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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史事》


牢骚

被关黑屋一段时间了。

屏蔽的章节审核通过有一段时间了。

整本书还没被放出来。

发发牢骚。

坚持更新。

审核编辑们应该比我苦闷得多。

我只苦闷自己这一本,他们要苦闷得大概是许多万本吧。

序言是不是应该在一本书写完之后再去写

眼下天下太平,江湖之中一片祥和之色。我这个经历过江湖乱世的老家伙,虽仅因自己还活着,就处处都能受到尊重,却总是觉得自己到处格格不入。

写下这本史记,为了自己在写作中能回到过去那段时光,与那些已经长眠的老朋友叙叙旧,也与那些过去的仇人谈谈心。

第一章 衡山派、官府、黑风组

我,牛大。当然这是化名。

我虽然活了足够长,但我却没有生的足够早,很多最初的事情也都是道听途说的。

我出生在衡阳,自小就对衡山派很熟。衡山派这个当年的庞然大物,已经消散于历史中。在这个太平年代里出生的小孩子,学了几节历史课之后,都能够轻松地背出“衡山派等一些垄断性大门派是与民众对立的,所以他们必然消亡”这样的句子。现下没人会否认这经典的论断,但作为一个已经年逾古稀的老衡阳人,还是忍不住会说,想不到那么大一个衡山派,说没就没了。如今有人在兜售衡山派酒坊的老酒,听说这种酒的价钱已经被炒到上百两一壶,我却总是觉得一定是假的。

当年衡阳的很多生意都是衡山派做的,衡山派农场,衡山派面粉厂,衡山派织布坊,衡山派服装厂,衡山派车行,大概可以说衡阳这里所有能光明正大赚钱的生意,都被衡山派垄断了。虽然衡山派现下被称为万恶的衡山派,但在当时衡山派还算口碑不错,生意也算做的童叟无欺,还经常做些善事。我小时候,父母就常称赞衡山派,自然也希望我能加入衡山派,可以光耀门楣。

关于衡山派和衡山派生意的关系,在过去衡山派是这样说的:一个帮派要想开的下去,要传承自己的武学和理念,当然要有钱,光靠收徒弟赚些学费当然是不够的,衡山派不是什么道观、寺庙、尼姑庵,也没什么香火,既然打着名门正派的旗号,保护费也是不能收的,只好去做些生意,当然是些赚钱的生意。而现在,我们是这样说的:武学和理念的传承只是幌子,衡山派实质上只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利益集团。

在我这个曾经在衡山派里混过日子的老家伙看来,衡山派这个庞然大物里自然是什么人都有,有的人当真是抱着传承武学和理念的理想,比如说衡山派的掌门莫先生,当然更多人是想着衡山派的生意,比如说衡山派的大总管易先生,不过最多的人只是抱着在衡山派这棵大树下混日子的态度。

在衡阳地界上,除了衡山派这个庞然大物外,还有一个黑社会组织,取名叫黑风组,这名字虽是俗不可耐,却也是朗朗上口。这些黑社会份子自然被扣上魔教的帽子,究竟是不是魔教之徒还真是难以考证。这群黑社会虽然在衡山中立了黑风寨,但真正在这山寨中生活的强盗却是不多,多数的黑社会份子还是在这衡阳城中居住,在这寨中久居的强盗多半是犯了大事,不得不躲起来之流。

这个黑风组主要的营生就是赌场、青楼,其次就是帮人收债和抢劫过路的商人。黑风组的经营的赌场、青楼很是不错,衡山派的人也很喜欢去,最经常雇黑风组收债的大概就是衡山派,至于抢劫过路商人,若是这些商人车队上插有衡山派发的平安旗,黑风组就会让他们顺利通过。

所以,总的说起来,衡山派和黑风组其乐融融,当地官府自然也很喜欢这个局面,听说每年年底的时候,官府、衡山派、黑风组的大人物们总会聚在一起,喝一场酒。

虽然作为三个大组织,衡山派、黑风组、官府相处的不错,但在这三个组织中讨生活的人却经常生出些间隙。说起原因来,大概是有些相互瞧不起。

在我七八岁年纪的时候,这三大组织起了一次大冲突。

先是听人说,衡山派的几个弟子和黑风组的一些小弟在一家青楼里大打出手,不仅各有受伤,好像还死了个衡山派弟子。事情刚出来那几天,也是觉得有一种满城风雨的气氛,四周的大人都有些紧张。没过几天,事情就有了结局,带头闹事的黑风组小弟自杀谢罪,衡山派与黑风组也就握手言和。这件事情就是这样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会儿是满城风雨,一会儿又是晴空万里。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认识了一个人,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一个曲折的故事。

第二章 弟子、书生、小弟、女子

李文启出生在衡阳一个普通家庭里,是家中第二个儿子。他出生前两年,父亲李儒生刚刚考中了秀才,就给他取了“文启”这个名字,自然是希望自己的这个儿子也能考取功名。大他七岁的哥哥的名字叫李从武。李从武出生的时候,李儒生正是屡试不中,于是他就给自己的大儿子取了“从武”这个名字,希望自己的儿子今后远离科举、远离仕途,做一个武者。

在李儒生看来,读书这条路的特点就是,科举决定一切,科举过了就能功成名就,科举没过,所有的努力、辛勤都是毫无意义。习武这条路却不同,习武者一向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当李儒生自己屡试屡败,生活一筹莫展之时,他就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今后能脚踏实地的安稳生活,也就是希望自己儿子选择习武这条路。而当李儒生科举高中,一跃龙门之后,李儒生又觉得自己的儿子应该搏一搏读书这条路。

只可惜,李文启并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子,李儒生也只好接受这个现实,就拖关系将李文启送到了衡山派,做一个衡山弟子,也算是为李文启谋了一个出路。

在李文启成为衡山派弟子之前,他一直都是张玉坤公子在书院的同学、小跟班。张公子是衡阳知府家的公子,李文启觉得自己能做张公子的跟班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

张公子是衡阳有名的公子,在衡阳这些年赢得了风流倜傥的名声。若非他是张知府的儿子,那他的名声多半是好色之徒这一类的。

虽然张公子的一切都赖张知府所赐,但张公子对张知府却是颇多微词。张公子还少不更事之时,并不理解知府是一个什么样的官的时候,就觉得张知府是一个可怕、蛮不讲理的人。当张公子逐渐长大,知道知府是一个什么样的官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的父亲只是这个大晋国里众多官员中的一个,虽然已不算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但也绝对不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虽然平时看起来很威风,但实际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也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有了这种认识后,张公子并未有所收敛,反而更加放浪形骸,不过张公子也开始明白,有时候也要夹起尾巴做人。张公子这一转变,在张知府看来,却是可喜的,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些做官的天赋的。张知府便愈发盯紧张公子的学业,希望张公子今后也能步入仕途。

张公子委实聪明,读书这种事情在他那里竟是轻而易举,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这位张公子自然也就成了衡阳青楼最受欢迎的客人,衡阳最大的青楼是倚翠楼。每当倚翠楼新来了漂亮姑娘,倚翠楼老板总会请张公子过去给新来的姑娘赋诗一首。张公子赋诗并不会向青楼老板要什么好处,张公子只是想对新来的漂亮姑娘一睹为快,若真是看上眼了,张公子自然会使上自己的招式去追求这新来的姑娘。

倚翠楼自然也是黑风组开的,在这倚翠楼里看场子的有一个叫冯小宝的黑风组小弟。冯小宝出生在衡阳城附近的农村里,父母都是种地的农民,农闲的时候也会进城打些零工。冯小宝自从懂事起就会跟着父母进城打些零工。冯小宝兄弟姐妹很多,父母也不太管的上他,他到了十三四岁那年,就离开了家,独自到衡阳城里讨生活。

冯小宝见识过衡阳城里光怪陆离的生活后,就坚定了在这衡阳城里混出个人样的信念。于是,冯小宝就加入了黑风组。

聪明、勤奋、身上有股子狠劲、形象好,黑风组里认识冯小宝的都会这样评价他。凭着这些优点,虽然没有什么背景,冯小宝在黑风组里渐渐也混出了一些模样,所以才能谋到在倚翠楼看场子这样一份黑风组里最好的工作。这份工作不仅油水多,安全,而且有亲近漂亮姑娘们的机会。

一日,冯小宝正在倚翠楼里巡荡的时候,看到一个新来的姑娘竟有些面熟,小宝思索了一会儿后,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小花?”

这位姑娘略一迟疑,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宝后,突然一阵惊喜从心头涌出,喊道:“宝哥!”

张小花现在叫紫嫣姑娘,十几年前她是冯小宝的邻家小妹妹。在家里要给哥哥凑彩礼的时候,她被父母卖到了青楼。

到了青楼之后,张小花并没有觉得受了委屈,很快就从张小花变成了紫嫣姑娘,并且渐渐有了些名气。紫嫣姑娘刚刚从别的青楼跳槽到倚翠楼。

紫嫣姑娘虽然还称得上风华正茂,但也开始盘算起了未来,毕竟他这个行当干不长久,只能吃个青春饭。这一行的姑娘,最后的出路大概只有两种,或是从良,或是改作老-鸨。紫嫣姑娘跳槽到倚翠楼,正是为了出路的问题,倚翠楼出来的姑娘,若是从良,会更受欢迎。对于衡阳城里的有钱人来说,家里有一个倚翠楼的姑娘做小妾,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黑风组在安排衡阳城各个青楼的老-鸨时,也更倾向于从倚翠楼的姑娘里挑。

紫嫣姑娘见到冯小宝会很开心,纯粹是因为她觉得黑风组里有个熟人,今后在倚翠楼的日子会更顺一些。

冯小宝见到张小花也是很开心,这最初的开心只是单纯的因为见到了张小花。

第三章 冲突

冯小宝很快就向紫嫣姑娘表示了爱意。

冯小宝这种的爱意,紫嫣姑娘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之前也有客人深深的迷恋过她,紫嫣姑娘觉得自己轻易的就能驾驭。她并未不会热烈的回应这份爱,可也会让冯小宝觉得很有希望,因为紫嫣姑娘虽更想要成为某个有钱人的宠妾,可他还希望在这倚翠楼里受到冯小宝的照顾。

冯小宝并没有像紫嫣姑娘预期那样好控制。冯小宝对紫烟姑娘的爱意,并那种不求回报的单纯的爱。冯小宝对紫嫣姑娘的爱的目的很明确,他希望紫嫣姑娘能成为他的妻子。这里面有几个原因的:紫嫣姑娘漂亮是不必说的;紫嫣姑娘还比较有钱,在青楼这些年肯定是有些存钱的,至少要比他这个黑风组小弟是有钱的多;紫嫣姑娘更是认识不少达官贵人,若是有紫嫣姑娘铺路,自己一定能混的更好。

有了这些目的,冯小宝便处处控制紫烟姑娘,坏紫嫣姑娘的好事。紫嫣姑娘觉得,若是在放任冯小宝,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自己的人生规划也要泡汤。于是,紫嫣姑娘决定给冯小宝找一个他不敢惹的情敌,让冯小宝知难而退,不再纠缠自己。

紫嫣姑娘对冯小宝说:“请你不要在这般纠缠我,不然张公子会不开心的。”

冯小宝说:“张公子?哪个张公子?”

紫嫣姑娘说:“自然是张玉坤公子。”

冯小宝说:“张玉坤公子?那我就放心了。张玉坤公子根本不会喜欢你的。即使张玉坤公子喜欢你了,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张玉坤公子最喜欢的永远是新的姑娘。”

紫嫣姑娘听得有些生气,对冯小宝说:“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说完这句话,紫嫣姑娘就有些后悔了,她平时不会说这种狠话,这次是被冯小宝缠的气昏了头,平时他一定会对冯小宝说:“可是我只当小宝是哥哥。”

紫嫣姑娘还没来得及再说些别的,冯小宝已经扭头走远。冯小宝走的果决,并非因为气恼,而只是突然间就觉得很失望。

冯小宝走到住处之后,左右思量:“自己在这衡山城里厮混了多年,觉得自己也是个人物了,却还是被一个妓女看不起,而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如妓女,想要攀这妓女的高枝。想来真是丢人。”

小宝这样思量一番,又喝了几壶酒后,竟生出了恶念:“老子砍了你们。”

张玉坤公子最近都让紫嫣姑娘陪着。旁人很是不解,就问张公子:“怎么让每次都是让紫嫣姑娘陪着?”

张公子反问:“你觉得紫嫣姑娘有什么不好吗?”

旁人就说:“紫嫣姑娘是很美,但终究是个年纪已稍大的青楼女子。这种姑娘陪在张公子身边,丢张公子的面子。”

张公子就问:“那你们觉得我让哪些姑娘陪着,才算是有面子?”

旁人就说:“就说这倚翠楼里倚翠楼里,让盈盈姑娘来陪,才是最合适的。”

张公子说:“你们啊,什么也不懂。我张公子,哪里还用得到姑娘们来捧我的身份。”

旁人就说:“那是,那是。可这盈盈姑娘不比紫嫣姑娘年轻漂亮?”

张公子说:“漂亮姑娘见得多了。找姑娘啊,还是找个省心的最好。紫嫣姑娘聪明,省心。你们啊,还是要多学着点。”

旁人说:“还是不及张公子。”

张公子说紫嫣姑娘省心的时候,是指紫嫣姑娘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是张公子愿意给的,也知道什么是不该跟张公子要的。

李文启在衡山派混的还算可以。在衡山派里混,武学天赋,家庭背景,为人处世有一样出众就混的不错,李文启武学天赋、家庭背景虽是一般,但很会为人,在衡山派里也算是混得开。但像李文启这种在衡山弟子,终究是因为武学天赋一般,不可能今后就留在衡山派,总是要考虑从衡山出师后找份差事的事情。

这一日,李文启和几个要好的衡山师兄弟来到倚翠楼玩耍,正遇见了张玉坤公子和陪着张玉坤的紫嫣姑娘。

李文启正向张公子行礼问好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大喊:“给老子去死。”

这一声怒吼正是冯小宝喊出的,只见冯小宝提刀冲了过来。

李文启也是一声大吼:“张公子后退,我来保护你。”

张公子连忙闪到一遍,李文启推开已经呆住的紫嫣姑娘,拔剑和冯小宝斗在一起。

李文启的武功要比冯小宝高上许多,但却没有与人性命相搏的经验,与冯小宝一时竟是难分高下。李文启明明一剑就可结果了冯小宝,却又畏于冯小宝的气势,收回已经刺出一半的剑,回来抵挡冯小宝的劈砍。

与李文启一起来的同伴想要上去帮忙,李文启却说:“你们保护好张公子,这个小子我自己就能应付。”

李文启的同伴持剑站在了张公子身旁。

见形势已经稳住,张公子恢复了神态,兴致勃勃的看着李文启和冯小宝的比斗。

紫嫣姑娘回过神来,又回到了张公子的身边,她只期待李文启能一剑杀了冯小宝,不让这冯小宝再说出什么话来。

冯小宝和李文启又走了几招,见是不敌,有几下又险是丧命,惊出一身冷汗,清醒了几分,便明白自己一时冲动竟是坏了大事,便想着如何退走。

冯小宝看到自己黑风组的小弟已是围了过来,却没上前,显然见到与冯小宝打斗的人穿的是衡山派弟子的服饰,一时分不清楚状况。

冯小宝急中生智,对着同伴大喊:“这些人假冒衡山派弟子,要劫持张公子,快帮忙。”

冯小宝这样喊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迷烟弹,向张公子站的地方扔去。

迷烟弹炸开,张公子一时无法解释,只能掩着口鼻退去。

冯小宝这些黑风组小弟早就看到几个传衡山派服饰的人持剑将张公子围在中间,又见这番情景,便一下信了冯小宝的话,各个持刀冲了过来。

冯小宝想趁机就跑,李文启却发了狠,急刺了两剑,刺中冯小宝大腿,冯小宝顿时瘫倒在地。

张公子从迷烟中冲了出来,想要喝声制止双方的打斗,却因被迷烟所熏,一时竟不能发声。

黑风组的小弟见小宝倒地,张公子又趁着迷烟从这些衡山服饰的人身边逃走,便与对方狠斗了起来。

李文启这些衡山弟子见到这种情形,也只好与这些黑风组的小弟斗做一团。

瘫倒在地的冯小宝一时没人管了,向张公子的方向慢慢摸爬了过去,冯小宝想自己多半是要没命了,但一定要拉上张公子垫背。

几息的功夫,冯小宝就爬到了张公子身边,一只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持刀就要像张公子腿上砍去。张公子虽看到了冯小宝,但已被吓傻,竟不能避让。

眼看冯小宝就要砍到张公子,一旁的紫嫣姑娘反应过来,拿起旁边的一张椅子,狠狠地砸向冯小宝。本就受伤流了很多血的冯小宝,受不住这一砸,昏了过去。紫嫣姑娘见冯小宝趴在地上不能动弹,怕他没死,咬出什么事来,捡起冯小宝的刀,从冯小宝的后背刺透了过去。

冯小宝就死透了。

衡山派弟子和黑风组的小弟还混战在一团,并未注意到冯小宝死了。衡山派弟子武功高,但黑风组小弟人数多,而且都砍过人,见过血,衡山派弟子不占优势,不一会儿又有人受了伤。李文启受伤最重,躺在地上已是不知死活。

“都住手!都给我住手!”张公子终于能喊出话来了。

黑风组的人、官府的人、衡山派的人不一会儿都到齐了,又都散了。尸体被抬走了,受伤的人也被抬走的。桌椅被扶正了,血迹也被擦干净了。

第二天,倚翠楼又是宾朋满客。

事情很快就被处理完了,黑风组、官府、衡山派都希望这件事尽快结束。

处理这件事的黑风组的一个头目抱怨过:“这个冯小宝发了哪门子的神经,真是惹了一堆事出来,还好紫嫣姑娘果断,直接弄他死了,不然真要更麻烦。”

张公子虽受了惊吓,但很快就忘了这件事,也忘了紫嫣姑娘。

紫嫣姑娘和处理这件事的黑风组的头目熟悉了,这个黑风组的头目很赏识这个漂亮、果断的姑娘,事情平息后把紫嫣姑娘娶回了家。

李文启重伤不治,竟然死了。黑风组赔了很多银子,也交出了一个人头,说是当时是这个人砍出的那致命的一刀。

这个故事就结束了。这件事那么小,任何一本史书上都不会写。这件事结束后,我就要加入衡山派了。

第四章 入门衡山

衡山每年都会招收新弟子。新弟子有三种。一种是通过测试的精英弟子,这种弟子只用交很少的食宿费,平日里只用习武、读书,如果每年比武能排到前列,还会有奖金,这些弟子最后多半是留在衡山派,成为衡山派的精英份子。一种是捐了钱或者有关系的弟子,这种弟子平日里想干嘛干嘛,最后都会光荣的出师门,到哪行走都可以说自己是衡山派的。一种是在衡山派里做工的弟子,每月有十天的时间有人教导习武,其余时间都要给衡山派打工,这种弟子有的悄没声息的离开了,有的就成了衡山派中一个普通人。

我父亲原来就是衡山派第三类弟子,到了成年的时候,练武也没练出个什么名堂,就不再去练武,专心在衡山派的酒坊里做工,竟然发现自己在酿酒方面有些天赋,成了酒坊里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师傅。

全家人都期许着我能成为衡山派第一类弟子,成为衡山派的精英份子。父亲不止一次的说过:“等你成了衡山派的精英,我在酒坊里也就可以挺起腰杆了,就没人再敢欺负我们家了。”

父亲这样说的时候,我是没有什么感觉,我那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整日里都是和差不大的小孩子胡闹,还不知道什么是世态炎凉。

我当然也是希望成为衡山派的精英弟子,不为别的,只为父亲允诺我的成为精英弟子后的大餐。

衡山派的入门测试只有一项。衡山派的一个老弟子出来耍一套衡山的基础剑法,参加测试的小孩子看了一遍后,也依样耍一遍。衡山派的那些师傅们,觉得谁耍的好,谁就能成为衡山派的精英弟子。

听说早些年,有个衡山派的做工弟子办了个衡山剑法预售班,教那些准备入门衡山的小孩子剑法,让他们在入门测试的时候占得先机。衡山派知道这件事后,以私授衡山剑法的名义,把这个衡山弟子处死了,那些提前学了衡山剑法的小孩子也没能进入衡山派习武。衡山派还出了个告示,说习武不能过早,否则误入歧途,终生在武学上不会有大的成就。

刚习武略有小成那一段时间,觉得衡山派这样选弟子简直和随缘没有区别,小孩子去耍剑法,哪能看出个好坏。后来练出了门道之后,才知道虽是小孩子依葫芦画瓢地耍剑,也是能看出很多东西的。

入门测试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和家人一起坐马车去了衡山派。

车马行的生意也是衡山派的,那一车人都是去衡山派参加入门测试的一家一家的人。

驾车的那个马夫也是个机灵的人,见人上车就说:“你们是去参加衡山派的入门测试的吧。我看你们家的这小子就肯定可以,一看都是个机灵的孩子,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每一家坐车的,都乐的多给他些钱。

那天一同坐在这辆马车上的,一共有四家人。既然都是一家人同坐在了这辆公共马车上,那就说明这四家人都不是能用得起私人马车的有钱人,也都不是多买一张马车票就很困难的赤贫人家。总之,我们这四家人有很多相似之处,在这去衡山路上的一个多时辰里,很快就聊了起来。

李小虎家是开杂货铺的,李小虎这是第二次参加测试。去年没能成为衡山派精英弟子后,李小虎做了一年衡山的做工弟子,他这一年除了在衡山派铁匠铺里做工,就是在练武。他觉得今年他成为精英弟子的机会很大。

父亲听李小虎的家人说起李小虎的情况的之后,在一旁附和着说:“你们家小虎应该很有机会,毕竟都有了一年的经验了。”

父亲在家的时候却不是这样说,他对我说:“衡山派最看重天赋。第一次没有被挑中,做了一年做工弟子再来的人,很难被挑中了。所以,你要特别珍惜这次机会。”

秦玉那时是个正可爱的小姑娘,他父亲是个读书人,在衙门里做事。秦玉的父亲当时在车上说:“真拿我家这小姑娘没办法,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非要闹着去衡山学武。”

秦玉的母亲在一旁说:“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我父亲则说:“女孩子习武也是很好的。衡山派的女弟子走到哪都很受人尊敬。而且正因为习武的女孩子少,你们家的这个小姑娘进衡山的机会可是很大呢。”

记得在车上的时候,我没事就喜欢看两眼秦玉,而秦玉多半时候则是缠着车上那个叫林峰的小子。

林峰和我一样,都是今年第一次参加入门测试。林峰的父亲是在赌场里做事的。我和林峰一比,单从相貌上来看,我就输下去了,林峰又高又帅,我则是平平。父亲还不停的说:“你们家林峰真机灵,还会说话,比我家这个笨得要死的臭小子强多了。”

这一路上说说话,也就到了衡山派。下车之后,立刻扭着头去看衡山派,当下就有了人生中第一次震撼的感觉。

父亲见我盯着衡山的大门还有里面的高楼看呆了,便开口说到:“没出息的家伙,看个房子也能看傻了。”

下了车,就要去排队报名。父亲在前面带着路,我们在后面跟着。因父亲是衡山酒坊里的小有名气的酿酒师傅,这衡山派也是来过多次,路是很熟,一车下来的人都跟着父亲走。路上有些衡山派的人认出了父亲,还跟父亲打了招呼,并说了跟父亲要酒之类的话。一车下来的人见了此状,便跟的更紧了。

母亲在我身旁不停地说:“一会机灵点,不要慌。”

记得我当时是不怎么紧张,但旁边的李小虎却紧张的不行,被他父亲说了几句,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母亲劝了几句,方才好了些。

测试是在一片广场上,进广场是有门的,随同的家人都被拦在了门外,同行的那几家人都嘱托他们的小孩跟紧我。实际上不用家人嘱托,测试时按先来后来分批进行的,我们几个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测试。

那天测试的时候,先是一个年轻的师兄耍了一套衡山飞燕剑法,我们跟着耍一遍,一个中年的师长看上一会儿后,就会说谁通过测试了。那天通过测试的同伴好像都记得那耍剑的师兄和考核的师长的长相,后来见了他们都会提及测试时候的事情,并且感谢他们。说实在的,我是对他们俩的长相忘得一干二净。倒是测试时的另外一件事情,我记得非常清楚。

那师长一个挨一个的从我们这些参加测试的小孩子身前经过,告诉我们通过了,或者可以回家了。我、秦玉、林峰都顺利的通过了。师长走到了李小虎面前,还没说话,李小虎竟然一下哭了出来,哭的还很大声。那师长就对李小虎说:“好了,好了,你过了,你过了。”

这一下却惹来了许多是非。事后就有人传言,说李小虎本来是过不了测试的,但是这一哭,让那师长心软了,才过了测试。虽然并没有太多人信这传言是真的,但不妨碍有很多人当着李小虎的面,拿这传言讥笑他。李小虎在习武上本就天赋不是很好,这讥笑在落在他身上,让他更加难堪。最终,李小虎叛出了师门。李小虎判出师门,好像与测试时发生的事情,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

入门衡山之后,日子有些单调,练剑,练气,读书就是每日仅有的三件事情。比较起来,我更喜欢练气的时候,只用坐在那里就行,我觉得正适合用来偷懒、发呆。大概是因为我发呆的时间比别人长——用师傅的话,我这叫心无杂念——竟然内功进展神速。但是我的剑术就有些呆笨了,和李小虎差不多,和林峰就差远了。读书我也不行,虽然认字倒算是快,可怎么也写不出好文章来,更别说填词作诗了,林峰倒是经常吟出一首好诗。

读书好,作两首诗给大家听听,大家都知道。剑术练的好,耍一套出来给大家看看,大家也都知道。内功练的好,却不好展现出来,总不能见了人,就对他说我内功很厉害,不信你摸摸我丹田试试。要是这样,别人会当我是流氓的。虽然后来的事情证明,内功才最重要,但我却总是后悔那时没有好好练剑法。

第五章 衡山派系

在衡山的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接触到衡山派内部的派系了,各派之间虽没有过分的争斗,但彼此之间看不顺眼,偶尔使个绊子是少不了的。

这些派系里面有些是很严肃的派系,比如衡山里的人可以分为习武派、生意派、做官派。我因不喜读书,自然就不会是做官派的,我父亲是酒坊里的酿酒师傅,自然生意派的人和我亲近一些,但我却是一个彻底的习武派的,大概是因为我脑子简单,学不了生意里的弯弯绕绕的原因。

从这些派系的名字来看,就大概可以知道这些派系里的人以什么为重。我们习武派的人觉得武道才是立派之基,没有衡山武道,衡山派和那些山下的大户人家也就没有什么区别,虽看起来风光,却毫无自保之力。习武派的人还会觉得,那些生意派、做官派的人都是练武没天赋的人,是二等人,毕竟这些生意派、做官派的人多是关系弟子、做工弟子的出身。

生意派的人大概觉得,我们习武派和做官派的都是寄生虫,除了大笔的花钱,什么用处也没有。我之前见过一个做官派的人和生意派的人吵架。做官派的人说:“若是没有我们在官府上做事,为你们打通关节,你们还做个屁的生意。”生意派的人也不甘示弱:“只要我们有钱,就能打通关节。若是没有我们的钱,你们怎么可能做官。”

做官派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读书人的清高气,觉得练武的粗俗,做生意的脏臭,平时里总是说,若是没有他们在朝里奔走,我们衡山派也和明教一样,被朝廷定为魔教,人人喊打了。

在我们习武派内部有分了小团体,有莫掌门一派的,也有吕副掌门一派的。虽然莫掌门是衡山派的老大,武功也是最高的,但他平时里总是世外高人的作风,教导弟子的事情不甚上心,拉拢手下的手段也幼稚,导致吕副掌门在衡山内几乎能与莫掌门平分秋色。听吕副掌门说,当年他和莫掌门的师傅只以武功高低来决定谁当掌门,眼光太狭隘了,若是他当了掌门,衡山派早就不会是这种还在衡山一处打闹的门派,现在至少也是称霸整个湖南了。因为我平时里和教我内功的师傅走的进,后来也是向他正式拜师,我就成了莫掌门一派的人物。

生意派、做官派的内部也有这样的小团体。相对来说,生意派内部的小团体之间没有什么大的矛盾,最多只是酒坊主们希望粮商的粮食能便宜些,布商们希望车马行的运费能便宜些之类的矛盾,在易大总管的调和下,这些矛盾虽看起来争得面红耳赤,却都很好的解决了。做官派内部小团体矛盾就大了,每年秀才、举人的名额就那么多,官府空缺的职位更少,为了这些东西,挤得头破血流不说,还挤出了很多肮脏的间隙来。不过读书人就是读书人,争抢的再厉害,明面上却还是一团和气,到哪都以衡山派的出身标榜自己。

衡山派的每一个人都被精细的归到一个派系之中,即使某个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哪个派系,在考虑事情的事情也从来不以某个派系的利益为出发点,也会被旁人强归到某个派系里面去。

除了这些很严肃的派系外,衡山派内部还有一些无聊派系。比如说吃饭的时候有馒头派和米饭派,这两个派系的人总是怀疑对方不吃馒头或米饭怎么吃的饱的;到了放假的时候又会有下山找乐子派和宅在山里派;谈论女人的时候,又会有大师姐最美派和小师妹最美派;衡山女弟子那里又有大师兄最帅派和小师弟最帅派。

在衡山派内部还有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派系,只有我和我师父两人,我们是衡山派仅有的内功派。在衡山的日子里,我们两个人都是只练好了内功,别的武功都是练的稀松平常。

后来江湖乱世之中,衡山派经因这些派系分别,走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当然衡山派没有这些派系分别,可能也逃不了覆灭的命运,但至少过程要好看许多。

现在反思起来,一个帮派之中生出不同派系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不同派系之间非要争斗个不停,并且要有你死我活的架势,多半都要怪这些争斗的人目光太狭隘,竟将这一个小小的帮派看做天下。

第六章 拳法顿悟

刚入衡山派不到半年的一天,我和几个刚认识的衡山伙伴一起下山游玩。

这些伙伴里,秦华是和我同年的衡山弟子,李平比我们早几年入的衡山,是走关系进来的。还有几个人,我不已经记不得他们的名字。这些人里面我只认识秦华一个,秦华除了我也只认识李平。那另外几个人和李平却很熟悉。

我会跟着他们一起下山游玩,全因秦华对李平说,我父亲上次上山看我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几两银子,几壶好酒。他们看上了我的银子和酒,就让我陪他们一起下山。当然,他们没有那么赤裸裸的说出来,只是说带我下山见见世面,并提醒我一定要带上银子和酒。

我心里虽有些不甘,但也没有办法,想想李平平时恶棍的作风,是断然不敢说出个不字,只能在心里埋怨秦华。

秦华原先也是李平的受害者,经常被李平敲竹杠,但不知秦华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在这个被敲竹杠的过程中,慢慢的成了李平的小狗腿之一。我就被他献给了李平。

下山的时候,居然就遇见了秦玉。

秦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她当然是知道李平的恶名的,看到我竟然和李平走在一起,也是吃了一惊。这样被秦玉盯着看了一会儿,我不禁心里美滋滋的,登时便明白秦华为何要和李平这种恶人混在一起。竟然也在心里打起了一定要和李平搞好关系的想法。不过,后来在山下发生的事情,让我彻底忘了这个念头。原以为和李平他们下山就是找个地方吃吃喝喝的事情,我最多也就是损失点钱。没想到,跟他们下个山却是差点丢了命。

下山没一会儿,李平他们就惹出了事端。大约是因为走在路上被撞了一下的原因,李平和一个路人产生了口角。说没两句,李平就上前扇了那路人两耳光。那路人便撂下狠话:“有种你等着。”

李平就说:“你爷爷我就在这等着了,你去叫人吧。”

那人转身就走了,我觉得我们也该离开了。李平却不想走。

有人对李平说:“那人十有八九是跑了,不会回来,我们走吧。”

李平说:“等他一会儿,怕什么。”

李平这样说完,就没人敢再说什么,都在路边等了起来。

等的时候,我在心里把这几天刚练熟的衡山基础拳法又默想了几遍。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人还真叫了人过来,人数和我们这边差不多。李平轻哼一声,小声说:“这么点人,不够打。”

两边人马一碰头,很快就说好,到近边的一处空地上比划、比划。

打架这种事情是有规矩的,两边都是经常打架的人,自然对这套规矩也是熟知的。到了空地,两边人马便左右分开,站好,排成一排,每个人都大致挑好自己的对手。说上几句狠话之后,两边的人便冲到中间开始打。

我的对手是一个黑黑的小个子。到了跟前,我立刻做出衡山拳法的起手式。没想到,起手式刚刚摆好,那黑小子就飞起一脚踹我身上,我便摔了个四仰八叉。

我立刻就爬了起来,又是摆出了起手式,然后又是被一脚踹倒。

我又爬起来,又摆出起手式,又被踹倒……

这样反复了有几次。那黑小子终于不再一上来就踹我,我打出了衡山拳法第一式、第二式,黑小子左右闪躲以下,然后又一脚把我踹飞。

又被这黑小子踹飞几次之后,别人也都注意到了我们,竟都纷纷住了手,看我不停的从地上爬起来,从起手式开始打衡山拳法,然后被黑小子一脚踹飞。

不知谁开的头,他们笑起来了,这刺耳的笑声刺激了黑小子和我。黑小子踹我踹的更用力了,我爬起来的也更快了。

又几个回合,黑小子扔下摆起手式的我,跑到一边说:“我不打了,这小子神经病。”

正当我想着这下终于结束了。又跳出一个人出来说:“我来试试这傻小子。”

这样,我又被踹翻在地上了。他们觉着这样踹我很有趣,一个挨一个的轮番踹了我一遍。踹到最后,我们这边衡山的人竟然也开始来踹我,秦华下脚最狠。

踹完之后,两边就不打了。年轻人,江湖儿女,翻脸快,和好也快,两边的人很快就相识恨晚了起来,找了家酒店,一起吃喝了起来。吃饭的时候,谈论的最多的,还是我有多傻。一边谈论,一边大笑,气氛竟是好极了。

我在那饭局里竟然也没有一点不自在,虽然他们在嘲笑我的蠢,我却觉得他们对我友好极了。若是换个人,比如说林峰或李小虎遭遇此番事情,定然不会这般,十有八九是要和他们结下冤仇的。

一人一个行事风格,我这样行事,一辈子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却朋友很多,没有什么大成就,却苟活的最长。

吃饭的时候,他们问我:“看你吃起饭来,说起话来,也不傻啊,怎么打架这么傻。就只知道翻来覆去的打衡山基础拳法。”

我说:“我只学了衡山基础拳法啊。”

他们说:“那你没学衡山基础拳法之前就没打过架吗?”

我说:“有啊,可是这不是学了衡山基础拳法了吗。学了不用,就是浪费啊。”

他们说:“那也不能这样用啊。不用每次都从起手式开始,一式一式的挨着出招啊。”

我说:“考试的时候就是这样啊。”

他们说:“这也不是考试啊,这是打架啊。”

我说:“我以为既然考试都这样考了,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打架也就应该这样。”

他们被我逗得哈哈大笑,看着他们大笑,我也很有成就感。

他们说:“不过你还真耐打,这么多人踹你,你竟然一点事没有。”

我说:“应该是因为我衡山基础拳法打得好的原因,你们虽然踹倒了我,却被我的衡山基础拳法卸了力,所以我才不会受伤。”

他们说:“屁,就是因为你皮厚。你皮这么厚,就不用再练什么衡山拳法,跟人打架就用王八拳就好了。”

经他们这一说,我竟然就顿悟了。此后几年里与人打架,便仗着自己皮厚力大,冲上去就是猛抡拳头,在同龄人中间竟然也是少有敌手,闯出了个王八拳小霸王的称号。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之所以会皮厚力大,是因为练内功的原因。

第七章 复仇

在衡山派里,总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江湖故事,这些故事十有八九要和复仇有关。一时间觉得,所为的江湖史,就是复仇史。江湖中的每一个人,不是在想法设法的复仇,就是成了别人复仇的对象。

前些时候,就有一个少年来找我复仇。

他见了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了找你复仇,我已经苦练武功十年。”

听少年这样说,我第一感受就是,多亏了复仇的传统还在,这太平盛世之下,武道竟不至于没落。

这少年的复仇是按照规矩光明正大的来的,还请了很多见证人,根据习俗,我是不能拒绝的。若我是拒绝了,所有江湖人士都可以鄙视我了。在江湖行走,面子还是很重要的。在江湖里,从来没有人问“面子能当饭吃吗”这种问题。

于是我问那少年:“你打算怎么办呢?是要不死不休吗?”

那少年潇洒的说:“今天也没想要你的性命,你年纪这么大了,本也活不了多久,让你多活几年也算不得什么。今天能堂堂正正的击败你,就算是为先祖报仇了。”

我说:“那好办,你找的见证人都到齐了吗?要不要现在就开始?”

那少年见我这样说,确是愣了一下,他今天本来只是打算向我下战书,没想到我答应的这么直接。

他愣了一会儿,就恢复了神态,对我说:“你这么急着送死干嘛?我已经选好了时间,地点。三天后,八月九日,旧衡山派比武场见。”

“好。那你是不是也说明一下,你到底复的是什么仇。”

“六十年前的八月初九,你做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六十年前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得。”

“哼,你忘的倒好。先祖可是在临终前还念念不忘,当年怎么被你用王八拳羞辱的。”

他这样一说,我还真想起来那年发生的事情了。

六十年前,大概是我那次山下拳法顿悟后过了一年,我当时在衡山也是小有名气,所谓的名气,大概是衡山派都知道知道有我这么个能挨揍,力气大的憨货。

六十年前的江湖,尚在盛世之中,看起来很是繁荣,几乎每个门派都富得流油。门派之间经常有些走动,名曰相互切磋武术,道法,以求共同进步,实际上就是打着这些名义公款旅游。

那一年,华山派的人来了。我们衡山派的师兄、师弟们最不喜欢的就是华山派的人来,因为华山派出过令狐少侠这么个人物,以至于华山派所有的男弟子都有些令狐少侠的影子,特别的受江湖女士的欢迎。

那一次华山派来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是最让我们讨厌的,他叫张云若。这小子长得帅、武功高就不说了,还总爱炫耀,最喜欢的就是当着我们衡山派女弟子的面,挑战我们衡山派男弟子,每次挑战不仅仅是要赢我们,还要赢得潇洒,让我们很狼狈。

可是,张云若这次来的时候,我已经王八拳大成,他也就注定要倒霉了。

我们衡山派的一个小子败给了张云若后,不怀好意的对他说:“你赢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去挑战我们衡山派的牛大。他只用王八拳就能打败你。”

张云若当然是接受了挑战。结果,他被我用王八拳揍得鼻青脸肿,在众人的讥笑声中晕了过去。

想起往事,不仅唏嘘不已。张云若这个名字后来也听说过,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好像后来还见过他,应该是在哪次宴会或战场中。只是没想到,他的后代会来找我复仇。难道在他临死的时候,要向后人交待后事的时候,会想起当年被我用王八拳打败的事情来?或许这少年只是想出名,所以就找了个复仇的理由,来找我挑战。

想到这里,我便做出决定,到了那天,我就好好表演一番,让他少年赢了算了。这样会少很多麻烦。

比斗那天,我强忍者没一巴掌扇飞这个少年,而是耐心与他大战了三百回合,然后故意撞到他的拳头上,跌倒在地上后,便装作再也无力再斗,向这认输。

这少年见此,果然不再纠缠我,大方的说,所有仇恨就此了结。见这少年和他请来围观的众人都离开后,我就立刻起来,闪进了山林,避开众人后,回家继续写我的回忆录了。

会写这回忆录,大概也是我的复仇吧。我要写出所有的真相,向所有人复仇。

第八章 并非大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一辈子,为国为民的大侠是没有见过几个,见到的多是为名为利的侠客。

小的时候,我也想做一个大侠,刚到衡山派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大侠,可后来也就发现自己其实也就是一个为名为利的人。

具体说来,是一个师门任务,让我对自己有了正确的认识。这大概是我和张云若比武后又过了半年的事情。

当时,我和林峰接了个任务,要下山去教训一个武馆。向我们下达任务的师长给我们说的很详细:衡阳城里有一个叫天一的武馆,那里的馆长到处说我们衡山派的坏话,实在可恶,你们下山教训一下这个武馆。不用杀人,但是一定要把这个武馆铲掉。具体的要求就是把这个武馆的地契夺到手,然后把武馆里所有的人都赶出去,让他们不敢再回来。这师长特别强调了一下,一定要把地契夺到手。

我接这个任务的时候,并没有多想,走到路上的时候,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件事里的所有人都不太正常。

那个武馆的馆长不正常,他哪来的胆量到处说我们衡山派的坏话,这不是找死吗?我们衡山派发布这个任务的管事也不正常,居然这么明确的要武馆的地契,好像是去抢劫一样。接这任务的我也不正常,就为了多赚几个零花钱,就接了这么一个棘手的任务。林峰也不正常,他一个弟子会的干事,也算是所有弟子里的上等人,怎么会低下身子和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一起接一个任务。

为了确定林峰是不是正常的,在路上,我就和他聊了起来。

我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这任务有点不太正常。”

林峰看了我一眼:“怎么不正常了。门派里的任务不都是这样吗?这个任务还算是好任务吧,至少不用杀人,说起来,你杀过人没有?”

我白了他一眼:“怎么没杀过人,上次抓匪盗的任务不也是我们一起吗?我杀的人比你还多。”

他说:“哦,对。你小子杀人不用刀,用拳头就杀人了。你不会觉得手脏吗?你还要用手吃饭的。”

我问他:“你这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小小武馆的馆长为什么要惹我们衡山派。既然我们衡山派要惩治这个馆长,为什么只是要我们夺他的地契。这人任务可真是麻烦,把武馆给铲平,不是更简单。””

林峰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还是想想怎么才能拿到地契吧。

我说:“这也是不难。把馆长抓住,要地契,还是要命,让他选就好了。”

林峰说:“那他对你说,要命一条,要地契没有呢?”

我说:“那就用刑。打到他交出来。”

林峰说:“粗暴。用刑还不交呢?”

我只好说:“那我就没办法了,你有办法吗?”

林峰说:“我当然有办法。到了城里之后,你不要说自己是衡山派的,就说自己是寻常江湖人事,你去他们武馆踢馆,每天都去,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每次都要打伤几个人。让他自己想走。然后,我就扮好人,去收购他的武馆。”

我说:“对。等他把地契拿出来给你看的时候,再一把夺过来。”

林峰大怒说:“你个白痴。夺什么夺。你是真想当强盗吗?就是买过来就行。”

我迷惑的说:“那要花多少钱啊。我们这个任务奖励总共也没几两银子,哪够买武馆啊。再说,买个武馆干嘛用啊。你还想开武馆啊。”

林峰无奈的说:“你就不用操心钱的事情了。不会用你的奖励买武馆的。你干好你的事情就好了。”

我见我的钱是安全的,也就不想那么多了,对林峰说:“踢馆这件事,你放心。”

这件事情很是顺利,三天之后,整个武馆的人被我以踢馆的名义打伤了一大半,林峰顺利的将武馆的地契拿到手了。只是整个过程中,馆长对我说的一些话,让我有些疑惑。

开始的时候,馆长问我收了他们多少钱,到了最后,馆长说我真是一条衷心的走狗。

一个月之后,武馆的原址上开始建一个高档酒楼,衡山的师兄弟们问我以后去那酒楼报我的名字能打几折,我这才明白自己成了什么人的走狗。

我找到林峰要把事情问清楚,林峰却坦然的说:“那酒楼的老板是和官府有关系的,他早就想买下那块地,可那馆长不识抬举,居然想卖出个天价。老板这就求到我们衡山派。后来这件事情就分给我们弟子会来做,我们才发布了那个任务,就是想找一个功夫好的去踢馆。没想到你接了这个任务。别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林峰见我要发作,立刻对我和颜悦色了起来,有对我说:“你放心,你的功劳我也都给上面说了。毕竟我们是同一批进衡山的弟子,这在读书人那里叫同年,我们理应相互照应。等那酒楼开业,你去吃饭,会给你打五折的。此外,还有多给你的100两银子的奖励。”

我开开心心的收下了100两银子,酒楼开业之后,我带着几个朋友去吃了一顿,五折结了账,很有面子。

第九章 衡山过往

踢馆之后得了些银钱,可还是觉得不够花,又接了很多师门任务,其中一个任务是进入后山,找寻药草。这任务很是抢手,我是托了林峰在弟子会的关系,才接到了这个任务,条件是弟子会的另外一个叫刘杰的也和我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那时人人相传,衡山后山到处是宝,随便逛一圈就会有奇遇,所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进出的,我们一般弟子想要进入后山,只能是接了后山相关的任务才能进入。衡山后山也充满危险,凶猛野兽咬死进山弟子的事情也时有发生,还有谣传后山闹鬼,也确实有一些弟子从后山神秘失踪了。不过,这都挡不住衡山弟子进山寻找奇遇的热情。

经历过那次踢馆之后,我就觉得自己武功已算是不错,胆子也大了,就打起了进后山的主意,机会来了,自然不会放过。虽然要带着刘杰这个家伙,也觉得无妨。

进后山之前,也是做足了准备,买齐了金疮药、解毒丹一类的药物,把佩剑磨得发光,还特意借了把强弓,更甚至想到进山后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还取出平日里攒的钱,吃了顿好的。

只是出发前见到刘杰之后,才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刘杰翻检了一下我带的东西后,问我:“怎么没见你带干粮和帐篷,我们到了后山后吃什么,住哪里?”

旁边守后山山门的门卫倒是见惯了这种情形,连忙说:“缺什么?干粮?帐篷?我们这里都有卖的。雨伞、绳索,你们最好也买些。”

我脸一红,只好将实情说了:“想着自己不一定能活着从后山回来,将钱都取出来花了,现在没钱了。”

门卫说:“没关系,你这种情况我们也见多了。东西先给你,钱你先欠着,若是你回来了,就付三倍的价钱。你看怎么样。”

我正要同意,刘杰却喝止了他们:“去你们的。赚这黑心钱。这是我们弟子会林峰的朋友,武功在我们衡山弟子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次进山肯定是大赚出来的。他缺什么,我给他买了。”

买完东西后,就和刘杰进了山里,见刘杰不是第一次进山了,就让他带路。刘杰边走边说:“我们这后山有衡山历代先祖的坟墓,自然不能让人随便进出,可这后山还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当然也就有人想要进来闯一闯。你别看门口的那几个门卫几个小钱都想赚,他们武功可是不低,要是我们没有进山的许可,可是要当场被他们斩杀的。”

听刘杰这样说,又回想起那门卫奸猾的嘴脸,不禁一阵恶寒。

刘杰继续说:“我们这次任务很简单,就是找紫心莲这么一味药。我们一会儿就能找到这味药,只是这味药旁边常有猛兽。我看你装备齐全,对付猛兽应该没有问题。我们这次进山却不用急着出去,既然进来了,就不要浪费这次机会,我们在山里多转上两天,看看能不能有些收获。”

见刘杰说的这么轻松,我担心却丝毫没少,就问刘杰:“听说,经常有进后山的衡山弟子不明不白的失踪了,这是真的吗?”

刘杰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只要我们不做自不量力的事情,就不会有这种危险。”

我问刘杰:“那是什么事情?”

刘杰略显无奈:“你都不知道后山的规矩吗?”

我说:“不知道,后山有什么规矩。”

刘杰略显痛苦的说:“怎么还有不知道后山规矩的人。那我给你好好说说吧。在后山这里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还有就是,无论在后山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了后山就不能再追究了。所以说,在后山,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是明白了。那些失踪的人,都是在后山被人杀了吗?”

“对。在后山,要是被野兽咬死了,那就是死了,要是被别人杀死了,那就是失踪了。”

我和刘杰走着聊着,走了许久就到了紫心莲生长区。在当时,紫心莲还不能人工种植,又因总是有猛兽守着,采摘不易,很是名贵。

当我废了好大力气赶走了两只老虎,又杀了三只大蟒蛇,准备采摘紫心莲的时候,另一队人却出现了。

刘杰悄悄问我:“怎么样?这些人你打的过吗?”

我翻了个白眼说:“累死我。”

刘杰又问我:“你力气恢复了能打的过他们吗?”

我说:“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又没有写在脸上。”

刘杰说:“也是。不过他们一直也没对我们动手,恐怕是他们见了地上这些野兽的尸体,觉得不是你的对手。我先套套他们的话,不行我们就跑。”

刘杰对着他们拱了拱手,对方也很有礼貌的回敬了一下。

我和刘杰松了口气,刘杰开口说道:“不知几位朋友怎么称呼?”

