗯?”

程诺可比他好不了哪去,软软地趴在他的肩头,现在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杜决抱住她的腰,将她从自己的腿上抱下来,却见她双腿一软,他及时地架住她的身体,轻笑,“这么脆弱?”

“去死!”

杜决干脆地笑出声来,“会骂人,就说明还有力气,不用哥抱你走。”

程诺瞪他。

却换来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走,咱们去打车。”

……

今天,程诺和杜决间,经历了不少第一次。

第一次大半夜地在公园里做坏事,第一次她跨坐在他的腿上和他亲吻,还有……第一次他和她两个人坐出租车上……打kiss。

公园里的撩拨,只是个开始。

二人一坐上出租车的后排,杜决便伸臂将身边的人勾进怀里。

看见他就要压下来的俊脸,程诺一手抵开,极低地斥责一句,“有司机!”

“怕什么,反光镜看不到后面的。”说着,拉开她的小手,又要低头。

“你至于这么欲求不满么?”

闻言,杜决的脸在距离程诺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了,他慢慢收拢了笑,灼灼地盯着她,“说的也是,好像总是我在主动。”

程诺翻翻白眼,有点对牛弹琴的感觉,“现在是谁主动谁被动的问题么,有人在,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杜决嘴角一撇,很嚣张地回一句,“我认识他是老几啊?”

“你……”

“诺诺,你是不是不喜欢哥吻你?”

程诺别开脸,“我懒得跟你说!”越扯越离谱!这话让她怎么回答?不喜欢的话,刚刚在公园里,他们都是在干的啥?

杜决不依,捏着她的下巴,又把她的脸给扭了过来,“诺诺,说真的,从来不见你主动亲我,看着哥这张脸,你真的没有半点感觉么?”

“你……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杜决以指摩挲她的下巴,带着几分诱哄地说道,“诺诺,要不要主动亲哥一次,嗯?你不是这么胆小吧。”

明知道他在用激将法,程诺还是心甘情愿地别他激中了,她突然就这么抓住他的衣领,凑近小脸,狠狠地……咬上了他的下唇。

杜决闷哼,唇上很疼,心情却好,“狠心的丫头片子!”

说罢,他轻佻地舔了舔她的唇瓣,义无反顾地将她压进怀里。

二十分钟的车程,程诺敢说,有十五分钟,她和杜决都在接吻。

那是一种与公园完全不同的刺激,下车的时候,明显感到司机师傅略显僵硬的表情,程诺脸红了,觉得有些丢人。

而且,她感到嘴木木的,不知道是不是都被杜决给吸肿了,这男人……还真是不懂得下手轻重,不知道她娇嫩着呢?

从小区的门口到新居的那个单元楼,途中有个便利店。

杜决那厮竟然进去买了包杜蕾斯出来。

这让程诺大窘,她庆幸自己没有跟进去,便利店的收银员,跟自己母亲好像挺熟的,毕竟是一个小区里的,母亲有时图距离近,就在那家便利店里买点日用品什么的,要是被母亲知道她跟着杜决偷偷买避孕套……

程诺扶额,想着这阵子自己过得还真是晕头转向的,人生怎么就到了发展婚前性行为的地步了?不仅如此,她还一直都没有避孕措施,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有个小蝌蚪在身体里安了家……

如果非要给这些行为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只能说:谁让和她做这一切的,是杜决呢?

本来是给他们这对新婚夫妻的新房,现在变成了偷情房。

偏偏杜决拉着她的手上电梯的表情,正气凛然的。

程诺彻底把自己当鸵鸟了,由着他拉着她走,由着他带她进了屋,纵容地由他在客厅里,就把自己给办了。

……

此时,杜决舒服地靠在床上的靠枕上,一点一点地把程诺的刘海往耳边拢去,又不厌其烦地将那些刘海给拨回她光洁的额前。

“为了你的健康考虑,咱们歇一会儿,等会吃个‘宵夜’。”

程诺掀掀眼皮,看见杜决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悟,此宵夜的深刻含义。

她拍开他的手,作势起床,“几点了啊,还宵夜,我得回家了,回去晚了,她会担心的。”

杜决轻轻松松地,又把她给推回床上躺着,“担心什么?你不是跟家里说,约了左梅梅么?两个女的,她还担心?”