对方为首之人说:“我们只是一般猎人。若是方便的话,请你们让让。”

我和刘杰自然是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离开了此处。

走远之后,刘杰愤愤的说:“这群人,多半是黑风组的,真是不要脸。”

我错愕的问他:“怎么黑风组的人也能进我们衡山后山。”

刘杰只能无奈的又向我解释:“现在的衡山派已经大不如前。当年不要说是衡山的后山,整个衡阳城都是我们衡山派说了算的,可现在衡山派一代不如一代。十多年前,官府让我们开放后山,我们衡山派竟然也同意了。自那之后,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进入后山的名额。对于这种事情,我们衡山派自然不会到处宣扬,你出去后也不要乱说。”

听了这些,我只能点点头。

刘杰似乎说上了瘾,不停的给我说起衡山派往日的荣光与现下的落魄。

听刘杰把衡山派的历史讲了一遍之后,我突然发现往日里师长们讲的衡山派历史原来还有另外一面。师长们说,衡山派改变了高压政策,采取睦邻友好政策,受到了衡阳各界人士的欢迎,也让衡山派迎来了新的发展。可从刘杰口中说出来,就成了衡山派由于实力大不如前,只能和衡阳其他势力妥协,衡山派丢了面子,也算是解除了覆灭的危机。

听了这些历史之后,我第一次意识到庞大的衡山派在历史中也只是一个小角色。

第十章 厮杀

在终于取得紫心莲后,我和刘杰都心情不错,话也多了起来。

我问刘杰:“我们衡山派每年出售那么多进入后山的名额,有没有魔教或外族人也混进来。”

刘杰说:“我们衡山派是不出售名额给魔教和外族人的。”

我说:“可是,黑风组或官府的人会不会私下把名额卖给魔教或外族人。”

刘杰说:“黑风组的人大概不会,官府的人就不好说了。”

我问:“黑风组的人更有底线吗?”

刘杰说:“那倒不是。黑风组花钱买来的名额,自己还不够用。官府的人根本就用不着入山的名额,后山出产的东西,我们从来都会给官府送上不少。他们每年从我们这里得到的名额都是用来往外卖的。对于他们来说,谁出钱高,就卖给谁。虽说有不许卖给魔教和外族人的规矩,但官府里的人见了钱,一向是什么都不顾了。”

我问:“那你遇见过魔教或外族的人吗?”

刘杰说:“对你说,遇见过。但官方说法是,从来没有遇见过。你知道为什么你入后山完成任务,一定要有我们弟子会的人跟着吗?”

我说:“为什么?”

刘杰说:“你们所有普通弟子进后山,都要我们弟子会的人跟着。不是怕你们遇见危险,是怕你们遇见危险,又活着出来,然后到处乱说。”

“难道遇到危险还不能出去说?”

“不能。我们在山里能遇到的危险只有魔教或外族人,这种事情不能乱说。”

“为什么不能?”

“你傻吗?都告诉过你了,卖给魔教或外族人入山名额的是官府的人,你当一般的官府里的小吏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吗?这种事情乱说出去,不是让官府里的人不高兴吗?”

我左思右想了一会,对刘杰说:“我们在衡山后山遇见魔教或外族人就只能有一方活着走出去,是因为魔教或外族人能到我们衡山后山寻宝这件事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之所以这件事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是因为魔教或外族人能进入到衡山后山,是官府里的某些人收了贿赂,卖给了他们通行证。”

刘杰说:“你这样想,也算是对的。”

我说:“我们这冒险也太不值得了,就为了官府某些人的声誉,就要豁出性命。”

刘杰说:“你也可以这样想。这件事情里,我们也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

“你就当这是一场试炼好了。将来行走江湖,总是会和魔教或外族人厮杀的,在这里积攒些经验,也是不错的。我们常看的那些小说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情节吗?新入门的门派弟子被派去参加夺宝的试炼,经过一番厮杀之后,主角不仅夺得宝物,而且武力大涨。”

听了刘杰这番话之后,我竟然对遇见魔教或外族人有些期待,满是想着若是真的在这后山杀几个魔教或外族人,能从他们尸体上翻出什么好东西来。

不过,我们这次入山接下来的旅程竟是出奇的平淡。在山里游荡了三天,除了采集了些草药外,狩猎了些猛兽外,就再没遇到些什么。

不久之后,我又入后山了一次,还是和刘杰一起。这次是如愿以偿的遇见了魔教和外族人。

一直都以为魔教和外族人会有着明显的外貌特征,一眼看去就和我们不一样,这次相遇却让我知道,魔教和外族人和我们长相上没有什么差别。若非是他们先对我和刘杰下杀手,我还会觉得他们是我不认识的衡山弟子或黑风组的人。

我们先遇见的是魔教人,我遇见他们时,他们正在休息。我当他们是黑风组的人,就想和他们打个招呼,因为自己已许久未下衡山,想问问他们山下衡阳城里有什么变化。

可我“你们好”三个字还没说全,他们就抽出了兵器,二话不说向我和刘杰砍了过来。刘杰扭头就跑,边跑边喊:“不用管我,我是弟子会的。”我觉得他这句话多半是说给对方听的,让他们知道,要杀人灭口,只用杀了我就好。

于是,我迎来了这一辈子第一场厮杀。结果很明显,鉴于我还在写回忆录,我在那场厮杀里活了下来,而他们都死了。这场厮杀并没有那么凶险,这些魔教人并不是什么高手,虽我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将他们一一击杀。

解决完最后一个魔教人之后,我看着一地的尸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若这是一场英雄救美的厮杀,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这附近除了地上的死人和我之外,只有一个刘杰。

刘杰见我杀光了魔教人,连忙跑过来,面不改色的对我撒谎:“我刚去找人帮忙,没能找到,想回来帮你,没想到你已经把他们都解决了。”

刘杰的谎言让我听起来很刺耳,但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回过神来之后,就开始翻尸体,想看看这次厮杀究竟能得到多少好处。

从尸体上翻到几件好东西后,回头问刘杰:“这些从尸体上翻出来的财物,都是我的吗?”

刘杰说:“都是你的,都是你的。人是你杀的,战利品自然也都是你的。”

我听到这些就放心了,但好东西也不敢让刘杰看见,就背对着刘杰,把好东西揣进了怀里。

祸不单行,翻完尸体,还没继续走出几里路,又遇见了外族人。这次相遇,我和刘杰没先说话,这些外族人先试探了起来,他们先对我喊了一句暗语出来,还是用外族语喊出,我们听不懂,自然也答不上来。我对刘杰说:“你先去找人帮忙吧,我对付他们。”

刘杰依然大喊一声:“我是弟子会的,不要管我。”然后撒腿就跑。

经常听人说,外族人武功招式和武器都很怪异,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们的道。与他们对敌,我也是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几番试探之后,就觉得这些外族人的招式与其说是怪异,不如说是不要命,至于他们的武器,只能说他们是有什么就用什么吧。

熟悉了他们的套路之后,这些人比魔教人更好对付,这些外族人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刘杰突然喊着跑过来:“我来帮你了。”

刘杰跑的不紧不慢,他跑到身边,最后一个外族人也躺到了地上,刘杰见状还抱怨了一句:“怎么不给我留一个。”

我心里想的是:“这些人身上的东西,我可舍不得跟你分。”嘴上说的却是:“怕这小子脏了你的手。”

刘杰“嗯、嗯”了两声,便示意我去捡尸体。

第十一章 天下大势

从山上下来之后,我和刘杰就算是关系不错了。刘杰喜欢交朋友,喜欢喝酒,喜欢谈天说地。刘杰最喜欢的是带着新认识的朋友,参加一些特定场合的饭局,在饭局上喝上很多,然后红着眼睛分享自己对这天下大势的看法。

在参加这些饭局之前,我对天下只有一个粗浅的认识。比如说我知道现在的皇帝是谁,我知道魔教是我们正道武林的敌人,我知道我们国家地处中原,与四周的邻国关系都不太好,外域人是我们中原人的敌人。

参加了这些饭局,听了刘杰的话后,我才开始意识到,皇帝不是一开始是皇帝,也不是一直是皇帝,敌人也是如此。世界并非一成不变的,总会发生些什么,让着世界变得面目全非。

很多年前,我们的大业皇帝李彻安还是一个普通的王爷。前任高祖有十几个皇子,我们都大业皇帝非嫡也非长,最后能当上皇帝,也是经历了腥风血雨。

大业皇帝继位之时,宣扬过自己皇位得来的正统。我一直也是信的,觉得大业皇帝靠着“仁义礼智信忠孝悌”得来的皇位。

刘杰却一席话点醒梦中人:“呸。要真是仁义礼智信忠孝悌,怎么他继位前后,他那些兄弟死的死,傻的傻,关的关,他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凭着仁义礼智信忠孝悌不要说根本不可能夺得皇位,连我们衡山派掌门的位子都夺不到。诸位要不是不信,想想认识的,家里有几个弟兄的人家,这些兄弟争家产的时候,是哪些人得到的家产多。所以说,我们这位大业皇帝好手段。”

刘杰的这些话改变了我看世界的方式。从那之后,我竟然热衷上搜集各种野史八卦,并且对一些过去的大事情津津乐道。

这天下说大也大,一个人若想走遍天下,是千难万难的。这天下说小也小,一个天下被分成几十个国家,连年征战不休。

这世界的东部,有三个大国,我们晋国,东边的齐国,南边的梁国。我们这三个国家一百多年前还是一个国家,唐国。唐王朝末年,天下大乱,征战多年之后,渐渐形成了魏、蜀、吴三大国鼎力的局面。

三个大国仍是征战不休,仗打了几十年,三大国的皇帝统一天下雄心仍然不灭,可下面的将军、大臣、士兵、平民已经厌倦了战争,有了和平的心思。

在一次战役中,魏国的大将军李靖远,也就是后来我们晋国都高祖皇帝,率军伏击了齐国和梁国的联军。魏国军队将蜀国和吴国军队包围在山谷中后,李靖远并没有发动进攻。

征战多年的李靖远,早就厌烦了无休止的战争,这次他虽能取胜,却也无法一劳永逸的解决齐、梁二国,凯旋回国后还要面对功高震主的困境。李将军在思变了,李将军的手下将领也早就在思变了。

李将军派人到齐蜀、吴二国联军中去,邀请蜀、吴二国将军出营商谈要事。

三天后,魏国的李靖远将军、蜀国的魏司将军、吴国的陆绪将军均未带一个随从,单人匹马出营密谈。密探半天之后,三位将军各自回营。又三天后,三个将军各自带军回国了。

三位将军回国后,推翻了魏、蜀、吴三国的皇帝,自己当了皇帝,改国号为晋、齐、梁,分别成了晋高祖、齐高祖、梁高祖。

三位高祖皇帝登记之后,各率文武百官进行了一次会盟,彻底迎来了和平盛世。

说是和平盛世,也不是真的天下太平了,只是这三个大国不再相互动刀动枪了,各自却还有一堆蛮夷要应对。我们大晋国主要要应对游牧民族,齐国要应对海寇,梁国要应对山蛮。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无论世道再怎么变化,三大国之间是再也不会开战了。原因不是别的,就是我们武者的存在。三大国的皇帝都害怕,一旦开战,敌国就会派出国家的最强的武者暗杀他们。

刘杰就这样点评过:“不用说我们大晋国第一高手武当许真人的功夫了,就说我们莫掌门,来去皇宫也是如履平地。只可惜,现在的武林人士一代不如一代,我们师傅这一代就没多少高手了。到了我们这一代,我看能成为高手的也就牛大了。”

世界的东边大概就是这样了。世界的西边听说也差不多,有两个大国,一个叫东罗国,一个叫西罗国,两个大国也是处在和平之中,也是面对着蛮族的困扰。

蛮族、高山、沙漠阻断了西方两个大国与东方三个大国的交流,他们只能靠着冒险家带来的只言片语确认彼此的存在。

刘杰说:“天底下就没有新鲜事。既然西方的两个国家也自诩文明国家,主食也是米面,穿的也是布衣,住的也是房子,那就和我们没什么差别,也是少不了政治斗争。”

世界大概就是这样的,再说说我们大晋国。

我们大晋国立国已有五十年,高祖皇帝一共在位了三十多年,大业皇帝也在位十多年了,国内当真是一个大定。

与齐、梁两国休战五十年,联系愈发紧密,三个国家互通有无,好的似一个国家,边境也是一个安宁

刘杰说:“我们大晋国内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没有人再有机会取代大晋国皇室了。虽然还有魔教、游牧民族,但也只是疥癣之疾。”

刘杰谈天下大势之时,不仅会谈世界形势,国家大事,还会经常说到武林的发展,江湖的形成,武者的命运。

很早的时候,武术就被人们开发、掌握了,那时的武术都是家族传承的,并没有门派、师徒。江湖也是不完整的,江湖里只有家族恩怨,完全说不上浪漫,武者也只为家族的命运而奋斗。不过,那时的武术开发还很不完全,武者的武功也都很差劲,最强的武者在现在也只是个三流的存在,一个人能同时能对付寻常的十多个壮汉,也就了不得了。所以说,让那时的武者有仗剑闯江湖的侠客之风,也是强人所难的。虽是武者,也许行走江湖之时,就会被山贼所害。那时的武术只能是武人博取功名利器,和读书人手中的圣贤书没多少差别。

那时最流行的江湖美谈是这样一个故事。谢安,谢家的公子。谢家曾是武林大家,却因惹上仇人,家道中落。家道中落之前,谢安父亲为谢安订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现家道中落,自然是被退婚了。经此打击,谢父也一命呜呼了。谢家的债主此时也上门了。谢安被赶出了家门。失去一切的谢安,只有家传的武术傍身。谢安并未堕落,修好武术,参军报国。经历种种磨难时候,谢安终成有权有势的将军,报仇雪恨不在话下。

再后来,江湖中有了门派。武术不只在家族中流传了,门派里也可以习得武术。发展了一段时间之后,家族已经完全比不上门派了。到现在只有一直流传下来的门派,没有一直兴盛的武术世家。自从有了门派,江湖里的恩怨情仇就复杂了起来。之前的恩怨情仇,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说不上谁比谁高尚。江湖门派不再简单的讲利益,还开始强调江湖道义,一个门派会说另一个几乎没什么厉害相关的门派是歪魔邪教,练得武功也是有损天德的邪功。

武术发展的也厉害多了,江湖儿女仗剑走天涯也不是什么难事了,毕竟毛贼再多也奈何不了一个二流的武者。一时间,江湖里浪漫的故事也多了起来。

说到江湖门派,不得不说少林、武当、明教。这么多年来,江湖各门派总会起起落落,但这三个门派一直都是长盛不衰,泰斗地位从未动摇。

刘杰说:“这三个门派能长盛不衰,有原因是他们门派里传承的武术合理、丰富,高中低档一应俱全是。有原因是他们生意做的大,不缺钱粮。有原因是品牌效应,自觉天赋超人一等的天才们都向往成为这三个门派的弟子。有原因是,这三个门派都依宗教建派,凝聚力比一般的门派要强。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武当、少林、明教分别投靠了晋国、齐国、梁国的朝廷。”

刘杰的话让我想到了我们衡山派那些年与官府是越走越近。江湖门派越是要做大,越是离不开官府了。

武者的武功越来越高了,武者的牵挂却好像也越来越多了,都不仅要背负着家族,还要背负着门派,更要背负着道义,似乎自由越来越少了。侠士们说是可以仗剑走天涯了,却走的很不洒脱。

再近些年,江湖又有了些新风气。一些武术典籍,已经不再是门派秘密,官府为了赚钱已经刊印发行,人人都有条件窥得一些武道的入门。我小的时候,在入华山之前家人就给我买过一些武道早教书籍,逼我在家学,我为了偷懒,就说自己最喜欢内力基础这本早教书,每日多半时候都是以练内力的名义闭眼打坐不动。

亏的这些武术典籍的普及,江湖越来越丰富多彩了,一些没门没派的浪子侠客在江湖里涌现了,黑风组这样的黑帮也成了气候。当然,浪子侠客、黑帮还都成不了气候,不是江湖主流,江湖主流还是门派。

刘杰常说:“再过些年,或许我们这些帮派也要被淘汰了。你看看现在那些读书人经历过的事情,就大概可以看出个端倪。早期的时候,门阀世家垄断着学习的机会。只有世家子弟才有读书做官的机会。后来,有了学院,也就有了什么东林党、江浙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读书做官仍然是部分人的特权。到了现在,寻常人家都子弟都能读书了,或是买书自学,或是进到官办学院里面。这些人寻常人家都子弟虽然读书后做官很难,但通过国家的吏治考试,做个吏员,还是很有希望的。现在哪还有什么读书的世家,哪还有什么读书的党派,只有读书的百姓。”

刘杰说这些的时候,我有些不以为然,我那是想,习武和读书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不可一概而论。

第十二章 自大

“王老魔来衡阳城了。”

“王老魔血洗了杨老板一家。”

“王老魔血洗了朱员外一家。”

“王老魔走了吗”

“王老魔又血洗了牛大善人一家。”

一时间满城风雨。

我刚入衡山派那些年,江湖中一直有王老魔的传说。相传,王老魔武功高强,至少是个一流高手的水准,心狠手辣,作案之时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记得有人在衡山派的练武场里讲王老魔的传说之时,一个喜欢抬杠的师弟问了一句:“既然王老魔每次作案都是不留一个活口,那王老魔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我正觉得这师弟说的有些道理之时,一个师兄一巴掌过来先教了师弟做人,然后又向我们娓娓道来:“王老魔这个变态,每次作案之后不仅要在大门上留下自己的名号,还要把所有死者的头颅割下来,悬挂在大门上。”

师兄过于详尽的描述,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发了寒。

夜里就寝之时,和屋里的同伴说起了王老魔。我们一屋一共六个同伴,除了我还有秦华,马平、赵卫、黄峰、李诺五人。

秦华先开的口:“王老魔不知道还要在衡阳城待上多久。他一日不走,我是一日不敢下山。这老魔头真是可恶。”

马平说:“下山也没什么,天黑前回来就好了。还没听说过王老魔白天作案的。”

赵卫说:“晚上不回来也没什么。找家客栈住下就好。从来没听说过王老魔血洗客栈。王老魔都是找个大户人家动手。”

黄蜂说:“说起来我们都还是很安全的,我们都是穷人。”

李诺说:“废话,不是穷人谁还会住这种六人一间的寝舍。”

秦华说:“王老魔图啥啊。王老魔随便做的哪一起案子都够他吃一辈子了。他却还不消停。”

我说:“当真就是个变态吧。你们说这王老魔的武功有多高呢”

秦华说:“应该挺高的吧,也许和我们莫掌门比也不差上许多。毕竟这么多年了,王老魔都没有被抓到过。”

马平说:“那到不一定。王老魔行事谨慎,没留下过什么线索,虽然都想抓他,却都找不到他。”

黄峰说:“我也觉得他不见得是什么高手。他只挑普通富裕人家动手。从来没听说过他与哪个武者动手。”

李诺说:“不只如此,他在每个地方只作案几起。一旦大家有了防备,他立刻就消失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赵卫先开口了:“你们敢不敢去抓这王老魔。”

秦华听了立刻反应很大:“抓他做什么”

赵卫说:“抓他自然是好处多。不说什么声名了,也不说官府的悬赏了,就王老魔的脏银,也是不少。”

黄峰说:“可是要怎么抓他呢难不成,我们就每天晚上在衡阳城里游荡,看我们运气如何,能不能遇见正在行凶的王老魔”

赵卫说:“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只有这个办法。”

那时的我们竟然都觉得这个办法还不错,就商议起明天下午多睡一会儿,傍晚出发去衡阳城,晚上就在衡阳城富人区里巡逻。还商量着都穿上夜行衣,带上趁手的武器。到了睡着前,我们已经在讨论拿下王老魔后,是就地直接砍了,还是先逼问他钱藏哪了。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来了,理性也回来了,我们六个没一个人再想提起昨天晚上打计划。

上午正在打坐,刘杰过来找我:“牛大,缺钱不,现在有一个一晚上一百两的差事,你敢不敢接”

我呵呵笑着说:“怎敢不缺钱。天天练武,肉不能少,丹药更不敢缺,钱从来没够过。有什么好差事,快点给我说说。”

刘杰说:“你也听说王老魔来衡阳城了吧”

“听说了要我去抓王老魔吗一晚上一百两是不是有点少啊。”

“当然不是这任务。不过也是相关的。衡阳城里马大官人家里在请护卫,指名要我们衡山派的高手,一晚上就给一百两,一共七个晚上你去不去要去的话,我给你报上名。”

“去,怎么不去。不过,我这种身手,也是一百两吗我觉得自己一晚上至少值五百两。”说完,我就听出这句话有些不对。

还好,刘杰并未想多:“你功夫再好,一晚上也是一百两。别人马大官人看中的不是我们衡山派弟子的功夫,看中的是我们衡山派的名头。”

刘杰这样说,我还是能明白的,我想到昨天晚上在寝舍里和舍友热情的讨论,就问:“我还能再叫几个人去吗?”

刘杰听我这样问,很是高兴:“可以。多多益善。马大官人发任务的时候说要二、三十个护卫,现在还没一个答应呢。”

我很是不解:“怎么没人答应他们不知道一晚上一百两吗?”

刘杰无奈地说:“他们还是怕遇见王老魔。”

我想到刘杰见多识广,想听听他的分析,就问他:“你怕王老魔吗?你觉得王老魔武功什么水平”

刘杰说:“怕不怕都无所谓了。王老魔武功有多高也无关紧要。王老魔大概已经离开衡阳城了,还没听说王老魔在哪个城市会逗留许久,更没听说过王老魔会在哪个城市作案超过三起。即使他没走,我们过去给马大官人护院的时候,在他家大门上贴上我们衡山派的守卫旗,王老魔看见了,也会绕道的。王老魔只是求财,不会招惹我们衡山派的。”

我答应了刘杰,又告诉了寝舍的舍友,他们也是答应的很快。

吃过午饭,刘杰就喊着集合下山。接了这任务的,除了刘杰和我们寝舍的六个人之外,就只有李小虎了。这阵容让我有些失望,也有些意外。

让我失望的是,居然一个女弟子都没有。我原以为,马大官人家总是有些女眷要护卫的,衡山派也会有些女弟子接这个任务。我那时正是青春骚动,觉得女弟子比那一百两银子还要有吸引力。

让我意外的是,李小虎也来了。李小虎虽与我是衡山派的同年,平时也在一起上课,但这次见到他,竟有些许久不见的感觉。当年我们一车到衡山的四个少年,林峰和秦玉,我还时时与他们聊上几句,关系保持的不错,可李小虎,我似乎入门以来,再没和他多说过一句话。

秦华见了李小虎,就嘲笑了起来:“喲,你怎么也来了。你能做什么见了王老魔,你是不是也想哭一场,把他哭软了、哭化了。”

秦华把我们都逗笑了。李小虎脸涨的通红,拳头紧紧的攥着,眼睛瞪的贼圆,上下嘴唇绷在一起。

刘杰赶紧化解了一下:“不要闹了。我们出门是代表衡山派的,不要内斗,让人笑话了。小虎的拳脚功夫还是不错的。他之前跟着我做过不少任务的。”

小虎这时突然炸裂了,冲着秦华大吼:“有种就跟我打一场。”

秦华也不是个怕事的,立刻就顶了上去:“怕你不成,来啊。”

我怕他们打出事来,耽误我挣银子,立刻上去拦着。刘杰却说:“不要拦着,让他们打一架。男人间,打一架就能解决问题。”

我不再拦他们,两人嘭嘭打了起来。秦华虽然平时看起来猥琐,武功却是不弱,而且配上他的气质,招招出手都很是阴狠,一大半招式都奔着李小虎的下三路而去。李小虎看似蠢笨,武功竟也不弱,看他武功是走的大力的路数,看他眼神都是在说,只要让我一拳打到他,就能解决了他。

两人并非性命相搏,也都为了面子,不肯认输,所以两人越打越狼狈。刘杰看不下去了,只好让我分开他们。

他们分开之后,谁也不服谁。秦华觉得,两人若是性命相搏,他手里拿着武器,李小虎早就死了。李小虎却觉得,自己虽然招式不占优势,气力却明显是占优的,再打下去,赢得肯定是他。虽是相互不服,但也都累了,两人不再相互挑衅,大家沉默的下山。

我悄悄问刘杰:“这俩男人的问题解决了吗?”

多亏平时表现的蠢笨,刘杰才没觉得我这样问他有嘲笑的意思。刘杰反而耐心地给我解释:“我原以为李小虎会轻松获胜的。秦华有些狗眼看人低,我想着李小虎能好好教训他一顿。这一顿打完,李小虎扬眉吐气了,气也顺了。秦华也得到教训了,不敢再小看他人。没想到,秦华竟也不弱,真是有些意外。一般来说秦华这种嘴上好逞强的家伙,不都是武功稀松吗”

刘杰的算盘打空了,我是知道原因的,却没给他说。秦华确实是一个嘴巴经常惹事的家伙,原本武功也是稀松平常,可惹的祸事多了,挨揍也就挨的多了,一身的本事竟然在挨揍中猛长。要说平时揍秦华揍的多的,最经常给他涨经验的还是我。

一路上,我总想找个由头和李小虎套两句近乎,却一直都失败了。无论我跟李小虎说什么,他总是瞪我一眼,不做回答。

第十三章 人言

下了山,到了衡阳城,刘杰直接领着我们往城东马大官人家里去。

那时候的衡阳城里的富人区有四处。一处在城西,交通便利,住的都是商贾,遇害的杨老板就住在此处。一处在城北,风景秀美,住的都是当地乡绅,遇害的朱员外住在此处。一处在城南,城南原本荒无人烟,一些刚发财的人,不想居住在城里的贫民区,又挤不进另外几处富人区,就在城南新建了一片富人区,遇害的牛大善人就住在此处。最后一处在城东,是城里地势最好的一块地,衡阳府衙就在此处,在此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雇我们护院的马大官人就住在此处。

现在的衡阳城已经大不同,富人区只有城东一处了。商贾也好、乡绅也好、官员也好,都住在一起,关系紧密的很。

到了衡阳城后,刘杰开始告知我们要注意的事情:“到了马大官人家要小心。马大官人家里规矩多,机密事情也多。我们就是过去护院,不要乱看、乱听,更不要乱想。”

我们都答应了。

快到城东区的时候,刘杰说:“与马大官人家约好的时间还没到,我们过去早了不好。马大官人家不是寻常人家,约好的时间不到,我们断然不能上门。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吃个茶,再过去。”

我们自然也都同意了。

刘杰带着我们找了一个小馆子坐下。

小馆子里人不少,三五成桌,坐在一起,话题自是离不开王老魔。大约是因为这小馆子的消费水平不高,在这里闲坐的都是些平民,谈起王老魔,都没有什么惧怕,一个个说的津津有味。

在这些平民百姓口里,王老魔倒成了个英雄人物。王老魔虽然没有什么济贫的事迹流传出来,但他劫富的事迹是众人皆知的。王老魔因此也就有了不少好评。

听馆子里一个袒胸露乳的闲汉,唾沫横飞地说:“那杨老板平时一毛不拔,卖的东西死贵,还从不打折。记得当初在他店里看上了一副扇子,他居然跟我要二十两银子,说扇子上的画是名家画的。我呸。王老魔杀他真是杀对了。不知道他坑了多少人了。也不知道那把二十两的扇子,他到死卖出去了没有。哈哈哈哈。”

另外一个带着头巾的闲汉听了很是赞同,立刻帮着说:“对,对。王老魔这次在我们衡阳城里大杀四方,真是大快人心。我们衡阳城第一该死的就是那个牛大善人。他要是能称大善人,我就是大圣人。他干过什么善事?不就是给庙里捐的银子多。那能叫善事?他往庙里捐银子,还不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睡不安稳。要真想做好事,不用往庙里捐银子,没事到这茶馆里,帮我们哥几个结下账,也是好的。佛祖认他这个善人,王老魔却不认。王老魔取他的性命,佛祖正好让他去投个胎好了,看他能不能投个好胎。嘿嘿嘿。”

又一个小眼睛的闲汉跟着说:“你们说了杨老板、说了牛大善人,我说说朱员外。啧、啧,朱员外死的可惜了。他那么多小妾,都那么漂亮,竟然都被王老魔砍了脑袋,真是可惜了。王老魔竟然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也真是个狠人。如果我是那王老魔,面对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可是舍不得砍脑袋……”说到这里,旁边的人“嗤嗤”笑了出来,小眼睛闲汉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立刻改口说别的:“朱员外家那么多田产,每年收租子还像催命一样,真是不怕撑着自己。呵呵。”

听他们这样评论死者,刘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人心可畏啊。”

秦华说:“这些闲汉的话,不要往心里听。这些闲汉算得了什么。他们也就是逞个口舌。杰哥要是不喜欢听,我过去揍他们一顿,让他们滚蛋。”

刘杰说:“这也不错,你过去把他们赶走,我们也可以清净一下。”

秦华从刘杰那领了命令,就喊了我们这里长的最粗壮的赵卫与他一起过去赶人。

听秦华对茶馆里的人说:“都给我滚,不要在这里扰大爷的兴致。”

听有闲汉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说话。”

听秦华掷地有声地说:“衡山派正式弟子。不走的话,就凭你们刚才说的话,砍了你们的脑袋都不为过。”

“咔嚓”一声,应该是秦华示意之下,赵卫动手拍碎了一张桌子,向众闲汉宣示了武力。

茶馆里的闲汉们一哄而散。秦华扔了块碎银子出来,算是包赔了茶馆的损失,店家也就没说什么。

秦华、赵卫回来之后,刘杰问我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说人心可畏吗?”

我早就习惯刘杰的套路,就回答说:“不知道。”

秦华还不习惯,就回答:“杰哥心善,有侠义之风,自是看不惯这些闲汉在这说风凉话。”

刘杰打断了秦华,没让他再说下去,自己解释了起来:“我是在想,这些闲汉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若是他们有了武功,十有八九也会成为一个王老魔。若王老魔是个疯子,是个魔头,那还算是正常。如果王老魔只是个会武功的普通人,那不是很可怕吗?”

秦华说:“王老魔绝对不是个普通人。刚才那些闲汉们若是会了武功,最多也就是成个大盗。王老魔不是大盗,是个杀人魔王。”

刘杰摇了摇头,说:“你没明白。”

过不一会儿,茶馆里又来了几个读书人,也是座谈起王老魔的事情。

一个消瘦的读书人说:“官府无能,区区一个王老魔,竟然让他逍遥多年。”

一个肥胖的读书人说:“此事怨不得官府。王老魔是一个江湖习武之人,官府对这些人向来不好管束。可笑那些名门正派,整日里喊着对付魔教,却没见他们对付魔头。”

消瘦的读书人说:“对付魔教,那是为了争地盘,是有好处的。对付王老魔有什么好处?”

肥胖的读书人说:“你说的对。王老魔来了衡阳之后,官府还装模作样下了悬赏,加强了巡逻,黑风组也表示,既然收了保护费,那就一定保平安。倒是那衡山派,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都没有装模作样表个态。”

听到这里,秦华站起来,想要过去教训这几个读书人。刘杰却示意秦华坐下:“我们听听他们还说什么,他们说的也不算是没道理。”

秦华坐下来,却还是怒气冲冲。李小虎却显得有些开心,想来他不满我们衡山派已是很久。

我在旁边接了一句:“就让他们说吧。即使把他们赶走了,他们到了别的地方也是要说的。还不如让他们在这里说。”

一个矮个子读书人也开腔了:“你们倒是冤枉衡山派了。衡山派还真是不好表态。衡山派怎么表态?他衡山派是个什么身份?也就是个江湖门派。王老魔犯的不只是江湖道义,更是我大晋国的律法。能表态的只有官府。衡山派这些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别人误会了。对此事当然也是不敢表态的,怕被人抓着把柄,说他们越权。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帽子。”

刘杰听了很是欣慰,说:“还是有人明白道理的。我衡山派的难处还是有人了解的。”

瘦瘦的读书人又说:“也不知王老魔走了没有。他不走,还真是不方便。耽搁了好多事情。”

胖胖的读书人说:“走了吧。这王老魔来的快,走的也快。”

矮个子读书人说:“不见得。我听人衙门里的熟人说,我们张大捕快分析,王老魔在衡阳城的西边、北边、南边各做了一起案子,就差东边了,按照王老魔的习惯,他一定还会在东边做一起案子的。张大捕快的名号你们是听过的,断案如神,他这样说,一定是准的。”

瘦瘦的读书人说:“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今天从城东过的时候,那边多了好多巡逻的捕快。”

张大捕快,张云,是从我们衡山派出来的精英弟子。他的名号我们都听过。平时给我上课的师傅都常提到他,说他当年在衡山派里多么优秀,后来到了外面也没给我们衡山派丢人。

听他们这样说,我心里一紧,问刘杰:“我们晚上不会真的遇到王老魔吧。”

刘杰说:“不怕。即使王老魔真的要在城东作案,也不会那么巧就选马大官人家。即使他之前选了马大官人家,见了我们衡山派的守卫旗,也会知难而退的。”

秦华说:“怎么就马大官人家想到请我们衡山派呢?城东那么多达官贵人。要是他们都请我们衡山派做护卫,那该多好,即使我们衡山派弟子不够,但衡山派的守卫旗总是够的,卖给他们一人一个,也是好多银子。”

刘杰笑着说:“一般的达官贵人,怕和我们衡山派有牵连,被人猜忌。我们衡山派也怕和一般的达官贵人有牵连,怕站错队。但是马大官人不一样。他们勋贵世家,手中连军队都有,还怕别人猜忌和武林门派有牵连吗?马大官人家只站皇帝的队,不站别人任何人的队,我们守卫马大官人家,自然也不会站错队。”

我问刘杰:“我们衡山派只我们几个来护卫,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

刘杰说:“妥当。马大官人家毕竟也只是勋贵家的旁支。我们这些小辈弟子去就可以。而且,我们这一代当中武功第一的,智计第一的都来了。也够给面子了。”

刘杰说的武功第一是指我,智计第一当然是说他。

第十四章 推测

这几个读书人只说了一壶茶的功夫也就走了,他们显然不是那种只点一壶茶,就可以坐一下午的人。又过来几个利落的汉子坐下。他们都带着刀,看起来像是公门中人。

店小二显然认得他们,招呼得很热情,他们还没说要什么,茶水,干果就摆了上来。

带头的那个汉子说:“大家伙赶紧的歇歇吧,养好精神。今天晚上我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张头的话你们也都听了,按张头的推断,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事情发生的,而且就在东区。东区住的是什么人,你们也都清楚的。东区的哪个贵人真有了三长两短,你我可都不要想再在茶馆里吃茶了。”

他说的张头应该就是张云。跟他一起进来的众人都应了。

一个看起来有些秀气的汉子说:“王班头,你说张头说的准吗?王老魔刚犯第一个案子的时候,张头不还说王老魔在衡阳城里作案不会超过三起吗他怎么又推断还会有事情”

被称作王班头的领头汉子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张头这样说,一定是有道理的。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听张头的没错。”

那秀气的汉子说:“只是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没见张头如此慌乱过。王老魔犯下第一案子的时候,张头还神色自若。可张头自从见了王老魔犯下的第二个案子,就不太似往常那般镇定自如了。今天早上再见张头,他不仅有了黑眼袋,白头发也多了。”

领头的王班头说:“是吗我还没有发现。”

一个粗犷的汉子笑着说:“王班头,你看出来是正常。你又没有看上张头。谁会像小义那样,一见到张头,就傻眼盯着看。别说张头的白头发变多了,张头的白头发多几根,小义都清楚吧。”

那被称作小义的秀气汉子竟被说的脸红了。

王班头说:“不用担心。或许案子有些棘手,上面给的压力大,但我看张头分析案情,发布命令还是条理清楚,与往常无异。”

粗犷的汉子说:“那是,张头神捕的名号不是白得的。区区王老魔,不算什么。”

这些公差开始点些吃食,不再讨论差事。

听了刚才那些,刘杰神色有些不好。他对我们说:“怕事情有些不简单了。现在还有些时间,去马大官人家之前,我们先弄清楚一些事情。”

我们看刘杰严肃了起来,也都收起了笑脸,等刘杰吩咐。

刘杰说:“我记得有人写了一本名叫《王老魔犯罪实录》的书,应该有卖,你们谁去买一本。”

黄峰说:“我去吧。衡阳城里的书店我很熟悉,这附近就有一家书店,应该就有卖的。”

刘杰点点头,对他说:“快去快回。”

黄峰快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将买到的书递给刘杰。

刘杰并未接过书,而是对黄峰说:“你刚才说你很熟悉衡阳城的书店,一定是经常读书吧。”

黄峰说:“是的。”

刘杰说:“你拿着书。一会儿我问你什么,你从书里给我找。”

黄峰说:“好的。”

刘杰又让店家把桌子上的茶碗全收走,只留了一碗水。只见刘杰用手指沾了沾水,在桌子上做起画来,简单几笔,大晋国地图就在桌子上呈现了出来。

赵卫叫了一声好,秦华却问:“这是干什么?”

刘杰说:“为了让我们都好好活着。”

秦华又问:“这样有用?”

刘杰说:“虽没当过捕快,但破案的故事总是听过一些的。”

刘杰对黄峰说:“给我说王老魔的第一个案子,时间、地点、杀了几个人、怎么杀的、杀的是什么人,都给我说清楚。”

黄峰连忙翻书:“第一个案子,是十三年前,大业二年,六月五日。地点是北境州归德府安远县下的靠山村。死者是村中陈姓地主一家。家中十五口人都被杀了。有的是被刀砍死的,有的是被钝器砸死的,还有是被掐死的。所有人死后被砍头,悬挂于大门上,大门上并写有‘杀人者王老魔’的字样。”

黄峰说完,刘杰在地图上标注出安远县的位置,并在旁边写了个“1,265,15”,代表第一个案子,大业2年6月5日,杀15人。

安远县在大晋国最北边,与蛮族国家顺国接壤。

刘杰又说:“第二个案子。”

黄峰又立刻翻书。

不一会儿功夫,黄峰就将一本书翻完,刘杰也在地图上标记完。

刘杰对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慢慢有了笑容,他问我们:“你们看出来什么了吗?”

我老实回答没有。

黄峰说:“只看出来他杀了好多的人。”

秦华说:“一个疯子而已。”

李小虎说:“懦夫、无能之辈,只对一般人下手。”

刘杰摇了摇头,用手指划去了地图中六件案子,对我们说:“你们现在再看。”

这下连我这种智商的人都看出来了问题,喊着说:“差不多半年作案一次,一直在向南方移动。”

刘杰点点头。

秦华不服:“你划掉的那些呢?那些就不算数了吗?”

刘杰说:“那些案子,多半不是王老魔做的,是别人假借王老魔的名字犯下的案子。”

秦华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刘杰说:“我并不肯定,只是这样认为。王老魔自第一件案子以来,下手越来越狠辣,手法越来越有模式,可那几个案子却让人觉得他手段倒退了。”

秦华当然不服:“那也有可能,王老魔在犯那几个案子的时候,状态不好,或是受伤了。”

刘杰说:“可能吧。可若我猜的是真的,这此衡阳城的事情就复杂了。我们要万分小心了,马大官人家还真可能有危险。你们还去不去?要去的话,就要做完全的准备。”

秦华说:“还用你说?无论你猜的是错是对,马大官人家都可能有危险。我们既然要去,就是不怕危险。做好准备的事情,不用你在这强调,命是我们自己的,我们当然早就作了完全的准备。武器、防具、伤药,都准备全了。”

秦华说的很不客气,刘杰有些尴尬,只好说:“那好吧,是我多言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出了茶馆,才发现天色有些阴沉,似乎暴风雨要来,行人匆匆,平日里繁华、热闹的衡阳城大街,竟然有了些萧索的感觉。这天气、情景也是应景。只是我现在有些不确信,当时的天气是不是真是这样,还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对当时的天气有了些错误的记忆。

走在路上,我走快几步,走到刘杰身边。刘杰问我:“秦华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了脾气?”

我对他说:“都是因为你说什么‘武功第一’、‘智计第一’,他显然对此是不高兴了。”

刘杰说:“小人。”

我说:“小人才最要面子的。得罪了小人也才是最麻烦的。”

刘杰说:“你天天和他一个寝舍是怎么过的?”

我说:“我都听他的。”

刘杰说:“那你还过来跟我说话?”

我说:“这次毕竟是关乎生死的大事。我还是听聪明人的好了。你说,我们还要做好什么准备?”

刘杰说:“当真不好说了。若是要防备王老魔,我准备好武器、防具、伤药,再热热身也就够了。王老魔作案,毕竟从来都是单刀直入,进门就砍,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把你喊来了,其实我就不怕王老魔了。若是防备别的凶手那就不好说了,我担心他们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比如说吹迷药、投毒之类的手段。”

听到此处,我怪喊一声,立刻跑开。

在他们的惊诧之中,我在路边一个摊子那买了十来个包子,买完包子回到队伍中,对他们说:“这家卖的包子,我之前常吃,味道不错。刚才猛地看见,口水都流出来了。我给我们大伙一人买了两个,晚上我们就吃包子。”

说着,我向刘杰挤了挤眼。

刘杰无奈地配合我说:“马大官人家小气的很,若是我们吃了他们家的饭,要扣我们的银子。我们就只吃包子好了。水也不要喝他们家的,他们家连水都要钱。”

看刘杰说的这么一本正经,我忍不住想笑,刘杰瞪我一眼,我赶紧收起脸。

刘杰说我:“果然是个吃货,一说吃,主意就有了。”

我对刘杰说:“投毒的问题解决了,迷雾怎么防?你要不就对他们说,马大官人家空气也是要钱的,我都少吸两口,最好掩住口鼻?”

面对我这样的人,刘杰一定有很多无奈的时刻,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刻。不过,此时的气氛总算是轻松了许多。

我们继续前行,已是下午,太阳到了西边,一路向东,背着太阳,抬头看天,只能看到灰暗的云。现在回忆起那时的场景,竟然觉得我们像极了往末路上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当然没有那么悲惨,甚至有些喜剧的成分在里面。但细细想来,发生的事情也是那么绝望,像极了末世里才会出现的故事。

走没了多久,刘杰突然问我们:“你们谁能跟张云联系上吗?关于王老魔的事情,最好跟他确认一下。”

第十五章 王老魔诞生记

关于王老魔,现在已经有许多解密的书籍,说王老魔是我们那个年代最有个人魅力的恶人。我当然是很不赞同这种美化魔头的做法的,疯子就是一个疯子,该死就是该死。这些书似乎认为时间没有坏人,只有可怜人,真是像极了圣人写的书。我不是圣人。

那些书籍里都把王老魔当成一个悲剧人物,讲王老魔的故事的时候,会从大业元年,发生在王老魔身上的那件事讲起。那时的王老魔还叫王宇。

用简单的一句话来说那件事:大业元年,王宇全家被出卖了。我们再来详细说说这件事情。

高祖皇帝在位的时候,为了对抗顺国,施行了以武治夷的策略,向边境地区迁徙了大量的武林家族。王宇一家就是迁徙到边境的武者家族。

这一招对付顺国确实有效,大晋国兵锋正盛,顺国也不敢对大晋国发动战争,平时都是小股的队伍来边境劫掠,不会出动大部队,而少量的蛮族来边境劫掠,遇见武者,只有死路一条。那个时候,所有的武道典籍还都是秘密相传的东西,蛮族还没有武者。

迁来北境的时候,王宇已是少年,正逢家道中落。王家家主,也就是王宇的父亲,为了振兴王家,决定举家从湖州城迁入北境。迁入北境之后,官府是有奖励的。王宇对父亲的这个决定是深恶痛绝的。虽然家道中落,作为王家的纨绔小少爷,王宇在湖州城里的日子过得还是很舒服的。他当然不想到边境受苦。

王父想着到了边境之后,为王家拼搏出一片新天地的时候,王宇则想着到了边境之后,再也见不到湖州城青楼里的姑娘。王宇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跟着家人迁到边境。王宇还记得刚到北境那天,大人们搭了帐篷,喊他进来,他扭头朝着南方拼命的跑。大人们要追他,他父亲却说,跟着就好了,让他跑吧,不要跑丢就行。王宇一直跑,最后竟然累晕了过去,醒来已在帐篷里。醒来之后,王宇没有成长、没有改变,只是开始寻找新的乐子。他很快找到了新的乐子——去顺国那里打猎。这里说的打猎可不是打鹿、打兔子那种打猎,而是打人那种打猎。

为了对付北方的顺国,大晋国高祖皇帝颁过赏格,一个顺国士兵的脑袋可以换好多银子。一般的边境武者想着奋勇杀敌,用战场上得来的敌国士兵脑袋换银子。还有像王宇这样的边境武者,想到了用顺国平民的脑袋换银子的法子。当然,王宇去打猎看上的不是赏银,而是刺激感。

那些年,死在王宇手中的顺国平民数目,应该是远远超过他成为王老魔后杀的人的数目。可是那些顺国死去的平民只能是一个数字,没人怀念。

渐渐地,顺国人认识到了武术的重要性。当时顺国大汗安思诺希望自己国家也有武者,更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武道传承。

国贼永远都有。安思诺大汗开出了很高的价码,甚至千金买马骨,很快就有了一批有所贪图的晋国武者投靠了顺国。

王宇虽是个恶少,却不是个国贼,他甚至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晋国主义者,平时最看不起顺国人,比顺国人更让他看不起的是投靠了顺国的大晋国武者。王宇的屠刀开始伸向那些背叛大晋国的武者,与这些武者结怨不轻。

安思诺大汗的计划开展的不是很顺利,投效的武者都是人品、武功低劣之辈,难堪大用,武道发展更是无从说起。

正当安思诺大汗头疼之时,一个名叫宋信的长了个三角眼的投效武者对他说了个办法。宋信虽武功低劣,但口才不错,谈起武道来人人都佩服三分,安思诺大汗对他很是信赖。

宋信对安思诺大汗说:“天下武道千万种,每种练到高深处,都可成为绝世武者,但不是每种武道都适合顺国人来练。大晋国安远县王家的武道最适合顺国人。大汗不如派人去请大晋国请王家人来顺国传授武道。”

王宇的恶名当时已经传遍顺国,他的武功虽只是三流,却也被传的神乎其神,而且都说他武功走的是狠辣的路子。安思诺立刻就信了宋信所说的,丝毫没有怀疑宋信是在借机报私仇,立刻就安排人去大晋国请王家家主到顺国传授武道。

面对来邀请他去传授武道的顺国使者,王家家主很是莫名奇妙,王宇想要杀了这些使者,王家家主拦住了他,并客气地将使者送走,而且开始约束王宇不要再去顺国境内滥杀无辜。

安思诺想到了三顾茅庐,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又一次派人来请,并且带来了更重的礼物。

宋信则趁机在晋国放出流言,说王家已经投效了顺国。

在流言中,王父为了王家的清白,为了王家的基业,自杀以证道。王宇葬了父亲,继承了王家家主之位。王父的死还是触动了王宇,一向无情的王宇,心里有了恨,恨顺国大汗,也恨逼死父亲的晋国人,最恨的却还是晋国的叛徒。或是因为心里感受到了恨意,王宇竟然也有了爱,他开始爱他的家族、他的家人。接下来,王宇过了几年正常人会过的日子——为家人、家族而活着。这些年,他更经常地去顺国打猎了。

时间就到了大业元年,我们的大业皇帝刚刚登基,登基前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北边的顺国显然认为这是一个进攻我们大晋国的好机会。这也确实是一个好机会,那时我们大晋国的边境很是空虚。皇位的争夺,不仅仅让中央的势力牵扯了进来,边境的势力也不能幸免。

当顺国大军压境,晋国主和派的声音就占了上峰。就像我们衡山派内有各种派系一样,晋国朝堂上派系也是不少。关于顺国,朝堂上就有主战派,主和派。

一般人主战、主和多是从情感或大道理出发,有人痛恨外族人,有人同情外族人,有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人说天下大同,四海皆兄弟。朝堂上的大人们主站或是主和不会再被情感和大道理迷惑,他们主站或主和多从自己利益出发。所以,主战派、主和派的成员并不固定,都是跟着利益走的。想要战功的自然会主战,想要边境贸易安定的自然会主和。有时候,主和派和主战派立场会一致——把顺国打服了,生意才更好做。

大业元年这次,主战派虽想要军功,却也知道打赢才有命去领军功,对比双方状况后,主战派的声音就弱了。主和派的声音虽然突显了出来,但和平与否却不是主和派能决定的,而是顺国的大汗来决定的。

顺国大汗还是安思诺,他这次兴兵,自然是有复仇的原因。但作为一个成熟的君主,他也是愿意谈判的。

晋国的使者到了之后,安思诺大汗提了几个要求,除了银子、粮食、布匹、美人这些惯常的要求外,安思诺还提到了武道典籍。

安思诺的提议在晋国朝堂上引起了争议。流氓会了武功,人人都怕的,自然很多大人们都反对将武道典籍传到顺国。也有些朝堂上的大人们则说,两国交战靠的是军队,武人用处不大,武道传给他们也无妨。立刻就有大人反对,武者虽当兵不行,但做刺客却是很厉害的,若是让顺国有了自己的高手,那晋国朝堂上的各位可就危险了。

大业皇帝又派使者告诉安思诺大汗,别的条件可以答应,但武道典籍不能给。

安思诺回话,武道典籍或战争二选一。使者带回安思诺大汗的回话后,晋国朝堂上又热闹了起来。打或不打,给或不给,朝堂上吐沫纷飞。

刚刚登基的大业皇帝怒气冲冲地看着堂下争吵成泼妇状的诸位大人们,心中生出了“朝中无人”的哀凉感,正准备发火,眼睛却扫到了一声不吭闭眼站着的谢玉。后来的丞相谢玉,当时还只是一个侍郎,刚刚有上朝的资格。大业皇帝想到高祖皇帝临终前对他说过:“谢玉此人颇有计谋,若有不决之事可问计于他。”

大业皇帝示意公公敲一下钟,让堂下的大人们安静下来。

待得大人们都闭嘴了,谢玉也睁开了眼睛,大业皇帝开口:“刚才见谢玉爱卿也未发言,而是在那闭目,可有什么计较?”