程诺抓住杜决阻挠她的手,用力咬了一口,“我真的要走了,跟你溜了那么一晚上,刚刚又……,现在都有十点多了吧。”

没分没寸的色情杜决,一个晚上整两次,他也不嫌累,还要“宵夜”?

变态!

程诺腹诽,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都快十一点半了。

真是激情中完全不觉得时间过得快。

她一个激灵坐起,捞起薄毯遮着身体,“我要穿衣服,去冲凉,你……你回避一下。”

杜决乐了,“嗳,你说你身上哪块我没见过啊,还回避?来,哥帮你穿,胳膊伸出来,哥给你穿文xiōng。”

“杜决,别捣乱成么?”程诺是怕了,等着他给自己穿衣服,指不准二人又穿回床上折腾一回。

见程诺是真的着急,杜决也不是没眼力的人,找了个浴巾丢过去,“围着这个去冲凉吧。——要不,咱俩洗个鸳鸯浴什么的?”

程诺裹了浴巾,捡起一地衣服,光着脚丫子溜出去,不忘在房门口对着杜决丢一记白眼,“去死!”

后来,当程诺洗了澡,又有点后悔了。

这一身香喷喷的,回去怎么跟母亲解释?

还是杜决能想,“就说你跟左梅梅去做了个推拿。”

这好建议换来程诺的质疑,“你是不是也用这招糊弄过葵姨啊?这如果以后咱俩真领证结婚了,你会不会也用这招来糊弄我啊?”

杜决握着拳头轻敲她的脑门,“没良心的,哥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啊。——你刚刚不还嚷嚷着急么,现在调侃哥,又不急了?走,哥送你回家。”

程诺微笑,许了。

这就是热恋了吧。

热恋中,多在一起呆一秒,都是幸福的。

在搭乘电梯的时候,程诺想起下午的一件事,思来想去,觉得跟杜决说说也没什么,便当做一种谈资地开了口,说,“对了,关于我那工作的事,下午,我联系了以前一起当过专家的一个老总,聊了聊,如果没意外的话,可能下周一开始,我就去那个人的公司上班了。”

杜决打了个响指,“行啊,丫头,这找工作的速度够可以的,什么样的公司啊,待遇什么的,都谈好了?……嗳,瞧我,多嘴了,以你的眼光,还能差哪去?”

确实,有了之前质检所的比较,在奖金、福利上,程诺现在是见不到,可最起码,月薪上应该入得了她的眼,在电话里,虽然她没有和那位老总明谈,但是二人的交情摆在那,她的实力那人也清楚,如果她真去了,不是她自负,她敢说,月薪没有七八千的,那位老总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

“就是一私企,规模还行吧,之前在事业单位里呆着,觉得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得太厉害,想去私企做做,感受下多劳多得的氛围,待遇好,那是自己赚来的,就算待遇少了,也不会觉得屈。……嗯,更何况,那公司里还有我一初中同学,到了新的环境里,也不至于觉得太孤立。”

杜决一听,不由好奇,“初中同学,谁啊?”

程诺没瞒着,“郭阳,不知道你还记得不。”

而杜决的第一反应,可不是记得不记得,条件反射就来了一句,“男的?”

程诺莞尔,“嗯,男的。”

杜决本着脸,一本正经地,“少跟男的走得太近,别被人传成办公室恋情。”

就他那花花肠子,如今程诺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的,她心里偷笑,面上却比他还正经,“那男的你应该记得啊,郭阳!就是当年初三吃散伙饭的时候,被你在聚餐上打了几拳的那个男的。”

说名字,杜决可能全无印象,但是要说什么事,杜决这脑袋可灵光着呢,一听是那个被他教训过的男生,他立马拔高声音,“是那个家伙?!那个人很垃圾,你可千万别理他!”

而听杜决这口气,程诺有些不以为然,“十多年前的事了,就算他当年不咋样,你怎么知道人家现在就还是那么坏了?我跟你说,今早我还见了他呢,要不是他帮我解围,我可能都被骗子给讹走几千块钱的,都说不定,你都不知道那场面,我多狼狈,都是因为你放我鸽子,我要去市医院找你,才碰了那倒霉事……,瞧瞧吧,我因你而倒霉,因他而得福,按照这个来理解,我更该理谁而不理谁?再说了,十几年前,你还是混混呢,再垃圾,能比你还垃圾?”

一通话里,多少比较和逻辑推理啊。

杜决是没理清,但是程诺的中心思想他是一清二楚了。

恰好,电梯门打开,杜决抢先一步地走出去,俊脸yīn沉地很,走到楼门口,才倏地回头,声音清冷地跟程诺说了声,“这公司你别去了!”

程诺简直不知道要作何表情,早知道,她就不跟他提工作这茬,“杜决,你别说笑了,我的工作,凭什么你决定我去不去啊?我这还没跟你结婚呢,你至于这么管着我么?你的事,我可从来没有干涉,你连儿子都有了,我有吭一声么?”

现在,杜决最怕程诺提到儿子这茬。

这是他的污点,是他怎样也解释不清的污点。

对于这点,他是心存愧疚的,可男人嘛,有时候爱面子,很不愿意被人反复提起自己愧疚的那一面,提得多了,就会恼羞成怒。

“那你现在不是吭了?”

程诺翻翻白眼,“那也是你逼我的啊!我起码有事还跟你聊一聊、打个预防针什么的,你呢?”

杜决抿紧唇,“说吧,还有什么,我还有哪点让你不满意的?”

“多着呢!”程诺口不择言,“远的不说,就说几秒钟之前的事,我才找了个自己感兴趣的工作,你就为了自己的一点陈年恩怨,不让我去!你……法西斯!”

说起这份程姑娘感兴趣的工作,杜某人不满意的根源,还在于郭阳此人。“程诺,你是真不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打了那个叫郭阳的吧?”

又提当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你……”杜决也被惹毛了,捋起袖子,“那就是个人渣我告诉你,当年,他说你的身材是几个女生中最好的,要借着把啤酒泼你身上,看你露点……,妈的,现在想想,我都不解恨呢!”

“呃……”

程诺怔了怔,这个事,她真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杜决打人是为了他当时的那个女朋友,也就是她班里的那个班花,叫什么来着?

哦,李璇。

看吧,她对于杜决的每任女友,绝对可以记得一点细节都不漏。

也不对,现在不是要纠结这个的时候,而是……他说,他当年打了郭阳,是因为她!

就算是陈年烂谷子的破事,程诺也动容了。

瞧得出杜决是真的生气,而这种生气,也是因为她,因为关心她。

“杜决,你也不用一竿子就把这人打死,再说了,我是奔着那公司去的,又不是奔着那人?还有,郭阳他在市场业务部,我在技术部,也没啥交集……”

话说了一半,杜决就给截断了,“你那意思,就是你非要去那公司不可了?……行,行,你爱去不去,以后你的事,哥绝对不过问!”

程诺被堵得一口气卡在xiōng口,什么人嘛,她好言好语的,他还在那拽?

本来不是非去不可的公司,可现在,程诺也脾气上来了,“你问我也不会听你的,真是的,我爹我娘都没吭一声呢,这公司,我去定了!”

说完,程诺蹬蹬蹬地往着母亲所在的那单元楼走去,瞅都不瞅杜决一眼。

杜决盯着她背影,咬牙地反方向离去,他现在要去买包烟抽抽,烦,很烦!