谢玉站出来,向大业皇帝行礼,开口说:“陛下,臣刚是在思索对策。”

大业皇帝问:“可有所得?”

谢玉说:“略有所得。臣以为,与顺国只能谈。”

当下就有一个大人说:“那还不是主和,我当有什么高见。”

谢玉说:“并非主和,只是谈。请容禀。顺国有备而来,士气正旺、粮草充足,而我大晋国刚拨乱反正,实不应在此刻与顺国开战。然我大晋国国力富强,远非顺国可比,待吾皇整顿国内,自是就可与顺国一战。臣建议,可派能言之人去顺国商议和谈,拖上一段时间,一方面可为我大晋国整顿兵马争取时间,另一方面可消磨顺国的士气和粮草。到时和谈不成,也可一击而胜。”

大业皇帝又问:“和谈之中如何多拖些时间,可有办法?”

谢玉说:“顺国想要我大晋国武道典籍,正是给我们拖时间的方法。我大晋国武道典籍万千也有,给哪些,不给哪些,正是可以用来商谈拖延时机。臣窃以为,现已有武者投靠顺国,即使给顺国一些武道典籍,也不妨事。武道典籍有好有坏,有假的也不好说是假的,给了他们,他们练不成,是他们的事情。若给些无关紧要的武道典籍,就可使顺国退兵,当是可行。”

大业皇帝听了很是欣喜:“可行,可行。朕就派你主使和谈。我大晋国武道昌盛,武道典籍施舍出去一些,也是可以。朕虽不怕与顺国开战,但能少动刀兵岂不是更好。”

谢玉领命与顺国和谈,和谈结果是,晋国除了给顺国一些基础武道典籍之外,再将安远县王家交给顺国。

在此次和谈之前,谢玉根本不知道安远县有个王家。谢玉原以为顺国大汗怎么也会要武当派、衡山派或华山派的武道典籍,没想到顺国张口就说王家的武道典籍。谢玉开始还以为是长安王家,长安王家也是武道大家,他正想推辞,没想到顺国大汗却说是北境安远县王家。

谢玉派人调查了一下北境安远县王家,发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武者家族,家主王宇也只是一个三流武者。谢玉一边暗暗嘲笑顺国大汗土包子一个,一边装作不舍得交出王家的样子与大汗谈条件。谈到最后,顺国大汗放弃了其他全部的要求,只要了一些基础武道典籍和安远县王家。

王家这样就成了和平的筹码。大业皇帝先是派人到王家作说服工作,去的人这样对王宇说:“顺国大汗素有爱才之心,对安远王家万分看中,多次求贤。晋国皇帝被顺国大汗赤诚所感,特准许安远王家迁入顺国,向顺国传授武道。”

王宇当然是反对的。大业皇帝派来的只好采用暴力,把王宇全家老少都绑了起来,送到了顺国大汗那里。

王宇逃了出来,王宇全家却都死在了顺国那里。王宇从此就改名王老魔。失去一切牵挂的王老魔开始以复仇的名义杀戮,他杀戮的目标是晋国国内那些与顺国有生意往来的富家翁。

王老魔一生当然是有悲剧性的经历,但我不同情他。他之前杀的顺国人,他现在杀的晋国人,怎么算都算不得是他的仇人,他之所以要杀这些人,只是因为这样的杀戮让他觉得爽快。

第十六章 张神捕的推断

张神捕在公房的墙上挂了两幅地图,一幅是晋国地图,一幅是衡阳城地图。晋国地图是杨老板一家被杀之后就挂上去的,衡阳城的地图则是朱员外一家被杀后挂上去的。那张大晋国的地图上也是标记出了每一个打着王老魔旗号的案件,这些标记出的案件有一些被画上了红色的叉叉。那张衡阳城的地图上则标记出了杨老板家、朱员外家、牛大善人家,马大善人家那里则被画上了个问号。

张神捕盯着两张地图看了许久。他的跟班李方此刻都有些困了,正伏在一张桌子上打瞌睡。桌子上有两本摊开的书,一本正是《王老魔犯罪实录》,另一本书则是张神捕这些年的办案记录。

李方猛地头一栽,醒了过来,看到张神捕还在盯着地图出神,开口说:“张头。不用再看了。你的推断当然是对的。”

张神捕像看小孩一样温和地看了一眼李方,说:“我的推断当然是对的。我只是害怕漏了什么。”

李方说:“什么也不会漏的。”

张神捕说:“朱员外和牛大善人家的案子可能不是王老魔干的,这件事情你没有往外说吧。”

李方说:“当然没有。你交代过的。”

张神捕点点头说:“不能说,不能说。这件事情现在只能你、我知道。”

李方嬉笑着说:“张头,你还怕自己的推测不准吗?我看你说的一定是准的,后来这两个案子一定不是王老魔干的。”

张神捕说:“我当然不怕推测不准。现在不能说,是怕走漏了风声,真凶就不好抓了。”

李方点点头。

发现杨老板家遇害那天,张神捕在公房里坐着,一名捕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见了张云匆忙行礼,同时说:“张头,不好了,不好了。王老魔来衡阳城了,城西杨老板一家被杀了。”

听闻此声,张神捕微微一怔,又很快恢复,对那刚跑进来的捕快说:“慌什么。王老魔来了,又怕他做什么。”

那捕快这才发觉自己失了分寸。

张神捕带人来到现场。杨老板一家二十三口的人头密密麻麻地悬挂在大门上,大门上还写着“杀人者王老魔”。推门进去,就看到了摆放整齐的二十三具尸体。

看到这二十三具尸体,张神捕就知道此案应真是王老魔所为。王老魔杀人之后,不仅将死者的人头悬挂在大门上,而且必定将尸体摆放整齐。尸体摆放这件事情是个秘密,除了王老魔自己,只有公门中少部分人才知道。一些挂在王老魔名下的案子,外人以为是王老魔做的,其实只是他人模仿的,从尸体摆放这一点就能区分开来。

张神捕命令仵作验尸。仵作很快就向张神捕报告说,所有死者的头颅,都是在死后砍下来的,伤口很是整齐,所有的头应该都是一刀砍下来的,没用第二刀。

得到这些消息,张神捕就确信这案子是王老魔做的无疑了,这让张神捕兴奋了起来。张神捕是衡阳城公认的神捕,却还不是大晋国公认的神捕。若是能让他抓到王老魔,那他无疑就要成为大晋国第一神捕了,调到京城做事,也是简单了。张神捕早就厌倦衡阳城了,他期待着到京城闯一闯。

张神捕还是谨慎地走遍了杨老板家每一个角落,查验了整个现场,所有的细节都说明应该真的是王老魔所为。

张神捕下了两个命令,一是命令所有捕快出动,全城挨家挨户搜捕,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一是命令李方将所有王老魔案子的资料都找来一份。

手下捕快在衡阳城内奔走之时,张神捕带着李方在公房里埋头看资料。

张神捕很快就从资料里找到了王老魔的特征:每半年就到一个新城市作案,每个新城市都在更南方。每个城市最多作案三起,每个城市从第一起案子到最后一起案子时间跨度不会超过十天。每个案子不只害人还谋财,只取现银,而且每个案件现场的现银都会被取光,许多人以为王老魔只杀人不为财,这种猜测是错的。遇害者都与顺国有生意往来,与顺国的生意不是一般人说作就作的。王老魔应该只是个三流高手。王老魔应该是个思维正常的人。王老魔是个自大的人。

张神捕大胆的推断,王老魔作案之余,在某个城市里享受着奢侈的生活,所以需要固定的每半年作一次案,每次作案多少起,完全由取得的银子来定,若是一起案子就取够了,那就作案一起。这某个城市应该是北方边境某城,在这样的城市里他才能掌握谁家与顺国有贸易往来。王老魔在这个城市有正当身份,而且没在这个城市犯过案子。

张神捕更大胆的推断,王老魔作案之时,应该也不会放弃享受。他来衡阳作案,很可能就住在青楼里,青楼里不仅隐蔽,而且可以享受。以王老魔自大的性格,他最有可能去的只能是衡阳城里最好的青楼——倚翠楼。得到消息,杨老板最近欠账比较多,家里现银应该不多,王老魔还会在衡阳城作案,那他应该还要在青楼里住上几天。

想到此处,张神捕就给李方了个任务:“你先去黑风组,找胡十三。让他派两个机灵的人去倚翠楼,打探一下有没有来自北方城市的陌生客人在倚翠楼里住下,重点是那些独自一人会武的客人。行事千万要谨慎,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张方问:“怎么你觉得王老魔在倚翠楼”

张神捕说:“就你机灵,快去吧。”

张方刚准备走,张神捕又喊住他:“不单是倚翠楼,让胡十三在每个大些的青楼里都派两个人过去。”

张方答应后就走了。

胡十三见是张神捕交代的事情,当下就安排了下去。

张方回来告诉张神捕胡老大安排好了,张神捕这才松了口气。张神捕这口气松没一天,朱员外一家遇害了。

推开朱员外家门,看到里面躺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张神捕的心就开始凉了。

跟着过来的捕快们不知内情,还在一旁说着:“张头说的果然准,说王老魔还会行凶,他还真的就又行凶了。”

张神捕一言不发,仔细检查了朱员外家每个角落,每一个细节都在说这案子不是王老魔干的。

然后,又发生了牛大善人家的案子。张神捕断定,这起案子依然不是王老魔所为,但从作案手段细节来看,基本可以肯定与朱员外家的案子系一人所为。

张神捕很头疼。之前有过人冒充王老魔行凶,可都是在王老魔一次行凶结束之后,可这一次是在王老魔一次行凶之中。王老魔会怎么做,张神捕难以断定了。但张神捕确信,王老魔不会就这么算了,接下来半年就省着点过。

张神捕头疼的不单单是王老魔,他更头疼的是杀害朱员外和牛大善人两家人的神秘凶手。杀人原因就那么几种,从现场钱财无动的情况来看下了,不是劫财杀人。既然否定了劫财杀人,再加上朱员外一家和牛大善人一家都被人杀光了,张神捕自然就想到了七年前的事情。

七年前牛大善人还只是个叫牛四的泼皮。那一年,衡阳城里发生了一件大案子,自那件案子之后,张捕快成了张捕头,并一步步成就了神捕的名声。也是自那个案子之后,牛四从一个泼皮,成了一个暴发户,又一步步成就了牛大善人的名字。

“应是那个少年来复仇了,只是不知道那少年的复仇名单还有多长。”张神捕在心里默默地想。

七年前,衡阳城郊外出现了一具女尸。死者是衡阳城郭家大小姐,郭大小姐三天前从家里出来,带着金银细软与人私奔了。郭家大小姐死前受过凌辱,带出来的银子也是不见了。第一嫌疑人当然是那个带着他私奔的那个叫莫启的穷书生。没几天,那莫启的尸体也被发现了,他的尸体吊在城郊的一棵树上。看起来莫启是畏罪自杀了,是不是自杀张云自然是看得出来的,但既然资深的仵作都说是自杀了,张云也就闭嘴了。但张云没有放弃追查,因为郭大小姐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还没找到,郭家人对此不依不饶。

张云到了莫启家,想要找到郭大小姐从家里带出来金银细软。金银细软是没找到,却见到了莫启的弟弟莫飞,一个倔强的少年。

又没多久,有人在城外的一个破庙里找到了一包金银细软,郭家人辨认了一下,正是郭大小姐从家里带出来东西,一两银子也没少。

金银细软找到了,郭家人也不再追究这起案子,张云却还想继续查一查。在追查过程中,牛四浮现了出来。

在庙里发现金银细软的就是牛四。这种泼皮发现金银细软,没有私藏,而是报官,这很让人怀疑。张云当然不会因为这点怀疑就对牛四采取手段,只是默默调查了他。牛四的疑点越来越多。牛四原本住的与莫家很近,与莫启是认识的。牛四最近不知怎么发了财,在准备搬家。

通过跟踪牛四,张云又发现两个可疑的人物,分别是朱员外家的公子,马大官人家的公子。

这时张知府找到张云,问他为何郭家大小姐的案子还没有结案。张知府的意思很明确,不要再继续调查,事情应该结束了。

张云很知趣的结了案。没多久,张知府提拔张云做了捕头。

后来听说莫飞失踪的时候,张神捕想到那天在莫家与莫飞相遇的情形。

莫飞拦住他说:“我哥哥绝对不是凶手。”

张云对莫飞说:“要不是你哥哥把郭家大小姐拐出来,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你哥哥也算是凶手。”

张云对莫飞说的这番话,也是对自己说的,正式靠着这种想法,张云才心里稍安。

第十七章 牛四的选择

不是每个人都有作出选择的机会。有很多人一生都没这种机会,尤其是那种出生于贫困的人,他们不能选择命运,只能被命运选择。

牛四却有了选择的机会。至少,他以为当初自己是有了选择的机会,并且也是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直到他被莫飞杀死的时候,他也不后悔,他觉得这一辈子是值了。

七年前,衡阳城外,破庙里,牛四拎着刀,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两边的人都在求他帮忙,他可以选择帮助其中一边的人,杀死另一边的人,他也可以选择离开,他甚可以选择将他们都杀掉。

莫启冲着牛四大喊:“你还在想什么?还不动手?”

牛四满是厌恶地看着莫启,莫启知趣地闭上了嘴。牛四和莫启早就认识,牛四会来到此处,还是因为莫启。莫启很早就知道自己生的一幅好皮囊,又颇有文采,正是一些个深闺中大小姐最喜欢的类型。他当然不会浪费自己优势,经常去勾搭一些大小姐,郭大小姐只是他的目标之一。为了自己同时与多个大小姐们约会的事情不被拆穿,莫启经常找牛四帮忙。这一次,郭大小姐让莫启带她私奔的时候,莫启又找了牛四帮忙。

莫启不想和郭大小姐私奔,虽然郭大小姐会带上许多金银细软,虽然郭大小姐也很漂亮,但莫启觉得私奔之后,自己这一辈子就算是进了死胡同了,以后的日子只能走下坡路了。莫启希望自己能考取功名,成为官老爷,有个三妻四妾。他当然不甘心隐姓埋名,陪着郭大小姐过一辈子。

莫启虽不想和郭大小姐私奔,可却没有选择。郭大小姐说他有了身孕,他们俩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郭大小姐没等莫启做出表示就又对莫启说,她家人是不会同意他俩的事情的,若是让她家人发现了莫启对她做过的事情,她家人一定会杀了莫启。莫启对此是深信不疑的。郭大小姐提议他们两个人私奔的时候,莫启只能先同意了。

离开郭大小姐后,莫启立刻去找了牛四。莫启让牛四假扮成强盗,在破庙里埋伏好,待他和郭大小姐到了破庙之后,牛四就出来假装抢劫、杀人。莫启原本的计划是,牛四抢到财物后,作出要杀人灭口的样子。莫启上前与牛四搏斗,催着郭大小姐自己快跑,并假装自己中了一刀,待郭大小姐跑远之后,莫启和牛四两人带着财物离开就好。

牛四问莫启:“若是郭大小姐不跑怎么办?”

莫启说:“她会跑的。我了解她,她一定会跑的。”

牛四说:“你不是她的情郎吗若是她过来帮你怎么办。不都是说,女人为了爱情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吗她都要跟你私奔了,还会怕我一个假扮的强盗”

莫启说:“若她不跑,我就杀了她。这下可以了吧。”

牛四问:“好,那我就放心了。她跑了之后呢?”

莫启说:“不是给你讲了吗她跑远了,我们就带着财物回来,我们一人一半。”

牛四说:“我是说,她会跑去哪?她在外面活着乱说,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莫启说:“不会。她这一跑,只能跑回家。她可不只我这一个情郎,她肚子的孩子还不一定是谁的。她见跟我私奔我这条路走不通,自然会把主意打到别的情郎身上。或是要他们娶了她,或是让他们带她私奔。只要不让她得到我平安无事地回到衡阳城的消息,等上一段时间,待她赖上别人了,我们就再不会有危险了。”

牛四见莫启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就答应了下来。

郭大小姐这边的故事也没这么简单。郭大小姐的情郎不只莫启一个,她也没有怀了谁的孩子。她却骗这样骗莫启,让他带她私奔,也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她怕自己再不跑,不仅自己有很多情郎的事情就要满城皆知,还要吃官司坐牢。

郭大小姐喜欢找情郎是和家风有关的。郭大小姐的父亲是郭家的上门女婿,是一个百无一用的懦弱书生,只是皮囊还不错。郭大小姐的母亲结婚后还经常留情郎在家里过夜,从不避讳。耳濡目染之下,郭大小姐也是喜欢过风流快活的日子。更甚至,郭大小姐的第一个情郎,也是母亲众多情郎中的一个。

郭大小姐快活日子却眼看着要到头了。她与一个情郎幽会的时候,被这个情郎的老婆撞见了。这情郎的老婆当即就要上来和郭大小姐拼命,被她丈夫拦了下来。得意洋洋的郭大小姐竟然当面嘲讽起了她这情郎的老婆,说她肥胖,说她丑陋,说她没本事。这情郎的老婆恼羞成怒说,她要去报官,告她们通奸,让郭大小姐身败名裂,还要坐牢。

郭大小姐害怕了,左思右想之下,就有了计较。她要骗个情郎带她私奔,到外地躲一段时间,等风平浪静了,再回到衡阳城。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她家里和她的情郎都没了别的选择,只能让带她私奔的情郎做她家的上门女婿。她在自己的情郎里挑来挑去,就觉得莫启最合适扮演这个角色,毕竟莫启只是一个书生,像她的父亲一样。

郭大小姐与莫启私奔出了城,走了一会儿,莫启就提议到破庙里歇息一下,这是他与牛四约定好的地方。按照约定,牛四应该早到庙里埋伏的。牛四却来晚了。牛四来晚的原因很简单,他为了壮胆,喝多了酒,来的路上打了个盹。

牛四这一打盹,一切都变了。或许如果不是牛四这个盹,天下会有另一番光景。

因为牛四打了个盹,郭大小姐与莫启在破庙里遇见了朱员外家的公子和马大官人家的公子。朱公子和马公子正在破庙里偷偷幽会,两人正在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这一相遇,让朱公子和马公子也没得选择了——既然被人撞见,那只有杀人灭口了。

牛四走进破庙的时候,正是双方两败俱伤,都没了力气。牛四看着躺着的四个人,不慌着动手,问清楚了情况,开始思考了起来。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若是什么都不做,拿走地上的财物,就此离开,当然是可以的。或是将他们四个都杀了,拿走地上的财物,就此离开,也是可以。

牛四已经不甘心只是取得地上的这些财物了。思考了些时候,牛四心里有了定数。

牛四对马公子和朱公子说:“马公子、朱公子。若是我帮了你们,你们将来却还想要杀我灭口,我该怎么办啊?”

马公子和朱公子齐声说:“我们断然不会这样。我们可以发誓。”

郭大小姐说:“不要信他们。你也知道了他们俩的奸情,他们肯定也要杀你灭口。”

牛四说:“是啊。你们两个的信誉可不怎么样。刚才你们两个还要杀莫公子和郭大小姐灭口的。”

马公子和朱公子说:“我们不会的,我们不会的,刚才只是情急。”

牛四点点头说:“我要是帮了你们,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马公子和朱公子说:“自然是多少钱都可以。”

牛四听到此处,便将莫启和郭大小姐打晕了过去。

马公子和朱公子见状心中一喜,觉得是已经将牛四说动,便说:“快快将他俩都杀了,你要多少钱,我们都可以给。你想要当官,我们也能办到。”

牛四点点头:“那感情是好。可是我还没能完全信了你们两个,现在还不能杀了他们俩。我还需要你们两个给我些信物,我才好相信你们。”

马公子和朱公子说:“你要什么信物都行。”

牛四说:“那好,你们就给我写个血书吧,就沾着你们自己的血,写在你们的长衫上。”

马公子和朱公子说:“你要我们怎么写?”

牛四说:“当然是写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写清楚你们两个在破庙里偷情,被私奔的莫公子和郭大小姐撞见,你们两个想要杀人灭口,却没打过他们,你们只好求我牛四帮你们杀了莫公子和郭大小姐。”

听到此处,马公子和朱公子面如死灰。

牛四说:“快写吧。我只是要个信物,保我自己的平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你们若是老实给我钱,我当然不会泄露出去。你们要是杀我灭口,自然也就有人把你们写的血书交给官府。”

马公子和朱公子没有办法,只能按牛四说的写下血书。

血书交给牛四后,马公子和朱公子说:“你还不快动手?”

牛四说:“不慌。让你也知道一下我的手段。若是他们两个人的尸体同时出现了,别人就会知道还有别的凶手。我们不妨造个假象,让别人以为是莫公子拐带郭大小姐私奔,在路上杀了郭大小姐,又畏罪自杀。”

马公子和朱公子自然是言听计从。

事后,牛四并没有将马公子和朱公子的血书交给别人,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能让牛四如此信任。牛四一直将血书藏在自己身边。

后来,这两份血书辗转到了我手里,我才知道了这其间的龌龊事情。

刘杰让我们想办法联系到张神捕,拉开了我们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的序幕。

第十八章 见到张神捕

想要见到张神捕并不难,毕竟衡阳城不算大,我们几个好歹也都是有身份的人。衡山派的正式弟子的身份说出去还是有些用的。

刘杰提出来想要见见张神捕,我们当中就有人说,他认识衙门里都谁谁谁,这谁谁谁可以带我们去见张神捕。这个谁谁谁带着我们见了张神捕。

我们进门之前,张神捕正看着地图上标记出的马大官人家,喃喃自语:“不知你们家能否躲过这一劫了。朱家和牛家都被灭门了,莫飞接下来是要找你们家报仇的,这点你们家应该是也猜测到了。你们家因为和顺国有生意往来,王老魔可能也会对你们动手,这点我也告诉你们了,知道这消息应该会让你们更加慌乱了吧。听说你们请了衡山派的人来护院,衡山派的人武功高强,自是能防住王老魔,可你们却断然不会给衡山派的人说莫飞要来复仇的事情。有心算无心,莫飞还是有机会的。也希望能一切顺利吧。”

张神捕喃喃自语说的话,我在门外就听得到,这当然是我勤修内力的原因。

别人向张神捕通报谁谁谁带着衡山派弟子来找他的时候,他直接让人领我们进来了,见到我们就直接问:“你们找我做什么”

刘杰说:“只是想确认一下衡阳城里的案子是不是都是王老魔做的。马大官人家邀请我们去护院。我们只想知道该防着谁。”

张神捕脸色立刻变了,盯着刘杰上下打量,反问到:“你是怎么想的”

刘杰说:“我只是想活下去。”

听刘杰这样说,我觉得如吃屎一样堵,心想他不能好好说吗,把我们遇见的事情说出来,把他的推测说出来,开诚布公、坦坦荡荡地说,这样多省事啊。他这种对话方式,我是觉得累。不过张神捕好像很喜欢这样云里雾里、高来高去的对话。

张神捕神色好了一些,说:“人人都想活下去,你们凭什么能活下去。”

张神捕的话我是听的清楚,却一点也听不明白,刘杰似乎听得明白,他对张神捕说:“我们来找你了。”

张神捕说:“你们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断,那么你们来不来找我都是一样的。”

刘杰微笑着摇摇头。

张神捕问:“你想我说给他们听?”

刘杰微笑着点点头。

张神捕说:“你们若是想活下去,不要只凭着自己的武功。王老魔虽只是个三流高手,你们看不上眼,但马家的事情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王老魔你们要防着,意外你们也要防着。”

张神捕这样一说,我就全明白了。

刘杰推断出我们通常认为是王老魔犯的案子,有可能不是王老魔犯的。这次衡阳城的前几个案子虽然从时间上来看符合王老魔办案的特征,但衡阳城既然已经有了三起案子,依照王老魔的习惯断然不会有第四起案子。从几个书生和公差的话里推断出,张神捕却认定一定还会有第四起案子,张神捕可能也认为衡阳城的案子不是那么简单。

刘杰虽然告诉我们要我们小心,可除了我这个二货,没人信他。刘杰只好带着我们找张神捕,让张神捕告诉我们要小心。

刘杰真是用心良苦。

刘杰准备带着我们走,张神捕却喊下了我们:“慢着。”

刘杰问:“有什么吩咐。”

张神捕说:“可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刘杰说:“但问无妨。”

张神捕说:“你们是想保马大官人家平安,还是想要抓捕王老魔?”

刘杰说:“真到了紧要关头,可能我们也没办法选了。能做到哪件事情,就做哪件事情。”

张神捕说:“若是你们有机会选呢?”

刘杰说:“人各有志。”

张神捕说:“那你们每个人都说一说吧。谁先说?”

机灵的秦华先说了:“我们八个人呢,各个武功都不弱。当然是四个人去救人,四个人去抓王老魔,或许一个人去抓王老魔就够了。”

秦华这样一说,我们寝舍其他四人皆是赞同。

张神捕摇摇头,不作答。

李小虎说:“我当然是去抓王老魔了。”

张神捕问:“为何?”

李小虎说不作答。

张神捕也就不问了。

张神捕看看我,我说:“我会去救人。原因大概是因为不忍心吧。”

张神捕又看着刘杰,刘杰说:“当然是去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将来可能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也许放走了王老魔,他会杀了更多的人,但也只是可能。”

张神捕点点头,又问刘杰:“若我告诉你,马大官人家该死呢?”

刘杰说:“或许有人该死,但没人该这样死去。”

张神捕点点头。

张神捕自己心里也是在困惑这个问题。

张神捕今天得到黑风组的回信了,倚翠楼里有一个北方来的客人,从杨老板家案子发生五天之前,就在倚翠楼里住下了,这客人独来独往,花钱只用现银,而杨老板家案子发生那天晚上,他正好有几个时辰不在倚翠楼里,这个客人近几天表现的有些奇怪,有时会突然哈哈大笑,有时会显得心神不宁。

张神捕已经能确定他就是王老魔了,但王老魔不敢贸然抓捕他。他当然不是怕王老魔武功高强,他是怕抓了他之后,没有证据,定不了他的罪。张神捕想等王老魔再次犯罪的时候,当场抓住他。

张神捕不可能跟着王老魔离开衡阳城,一直跟着他,直到他下次犯罪。那么能走的路就只有一条了——在衡阳城里,为王老魔创造一个合适的犯罪环境。衡阳城里与顺国有生意往来的生意人还有许多,诱饵是不缺,可谨慎的王老魔在模仿犯停下来之前,是不会动手的。必须让模仿犯快点停下来,张神捕不敢保证王老魔有耐心在衡阳城里一直等着。

模仿犯就是莫飞,让莫飞停下来的关键就是马大官人一家。张神捕能如此确定,是因为从牛大善人家里找到的血书。血书是张神捕在牛大善人的床上找到的,从血书赤裸裸放在床上的状况来看,在这间屋子里杀了牛大善人的莫飞是看过了。从血书的内容来看,血书应该有两封,张神捕只找到一封,那另外一封应该是在莫飞手里。莫飞留下一封,大概是想让别人也知道朱家、牛家、马家的罪行。

莫飞既然仅仅靠着自己的推断,就要为自己的哥哥复仇,杀了朱家和牛家全家,那他得到血书这个确切的证据之后,他一定等不及向马家复仇。

想要让王老魔能安心作案,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莫飞顺利的完成复仇。莫飞复仇完成之后,就会停下来。张神捕就宣布,王老魔已经离开衡阳城了。王老魔见一切都消停下来,一定会动手的。他抓捕王老魔的机会也就来了。若是莫飞复仇不顺利,他死在马大官人家,也是可以。马大官人家十有八九会让他死的悄无声息的。张神捕一样可以就此宣布王老魔已经离开衡阳城了。若是莫飞复仇失败,被抓到了,暴露了,那就不好了。朱家和牛家的案子不是王老魔的做的,一定也会暴露出来。衡阳城人心惶惶,王老魔估计也就不太敢作案了。

所以说,虽然为了日后好不担责任,张神捕下令在城东加大巡逻力度,但也在安排巡逻的时候留了私信,把最爱偷懒的那些人安排在马大官人家附近。

在我们来找他之前,张神捕一直在反复思考,是不是能做的都做到了,是不是不该做的都没做,是不是现在只能等着了。

然后我们来了。

刘杰显然是出乎了张神捕的意料。

他担心刘杰会坏了事情。

刘杰见张神捕一直不说话,就开口问到:“我们可以走了吗?”

张神捕说:“慢着。你跟我来。我还有事单独给你说。”

张神捕要领着刘杰进到后面。

刘杰指着我说:“牛大也跟着我过去。”

张神捕说:“你怕?”

刘杰说:“当然怕。”

张神捕说:“你怕什么?”

刘杰说:“怕人心。不敢一人。”

张神捕说:“好。好一个怕人心。李方你也跟着进来。”

到了内屋。

张神捕说:“我有一事嘱托。”

刘杰说:“请讲。”

张神捕说:“王老魔是不会去马大官人家里的。他是个谨慎的人。但有人会去马大官人家里复仇。这人手段厉害。”

刘杰说:“有多厉害?”

张神捕说:“从尸体上看,武功走的是阴毒路数,最少是个二流高手,而且精于暗杀。”

刘杰说:“那很头疼。”

张神捕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们不要声张。”

刘杰问:“为何?”

张神捕说:“为了抓王老魔。王老魔还在衡阳城。只有风平浪静了,王老魔才会冒出来。”

刘杰说:“好,我可以答应你。”

我们从张神捕那里出来,向马大官人家出发。路上,秦华他们问我和刘杰,张神捕说了什么。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只是看向刘杰。

刘杰说:“别问了。我们都换上我们衡山派的弟子服。”

秦华说:“穿他干嘛?丑死了。”

刘杰说:“当然是为了保命。希望凶手看到我们的弟子服,明白我们不是马大官人家的人,是衡山派的人,对我们会手下留情一些。”

听刘杰这样说,我们都换上了丑陋无比的衡山派弟子服。

我们衡山派易总管有个亲戚开了家裁缝铺,我们就穿上了这丑陋的弟子服。我们衡山派还命令我们每个下山的弟子都要穿上弟子服才能下山。我们衡山派还说只是为了让我们下山之后不忘自己是衡山派弟子,严格要求自己的言行。所以我们每个人下山的时候都另外准备一件衣服,出了衡山派大门,过了检查,就换上自己好看的衣服。

第十九章 初入马府

在去马大官人家的路上,刘杰突然问我:“记得你第一次跟我做任务吗?”

我说:“记得。那是一个后山的任务。”

刘杰说:“记得你那时候怕自己要死了,用光了银子吃了顿好的。”

我说:“是的。”

刘杰说:“这次可能更危险。”

我说:“银子都留在山上了。也只能尽力不死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师傅说,即使二流高手也一定不会是我的对手。”

刘杰说:“那你就跟紧我。”

不一会儿就到了马大官人家,马大官人家的大门就已经让我们很是震惊了。我们一行八人并排走这个大门,都只会显得空空荡荡。

我见到这样大的大门,自然是愣住了,并且有些局促不安,因为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敲门。

刘杰见过市面,自然知道进这种大户人家大门的程序。

刘杰熟练的敲开了门,对里面的门房说明了我们的来意,门房说:“你们从后门进。”

我们绕了好大一圈,才来到后门。

后门看起来就正常许多了。

马府赵管家已经在后门等着我们了,他手里拿着一堆马府下人的青衫。

赵管家说:“你们真是的,怎么穿着这种衣服就来我们马府了。马老爷听了后,很不高兴。快换上衣服。”

刘杰说:“我们衡山派有衡山派的规矩,不敢乱来。换衣服这件事情,恕难从命。”

赵管家说:“不换就请回吧。你要搞清楚,我们马家不是在求你们,你们可就别想再领一分钱银子。”

刘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衡山派的规矩我们不敢为了几个银子就坏了。”

刘杰说完,就要带着我们走。

赵管家急了,说:“哎,哎,慢着。你们等一会儿,既然来了,哪能就这么轻率地走。我回去再禀告一下吧。”

刘杰示意我们停步。

赵管家咬咬牙,跺跺脚就转身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赵管家又出来了,这次没再拿着下人的衣服,他对我们说:“我们马老爷不跟你们计较这么多。你们快进来吧。不过你们可要记好,不要乱说。若有人问起你们,你们就说你们是来我们马府谈草药生意的。你们可不能对人说是来我们这里护院的。我们马府现在有贵客。不要惊了贵客。”

刘杰说:“这是应当的。只要不坏了我衡山派的规矩,别的都听你的。”刘杰这样说,是给我们留余地,什么事会坏我们衡山规矩,可是我们几个说了算的。

赵管家没有听出来,只当是我们答应了,就领我们进来。

马府大门很大,宅子面积很大,进了里面见到假山假水,楼台亭榭,池塘花木,我才醒悟过来有钱人家府邸面积很大,不是因为里面要住很多人,而是里面要有许多风景。

我伸着脖子到处乱看,不时发出啧啧惊叹。虽然他们也一定是没见过这等府邸,但他们却觉得我这种表现有些丢人,都自觉离我远了一些。

我毫不在意,我心里还有些洋洋得意:“嘿嘿,他们都没看出来,我是在仔细观察地形。”

刘杰悄悄对我说:“即使你要观察地形,也不必用这种方法我们衡山派的脸都快被你丢完了。难道我们衡山派不比此等地方气派”

我被刘杰说的面红耳赤,只好收了拙劣的表演。

在马府内小道上走着,刘杰问赵管家:“不知贵府打算让我等如何护卫。是让我们跟人守卫,还是让我们守卫几处机要地方。”

赵管家说:“两个人时刻跟着我家老爷,两个人时刻跟着我家夫人,两个人时刻跟着我家公子,两个人时刻跟着我家小姐。别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刘杰说:“那我们自行商议一下。”

赵管家说:“你们在此商议一下,我到前面亭子那等着。你们商议好了,我带你们见过我家老爷、夫人、少爷、小姐。”

赵管家一走远,我们就开始商议了,说是商议,其实就是在争抢去护卫马家小姐。

我们谁也赖不过秦华,自然是秦华先抢到了护卫马家小姐的名额。我们寝舍的人因为知道秦华的秉性,即使是要护卫一个大小姐,也都不想和秦华一组。刘杰早就说好要和我一组。最后竟是李小虎与秦华一组护卫马家小姐。秦华不满意这个结果,也是没有办法。

马平和李诺一组守卫马夫人,黄峰和赵卫一组守卫马老爷,我和刘杰一组守卫马公子。

我们分好组之后,赵管家就带着我们继续走。先带着我们见了马老爷,赵管家介绍说黄峰和赵卫守护马老爷。马老爷点点头,没说什么。留下了黄峰和赵卫,赵管家带着我们剩下的六人又去见了马夫人,在马夫人那留下了马平和李诺想,马夫人也是没有什么异议。然后到了马小姐那里,马小姐听说是秦华和李小虎守护她后,不开心地摇头,说要自己挑一挑。她目光从秦华和李小虎身上移开,移到我身上,看到我呆傻蠢笨的模样,立刻说:“那就这俩人吧,我也不挑了。”就这样,我和刘杰被带着见了马公子。

马公子比马小姐还好看,梳妆打扮也比马小姐更用心。刚一见到这般人物,不知如何相处。接触下来,却发现这马公子是个爽快之人。我们很快就与马公子聊了个底朝天。

马公子告诉我们,王老魔会不会来他们家,他不知道,但他的仇人是快要来了。他虽没有说出缘由,却也是明明白白地说他和朱公子、牛四有共同的仇人,当年是他们做了孽,如今受到报应也是正常。

马公子说,这事情起因在七年前,这七年里他再没有过安稳的日子,每日里都是追悔莫及、提心吊胆,现在有人来找他复仇了,他反而心里踏实了,无论怎样,事情总算要结束了。

马公子还说,这七年里他错过了太多的美好,他很少出门,没吃过好的、玩过好的,不知衡阳城的变化,不知外面春夏秋冬的交替。

马公子最后说,他已经想开了,所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最后的结局。

听马公子说的如此坦荡,我心中也是一阵激荡,大义凛然地说:“只要我活着,定然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刘杰却不以为然:“既然如此,为何不去自首呢不要告诉我你以前都没想到过要自首,也不要告诉我你家人不让你自首。”

马公子哈哈一笑,云淡风轻的表情立刻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嬉笑着说:“看来哦,我这套说辞只能骗骗笨人了,骗不了聪明人。也不知道,遇见我的仇家,我这套说辞能否打动他,让他饶我一命。”

刘杰说:“你想多了。你那仇人复仇之时,可是灭了仇家的满门,这么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被你三言两语说动。”

马公子叹了口气:“哎,看来是我异想天开了。难不成真是要死了”

刘杰说:“说什么丧气话。我们两个可不是摆设。”

马公子说:“你们两个有什么用呢?你们知道我仇家是谁吗?”

刘杰说:“我的仇家可是我们衡阳城的郭家。”

七年前,虽然死了郭大小姐和莫启两个人,在马公子眼里却只有郭大小姐一个人。莫启一个穷书生,在他看来,死就死了,翻不起什么大浪。他压根就不知道莫启还有个弟弟叫莫非。

当年的案子,马公子怕的只有郭家。直到案子都结论被定为马公子杀了郭大小姐,马公子才睡得安稳,可偶尔想起来,还会心有余悸。当年牛四做的安排,并非天衣无缝,实有许多破绽,查案的张神捕是看出了端倪的,是他们马家和朱家重金贿赂了张知府,才让案子顺利了结的。虽然这些年来,张神捕什么也没说,可事情终究还是悬在半空中的。

刘杰说:“我们衡阳城的郭家”

马公子说:“对,一定是郭鹏那小子回来报仇了。郭鹏可是大晋国第一门派武当派的弟子,他要来报仇,你们两个衡山派弟子能拦的住”

马公子这些年还一直在关注着郭家,他说的这个郭鹏,是当年死去的郭大小姐的弟弟。这郭鹏也是个传奇。因父亲是入赘进来了,郭鹏在家里也是很没地位,常常受人欺负。后来,他父亲受不了家里仆人的欺辱,就上吊自杀了。郭鹏从那之后就失踪了。知道几个月前,郭鹏才回来。再回来,郭鹏已是武当弟子。归来后,郭鹏杀光家里的恶仆,将自己的母亲送进了尼姑庵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马公子只是当热闹来看。当郭鹏大张旗鼓祭拜他死去的姐姐,并对外称姐姐是家里唯一对他好的亲人的时候,马公子紧张了。当朱家和牛家被灭门的消息传出来之后,马公子是彻底慌乱了。马公子与家里人一商议,马老爷就说那请衡山派的人来帮一下忙吧。马公子虽觉得衡山派这样一个地方性门派,在大晋国第一门派武当派面前屁都不是,但也是接受了。

刘杰听他这样贬低我衡山派,很不开心,就驳斥他说:“你们这些普通人还真是没见识。听说武当派是大晋国第一,就以为他们武当派武功第一了。武当派被称为第一,只是因为家业大,人多而已。我们衡山派在武道上是从来不怕武当派的。”

我接着说:“那个郭鹏,我见过的,我们交过手,如果是他来寻仇,你真不用怕了。他那样的,我能打十个。”

怕吓死了马公子,我们并没有对马公子说,他的仇人是个二流高手,比郭鹏厉害多了。

马公子有些安心了,就带着我们在马府里四处转转,他本来还要带着我们去衡阳城里玩乐,被刘杰劝住了。

第二十章 深夜

每当回忆起进到马府见到马公子之后事情的时候,我就会想如果能换个身份,以莫飞的身份来经历这些事情,一定会更有趣,更有主角的感觉。

我与莫飞的关系,一个是刺杀者,一个是护卫,作为敌对的两方,在交手之前,各自忙各自的,没见过彼此。作为此次事件的护卫一方,我的感受就是在刺杀者出手之前,护卫一方的经历真的是无趣、无奈又无力。

作为护卫,最大的无奈当然是不知道敌对的刺杀者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出现。根据以往的书上的经验,刺杀者真是无孔不入,记得有本书上说一个刺杀者埋伏在目标家的茅坑里,等目标上厕所时,从茅坑里刺出一剑,从下面刺穿了目标。受这本书的影响,马公子每次上厕所,我都要先进去看看茅坑有没有问题,还要全程看着他方便。

马公子对我的敬业精神很是赞许,但同时也表示,他吃饭的时候,只刘杰一个人陪着就好了。我段然否定了,鉴于很多书上都有投毒的描写,我还坚持马公子的饭菜甚至喝的茶,我都要先吃上一口。

我跟马公子就护卫的界限争执不下的时候,刘杰只是笑看着。

恼羞成怒的马公子放出了大招:“你不是一直都跟着我吗不是我干什么你都要先检查吗我去找男人去。有本事你也跟着看啊,你也先检查检查啊。”

我当时也是脑子不转圈了,张口吐出来了这样的回答:“来呀。我和刘杰都是男人。你来找啊。我们都随便你找。”

我这一段话吼出来,震惊众人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马公子刚才说话的时候,双目圆睁,一脸怒容,现在则是两眼瞪的贼大,一脸的惊诧。

我说这话之前,是一脑子的热血,满脸的愤慨,说出来之后,脑子空空,满脸的后悔。

刘杰听马公子说的时候,还是想笑出来,听我这样一回,却是哭笑不得了。

刘杰试着化解尴尬:“牛大,让一步,让一步。命是马公子的,他宁愿死的痛快,也不愿这样委屈活着,是他的骨气。你不用强求。”

马公子没再说什么我当然也是尽量少说话。只是后来,我留意了分寸,马公子也对我客气了些。

我和刘杰就这样戒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来的刺杀者。我当时心里就想,不知道刺杀者那边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问刘杰:“你觉得那人会什么时候动手,会怎样动手”

刘杰说:“那人是个二流高手,马家只是普通人,即使有我们这些个衡山弟子在,他不会知道你的实力如此之高,只当我们一般衡山弟子的水平,那人定然全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应该不会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他认为自己只要找个自己满意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磨好自己的武器,然后过来开杀戒就好了。我们在他眼里应都是插标卖首之徒。估计也就是今天晚上吧。”

“那你还眼睁睁看着我做了那么多无用的事情!”

“怎么是无用,不也是让我看的很开心吗?”

很快就到了晚上。白天虽然有些无奈又无力,但到了晚上就觉得白天过得还算好,毕竟不是无聊,晚上真的就是无聊了。

我和刘杰商量好守夜的顺序,我先睡,他后睡。我开始还以为刘杰是照顾我,让忙碌了一天的我好好休息,当他把我推起来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

已是半夜,月高悬,星光点点,凉风轻吹,树影婆娑。如果我是个半夜醒来的清闲文人骚客,一定会诗兴大发。

我不是文人,一点也骚不起来,满脑子想的都是这银子挣得真累,以及这里的事情结束了,这挣的银子要怎么花,还是都存起来,毕竟也要为将来做打算了。衡阳城的房价不便宜。

寂静的夜晚让人心也静了,白天的时候想起要到手的银子,就会生出许多热血沸腾的花钱方式,有些地方也是向往许久了。到了晚上,凉风吹着,开始考虑起衡阳城的房价了,觉得银子存起来最好,还觉得那刺杀者最好晚几天动手,毕竟这马家的银子是按天给的。

想到马家的银子,就自然想到,马家怎么这么有钱,将来我能不能像马家一样有钱。思来想去,是不可能的,除非做出什么犯法的事情来,心里有些沮丧。

心里沮丧之后,就开始换些别的事情去想。一晚上都是在胡思乱想,这些胡乱升起的思绪,让夜显得愈发的寂静。大概是从这天晚上之后,我开始喜欢上了夜晚。

夜里我把这几天遇见的人都想了一遍。

马公子,他应该就是那种作恶多端的少爷,与其说他是坏,不如说他是没长大,他根本就是不分善恶得顽劣。

马小姐,应该就是那种唯我独尊的大小姐,一个蠢字差不多就可以讲她概括全了。

马夫人,带着佛珠,供奉着佛像,还请的有和尚给她念经,可转身就能因打碎一个盘子的事情的毒打一个下人。

马老爷,这一家子的奇葩都来源于他,他当然是集这些奇葩于一身,因他的精明,这些奇葩在他身上更隐蔽,更剧烈。

这样说起来,这一家人死不为过,想起来白天的时候,张神捕问的问题,现在再让我作答,我也许就会有另一个答案。

又想到赵管家,他或许不是个那么简单的人物,他有着京城口音,马府的很多事情他说了算,也许他只是名义上是个管家,实际身份是京城马家主家派到衡阳马家分家的管事人。

大家族里的龌龊事情太多,所为的身份等级端的是无比复杂,又无比重要。衡阳马家垄断着大晋国西南地区的草药贸易,即使是我们衡山派要买卖草药,也只能找马老爷,或者自己把草药运出西南地区,自己跑出西南地区买草药。衡阳马家虽是马家的分家,但论起挣钱的话,马家主家可能也是比不上,但马家主家一样牢牢掌控着衡阳马家,衡阳马家只能老老实实的每年将收入的大头上交到主家。

想完了赵管家,又往前想遇到的人,那就是张神捕了。

只听他名号的时候,对他是万分敬仰的,再听他的事迹,我为他留下来感动的眼泪,早已认定他是我衡山派弟子的楷模。可一见真人,还真应了见面不如闻名那句老话,大失所望是一定的。张神捕,也就是一个公差,最多也就是一个有本事的公差。看他做起事来,畏首畏尾,心思过剩,丝毫没有传说中大义凛然的气质。也许早些年,他还不是这样,但说现在的他是公门中的老油条,也是恰当的。

想完这些白天新见过的人物,时间也只是过了一会儿,打发时间的愿望彻底了空。

面对空空的夜,想到刘杰常说的知己知彼,我开始想如果我是那刺杀者,行动前我会做什么。想着想着,就觉得如果是我要复仇,我会用完全不同的风格来做。我会白天来复仇,我能看清仇人痛苦的神色,还要带着一面镜子,让仇人看着临死前的自己。我复仇的话,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误导公众让他们以为是别人干的,我会昭告天下,人就是我杀的,以及我为何要杀他们。想到这里,有些热血沸腾,开始恨不得自己有些大仇人。

正当我激动,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的异样,似是有人来了。当下散开自己的气息,全力感知自己的周遭。空气中有一丝乱流,运气内力护住手掌,随手一挥,拍落了一只钢铁飞针,上面泛着绿光,似乎还涂着毒。

顺着那飞针的来向去看,只看到一颗晃动的树,想来投掷暗器的人已经换了位置。

回头看向别处,突又感到传来有一丝杀机,毫不迟疑,立刻跃起,一根带毒的飞针从脚下飞过,我同时在空中转身。原来那人刚只是晃动了树,作出已经换了位置的假象,人还躲在树后,此时他那投掷飞刀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树后。

我大吼一声,就冲了过去,那人一缩,完全将自己藏在树后。他以为我会绕过树去,他躲在树后可以趁机偷袭我,可打错的算盘,我一拳击在树上,一人粗的树被我击断,砸在他的背上。

那人赶紧从树后转身出来,挥刀砍我,我身子一扭,顺手一捞,就要抓住他的胳膊。他见势不妙,另外一只手一抖动,两根带毒的飞针又飞了出来,我脚下一点,腰上一用力,一个后翻,躲过了飞针,也与他拉开了距离。

他也趁势猛地后退。

我双手捏拳,放在腰间,向他冲了过去。我速度很快,他来不及转身,只能招架。我们两个就缠斗了起来。

这时听见响动的人们,已经围了过来。

黄峰、李小虎他们想上来帮忙,刘杰拦住他们:“你们不用动,各自守好,以防那凶手突发暗器伤人。不用担心牛大,他武功在那人之上。他现在只是求稳,怕那人暴起拼命,在消磨那人气力。”

不一会,那人见缠斗不过,准备逃跑,突然向我及围观的众人发出暗器,有飞针还有飞刀,涂着颜色各异的毒,因气力已是不足,他发出的暗器被我拦下一半,其余暗器也被刘杰他们拦下。我猛地加快拳脚速度,一记重拳打在他脑袋上,他顿时瘫软在地,不再动弹,我一只脚踏在他的身上,宣告胜利属于我。

第二十一章 生死

老爷远远问我:“那歹人可是已经被你击毙了?”