就这样,二人很简单地就吵架了,然后一旦吵架,便很简单地不欢而散了。

持续了二十多年的相处模式,依旧没有得到根本上的改变,除了上了几次床。

这就是过渡过程,两个人,谁都还没有从习惯的相处模式中调整过来,稍微闹了,就一拍两散。

可是,他们也都忘了,恋人毕竟不是朋友。

朋友闹得再僵,充其量就形同陌路,而对于这样有着世交渊源的两个人,怎样都不可能形同陌路。

可恋人一旦闹到不能回头,那面临的,就是分手……

回了家,程诺想想这一晚上的事,都有些哭笑不得。

一对男女,怎么可以在上床不到半小时就开始吵架,之前你侬我侬的,一点持久力都没有么?

可再一想,也能理解,夫妻夜夜同床而眠、相拥而睡的,说离婚还就离婚了呢。

人都是感性的动物,脾气来了、冲动到了,理智真是挡也挡不住。

9【039】小三

杜决回到家的时候,杜妈妈还没睡。

因为封婷也来了的缘故,杜家闹哄哄地,连封平都熬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才回了房。

而封婷本人,则和自己的弟弟在一间房里将就了一晚,住上了好多年都没有住过的上下铺。

杜妈妈瞧见儿子大半夜地才回来,而且一身的酒气和烟味,不满又心疼地埋怨,“你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啊,下午不还好好的?到底出去和什么人吃饭呢,搞得这么晚。”

杜决没解释,只是扫了眼自己和程诺住过的那个房间,“封婷是不是住那屋了?那我回新居去。”

杜妈妈扯住了儿子的胳膊,“回什么新居,人家才没有睡你那间房呢,我跟你说,其实婷婷这孩子还是挺懂事的,上一次跟诺诺闹得不欢而散的,估计就是你从中撩拨的。”

“我没事撩拨她俩干嘛呀。”杜决一听自己的房空着,也就放心地踩了拖鞋,就要回房间里躺着,“妈,我困了,明儿还要上班呢。”

没走两步,又被杜妈妈给拽住了,“等会儿,你说你这孩子,跟妈妈说会儿话,还耽误你了不成?”

“好好,你说,你说。”杜决今晚的心情着实不怎样,现在只巴不得母亲别说些让他头疼的事。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杜妈妈一开口,就扯到了程诺,“对了,今儿下午,你和诺诺来说的那事,我又琢磨了一下,诺诺那孩子,会不会真的辞职了啊?”

说起程诺的工作,这可是杜家今晚烦躁的根源,他不耐地爬爬头发,“什么辞职啊,人家有本事,工作好好的,再说了,她爱找什么工作,就让她找去,咱们也别cāo这份心!”

杜妈妈疑惑地盯着儿子,“可你下午不还说让她……,行行,你都说不cāo心,我还cāo那份心干什么?要说有本事啊,我觉得人家婷婷挺有本事的。”

“她?”不知道晚上封婷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药了,让母亲对那女人一口一个赞的,“好,她有本事,以后你就靠她吧,你儿子我靠不上,是不?”

“死侬孩子,胡说什么呢!”杜妈妈点点儿子的脑袋,“我说真的,虽然不清楚她在做什么,可是人家可是开着一辆豪华版的保时捷来的,听老封说,那车要一百七十多万呢。”

闻言,杜决还真有点好奇了,“是她自己的么?”

“怎么不是?老封还说,婷婷最近在看房,准备给自己在b市的商业中心圈岚景路附近,买个富力地产的房,而且,不用老封一分钱,你说,那地段的一手房,怎么着不得三四万一平啊,瞧婷婷年纪轻轻的,不啃老地就能做到这点,你说算不算本事?真看不出来啊。”

听母亲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杜决半开玩笑地来了句,“哎呦,她该不是给人家做小了吧?”

“嘘——别胡说,杵着你封叔在,你也敢乱说?”