我说:“没,他活着呢。我只是把他打晕了。你们找结实绳子过来,我把他捆了。”

马公子喊道:“捆了他干什么?直接弄死他就好了。”

我说:“不行,不行。他已经被我制服了,我再杀他,就坏了江湖道义。”

马老爷说:“在场的就我们这些个人,都不是外人,你弄死他,我们就说你是打斗中将他杀死的。”

我说:“不行,不行。道义在我心中,不是你们怎么说就能改变的。”

马公子说:“现在就弄死他,我给你一万两银子。”

我正犹豫怎么回绝,好让他们不要误会我是嫌银子少了,刘杰就说了:“先不慌弄死他,总是要先审问一下,看他究竟是谁。”

马老爷说:“管他是谁。我马家仇人那么多,我认都认不过来。直接弄死算了。不用费那些心思。”

刘杰说:“兴许他不是你们马家的仇人呢?兴许他是王老魔呢?总是要先弄清楚。”

马老爷这才同意先不弄死他。

不一会儿,赵管家找来了一个大铁链子,将倒在地上还未醒来的歹人捆了起来。

我扛着被捆起来的歹人,跟着众人进了屋子。

刘杰对我说:“摘下他的面具,搜搜他的身子,看带的都有什么?”

我问:“还是按我们衡山派的老规矩吗?”如果不是人多,我会直接问,是不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银子都是我的,刚才在外面我就想搜他身子了,但还是碍于面子,没有动手。

我看刘杰的神情,是想吃了我,对我说:“什么衡山派规矩,这里是马府,东西逃出来,都让马老爷过目了。”

我无奈地伸手摘下这人的面具,并向他怀里掏去,却留个心眼,碰到什么像是金银细软的东西,都偷偷送进了自己的袖子。

摘下面具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是个十来岁的年轻人,长得极为清秀,应该不是王老魔。他怀里的东西有的被我送进了自己的袖子,有的被我展示给大家,大家都看到的有各种暗器、两本武功典籍。

刘杰先看了看暗器,暗器有飞针、有飞刀,涂着各种毒,又翻了翻武功典籍,放下典籍后,对马老爷说:“看来这人不是王老魔。这人武功源自南部梁国飞刀门,王老魔武功路数是我晋国北方武功。但这人外貌来看,不像是南部梁国人,应还是我晋国人。”

马老爷点点头,问众人:“你们可认得此人?”

马公子走近仔细看了看,走到马老爷身边,悄声对马老爷说:“我看这人长的像是那天与郭大小姐在一起的那个穷书生。”

马老爷说:“难不成是那穷书生的弟弟?”

马公子说:“应该是了。”

马老爷清了清嗓子说:“看来此人是我马家的仇人。那就不用留他性命了,直接杀了他吧。烦请衡山派的诸位动手。我马家定重谢。”

我撇撇嘴,不想动。我们衡山派的人都不屑于这样杀人,这样杀人岂不是与刽子手无异。

刘杰说:“这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我们将他交给你们马家了,你们想怎么处置,你们请自便吧,我们衡山派不再好参与了。”

刘杰示意我们从房子里退出来,我顺势将暗器、武功典籍都收在怀里,趁着没人提出异议,赶紧从房子里出来。

刘杰对我说:“武功典籍,根据规矩,你可以先看,但是要交到门派里的。”

我说:“我明白。只是这两本武功典籍,于我无益,我就不学了。”

刘杰点点头说:“得到别的门派的武功典籍实在是一件麻烦事情,还好飞刀门不是我晋国门派,也不是什么根基深厚的门派,我们过去说明白,把典籍还回去就好了。”

我说:“这飞刀门,不会因为这人的原因,与我们结仇吧。”

刘杰说:“不会。我们是按江湖规矩来的。这人坏了规矩,刺杀不会武功之人,我们将他制服,交给他要刺杀的人处置,完全符合江湖规矩。我们将典籍还回去,飞刀门只能感谢我们。不但要感谢我们还回了典籍,还要感谢我们替他们清理了门户,保住了飞刀门的声誉。”

我们在门外守了一会儿,屋内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马老爷对马公子说:“你动手把他杀了。”

马公子说:“我们自己动手干嘛?出钱让那几个衡山派的人动手就好。或者随便找个下人进来动手。”

马老爷说:“畜生。我让你动手,你就动手。你是我马家的传人,将来要继承家业的,手上不沾点血,怎么能行?”

马公子说:“多大的家业啊?不就是有些钱吗?我们这点家业也就在衡阳城能有些用,放到大晋国算个屁啊。那个赵管家,就因为是京城的主家派过来的,就要快不看我们的脸色了。”

马老爷说:“就是你这看不上的家业,让你活了下来。不然你七年前就可以死了。”

马公子说:“我是要读书,考取功名的,我手上可不愿意沾血。”

马老爷说:“废物。这点事情都做不了,将来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你当只要读书就能做官,哪个当官的不是狠辣之辈,只会读书的腐儒当不了官。”

马公子说:“哼。商人之见。不知圣人之道。”

马夫人插话了:“别争了,要教育孩子,也不是趁现在。他一会醒来就不好办了,赶紧结果了他。”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

马夫人说:“哼,老的、少的都是废物。女儿,你动手。”

马小姐轻轻一笑说:“动手是不难。只是这里一把武器也没有,总不能让我徒手恰死他吧,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马夫人说:“你去门外要一把。”

马小姐说:“好的。”

马小姐推门出来问到:“几位少侠,可能借兵器一用?”

秦华热情地说:“好。我这里有把宝剑,锋利无比。”

秦华说着就要解下宝剑,递给马小姐。刘杰阻止了他说:“不要用我们的剑。牛大,将从那人怀里搜到的暗器拿出来,挑一个带剧毒的给她。”

秦华悻悻地收了手,我不情愿的从怀里掏出暗器,这些暗器可不便宜,沾了剧毒的暗器更是值钱。

我左思右想之后,掏出一个沾毒的飞针,马小姐掏出一个手帕,裹着手接过了飞针,对我道了个谢,就回身进了屋。

马小姐进了屋。我听到她说:“那我就动手了,你们看着吧。”

飞针进肉是没有声音的,那人依然在昏迷中,死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一会儿,马小姐说:“呵呵,这毒真厉害,居然他脸都变黑了。他死透了。”

马公子说:“死透了就好,尸体怎么处理?”

马老爷说:“让门外的衡山派的人来处理吧。杀人他们不愿意,处理尸体应该会同意的,大不了给他们些银子。要让他们处理干净,不留后患。”

马夫人点点头:“对,不能留下后患。他们衡山派杀的人多了去了,处理尸体一定有一套手段。”

马小姐出来,对我们说:“烦请几位少侠进来。”

我们走了进去,马老爷说:“今日的事情,多谢几位少侠了。我马家定会重谢。此人现在已死,也是罪有应得,我马家却不愿声张,徒增麻烦,不知几位少侠能否将他的尸体处理一下。只是处理尸体,应不会违反什么江湖规矩。我马家也不会平白无辜麻烦几位少侠。”

刘杰点点头说:“尸体交给我们好了。不知贵府还是否需要我们几个继续护卫?”

马老爷说:“此人虽死,但并非王老魔。不知王老魔还会否来。还是烦请几位再在我府上守卫几天。”

刘杰点点头说:“趁着还是天黑,我和牛大带着尸体去处理。处理完,我们就回来。”

我和刘杰带着尸体离开。

到了门外,刘杰对我说:“你自己带着尸体去处理吧。我要去找张神捕,告知他此间的事情。谁先回来,都不要先进马府,在这等着,我们一起进马府。不要让马府的人知道,我去找了张神捕。”

我点头同意。

看着刘杰离开。我带着尸体到了一僻静之所。他其实还不算是个尸体,只是昏迷过去了,虽然中毒之后看着一脸乌黑,像个死人,但其实这毒只是让人昏睡假死之毒。因曾与魔教的人交过手,从他们那里缴获过这种毒药,因此再看到后能辨认出。之前这人对我射出的暗器上都是涂的这种毒药,他不想害我的性命,因此刚才我也掏出了涂了此等毒药的暗器给了马小姐,救了他一命。

我会救他一命,纯粹是因为不喜欢马府的众人。

他还没醒来,我先掏出从他身山搜到东西检查了起来。刚才在他怀里摸的时候,摸到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都被我偷偷藏到了自己袖子里,现在赶紧看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份血书,就是当年马公子在牛四的逼迫下写的血书。

看完之后,我看了看在一旁昏迷的着的这人,心想:“该你命大,让我看到了这血书,不仅决定饶你一命,还决定不将你交给官府了。”

第二十二章 荣誉

我手放那人头上,微用内力,那人醒了过来。

他醒来发现自己被铁链子锁着,动弹不了,看四周只有我一个人,就瞪着眼睛看着我,好像要跟我比耐心,等我先开口。

我晃了晃血书,让他看,他脸上黑色虽然还在,却还是能看出他脸色变了。

我问他:“你叫什么?你是什么人?与这血书里面的莫公子是什么关系?”

他惨然一笑说:“我叫莫飞。莫公子是我哥哥。”

我问莫飞:“那你就是来复仇的?”

莫飞说:“是的,是来复仇的。”

我问莫飞:“那你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来复仇呢?还要冒充王老魔?”

莫飞说:“这血书是在牛四家里找到的。在杀死牛四之前,我只是确信杀我哥哥的仇人就是朱家、牛家和马家,没什么证据。我若是按着规矩来,找他们复仇,他们会断然否认,我也没有丝毫办法。我回衡阳前,只是想着杀了他们,也没想过要冒充王老魔。这是碰巧遇见王老魔行凶,想着就冒充王老魔杀人也不错,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我问莫飞:“你原来也没有证据,怎么就确信你哥哥是死在朱家、牛家和马家人的手里?”

莫飞说:“我哥哥根本不是自杀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清楚的,他即使干了什么坏事,也不会自杀的。我哥哥死后,经常跟我哥哥一起鬼鬼祟祟做坏事的牛四就发财了。我跟着牛四,发现他的钱是牛家和马家给的。此外,在我跟着牛四的时候,我发现张神捕也在跟着牛四。我就确定我哥哥的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问莫飞:“原来你没有证据,后来你有证据了,怎么不光明正大地找马家复仇,而还是鬼鬼祟祟地搞暗杀?”

莫飞说:“之前杀朱家和牛家的时候,我已经坏了规矩,即使光明正大的找马家复仇,也会落人口实,一辈子在江湖不能抬头,索性就暗杀到底。”

我问莫飞:“那我若是放了你,你会怎么做?”

莫飞说:“自然还是要去杀光马家全家。”

我问莫飞:“能不能只杀马公子一人?”

莫飞说:“不能。”

我问莫飞:“你还真诚实,不怕我听了不高兴,杀了你吗?”

莫飞说:“我要是撒谎,被你看出来,你更不高兴,我的小命更加危险。”

我说:“你还真聪明。跟刘杰一样聪明了。”

莫飞问:“刘杰是谁?”

我说:“我朋友。”

莫飞问:“那你打算放了我吗?”

我说:“放是肯定要放的,我既然不打算杀你,也不能看你一辈子,只能放了你。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莫飞问:“什么条件。”

我说:“我放了你这件事,只能你我知道,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莫飞问:“这是自然,我当然不会给别人说是你放了我,你还有什么条件?”

我说:“不是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别人也不傻,也会猜的。为了撇清我的嫌疑,我虽然放了你,你还不能立刻去马府杀人,最少得等上一年。你去杀人的时候,不能再用王老魔的名义,也不能再用这些暗器。”

莫飞说:“这个简单。一年后就一年后,我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怕再多一年,换个法子也是简单,你让我用砖头砸死他们,我也能办到。”

我说:“那好,那我就放了你。”

我伸手拽断了莫飞身上的铁链,莫飞吃惊的看着我说:“你还真是个怪物。”

我嘿嘿地笑了笑。

我对莫飞说:“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不能给你了。我那些同门都看见我搜到的东西了,给了你,我就解释不清了。”

莫飞脸色变了变问:“你搜了我的身?”

我说:“是啊。你才明白过来?你以为我怎么拿到血书的?你以为血书自己掉下来的?”

莫飞咬咬牙说:“那好。就依你。”

我示意莫飞可以走了,莫飞问我:“还没问你名字。”

我说:“我衡山派牛大。”

莫飞一愣:“牛大?这是你的真名?还有人叫这种名字?”

我脸一红说:“这是我的绰号,但是叫得多了,别人只认这个名字了,我也习惯称自己牛大了。你到了衡山派若是说牛大,都知道是我。你要是说我的真名,反倒没人知道了。”

莫飞笑着说:“我,我记住你了。江湖再相见。”

莫飞走后,我没回马府,而是去找张神捕。白天的时候那个谁谁谁带我们去过张神捕家里。我赶的快,在张神捕家门口见到了刘杰,他也是刚到,还没进去。

刘杰见了我觉得诧异,我拿出血书,让他看,并对他说:“处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东西,想给张神捕看看。”

刘杰看过,叹了口气:“那就一起进去吧。”

我们敲门,张神捕给我们来了门。张神捕是一个人住。

见是我们,张神捕说:“可是马大官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点点头,张神捕让我们进来说话。

进到屋里,刘杰将晚上的发生事情原原本本地给张神捕讲了一遍。

刘杰讲完,我直接拿出血书给张神捕,对他说:“这是我在那人的尸体上发现的。”

张神捕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平静地对我们说:“你们说的那人叫莫飞,是死者莫启的弟弟。七年前,我见过他。”

我问他:“七年前,你就知道不是莫启杀的郭大小姐,莫启也不是自杀的吧。”

张神捕说:“对。七年前我就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他们俩的死应该是牛四、朱公子、马公子造成的。”

我压制着即将喷出的怒火问他:“那你为何什么也不做?”

张神捕平静地说:“我能做什么呢?我虽是这样推断,可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我说:“至少你能证明莫启不是自杀的,给莫启个清白吧。”

张神捕说:“证明不了,当年衡阳城最资深的仵作都说莫启是自杀的了,我那时还只是一个小捕快,说什么也没人信的。”

我说:“那现在,有血书了,你能做些什么了吧。”

张神捕说:“现在也是什么都做不了。虽然有了血书,但三人已经死了两个,剩下的马公子怎么说都行。这案子,不仅是衡阳府定下来结论,京城的刑部也认可了这个结论。就这一份血书,改变不了什么。”

我说:“那你把血书还给我吧。”

张神捕说:“你等一下。”说完张神捕进了里面,听他开了个柜子,又关上了,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另一份血书,对我说:“这是朱公子当年写的血书,我在牛四家发现的,现在也给你好了。”

我接过两份血书,明白了张神捕的意思。张神捕因为他的身份地位,什么也不会做了,只会保持沉默。

我不再说什么,刘杰开口说:“马府的人还要留我们几天,说是怕王老魔来了。你还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吗?”

张神捕说:“再过个一两天,我就宣布王老魔已经离开衡阳城了,你们从马府出来后,就来找我吧。抓王老魔你们也可以帮忙。若是抓住了,我会知府大人给你们些荣誉的。”

刘杰说:“什么荣誉?荣誉称号吗?”

张神捕说:“怎么?不想要吗?有了衡阳官府颁发的荣誉称号,好处还是很多的。”

我说:“怎么?你们发的荣誉称号,我又不能顶在脑袋上。我跟别人打架的时候,难道先报出你们给我的荣誉称号,是能增加我的内力啊,还是能增加我的速度啊?我不要荣誉称号,抓王老魔的赏金能分我一些最好。”

张神捕说:“你不知道衡阳官府发的荣誉称号的好处?”

我说:“什么好处?”

张神捕问刘杰:“你知道吗?”

刘杰苦笑:“我当然知道。我们这些人也就牛大不知道吧。说他心思单纯好了。”

张神捕说:“那你给他解释吧。你们请回吧,天也不早了。”

刘杰要带我走,我急着问:“你还没说赏金的事情呢?”

张神捕无奈地说:“自己看悬赏令上的内容。如果是你亲手抓到或击毙的王老魔,你自然就可以领到赏金。不过,你要领了赏金,就不要想官服的荣誉称号了。”

我说:“那就好,那就好。”

刘杰带我出来。

一边走着,刘杰一边对我说:“衡阳官府的荣誉称号可比王老魔的赏金值钱多了。”

我问:“那荣誉称号到底有什么用?”

刘杰说:“说简单点就是将来谋出路用。有了衡阳官府发的荣誉称号,根据称号的等级的不同,将来在参加官府举办的吏员考试,可以加不等的分,有的甚至能加到20分,最厉害的衡阳官府发的超等荣誉称号,甚至可以免试。你说厉害不厉害,不比王老魔悬赏的那点银子值钱多了?”

我说:“为什么张神捕说赏金和荣誉称号二选一,两个都能得该多好。”

刘杰说:“当然是因为,张神捕希望抓到王老魔的功劳他一人独得。”

我问刘杰:“那怎么办?我可是想要银子的。”

刘杰说:“我是弟子会的,本来就不愁出路,我是无所谓,可他们几个肯定都是想要荣誉称号的。我不管了。张神捕的许诺,你也可以不给他们说,但难保张神捕不再给他们提起。”

我愁苦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之后说:“我还是给他们说吧。看他们选吧。”

第二十三章 追魔

除了李小虎没有说,他们都选择了要荣誉称号,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我心里虽还有些不平,但为了和睦,也就不说了。

李小虎私下找到我。

我当他是要说,他其实也想要赏银,他却说:“那两本武功典籍,能不能让我看看。”

我认真的想了一下说:“不能。那两本武功典籍都是关于暗器修炼的独门典籍,如果你拿去练了,使出来被人发现了,我就解释不清了。”

李小虎愤愤地离开了。

在马府又过了两天,就有了王老魔已经离开衡阳城的正式消息,我们也就离开了马府。在马府的这两天,我们见到了刚进马府的时候,赵管家所说的贵客。这贵客原来是顺国来的客商,来谈马匹与药草的生意,马老爷还借着我们衡山派狐假虎威了一把。

当时是在马府的大堂,我和刘杰恰巧遇见马老爷和客商谈生意。见我们过来,马老板这样对那客商说:“你看到没有,这些都是衡山派的精英弟子。都是来跟我谈草药生意的。不信你问他们。”

我想到赵管家在我们进门时给我们交代的事情,想着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就回答说是。

那客商却不信:“穿着衡山派的衣服,就是衡山派的弟子了吗?”

我露了一手功夫,那客商当场就被我震住了,不敢再怀疑。

刘杰拉着我们出了大堂。出来之后,刘杰说:“你听听他们又谈了些什么,我觉得有些奇怪。”

我听到马老爷对那客商说:“这下你该相信,我卖给你的练气丹药真的都是衡山派出品了吧。至于你说的你们那很多人吃我的丹药练不出真气来,那是因为你们丹药吃的还不够多,或是没有严格按照我说的方式进服。”

我原原本本地把他们说的话告诉刘杰,刘杰冷笑一下说:“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不用管了。”

我说:“他冒用我衡山派的名义骗人,不用管吗?这事情不管不太好吧。”

刘杰解释说:“反正他们也是外族人,骗他们也就骗了,而且只是骗些银子,马老爷的丹药也毒不死人,我们就不要管了。再说了,马老爷敢做这种生意,你当我们衡山派就没人知道吗?肯定是有人收了好处的。而我们刚才那么配合马老爷,肯定是少不了我们的好处的。”

刘杰这样一解释,我就释然了。

果然,在离开马府的时候,马老爷特意在私下里多给了我和刘杰一笔银子。我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出了马府,我们就要去找张神捕,路过来的时候坐过的那个小茶馆,看到有了感触,我们就进去再坐了坐。

应是王老魔已经离开的消息传开了,人比那天多多了。我们坐下,因为腰包比来的时候鼓了,就要了好茶,好点心,好座位,一边吃,一边听着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在说王老魔终于走了,有人说王老魔走的早了,衡阳城明明还有那么多该死的富人。有人说官府无能,让王老魔逍遥到现在。还有阴谋者说,实际根本就没有王老魔这个人,所有的案子其实都是官府在清洗一些不听话的人。

我们听得有些无聊,结了账,就离开了。

张神捕见到我们问:“想明白了?”

刘杰说“无所谓明白。衡山弟子,为衡阳平安,当尽力。”

张神捕说:“很好。”

张神捕问我们想明白没有,是说我们想清楚要荣誉称号,还是要赏金没有,刘杰的回答则是在委婉的说,我们要荣誉称号。张神捕很满意。

接下来,张神捕就给我们说明了情况。他基本已经确认王老魔是谁,虽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他也基本确定如果王老魔还要继续行凶,会找衡阳城哪些人家下手。所以他的计划是一部分人跟着他所怀疑的王老魔,一部分人守在衡阳城的那些人家那里。

张神捕说明王老魔现在倚翠楼,跟踪王老魔的人需要去倚翠楼里扮成黑风组的管理人员后,我们这群人立刻就激动了,为了谁去倚翠楼跟着王老魔争的面红耳赤。像秦华这种聪明人还提出,即使不能扮成黑风组的管理人员,能不能扮成客人去倚翠楼。张神捕当然否决了秦华的提议,他是怕我们都去了倚翠楼,没人去守卫衡阳城的那些人家。

见我们争抢不下,张神捕身边的李方开口了:“张头,你就别逗他们了。”

张神捕这才说:“去倚翠楼里的差事,你们做不来,你们都没有跟踪的经验,让你们跟踪王老魔,怕事要很快就要暴露了。这个差事是我和李方的。你们之中只用找一个武功最好的,在倚翠楼里扮演客人,听我的号令就好。”

张神捕说武功最好的,虽然他们都说自己的武功也不弱,但我们几个里面武功最好的,那肯定是我了。这个差事就落在我身上了。

我当然不会忘了刘杰,就说:“我武功是好,可我笨,一个人演客人,演不好,得让刘杰跟着我。刘杰聪明得很。”

张神捕同意了,刘杰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别的人就两人一组,跟着官差们守卫衡阳城那些可能成为目标的人家。被分配到守卫马大官人家的是秦华和李小虎。

虽然也明白,这次去倚翠楼,酒都不能多喝,最多只能坐在大堂里喝喝茶、吃吃点心、听听曲,但肯定也是要有倚翠楼里的漂亮姑娘坐在边上陪着的,心里还是很激动。

我问刘杰:“我要不要准备一身好衣服,再好好打扮一下?我该怎样装扮,才能显得像个熟客,不让别人看出端倪来?”

刘杰说:“你先忘了任务,就当自己是发了财,真的要去倚翠楼里快活。你该怎样就怎样。倚翠楼里什么样的客人都有,第一次去的客人当然也有,只要你忘了任务,怎么表现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刘杰的办法真是好,当下我不仅不紧张了,激动也下去了不少。

张神捕万全的计策已经定下,抓王老魔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在倚翠楼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我觉得才来没多久,王老魔就开始行动了。

我正舒坦着呢,李方过来说:“你们跟我走。王老魔已经行动了。张头跟上去了,他路上留下了记号,你们跟我一起追在后面。”

跟着走没多久,发现我们离城东的马大官人家越来越近了,我心里嘀咕:“真这么巧?王老魔也看中了马大官人家?”

刘杰说出来了:“看这方向,该不会是马大官人家吧。”

李方说:“十有八九了。张头说的那几户可能成为目标的人家里,只有马大官人家在这个方向。”

刘杰说:“那我先去马大官人家那里,让他们做好准备。”

刘杰离开了,只有我和李方追着线索。

正追到一个记号处,李方突然说:“不好,方向改变了,不是再往马大官人家那里去。张头留的记号也加了个紧急的标志。”

我和李方加快了速度。顺着记号一路追下来,就来到了城外,城外视野宽阔,一出城没多远,就看到张神捕正在追一个黑衣人,想来那黑衣人就是王老魔了。看情形是张神捕追踪过程中被王老魔发现了,现在王老魔要跑。王老魔跑的比张神捕快,张神捕快已经快要追不上了。

我脚下发力,超过了张神捕,奔着王老魔直去。张神捕见我的速度追上王老魔没有问题,就在我身后大喊:“一定要抓活的。”

我听到张神捕的话,突然想到机会来了,就放慢了脚步,回头对张神捕说:“赏银和荣誉称号都是我们的。”

张神捕快要气疯,也没办法,只好说:“赏银给你。但你要让他承认自己是王老魔。”

我说:“你看着我的本事。他不是王老魔,我也打的他承认自己是王老魔。你也放心,我只要钱。回去之后,我会说是你抓的王老魔。”

张神捕说:“你快抓到他再说,你再和我说话,他就跑远了。”

我当然不敢让王老魔跑了,极快地追了上去。王老魔见我已经快要追上,回手就朝我扔了个暗器。

我心里想,怎么最近老是有人朝我仍暗器,当下生出些郁闷。我虽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却一点也不慢,抬手接住王老魔扔来暗器,又一回手就扔了回去。暗器扎在了王老魔的屁股上,王老魔扭了一下,就倒地不动了。

我心里想:“坏了,不会暗器有毒吧,刚才也没仔细看。要他这样就死了,张神捕还会给我赏银吗?不要说赏银,可能连荣誉称号都要飞了。”

我赶紧跑近,王老魔却突然暴起,一刀向我砍来。我赶紧侧身躲开。心里被王老魔这阴损的一招砍出了些闷气,正好口里有痰,就一口浓痰吐到了王老魔脸上。

王老魔被我这招弄得不知所措,想要用袖子去擦,却又见我拳头到了,想要回手去挡,却又感受到浓痰在他脸上流淌,又想去擦。他手足无措之间,我就把他放倒了,然后卸了他的四肢,用脚踩住他。

他哇的一下吐了出来,大喊:“快给我擦干净。”

我不理他,对他喊:“我叫你王老魔,你敢答应吗?”

第二十四章 账清

王老魔却也不理我,只是大喊大叫:“快给我擦干净!擦干净!”实在没想到,王老魔竟然有洁癖,而且这么简单地就崩溃了。我总以为王老魔是个铁血汉子,没想到他是这种人。失望有一些,但更多的是觉得这样的王老魔才更真实一些。

我就顺着说:“那你就老实交待。你老实交待了,我就给你擦干净。先说自己是不是王老魔。”

王老魔嘶吼着说:“我是,我是。我不会否认的。我不怕死,也不怕被你们抓到。你快给我擦干净。”

我正想给他擦,赶过来的张神捕却拦下我,对着王老魔说问:“衡阳城里的三起案子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王老魔反应也是快,我还没明白张神捕为什么要这样问,王老魔就回答了:“你说哪个是哪个就是,你说哪个不是哪个就不是。我王老魔做了这么多案子,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的。”

张神捕说:“你在衡阳城里连做三起案子,还真是丧心病狂。”

王老魔说:“是,是,我是丧心病狂,衡阳城的三起案子都是我做的。”

张神捕对我说:“给他擦干净吧。”

我撕下他的袖子,给他擦干净。出于一直有的擦东西时的陋习,擦着擦着,我就吐了口唾沫在袖子上,继续擦。

王老魔见沾着我唾沫的袖子要擦到他脸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这才意识过来我干了什么,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李方说:“这王老魔遇见你,可算是倒了大霉了。这么一个杀人无算的大魔头,被你一个邋遢鬼给制的没脾气。”

我说:“他杀了那么多人,见了那么多血,怎么还怕这点脏?”

李方说:“你不知道了。王老魔虽然杀人,但他杀人现场可讲究了呢,干净的很。门口的人头绑的整齐,门上的字写的工整,尸体也摆的整齐。”

张神捕见李方说的有些多了,就赶紧打断,他对我说:“你弄醒他。”然后又对李方说:“准备好纸和笔。”

我弄醒王老魔,他一看见我就说:“你离我远点,别的都好说。”

我也怕自己再怎么一不小心吓晕了王老魔,就连忙退到一边,将王老魔让给张神捕。

张神捕走近,拎着他的右手,一用力,王老魔的右臂就恢复了。

李方递过来纸和笔,张神捕接了过来,对王老魔说:“既然你也承认了,那你就写份供词吧。”

王老魔说:“你让我怎么写?”

张神捕说:“自然是先写你就是王老魔,然后写清楚你这次到衡阳城先杀了杨老板一家二十三口人,又杀了朱员外一家三十二口人,最后杀了牛大善人一家十九口人。你明白吗?”

王老魔说:“朱员外家三十二口人,牛大善人家十九口人。记得清楚。”

张神捕点点头,将纸和笔给了王老魔。

王老魔写好后,张神捕接过来看了看,觉得很满意,点了点头。他又问:“在别的地方犯下的案子,你都还记得吗?”

王老魔说:“记得,每一件都没忘。”

张神捕说:“那也都写下来吧。”

王老魔说:“怎么写?”

张神捕说:“照实写。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要漏,也不要多。”

王老魔说:“落你手里了,还要你多关照。”

张神捕说:“你也明白,以你犯下的事,你死是一定要死了。只是看你是想干干净净地上路,还是肮里肮脏地上路。”

王老魔说:“能给我间干净向阳的牢房,让我能每天洗澡,换衣服就行。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张神捕将纸和笔递了过去,王老魔接过,密密麻麻写了五页纸才停下来。

张神捕接过来,大致看了一眼,对王老魔说:“都按上手印吧。”

王老魔都按好后,对张神捕说:“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可还会改口的。”

张神捕说:“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话。”

收好王老魔的供词之后,张神捕捆好王老魔的双手,又给王老魔戴上脚镣,才复原了王老魔另外三肢。

张神捕对我和李方说:“回去吧。”

路上,我问张神捕:“你答应我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心情不错的张神捕说:“自然不会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我说:“回去的之后,我见了人就会说,当我追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制服王老魔来。”

李方说:“对,是这样的。”

张神捕说:“嗯。五天后,你晚上到我家,单独找我拿银子。”

我说:“不,五天后,我白天去找你,到衙门里找你。”

张神捕说:“你还怕我害你?”

我说:“当然怕。我知道的这么多。我死了,你才放心吧。”

张神捕说:“我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我说:“你是不是言而无信我不知道,但你不择手段,弄虚作假,你刚刚已经展示给我看了。我是不能信你了。谁知道你这神捕的名头怎么来的,之前又冤枉过多少好人。”

李方要跟我发火,张神捕拦下,对我说:“我冤枉过人是不错,但我从来没冤枉过好人。朱家和牛家的事情我虽然是冤枉了王老魔,可他并不是个好人。”

我说:“反正我是不可能晚上单独找你拿银子的。也许你给了我银子,然后就动手害我性命,还对我说,我先给的你银子,再取的你性命,不算是言而无信,你也不是个好人,我杀你也不算是违背我的原则。”

张神捕没了办法,只好同意。

张神捕又说我:“你不傻啊?”

我嘿嘿笑着说:“你又不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小人,吃亏多了,总是知道要防备些什么。”

我心里想,看来与秦华这样的人做舍友,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第二天,我们领了荣誉称号,就回了衡山。回去的路上自是欢声笑语颇多,却也还有别的声音。

秦华说李小虎:“废物虎,你也好意思要荣誉称号。你下山都做了什么?你除了跟在我们几个屁股后面之外,什么也没做吧。看你牛气哄哄的,你还以为自己真配得上这荣誉称号?”

秦华的话很刺耳,虽不是针对我,但也听着不顺,李小虎却没有发作。

秦华见李小虎不理他,讨了个无趣,有些闷闷不乐。

秦华还不想放过李小虎,又继续说:“废物虎。马大小姐好看吗?你喜欢吗?马大小姐可不喜欢你。”

李小虎还是不说话。秦华也不说话了。我们一行人欢乐的气氛也没了。我们看着秦华都露出了些厌烦的眼神,秦华却好像没感觉一样。

如果我们几个当时有人挑头,秦华轻者会被我们揍一顿,重者会丧了命吧。

回到衡山,我一个人练功的时候,刘杰找到我:“王老魔是你抓的吧。”

我没回答。

刘杰继续说:“赏银你也从张神捕那里要到了吧。”

我问他:“你怎么这样想。”

刘杰说:“嘿嘿。你当王老魔为何会发现张神捕的追踪?当然是我给他示警了。我离开你和李方之后就想,如果王老魔到了马府那里,官兵那么多,大家一拥而上,王老魔就被抓了,也显不出我们的功劳。这样一来,我们荣誉称号也得不到什么高等的。然而如果王老魔发现了张神捕的跟踪,定然要逃,逃当然是往城外逃。到了城外,没有了官兵,只有王老魔、张神捕以及追着记号过去的你和李方。张神捕的武功不如王老魔,李方武功应该还不如张神捕,抓王老魔全要靠你。你要是不趁机要赏银,你也就不是你了。”

我说:“你说的真是一点不差。可是你怎么知道张神捕武功不行?”

刘杰说:“我只是猜的。张神捕如果武功好,不用在让你我去倚翠楼帮忙。”

我将城外发生的事情给刘杰说了一遍。

刘杰说:“张神捕真是好算计。别的地方也有模仿王老魔的犯罪,那些地方的官府为了掩饰太平,将这些犯罪都记在了王老魔头上。张神捕拿着王老魔的供词,就算是捏住了那些地方官府的要害。只是不知道张神捕是打算要钱,还是打算要别的。”

我说:“那就是狗咬狗的事情了,与我无关。我担心张神捕会害我,如果我找他拿银子出了意外,你可要把事情都说出来。”

刘杰说:“你放心。张神捕不会害你性命的。你在他眼里,不算是个威胁。”

我说:“怎么不算?”

刘杰说:“你在所有人眼里都算不上威胁。大概这就是你的人格魅力吧。”

我总觉得刘杰的潜台词是,人人都知道你是个怎样的傻货,自然不会觉得你有威胁。

刘杰最后给我说了来找我的目的:“银子你怎么也得分我点吧。”

我说:“分你一半。”

五天后,到了时间,我就下山去找张神捕。我本来是约着刘杰一起去的。刘杰不同意,只好我自己去了。

这次下山,心情又是一变,虽每隔几天,竟觉得一路上的景色也是变了不少。在山上走着,就觉得四周都是山清水秀的好风光,到了衡阳城,就觉得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繁华盛景。

和张神捕见面也很是轻松愉快,他大大方方地在衙门里见了我,一点也不避讳地当着众人面给我一个小盒子。

我也算是洒脱了一回,没有当场打开盒子,点清数目,而是收下了盒子,谢过他就离开了。

出了门,我就绷不住了,打开盒子,就开始数钱,一张张银票加起来,数额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钱清了,此事对于我来说,也算是终于是结束了。

第二十五章 南游

春夏秋冬,四季变化,衡山之中,闲看云与月,不问世间事。

总之,因为之前王老魔的事情得了不少银子,我在衡山过了一段身心舒爽的日子,每日发呆练功,也不操心别的事情。武功越来越高,心情越来越好。

虽之前也发过财,但都是小钱。之前得了钱,都是吃吃喝喝很快花光。这次得的钱太多了,马府给的钱不算少,王老魔的赏银更是一笔大钱,从莫飞身上搜出来的银票也是一笔钱,吃吃喝喝一辈子也花不完了。数清楚自己的身家之后,心态就变了,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了,吃吃喝喝这种事情看不上眼了。每日悠闲自得的过着有钱有闲的衡山派精英弟子的舒适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我怎么就突然有钱的原因没人搞得清楚,但我有了钱的事情还是传了开来。

刘杰神秘的告诉我,他们见我突然变了性子,就认定我是发财了,他们多半猜我是从王老魔身上发的财,毕竟抓捕王老魔的时候只有我、张神捕、李方在场,王老魔如果身上带了银子,那一定是我们三个分了。

对这些流言,我也是百口莫辩。

每天找我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日子有些苦不堪言,但让我再放弃这些钱,回去过穷日子,也是不愿意的。

我问刘杰有什么办法没有,刘杰一摊手,表示无奈。

我就想到,我还有一件事情一直没办。这件事情就是去梁国的飞刀门还他们的武功典籍。现在想到了,就觉得不如把这事情办了,了结了一桩心事,也趁机出去走走,即是先避避风头,也是见见世面。

我问刘杰愿不愿意同去,刘杰说他还有事情。我就决定自己一个人上路。我向师门告假,说明要去飞刀门归还典籍。我告假这种事情,只要给我师傅说就行。但因要去飞刀门归还武功典籍,这就算是帮派交往的大事了,需要向主管此类事情的孟副掌门请示。孟副掌门不同意我一个人去办这差事,他一会儿说历来的规矩都是至少两个人一同去,一会儿说我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只好老实给孟副掌门送了银子。孟副掌门也是个实在人,收了银子就一切好说,立刻就准了我的请示。我拿着孟副掌门的批条去了衡山的藏经阁,取出了之前上交到此处的那两本飞刀门的武功典籍。

收拾好行囊,和众人告了别,就上路了。虽有到飞刀门归还典籍的任务,但我不打算就一路风尘仆仆赶过去,而是打算一路向南游行,领略风土人情,顺便把典籍归还了。

第一站,衡阳城。

本来不打算在衡阳城停留了,到了衡阳城,买匹好马,沿着官路,一路向南,到南湖城再做休息。南湖成里南湖边上的风景与美食,也是听人说了许多遍。

但是到了衡阳城,买完马,骑了一段路,就有些走不动了。虽之前也骑过马,但也只是练习,还没骑马走过长途,这走了一条街,就觉得各种不舒服。原本想着骑马半天时间能到南湖城,但现在这种情况来看,这半天的路恐怕要花上一天的时间了。我索性就等明天一早再出发,我可不想半夜赶到南湖城。

虽家就在衡阳,但想到回家又要被催婚,我也不想回家住。索性就找客栈住一晚。也因自己家在衡阳,之前还真没住过衡阳城的客栈,想来想去,就找了一件听说过的最贵的客栈住下来。

客栈的店小二登记我的路引的时候,也是一脸吃惊。我一个衡山派弟子,而且家在衡阳城,却来住店,也是不合常理。店小二让我等一下,拿着我的路引,进到里面。

我听里面的人训斥那店小二:“少见多怪。这路引当然是真的。衡阳城的人就不能在衡阳城住店了吗?你知道他是不是要私会哪家的小姐或夫人,说不定是要私会哪个男人呢?快去给他办了手续。一般这种客人小费给的不会少,是让你闭嘴的。”

没想到,因为住店,竟然被人误会成这样,我内心也是波澜壮阔了一番。那店小二跑出来的时候,竟是一脸兴奋。我看着他那兴奋的神情,真想把这家店给拆了。

他把路引还给我的时候,特意说了一句:“牛公子请放心,我店里最重视客人隐私。”

我拼命压住自己的火,笑脸给他说谢谢,给了他一块银子当小费,他接了过去,脸上笑出了花。

这钱还真是要给的,这店小二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若是惹得他不高兴,他估计会把这件事情说给他见到的每一个人听。反正有钱了,花钱买平安,也是可以的。

但我转身刚离开柜台,就分明听到那店小二略跑回里面,对里面的人说:“那人果然如你们说的那样,是来跟人私会的,你看他给了我多少小费。”

我一肚子气地进了客房,到了客房,心情就平复了。毕竟只是个小事情,难道我还能因此在此闹一场大的?

放下行李,我就下楼吃些东西。

客栈里人不少,都是从外地来的,仔细听听他们的谈话,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因为王老魔的事情来的。王老魔就快要被处死了,他们是来观刑的。

没想到,王老魔居然还活着,看来里面的故事不少。一般说来,这种罪大恶极之人,一旦抓住,处死的是极快的。王老魔的事情能拖到现在,想来也是因为王老魔究竟犯了多少案子起了争执吧。不过,我对这件事情一点也关心了,对于王老魔,我也没有再见最后一面的想法。

店里却有很多人想单独见王老魔一面,他们想确定自己的家人是不是真是王老魔杀死的。我摇摇头,心中对张神捕又生出了一些不满。

听了一会儿,我就回了房间。门没锁,想着是我忘关了。推门进去,看见我的行囊是敞开的,窗户也是打开的。看到此情此景,我也没觉得是遭贼了,只是想到是不是忘了关窗户了,行囊是不是我自己打开的,却忘记了?这类乌龙事情,我在衡山的时候也没少发生。否认是遭贼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坚信如果是贼进了屋,那他不会在屋子里翻我的行囊,只需拿起我的行囊就走就行了。

既然否定是遭贼了,就安心地躺床上去了。刚躺到床上,床下就窜出了一人,向着门口跑去。

“什么情况?我真是遭贼了?不应该啊?新手贼?”我脑子一阵懵,好在我身体不懵。脑子还在糊涂,身体已经行动,他没来得及出门,就被我从背后按倒在地上。

扭着他的胳膊,把他翻过来。

“李小虎!怎么是你!你到我这里干什么?”

李小虎不回答我。

我松了他的胳膊,他站了起来,也没想跑,但就是不说话。

我继续问他:“你来偷我的钱?”

李小虎显然是受不了这种侮辱,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才不会偷钱。”

“那你来干什么?我这里也没别的了。”

李小虎又不说话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要偷飞刀门的那两本典籍?”

李小虎说:“是。”

我问他:“窗户也是你推开的?”

李小虎说:“窗户本来就是开的。”

我心想,看来是我又忘了关窗子了。

我又问他:“那门是我忘关了,还是你撬开的?”

李小虎说:“也是你忘关了。”

我开始问正事问:“你干嘛非要这两本典籍?我衡山派的典籍还不够你练的吗?”

李小虎又不说话了。

我说:“算了。你回去吧。”

李小虎问“你不追究了?”

我说:“没有这个必要吧。”

李小虎问:“那你能不能让我看看那两本飞刀门的典籍,我保证不练。”

我说:“不行。”

李小虎又说:“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飞刀门?”

我说:“不行。”

李小虎说:“我会梁国方言,可以给你做翻译。”

我说:“你怎么会梁国方言的?”

李小虎说:“我们家原本是梁国人。”

我说:“你先说一句梁国方言我听听。”

李小虎说:“雅蠛蝶。”

我说:“这是什么意思?”

李小虎:“在梁国,你与人打斗的时候,如果想让对方住手,可以喊这一句。”

李小虎这样一说,我觉得有必要带着一个会梁国方言的人跟我一起,就同意了带李小虎一起去飞刀门。

我同意了后,又问他:“你请假了吗?”

李小虎说:“没有。”

我说:“要不你先去请假吧,这一来一回,时间不会短的。”

李小虎说:“不用。大不了就将我逐出师门,我一也不在乎,哪里不能学武?天下那么多门派。”

李小虎也是不想回家住,我要给李小虎再开一间房,让他住下,可李小虎没带路引,只好让他在我房间打地铺。

第二天早上,我和李小虎一起出门的时候,被那店小二看到,他一副“我明白”的神情。我知道解释是没用了,只好又给了他一大笔小费,让他闭嘴。

出了店,我让李小虎去取自己的路引,而我则去给他买一匹马。李小虎却给我普及了办假路引的知识。我听得欣喜,给了李小虎两份的钱,让他去给我俩办假路引,要那种最高档的,从衙门里办出来的假路引。

李小虎熟门熟路,一会儿就拿来了两张,我的那张路引上写着,我是衡阳城的富商家的子弟牛大,李小虎那张则写着他是我家的护卫李虎。

假路引放在怀里,真路引就销毁不用了,我们两个骑上马,就向南出发了。

第二十六章 官道

骑马走在官道上,我和李小虎两人之间并没有很多的话可说。虽然一开我问了他很多问题,别如说他老家是梁国哪的,他们家为何搬来齐国,他为什么一定要看那两本典籍,他跟着我去飞刀门是要做什么,他如果真被逐出师门了该怎么办。李小虎一个字都没回答我。

李小虎这态度,简直要把我逼疯。我开始后悔让李小虎跟着,梁国虽然方言难懂,但毕竟之前是同一个国家,梁国的官话和晋国没什么不同。即使需要翻译了,我到地方花钱请一个,也比现在好的多。我花钱请的翻译,总会把我当大爷伺候。现在可好,明明是李小虎跟着我去飞刀门,明明是我给李小虎买的马,明明办的假路引上也是写我是少爷,他是护卫,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他大爷一般的对我不理不睬,我热脸直往他冷屁股上面贴。

我有些纳闷,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是性格问题?我太好说话了?是气质问题?我形象有些猥琐?还是主角光环的原因?我一直都是酱油的命?

除了李小虎的态度让我心情焦躁了起来,骑马骑的屁股也是越来越疼。可是看李小虎骑马骑的那么自然洒脱,甚至骑出了信马由缰的风度,我就不想在他面前说自己要下马休息,就咬牙继续前行。实在是疼的受不了,整个人就在马上扭来扭去。

李小虎看见了,居然问我:“你怎么了?”

我回答:“练功。”心里满是悲伤。

因为衡阳城里的达官贵人经常到南湖城游玩,从衡阳到南湖城的官道修的很是不错,不仅宽阔、平整,而且路两边绿树成荫。现在天热,正是去南湖边消暑的好时节,路上不时能见到达官贵人的马车队。看着这些马车队,我也是涨了见识,之前还觉得自己已是有钱人了,现在觉得自己还是穷光蛋一个,我那些钱还不够买这些达官贵人出行用的车马。

我亲眼见到一个达官贵人的车队里,专门特制的用来拉冰的马车就有五、六辆,还不时有仆人从拉冰的车里取出冰,爬到他家主人的马车上面,拉开一个小门,将冰块放进隔层里去。冰块在隔层里吸收了车内的热量,化成了水,从排水孔那流到地上。从那家主人的马车外面路过,就觉得凉爽,想来在里面的人一定是更加惬意。

看那家人车队打的有旗子,旗子上写着“刘”。

我问李小虎:“我们衡阳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姓刘的贵人?”

李小虎说:“不知道。”

我心想要是刘杰跟我一起就好了,他消息灵通,一定知道。

我为了蹭那车子冒出的凉气,故意加快了速度,跟着车子走,李小虎也只好跟着。跟没多久,那家人生出警觉,车队里走出一个护卫,拔刀拦下了我。我连忙解释,那护卫不听,却也没有恶言恶语,只是好言劝我离远一些。

我不想徒增麻烦,就只好慢了下来。那车子一走远,我就立刻觉得浑身燥热。对那坐在车子里的富人,愈发羡慕了起来,觉得那富人在车子里怕是裹着被褥,生火吃烤肉,都不会觉得热。

我对李小虎说:“我以前觉得再怎么有钱的人,在出行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坐上一个金丝楠木的马车,马车上再镶嵌着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就算是到了极致了。看来我还是井底之蛙了。天下还能有这样的马车,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

李小虎却嗤之以鼻:“奇技淫巧,小道。如此有钱,又如此奢靡,定是为富不仁之人,所来钱财,也多半来路不正。”

走没多久,想念起那车子散发出的凉气,更觉得燥热,就加快了速度,想要过去再感受一下。

没追多久,就看到了那一家的车队,他们遭遇了袭击。几十个蒙面黑衣人正在围着那车队进攻。

我心里想:“这分明是白天,他们还穿什么黑衣服?”

这群蒙面人在我眼里,因在白天穿着黑衣,是有些弱智,但手下的功夫却不算弱,而且配合得当,组织有序,刘家车队的护卫虽还未出现死伤,但也快支撑不住,眼看那些黑衣人就要进攻到那主家的车上。

我对李小虎说:“我们快去救那会制冷的车。不,不。我们快去救援刘家的车队。”

李小虎也没有异议。我们两个就冲了过去。

这群蒙面人功夫不算弱,只是相对刘家护卫而言,他们之中虽然也有武者,但也只是三、四流武者的水平。我冲到这群蒙面人当中,就像是虎入羊群。李小虎对上他们,也是轻松。

这群蒙面人见势头不对,立刻就有人喊撤退,有的蒙面人扔出烟雾弹,有的蒙面人甩出暗箭,开始有序撤退。我却不想这样放他们跑了,既然有人喊撤退,那他应该就是领头的,我就把目标锁定在他身上。

蒙面人扔来的暗器,被我随手一拨就打落,烟雾虽浓,但我听声音也能锁定那领头的人,我从地上抓起两个黑衣人的尸体,朝着那领头的人扔了过去,我自己也跟在这两具飞出的尸体后面,向那领头人冲去。领头人听到背后风声,扔出暗器,全扎在那两具尸体上面。那领头人听到自己仍出的暗器扎到肉的声音,就以为自己得手了,停下来,回头看,却见两具尸体就要砸到他,他赶快向一旁闪过。

我从那两具尸体后面闪了出来,一拳就砸向他,他抬手想架住我的拳头。他显然是高估了自己,虽然是架住了我的拳头,却还被我一拳砸的瘫倒在了地上。我抓起这领头的黑衣人,想着这下可以向刘家的主人请功了,或许我还可以坐上那个凉快的车了。

另外那些黑衣人,见他们的头领被抓,都停了下来。没想到他们倒是一群讲义气的人。他们这么讲义气,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冲动,就想放了这人。但他们停没有一吸的时间,就四散而逃,我是看错了他们。

我抓着这领头的,向刘家的车队走去,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从我手里接过了这黑衣人,对我说:“我是刘府的管家,刘路。我代表刘家谢过两位少侠,不知两位少侠怎么称呼。”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向他说出真名,而是告诉了他我和李小虎假路引上的身份。

刘管家说:“原来是衡阳牛大少,久仰久仰。”

我想逗逗他,就说:“原来你听说过我的名声啊。”

刘管家说:“衡阳牛大少,武功高强,急公好义,我是早有耳闻的。”

我差点笑出声来,却绷住脸问他:“恕我孤陋,之前并未听闻衡阳有你们这样一个刘府。”

刘管家说:“我家是刚搬到衡阳的。我家老爷原是衡阳人,一直在京城做官,现在年纪大了,致仕回家。”

他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就问:“可是刘尚书?之前也听说刘尚书致仕回了衡阳。”

刘管家说:“正是。”

我趁机说:“车里的可是刘尚书?我对他敬仰已久,可否让我拜见一下。”我说这话,倒也不假,刘尚书我是听过他的贤明,敬仰也是有几分,但我提到要拜见他,更多的是为了进到那车里凉快一下。

刘管家说:“实在抱歉,我家老爷染疾病,不方便见人。”

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你们走这条官道,应是去南湖城避暑的吧。”

刘管家说:“是的。”

我问刘管家:“现下你们还去吗?”

刘管家说:“虽遭遇袭击,但应只是一群劫财的土匪,他们已经退去,没有道理因此就不去南湖城。”

我说:“那我们正好同路,我们也是要去南湖城,就让我们来护送你们好了。”

刘管家说:“不敢再劳烦你们,我们车队走不快,怕耽误了两位少侠。”

我忙说:“不耽误,不耽误。我们也没有什么急事。”

接下来这一路,就舒服多了。走在那车的旁边,感受着凉气,通体舒畅。那刘管家怕我和李小虎觉得热,命人加冰加得更多、更快了些。我对刘管家当然是感激不尽。

路上,我对李小虎说:“实在没想到,这个刘尚书也会这么有钱。之前总听别人说刘尚书两袖清风,是士林的楷模,现在看来,恐怕也不是那么干净。”

李小虎说:“我一直都不信刘尚书会两袖清风,两袖清风做官做不到尚书的位子。”

我说:“你绝不觉得,这些黑人不是劫财那么简单?”

李小虎说:“当然不是一般的劫匪,里面可是有武者的。”

我说:“不仅如此。你看那些黑衣人进攻的时候,对那些装着行李的车马不管不顾,只冲着刘尚书的车而去。”

李小虎说:“刘尚书力主新政,得罪的人不少,想要他性命的人多了去了。”

傍晚,进了南湖城,我问刘管家:“你们在南湖城里可有住处,不知我们能否借宿两晚。我们后天就走。”

刘管家说:“虽然我们刘府在这南湖城置办有宅子,但我家老爷要来南湖是突然起意,这边的宅子尚未收拾妥当,实在不方便接待贵客。”

我说:“没事,没事。我们只要有床就行。我们不会打扰你们。”

刘管家坚持说:“请两位见谅,我们实在是不方便待客。不如就让我刘家在这南湖城最好的客栈里,为两位定两间最好的房间如何。”

我见刘管家已经如此说,就不再多说,向他们告辞,和李小虎自行去找住处了。

第二十七章 南湖

我带着李小虎在南湖边上找了家店住下。

李小虎说:“你怎么定两个晚上的房间,要在这里多住上一天?”

我是想着既然到了南湖,就在这里玩上一天,吃吃这里的美食。

但我却没对李小虎这样说,而是说:“你很急着去飞刀门吗?要是你给我说你急着去的理由,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李小虎又不说话了,可我却觉得通透了,这下说他说的过瘾。

南湖,游船画舫,灯火通明,歌声自水面飘来,不时有烟花照亮夜空,空气中混合着各种香气,达官贵人们在湖上寻欢作乐,普通人也能在湖边听个声、看个光、闻个香,逛的不亦乐乎。南湖的晚上很是热闹。我在客房里,倚着窗子,看着此情此景,也是心旷神怡。

多年后,我四处游走的时候,又回到了南湖。南湖已经被围了起来,听闻里面见了一个大庄园。我想进去转转,掏出多少银子也是不成,被门卫死死拦着。虽凭功夫进去也是简单,但怕游玩不能尽兴,就找了关系。关系找好,我立刻就成了南湖庄园的贵客。现在的南湖与过去的南湖相比,所有的享乐更直截了当,更赤裸裸,少了些诗情画意,少了些美感。

我还是更怀念那时的南湖。

第二天再醒来,已是过了平常吃早饭的时间。见到李小虎,他已经饿的抓耳挠腮。我带他到南湖城中寻早饭,然而南湖城好一点的早餐店还都没有开门,开门的早餐店都是卖早点给南湖城里做工之人的。

我和李小虎就起了争执,李小虎想赶快填饱肚子,我则想等着吃些好的。

我对李小虎说:“你想现在就吃,那你自己买了吃好了。”

出门没带钱的李小虎只好不再跟我争了,而是老实等着高档早餐店开门。

等着早餐店开门的时候,一些遛着鸟,牵着狗,穿着绸缎的中老年胖子聚集了过来,看到这些人,我就知道这家早餐店的食物不会差。想来这些人都输南湖城里的老饕,彼此也都认识,一见面就热情的打招呼。

忽然听到一个两撇胡子的老饕对众人说:“你们听说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有人直接说不知道,催他快说。两撇胡子听人这样催他,愈发的卖关子。

有人说他知道昨天半夜城里有些乱,好多官兵在挑着灯笼在跑,想来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两撇胡子听了后则说:“是有大事情,天大的事情,你们知道是什么事情吗?”两撇胡子说完显得更是得意。

一个红鼻子的老饕冷笑一声,说:“能是什么事情,不就是刘尚书昨天晚上在我们南湖城遇刺身亡了吗?”

众人纷纷转向他,求他详细说说,那两撇胡子老饕老大没趣看他那眼神是想要吃了红鼻子老饕。

红鼻子老饕说:“我是今天早上听我那在衙门里当差的儿子说的。他昨天半夜被从家里叫了出去,说有紧急的事情。到了今天早上他才回来,就听他说刘尚书昨天到我们南湖城来避暑,谁知晚上就被人刺杀了。”

众人一阵唏嘘,两撇胡子老饕抓住机会赶紧说:“不止呢。我听说,刘尚书昨天来的路上,就被一群黑衣人围攻了,侥幸才逃了出来。”

这时早餐店开门了,立刻就有人提议进去边吃边说,众人都围着红鼻子老饕和两撇胡子老饕进了店。我和李小虎也跟了进去。

关于刘尚书被刺杀的消息没有听到更多,但众人对刘尚书的评价却听了不少。这些老饕们,都是快老成精或已经老成精的人物,刘尚书家产多少,他们一点也不在乎。他们讨论得多的是刘尚书力主的新政会不会随着刘尚书的死而付之东流。

一个白皙的老饕说:“远古时,商君变法,人虽亡,但其政不息,为何哉?上古时,王君变法,人未亡,但其政已息,又为何哉?余观之,盖因大势。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商君变法,顺大势而为,变法可成。王君变法,逆大势而行,变法不可成……”

这人摇头晃脑还要继续说下去,就被人打断了,这个与他坐在一起,头发全白的老饕说:“非也,非也,凡变法者,皆逆势而为也。商君变法可成,乃因秦王,王君变法不成,乃因宋皇。”

那白皙老饕说:“汝之所言甚为荒谬。天下大势非一国君所能左右。使秦王治宋国,王君变法亦不可成。使宋皇治秦国,商君变法亦可成。”

头发全白老饕怒斥:“荒谬。若使秦王治宋国,凡阻拦王君变法者,皆被斩,王君变法岂可不成?若使宋皇治秦国,旦是受阻,即改弦更张,变法岂可成?”

白皙老饕放下拿在手里的包子说:“荒唐绝伦。秦王虽好杀人,但岂可阻大势,天下人皆思稳,秦王可能杀尽天下人?宋皇乃仁爱之君,天下皆求变,宋皇又岂会为宵小之徒所阻。”

头发全白老饕见状也放下手中的包子,正欲再说,与他们二人坐在一起的一个微黑老饕说:“两位皆有高论,吾闻之,心旷神怡。然两位所论,尽为古事,不知两位对当今刘尚书之变法,可有所悟。两位观刘尚书变法可成否?”

两位老饕正要回答,店长掌柜过来说:“莫谈国事。几位爷谈论古人就谈论古人,不要扯到国事上来,我家店还想多开几年。”

头发全白老饕说:“你这店家,好生怕事,我等几位老儿,尚且不怕,你又有何惧。当今天子即位之时就曾昭告天下,不使天下百姓因言获罪。”

白皙老饕说:“天下事,天下人皆可说。我等就要议论此事,店家若是怕事,现在就可去衙门告官。谁人可挡天下人悠悠众口?”

掌柜连忙说:“请众位老爷们原谅,是我无知了,我当然不会告官,几位放心说。我再让人给几位老爷添些茶。”

掌柜退下了,不一会儿,店小二给三位老饕又上了一壶茶。

喝了口茶,白皙老饕说:“虽刘尚书遇刺身亡,但其变法或可成。”

头发全白老饕说:“英雄所见略同,吾观此事,亦是如此,其变法或可成。”

微黑老饕问:“不知两位为何有此论。”

白皙老饕说:“大势尔。”

微黑老饕问:“大势如何?”

白皙老饕说:“天下三分久矣。虽古人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如今已是不同,此言已不堪用。晋、齐、梁三国国力相当,且皆为中原正统,三国和睦,素无间隙,天下三分已为定势。周遭蛮族,皆为疥癣之疾,且无需刀兵,即可解决。盖天下大势为息武修文,以创盛世。刘尚书变法,顺势而为,当可行。”

头发全白老饕说:“刘尚书致仕,以退为进。守旧之党,为使刘尚书致仕,无所不用其极,然刘尚书乃帝师,素为陛下敬重,守旧之党,已为陛下不喜。刘尚书致仕之举,已使变法之党在朝堂上已占尽优势。现刘尚书遇刺身死,守旧之党恐难逃干系,更为陛下所恶。变法可成。”

微黑老饕说:“两位所言甚是有理,然吾亦有他见。吾观天下,武道昌盛乃是大势,刘尚书新法乃逆势而为。朝堂之上,权力争斗,分出胜负,定论尚早。刘尚书虽为帝师,为陛下敬重,但陛下素有主见,不喜他人约束。刘尚书怕事早已不被陛下所喜。刘尚书遇刺身亡之事,亦不见得是守旧之党所为。”

白皙老者说:“武道乃小道,不可与天下大道相争,武者只是少数,寻常百姓才是多数。虽武道昌盛,乃假象尔。多数人均为寻常百姓,并无练武天资,习武只能健体,不能成为武者,故说武道昌盛乃假象。”

头发全白老饕说:“陛下掌权已久,素有分寸,即使不喜刘尚书,亦会有尊师之举。无论刘尚书遇刺是何人所为,守旧之党都难逃怀疑。”

听着这些老饕们的议论,吃饭都吃得慢了许多,吃到最后,饭都是凉的。

我看李小虎,他早已吃完,老饕们的议论,他似乎不是很喜欢。

他见我终于吃完,就说:“走吧。”

我则说:“不急。再听听。难得听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李小虎说:“闲汉闲谈而已,天下会怎样,跟他们怎么认为,没有关系。我们听了这些也是没用。”

我想起了刘杰的话,就说:“岂可说没用?吾辈皆为天下之人,在天下行走,知晓天下事,明天下理,方可自在做人,挺胸行走。”

这三个老饕却是听到了我和李小虎的对话,转向了我们,待我说完,其中微黑老饕对我说:“这位小友说的在理,做人不可只为眼前之事,心怀天下,方可成事。”

我脸一红,连忙说:“这话是我朋友说的,我只是学他说话。我自己是没这水平的。”

白皙老饕说:“你这朋友固然是妙人。但小友你也不错,你能坦然说明此事,也是心胸宽广之辈。”

头发全白老饕说:“看来小友并非南湖城之人。我三人自称南湖三友,在南湖边梅庄结伴而居,南湖城的人皆知梅庄所在,小友若是有空,可找我们三个喝酒。”

我说:“有空一定去拜访。”我方才与李小虎说话的时候,用了内力,使声不扩散,想只让李小虎听到,可这三人却听得清楚,想来这三人不是寻常人,怕是隐士高手。隐士高手一般都珍藏好酒,我就想着一定要去梅庄拜访。

第二十八章 蒙冤

突然,店门口一阵嘈杂之声,几个官兵走了进来。

掌柜看到他们,赶紧迎了过去,对着领头的人说:“马捕头,怎么到我这小店里来了。”

马捕头根本就不看他,说:“你不要管。”

马捕头眼睛在店里扫了一圈,径直向我和李小虎走过来问:“你们两个可是牛大与李虎?”

我点点头问:“找我们两个什么事?”

马捕头说:“请二位跟我回衙门一趟。”

我说:“去衙门干什么?是我们犯了什么事吗?你这是要抓我们?”

马捕头说:“我只是奉命行事,请二位不要为难我。”

想来一定是因为刘尚书遇刺的事情,大概是刘管家将我和李小虎的名字告诉了衙门,这些人找到我二人投宿的客栈,又找到此处。

我正对刘尚书的案子好奇,想知道真凶是谁,就很愉快的同意了马捕头的要求。

马捕头见我答应的爽快,就收了兵器和刑具。马捕头在前面带路,我和李小虎跟在后面,另外几个捕快走在我们后面,像是在防备我们逃走。

马捕头带着我和李小虎到了衙门的大堂。我正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堂上正坐的南湖城江知县一拍惊堂木,对我和李小虎大喝:“堂下两个歹人,还不从实招来你们是如何杀害刘尚书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我们被他们认定为杀害刘尚书的凶手,马捕头找我们是为了抓捕我们。我开始还以为,他们找我和李小虎,只是为了了解情况,寻找线索。

我连忙申辩:“我们没有杀人。”

江知县又是一拍惊堂木,大喊一声:“给我用刑。”

堂上衙役却没人动,刑名师爷王师爷赶紧上前,在江知县一旁耳语:“据刘府管家所言,这两人乃武林高手,堂下衙役怕是不敢动手。”

江知县脸色变了几变,又说:“本知县断案从来不用刑讯逼供的手段。此案人证、物证皆清,我劝你二人还是从实招来,待衡阳府衙的人来之后,他们可没我这般好说话,你们二人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

听说衡阳府衙要来人,我就放心了,衡阳府衙要派人来,一定是派张神捕,我想着张神捕不会冤枉我。李小虎看来是和我想到了一块,也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我对江知县说:“那太好了。我们就等衡阳府的人来好了。”

江知县显然被我这态度气到了,对我说:“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当我是在吓你吗?”

我说:“你说有人证、物证,那就让我们看看吧。”

江知县不接我的话,对着堂下衙役说:“将此二人押入大牢。”

大牢里阴暗潮湿,我是不愿意去,就说:“我不去。你们也别想把我押过去。我没有立刻就走,已是给你面子了。你给我找两个椅子过来,我在这坐着等衡阳府的人来。”

江知县拿我没有办法,只好命人给我找了两把椅子。

坐着等的时候,我问李小虎:“你说他们为何认定我们两个就是凶手?”

李小虎说:“管他呢。等张神捕来了,说明情况,早些上路才是。”

我说:“那可不行。既然已经遇见此事,定要等水落石出了再离开。我还想弄明白,为何平白受此怀疑。”

李小虎说:“我们也确实可疑。你昨天白天就是先紧跟着刘尚书的车走,他们护卫赶你,你才走。后来到了南湖城,你又非要求住刘尚书府邸。”

我说:“跟着刘尚书的车,是为了蹭些凉气。至于求住刘尚书府邸,还不是为了省钱,你出门不带钱,一切都要我掏腰包,我自然是能省点就省点。只是这点事,他们也不能怀疑我们。毕竟昨天白天的时候,可是我们两个救了刘尚书一命。”

李小虎说:“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呢?或许他们觉得,我们救刘尚书是另有企图呢。”

我摇头表示不信。

衡阳府的人很快就到了,来的人我却不认识。

他进了大堂,坐到江知县旁边,对我和李小虎就问:“堂下可是牛大和李虎?听说你二人是不肯招?”

我反过来问他:“你是谁?张神捕呢?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没来?”

那人倒也客气,对我说:“张神捕已经调入京城了。我是接任的赵宪。听你这么说,你是认识张神捕的?”

我问他:“那李方呢?李方也跟着张神捕走了?”

那人断定我是认识张神捕了,对我更是客气:“张神捕爱才,自然是带着李方走了。”

我嘿嘿一笑说:“李方有什么才,受张神捕喜爱才是真的。”

赵宪见我如此议论张神捕,更是认定我身份不凡,客气地说:“敢问阁下究竟是何身份?”

我还是问他:“怎么衡阳府衙就你一个人来了?也没个一起的。”

赵宪说:“是我的马快。兹事体大,我快马加鞭赶过来了。别的人随后就到。”

我说:“我们两个是衡山派的弟子,我叫牛大,他叫李小虎,因为抓捕王老魔的事情,衡阳府衙里的公差应该很多都认识我们两个,他们来了就能证明我们的身份。”

赵宪说:“你们两个是衡山派一般弟子?”

我说:“精英弟子。”

赵宪说:“没有别的身份?”

我说:“还能有什么别的身份。对了,因为王老魔的事情,衡阳官府还给我们发了荣誉称号。”

赵宪说:“原来是那几个人啊。你们不都是平民子弟吗?”

我说:“啊?是啊。”

赵宪咬牙切齿地说:“嘿嘿,你们消遣我不轻啊。我当你们什么身份,原来只是衡山弟子的身份,居然也敢如此嚣张,目中无人惯了吧。”

我从他言语中听出不善,就问:“怎么啦?”

赵宪嘿嘿一笑说:“还问我怎么啦。自己不明白吗?”他又对堂下衙役说:“先打了再说。先打这两人一人五十大板。”

堂下衙役没动,江知县赶紧向赵宪解释:“赵捕头,听闻这俩人武功高强,堂下差役不敢动啊。”

赵宪说:“那就看我先废了他们。”

说着赵宪就动手了,他拔出腰刀,从堂上跳出,就向我砍来。

他这一刀是用的刀背,砍向的是我的胳膊。他这一刀速度极快,一般衡山弟子绝对抵挡不住,看来他虽是不想害我性命,却也是想先废了我的胳膊。

我被他激怒,推开身边的李小虎,迎上前一步,胳膊一弯,支起手肘,向他怀里撞去。

他原先对我轻敌,招式用老,只能另一只手挡在胸前,想挡住我这一下撞击。

我突然一转身,从他身边闪过,来到他后方,他后背大开,我抓向他的后背衣领,想给他来个过肩摔,摔他个七荤八素。

他反应也不慢,我手刚碰到他衣领,他身子不动,只是手腕一翻,刀在手中转了个圈,便向后刺来。

他这一下,速度不慢。我怕伤到自己,就不再执意抓他衣领,又一个闪身到了他前面,一记直拳直奔他面门。

赵宪抬手一拨,将我的拳头带向一边。

你来我往几十回合之后,我渐渐感觉左右支绌,就发了狠,找到机会,运起内力,护住周身,想硬吃他一脚,同时也要一拳打中他,我有信心,我吃他一脚不碍大事,他吃我一拳,却要七荤八素。

他却不吃我这一招,脚只轻轻在我身上点一下,就向后急退,与我拉开距离,不再与我缠斗。

我也收手。

赵宪说:“没想到衡山派年轻一代弟子中,竟然有你这样的高手。”

我得意的说:“我可是衡山派年轻一代中武功第一人。我也是没想到公门之中也有你这样的高手。”

赵宪说:“你小看了我公门中人。”

我说:“看来是我井底之蛙了,不过你功夫比张神捕好太多了。”

赵宪说:“那是当然,大晋国所有捕头里,武功比我好的不多。”

我接下一句话,就让赵宪郁闷了:“那你怎么还只是一个衡阳府的捕头,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你有别的缺陷?”

赵宪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不跟我客气了:“你们不招也无妨,还请你们到牢里坐上一坐吧。你们是自己走过去,还是要被我绑过去。”

我说:“你哪来的自信?我又没说认输?你当我真打不过你?”

赵宪说:“哼,你打得过我又如何。你今天要是走了,可就要成为通缉犯了,身上的嫌疑也就彻底洗不清了。”

我说:“你们到现在还没说究竟是凭什么怀疑我们两个。”

赵宪说:“自然是有证据,等你们过堂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还不能让你们知道。”

我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堂?”

赵宪说:“这等大案子,自然是先报道京城,让上面定夺该谁来主审。怎么也要一个月后。”

我问:“我们要先在牢里没来由的住上一个月?”

赵宪说:“是的。”

我说:“那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

赵宪说:“商量什么?”

我说:“不要坐牢。”

赵宪说:“不可能。”

我说:“你听我解释。我们只是不在这县衙的监牢里坐牢,我们换个地方坐牢。”

赵宪说:“你想去哪?想去衡阳府衙的监牢里?别想了,不可能让你出南湖城的。”

我说:“不出南湖城。能不能就让我们在客栈里坐牢?”

赵宪说:“你想的美。”

我说:“让我在客栈里坐牢,我就保证不跑。”

赵宪说:“你本就不敢跑。”

我说:“我请你们看守我的人也住客栈。我们一起住南湖边上最好的客栈,每天在客栈里吃最好的饭,喝最好的酒。要不然,你们就陪着我在监牢里看守我好了。”

赵宪说:“这样安排,也算合理。就依了你。”

第二十九章 反思

我的提议一被通过,衡阳府来的捕快以及南湖城的捕快都争着要去看守我和李小虎。赵宪也乐得当好人,想去的都让去,但客栈里的房间却没那么多。最后只好是衡阳府来的所有捕快每天都在客栈驻守,南湖城的捕快轮番在客栈驻守。

我高估了官差们的节操,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官差住到了客栈里,更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能吃能喝,更更没想到的是这些南湖城的官差还打包往外带,更更更没想到的是这些衡阳府的官差还叫了老婆孩子过来游南湖。我的银子在飞速地流失,我的身价在一天一天地缩水。至于我的心情,从我回到客栈,和李小虎说了两句话开始,就没好过。

刚回到客栈李小虎就对我来了一句:“你不是常说自己是高手吗,怎么连个捕头都打不过?”

我说:“谁说我打不过他,我们刚才又没打完,打下去不一定是谁赢的。”

李小虎说:“你还嘴硬啊,刚才打到最后,明明是你中了一脚,他不想伤你,那一脚才没用力。”

我说:“那是我故意卖破绽给他,他要是敢一脚踢实了我,我肯定也能一拳打中他。我那一圈,肯定能要他半条命,你信不信。”

李小虎说:“你拳头是不是这么硬,我不知道。你嘴很硬,我知道了。”

我被李小虎气得不轻。气过之后,却也是有了些自知之明,我现在这种练武方式是有缺陷的。我只练内力,很少练招式,与人打斗一拳一脚的出招都是胡乱拼凑的,但仗着比别人快,比别人力气大,往往也是无往不利。可一旦遇到速度、力气和我相差无几的对手,我的缺点就全暴露了,当别人使出精妙招式,我只能狼狈应对。

对于一个月后的过堂,我是不太有信心的。万一真是证据确凿,我辩解不清,那就只能跑了,而跑是少不了要大打出手,所以提高武功是当务之急。

这些年苦练内力,现内力增长已经缓慢下来,进入瓶颈期,若没有什么奇遇,内力数量的突破只能熬时间了。我现在练武,有两个方法可以快速提升我的实力。

第一个方法是练那种可以神奇运用内力的秘籍,比如说用内力大幅提升速度的秘籍,用内力生成护体罡气的秘籍,将内力化为无形剑气射出的秘籍。不练这种特殊的秘籍,修炼出的内力只能发挥最基础的作用,比如一般地提升速度和力量,一般地防身护体,一般地有益于健康长寿。这种秘籍不好取得,我衡山派当然也是有的,但想要看到,不仅要在衡山派混到一定职位,还要捐出一大笔银子来。整个衡山派能免费看到这些秘籍的,只有掌门和副掌门。我算了一下,我要想看到这类的秘籍,最简单方法是先花一笔银子在衡山派谋个职位,再花捐一笔银子换取观看此类秘籍的资格。但我有些舍不得。那赵宪内力不如我深厚,但速度不比我慢,看来是练过这种用内力大幅提升速度的秘籍,只是不知他是怎么得来的了。

第二种方法就是练那些武技了,这种武技秘籍自然好取得,我一个衡山精英弟子,衡山派的武技秘籍,基本上是都可以学的。即使是市面上,也能买到一些不错的武技秘籍。这些武技练好了,也是有莫大的用处的,华山的令狐少侠就是例子。不过令狐少侠天资出众,我大概是没这方面的天资。没有天资,就要靠勤学苦练,虽练不到令狐少侠那种水平,但也会有不错的收获。曾听人说过,练武技就是练套路,套路练到最高层次,就是不需要套路,一招一式随心而动。

这样比较起来,我现在更应该选择练武技,也只有如此,才能在一个月之内大幅提高自己的武功。衡山派的许多武技我都是学过的,为了应对考试,一招一式我也都会背,只是很少去练。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只好去练。我把自己记得的衡山武技想了一遍,选了一套《衡山销魂拳》来练。

李小虎也是知道一个月后的过堂可能没有胜算。在客栈的第四个晚上,他觉得自己已经摸清这些看守的习惯了,就准备逃走了。可他刚跑出客栈还没五米远,就被赵宪捉到了。从那之后,李小虎每天都被结结实实地捆在自己的房间里。我见他的机会也就少了,每次见他也根本来不及商议正事,因为他一见我就开始说“我早跟你说……”之类的话。

到了我回到客栈的第七天。我正在房间里练拳,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就赶紧出门看热闹。

原来是一个书生因为住店的事情和官差们吵了起来。这书生也是迂腐,吵吵嚷嚷地说官差没权不让他住店,说自己是天子门生,圣人子弟。这些个官差只是南湖城的官差,没见过许多世面,被这书生吼的有些怕了。

赵宪走了出来,对那书生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滚。”

那书生竟然还是不惧,上前直言:“你们这些官差,竟然妄言包下客栈办公,这银钱是你们自己所处,还是公帑所出?若是自己所出,此客栈一日花销怕要比过你们小小官差一月俸禄,你们何来如此巨款,怕是腐败透顶。若是公帑所出,公帑使用,朝廷自有标准,你们是何级别,竟敢住此等客栈,怕是僭越吧。”

这书生看似迂腐,但讲起话来却也句句击中要害,赵宪也不知该如何回他。

我走到近处,对那书生说:“这钱不是他们出的,也不是公帑出的,是我出的。”

那书生问我:“你是什么身份?”

我说:“我是他们看管的犯人。”

那书生说:“哎呀,这么说来,你们这些个官差就是收受看管犯人的贿赂了?岂不是罪加一等?”

赵宪说:“你这书生,是要我等如何,你才肯罢休。”

那书生说:“好说,我就是要住店,你让我住店就行。”

赵宪说:“你住多久?”

那书生说:“要你管?”

赵宪指着我说:“这可是杀人要犯,穷凶极恶之徒,你也不怕?”

那书生说:“有你们这么多官差看守着,我怕什么?”

说着,这书生就进了店。

书生进了店,问我:“他们住店的钱都是你出的,那我住店的钱,你出不出?”

我说:“当然出。终于来了个能让这些官差吃瘪的人了,我想请都请不来。”

那书生说:“那好,等会儿,你在再请我吃饭。”

我说:“那是极好。”

赵宪说了:“他是朝廷要犯,你不能和他一起吃饭。”

没等那书生开口,我就说对赵宪了:“都说吃别人的嘴短,拿别人的手软,你怎么还这态度?我花了这么多银子,也还没跟你提过要求,我现在求你同意让这书生陪我,你总要给个面子吧。”

赵宪说:“你们随便吧,但你们说什么,我可要在旁听着。”

过了一会儿,那书生收拾妥当,就找我请他吃饭。我这才仔细看了这书生。虽说不清原因,但总觉得这书生浑身散发着世家贵公子的气息。想来也是这个原因,让赵宪不敢对这书生动粗。

我跟书生刚刚坐下,赵宪也过来坐了。

我问那书生:“你这书生怎么称呼啊?”

书生眼睛转了转说:“你喊我张大力就好了?”

我愕然问他:“看你也是一个白净书生,浑身散发着说不出来的贵气,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张大力说:“你突然问我名字,我一时编不出来别的,就随口说了这个名字。你就这样叫我就行。”

我点点头说:“大力兄弟,你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怎么在这里停下了?”

大力说:“我从家中来,向江湖而行,此处有江湖,便停下来。”

我说:“说人话。”

大力说:“我是京城人士,出来游玩,瞧个热闹,到了南湖城觉得这里风光不错,又见这里有热闹可以凑,就在这多住几天。”

我对大力说:“你这样说才对,我们才能交流。”

大力问我:“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我说:“听说刘尚书遇害的事情了吗?”

大力说:“你干的啊?”

我指着赵宪说:“他们说是我干的。”

大力说:“难道不是你干的?”

我说:“真不是我干的。”

大力问赵宪:“你们为什么要说是他干的。”

赵宪不回答他。

大力又问我:“你为什么会被他们怀疑?”

我把从那天路上遇到刘尚书的车队,到被羁押于这间客栈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给大力说了。

大力说:“哦,你是衡山的牛大啊?”

我说:“你听说过我?”

大力说:“没有。你们衡山派我只认识莫掌门。”

我问大力:“你听了我的故事,觉得我有嫌疑吗?”

大力说:“刘尚书当然不是你杀的。”

我激动地说:“知我者大力也。”

大力说:“不过,刘尚书是不是你杀的不重要了。”

我急问:“怎么不重要了,事关我的清白。”

大力说:“你杀没杀刘尚书,恐怕已是一场博弈,如果支持变法的一方赢了,那刘尚书就是你衡山派牛大杀的,如果反对变法的一方赢了,那刘尚书的死就与你无关。”

我说:“可我真没杀刘尚书啊。”

大力说:“那又何妨?听了你讲的事情,找到真凶一点也不难,可你见我们赵捕头动了吗?”

大力又问赵宪:“你大概也知道真凶是谁吧。”

赵宪不说话。

第三十章 邪恶

我问大力:“那真凶是谁?”

赵宪说:“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虽然怕你乱告,但我还是更怕朝中那些变法党。”说着,赵宪还抽出了刀。

大力说:“那我就不说真凶的名字。不过,说出来也没用。依我看,现在变法党在这件事上已经占了优势,即使真凶出来自首,也是没用,变法党依然会认定你才是凶手。”

我说:“如此黑暗?颠倒黑白的事情竟也做得出。我还以为变法党的人都是有理想的好人。”

大力说:“或许变法党的人是好人,可是好人一旦把你认定为坏人,那也是不会再和你讲道理的。”

我说:“我在他们眼里是坏人了?”

大力说:“当然是坏人。衡山派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坏人。”

我又问:“变法党怎么就占了优势,他们现在优势有多大?我是不是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大力说:“当然是因为南湖城新任的江知县和衡阳府新任的胡知府都是变法党人。你的案子怕是要被他们做成铁案了,别人想插手翻案,也是千难万难了,不是找到真凶就行了,还要能让人相信。但你也不是完全死路一条,这天下毕竟还不是他变法党的天下。”

我说:“我也真够倒霉的,新来的江知县和胡知府居然这么巧都是变法党。”

大力说:“哪有什么巧合。刘尚书既然是要致仕回老家,自然是要先把老家的官员都换成变法党。”

大力说到此处,赵宪缓慢无声地抽出了刀,放在桌子上,赵宪说:“说了这么多,临终的遗言都说完了吧。”

听到赵宪这么说,我撸起袖子就想试试最近一直练的衡山销魂拳,看用起来是不是真的很销魂。

大力却朗声笑道:“赵捕头若是没有别的心思,也不会让我们说到现在吧。”

赵宪听闻,笑问:“你说我有什么心思。”

大力说:“赵捕头,你的名号我倒是早有耳闻,你一直在京城当差,武功不错,是京城捕快武功刀剑教头。你虽武功高强,却武功传承自有奇遇,与各大门派没有瓜葛,所以才能为变法党所用。我说的不错吧?”

赵宪说:“是有怎样?”

大力说:“你虽为变法党所用,但至今也只是个府一级的捕头。不是因你本事不行,也不是因你功劳不够,更不是因你不会钻营,而是因变法党本就不喜武者。你在他们眼里只是个工具。我说这些也不错吧。”

赵宪哼了一声,不说话。

大力继续说:“这次如果是变法党赢了,有江知县和胡知府在,你也分不到多少功劳。如果变法党借着这个机会彻底铲除了守旧党,在朝堂中一家独大,你这个工具也就没太多用处了吧。”

赵宪把刀收了起来,问到:“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大力说:“我叫张大力,京城人士,游山玩水,途径此地……”

赵宪说:“好,你不说也好。我且看你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我警告你,若是你弄砸了,我可是第一个要抓你。”

赵宪说完这些就离开了,留我和大力单独二人一起。

赵宪一走,我就缠着大力问:“你现在给我说说真凶是谁?”

大力说:“还是不说了。”

我问:“怎么?”

大力说:“自然是怕你去找那真凶,反而弄巧成拙,反被人说要去杀人灭口。”

我说:“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差不多。”

大力说:“你怎么猜?”

我说:“我给你讲完我昨天的遭遇,你就猜到凶手是谁了。所以凶手就在我讲到的那些人里。”

大力说:“你还有些聪明啊,那你猜是谁?”

我说:“江知县?”

大力问:“你怎么猜是他?”

我说:“当然也不是他一个人干的。我一个朋友常说,要看谁在这件事情里获利了。按你说的,这件事情是变法党获利了。我猜是变法党故意杀了刘尚书,好陷害守旧党?”

大力摇头说:“不对,不对,难道变法党为了陷害守旧党,还把力推变法,居功至伟的帝师给杀了?这成本也太大了。陷害守旧党的方法多得是,杀害刘尚书是最得不偿失的方法。”

我说:“或许是刘尚书发现自己身体不行了,快要死了,想让自己死的有价值一些,就有了这样的计策?”

大力说:“刘尚书身体好的很,刚娶了新的小妾。”

我说:“那是变法党里有人想夺权?”

大力说:“刘尚书已经致仕了,变法党的党首已经换过人了。”

我说:“那我就猜不到了,难道不是变法党干的?如果是守旧党干的,我那两天见过的人里,有守旧党吗?难道是那南湖三友,那三个人确实也是很有嫌疑的。”

大力说:“那三个人是不问世事的隐士高手。你怀疑他们干什么?”

我说:“他们动了凡心?”

大力说:“世间的权势是不可能打动他们的。”

我问大力:“你认识他们三个?他们是不是很厉害?”

大力说:“曾跟随家父拜访过他们,他们连家父的面子都不给。家父说他们三个是厉害至极的人物,但也是三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他们三个已经不会再问世间事。”

我说:“看来,这三个老家伙也不是嫌疑犯了。那还剩下谁?”

大力说:“你当真不用急着去找真凶。你还是关心关心怎么才能破局吧。”

我说:“怎么破局?你有什么办法。”

大力说:“办法自然还要落在会审你的官员身上。这种大案子,依照惯例,皇帝是要派三个官员来会审的。我们这位皇帝最喜欢搞平衡,这三个官员一定有一个是变法党人,一个是守旧党人,还有一个是中间派。”

我说:“那我的命运就靠中间派了?”

大力说:“从来就没有什么中间派,所有的中间派都是骑墙观望派。你想要破局,有一个简单的法子,看你有没有这魄力。”

我说:“什么法子?”

大力说:“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出内力,你知道原因吗?”

我说:“这大约是天生的吧。”

大力说:“确实是天生的。如果把内力传入到不能修炼内力的人身体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问:“不知道,但我师傅给我说过,不能这样做。”

大力说:“被传入内力的那个人,会对内力上瘾,就像吸大烟那样。”

我拍桌而起,对大力说:“没想到你是打的这种主意,我羞于你为伍,你快走吧。我牛大的死活,与你无关。”

大力说:“你说我打的哪种主意?”

我怒斥:“你不就是想让我去给来会审的变法党和中间派的官员传入内力吗?让他们对内力上瘾,可以受我控制。我是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大力嬉笑说:“我也不会让你做这种事情的,而且这样做一点效果也没有。朝廷中的诸公早就开始吸内力,这种美妙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享用。大多数的朝廷官员,都在家中豢养有内力童子,专门为他们每日输送内力。”

我问:“内力童子?什么是内力童子?”

大力说:“一些儿童,从小就显现出修炼内力天赋。用药物控制这些儿童的心智发育,让他们心智保持在三岁,同时每天喂他们内力丹药,让他们修炼内力。待他们内力修为达到一定水平,这些儿童就可以为他人输送内力。”

我说:“竟然如此邪恶?这些事情没人管吗?”

大力说:“这种事情当然邪恶。但这些儿童要么是孤儿,要么是花钱买的,没人疼爱,没人关心,也就少有人管。偶尔会有卫道士说两句,但多数卫道士尝到好处之后,也就不管了。朝廷诸公虽都在行此事,但也都知道此事不光彩,都做的隐蔽,真有人想管,也抓不住把柄。”

我说:“我要是想管一管这种事情呢?”

大力说:“你怎么管?你是皇帝吗?你最多也就是抓一两个豢养内力童子的官员,你还能怎样?”

我说:“我能怎样,我现在不知道。但我既然知道了,就一定要管一管这件事,我管着管着,也许就知道该怎样了。”

大力说:“你可别忘了,你自己还生死未定呢。”

我说:“嘿嘿,若说一个月后,我输赢未知,我是赞同的。但若说我生死未定,我是不同意的。一个月后,若是他们真认定我就是凶手,我逃跑就是了。我如果要跑,应该是没人能拦得住,这点信心,我是有的。就是我今后要浪迹江湖,到处被人追捕,这件事情我也要管上一管的。”

大力说:“佩服。你既然有如此决心,我大力也要助你到底。”

我说:“你要做我小弟,跟我混了吗?”

大力说:“你那智力水平,还能带小弟?我是愿意为你出谋划策。”

我说:“哎,还以为,我突然就有了王霸之气、主角光环,你愿意做我小弟了呢。”

大力说:“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形象,那里有半点主角气质,简直猥琐的不能再猥琐。”

我说:“先不讨论我的形象了,你还是说说要怎样破局吧。”

第三十一章 奇才

大力向我讲出了他的谋划。因为我的理解力有限,我反复问了许多问题。大力讲的口干舌燥,才让我明白了他谋划的细节。因为我问得多了,大力也对我产生了一些不信任,一些细节之处,也是反复向我强调,让我也生出了一些厌烦,觉得这大力真是有些啰嗦。

大力谋划涉及很多方面,最终的目的是让我在会审的公堂上赢的堂堂正正。大力说出他这最终目的的时候,我立刻就喜欢上了大力的谋划。

按照大力的谋划,要想在公堂上赢得堂堂正正,首先我得有一个公正的公堂。对此,我不能寄希望于过来的变法党人和守旧党人势均力敌,以及中间党人水平高超,能驾驭得了这两个人。

按大力的分析,近来朝堂中变法党人势大,过来的三个人中,很有可能变法党人位高权重,在会审之时咄咄逼人,主导整个进程,让别人插不上话,让我不能辩解。守旧党人位低言轻,会审之时,多半会摄于变法党人的权势,而有些唯唯诺诺,虽有心反抗,却也没了那能力。至于那中间党人多半是虽有盛名,却无雄心,在会审之时,看起来老神在在,其实全无主见,也不想深入其中。

为了取得公正的公堂,我必须要先想办法灭了变法党人的嚣张气焰,让守旧党人有发挥的空间,让中间党人有自由的余地。对此,大力给我想了个办法。这办法就落在了变法党人的内力瘾上了。

据大力所知,变法党人中十有八九都有内力瘾的,刘尚书当年为了笼络变法党人,多用送内力童子的方法,因此内力瘾在变法党中极为流行,特别是那些位高之人,更是人人都有此瘾。

来这里参加会审的变法党人一定会带着一位内力童子。我的任务就是在会审前一天找到变法党人的内力童子,想办法让这童子内力受损,让变法党人吸不倒足够的内力,以至他会在公堂上内力瘾发作。大力说,千万不能将内力童子一杀了之,也不能让内力童子内力大损,如果变法党人见到内力童子死了,或者察觉到吸的内力明显不足,可能就会想办法推迟会审。

大力还对我说,江知县与胡知府可能也豢养有内力童子,如果有可能,我尽量也要对他们的内力童子做些手脚,因他们两个人可能也会在公堂上不遗余力地证明我就是凶手。

我对自己的内力水平是很自信的,就说这些事情都是易如反掌,一个晚上绝对可以搞定这三个人的内力童子。

按大力的谋划,我只要做到这件事情,公堂上我基本就能赢了。大力认为,只要我原原本本地说出那天的事情,再稍加分析,真凶是谁在公堂上就能昭然若揭。

据大力称,也是因为如此,才不能让我知道真凶究竟是谁。他怕我知道真凶之后,再讲述整件事情,就有了偏见,让人感受不到公允,别人听了我的讲述,会误以为我在故意攀咬他人,即使我说的事情合情合理,也很取信他人。

大力认为,我们给出的真相必须能取信那个中间党人。中间党人虽然全无主见,但也会最受皇帝信赖,他信了我们给出的真相,就会让皇帝也相信我们给出的真相,我们就算是赢了。

我问大力,在公堂上我讲出经历之后,谁会帮我分析。大力说,当然是守旧党人。大力说他会负责与过来会审的守旧党人联系,并且告知那人怎么在公堂上帮助我,并分析出真相。

在大力说完之后,我与大力闲谈,我问他:“你也是守旧党人?”

大力说:“家父是。”

我问大力:“你赞同守旧党?”

大力说:“守旧党也好,变法党也好,他们究竟有哪些分歧,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政治上的分歧,只是利益上有分歧。但因为变法党人,家父被调离了现职,我这番谋划,只是为了让家父官复原职。”

我感叹到:“武道当真只是小道啊。”

大力说:“怎么突发此言?”

我说:“之前听到南湖三友中一人说到武道乃小道,还以为那只是他的偏见。现在看来,武道真是小道。我武功再好,又有何用?相比之下,你这计谋之道,才是大道。”

大力摇头说:“大道,小道,都有自己的道,都是世间不可少的。”

我还想和大力多探讨一下,大力却觉得我不是合适的探讨对象,不想与我做这些抽象、深入、形而上的讨论。我也只能作罢。

与大力商议好细节之后,我就耐心等待,同时认真修炼衡山销魂拳。练武让我心态逐渐平和下来,自从大力告诉了我内力童子这等邪恶之事之后,我就内心翻腾,若不是大力说日后为我谋划这件事情,我怕是已经出手撕这些豢养内力童子的人。

关于衡山销魂拳,也是有来头的,其间典故也是有趣。当年有一位迷倒万千少女的杨大侠,在黯然伤魂之际,创出了黯然销魂掌。这黯然销魂掌也就成了当时江湖儿女心中第一帅的武功,一时间颇为流行,江湖儿女人人都爱耍上几招。当时武林中比斗双方都使用黯然销魂掌的情况也很是常见。如果两方都使用了黯然销魂掌,那比武赢的一方经常臭屁地说:“你受过的苦,怎能比得过我。我才最知伤心的滋味,所以你的黯然销魂掌是比不过我的。”他往往不仅这样说,还配着一套伤神的动作。在当时,这种行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帅气感。现在如果有人这样做,恐怕只有尴尬感。

然而,并不是所有流行地东西都成了经典。很可惜,杨大侠在武林中归隐之后,武林中很快又有了新的风流少侠,黯然销魂掌不再流行,并且也没能成为经典。随着伤感那一套不再流行,黯然销魂掌这套武功,简直就快要被人遗忘。

后来,衡山派出了一个奇才。我说他是奇才,其实是想说他是个大奇葩。当年这个奇才为了出人头地,就想要自创一门武技,但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才华。他才华虽不够,脸皮却够厚,自创不来,抄袭却还抄袭得来的。

当世流行的武技他不敢抄,成为经典的他不敢抄,过去流行的、国外流行的武技就成了他抄的目标。抄袭很容易上瘾的。短短几年间,他就“自创”出了很多武技,一时间也被人们误认为不得了的天才。

当然,抄袭总是瞒不住的,有人发现了他抄袭的问题,并且揭露了出来。但这奇才并没有立刻身败名裂,还有一群人支持他。这奇才自己说,这并不是抄袭,只是借鉴,是他让这些过去流行的,现在被遗忘的武技重新复活了,让这些国外的流行的,不被国内掌握武技变得适合国内的武者修炼了。在他的理论中,他的行为一点也不可耻,反而是传承过去流行武技,传播国外流行武技的正义之举。

因为这奇才是我们衡山派的,我们衡山派向来不怎么说这奇才的坏话,只说他做事的时候不严谨,在传播自己的武技的时候,忘了说明自己武技引用了哪些别的武技。我们衡山派对他官方评价里说他这种行为算不上什么大恶,最多只是学术行为不严谨,而他的作品,还都是好的。

我对这件事情自然有自己的看法,如果这奇才“自创”的武技有少部分是抄袭借鉴的,有大部分是自创的,那他没有特别说明哪些是抄袭的,也不算是大错,可能就是学术不严谨。但这奇才的自创武功里,绝大部分都是抄袭的,基本没有独创的招式,这怎么能说只是学术不严谨?

我更是猜测,那少部分自己独创的招式,是因为他水平有限,使不出他抄袭那些武技中的某些招式,只能用自创的招式来代替。

对这奇才的行径让人厌恶是厌恶,但也是挡不住这奇才的武技成为我衡山派的教材。客观的说,这奇才的武技可以说过去流行的武技、国外流行的武技的低配版,当然也有可取之处。像我这种缺少武技天赋的人,学习这种武技正是适合。

我常想,如果当时这人要点脸,不说自己的武技是自创的,就直说自己的武技是高级武技的低配版,自己做的工作是武技普及工作,那他的名声一定会不错的。

再说这衡山销魂拳。黯然销魂掌要想用好,那是千难万难的,不仅要武技天赋,还要有武者心境配合。这奇才“自创”的衡山销魂拳就不一样了,一招一式与原版相比,似是而非,难以施展的地方,全被普通的动作代替。虽然少了让对手心惊肉跳的威力,但也是不可小瞧,一招一式使出来,也是让人难以防备,而且因为他是由掌法改来,有些招式使出来,更是让人摸不清头脑。我选这衡山销魂拳来练,也是看中这套拳法出招诡异。我认为若是由我使出这衡山销魂拳,那些跟我敌对的人一定会觉得很销魂,被我打得恶心想吐。

第三十二章 活路

很快,京城里的消息就传了回来。和大力分析的没有区别,皇帝派来了三个官员来审我的案子。一个是中间派,身份是世袭的国公,开国大将的后代,已经六十多岁,名叫周石毅,一直给人老好人的印象。一个是变法党人,身份是朝中温尚书的儿子,现今也是个侍郎,三十多岁,名叫温州庭,一直让人觉得他比他老子可怕得多。最后一个是守旧党人,身份是新进的翰林,寒门子弟,虽是新进翰林,但多年考学,年纪也是三十多岁,名叫董送风,朝堂中人对他大多没什么印象。

这消息是赵宪来告诉我和大力的,大力微微一笑,仿佛他早就知道一般。

赵宪走后,大力大笑说:“怕是变法党人打错主意了。”

我问他:“怎么?”

大力说:“这个董送风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我们的谋划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了。”

我这消息又给李小虎说,李小虎却两眼一抹黑快要晕了过去。因怕消息走漏了,大力这些天对我说的,我都没让李小虎知道,所以他听此消息只觉得毫无胜算了。

李小虎缓过神来后,也不再骂我了,而是悲痛地说:“看来这下我们是完蛋了。周国公是不管事的。董翰林其名不显,但三十多岁才中进士,进了翰林,想来也是没什么本事。反观那温侍郎,是个极为很辣的人物,而他是那变法党的人物,最痛恨我们武者。我们这下是死定了。”

我劝慰他说:“这案子毕竟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或许死不了。”

李小虎惨然地说:“死定了,既然温侍郎来了,这案子不管是不是我们做的,我们都是凶手了。”

我再劝他,李小虎却是不听了,而是对我说:“或许你还可以活着出去,你武功高强,即使不是赵宪的对手,跑也是不难的。如果我们真是被定了罪,你自己跑吧,不用管我的死活。但我有件事求你,你能否答应我。”

我问他:“你有什么事情,说吧,我听着。”

李小虎说:“我希望你能为我杀几个人,都是我李家的仇人,你能答应吗?”

我想了一下问他:“如果我们都活下来了,你还会让我帮忙吗?”

李小虎说:“那自然是我自己的仇,自己报,我不会想让你帮忙。”

我对李小虎说:“好。我答应你,如果你死了,我帮你报仇。不过,你现在不用告诉我你的仇人是谁。你把你的仇人写出来,密封在信封里,然后交给我。如果你死了,我就拆开,为你报仇。如果你活着,我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说这样如何?”