杜决笑嘻嘻地来了个收尾话,“这不是你先找我说的么?妈,你要是一个晚上就想跟我聊封婷的话,那我还是睡了,真的没兴趣,她再怎么本事,也是她的事,她的车和房,也落不到我头上,是不是?——我得睡了,困死了,你不知道我昨儿就一夜没睡?还说是你亲儿子呢。”

杜妈妈看他说的,自己跟个晚娘似得,也没了那份八卦聊天的兴致,挥挥手,“行行行,赶紧睡去吧,话那么多,还说自己困,谁信啊。——你昨儿没睡,明早别睡过头啊,要不要叫你起床?”

“我有闹钟!”

杜决进了房。

虽然他和程诺已经搬离这间房好一段时间了,可不知怎地,一踏进这屋,仿佛房间里还留有程诺身上的气息似得。

他扫视一遍房间里的摆设,和自己跟程诺在摇床的那段时间,没有一点变化。

看着那张大床,他甚至失笑地想:现在他再和程诺回来住,可再也不需要摇床了。

……

男女吵架,总要有个先妥协的。

而照着程诺和杜决的吵架史,好像没有谁特意地要和好过,总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个人有了共同意见了,自然而然就搭上了话,然后自然而然地重修旧好。

可现在成了恋人,之前那种想等待水到渠成的心,反而没了。

不管是杜决,还是程诺,都有些焦灼,很刻意地想要改变这种冷战的现状,却又都刻意地想要等待对方去打破这种冷战的现状。

纠结了一晚,最先开口的,是程诺姑娘。

而程诺可不是先妥协的,不仅不是,她反而有火上浇油的意思,一大早地,杜决才到了医院里,正准备安抚一下即将动手术的高老太太,就收到了程诺的一条短信。

乍一看短信的来源是程诺,杜决还老一阵子心跳加速,满怀期待地点开一看,上面写着:“我要去面试了,今早九点,不意外的话,今儿就开始上班!你没猜错,就是昨晚说的那个公司!”

杜决长舒一口气,明知那丫头在赌气呢,刚上来,他也有点恼火,以他的脾气,恼火地都想把手机摔了,可回过味来,又有点哭笑不得,啪啪啪地回复一条:“好的很,预祝你失败而归!”

程诺不再回复。

二人又倔上了。

杜决其实更想说一句:去吧,好好谈谈条件,别亏了自己,如果郭阳那厮再惹你,我帮你教训他!

可这话在这时候,他是不可能实话实说的,不为别的,就是矫情。

他甚至等着程诺碰壁,到时候他好得意地来一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

当然,这样“恶毒”的想法,他也只是想想,程诺真吃亏了,到时候心疼地还不是他?

好吧,理智完全回来了,他准备晚上的时候,就跟程诺言和,借着给她“庆功”的时候,程诺那层次的,去面试那样一私企,还有不成的理?顺便,买上一束上次没有送出去的白百合!

主意既定,杜决的人也轻松很多,哼着小调地往住院处走去。

到了高老太太的病房前,发现那房门虚掩着,他正要敲门而入,冷不防地听到里面传来这么一句话,“这一次,你可不能跟你爸互相通气!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已经找了私家侦探了,这世道,只要有钱,真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到,很快地,我就知道那女人是谁了!”

“妈,给爸暗示两句也就算了,你又何必闹?自己的身体要紧。”

“闹?我没打算闹,只是要给那个女人一点教训而已,不然,她以为我这原配是好欺负的?瞧你爸最近,把自己搞得香喷喷的,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年轻二三十岁的小伙?”

门口的杜决撇撇嘴,心里暗忖:原来,又是个招了小三的,不过,守着那么个品行恶劣的老婆,招了小三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这,杜决也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同样的变故,已经发生在他的家里,那是怎样的一种难受,他很清楚,如今,听闻高铭的父亲也走上这一步,他却毫不同情,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这不完全是因为高妈妈之前对他的态度使然,恐怕更多的,是他仍记恨高铭加之于程诺身上的伤害。

在他看来,恶人真的是有恶报的。

收起嘴角的冷笑,他敲了敲门。

房间内的母子停止了交谈。

“进来。”

杜决挑着眉,一派云淡风轻的,“明儿要手术了,谈谈协议和注意事项的问题吧,当然,我们科室主任肯定也多少说了些,如果你们不嫌烦的话,那……我现在开始了?”