李小虎说:“这样再好不过。”

我对李小虎说:“你只用写你的仇人是谁,不用写你们是怎么结仇的。”

李小虎说:“好。既然你不想知道,我就不说。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你在杀他们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们,你是在为李家报仇。”

我同意了李小虎的要求,找来了纸、笔、信封和封泥,并求赵宪给李小虎先松一会儿绑。李小虎写下了仇人,放入信封,用封泥封好,递给我。

我接过后说:“看你只写了一行,看来仇人并不多啊。”

李小虎说:“谁说一行字就写不多,也许我写的是‘衡山派所有人‘这几个字。”

李小虎见我被吓坏了的样子,哈哈笑着说:“你放心,我写的仇人与衡山派一点关系也没有。虽然我在衡山派里也有很多仇人,但我不会为难你的。”

我这才放下心来,也没有深究李小虎若是他活下来,会不会有一天找衡山派的仇人报仇。我当时以为他所谓的衡山派仇人,就是秦华一人。

李小虎要说的也说完了,赵宪把他又绑上了。

离开李小虎的屋子后,赵宪说:“你们这些大门派里的龌龊事真多。”

已经知道他对大门派没有好感,我也没有反驳他的心思。

把李小虎的信收起来后,我就又投入到专心练武之中。练着、练着,就想到了飞刀门的那两本典籍。飞刀门有三宝轻功、暗器和毒药。这两本典籍都是关于暗器手法的典籍,虽然不是我向往的轻功典籍,但至少不是我甚为鄙视的用毒典籍,如果我能学些暗器功夫,过几天的谋划应该是成功的机会更大。

找出来飞刀门的典籍,翻开,又合上了。这两本典籍除了前言部分,居然都是用暗语写的,正文内容的字我是都认识,但这些字连在一起,组成的正文,我就看得一头雾水了。

这种事情,我听别人讲江湖故事的时候,也是听过的。我当下就觉得,这两本典籍可能隐藏有宝藏的信息。我试着用各种方法破解这暗语,但一无所获。这一沉浸入破解暗语,一天的时间都一晃而过。感到时间都被浪费了,赶紧收手。

李小虎是不是知道这两本典籍的真相,那个莫飞是不是知道这两本典籍的真相,这成了我睡着前一直在想的两个问题。

第二天起来,饭店之中,竟然开了赌局,赌的就是我的生死。

我刚下楼,一个精明的官差就热情地对我说:“牛大啊,这是我开的赌局,你不如也参与一下吧。你不如把你的银子拿出来,全买自己活,你要是死了,银子也是没用,你要是活了,正好多赢些银子。现在大家伙都买的你死,还没人买你活。你要不参与,这赌局可没法继续了。你快参加进来吧,就买自己活,很划算的,我给你开一赔十的赔率。”

他的心思,我是明白了。他们都觉得我是死定了,就怕我的钱浪费了。他们开了个赌局,想把我的钱骗出来。我虽然觉得我能活下去,但也知道,若是我参与到这个赌局里去,怕是赢了也拿不到钱。

我怕他们缠着我,就说:“我也觉得自己死定了,这才每天大手大脚花银子出去。我的目标是,死那天,把银子花完。你们在店里多吃些、喝些,帮我花银子就行了,就不要再拉我参加赌局了。”

我这样一说,他们当真就不再说赌局的事情。

那个精明的官差过来悄悄问我:“你想不想活?”

我问他:“你有办法?”

精明的官差说:“只要你愿意掏银子,我就能帮你打通关节。”

我说:“你凭什么能帮我打通关节?”

精明的官差说:“我亲戚在温府做事,你的死活全在温大人身上。我帮你给温大人送钱。只要你钱送的够,就不用死。”

我说:“我这种案子,怕是温大人也不好收钱免我罪吧。”

精明的官差说:“自然不会免罪,但死罪可免。温大人使些手段,让那李小虎成主犯,你只当个被蒙骗的从犯,保住一条命,还是没问题的。”

我说:“我说,能判我多轻?”

精明的官差说:“看你能出多少钱了。十万两勉强够保命,一百万两可以让你审完就放了。”

我说:“如果我想让李小虎也活着呢?”

精明的官差说:“那这就难了。这案子总要找一个衡山派的人当主谋。你能找来你们之外的第三个人吗?只要你能找到,再多花些银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说:“你说的这些,温大人都知道吗?要是温大人不同意怎么办?”

精明的官差说:“温大人收钱办事,声名在外。只要你愿意出钱,没有温大人办不成的事,也没有温大人不敢办的事。”

如果不是和大力已经有了谋划,听了这精明的官差一番话,大概会让我心动。

我对精明的官差客气了一下,说自己再想想,就离开了。

在客栈转了一圈,就发现客栈老板有些不开心,店小二却一个一个都喜上眉梢。

我就去打听了一下。客栈老板不开心,原来是消息传来,我的事情快要结束了。我这个冤大头客人就要没了,客栈的收入要下去一大截了。店小二们很开心,也是因为消息传来,我的事情快要结束了。我这事情一结束,这些官差就会走了,正常的客人就会进来了。这些官差不给小费不说,平日里也习惯对店小二大呼小叫,店小二还偏偏一点反抗都不敢有。我很大方的给了这些店小二一些小费。店小二们更开心了。

客栈老板见我出手大方,眼珠转了转,向我招招手,带我到了一个没人的房间里去。

客栈老板说:“你想不想活命。”

我说:“你有什么办法?”

客栈老板说:“嘿嘿。你这案子我也是听说了,你死定了,而且很快就会死。你这案子一审完,你就要在这南湖城里被砍头了。我有亲戚在南湖城县衙里做事,专做这捞死人的生意。只要你原因花银子,他就能给你找来替死鬼,还能给你做一套新身份。”

我说:“这要多少钱啊?”

老板说:“找替死鬼一万两,做一套新身份五百两,当然那五百两可以给你免去。你如果连你那朋友一块救,找两个替死鬼的话,还可以给你打八折。你看怎么样?”

我点点头说:“不错,我考虑一下吧。”

说完,我就从房间里出来。我刚回到大堂,一个机灵的店小二过来悄悄对我说:“你想不想活?”

我问他:“你有办法?”

店小二说:“你跟我到个没人的地方来。”

我跟着店小二到了柴房。

我说:“你说吧,你亲戚是干什么的,要怎么救我,我要出多少钱?”

店小二说:“我亲戚?这事跟我亲戚有什么关系?”

我说:“哦,哦,我误会了,你说你怎么救我吧。”

店小二说:“我可以在那些官差的饭菜里下蒙汗药。你可以等他们睡着了逃走。”

我说:“那你要多少钱呢?”

店小二说:“一千两银子。买药的还要一百两,你也要给我。”

我给了店小二两千两银子,对他说:“你去买药吧。我会给你说哪天下药。但是我不是要逃走的,我是要避开他们的耳目,晚上出去做点事情。”

店小二欣然接过我的银子。

第三十三章 临近

消息传来了,胡知府到了南湖城,是要等着周、温、董三位大人的大驾,这三位大人快要到了。

消息又传来了,周、温、董三位大人到了。

赵宪把这三位大人的住处给我和大力说了。我行动的时候也就到了。先是要去打探江知县、胡知府、温侍郎三位大人使用内力童子的详情。

行动之前,我不仅感叹了一下,事情可真多,我还真是劳碌命。大力白了我一眼,觉得我是在矫情。在他这种动脑的人眼里,我这种奔波,根本就不算事。

大力看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打探情报”这四个字的内容,简单得很。但我真觉得这四个字真是能把我累死,要来回三个大人的府上奔跑,暗中潜伏,仔细观察,找到规律,记住不忘。

我先到了温侍郎的住处。温侍郎当真是派头不小。应该南湖城一时找不大那么大的住处,温侍郎现在的卧室是两间房子打通成的。这也不是温侍郎非要这么浪费,而是温侍郎从京城带来的床太大,一间房子装不下。

温侍郎带了两个内力童子,看来他的瘾是不小,一个童子不够。我是第一次见人使用内力童子,整个过程都散发着恶臭,我强忍着没下去杀人。具体过程,我就不在这本回忆录里写了,怕一不小心我这本回忆录就被封禁了。温侍郎吸完内力,精神大振,开始发挥他那张大床的作用了。我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温侍郎家。

然后我就去了胡知府的住处。胡知府的住处看起来就普通多了。胡知府已经睡下了。见不会再有收获,我就离开了。

最后我就去了江知县的家里。江知县的家看起来很朴素,我差点就以为他是个清廉的知县,但我在他家里怎么也找不到江知县。正当我以为他今晚未在家里睡觉的时候,他又在家里突然出现了。一看他那状态,就知道他是刚刚吸过内力。他在家里转了一会儿,就翻墙去了隔壁。隔壁是个寡妇家。看来是他家里有暗室,他把内力童子豢养在暗室里。今天也是不会在探查出什么东西了,就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正遇到收拾行李想要走的那个机灵的店小二。

店小二见我回来,吃惊地说:“你还真不是要逃走啊。”

我说:“我真只是出去办点事情。你快回去吧。我明天还要你帮忙的。”

第二天晚上,我继续去打探。这次先去了江知县家里,看到他掀开床铺,露出了暗室的入口,然后就进了暗室。半个时辰之后,从暗室出来,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然后又翻墙去了隔壁。

然后到了胡知府的住处,这胡知府居然又是已经睡去了。没有办法,只能离开。

最后到了温侍郎的住处,温侍郎已经吸完内力,在发挥床的作用。不消说,这温侍郎还真是不浪费,每天都要把他带来的大床的功用发挥的淋漓尽致。仔细一看,这次与温侍郎配合发挥大床功用的人还换了。

我意犹未尽的回到客栈,又遇见收拾了行李,准备走的店小二。

他见了我,也是很尴尬,解释说:“我还以为你昨天只是做准备,今天是真要逃走了。”

我懒得理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屋。

第三天,我又准备去打探。找到店小二,让他继续下药。店小二却说,我当时只给了两百两银子,只够两次的。我无奈又给了他银子。

这次我先到了胡知府的住处。胡知府也是使用的内力童子的,但他的内力童子与江知县和温侍郎的内力童子修炼的内力不是同一种类。他每次吸完内力不会有亢奋,而是直接陷入昏迷,看起来像是睡着一样。仔细看他神情,在昏迷中应是做了美梦。胡知府这种爱好,还真是特殊。

又去了江知县和温侍郎处,这俩人的行为是依旧如故。

这三人生活如此规律,让我喜出望外。

我向大力汇报,大力却淡定的点点头,他说:“这些人都是有内力瘾的,有瘾的人,生活的节奏也就被瘾控制了,当然会生活规律,我早就料到这一点了。”

我问他:“你见过人吸内力吗?你知道内力童子还有不同种类吗?”

大力说:“当然是见过的。也是因为见过,觉得此事无比邪恶,别人给我讲吸内力的好处的时候,我才没有心动。内力童子有不同种类,也是知道的。有的会让人亢奋,有的会让人产生幻觉。没有哪种比哪种好,都是恶。”

过了几日,消息再传来,他们会审我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定在了初三。想来是温侍郎觉得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我提前两日就动手了。初一晚上,我到了他们的住处。等他们吸完内力,我就对他们的内力童子出手了,我用内力震乱了这些内力童子体内的一些经脉,这些内力童子生成内力的速度会变慢。这三位大人初二晚上内力就会吸得不够,但他们也一时不会察觉出来。

当我用内力震乱这些内力童子的经脉的时候,才发现一件大事——这些内力童子的脖子上竟然都有同样的烙印。

回到客栈,我将这情况告诉了大力。

大力说:“看来传闻是真的。”

我问大力:“什么传闻?”

大力说:“你知道这些内力童子怎么来的吗?”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大力说:“买来的。”

我说:“就这么简单?”

大力说:“这就复杂了。传闻内力童子只有一个神秘组织会制造,这世间的内力童子都是从他们那里买来的。只有那些吸内力上瘾的人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这组织在哪,谁是这组织的成员。他们对这组织唯一知道的是,这组织下次的交易会在哪进行。”

我说:“这倒是个好事。我还以为这内力童子是他们各家自制的。”

大力说:“这怎么算是好事了?”

我说:“我本来就想管一管这内力童子的事情,却一直觉得无从下手。不可能把所有豢养内力童子的人都杀掉。现在听到你这消息,我算是有下手的地方了。我的目标确定了,此事结了之后,我就要去铲除这个组织。”

大力说:“你知道这组织的实力吗?这组织能做成这样的事情,怕是他的实力比你衡山派还要强大。”

我听大力这样说,也是吓了一跳:“这么厉害?不就是个犯罪团伙吗?最多不也就一个黑风组的水平?哪能有这样的实力?”

大力说:“犯罪团伙?是犯罪团伙。但你也要看这犯的是什么罪。他们能犯下这种罪,组织里肯定是不缺各种内力典籍,丹药配方。这组织里高手肯定是不少。据我推断,如果这组织是真的,那他的实力不会弱于武当派,这组织的老大怕是武功和武当许真人比也不差我。你要挑战这组织,你觉得你实力够吗?”

我说:“我是实力不够,但我可以叫人。”

大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我以为你会说,我是实力不够,但我敢拼命。你怎么也会叫人?”

我不好意思地说:“当然是因为想到这件事情拼命也没用,自然也就想到了找帮手。”

大力说:“你找谁帮忙呢?你们衡山派怕是不会插手的。虽然你们自诩为名门正派,但这件事情,你们衡山派是绝对不敢插手的。”

我想反驳大力,但想起我们衡山派里的那些个当权者,我针对衡山派不抱希望了。

我开始想所有我认识的人,能帮我出谋划策的有,刘杰是一个,大力是一个,要说能帮我打架的,还真是找不到了。一般都是我帮别人打架。

然后我就想到了南湖三友。

我问大力:“那南湖三友怎么样?”

大力说:“他们三个?他们三个若是年轻时,当然会铲除这组织。可惜,他们三个老了。不知他们还有没有那铲尽天下不平事的心,也不知他们的武功还有几成。”

我问大力:“他们真这么厉害?他们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之前有这么厉害的三个人物?”

大力说:“他们的事情,你问他们吧。我可不敢乱说。”

我想了一想,突然心中一动,问大力:“你说,我求这几个人教我武功怎么样?我要是学会这几个人的武功,我一个人铲平这个组织就够了吧。”

大力白了我一眼说:“你?你觉得自己是主角?他们几个凭什么教你武功?”

我说:“我立志铲平这邪恶组织,这种英雄气概,难道不像主角?他们三个难道不会为我的正气感动吗?”

大力说:“气概像,但也就气概像。形象是一点也不像,智商就更不像了。”

我说:“那他们见了我的练武天赋,再见我是个向善之人,或许也会同意传我武功的。”

大力说:“他们的武功,怕你是学不会的。他们的武功都是需要大智慧才能学的。”

我说:“还有这种武功?”

大力白了我一眼:“少见多怪。你这水平练武就是练武,到他们那境界练武就像是悟道。”

我是有些不信,觉得是以讹传讹了,大力说的这种境界,我听都没听过。我们莫掌门大概也不是这种境界。

和大力聊上许久,到了睡前,我才想起关于会审的事情,我还没有问他。

第三十四章 会审

会审这天终于是到了。

我醒的很早,精神很好,推开窗子,面对南湖,心安神宁,闭上眼睛,感受吹来的风带来的湖面的气息,这气息里有还未散去的昨夜的繁华味道。

见我闭上了眼睛,一脸陶醉,在下面守着的官差知道我推窗不是要跳楼逃走,收起了手中的大刀、弓箭。

我听到有人说:“神经病。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悠哉悠哉。”

有人回他:“你看他还能这样装几天,见过的死囚多了,还没见过一个真不怕死的。”

有人响应:“不怕死的人是没有的。就说那王老魔,前几天行刑的时候,我也在旁边。他要被砍头的时候,也是吓的屎尿齐流。”

这人说完,楼下传来一片欢声笑语。我听了也是很开心。

我和李小虎被带到了公堂。

我充满好奇地四处观望,堂上中间周国公、温侍郎、董翰林。江知县和胡知府坐在堂上一侧。赵宪带着众捕头在一旁守卫。大堂两侧站着拿着各种刑具的衙役。

我正想仔细看看那些刑具,就被温侍郎喝到:“大堂之上,何故东张西望。”

我说:“不让看就不看,小气什么?”

温侍郎大怒:“先打这小贼五十大板。”

我见温侍郎还有精神,想拖一拖时间,就说:“五十大板打不疼我,有本事你打我一百大板。”

温侍郎被我激怒就说:“那就打二百大板。”

我往地上一爬,对着两边的衙役说:“打吧。”

两边的衙役正欲打,温侍郎拦住了,说:“一般人怕是打不疼这小贼,赵捕头,听说你武功高强,你来打。”

赵捕头领命就来打,或许赵捕头是有些不喜欢我,打的时候还真用上了内力。他虽是武功高强,但内力其实没那么强,二百大板下来,我也没受什么伤。但装样子还是要装的,我在地上哼唧了半天,被人架了起来。

我偷偷看向温侍郎,似乎内力瘾已经发作,没了精神。我被打完后,他一言未发,因场上的人都等着他发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董翰林就说:“不要浪费时间了。牛大、李小虎你们两个对杀害刘尚书一事,是否认罪。”

我说:“不认罪,我们根本就没干。”

董翰林说:“那好。江知县,你先讲述破案经过。”

江知县领了命就说:“案发那天晚上,刘府管家来县衙报案,说刘尚书在家中遇刺。刺客就是堂下牛大、李小虎二人。”

董翰林说:“你有没有问那刘管家,他是如何确认刺客就是牛大、李小虎二人,可是他当场看见?”

江知县说:“刘尚书车队白天遭遇袭击,牛大、李小虎二人曾出手相救。因此刘管家认得二人。当晚,牛大、李小虎请求拜见刘尚书,刘尚书也因二人白天出手相救,同意见此二人。此二人与刘尚书说起新政的事情,二人对刘尚书说,若非他们两个武者相救,怕是刘尚书已经死于非命,想让刘尚书反思他对武者的态度是否有错。刘尚书却识出,白天的袭击就是二人策划,二人是挟恩图报。二人因被识破,出手杀了刘尚书。”

董翰林说:“这样说来,这二人真是罪大恶极。只是那刘管家是怎么知道此二人与刘尚书的谈话内容?他在场?”

江知县说:“在场,在场。”

董翰林说:“这两个人为何没对刘管家下杀手?”

江知县说:“刘管家中了一刀,当时昏了过去,他们以为刘管家死了。”

董翰林说:“这一刀不轻吧。”

江知县说:“刺透腹部了。现在都还没好。”

董翰林说:“被刺透了腹部,还能来县衙报案?”

江知县被董翰林突然的发问弄懵了,啊啊的说不上来,过会儿才说:“也没那么严重,只是看着严重,那刀刺得巧,虽是刺透了腹部,没伤到里面脏器。”

董翰林说:“传那刘管家过来吧。”

刘管家过来后,也是同样的话讲了一遍。

董翰林说:“你把你们白天与这两人相遇的情况说一下。”

刘管家说:“这两人白天就尾随我们,我觉得他们可疑,就让护卫把他们赶走。他们刚走,就有黑衣人来袭击我们的车队。”

董翰林说:“按你所说,这些袭击你们车队的黑衣人是这二人指使的,是为了制造这二人解救了刘尚书的机会?”

刘管家说:“是的。那晚,我家老爷看出来了。”

董翰林说:“你家老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刘管家说:“这群黑衣人直冲着刘尚书的车而来,对别的车不管不问。这俩人一离开,这些黑人就来了。黑衣人刚出手没多久,这俩人又赶上来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董翰林问:“刘尚书出行,车不少吧。”

刘管家说:“那是。”

董翰林问:“这群黑衣人突然袭击,却能分得清哪辆车是刘尚书的,一定是这两人在跟着你们车队的时候,弄清楚了哪辆车是你们刘尚书的吧。”

刘管家说:“对,就是这样。”

董翰林说:“他们在跟着你们走的时候,一定也是在刘尚书车旁边走吧。”

刘管家说:“对,就是这样。他们一直跟着刘尚书的车。”

董翰林说:“你们刘尚书的车是不是有什么特征,这俩人才分辨得出来。”

刘管家说:“是,我们刘尚书的车可不一般。”

当下刘管家就把刘尚书的车怎么设计精巧说了一遍。

董翰林说:“这一路上用了不少冰吧。”

刘管家说:“那是,五车冰都用完了。”

董翰林说:“站在车边上就觉得凉。这俩人还能跟着刘尚书的车,是有些惹人怀疑啊。”

刘管家说:“是啊,我们都怕凉,不敢靠太近。这俩人却好像不怕凉一样。”

董翰林说:“刘尚书是不是一路上都在车里,根本不想见这两人。”

刘管家说:“是。刘尚书一路都没见这俩人,想来是当时就对他们有所怀疑了。”

董翰林问:“嗯。当时在路上的时候,刘尚书已经死了多久了啊。”

董翰林这一句问出,公堂就一下子炸锅了。周国公都有些坐不住了。温侍郎、胡知府、江知县却因内力瘾发作,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只是浑身冒汗,瑟瑟发抖。

周国公说:“董翰林何出此言。”

董翰林说:“请国公明鉴。刘尚书坐在这样一个车里,在车外都能感觉到凉意,一路上用了五车的冰,那刘尚书当时不是已经死了,那这一路也绝对要把他冻死了。恐怕,刘尚书早已死于非命,这刘管家却还在装模作样,看来嫌疑不小。”

刘管家大声哭喊:“冤枉啊,冤枉啊。”

周国公说:“这只是你的推测,怕是不准吧。”

董翰林说:“此事很好验证。不妨让人取来刘尚书的车,让这刘管家坐在车里,一路从衡阳城到南湖城,同样用五车的冰。看这刘管家是不是一路上会被冻死。如果他没被冻死,就算是我推断有误。”

周国公沉吟了一下说:“这样也好。”

刘管家对着江知县、胡知府、温尚书哭喊:“江知县、胡知府、温尚书,我冤枉啊,你们救我啊。”

可惜这三人因为内力瘾发作,除了打颤、冒汗,什么事情也做不出来。别人看了还以为这三人心虚了。

刘管家这三人没有回应,官差要过来拿他,只好说:“不要,不要。我招,我全招。”

董翰林示意官差停下。

刘管家哭哭啼啼地说:“我家老爷是我家主母杀的。我家主母杀了我家老爷后,命小人将老爷的尸体放进马车里,一路加冰,带着老爷尸体的往南湖城去。我家主母还找人假扮刺客,在半路上刺杀老爷。我家主母吩咐我们与刺客配合演戏,让刺客得手,让别人以为我家老爷是在半路死于刺客之手。我家主母说,因车内寒冷,仵作验尸也不会发现我家老爷早就死了。小人听从了主母的命令上路,本来一切顺利,却在半路上遇见这两位少侠,把刺客杀散,还一路跟着我们到了南湖城。”

董翰林问:“你说你是你家主母指使,可有证据?”

刘管家说:“那群刺客的头目被两位少侠俘虏后交给了我。现在那头目还在刘府地窖里。你们去抓他过来审,他也会说是我家主母雇的他们。”

董翰林差人去刘府地窖拿人。

董翰林又问:“到了南湖城之后,你是怎么又想到诬陷这两位少侠的。”

刘管家说:“不是我要诬陷这两位少侠的。我来到县衙,就见到江知县。我刚说刘尚书死了,江知县就让众人退去,让我详细说明。我本来只是说,那群黑衣人半夜卷土而来,将我家老爷杀害。江知县却说,刘尚书在南湖城的府邸是他修建,油漆尚未干,刘尚书就突然而来,他也未提前得知,甚为可疑。在江知县逼问之下,我说出实情。江知县听完之后,却教我说是两位少侠杀害了刘尚书。江知县教完我之后,又让众人进来,命我讲了诬陷两位的少侠的话。”

听到这些,江知县支撑不住,倒在公堂上,满地打滚,还在那嘶吼:“快救我,快救我。我要内力。”

我走到他身边,给他传了一丝内力,他平复了一些,我问他:“江知县,那刘管家说的可是真的?”

早已被内力瘾折磨的失了魂魄的江知县说:“是真的。”

同样饱受内力瘾折磨的温侍郎也不想再做纠缠说:“放了牛大和李小虎,把江知县和刘管家打入死牢,命人捉拿刘家主母。快快结束堂审。”

董翰林说:“不慌,那刺客头目还未带到。刘管家的话,还未得到印证。”

温侍郎大怒:“等他作什么。事情已经清楚了。今天的会审就算结束了。”

周国公看了温侍郎一眼说:“那就结束吧。堂下的差役都听到温侍郎的命令了,把该关的都关起来吧,把该放的都放了吧,赵宪你去带人捉拿刘家主母。”

第三十五章 尘埃

下了山,四处走走,遇些事情,这天下才仿佛一幅画卷那样慢慢展开。这是我那段时间的感受。

李小虎病倒了。医生说他病的不轻,要卧床休息月余,我也就没急着离开南湖城,就见到这件事情尘埃落定。

刘夫人交代得很清楚。因刘尚书不停地娶新小妾,她怀恨在心,预谋杀害了刘尚书。刘管家本就是他娘家人,所以听她的。当刘尚书忙着在朝廷培养自己的势力的时候,刘夫人在家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刘尚书把南湖城知县和衡阳知府换成自己手下的时候,刘夫人把家里的下人和护卫换成了自己人。本以为刘尚书之死会是一个政治事件,没想到是一个家庭伦理事件。至于那黑衣刺客,刘夫人说是她花银子雇来的。

黑衣刺客倒是什么也不说,并且很快死在了牢房里,死得很蹊跷。刘夫人说这刺客是她通过中间人雇来的。找到这个中间人的时候,这中间人一家五口都已成了尸体。大力给我说,想来这黑衣人是隶属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了。我只觉得头大,因为的敌人名单里又多了一个组织。我决定把这个神秘杀手组织先排在内力童子组织后面。

大力的身份也揭晓了。他原来是前衡阳张知府家的公子,真名叫张玉坤。张知府是守旧派的,所以刘尚书给换了个地方做官,其实就是发配了。我因习惯叫他大力了,所以并未改口喊他张公子或玉坤兄。大力对此很郁闷。大力求我不要再叫他大力,我说叫你张公子或玉坤凶总觉得别扭,如果你不喜欢大力,而你又那么聪明,我喊你大聪好了。大力听后让我还是喊他大力好了。我说大力这名字好,你叫大力,我叫牛大,一听我们两个就是好朋友。

胡知府快要被调走了,张知府快要回来了。大力说这还要多亏了我们衡山派在京城的活动。董翰林这个名声不显,却极为厉害的人物能来到南湖城,也是我们衡山派活动的结果。后来得知,刘杰也是去京城活动去了。

董翰林名声自是大振,却看不出有半点的骄傲。大力说董翰林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他在会审前找到董翰林说明来意,董翰林却直接说公堂上的事情不用大力和我操心,他自有办法让真凶招供。会审之后,董翰林盯上了在牢里的江知县。内力瘾这种事情,如果文章做得好,是可以给变法党一个沉重打击。

江知县在董翰林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江知县的家也被人烧光了,那个暗室也被人用土填了。杀江知县的嫌疑人当然是温侍郎。

温侍郎回去就吸上了内力,又恢复了活力,开始了善后工作。精神状态正常的温侍郎,做起事情来还是很可怕的,善后工作做的滴水不漏。都知道江知县死的蹊跷,都知道江知县是温侍郎杀的,但都拿温侍郎没有办法。温侍郎虽不会武功,但他充满杀气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心里一阵发毛。

我想要查明制作内力童子的神秘组织的情况,就回到衡阳城跟了胡知府几天。我对胡知府的内力童子的经脉又做了手脚,让他完全不能生成内力。我想着胡知府会去买个新的或找人来修复,我跟着胡知府,就能找到这神秘组织的线索。胡知府发觉内力童子出了问题之后,立刻找来了一个手下,给了他一些吩咐,就让这手下出去了。我跟着胡知府的手下,来到城阳城一处大宅子处。这手下敲开门,跟里面的人说了几句。门又关上了。胡知府的手下在门外等着。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两个人,跟着胡知府的手下,来到了胡知府的住处。

这两个人检查了胡知府的内力童子,发现内力童子的经脉断了,就运功给内力童子恢复起经脉。我看得心惊肉跳。这两个人如果不是内力不弱,就是有特殊的内力法门,无论是哪种情况,这神秘组织的强大都是超出我的想象的。

这两人修复好内力童子后,就回去了。我跟着这两个人又回到了那个大宅子处,看着这两个人走了进去,却不敢贸然跟进去。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实力没了信心。

我把这个宅子告诉了大力,让他帮我打探一下这宅子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力很快就传回了消息,说这宅子原来就是被王老魔杀害的杨老板一家的宅子。杨老板家人全死了之后,官府收了这宅子,又卖了出去。买这宅子的是金氏兄弟二人,这二人自称是从南方梁国来的生意人,他们在衡阳城里开了一间名叫南货的店,专卖梁国的特产。

我白天到了这南货店里,见到了店老板金氏兄弟,正是那天晚上两人。店里都是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是梁国特产,我也是不认识,价格都高的的离谱。我假装顾客,问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能不能便宜些,店老板对我兴趣缺缺。

我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个店的情况,偶尔有人到了店里,被老板带到了后面,出来的之后,这些人都带着个盒子。

我跟着这些到店里买东西的人,发现他们都是城里一些达官贵人家的下人,他们拿回来的那个盒子里装的是内力童子每日需要服用的丹药。

我在南货店门口又守了几天,发现衡阳城中已有不少达官贵人用内力童子。

一气之下,我到这些人家里做了些案,弄了些钱。在我看来,我弄的这些钱就是我与神秘组织作战用的经费。

我又找到大力,亲切地对大力说:“大力啊。你也是衡阳城达官贵人圈的。一个任务看来只能交给你了。”

大力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做卧底。打探神秘组织的情况?”

我说:“你怎么知道?”

大力说:“你都想得到,我怎么可能想不到。”

我说:“你同意了?”

大力说:“拿钱来。”

我说:“什么钱?”

大力说:“我要打入这个圈子,难道不要买内力童子,不要买喂养内力童子的丹药?”

我说:“你这么有钱。”

大力说:“你少来。我的钱跟这件事没关。”

我心疼的掏出了钱。

大力说:“你没说,我就在做这件事了。我父亲官复原职的消息一传出来,衡阳城里就有人来勾引我吸内力。我当然是将计就计了。内力童子不是随时都能买的,他们已经告诉后,三个月后衡阳城里会秘密举办一场内力童子的交易会。我押金都交过了。”

我问大力:“你不会是已经吸过内力了吧。你上瘾了怎么办?”

大力说:“呸,我当然没吸。他们对我说吸内力有多么好,说比之前吸大烟舒服多了,我假装向往。他们要我用他们的内力童子,我推脱说自己过段时间要出远门,上瘾了后,总不能把他们的内力童子带走。他们才没让我吸,不过却告诉我三个月后的交易会。”

我问大力:“你过段时间要出远门?”

大力说:“你不是要跟李小虎去梁国的飞刀门吗?我跟你们一起去。回来就差不多三个月了。正好,我也想去南方看看。”

听大力这么说,我也是大喜过望。我把那两本飞刀门秘籍交给大力,让他试着破译一下里面的暗语,看看能有什么收获。大力收下了。

李小虎的病快要好了,我们也快要出发了。在出发前,我去拜访了南湖三友。

我给他们讲了内力童子和神秘组织的事情。他们三个表示在精神上支持我和他们作对。我又讲了杀手组织的事情,他们三个又一次在精神上给予了我支持。我问他们三个人能不能传我点武功,他们三个说我学不来他们的武功。他们三个还是给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他们说,他们可能认识这两个组织的老大,这两个老大应该与他们三个是一个时代的人物。我心中大骇,问他们这两个老大是不是武功比武当的许真人还高。他们三个说,许真人的武功在他们看来是小儿科。

我哭丧着对他们说:“这可怎么办,我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不是死定了?这下可怎么办啊?你们真不能传我些武功吗?你们看我资质这么好,为人这么质朴,你们舍得我去死吗?”

那三个老头说:“不是我们看不起你,是你真学不会我们的武功。我们的武功是需要小聪明的,可你只有大智慧,没有小聪明。”

我激动地说:“你们说我有大智慧?那有适合我这种有大智慧的人的武功吗?”

那三个老头说:“那神秘组织的老大的武功会适合你。他或许也会很愿意收你为徒弟,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他们见我有些绝望,就安慰我说:“虽然你现在武功不行,但你是代表正义的,你肯定能赢。”

从南湖三友那里出来之后,有些郁闷,对练武快没了信心。然后我就想到了赵宪,想找他试试我新练的拳法,也找回些信心。

用衡山销魂拳把赵宪揍的七荤八素之后,我心情好多了。我觉得我实在是天才,那神秘组织的老大早晚要被我用拳头捶死。

李小虎病好了。

我们三个一路向南。

一路向南,怎么想来,都是不如一路向东、一路向西、一路向北有气势。大约是因为东有大海,西有大漠,北有草原,而南方让人想到的只有烟花之地。

第三十六章 仁安

我们三人一路向南。大力在路上被我问疯了。

我问他:“大力,年纪不小了吧,比我大多了吧,怎么也没结婚呢?”

大力不理我。

我又问他:“听说你们贵族圈里流行龙阳之好,你不会也是因此没结婚吧。”

大力还是不理我,不过我看他似乎鼻子冒烟了。

过一会儿,我问大力:“你家里是不是非常有钱?有钱是什么感觉?我最近也发了些财。不知道自己这感觉是不是有钱人的感觉。你说说你的感觉呗。”

大力不理我。

我又问他:“你们家的钱是不是贪污受贿来的,所以不能表现出很有钱,你其实也不知道有钱的感觉?”

大力依然不说话,不过我看他鼻子要歪了。

赶了几天的路,沿途没有在任何的城镇有停留。我们白天骑马赶路,晚上就是住店睡觉。我开始觉得无趣。

一天晚上,我们在一个县城的客栈里住下,吃过饭,我和他们两个商量:“明天我们换条路走,不走官道了怎么样?”

大力不理我。

李小虎跟大力学会了,也不理我。

我就继续说:“反正我明天是不走官道了,我要换个小路走。走官道,又是走一天,路上走到快要睡着,然后到了个城市,开始找店睡觉。这样走下去,人是要疯掉的。我们走小路,一路翻山越岭,穿过村镇集市,这才走的有意思。”

两人依然不理我。

我说:“你们要是不同意明天换路走,就要同意明天、后天在这个县城里休整上两天。这县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要领略一下。”

李小虎说:“休息一下,也不错,连续赶了几天路,我也有些累了。但是你不能惹事。”

我说:“我哪会惹事?”

李小虎说:“南湖城的事情就是你惹出来的。你不好奇那辆车子,哪有那么多事?”

我对南湖城里发生的事是觉得兴奋,李小虎怕是感受不一样了,他先是提心吊胆,后来干脆心如死灰,最后来个惊喜,又让他病了一个月。

我答应李小虎,在这县城的两天只吃喝玩乐,不找事情,李小虎答应了。我又看向大力,希望他也答应。

大力问我们两个:“你们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县城是叫什么吗?”

我说:“当然知道,仁安县啊,进城门的时候就看到了。”

大力说:“你们不知道仁安县什么最有名吗?”

我说:“什么最有名?仁安大枣?”

李小虎说:“仁安县有一个叫冰火门的武林门派,武功虽然不高,但也算有些特点。听说他们可以控制内力制冰、生火,玄妙无比。”

我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小虎说:“他们武功不高,虽有异能,却平时被人当做杂耍艺人,说他们只是使的障眼法,所以名声不显。”

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用的障眼法?”

李小虎说:“我跟他们交过手。没觉得他们用的是障眼法。”

我说:“也许只是你蠢。要是许真人、莫掌门能用内力制冰、生火,我是信的。他们武功这么低,还有这种本事,我也不信。我去跟他们交交手,让大力在一旁看着,一定能发现破绽。”

李小虎表示不服说:“你去啊,看你会不会被他们烧得狼狈。”

大力摇摇头说:“你们说的都不是仁安最有名的。”

我问:“那最有名的是什么?”

大力说:“我怕我说了,你们会想连夜逃出仁安。”

我说:“什么能吓到我?”

大力说:“那我一样一样的给你说说。首先,仁安县穷,此处就是人们常说的穷乡僻壤。”

我说:“穷?我们住的客栈还很豪华啊?”

大力说:“再穷的县城也要有个好客栈,不然州府里的官老爷来了住哪里?我们来的时候天黑了,你看不出什么,明天早上你出门就能感受到仁安的穷。”

我说:“仁安县怎么穷的。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是富庶之地,怎么到了仁安就穷了?”

大力说:“当然是和仁安的知县有关。仁安的知县罗海,是个奇特的官。”

我说:“他是个大贪官?那正好,我去他府上弄点钱,心里也不会过意不去。”

大力说:“他一点也不贪。”

我说:“哎,看来弄不到钱了。”

大力说:“不过他也很有钱,你想去弄些钱,倒也不错。”

我说:“那他哪来的钱?”

大力说:“家里有矿,天生有钱。仁安县有玄金矿,仁安县的选金矿都是罗家的。”

我说:“玄金矿?我怎么没听说过仁安县还产这东西。”

大力说:“因为你只关注仁安的大枣。仁安的大枣会这么好吃,也是因为地下的选金矿。”

我被大力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大力继续说:“这个罗家花了大钱,让罗海坐上了知县的位子,却不是为了钱。从不贪污、受贿的罗知县,只爱做替百姓伸冤做主的事情。穷苦百姓如果去县衙里去告状,说哪个大户人家欺负了他。这大户人家一准要被罗知县抄家。别的知县抄家都是为了发财,罗知县可不这样,他抄家抄到钱全部分给那些状告这大户人家的穷苦百姓,自己一分都不留。”

我说:“他这种官,我是见过的。”

大力白了我一眼说:“你以为他是哪种官?”

我说:“不就是那种自诩天下皆混他独清的清官吗?若要论起来,还不如贪官。贪官不分对错,他这种官也是不分对错。贪官不分对错为的是钱,他这种官为的是名。贪官知道自己是在做犯法的事情,多少还会有些顾忌。他这种官却认为自己做的都是符合大义的事情,做起事来无所不用其极,毫无顾忌。”

大力说:“你小看了罗知县。罗知县可不是为了名。”

我说:“那他为了什么?”

大力说:“罗知县家是开矿的。开矿最需要劳力。穷汉是最好的劳力。仁安县原本富庶,穷汉没那么多,即使是个穷汉,只要手脚健全,也可以在仁安县城里找份工作,养活一家,不用到那矿里卖命。罗家的矿要找劳力,只能开高工钱,却还是人手短缺。罗海当了知县,在县里这样一顿乱搞,县城的富户没有被抄家的,就都搬走了。富户搬走后,不仅是仁安县城要打工赚钱的穷汉,只能去他罗家的矿上找工作,而且仁安县经济全乱了,人们的日子越过越穷,需要到他矿上打工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说:“这种人居然还能在官位上坐得稳?可见上面的人没少收好处。”

大力说:“可不是上面的人收了好处就能坐得稳官位。罗海能坐稳他的知县位子,还是因为他会宣传。仁安县里的百姓,多是认为罗海是救苦救难的青天大老爷。罗海通过宣传,让仁安县的百姓相信他们之前过得都是受这些富户欺压的日子,而他们现在这么穷都是因为那些富人逃走的时候带走了仁安县的财富,若不是罗家给他们在矿上工作的机会,他们早就饿死了。”

我说:“这些百姓就这么好骗?我是不信的。”

大力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仁安县百姓虽日子过得穷,但大家都穷,对现在的生活也就好接受。穷还只是我说的仁安县最有名的地方之一。”

我说:“仁安县还有什么出名的?”

大力说:“仁安县还很乱。”

我说:“怎么乱?”

大力说:“在仁安县,大晋国的法律已经不好使了。百姓中没人信大晋国的法律,都只信罗海。他们行事不依法律,只依罗海说过的话。罗海在仁安县威望极高,很少出面。他一句话,就能让仁安县的百姓舍生就义。可他偏偏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仁安县的百姓产生歧义,经常会有人为了罗海的一句话,争执不休。罗海还鼓励仁安县的百姓相互揭短告密,更是让仁安县的百姓之间互斗不已。”

我说:“罗海干嘛要这样做。这没好处吧。”

大力说:“当然有好处。仁安县的百姓都忙着内斗,谁还会生出对罗海不满的心思。罗海为仁安县百姓找了这么多敌人,他就不再是仁安县百姓的敌人。仁安县的百姓即使有了什么不满,受了什么委屈,只会将自己不幸归咎于其实正与自己一样遭受不幸的仁安县百姓,他们只会认为罗海是好的,只要让罗海听到了他的委屈,罗海就会为他伸张正义。”

我问大力:“仁安县有救吗?”

大力说:“谁让你救仁安县了?仁安县的百姓求你救了吗?他们觉得自己生活在罗海的领导之下,幸福无比。不要说对罗海动手,你就是到大街上说一句罗海的坏话,看是不是路过的百姓都恨不得扒下你的皮来。”

我说:“我要是一不做二不休,把罗海给杀了呢?”

大力说:“还有罗家呢。”

我说:“那我把罗家也杀光。”

大力说:“那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了。说不定这仁安县会生出什么乱子呢。现在仁安县还算是太平。”

我说:“一个县城而已,上面还有州府呢。现在只是有罗家在,州府没有管这个县城。若是罗家没了,州府自然要过来管理这仁安县。仁安县一定会恢复正常。”

大力说:“你还真是有魄力,我以为你听了只会想赶快离开。”

我说:“王老魔那种人都干得出灭门的事情来,我不比王老魔厉害多了?”

大力说:“你真要这样做?”

大力这样一问,我热血下去了些,有些气短了,说:“好像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罗家若是那种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强盗家族,我过去灭了他们满门,当然是替天行道,心中无愧。可罗家这般作恶,明明恶性比那强盗更恶,真要杀他满门,却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大力说:“那是当然。罗家的恶里没有暴力。”

我说:“那还是早点离开这仁安县吧。不过怎么也要先去会会冰火门。”

第三十七章 冰火

第二天,天亮了。

推开窗户,看着阳光下的仁安县城,看得更清晰了。仁安县城已不再是昨天黑夜里只看到的轮廓。想到大力昨天夜里讲到的事情,再看仁安县城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吵吵闹闹,就有了些印证。

住的客栈就在仁安县城的主街上。昨天夜里看不清的店铺招牌都看清了,每家店铺的招牌前两个字都是“罗家”,罗家布店、罗家米店、罗家杂货店。

看着这些罗家的产业,我开始想象如果罗海不止是一个知县,而是一个帝王,这些店前面的两个字是“皇家”,还是“国家”。

街上的行人很多,都在慢慢地向向城南的方向走去,城南外是罗家的矿。如果他们中间有哪个人突然死了,别人大概也不会发现他已经死了,他怕是会被人流夹带到城南外的矿上。

仔细看看他们的面容,他们中有些人在疲惫和恐惧之下掩埋着愤怒。看来罗家的宣传也不像大力说的那样完全有效的。这愤怒或许会给罗家致命一击。罗家对此大概也是知道的,只能用疲惫和恐惧掩埋他们。身体的疲惫来自每天重复的工作,心理的疲惫来自每日对他人高密的提防。每日的工作只能勉强维持温饱会让他们恐惧,每日得提防不能阻拦那些无处不在的小人,更让他们恐惧。

或许这些人是希望,或许这希望会被掩埋。

听到了罗家米店里传来的争吵声。

一个青衫客人说:“老板,你这里米怎么涨价了?”

老板说:“是涨价了,怎么了?”

青衫客人说:“罗大人可是说了,仁安县的人们的生活要不断进步,仁安县的人们的衣食住行要不断丰富。你这种做法,可是违背罗大人的讲话啊。”

老板说:“罗大人说过仁安县人们的生活在不断富裕,仁安县的人们的收入在不断提高。我可听说了,你们矿上的工钱可都涨了,这米价当然也要涨。”

青衫客人说:“我们都工钱涨了,是为了让我们能买到更多的肉,吃肉才算是丰富衣食住行。你这米价一涨,我们涨的工钱还不够你米价涨的。你这涨米价的行为是破坏我们罗大人丰富人们生活的政策。”

老板也不示弱:“你想吃肉?你忘了罗大人讲的勤俭节约了吗?你吃什么肉?你想吃肉,我还想坐马车呢?你看我买马车了吗?”

最后青衫客人还是老实付钱买了米。青衫客人走后,米店老板说:“真不能让这帮工人有钱了。有点钱居然就想吃肉了,再多点钱怕是就想造反了。这米价涨的及时。”

我又听到米店里都两个伙计在悄悄的商议事情。

一个粗声的伙计说:“你说我们的举报信都递到衙门里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人来查我们老板,是我们举报信里说的不够详细具体,别人不信吗?”

一个细语的伙计说:“不会啊,我们把老板每一笔贪污的粮食款都写在举报信里了。”

粗声的伙计说:“那衙门里怎么还没派人来?难道是他们不觉得老板的罪行严重?”

细语的伙计说:“不会的。我们这可是罗家的米店,老板贪污可是在贪罗家的钱,这种罪行怎么可能不算严重。”

粗声的伙计说:“那就没道理了,怎么老板还好端端的当着老板?我们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啊?”

细语的伙计说:“我们要有耐心。如果没有消息,我们过段时间就再递一封举报信过去。我们现在的老板,也是通过举报前任老板,才上位的。听说他当年连续举报了半年才有了结果。我们也要有这种耐心。”

两个伙计密谈完就散开了。

大力和李小虎都醒来了。我们一起吃了早饭,就去了冰火门。

李小虎并不清楚冰火门的具体位置,我们一路向人打听,一路遭人鄙夷。

有几次,我刚开口问路,那仁安县的人还很热情,一旦我说到要去冰火门,那仁安县的人立刻拉下脸,一口代表鄙视的吐沫就在一声“呸”后吐了出来,扭头就走。

我问李小虎:“冰火门是否平时作恶多端,怎么仁安县百姓都这种反应?”

李小虎说:“没听说冰火门有什么恶行,他们虽不是名门,但也算是正派。他们怎么也不至于被人唾弃到如此地步。或许是有了什么变故。”

我一时激动,没控制情绪,脱口而出:“嘿嘿,希望他们是有了变故,成了江湖邪派。”

李小虎说:“怎么这样想?”

我只好老实解释:“我早就想着飞刀门的武功这么神奇,一定是因为他们有独到的内力功法。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他们教我。刚刚是想到办法了。如果他们真的作恶多端,我就按江湖规矩把他们当成魔教铲平,他们的内力功法,我自然也就可以抢过来。”

李小虎也不客气说:“那好,我也帮忙,内力功法我也看看。”

大力却打击了我俩的妄想:“多半不是冰火门突然就变坏了,十有八九是罗家开始针对冰火门了。”

我不服气:“罗家为何要针对冰火门?一个是政商家族,一个是武林门派,他们风马牛不相及的,罗家有什么好针对的。”

大力说:“罗家也好,冰火门也好,都是在仁安县的势力,都要在仁安县里讨生活,都离不开仁安县的各种资源。仁安县的资源总是有限的,罗家想要全部,罗家也必须要全部,自然就要对冰火门下手。”

我问大力:“罗家想要全部,我可以理解。为何你还说,罗家必须要全部,哪有这种事情?”