每次手术前的注意和说明,都是杜决挺反感的一件事。

其实,说白了,做这些事,医院无非是要推卸责任。什么医疗事故是不可避免,这不就是推卸责任么?

所以,对于这一过程,他总是匆匆带过,然后将协议一丢,简单来一句,“详细内容,自己看吧。”

从事脑外以来,他一直是更青睐与动手,而不是动嘴。

高妈妈那人较真,真的拿了协议一字一字推敲了,看她那样子,杜决猜想,这人找个私人律师来考评这协议都可能。

“慢慢看,手术定在明早上午九点,放心,手术不复杂,很快。”真的很快,他杜决就是以快著称的。

说完,杜决便懒懒散散地离开了,实在是不愿跟高家母子同处一室。

显然,有人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尾随其后地跟了出来。

走了两步,杜决挺不爽被人在后面盯着的,他回了头,“高大才子,还有什么疑问?”

高铭一滞,面色略显尴尬,“程诺她……”

“哦,诺诺啊,现在应该还在睡着,昨晚累到了。”杜决坏心,三两句话就扯到限制级的意思上去。

高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是么。……她有没有找工作?”

“工作?不,她不打算找工作了,都是大肚子的女人了,还是在家养着比较好。”杜决满意自己的话所造成的影响力,因为,高铭的脸都绿了。

“呵,……你们真是快啊。”高铭也是个找虐的,他懊恼地想着,自己杵在这里,到底是要干嘛,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怎么着也要挽回点什么,“就算再怎么身体不适,出门总还办得到吧,麻烦通知她一声,我快要领证了,就在这个周五,至于新娘是谁?相信不用我说她的名字了吧。”

杜决挑眉,“行,这个我一定办到,恭喜啊,还以为,这事要通过师妹的嘴先知道呢。——不过,高大才子,你也真是有才啊,这个周五,那不就是后天?你妈妈明天手术,你也真敢啊,就不怕出点什么医疗事故?”

高铭冷了脸,“主刀医生是你,杜医生,你想来说话这么不负责任么?如果真要出点医疗事故,我一定投诉你、告你,到时候,把你整到牢里,可别叫屈!”

说着,高铭与杜决擦身而过,走开几米之后,又骤然回头,“当然,办婚礼的日子是在一个多月后,那时候,如果你还没有蹲进去的话,欢迎和程诺一起出席。”

“ok!”杜决顿了顿,方笑道,“不过,蹲进去这事,可不能总挂在嘴边上,天底下有很多事都很玄乎的,谁知道会不会说多了某件事,哪天就兑现了呢?”

高铭拧眉,“你什么意思?”

杜决咧嘴,“没意思。——记得提醒叶处大人,要让她放宽心,可别用脑过度,……真的会影响手术效果的,没蒙你。”

说完,杜决拿着检查单,拍拍高铭的肩,意味深长地轻笑而去。

高铭不傻,知道是自己和母亲的对话大概被听去了,他对着杜决的身影冷笑:我的母亲可不是你的母亲!

……

再说,程诺瞧了杜决的那条短信后,更是誓要拿下今天的面试。

其实,这公司要她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唯一的问题,不过就是谈谈薪酬而已。

而有过共同当专家的经验,这到底给程诺提供了不少便利,最后,程诺谈下了月薪八千的待遇,加上年终奖之类的,满打满算,也和质检所那些所有灰色收入可以持平。

程诺已经心满意足了。

对于她一个只是本科学历的人来说,而且,她还只是评上了助理工程师而已。

当天,公司的老总就给她在技术部安排了个座位,可不像在质检所里,在之前的单位,放眼望去,每个同事的电脑上,要不就是聊天的,要不就是偷菜的,还有戴着耳机看电视剧的……

现在这公司的氛围,那完全不是一码事,随便看谁的电脑上,都是word、autocad什么的。

多劳多得,竞争的环境出效率。

程诺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在自己的座位上,才打开电脑,拿出一本公司编制的iso9001管理文件来看,就有人“啪啪”敲了下她的桌面。

程诺抬头,立马绽开微笑,哪怕只是寒暄,也算微笑,“……郭阳!”