大力说:“你看看罗家做的事情啊。罗家在仁安县独霸一方,靠的其实是吸仁安县人的血。罗家又不想有残暴的名声,还想有贤名,只好用洗脑宣传的手段。但罗家这样行事,其实是很怕出现反对者的,即使反对者实力不强,但也有可能引燃仁安县人的反抗情绪。罗家为了长治久安,必须要控制到仁安县的方方面面,必须得到仁安县的全部。”

说话间,我们就到了冰火门。

冰火门这种小门派自然与我们衡山派这种庞然大的门派不能比。冰火门看起来也就是个武馆的水平,在仁安县一条偏僻的街上有一处不大的院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武林江湖也沾染上了朝堂上的习气,从大门派出来的人会觉得自己的身份天然地比小门派高贵,小门派也会觉得见了大门派的人物要卑躬屈膝。武道无高低、门派无大小、武者无贵贱,早就只是传闻了吧,所谓的傲骨在现实面前应早是粉碎了。

冰火门的人是认识李小虎的,当见到李小虎这个衡山弟子来了,冰火门拿出了极高的礼数,我被弄得有些不自在。冰火门阮雄掌门那些“贵客远来,有失远迎”的话,让我脸有些红,当他让我和李小虎坐上座的时候,我更是觉得羞愧,不愿意坐上去,李小虎去拉着我做了上去。

我们坐好之后,便开始相互介绍。阮雄听到李小虎说我是衡山弟子里武功第一人的时候,对我又极客气了一番。阮雄听到李小虎说大力是衡阳知府的公子时,激动不已。

阮雄又向我们介绍了冰火门的主要人物,除他一个掌门,就只有阮奎副掌门,阮经长老两个人,阮奎是他弟弟,阮经是他叔叔。听他这样一介绍,我就觉得这冰火门与其说是一个门派,不如说是一个武者家族。有许多小武者家族,为了壮大声势,方便做生意,少缴税款,选择成立了门派。想来冰火门也是这样。

不等我们说明来意,阮雄掌门就说:“几位从衡山远道而来,一定是因收到了我的信件,为了我冰火门的事情而来,我阮雄感激不尽。我冰火门虽小,也是武林门派之一,若是我冰火门就此没了,江湖中虽看起来只是少了个小门派,但江湖的规矩恐怕就要崩坏了。”

阮奎说:“掌门你这样说就严重了。罗家并没无抹杀我冰火门之心,罗家是一番好心,罗家的资助能让我冰火门壮大。几位从衡山远道而来,真是让你们见笑了。我冰火门门内之事,应不必麻烦贵门派的,更不用劳烦衡阳官府出面的。”

阮经说:“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这事情虽是我冰火门门内之事,但也是关系我冰火门的大事,而此事江湖中还无前例。阮雄掌门向衡山去信,也无不妥。既然衡山贵客已到,不如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听他们这样一说,我才知道,这全是误会。

我想解释清楚,大力却抢先说了:“具体的事情,还劳烦你们详细介绍一下,前因后果麻烦给我等说明一下。”

大力这样一说,我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就不再急着解释了。

三阮相互看了看,阮经说了:“阮雄,你来说吧。你说的不到的地方,我们来补充。”

阮雄正想说,大力先拦住了,说:“阮掌门,先不慌说。我们要跟你先验证一下。你的信是什么时候送出来的,是怎么送的。”

阮雄说:“三个月前送出的,我怕出意外,就派门下弟子先去了临近的丰源县,将信件从丰源县走官驿送出。”

大力说:“那就对了。阮掌门继续吧。”

第三十八章卜南

阮雄掌门详详细细地讲冰火门的遭遇说了出来,这一详细就显得有些啰嗦。阮雄一下子从几年前开始讲起。

几年前,冰火门与罗家因一件小事起了冲突。

当年,仁安县里有一个叫卜南的少年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些迷茫,他的迷茫放到现在就大概是不知道是该参加工作,还是该继续求学。他当时迷茫的是,不知道该去冰火门里做个弟子,还是到罗家的狩猎队里上班。

卜南这个少年与众不同。虽与仁安县的大多数少年一样,生于一个贫寒之家,父母都在罗家矿上做工,但卜南从小就表现出了不同。年纪小小的卜南,仅仅靠着用树枝到溪水里叉鱼,用弹弓到树林里打鸟,就解决了家里一日三餐吃肉的问题。

这样一个优秀的少年长大之后,不仅成了父母的骄傲,成了邻居亲朋们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还成了冰火门与罗家的争抢的对象。

冰火门虽然是家族式的门派,但到了阮雄掌门这里,却没生出儿子来。阮奎副掌门是有儿子的,但阮雄掌门显然不想讲掌门之位传给自己的侄子。阮雄掌门见到卜南后,觉得把卜南招到门里,培养、观察几年,将女儿嫁给他,让他做掌门,也是不错的。

罗家主业是采矿,但罗家也怕座山吃空,想要开展别的产业。狩猎是个不错的产业。罗家组建了狩猎队,收货不错,损失也不小,主要的损失是猎手的性命。虽然罗家只用赔些钱就行,而且猎手的性命也不值钱,但愿意做猎手的人越来越少。罗家狩猎队的管事看到卜南后就觉得,这是一个天生的猎手,加入狩猎队,一定能给狩猎队带来质变。

冰火门和罗家不分先后地向卜南抛出了橄榄枝,表达了招揽之心。单纯的卜南就迷茫了。

单纯的卜南看不出冰火门和罗家背后的利益,只考虑到自己的人生。在卜南眼里,自己要选择的不是冰火门和罗家,自己要选择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自己。

别人劝卜南选罗家,他们说:“当然选罗家,做罗家的狗都是好的。”

卜南选了冰火门,他以为自己在冰火门里学了本事,就可以天地之间任其逍遥了。卜南最终感悟到,能让自己快乐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自由自在。外人通常对武者会有这种误会,以为武者有了武功傍身,不需求人,在天地间可自由自在。实际上,我们只是武人,不是仙人。仙人能否真的自由自在尚不可知,何况一区区武者。

阮掌门说:“卜南的选择算不得什么大事,却被罗家看做了大事,才有了后来的事。”

罗家狩猎队的管事觉得没了面子,就向罗家管事的人添油加醋地报告了这件事情。罗家人开始把这件事当成有象征意义的大事。

罗家人说:“一个卜南算不了什么。可一个卜南的事情要是不管,保不齐下回会有个卜北、卜东、卜西的。等这些个卜北、卜东、卜西都入了冰火门,冰火门实力大了,又会有别的心思,想和我们罗家抢的东西越来越多。我们怎么办?都让给他们?然后饿死我们自己?”

阮掌门学罗家人说话的时候,故意用了阴阳怪气的太监音,惹的我想笑。但知道阮掌门并非是想搞笑,而是想让我们对罗家的邪恶感同身受,也就忍住笑。最后有些憋不住,漏出了“嘿嘿”两下,经过艺术加工,这“嘿嘿”两声像是对罗家的不满之音。阮掌门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阮奎副掌门有些不乐意了,他说:“掌门大哥这就是有些不公正了。你模仿罗家人说话,内容却都是自己臆测的。罗家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你也是不知道的。要我说,罗家断然不是这样想的。卜南这件事情,罗家觉得没面子是肯定的。毕竟他们对卜南提出了那么诱人的条件,卜南的父母也答应了罗家,卜南本人也没有立即反对。罗家也对外宣传,卜南要加入他们狩猎队了。结果,卜南却来了我们冰火门。这着实是打了罗家的脸。罗家生气是应该的。要说罗家就因此对我们冰火门就有了芥蒂,那是过分了。”

阮经长老发话了:“好了,罗家怎么想的,就不要猜测了。就实事求是的说事情就好。不用自己添枝加叶的。”

阮雄答应了后,就继续讲述。

卜南这么好的一个少年,加入冰火门后,很快就显露了头角。阮掌门不仅打算把女儿嫁给他,还打算介绍卜南到大门派里学习、进修。但是卜南却很快遭受了不幸。罗家先是说卜南的父母已经接收了罗家的定金,现在反悔,要十倍的返还定金。这笔钱,卜南一辈子也还不起。阮雄掌门有心帮忙,也是财力有限。罗家就提出,卜南不还钱也可以,但要帮罗家清除虎怪。

这虎怪原本也就是一只普通的老虎,但是因为玄金矿的开采,这老虎受到玄金矿粉尘的感染,竟然发生了变异,成了虎怪,远不是一般的猎手所能对付的。虎怪长期危害一方,吃人无数。罗家也没然卜南单独对付虎怪,而是让卜南跟着罗家的狩猎队一起去对付虎怪。罗家这一提议看起来再公正合理不过,但其实暗藏杀机。

卜南跟着罗家的狩猎队进了矿区,设下陷阱,引来了虎怪。卜南本事了得,虽这老虎成了怪,但根本不是习得一身武艺的卜南的对手。卜南降服了老虎。狩猎队的人却对卜南下了黑手。他们担心自己不是卜南的对手,就假借庆祝,邀卜南喝酒。卜南不疑有诈,喝下了他们敬上的有毒的酒,被他们麻翻在地。他们将昏迷的卜南送到虎怪的嘴边,想让虎怪吃了卜南。虎怪却比这些人有良心的多,虎怪并未下嘴。这些人又生一计,他们掰开虎怪的嘴,让虎怪的牙齿露出,用虎怪的牙齿割断的卜南的手脚。

卜南就此成了废人。

听阮雄掌门说到此处,我也是愤愤不已。

阮奎副掌门又出声解释了:“大哥这样说,有些偏颇了。”

阮雄说:“难道卜南被废了,不是真的?”

阮奎说:“卜南是废了。但是不是罗家下的手,还不好说。大哥叙述的只是卜南的一面之词。罗家却不是这样说的。罗家说,卜南到了矿区自逞勇武,肆意冒进,不仅自己造了虎怪的毒口,还险些害了大家。罗家狩猎队团结一致,才抓到虎怪,就下了卜南的一条性命。卜南不肯自认过错,反而反咬罗家一口。”

阮雄说:“这是罗家编来骗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是罗家狩猎队害了卜南。”

阮奎正想反驳,阮经又出声了:“好了。卜南有卜南的说法,罗家有罗家的说法。我们也有自己的看法。你们把事情都说了。衡山的诸位会有自己的看法。你们不必再争执。”

阮雄、阮奎见阮经说的也算是公道,就不再争执。

我问阮雄:“那卜南现在怎么样了?”

阮雄叹了口气说:“卜南已经疯了。卜南手脚被断之后,关于卜南的流言就在仁安县传了起来。很多人都去当面指责卜南冒进,不禁害了自己,还害了狩猎队里的人。卜南的分辨,他们却是不听。这些人大概就是罗家请来的人。卜南就被这些人逼疯了。”

阮奎分辨说:“那些人都是狩猎队里险些遇害的猎人的亲朋,可不是罗家请来的人。”

阮雄怒瞪阮奎,阮奎似乎也觉得有些过分了,就不再说了。

哀叹完卜南的命运之后,阮雄掌门继续说起了冰火门与罗家的冲突。

卜南疯了后,仁安县关于冰火门的流言四起。

这些流言说,冰火门害人不浅。卜南本是一个大好的少年,前途无限,跟着冰火门,学了没多久的武,整个人就变坏了。不仅变得逞强好胜,还盲目自大,这才会在狩猎之时自逞勇武,肆意冒进,最终害人害己。在这些流言里,冰火门简直就成了坑害青少年的邪门歪道。

在流言中,冰火门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不仅外面的弟子越来越难招收的到,就连阮氏一族的少年,也多与冰火门划清界限,不再入到冰火门里。

说到此处,阮雄掌门觉得凄惨,流下了些泪来,说:“我阮雄真是愧对列祖列宗,看来这冰火门要在我阮雄手中倒了。”

阮奎却说:“那是大哥你不知变通。这些流言难道全是错的吗?我冰火门确实不能给门下弟子们一个好出路。他们到我冰火门中学的武艺,即不能帮他们找工作,也不能让他们成为武林高手。我们冰火门确实耽误了他们的青春。”

阮雄被阮奎气的说不上话来,只是说着“你,你,你。”

阮奎说:“我怎么了。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们这种小门小派出来的弟子,有哪个成才的?这些年出来的弟子,没到罗家做工的,就是成了江湖卖艺的。甚至还有不成器的弟子,用我们冰火门的武艺冒充仙术,去招摇撞骗。我冰火门早就该变了。罗家这是给了我们机会。”

阮奎说出了,罗家的提议。

罗家的提议很简单,看起来也好像是公道的。罗家提议与冰火门合作,冰火门还叫冰火门,掌门还由阮家人担任,罗家每年给阮家一笔钱。罗家要求掌握冰火门今后招收弟子,分配弟子工作的权利,除此之外罗家只要求除了由阮家教导弟子武艺外,罗家负责教导弟子门思想品德。

第三十九章 欺骗

阮奎说出罗家的提议后,说:“你们看,罗家的提议不是很合理吗。但我哥他就是不同意。”

阮雄怒次说:“你懂个屁。罗家这明明是要夺了我冰火门。若是听了罗家的,我们阮家今后在这冰火门里,就只是一个打工的教头了。”

阮奎说:“那也好过现在这样。”

阮雄说:“哼,罗家对我冰火门施尽阴谋诡计,要强取我阮家世代的基业。我宁可把冰火门给毁了,也不愿让罗家得了。”

阮经说:“不可如此冲动。虽罗家的提议包藏祸心,但也是没有别的选择了。答应了罗家,或许还能保存我阮家一丝香火,将来还有翻身的可能。”

阮奎说:“是啊,是啊。长老分析得对,还是答应罗家为妙。”

阮雄说:“嘿嘿。现在衡山派的人也来了。我就不怕说出来了。其实我早就有了准备。”

阮奎说:“你什么意思?你有了什么准备?”

阮雄说:“我在给衡山派去的信里已经说了。我们冰火门要投靠到衡山门下。他罗家只是在仁安县耍耍威风,出了仁安县屁都不是,衡山派要想消灭罗家,易如反掌。我已经给衡山派说明,只要衡山派同意我冰火门的投靠,我愿意献上我阮家的秘传的内力功法。有了衡山派这个靠山,我们还用怕罗家?我们冰火门投靠了衡山派,今后门下弟子当然就可以到衡山派里学习、进修,还有成为衡山派正式弟子的机会。仁安县的少年听了这个消息,肯定也会愿意到我冰火门中学艺。”

阮雄这一番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阮雄对着我和李小虎又说:“二位能来,看来衡山派已是同意了我的提议。不知衡山派具体还有什么要求?”

我当时内心是挣扎的。一方面我不愿意骗阮雄掌门,另一方面我实在眼馋阮家内力功法,想趁势骗到手。李小虎当时是不是有了和我一样的内心挣扎,就不得而知了。

我还在犹豫的时候,大力先开口了:“阮掌门提到的事情事关重大,衡山方面若是贸然答应,也是对贵派的不尊重。我等过来是先了解情况的,具体的事宜,我等回报之后,还会有衡山派中其他人来商谈。我们现在想知道,冰火门的局势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阮雄听了大为失望,阮奎有些得意。

阮雄毕竟是一派掌门,很快就收敛了失望的情绪,对我们说:“现在冰火门怕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了。”

大力问:“何以至此?”

阮雄掌门说:“说来惭愧,这还都怪我。”

阮雄这又向我们娓娓道来了一件事情。在半年之前,冰火门虽也是危机重重,但毕竟也是有些家底的,还没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时的阮掌门觉得,就算是局势再坏,他冰火门还有自己的房产,有存银,有自己的武功传承,还有后代,怎么也不会有灭亡这一天。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冰火门剩下的只有武功传承和后代了,没了存银,房产也要丢了,门派也就没办法立足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简单。阮雄掌门急着重振冰火门雄风,落入了别人都圈套。阮掌门有一个朋友叫李光。李光告诉阮掌门,有人在城外新发现了一片玄金矿,罗家还不知道。这片玄金矿产量很大,李光说根据大晋国的律法,这么大的玄金矿开采权的归属要由大晋国朝廷定夺,罗家也没有办法贸然据为己有。李光说他已经跟上面牵了线,只要能拿出一笔银子,就能取得这片玄金矿的开采权。李光还向阮雄描述了取得这片玄金矿开采权之后的美好前景——只要开采一段时间,吊打罗家是不在话下的。

阮雄当然心动了。但阮雄也不傻,还是很谨慎的。他要亲自去看这片矿。李光带着他来到了这片玄金矿处。李光让阮雄自己动手向地下挖一挖。阮雄挖了一会儿,就挖到了富含玄金的矿石。阮雄还不敢轻信,带着矿石回到仁安县,又找老矿工看过,确认了这确实是玄金矿。阮雄还是不放心,又带着老矿工到这片矿上看了看。老矿工说这确实是一大片玄金矿。

阮雄跟着李光到了京城,见了他所说的上面的人。这上面的人确实神通广大,甚至带着阮雄进皇宫走了走。阮雄这下信了。

上面的人开的价钱让阮雄更信了,只有神通广大的人要办这种大事,才会开出这么大的价钱。

阮雄拿出不这笔钱。李光对他说,可以把他们冰火门的房产给抵押了,借出来一笔钱。

阮雄回到冰火门和阮奎、阮经说了这件事情,想听听他们的意见。阮奎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也同意搏一搏。阮经没说什么意见。

阮雄就下决心办了这件事情。房子抵押出去,钱借到了。阮雄带着钱跟李光又去了一趟京城,将钱交给了上面的人。

阮雄回到仁安县等消息。

左等、右等,消息就是不见传来。阮雄找李光,李光说再等等,事情没那么快。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消息传来。阮雄又去找李光,李光已经不见了。阮雄慌了,跑到京城,上面的那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阮雄这才意识到上当了。

阮雄又去找那个老矿工,老矿工也不见了。阮雄跑去那片矿区,遇见了罗家的人,罗家的人说这片矿区十多年之前他们已经办下来了采矿权,只是一直没有开采。

借款的期限就要到了,债主上了门。罗家也提出了合作的意见。阮雄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罗家设的局,下了横心,给衡山派去了信。

听阮雄说完,大力问:“什么时候到期?”

阮雄说:“还差七天就要到期了。”

大力说:“你也是糊涂。即使采矿权能顺利取得,经营这几个月,也赚不到什么钱,竟然签了这么短的还款期限。”

阮雄羞愧地不敢说话。

大力说:“能否看看借款的协议书。”

阮雄掏了出来。

大力看了看说:“这不是约定好的分期还款吗?只是第一笔要还的钱快到期了。第二笔要还的钱的期限还在半年后呢。”

阮雄面带羞愧地说:“这第一笔钱,我们冰火门现在也拿不出来。”

大力说:“你是不是打算投靠我们衡山派之后,这些还款要我们衡山派出?”

阮雄不敢回答。

大力说:“你这种想法,也是合理。我们衡山方面当然不能白得你们一个冰火门。”

阮雄很是感激。

大力说:“但我们衡山方面也不可能在这几天之内就作出决定。”

阮雄又显出绝望。

大力说:“好在这第一笔还款不算很多。我们带的钱也够,可以先给你们出了。半年之内,我们衡山方面也能作出决定来。”

阮雄欣喜若狂。

我开始暗骂大力,大力这样说,看来是想要让我掏钱了。

大力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出这钱还没经衡山派的同意。现在回去请示也晚了,而且也不一定有什么结果。这钱算是我们自掏腰包。我们这钱出了,阮掌门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阮雄说:“请讲。”

大力说:“你冰火门的内力心法先让我们看一看。我不用看,让牛大和李小虎看就行。”

我心中狂喜,想抱起大力,扔上天。

阮雄面露难色。

阮奎说:“这不行。谁知道你们看了我们的内功心法后,还愿不愿意出后面的钱。”

我心扑通扑通跳,将希望寄托在大力的三寸不烂之舌上。

大力说:“若是我们不出后面的钱。你们冰火门就要归罗家控制。你们的内功心法就要被罗家所得。这么说来,若是我们不出后面的钱,我们现在看了你们的内功心法,将来受损的也是罗家。若是我们出了后面的钱,内功心法归了衡山派,我们自然也是可以看的,现在只是提前了一下。左右算来,我们现在自掏腰包替你们还了第一笔钱,你们让我们看一看你们的内功心法,你们都不算亏。”

阮雄说:“那好,我同意。”

阮奎说:“不行,我不同意。”

阮经不表态。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达成了一致意见。我们先给冰火门还了第一笔的钱,然后再交一笔押金,冰火门让我和李小虎看两个时辰的内功心法。如果我们不出后面的钱,或者衡山派不同意冰火门的投靠,这笔押金就归了冰火门。

虽然这番交易让我要几乎掏光身上全部的银子,但我还是觉得很值。我对自己的内力修炼天赋相当自信,觉得两个时辰足够我学会他们的内功心法。至于银子的事情,大不了我去罗家一趟,再空手赚些回来就是。

交易谈成,我就开始掏银子。在众人的瞩目下,我从怀里、袖子里、鞋里、内衣里等各处掏出了一沓一沓的银票。我掏完数了数,递给了目瞪口呆的阮雄。阮雄看来是想不到我会随身带这么多钱,更想不到我会这样藏钱。看到阮雄目瞪口呆的样子,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阮雄伸出黑黄的手,接过了银票,数了数,钱够,就说:“没想到牛少侠如此豪爽。我冰火门也说话算话。那牛少侠和李少侠请随我来,我去取内功心法给两位看。”

第四十章 去留

内力功法修炼这种事情就像捅破一层窗户纸那样,说简单就简单,说难就难。所以,内力功法一般字数都不多,但却有些像天书一般,能不能看懂靠缘分,靠悟性。两个时辰,对于我这种对内力修炼很有天赋的人,足够学会了,接下来只要回去多加练习就好,。对于李小虎这种天赋不好的,也可以先背下来,在回去慢慢想。

跟着阮雄掌门到了间密室,阮雄掌门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我们总算是见到冰火门的内力功法,功法的名字叫《冰火神功》,一个有些土俗的名字。

我看了一遍,就基本会了,开始练了起来。内力按着这功法所教的方法运转,很快就感觉到可以将带着热量或寒气击的内力从手掌中打出来。当下就欣喜若狂,甚至想到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左手一个大火球,右手一个大冰弹,帅气得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

但又练了一会儿,察觉到不对之处。这套内力功法效率很低,以我这么高深的内力水平,全力施展该功法,从手掌中发出的热量、寒气也根本只是些许,根本不可能达到形成明火,将水汽冻结成冰的效果。

我怀疑冰火门是不是给了我套假功法,但因没有证据,又怕被冰火门的人嘲笑我没这种天赋,也就不好说什么。

两个时辰过去了,冰火门收回功法,将我们送出了门。

出了门,我就向大力和李小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大力说:“造假应该不至于。冰火门的内功心法应该就不是什么高级货,若真是一个高级货,他们小小一个冰火门恐怕早就被人吞掉了。”

李小虎说:“可是我与他们交手时,亲眼见到他们手里冒出火光,结出寒冰,并且被之所伤。”

大力说:“你们注意到他们的手没有。”

我说:“手?阮雄掌门接银子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的手,黑黄黑黄的。”

大力说:“阮雄掌门、阮奎副掌门、阮经长老,他们三个人的手都是这个颜色。或许他们施展内力功法的时候,会在手上抹上些易于燃烧或结冰的药水。他们的手大概是被这些药水熏的变了颜色。”

李小虎说:“你这样一说,我回忆起来了,当初与他们交手的时候,是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想来就是药水的味道了。”

我说:“闹半天,这冰火门还真是和江湖艺人没有太多差别啊。这银子花的有点冤了。”

大力说:“不冤。内功心法也算是有用。”

我说:“什么用?”

大力说:“冬天给我热酒,夏天给我冰酒。”

见我要喷出怒火,大力赶紧说:“或许等你内力进一步提升之后,这套内力功法就能发挥出威力来了。”

我仔细想了想练这套功法时的感受,觉得大力说的或许是真的,也就不再生气了。

李小虎说:“听说创立这套内功心法的阮氏先祖,是个内力及其深厚的高手。”

我说:“是不是冰火门还有修炼内力数量的功法?”

李小虎说:“应该没有。不然他们门里不会到现在连个高手也没有,还要靠药水招摇撞骗。这个阮氏先祖的深厚内力应该是另有奇遇。”

我说:“哎,别人的奇遇就是得到什么天才地宝,瞬间大幅提升自身实力,或是得到什么武功宝典,一番苦练,就能出人头地。怎么我这一番奇遇,就是赔了一大笔钱,就得了个《冰火神功》这种东西。”

回到客栈,我们开始商议接下来是去还是留的事情。

冰火门的内力心法已经到手了,似乎可以直接离开这仁安县,去下个地点了。仁安县里也没有什么美食,美景,仁安县里对我们来说唯一的宝贝——《冰火神功》——也被我们得到过了,留下来只会有不少麻烦,不会再有收获,离开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我们几个都不太想就此离开。

我问他们:“接下来做什么?上路吗?”

李小虎不说话。

大力说:“你不是常说,你是我们仨之中领头的那个吗?怎么你不知道了?”

我回答不上来。

大力说:“是不是不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说:“当然不想。最起码的,我花出去了那么多银子,又变成个穷人了。我可已经不习惯做个穷人了。怎么也要回些本过来。”

大力说:“这样啊。你想回本也简单啊。你晚上到罗家走一趟不就回本了吗?”

我说:“也不单是钱的事情。我在仁安县还有使命。”

大力说:“你想铲除罗家吗?”

我说:“当然是想的。”

大力说:“你想帮助冰火门吗?”

我说:“当然是想的。”

大力说:“你想铲除了罗家后,让冰火门的阮家成为仁安县的统治者吗?”

“啊?这我没想过。”

大力说:“阮家那些个蠢货,如果真当了仁安县的统治者,恐怕比罗家还差劲。仁安县非要被他们彻底的搞完蛋。”

我问大力:“仁安县是没希望了吗?”

大力两手一摊说:“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仁安县的希望当然不在罗家那里,也不在阮家那里,希望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们到了仁安县还只接触过冰火门的阮家。”

我问大力:“你想离开吗?”

大力说:“不想就这样离开。”

我又问他:“你是为何不想离开。”

大力说:“纯粹就是想再看看。仁安县里发生的事情,在别处可是看不到。”

我问大力:“你想看出个什么结果来呢?”

大力说:“没奢望到要看到结果,只是想仔细的观察一下仁安县里的人。”

我又问李小虎:“你呢?你是想动身去飞刀门,还是在这里再逗留一段时间?”

李小虎说:“你傻了吗?我们刚做了什么,你没有意识到吗?现在就离开,你是找刺激啊。”

我说:“做了什么?”

李小虎两眼一翻说:“我们假冒了师门的名义,骗了冰火门。骗冰火门不是什么大事,可假冒师门名义,你不觉得很严重吗?冰火门阮掌门的信寄出去三个月了,我们衡山派连个屁都没放。你以为是怎么回事?我们衡山派明显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里去。今天我们在冰火门里做的事情传出去了,我们衡山派会怎么应对?”

李小虎说完,就轮到我两眼一翻说:“衡山派能怎样?你不是根本不怕被逐出师门吗?”

李小虎说:“被逐出师门是一码事,可被衡山派追杀就是另一码事了。”

我说:“就因为今天的事情,衡山派会要我们的命?我们又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小虎说:“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衡山派最多也就是逐出师门,交给官府处置了。可我们这种假冒师门名义,坑害武林同门的事情,在衡山那里可是欺师灭祖的大罪。”

我说:“那怎么办?”

李小虎说:“我不知道,问大力,是他把我们带到沟里去的。”

大力说:“事情没你想象地那么严重。我也为你们想好了对策。你们现在就给师门去信,将事情解释一番就太平无事了。”

李小虎说:“怎么解释?”

大力说:“当然是往好了的说,并且往我身上推。你们就说,途径仁安县,顺便拜会冰火门。谁知一到冰火门,就被冰火门的阮雄掌门问我们衡山派到底是什么态度。因不知真相,又怕有误会,更怕在张公子面前丢了衡山派的面子,就先听阮雄掌门说了前因后果。阮雄掌门说完,才知道冰火门与罗家的冲突,以及冰火门已经向衡山派求救的事情。因阮雄掌门说的凄惨,张公子听得义愤填膺,不停地问衡山派要不要主持公道。这下更怕丢了衡山派的面子,但也不敢代表衡山派做决定,就只好以个人的名义先掏了些钱给冰火门,让冰火门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将期限往后拖上一拖,希望师门能趁此尽快给个答复。”

李小虎说:“这样一解释,虽然听起来我们像是做了件好事,但这样能行吗?”

大力说:“正常情况下,三个月了,你们衡山派无论是否答应阮雄掌门的请求,都要给个回信的。要是收了阮雄掌门的求救信,连个回信都不给,被传出去,你们衡山派怕是要被别人说,被罗家吓的屁都不敢放。所以,你们衡山派就算是怕麻烦,不想招惹这事,正常情况下,你们衡山派也应该冠冕堂皇的拿出一套说辞,回绝了冰火门的请求。衡山派一直没给回信,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你们衡山派根本就没收到这封信,这封信被罗家拦截了也是有可能的。另一种情况就是,你们衡山派在耍赖,假装没收到这封信,这在我看来虽是再蠢不过的下策,担保不齐你们衡山派的人觉得这是个绝妙的对策。无论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你这样回信过去,你们衡山派只能假装大吃一惊,说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然后夸你们应对得体。”

李小虎说:“那请你帮我们起草一下这封信吧。”

大力说:“与其送封信回去解释,不如是你们两个中的一个快马加鞭赶回衡山派,好好说明一下情况。”

我和李小虎都不愿意自己回去,都希望对方回去。

第四十一章 偷听

见我和李小虎争执不下,大力说了句公道话:“小虎,你真放心让牛大这种智商的人,回到衡山,撒这样一个慌,还不被人看出破绽来?”

虽然感受到了大力这话里的侮辱人的味道,但我还是强烈赞同了大力的话。

李小虎见我都同意了大力的话,更是只好接受了现实——他李小虎,是我们两个之中更有脑子的那个。

我不想回衡山是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的。离开之前,我给人留了一封信,我让收信的人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等我从飞刀门回来再给我答复。我不想提前回去,遇见收信的人,这样会很尴尬。

第二天一大早,看着李小虎骑马离开的背影,我问大力:“要在这仁安县城里逛逛吗?”

大力回绝了我。

我自己一个人上了街,在仁安县城里晃荡了起来。

仁安县城大街上多是赶路的人,像我这种闲晃荡的人是明显与那些赶路的人有着区别的,他们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走了一会儿,我就到了仁安县县衙门口。

看着县衙,我在想,要不要进去看看,看看那罗海长什么样子。

我看着县衙门口发愣,突然就有一群人赶了过来,领头的是昨天早上在米店里与老板起争执的青衫客人。

这个青衫客人到了衙门口,就要去敲鼓。

门口的衙役拦住了他,说:“马真,怎么又是你?你这次还带了这么多人?你又要告什么状?你明明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这么爱告状呢?”

马真说:“你不要拦我。我这次要为仁安百姓告状,跟着我来的都是受欺负的仁安百姓。”

衙役说:“你先说清楚你要告什么状。不能再让你胡乱进去告状了,你这人爱乱告状。”

马真脖子一硬,说:“我怎么乱告状了?你这不是在污蔑我?一会儿进去了,我连你也一起告了。”

衙役说:“你怎么不乱告状了?你上次告的那是什么状?你告你邻居家这次打孩子的时候,比之前打孩子的时候少打了两巴掌。你这不是乱告状?”

马真炸起毛来说:“无知!我这可不是乱告状。我们伟大的罗知县说过,对待知错不改的人,就要加大惩罚力度。我邻居的做法,是完全与罗知县的讲话相反的。”

衙役说:“你也是够了。且不说一个小孩子懂什么道理。如果不是你在一旁偷听着你邻居家打孩子,还记着数,你邻居,你邻居家的孩子都不会发现这次少了两巴掌吧。”

马真说:“不记着数,怎么知道惩罚的轻重,怎么做到刑罚得当?这就更是他们的不对。”

衙役说:“你怎么还胡搅蛮缠起来了。”

马真说:“怎么是我胡搅蛮缠?是你要缠着我,不让我敲鼓告状的。”

衙役说:“罗大人日理万机,我是怕你拿鸡毛蒜皮的事情烦他。你必须先给我说清楚,你今天带这么多人是要告什么状。”

马真说:“那好,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要告的是米店的老板娄富。我告他上涨米价。他这米价一上涨,罗大人为了我们能过上好生活而给我们涨的工钱,全到了他娄富的腰包里。我当然要告他。跟我一起来的,都是受害的群众。不信你问问他们。”

跟着马真过来的人群爆发出了一阵呼声,大致都是在说娄富粮价定的黑心。

衙役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告吧。不过这人太多了,不能都进去。你选几个人跟着进去吧。”

马真从人群中选出几个人来,然后敲响了鼓,带着这几个人走进了县衙。

我见这事情有趣,就赶紧悄悄地跟了过去。他们从正门进去,我就一跃翻墙进去,他们进了大堂,我就跳到了大堂的房顶上去。可惜的是只能听,不能看了,还是见不到罗海的真容。

虽然在外面的时候,马真气势汹汹,根本不把那些衙役看到眼里,但是到了大堂之中,听马真说话,却是毕恭毕敬,一口一个“伟大的罗大人”叫着,让人听的肉麻。不禁让人怀疑,这马真是真傻,还是真精。

刚听到罗海在大堂坐下,就听到马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后面跟着他进来的人,也赶忙跪了下来。

马真声泪俱下:“伟大的罗大人啊。外面有人不听你的伟大指示,胡乱歪曲你的讲话的意思,扰乱仁安县一方百姓的生活安宁,让仁安县一方百姓感受不到你的温暖啊。”

罗海说:“好了,好了,你简明说说事情就好了。”

我听罗海的声音他,他有些不耐烦。我想罗海对马真也是觉得头疼吧。

马真并没有打算简明地说,他长篇大论地描述了娄富的尖酸刻薄,贪婪无度,无法无天。他说了快有一个时辰,才最终说到了关键问题——米价上涨了。

听娄富说完,我脑袋嗡嗡直响,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感受。不过今日回想起来,我会羡慕马真的口才,若有他那口才,我写这回忆录的时候,也就不用担心文字苍白,字数不够了。

马真终于说完了,罗海有气无力地说:“我明白了,你是告娄富上涨米价。”

罗海话音刚落,马真又言辞诚恳地说:“我伟大的罗大人啊,我可不只是为了米价上涨来告娄富的。我还要告娄富为人尖酸刻薄,贪婪无度,无法无天……”马真又将刚才说过的话,要重复着再说一遍。

我感觉,我是听到了里面的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马真终于说完了。

罗海问旁边的书记:“他说的,你都记下了吧。”

书记说:“都记下了。”

罗海说:“好。”

罗海又对马真说:“你的告状很及时啊。让我知道了仁安县中群众的声音。你刚才说的,书记都记下了。你先回去吧。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的。”

马真说:“等等。”

罗海说:“你还有什么要说?”我听罗海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是快压不住怒火了。

马真说:“我怕书记给我记得不全。”

罗海说:“难道你还想再说一遍?”

马真说:“不用,不用。我这里有自己写的一份诉状,这里面的全,比我刚才说的还全,我刚才已经听了伟大的罗大人的吩咐,简明地说了。”

罗海一字一字地说:“给他收下。让他走吧。”

马真走了,我听罗海对手下人说:“去罗家,请长老们都过来吧。”

打算要走的我,又留了下来。

不一会儿,罗家几个被称为长老的人从侧门进了县衙。我印象中被称作长老的人,在形象上都是满头白发的瘦子。这几个人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他们都是满头黑发的胖子。

这几个人进到了县衙大堂。我依然躲在上面偷听。

听到一阵座椅放下、挪动的声音,所有人应该是都坐下了。原本跟着这些人的下人们,衙役们也都出来了。大堂里只留下了这几个长老、罗海以及一个书记。

先听一个人说:“罗海,你说说吧,这次突然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

罗海说:“回大长老,那个马真又来告状了。”

那大长老说:“他不是经常告状吗?这次有什么不同。”

罗海说:“这次,他带了很多人来一起告状。看来,他这人有必要处理一下了。他这次告的是米涨价的事情,这事儿也必须处理一下了。”

一个粗厚声音说:“我就说了,这米价涨的急了,也该让仁安县的平民吃吃肉了。果不其然出事情了吧。”

大长老说:“二长老,你这样说就不妥了。这次出事也是意外,我早说要处理这个马真了,早点把马真处理了,这次涨价不也就顺顺利利了吗?”

一个稳重的声音说:“欲望都是一点一点提高的。他们吃上了肉,就会想穿绸缎,穿上了绸缎就会想大房子,住上了大房子就会想骑马,这些都满足了,就会想当家做主了。这米价涨是没问题的。”

大长老说:“还是三长老看的明白。这米价是要涨的。”

二长老说:“我也没说米价不能涨,只是说涨的急了。应该先让他们吃点肉了,他们的情绪也积攒到一定程度了。即使没有马真,说不定也会有马善、马美出来闹事。米价过段时间再慢慢的涨一点,或者把肉价涨一点也是可以的。”

一个明亮的声音说:“三长老的担心有点过了。就说肉吧,肉有鸡肉、鸭肉、猪肉、牛肉、羊肉等等,种类多到数不过来,这次他们涨了工钱也就最多能买些鸡肉尝尝,离猪肉、牛肉还远着呢,更不用说穿什么绸缎之类的。这些平民的眼界,也就能在吃上打转了,不用担心他们会想要当家做主的。”

二长老说:“是,是。四长老说的在理的多了。”

四长老说:“其实我想说,米价涨不涨原是都可以的,关键是把这个叫马真的刺头给处理了。还有就是,这次事情已经闹出来了,娄富也只能牺牲掉了。”

罗海说:“我就是这个意见。马真这个人好处理,找个地方埋了就行。娄富这人也好办,正巧他两个手下告他贪污粮款,我们就以这个理由把他抓了,然后把米价上涨的原因推到娄富贪污头上就行。只是接下来,这米价要不要降下来呢?”

大长老说:“米价降不降,我们投票就行了。”

过一会儿,大长老宣布投票结果:“好,那米价就降一下。”

大长老又说:“娄富的位子谁来顶上,有人选没有。”

罗海说:“按老规矩,应该是告娄富下来的那人顶娄富的位子,可这次是两个人一起告他。”

大长老略一沉思说:“那你就考察一下这两个人,推一个更蠢、更贪的上去。方便下次出了事情继续背过。”

第四十二章 质问

罗家这些长老们很快就商议完了。他们办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商议完之后,一句废话也没有,就散了。罗海喊人进来开始安排事情,他先是喊了衙役们进来,让他们去捉拿米店老板娄富及其家人,又让人传了一个罗家的下人进来,吩咐这个罗家下人过一段时间,找个机会,找几个人把马真给办了,要办的干净利落。

罗海吩咐完。我见再没什么值得偷听的,就起身准备离开,却看见这屋顶上还有一个人,他也看见了我。

这个屋顶是中间高出,向两边低斜,刚才我们两个应是各趴在屋顶的一边偷听,所以没有发现彼此,现在偷听完了,站了起来,就看到了对方。

我用内力传声问他:“你也是偷听的?你哪方面的?”

他不答话。

我继续传声给他:“我只是一位路过仁安县的路人,出于好奇来偷听的,没什么别的意图。你呢?”

他仍不答话。

我只好继续说:“是不是你不会内力传声?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你带路,我跟着。”

他点点头,一跃而起,我赶紧跟上。

过了几条街,到了一个没人的背街里,他停了下来。

我向他走近,他突然抬手向我攻来。

我骂他:“好好地跟你说话,你不说,非要讨打。”

说着,我就与他交上了手。

我怕暴露自己衡山弟子的身份,就没用我们衡山派的拳法,而是用出我的成名绝技——王八拳。我这王八拳一施展开,也是神鬼难敌,他很快就被制服了。

我把他踩在脚下,问他:“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他说:“你不能杀我。”

我说:“我根本就没想过杀你。我给你说了,我只是一个路过这里凑热闹的闲人。我只是不想你找我麻烦。”

他说:“真是如此?”

我说:“我有什么好骗你的。我这么好的武功,有必要骗你吗?我现在杀了你,不是神不知,鬼不觉吗?”

他说:“那我就信你了。”

我说:“那你又是哪方面的?怎么也在那偷听。”

他略一沉吟说:“你就是路过的,管那么多干嘛?”

我说:“好。不过,你不说,我也猜的差不多了。看你武功路数,我就知道,你是京城来的公门中人。”

他不说话。

我说:“你走吧。”

这人扭头就走。

我想了想,也就没有跟踪他,而是赶紧回客栈去找大力。遇见这么多事情,还是要找个明白人商量一下。

赶到客栈门口,正遇见衙役们从米店里押出娄富,店里的两个一胖一瘦的伙计,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告密的那两个伙计。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是更贪婪、更蠢笨的那个,谁会成为店老板。

进了客栈,大力却不在。我正急成一团乱麻,大力醉醺醺地回来了。

大力酒醒了一会儿,我们才说上话。大力说他为了好好研究、观察仁安县,跑到了仁安县的青楼里喝酒去了。大力很有理地说,要了解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到这里的青楼里玩一玩,与青楼里的老玩家们聊一聊。

大力这思路,倒是也不算错,和我喜欢找一个地方的老饕们聊是一个道理。

大力向我讲了他的见闻。

虽然大力也是第一次来到仁安县,但找青楼这种事情根本难不到大力。不一会儿,他就像个常客一样在青楼里喝起酒来。

虽是白天,可青楼里的顾客却是不少。仁安县青楼里的顾客,多是仁安县各个罗家店里的高管们和他们家的男性家属。在仁安县里,会成为青楼顾客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人,别的人或是没钱,或是身份在那放着,不好到这种地方去。

在仁安县青楼里工作的那些姑娘们,身份也很有特点,他们多是仁安县各个罗家店里因各种罪名被抓起来的高管们的女性家属。

听到此处,联想到偷听到的内容,就大概想到了这样一个情景故事。罗家店里的一个小伙计,想成为店老板,同时还对现在店老板的女儿垂涎三尺。店里的小伙计因为是生活在仁安县,所以格外得幸运,他要成为店老板,不需要努力工作,不需要有天赋,只需要去官府里递告密信就可以。店里的小伙计写了一封又一封的告密信,终于有一天,店老板因为别的事情被抓了,店里的小伙计却被推出来当了反贪的功臣。店里的小伙计成了店老板,在青楼里照顾了前任老板女儿的生意。

店里的小伙计正得意的时候,下一个轮回也悄然开始了。

我向大力说了我今天听到的内容、遇到的人和事情。

大力说:“应该就是朝廷派来的人。”

我说:“朝廷派人来干什么?是要对罗家动手了吗?”

大力说:“动手还不至于。但朝廷对仁安县的状况一定是很感兴趣,派人来看看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大人过来了。”

我说:“朝廷为何不对罗家动手?”

大力说:“没有动手的必要。在罗家的治理下,仁安县每年上交的税款一直在稳定增加,仁安县的人们也不会想到要造反。在朝廷看来,罗家的统治方法,有很值得借鉴的地方。”

我说:“朝廷不担心罗家造反吗?”

大力说:“当然不担心。”

我说:“难道不是罗家今天统治了一个县,明天就会向统治一个府,然后会想着统治一个州,最后就会有图谋天下的野心吗?”

大力说:“这不是乱世,罗家没这个机会。朝廷有大军,根本不会怕这罗家。现在的罗家在朝廷看来只是个地方上有些势力的小家族,随随便便就可以灭掉。罗家也清楚自己的实力,绝对不会有统治一个府的野心。如果罗家真想主宰衡阳府,不要说朝廷,你们衡山派就会让罗家灭亡。”

我问大力:“今天罗家因为马真带人告状,怕粮价的问题引起众怒,而牺牲了娄富。朝廷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为了平息众怒,而牺牲了罗家。”

大力说:“你想制造些事端吗?”

我说:“是的。”

大力说:“你想制造些什么样的事端?”

我说:“我救下马真,让他煽动一些仁安县的群众到衡阳府、到湘州、到京城去告罗家的状,让朝廷以为,如果不除了罗家,这仁安县的群众怕是要造反。你觉得这事情可行吗?”

大力说:“没用。马真跟罗家没法比,马真煽动不了几个人。罗家几句话就会让马真身败名裂。即使真的让马真煽动了一些仁安县的群众到处告状,朝廷大概只会想看看罗家对这种事情会采取什么手段吧。”

我说:“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大力说:“目前没有,再看看吧。你不妨再多偷听几天。”

我与大力说话间,有人敲门了。

我去开门,却是那个跟我一起偷听的人。

他见了我说:“我家大人有请。”

我说:“你家大人在哪?”

他说:“就在楼下。”

我与大力一起下了楼。

这人口中的他家大人,是一个消瘦的中年人,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心机深沉的感觉。

这人见了我说:“阁下是衡山派的牛大吧。”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们见过?”

这人说:“没见过。猜出你是谁并不难。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说:“你该是谁就是谁了。你想让我知道,就让我知道了,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想猜。”

这人说:“呵呵,衡山牛大,果然名不虚传。”

我说:“我很有名吗?”

这人说:“江湖头号二傻子。”

我说:“是吗?我居然有了这种名号?我怎么不知道?”

这人说:“怕是别人不会当你面告诉你。”

我说:“顶着这种名号,怕是以后不好搞对象了。”

这人说:“不过,我看你是大智若愚啊。”

我说:“希望你不是瞎的。”

这人说:“你不好奇我是谁?”

我说:“反正就是个朝廷的大官呗,我管你叫什么名字,也许你今天给我说了,过不多久我就忘了。”

这人说:“我叫谢玉。”

我说:“你来找我什么事?”

谢玉说:“我来是想问清楚,你们衡山派究竟是想作什么,或者你牛大究竟想要作什么。”

我说:“什么想要作什么?”

谢玉说:“不妨开诚布公的说。我来这里已经许久了。罗家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罗家与冰火门的冲突,我自然是最关心的。冰火门向你们衡山派求救我也是清楚的。你们衡山派一直没有动静。冰火门突然却得了一笔银子,我正想冰火门哪来的银子,我手下向我禀报说遇见了一个高手,只用王八拳就击败了他。我自然就知道是衡山的牛大到了,那笔钱自然也就是你给的冰火门。我来就想找你问问清楚,你衡山派是要出手了吗?还是这是你牛大自己要出手了?”

我翻了翻白眼说:“你管呢?我们衡山派什么意思是我们衡山派的机密,才不给你说。我牛大想做什么,我自己有时候都说不清楚,怎么给你说?我倒是想问问你,朝廷是几个意思?就这样看着罗家在仁安县鱼肉一方?很有意思吗?看大戏呢?”

第四十三章 大宅

听我这样质问,谢玉面色一点没变,平静地说:“你这个牛大,倒是和传闻中的一样……呃……一样耿直。仁安县在你眼里就是地狱吗?仁安县的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仁安县不是一直都很太平吗?你是想看到仁安县一片腥风血雨吗?你牛大管得太多了吧。”

我对谢玉说:“大道理,我说不过你。你也不可能让我就喜欢上仁安县的。直说你的目的吧。你是不是想让我赶快离开?”

谢玉说:“也不是一定要你离开。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出手。你不如和我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看这仁安县会如何。也许你会喜欢上仁安县的太平。”

我说:“如果我出手了呢?”

谢玉说:“如果罗家有灭亡的危险了,我自然也会出手。到时候,你的敌人就是大晋国朝廷了。”

我说:“我明白了。那就走着瞧吧。你请回吧。”

谢玉说:“你真明白了?”

我这才明白谢玉这一直是话里有话,有给我的暗示。

我回头看看大力。大力冲我点点头。我心里有底了,对谢玉说:“我明白的,你走吧。”

谢玉看了看大力,对我说:“告辞。”

谢玉走了,我赶紧拉着大力说:“谢玉到底要让我听明白什么?”

大力说:“只要不对罗家下死手,谢玉是随便你的。”

我问:“谢玉是什么目的?”

大力说:“你应该问朝廷是什么目的。朝廷的目的就是测一测这罗家的统治方法到底可行不可行。”

我问:“什么是可行,什么是不可行?”

大力说:“只要罗家能长久统治着仁安县就是可行,罗家的统治越是稳固就越是可行。反之就是不可行。”

我问:“只有这一条标准吗?”

大力说:“你还奢望这仁安县的众人也成为标准吗?”

我说:“不敢有这奢望。若是得出结论,这罗家的统治方式极为可行。我们那位大业皇帝要在整个大晋国都用这种方法统治吗?”

大力说:“或许他会试试的,或许方法上还会有些改变的。一国和一县还是不同的。我们都大业皇帝应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应该不会直接就拿来用的。”

大力又说:“或许是为了更好的测试罗家的统治方法,朝廷不会介意你参与到进来,给罗家找些麻烦的。但是如果你对罗家下了死手,那就是毁了朝廷重要的测试对象,朝廷是万万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说:“那好,我就给罗家弄出些大麻烦来,让朝廷死了这条心。”

大力说:“你是不是在指望着我给你出谋划策?”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来大力的身份,问他:“这件事情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毕竟你们家也是官宦人家。”

大力说:“正因为我们家是官宦人家,我才不希望罗家的统治方法被皇家学去。如果皇家这样统治大晋国,我父亲这样一个知府的命运和仁安县里一个米店老板的命运不会有什么区别,会随时被拿来牺牲,而且为了能随时牺牲每一个官员,他们不仅要鼓励告密,还要让官场风气变得,不贪就不能生存。我当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

无论大力的理由是什么,见大力表态支持我,我大大称赞了他一番。然后我问大力,具体该怎么办。

大力说:“要让罗家统治方法的缺点自行暴露出来。我们不能跟罗家面对面来硬的。具体有什么办法,我还没有想好。但有些事情是可以先去做的。可以先去跟进一下冰火门的情况,看他们还了钱之后,罗家有什么动作,你可以直接去冰火门问,也可以去罗家那里偷听。我建议你去罗家那里偷听,顺便再办了另外一件事。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去弄点钱。我知道你有弄钱的手段。你多弄一点来,无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没银子是肯定不行的。”

我说:“这些事情就包我身上。怎么也要弄回些银子。我吃点东西就动身去罗家。”

吃饭的时候,大力突然放下筷子问我:“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很久了。”

我没停下筷子,一边吃一边说:“什么事情,你问吧。”

大力说:“你偷钱的时候,如果被发现了,会杀人灭口吗?”

我说:“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偷过钱。我哪有偷钱的本事?我每次都是抢钱。还是抢钱简单些,不需要太多技术。”

大力说:“抢钱?那怎么没有见你被通缉?”

我说:“嘿嘿。虽然是去抢钱,但我也都是动过脑子的。我每次过去抢钱的时候,都是带了面具的,而且还会穿一件肥大的衣服,里面塞上枕头,再穿一双稍大的鞋,让别人以为我是一个大脚胖子。我抢钱的时候,连口音都会改变。我会对被抢的人说,别人雇我来杀你。是谁,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我心情好,今天就不想沾血了。你拿银子出来消灾吧。如此这般之后,那被我抢的人一般是不敢报官的,就算是报官了,也怎么都怀疑不到我牛大头上去。怎么样,我这法子厉害吧。”

大力听得目瞪口呆,我又吃了两三口饭,他才反应过来说:“没想到,你做贼还挺有天赋的。”

我接受了大力的赞美。

大力又问我:“你到了罗家,也打算这样干吗?”