“你真来我们公司了啊,怎么也不给我电话呢?”

公司老总见郭阳跟程诺搭讪,好奇问道,“小郭,你认识小程啊?”

跑业务的,总有个好人缘,还有张好嘴,郭阳对着老总笑嘻嘻地,“是啊,我和她可是初中的同学来着!”

“这更好了,小郭,帮你同学介绍下我们公司的同事。——对了,明儿你去c市一趟,开发区新建了几家公司,估计会批量把质量管理体系这块做了,你跑一趟,能签下几家就签几家,跑业务也跑了两年了,可别像上次那样,人家问你点什么,你都说不清,虽说你是个专攻市场的,可技术这块,多少也被熏了点吧,要让客户知道我们的实力,嗯?”

郭阳诺诺称是,“放心吧,这次我最少也要签下三家公司!”

老总笑笑,打了下他的后脑,“别就知道吹,在客户面前吹也就算了,在我面前还吹?”

郭阳咧咧嘴,也笑了,“拿不下三家公司,扣我一个月工资!”

程诺旁观着,其实,这人际关系,到哪里都是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可以跟他的上司或领导处得融洽到可以戏谑打闹的地步,那就说明,这人已经跟领导混到可以称之为“铁”的地步了。

郭阳的表现,让程诺看得出,他在这公司里,真是混得不错。

不经意地,想起了杜决对此人所下的判断,再一次证明了,看人真是不能以偏概全,就算郭阳人品再差,可是事业上如鱼得水,这是毋庸置疑的。

老总走后,郭阳给程诺将几个部门的同事都介绍了一遍。

虽说是个甲级的工程咨询公司,可所有部门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六十人左右,加上在本省其他城市里常驻的业务员,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八十人。当然,也不少了,之前质检所上下部门加起来,也不足百人。

公司的名称,据说是以老总儿子的名字命名的,叫做信宜。

当天的午饭,程诺吃了公司的第一顿工作餐,因为一些户口、个人档案等资料未带,所以还没有正式入职,这一顿,郭阳请客。

吃饭时,郭阳还真给程诺透露了公司里的不少八卦。

末了,快吃完饭的时候,郭阳突来自来熟地来了一句,“程诺,跟我一起去c市吧,你现在刚来,肯定没有合适的单给你,你跟我走一趟,陪我一起去谈业务去,一方面,你可以熟悉下咱们公司的一些工作流程,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我签下的单,自然而然就归你做了,因为前期和客户沟通的就是你啊,没必要做重复工作地再派技术员过去,你看如何?这可是机会来着,就我所知,有的人进了技术部,过了半个月才拿到第一个单。”

程诺听得也有些心动,毕竟刚来,没有熟悉游戏规则的时候,难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我跟你一起出差,不用申请的么?”以前在质检所,可都是要随时上报的。

郭阳解释道,“这个你放心,是要签个出差申请单,然后找部门经理签名,回头出差回来,将要报销的单据贴好,找老总报销就行,那很容易,至于让你跟我一起出差这事,我跟老总说一声就行,他肯定赞成。”

程诺点点头,这样的机会,她是不会放弃。

郭阳自然也不会做完全不利己的事,这在程诺吃了午饭之后不久,她就想明白了:郭阳的技术上差一点,和客户沟通时,一些技术性的问题,他肯定会把她推出去,说白了,那就是让她当做他洽谈业务的助手,而且是免费助手。

因为,最终签单成功后,业务上的所有提成,只会全是郭阳的,而程诺是一毛都捞不到!

------题外话------

猜猜高铭他爹的小三是谁吧,其实我暗示的挺明显了。

明天会把时间重新改为五点左右,今天是因为我姨妹带了孩子来玩,没抽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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