我说:“那当然。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用?”

大力说:“你这样对付罗家,罗家会认为是谁雇佣的你呢?”

我说:“我怎么知道。”

大力说:“你在罗家还用这种方法,怕会惹出些乱子。”

我说:“怕什么,这一乱也许就引蛇出洞了。”

大力说:“不要乱用成语。我怕罗家会认为是冰火门雇佣的你。”

我说:“那又怎样?”

大力说:“我怕罗家一不做二不休,横下心来,直接对冰火门用粗暴的手段。若是这样,冰火门是撑不住的。”

我只好说:“那我到了罗家再想别的法子吧。”

吃过饭,我就出发去罗家。

向别人打听罗家在哪与早上向别人打听冰火门在哪,受到了完全不同的待遇。在仁安县的人们热情说明下,我很快就弄清楚了罗家的位置。

这些指路的人,热情的给我说,罗家人哪里住的都有,但真正的罗家人都住在罗家大宅院里,罗家大宅院就在县城的最中间,条条大路都通往罗家大宅院。

一路向罗家大宅院走过去,会觉得路变得越来越宽敞,路面越来越整洁,路两边的栽种的树木也越来越名贵,甚至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精神。这一路上还遇见不少人一路磕着头向罗家大宅院走去。我以为他们要求罗家办事,没想到他们磕头磕到罗家大宅院的门口,就起身回去了。原来这只是他们表达自己对罗家感情的一种方式。

天还没黑,我就到了罗家宅。

进到罗家大宅院里。那时我市面见得少,到了罗家大宅院竟然有了一种“皇宫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的错觉,后来才知道自己错的是多么离谱。要现在的我来评价罗家大宅院,我会说也就是一群暴发户聚集在一起的杂乱无章的大宅院,会给人一种大集市的感觉。后来,我了解了罗家大宅院的建造史,才知道罗家大宅院为何会是这个样子。

当初罗家并未发迹的时候,罗家大宅院那里是罗家村,罗家村里只有罗家人。早的时候,罗家村和仁安县别的村子没什么区别,罗家人和仁安县里的一般人也没什么区别。后来罗家人在罗家村发现了玄金矿,他们的发迹史也就开始了。罗家人刚发迹的时候,怕别人来抢他们的矿,他们先绕着村子盖了一圈围墙。罗家人慢慢有钱之后,不怕别人来抢矿了,拆了围墙,村里各户都盖起了大房子。罗家人越来越有钱,又开始担心别人来偷、来抢,围墙由盖了起来。罗家更加有钱了,不只是有钱而且有势了,仁安县里没人敢招惹罗家,围墙又有些多余了,就又拆掉了。再后来,罗家开始成为仁安县的统治者,开始神化自己,他们开始意识到有必要让罗家和一般人区分开来,围墙又建起来了。这次围墙建造不只是为了防护,还为了区别,所以不仅造得高大,还造得豪华,围墙外墙满是宣传罗家的墙画。

围墙里面,是罗家村各户人家自己建的宅子,除了风格都是一致的暴发户风格之外,别的就各不相同了。如果没有外面的围墙,进了罗家大宅,就会觉得只是到了一个非常有钱的村镇,而这村镇里的人审美观有些俗气。

罗家村在仁安县的位置也是有故事的。原本罗家村是仁安县一个偏远的小村子,距离仁安县城有半天的路程。罗家村慢慢变富的时候,仁安县城里的商人开始把店往罗家村这边搬,人们开始说罗家村不比县城差。罗家人开始掌权后,在罗家村附近新建了县衙,老仁安县城慢慢就荒废了,罗家村成了县城的中心。罗家大宅院最后的围墙建起来后,再没人会想起过去的仁安县城。

我在罗家大宅院里摸了一圈,就找到了罗家的议事厅,议事厅在罗家大宅的正中间,是一个很明显的建筑,外面金碧辉煌,里面灯火通明,坐满了人。

见此场景,我立刻兴奋了起来,知道罗家人一定是在议事了,我又要有八卦可以听了。我当即就蹿上了房顶,然后又见到了白天遇见的那个蒙面人。

他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示意我认真听,不要讲话,我也就点点头。我们两个已经很有默契了。

第四十四章 内政

在这议事大厅里议事的核心人物,还是白天在县衙里议事的那几个长老和罗海,想来这几个人就是罗家里掌权的核心人物了。不同的是,因这里是罗家的议事大厅,不再是县衙了,不需要防备外人,所以议事大厅里多了很多伺候的下人。他们一边议事,还一边有吃有喝,当然这吃喝只是点心和茶酒,不是什么油腻腻的大餐,他们还是有些讲究的。我听了一会儿,就口水直流。

那个与我一起偷听的差人就比较有经验了,他就带了吃的,喝的。他也是个妙人,我看他带的有果脯,果汁。

我流着口水,直勾勾地看着他,他就分我了一些,我给他一个大拇指和赞赏的眼神。

这一听,听到了许多有料的东西,我甚至有了“罗家也真不容易”的感受。

罗家大厅里的议事很讲程序,与白天他们在县衙里议事的风格很不相同,想来白天县衙里的议事因只是临时突发的一次,所以没太讲程序。

议事开始,先是大长老发话:“都安静。”

议事大厅里一下字就安静下来了,吃喝也都停了,这大长老还是很有威信。

大长老说:“议事开始。这是我罗家今年第一百二十三次正式议事。今天要议的事情比较多,有几件是临时发生的大事,时间会比较长,大家把酒都收起来吧,换成茶。”

大长老说完,一阵叮叮咣咣,下人们把酒撤了,换上了茶水,没人有什么意见,也没人赶紧多喝两口。

又安静下来之后,大长老继续说:“今天要议的事情有罗欢娶妻的事情,罗峰家分家的事情,罗平脱离罗家村的事情,娄富的事情,冰火门的事情。先让主管我们罗家内事的二长老说一下罗欢娶妻的事情和罗峰分家的事情。”

大长老话音落地之后,二长老开始说话:“我先说罗欢娶妻的事情。罗欢要娶仁安县一个平民家的女子。若罗欢是个一般罗家子弟也就算了,若那女子的家是仁安县一般的平民家,也不用拿到这来议了。罗欢是个聪明的小孩儿,书读的很好,形象也好,口才也是一流,这几年也是一直被当做接班人培养,若是发展到好,将来是可以接罗海的班的。可是他却鬼迷心窍非要娶仁安县平民家的女子。这女子叫梅雪,是个温柔体贴的美人,可惜的是,她有一个叫梅雨的哥哥,他这个哥哥早几年离开了仁安县,加入了衡山派。”

听到此处,那个差人看看我,我两手一摊,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这个叫梅雨的人。我们衡山派弟子多了去了,我不是每个都认识的,这个梅雨我是真没听说过。

二长老又说:“我找罗欢谈过了。我给他说的很明确,他要是娶了这个梅雨,以后在我罗家只能做个边缘人,还要搬出罗家大宅院,甚至他儿子、他孙子,在我罗家也只能做边缘人,回不到大宅院。这罗欢也给回复的很明确,他说他在乎的只有梅雨。我也找梅雨谈过了,我对她说,如果他嫁给罗欢,罗欢在罗家之后前途就全没了,罗欢现在的地位和待遇也全没了,罗欢会变成罗家的一个边缘人。梅雨回答的也干脆,她说,她喜欢的是罗欢这个人,不是罗欢现在的地位和待遇,如果罗欢没了这些,她会更喜欢罗欢。我能做的工作全做了。我对这件事情的意见是,干脆就成全他们算了。我看他们也是真心的。”

三长老说:“光劝说没用,别的方法你试了吗?”

二长老说:“你想说什么方法?”

三长老说:“对待这种问题,最好的方法当事人美人计了。”

二长老说:“你说的这法子我也考虑过,可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也担心若是弄巧成拙了,反而毁了罗欢。”

三长老说:“只要找到合适的人选,就不会弄巧成拙。”

二长老说:“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的人选啊,我在我们罗家找了一遍,没有一个适合的。我在仁安县也看了一遍,也是没有合适的。”

三长老说:“我倒是有个提议,我们可以去衡阳城倚翠楼里花钱请一个回来。”

议事厅里都各位应是立刻就回忆到了在倚翠楼里的快活时光,以及遇见的各色女子,都笑呵呵地说三长老的提议好。

决议就形成了:三长老最近抽空就去衡阳倚翠楼找个适合的人选回来,对罗欢用美人计。

二长老继续说第二件事情:“罗峰家的事情,今天一定要有个结果了。罗峰死已经有两个月了。他死的突然,也没留下遗嘱,才给我们惹了这麻烦事。今天除了罗峰家的事。我还有个提议,以后凡事家里第二个儿子已经成年的人家,都要立刻立下遗嘱,以防出现这种事情。遗嘱他日后要改也简单,就怕没遗嘱。”

大长老打断了二长老说:“注意规矩,你这个提议不是紧急事务,应该提前三天告诉大家。这次会议,对你这个提议先不表决。”

二长老说:“大长老说的是,这提议也是我临时想到的,不成熟。我回去仔细考虑一下,再按规矩在会议上提出来。还是说罗峰家的事情。罗峰一共有三个儿子,按规矩只能有一个儿子留在我们罗家大宅院里居住,别的儿子都要搬走。罗峰没遗嘱,他这三个儿子也没一个谦让的,都争破了头,只好由我们来决定了。”

大长老说:“二长老把这三个儿子的情况说一下。”

二长老说:“罗峰这三个儿子真是各不同。老大像牛,老实本分,勤快能干。老二像虎,本事是一等一的,野心也是一等一的。老三像狐,机灵狡猾。大家说留下哪个吧。”

大长老说:“你先说说你的意见吧。”

二长老说:“我是希望留下老三。老大这种人,虽是好人,在一般的庄稼汉人家会很有用,对我们罗家用处不大。老二这种人,虽是能人,如果早生个几十年,生在我们罗家还在这仁安县里跟人抢的年代,那对我罗家是极有用的,可现在我罗家在仁安县已经不需要抢了,对仁安县以外的也不能去抢,所以老二也不适合留下,只会多事。我最想留下的当然是老三,我们罗家再往后要在这仁安长治久安,最离不开的就是这种鬼精的人。”

大长老说:“谁还有什么别的意见没有?”

没人反对。

大长老宣布就这样定了,

我听得仔细,听到二长老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应是二长老在此之前收了老三的好处。

然后大长老又让三长老说说罗平的事情。

三长老清了清嗓子说:“罗平是铁了心要脱离我们罗家了。这孩子是书读多了,思想也学坏了。他说要脱离罗家,我就去跟他谈。我放下身段,求了他好久,他才愿意跟我谈。我问他为何要脱离我们罗家,他把我们罗家臭骂了一顿,说我们腐朽、黑暗,说我们是压榨仁安县人的吸血鬼。我看劝是没用了,他是断然不会回头了。”

二长老说:“那他清楚不清楚,要是脱离罗家,他现在的一切,罗家都要收回的。”

三长老说:“他当然清楚。我一开始就跟他讲了,可这吓不到他。他没一个家人,光棍一个。他说宁可在外面要饭,也不要再在罗家。”

二长老听得有点生气,就说:“那就让这罗平滚蛋。滚的时候,把他的衣服也给扒掉,他衣服也是罗家的。”

三长老说:“二长老息怒,这罗平是过分,可是不能这样轻易的放走啊。罗平的父亲可是当过罗家长老的,罗平知道我罗家太多秘密,他又这么仇恨我罗家,放出去后,怕是要给我罗家惹来灾祸。”

二长老说:“那怎么办?”

三长老不说话了。

都不说话了。

罗海开始说话了:“这是都等着我说的吧。那我就提议了。这罗平不能留了,就送这罗平去见他爹吧。”

三长老说:“也只能这样了。”

二长老说:“真可惜啊。”

罗海冷笑两声。

四长老说:“这事情该怎么做,怕是还要商议一下。是光明正大的按家法处置,还是悄没声的把他处理了?”

三长老说:“最好还是不要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了,怕他妖言惑众。”

三长老的话让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大长老说:“那好,这事情就交给罗海了。罗海一定要办的干净。”

罗海说:“我有个计策,还要大家帮我。”

大长老说:“你说。”

罗海说:“先告诉罗平,说我们同意他脱离罗家了,大大方方地把他送出罗家。最好给他弄个仪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最重要的是,要让人都知道他是带着许多钱财离开罗家的。然后,他再被人劫杀了,别人就只会说他蠢,不会怀疑到我们罗家头上来。这也能给我们罗家里都小辈一个教训,让他们记住,脱离罗家之后,会遇到各种风险。”

大长老说:“次计甚妙。可都同意?”

无人反对。

大长老说:“罗海,这计策你想到的,具体的事情就由你来操办吧。你要我们怎么配合你,我们就怎么配合你。”

罗海谢过大长老,罗平的事情就算是议完了。

第四十五章 外务

大长老说:“罗海,你说说娄富的事情吧。”

罗海说:“娄富的事情出了点小意外。本来我们定好的,抓了娄富,说他贪污粮款导致粮价上涨。下午的时候,娄富已关进监牢了抓,娄富家人也都处置完了。嘿嘿,娄富的女儿可真不错,又可以为我们赚上不少。可惜,我们这些人身份在这,不好去品尝了。嗯嗯,不说娄富女儿了。说说意外,下午一查才发现,这娄富总共才贪了一千两银子,这就有点难办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不说别人不信娄富贪污导致粮价上涨,怕是别人都要说娄富清廉了。”

二长老说:“这娄富胆子太小了,才贪了这么点,枉费我们让他当粮店老板的苦心。罗海,莫不是你没查出来吧?是不是这娄富隐藏的深?”

罗海说:“娄富是只贪了这么一点,我反复查过账了,那两个举报他的伙计也说是一千两。”

二长老说:“这可怎么办。”

三长老说:“这也算事?娄富贪了多少,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吗?我们就说他贪污了上百万两的银子,谁还能怀疑吗?那两个举报他的伙计也没胆量多嘴吧。”

罗海说:“正是怕人怀疑。这个娄富,平时真是一副穷样子。若是我们一点真凭实据都拿不出来,贸然说他贪污了上百万两的银子,怕真是会让很多人有疑心。”

三长老说:“那你是想怎么办?”

罗海说:“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们罗家拿出一百万两的银票藏到娄富家,然后当着众人都面,从娄富家搜出来,坐实娄富贪钱的说法。这方法要动用罗家至少一百万两的银子,所以需要各位长老都同意。”

大长老说:“罗海今天给我说了这件事情,我觉得这办法可行,就让他拿到今天的会上赶紧讨论了,娄富的事情是件急事。”

大长老这样一说,别人也都不再说什么,直接都表示了同意。

然后,大长老宣布继续讨论下一个事情,他让一直没说太多话的四张老说一下冰火门的事情。

四张老说:“冰火门的事情也突然有了变化。冰火门的阮雄掌门突然还上了第一笔银子。”

二长老听到这里就急了说:“这可怎么办。我们罗家好多年轻子弟都已经等着去冰火门习武了。”

三长老说:“这算不上什么问题吧,问题是冰火门哪来的钱吧。”

罗海说:“两位长老说的问题都是问题。冰火门虽小,但我们经营的好,每年也可以培养不少武人出来,可以慢慢地把衙门里都衙役都换成我罗家子弟。”

二长老说:“这是其次的,冰火门最大的意义是让我罗家的少年远离靡靡文弱之风,保持竞争向上的精神。”

四张老说:“几位说的都对。冰火门对我罗家是有重要意义的,可现在最紧要的问题还是弄清楚冰火门的钱是怎么来的。这样我们才好做出应对。钱是哪来的,我已经问清楚来。”

接下来,四张老将我们三个在冰火门里的一言一行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我正想阮奎是不是叛徒,四长老就证实了:“这些都是阮奎告诉我的,他已经投靠我们了,就没理由骗我们。这事情就有些蹊跷了。衡山派那里,我们也没少送银子,孟副掌门收了我们银子之后,当我们面把冰火门的信给烧了,还向我们保证,衡山派不参与到这件事里去。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二长老说:“不是姓孟的这人骗了我们吧,他不会只收钱不办事吧。”

四长老说:“孟副掌门收钱办事的名声一直不错,应该不会这样。衡山派易大总管介绍我们和孟副掌门认识时,也是这样评价孟副掌门的。易大总管因为衡山派每年采买玄金矿的事情,没少从我们这里拿回扣,易大总管也不会骗我们。也许这里面是误会。孟副掌门说他衡山派不参与到这件事里去,他的意思也许只是,他把这件事瞒下了,不让衡山派其他人知道。现在出了意外,衡山派里的其他人又知道了这件事情。”

四长老又说:“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们总要再去衡山派一趟。阮奎也说了衡山派还没最后决定,这次只是那衡山牛大自掏腰包换冰火门内力功法来看。我们还有很大的活动余地,只要银子使出去,一定还能挽回局势。因此我提议,由我和大长老带着银子,再去一趟衡山派。”

大长老说:“四长老昨天告诉我冰火门还了第一笔钱,我让他打探消息。他今天把从阮奎那得来的消息告诉我,我就同意再去一趟衡山派了。这去衡山派,带的银子不能少,一百万两吧。你们的意见呢?”

大长老都这样说了,其余的人除了说一百万怕是不够之外,没再多说别的。

最后他们形成了一致意见,大长老和四长老拿着二百万两去衡山派一趟,做游说工作。

他们的会开完了,散了。我在房顶目瞪口呆。他们张口就是一百万两,吓到我了,不过也给了我发财的灵感,我把目标放在了他们今天说到的这些钱上。

跟我一起偷听的那个差人,淡定的起身,要离开。我出手抓下了他,把他夹在腋下,带出了罗家。

到了没人的地方,把他放下。他也光棍,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玉来仁安县已经一年多了,他官方的身份是皇家税收官。在仁安县,只有一个职位是罗家不能染指的,那就是皇家税收官。谢玉带了四个手下,分别叫谢喜、谢怒、谢哀、谢乐。跟我交手的这个叫谢乐,谢玉给他的任务是监视罗家。

他还跟我谈了他监视罗家一年多的感受。虽然我很不喜欢听人谈感受,但出于基本的礼貌,我还是忍着听他说完了。很想知道他这一年都看到、听到了些什么,这些东西一定不平常,竟然会让他这样一个汉子,有了找人倾诉的欲望。他向我倾诉了很久,我搜肠刮肚地找应答的词汇,最后还是找不到了,只能一言不发地听。

按照他的说法,他已经分不清善恶、好坏了。他来到仁安的时候,还以为谢大人是带着他们来除恶的,这恶当然就是罗家。他刚来到仁安县的时候,看到仁安县的贫穷,立刻就认定了罗家的恶,发誓要铲除罗家,还仁安一个太平。一年的光景,他全改变了,罗家在他眼里已经不是恶的象征,而只是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这个问题就是天下间的纷争。

罗家解决这问题的方法也是抓到了问题的本质。这天下见的纷争都是人的纷争,人的欲望太多,这天下不够分的。罗家的方法是让大部分人都像牛马一样活着,牛马一样活着的人最大的欲望也就是多吃口饭。这种方法保证了少部分人做人的权利。这种方法虽然残忍,但至少避免了所有人因纷争而丧失做人的权利。

谢乐说,他去过了许多地方,这仁安县是他见过的最太平的地方,这太平是有数据可查的,犯罪率最低,诉讼数最少。

谢乐是在劝我离开,不要打扰仁安县的安宁。我反驳不了谢乐,但也没被他说服。

谢乐离开,我就回了客栈。天已黑透,客栈老板却还在前台,见我回来就问我去哪了。看他那关切的申请,我就明白,罗家一定从阮奎那里知道我们三个的情况,交待客栈老板监视我们了。

我故意给他说:“掘罗家的坟去了。”

客栈老板吓得脸色苍白。

我又说:“骗你呢。不过,你给罗家这样汇报也行。”

客栈老板连忙说:“哪里,哪里,玩笑话,玩笑话。我只说你出去遛马了。”

大力又去青楼调查仁安县实际民生去了,我就等着他。

他回来之后,我把在罗家见闻,谢乐给我说事情,一股脑地告诉了大力。

大力捂着脑袋说:“头疼,在青楼里喝多了酒,但更让我头疼的是罗家啊。谢玉来这里已经一年多了,他手下的人都信了罗家的这一套,怕是谢玉也对罗家这一套很倾心,也许我们的大业皇帝也是心动不已了。朝廷中的那些变法派诸公真是成了玩笑,他们那些自以为的能改变天下的变革措施,在大业皇帝眼里早就成了小打小闹的手段了吧,大业皇帝甚至把他们也早当成守旧派了吧。大业皇帝放任变法派和守旧派争斗,目的就是为了他们两派两败俱伤吧,好为真正的改革的出现扫清道路。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我问大力:“你也反对罗家的方法了?你一定是清楚罗家的方法错在哪里了。你快给我说说清楚。”

大力瞪了我一眼:“什么错在哪里?我是没考虑这个问题。但我知道,真要是让大业皇帝动了用这种方法的念头,我大力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想天天醉生梦死是不可能了。到时候,在我们大晋国,能当人的也只有皇家了,我们都要当牛马,最多只是饲料的好坏不同。方法就是方法,方法本身哪有对错,区分只是这方法的结果是不是对你有利。皇帝要有了这种方法,结果对他有利,对我不利。”

我问大力:“你说到人和牛马,那人和牛马的不同在哪呢?”

大力说:“牛马吃再好的饲料,也不是人。人活的再差,也不是牛马。区别啊,你自己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感受的。你问我的感受,我作为人和牛马的区别就是,我对自己命运的掌握。”

第四十六章 遇见

我悟了半夜,也没悟出来个什么头绪,但到了最后还是呼呼大睡了,没有半点失眠的意思。虽然悟不出来其间的大道理,但心是坚定的。

第二天一早,我突然见到了个熟人。南湖城认识的那个捕头赵宪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问他:“你怎么来了?”

赵宪说:“当然是为你而来。谢大人知道你牛大武功高强,就让我过来了。”

我说:“可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啊。我使出衡山销魂拳,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赵宪应是想到了恶心的衡山销魂拳,脸色都变了,他忍住恶心,对我说:“你击败我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我打败你,却是在公堂上,所有人都看见了。所以谢大人还是让我来了。”

我说:“你也真敢来?万一你当众被我打败,不是要丢人了吗”

赵宪咬牙切齿地说:“你真当我怕你吗?你用衡山销魂拳赢我一次,还能赢我第二次吗?”

我纠正他说:“在南湖城,我衡山销魂拳是赢了你三次。”

我看赵宪的样子是想要动手了,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我说:“要不咱俩再练练?看你是不是能对付得了我的衡山销魂拳了。我除了衡山销魂拳,还有衡山降蛟十八拳、衡山蟾蜍滚地功、衡山折花拳等一系列衡山神功想在你身上试试。”

赵宪压下气来,说:“不练了,你练这种抄袭武功,也不觉得丢人?”

我说:“你连抄袭武功都打不过,你也不觉得丢人?”不管你们信不信,说这话的时候,我内心其实是有些羞愧的。

赵宪不再跟我纠缠这些:”我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谢大人说了,罗家人不会武功,你武功太高,你若用武力直接对付罗家,太不公平,遇见此情形,我就要出手阻止你。”

我说:“罗家人还太有钱了,我没钱呢,谢大人怎么不觉得这也是不公平?”

赵宪说:“没人跟你讲这些道理的,反正谢大人给我的任务,就是看着你,不让你对罗家人直接动武。”

我问赵宪:“我不对罗家人直接动手,我对罗家的钱动手,算不算违反你们的规矩?”

赵宪想了一下说:“看你分我多少了。”

我说:“一人一半。”

赵宪说:“只要不对罗家人动手,别的都随你。”

我最后问赵宪:“你怎么来的这么快?从南湖城到这里可不算近。”

赵宪说:“谢玉的命令,谁敢耽误。谢玉的那个叫谢怒的手下,一晚上换了五匹马,赶到南湖城,我也当然是一天换了五匹马,赶到了这里。”

我说:“谢玉这么吓人?”

赵宪说:“我本不想与你交手,可听了谢玉的命令,我一点不敢耽搁,只能拼了命地赶路,你说他吓不吓人。”

赵宪就留下了。

大力见了赵宪,也没吃惊,淡定地接受了赵宪的存在。

赵宪留下来之后,就催着我去对罗家的银子动手。

我对赵宪说,要谋定而后动,不能单纯的为了银子就动手,要等大力想想办法,看在银子这件事上做些什么文章。

赵宪又去催大力。大力给他个眼神,赵宪就软了,不再催了。

过了半晌,大力开口了:“牛大,你听我说。”

我激动的蹦了起来:“快说方法,我都快被那几百万两银子馋死了。”

大力说:“我们现在还不能动手。”

我一脸错愕与失望:“什么?”

大力说:“罗家现在是知道我们的存在的。我们走到哪都要被他们盯着,不好办事。”

我说:“不怕他们。罗家的人不会武功,我出门就能把他们甩了。”

赵宪也在一旁帮忙说:“就是,只是甩了他们,也不违反谢大人的规矩,这不算对罗家人直接动武。我赵宪也是公门中的老人,有我帮忙,他们罗家的人根本不可能盯得住我们。”

赵宪这人,为了钱,角色转变的挺快,已经彻底的投向了我们这边。

大力说:“我不是怕你们被盯上,弄不到钱。我是担心,钱弄到手之后,被罗家人认定我们是我们把钱偷走了。”

赵宪说:“怕什么,我们又不会留下证据。罗家即使认为是我们把钱弄走了,也对我们没办法。”

大力说:“不是怕罗家对付我们,而是担心我们对付罗家的计划就落空了。要对付罗家,只能从内部下手。我的计划是,通过这些钱,让罗家内部相互产生猜疑。但只要我们在仁安县,罗家就会团结一致,把所有的矛头和猜疑对向我们。”

我说:“那是要我们先离开,再悄悄返回来?”

大力说:“现在也不是离开的好时机,李小虎还没回来。我们的突然离开,会显得很不合理。最合理的离开,应该是在李小虎带回来衡山派的指令之后。”

我说:“那怕是要几天之后了。会不会一切都太晚了。”

大力说:“若是我们什么也不做,当然是晚了。所以我就为你找了件事做做。”

我说:“什么事情?”

大力说:“好事。”

我说:“什么好事?”

大力说:“让你陪我去青楼逛逛,让你和一个美丽的姑娘谈谈情,说说爱。”

我头摇的快要掉下来了,说:“不行,不行。”

大力说:“怎么不行?”

我憋得面红耳赤,不知怎么回答,突然就急中生智:“我没钱了,去那里要花钱的。”

大力轻飘飘地说:“这个好办,你先欠着我。”

我说:“还是不行。”

大力说:“究竟是怕什么?”

我说:“我不会和别人谈情说爱,要坏事的。”

大力说:“就是因为你没经验,才让你去的。我带你去见的姑娘,就希望你没经验,这样才好骗你。”

我说:“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大力说:“自然是做好人好事。”

我跟大力就去了仁安县的青楼。赵宪自然也是跟着的。仁安县青楼的名字取得也是直白,就叫花楼。这大概是仁安县唯一没有在店名前面加上罗家两个字的店。

大力虽然也只是才来过几次,可已经是花楼里的名人。一进门,老鸨、姑娘们都热情地围了上来。

大力熟练而又热情地向围上来的姑娘们介绍了我:“众位妹妹们,我今天是带朋友来的。我这朋友可不是一般人,他是衡山派的牛少侠。”

接着,大力又花式吹捧了我一番。大力吹的虽然很花,但吹的重点还是很突出的,他吹我多金,吹我武功第一,吹我天下闻名,吹我前途无量,但他吹的最多的居然是我单纯。

很快,我我就在这些姑娘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形象——初入江湖的多金少侠。这种人最容易骗。

我们开始喝酒,喝了一会儿,大力就借着醉意,开始说我的笑话,乱编了一通我的故事,把一起喝酒的姑娘们都逗笑了。我却快要哭了。

在大力的故事影响下,我的形象又猥琐了起来。在大力口中,我一直都想到青楼来玩儿,可是在衡阳的地界上,我太有名了,就不好直接去,几次化了妆去,却被人识破,所以一直都没去成,到现在还是个猴急的初哥。

我想反驳大力,说我自己是情场老手,阅女无数,却想起大力来之前对我说的话:“这次去青楼,我说什么,你都不能反驳,特别是我喝了酒之后说的话,你再觉得没面子,也只能应着。若是你反驳了,这计谋就不成了。”

我只好什么也不说,任大力羞辱。

姑娘们听了我的故事,笑的很开心,但他们都不及赵宪开心。赵宪那真是一个大仇得报的嘴脸。

酒喝了一会儿,我的故事也讲的差不多了,再讲下去,我只好挖坑把自己埋了。

今天晚上的重点任务就开始了。

大力说:“我今天要帮牛少侠完成人生大事,哪个妹妹愿意陪牛少侠进屋里单聊?”

应者云集。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大力眨了眨眼睛说:“你们不行,你们都经验太丰富了,我怕牛少侠吃了你们的亏。”

大力对老鸨说:“姐姐不是昨天还对我说,今天要新来了一个姑娘吗?还把这姑娘说的只应天上有。不如就让这新来的姑娘陪牛少侠单独聊一聊话吧。”

老鸨说:“这姑娘原是我们仁安县远近闻名的美女,只因父亲犯了法,受了牵连,才到了我们这。但她现在还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大力说:“什么只卖艺,不卖身,还不是待价而沽?这牛少侠身份在这,做她第一个客人是够了。至于银子,我在这呢,多少都给的起。”大力说这话的时候,熟练地拉起老鸨的手,将老鸨的手拉倒自己袖中。两人的手就在大力的袖子里握着比划了几下,就谈好了价钱,看来老鸨很满意。她手抽出来的时候,脸上笑开了花。

老鸨说:“不过还要问问我们姑娘同意不同意。”

老鸨说着回头就喊:“听雨。你过来。”

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人群外飘了进来:“我在这呢。你们说的事情,我都听到了。”这声音虽不是般的声音,却格外的让人舒服,我听这声音,就有了些许心动。

我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

第四十七章 听雨

当我回过头去,看到听雨姑娘,我心还是乱了,讲之前对自己的告诫全忘了。我现在还能记得那是心跳的感觉。

或许这种心跳是不真实的,或许在当时那种气氛下,我遇见谁都会有这种心跳的感觉。

我出神的时候,听雨姑娘走近了。因为喝了些酒,也因为意乱情迷,我没能看清她的长相,却也知道必定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听雨姑娘说:“我愿意。”只这三个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她没有说什么“承蒙公子厚爱”、“承蒙少侠喜爱”之类的客套话,也没有将“我愿意”三个字简化为“管”、“中”、“行”等一个字。一切都那么美好。

再回过神来,我已与听雨姑娘共处一室。

听雨姑娘说:“牛少侠当真与众不同。刚才他们那样说你,也没见你动怒。”

我说:“不碍事,不值得动怒。”

听雨姑娘说:“牛少侠是个极聪明的人呢。”

我说:“不,不,不聪明。经常上当。”

听雨姑娘说:“有智慧的人都常上当。”

我说:“谢谢姑娘这样说。”

听雨姑娘说:“牛少侠能给我讲讲江湖的故事吗?”

我说:“江湖?”

听雨姑娘说:“听张公子说,牛公子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在牛少侠身上,一定发生过许多有趣的江湖故事,我想听牛少侠讲讲自己经历的故事。”

我向她讲了王老魔的故事,又向她讲了南湖城的故事。

在我向她讲述的时候,她用大眼睛望着我,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对故事里的人物的命运的同情。

听雨姑娘说:“没想到江湖是这样的。我以为江湖里都是儿女情长,快意恩仇,没想到江湖也是这么的灰暗,牛少侠能在江湖里保持初心,还真是不容易。”

听雨姑娘又说:“不知道牛少侠在这仁安县里有什么新的故事吗?”

我说:“在仁安县里还没遇见什么事情。”

听雨姑娘说:“牛少下有没有兴趣听我讲讲仁安县的故事呢?”

我说:“当然愿意。”

听雨姑娘说:“可我担心牛少侠听了之后,又会卷入到麻烦当中。”

我说:“我大概最喜欢的就是麻烦。”

听雨姑娘说:“既然牛少侠喜欢麻烦,那我就给牛少侠讲讲。牛少侠到我仁安县有几天了,白天在我仁安县里走过吗?”

我说:“到了两三天了,白天在仁安县里当然是走过的。”

听雨姑娘说:“那牛少侠一定是见过阳光下的仁安县里,不知道牛少侠对没有黑夜遮掩的仁安县有什么认识?”

我想了一下说:“沉闷、压抑、贫穷。”

听雨姑娘说:“牛少侠当真好眼力。你在白天见到的走在仁安县大街上的人,都是挣扎着求生的人。”

我说:“仁安县怎会如此?”

听雨姑娘说:“这就说来话长。我们仁安县与其叫做仁安县,其实不如叫做罗家县,想必牛少侠对罗家也有耳闻吧。”

我说:“有耳闻。”

听雨姑娘说:“仁安县里总是有人说,我们仁安县的一切都是罗家赐予的,可牛少侠知道真相吗?”

我说:“真相是什么?”

听雨姑娘说:“真相就是,我们仁安县的一切都已被罗家夺去了,罗家的这些给予还能称得上赏赐吗?他们这些给予,就向给牛马饲料一般。”

我没有回应。

听雨姑娘说:“牛少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这些的吗?”

我说:“想来是因为姑娘聪慧,能将事情看得透彻。”

听雨姑娘说:“不是因为我聪慧,这些事情都是家父告诉我的。牛少侠有兴趣听我讲讲家父的事情吗?”

我说:“姑娘请讲。”

听雨姑娘说:“家父原本是个读书人,也曾考中过功名。原本家里有些田地,日子也算过得安乐。但有一天,父亲受人蒙骗,家里的钱财一日丢尽。”

我听到此处,想到冰火门的事情,就问:“不知是受到何种蒙骗。”

听雨姑娘说:“说来惭愧。父亲一直都只是一个秀才,却不想去做吏员,想要功名再进一步,中个举人,寻个出仕的机会,却一直未能如愿,因此对功名有了痴念,也因此受了骗。我父亲一个友人骗我父亲说可以让他功名再进一步,甚至可以让他中了举人后,直接到一个富庶的县上当知县。我父亲轻信了他,把家里的田地、宅子都抵押了出去,换了钱。父亲把钱交给他这朋友后,他这朋友就消失了。这个时候,罗家伸出了援手,不仅在仁安城里给了我们一处安身的房子,还给了父亲一个职位——罗家米店里的账房。父亲当初对罗家也是感激不尽。在罗家工作的时间长了,才渐渐发现罗家的黑暗。”

听她讲了这些,我想到了冰火门遇骗的经过,看来罗家已是诈骗惯犯。他们这样做即可以取得受骗者的钱财,也可以让受骗者在失去一切财产之后,只能依靠他罗家而活。

因我想的出神,听雨姑娘见状说:“牛少侠是不喜欢听我讲家父的故事吗?”

我连忙说:“不,不。只是姑娘父亲遇见的事情,让我想到了另外的事情。仁安县有一个武林门派,叫冰火门,他们最近也遭遇了骗子,情形也是类似。烦请姑娘继续讲下去。”

听雨姑娘说:“刚到罗家米店工作之时,父亲因感激罗家的帮助,做事格外用心。因在账房工作的便利,父亲很快发现了当时米店老板贪污的罪证。父亲虽然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在谋取功名的时候,也有过坏的念头,但那个米店老板贪污粮款的行为还是为父亲所不齿的。父亲就举报了米店老板,但父亲的举报信却石沉大海。他又接连写了许多封举报信,还亲自带着账本找到罗家当面举报过,却只换来了罗家一句‘知道了’。”

说到此处,听雨姑娘听了一下,看了看我,问:“牛少侠知道罗家为什么对父亲的举报如此不上心吗?”

我说:“难道是贪污的数额太少了?”

听雨姑娘说:“那个米店老板的贪污可不是个小数字,足足贪了几十万两银子。”

我说:“难道是因为这米店老板背景深厚?”

听雨姑娘说:“也不是,只是个一般人。”

我说:“那我就猜不到了。”

听雨姑娘说:“我父亲当时也猜不透,但后来他做了米店老板时,就明白了。”

我说:“你父亲也做了米店老板?”

听雨姑娘说:“是的。请牛少侠听我慢慢说来。父亲后来也就断了举报的心思。但半年后,却出了件意外。有几十个人吃了从罗家米店里买的米后中毒死了,事情闹的很大。事情很快查了清楚,这件事情的发生也是个意外。当时米仓里有老鼠,店里的伙计把养猫的钱、捕鼠笼的钱给贪了,没有足够的猫和捕鼠笼,老鼠越来越多。店里的伙计怕露馅,自作主张,买了些廉价的剧毒老鼠药来灭鼠。终究是一个不小心,这老鼠药参到了米里,或许是店伙计不小心参进去的,或许是老鼠脚上沾了老鼠药后跑到米堆里。事情查清楚了,这店里的伙计也是罪该万死,但这事情不是店里的伙计一死就能了结的。一方面死者的亲属要赔偿,另一方面,死者的亲属还有怒火未消,一个小小店伙计的死是消不了他们的怒火的。店老板就被推出来了。店老板贪污的银子被用来赔偿亲属,店老板的人头被用来平复亲属的怒火。家父因为举报店老板有功,被推为新的店老板。”

听雨姑娘停下来问我:“牛少侠,你觉得这店老板死的冤吗?”

我说:“该死是该死,这是因此而死,说不出的荒唐。”

听雨姑娘说:“牛少侠果然是个正直的人。细细想来,这店老板死的也不算冤,这店伙计敢贪污猫粮款和捕鼠笼款,也是因为店老板在贪污粮款。这就是常说的风气问题,店老板已经带坏了风气。当时店里的人,除了我父亲都在大把大把的贪钱。所以说,店老板也是死的补冤。牛少侠你以为呢?”

我说:“听雨姑娘想的深。”

听雨姑娘说:“后来,我父亲当了店老板。家父当了米店老板之后,是想整顿米店的风气的。进展的也顺利,家父不贪污,米店没人敢贪污。那段时间,是家父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但突然就有了变故。我被人绑架了。他们向家父索要三百两银子。我们家是没有这笔钱的。你猜家父当时怎么做的?”

我说:“令尊是从粮店的粮款里取了五百两吗?”

听雨姑娘说:“不。家父借了三百两,这三百两当然是高利贷。这三百两的高利贷原也压不垮家父,可后来家里又出了事情。我弟弟与人起了争斗,将人打伤了,如果不赔偿给对方二百两银子,弟弟就要坐牢。家父这才将手伸到了粮款里。家父一下子从粮款里贪了五百两,两百两用来赔给对方,三百两用来还高利贷。父亲本来是想慢慢将贪的粮款还上的,可雪上加霜的事情又来了。弟弟因为这件事情受了惊吓,落下了病,大夫说要每月用药,药钱不是家父能承受的。家父去求过罗家给他涨工钱,罗家没答应。家父便开始每月从粮款里贪些钱出来。开始的时候,只贪够弟弟的药费,后来弟弟病好了,父亲也没停下来,但每月贪的也不多。陆陆续续,父亲贪的钱累计下来,差不多也就有了一千两。”

听雨姑娘说到此处,就停了下来,眼泪流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 空明

看着听雨姑娘的眼泪,我全明白了。

听雨姑娘就是娄富的女儿。

娄家会有这番遭遇,一定是因为罗家捣的鬼,手段和罗家对付冰火门的手段是一样的。娄富是个读书人,家里还有田地,任由其发展,定然是个不服罗家管教的人物,只能想办法处理了。

听雨姑娘希望我能救下他们一家。

大力希望我能答应听雨姑娘,借此拖延几日,让罗家晚几天向娄富栽赃那一百万两银子。拖到李小虎回来,我们找个理由,大摇大摆从仁安县消失,然后再悄悄回来,向罗家发动阴谋。

我一直没说话。

听雨姑娘擦了擦眼泪,说:“父亲因为那一千两银子被抓了。我也因为此事被卖到青楼。我本来是打算利用你的。我听到他们说你是衡山派的牛少侠,听他们说了你的事迹。我就以为,我能让你喜欢上我,让你出手救我们一家。但听你讲了你在江湖里经历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你是一个正直的人。我不想骗你。我不想给牛少侠惹下麻烦,牛少侠请回吧,并请忘了我吧。”

我当然是回不去了。

我当然也是忘不掉了。

虽然我也知道,她这大概只是以退为进。

但我还是自愿往这陷阱里去了。

我说:“姑娘放心。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们一家。”

说完这句,我就从房里离开了。

大力向我问好,我没理他,而是直接拉着他从青楼里出来。

到了外面,我对大力说:“我有件事情要求你。”

大力说:“你真想救听雨姑娘?你可知她对你耍了心机的。”

我说:“知道。”

大力说:“若你救了她,她拒绝了你,你会后悔吗?”

我说:“即使她不是那么漂亮,即使我不喜欢她。知道了她的遭遇,我也会想就她。所以,即使她拒绝了我,我也不会后悔。我救她,与喜欢她无关。”

大力叹了口气说:“你说要我作什么吧。”

我说:“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我希望听雨姑娘不用再去接别的客人。我知道这件事情花钱就可以办成,但我现在是穷光蛋一个。所以,我求你帮我把这件事办了。事了之后,我会还你。”

大力说:“此事简单。我这就去办。你在此处等着不要走。”

看着大力背影,我喊着说:“别忘了讲讲价,能便宜点是点,让老板打个折,我的钱真不是大风刮来的。”

大力一个趔趄,没回头,举起手,给我一个中指。

见到大力走了进去,我莫名的安心。

大力进去的间歇,一阵清风吹来,心神都被这风吹的舒开了。内心原本拧在一起的千万种思绪,都忽地不见了。内心空明,心思坚定了起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在心里无比清晰了起来。

在这突如其来的神妙之感中沉浸了许久,突然间就触摸到空明的心境,喜不自胜,对着青楼大喊:“赵宪,你给我滚出来。”

赵宪出来了,见我就骂:“你他妈的找死呢。老子屎都被你喊出来了,你喊我出来,是急着吃我的屎吗?”

我说:“爷爷我要把你的屎给揍出来。”

说完这句,想到赵宪刚才说的,就意识到说错了话。那些围观看热闹的果然都快要笑出来了。

我只好不再说话,怕再说下去,就没有打斗的气氛了。

我脚轻轻一点,伸开双臂就扑向了赵宪。

我喊赵宪出来打斗,是因为刚刚摸到了空明之境,就觉得对自己武功大有益处,想找赵宪试试拳。

我在打斗中,进入到空明之境,世界突然就慢了下来,赵宪的一拳一脚都看的清清楚楚,应对起来也是随意至极。

战不一会儿,我就清楚,这赵宪已远不是我的敌手。不再想与他纠缠,就随便寻了个他的破绽,一拳将他击飞。

我看看四周,刚才还在笑我的围观众人,没一个敢笑了,都惧怕地看着我。

我这一击没下狠手,赵宪只是被击飞,却并未受伤。赵宪从地上爬起来,过来问我:“你这又是什么拳法?”

我说:“这是我刚刚领悟的空明拳?”

赵宪说:“空明拳?刚刚领悟?难道是因为你刚刚是第一次,一激动,就领悟了空明拳?”

众人哄堂大笑,我的形象又毁了。我第一次逛青楼,领悟空明拳,在后来就成了江湖传说。很多人见了我会说,你应该喊青楼里的姑娘叫老师。这样一个传说,给了武林中的少年光明正大的逛青楼的理由,所以江湖中人才不信我解释吧。

我在这篇回忆录里要在严正声明一下,我那天并非是因第一次,才一激动,就领悟了空明之境,真相是我刚才说的。信不信由你们了。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大力听了我和赵宪闹得那一场后,说:”你这一场闹得好。罗家听了这事之后,一定就能理解这听雨姑娘为何对你如此重要了。这样一来,你为了这听雨姑娘做出什么来,也都不稀奇了。”

大力的话总是很有道理。我第二天就信心满满地去了县衙找罗海求情。去县衙前先找大力要了两千两的银票。

到了县衙,刚翻墙进去,突然想到我这次是光明正大地来的,不用翻墙了,赶紧又翻墙出来。还好没人看见。

我到了正门,被门口的衙役拦下。我装作很懂行的样子,给他们塞了点银子,说自己有事求见罗大人。衙役一脸汗地说:“这里是正门,是打官司告状的人走的门,你这种办私事的,怎么能走正门,快去后门。”

我谢过衙役,去了后门。敲开后门,出来的不是衙役,而是罗家下人,我又装作很懂行地递上了银子,说要求见罗大人。

这次终归顺利地进了县衙。

罗海过来了,我先表明自己身份,他跟我客套了一番。

客套话结束之后,我就直奔主题:“罗大人,我来找你,是为了救我岳父的。还望罗大人成全。”

说完这句,我看罗大人脸在抽,他大概是料想不到我会这么没脸没皮。

遇见我,罗海想要气定神闲也不可能了。

我又在那耍起了无赖:“罗大人,你一定要放了我岳父啊,我岳父只是一时糊涂,你放了他啊。”

罗海问:“牛少侠不是单身吗?怎么有了个岳父。”

我说:“新认得。”

罗海明知故问:“谁呀?以牛少侠的身份,新认的岳父怎么也要是个有地位的人物,怎么还需要我救?”

我说:“还真是非罗大人救不可,他就是你刚抓起来的罗家米店老板娄富。”

罗海说:“牛少侠新结识的姑娘莫不是娄富的女儿娄听雨?”

我说:“正是。”

罗海说:“牛少侠不要被妖女迷惑,她可是个青楼女子。”

我说:“她是才进青楼一天的姑娘,而且还是因为他父亲的事情,被罗大人你卖到青楼的。我也是要多谢罗大人,不然我们两个可见不了面,罗大人是我媒人啊。你作为媒人,怎么也要帮我这个忙。”

罗海说:“这个媒人,我可当不起。她可不是我卖到青楼的,他是罪犯家属,是进里面赎罪的。牛少侠别被她骗了,这娄听雨可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别的女子刚到青楼,怎么也要哭几天。她进里面,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你当她是什么样的女子。”

我说:“我就是喜欢这种性格的,跟我很配。”

罗海又换个方式劝我:“她父亲可是罪犯,贪污犯。”

我说:“听雨姑娘给我讲了她父亲的事情。她父亲只是因生活所迫,才贪了一千两。说是犯罪,但也是值得同情。我这里准备好了两千两银子,算是替他弥补罪过。罗大人放他一马吧。”

说着我就掏银子出来,这次我吸取了教训,所有的银票都是放在怀里的,掏出来的时候一点也不尴尬,还有点潇洒。

罗海赶紧制止了我往他怀里塞钱的动作,他说:“牛少侠又上当了。这些都是听雨为了让你同情她,而编出来骗你的。娄富可是大贪污犯,他贪污的不是一千两,而是一百万两。”

我说:“我不信。你可有什么证据?说他贪污出一百万两,可从他家里搜出来这些钱了?”

即使是罗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准备好一百万两的银票,放到罗家栽赃他。

罗海果然说:“还没去他家里搜。安排的是明天去搜。牛少侠如果不信,可以明天一起去他家里看看。到时候,只要见了银票,牛少侠一定就可以认清他们一家的真面目了。”

我说:“见了银票,我也不信。一定是有人栽赃。听雨姑娘给我说了,他父亲在米店做老板的时候,因为做事公正,得罪了不少人,肯定会有人栽赃陷害。我要仔细查验这些银票,如果都是新的,或者都是连号的,一定是有人栽赃无疑。即使这些银票本身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那也不能轻信,还要仔细查了米店的账目,看这一百万两究竟是不是从米店那里出来的。这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如果真是娄富从米店贪出来的,账上一定有大窟窿。”

我这一番说辞,当然不是自己想的,是大力教我的。大力说,罗家虽然要栽赃娄富,但没想过会有人认真追究此事,也是急着办完这件事,好拿娄富平息粮价上涨的风波,所以手段上就一定会很粗糙,不能被细究。

第四十九章 送神

我突然亮出爪牙,让罗海措手不及。

见此况,罗海也就收起了风度,对我说起了狠话:“牛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信不过官府吗?你不怕落个徇私枉法,干预官府办案的名声吗?”

我寸步不让:“我可不是要干预办案,我这是帮忙,怕你们被小人所骗,以致让好人蒙冤。”

罗海也不废话了:“这案子不会有错。娄富贪污一百万两是事实,你说什么也没用的。你回去吧。”

我也放出狠话:“在你这说不通,我去衡阳府说。要是娄富是被陷害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我就走。

罗海赶忙拦下我:“牛少侠不必如此急躁,万事好商量。”

我说:“你要怎么商量?”

罗海说:“娄富的事情影响太大,我也不能直接放了。但牛少侠说的很对,一定要查清楚,不能冤枉好人。我亲自再仔细查一查。”

我说:“你怎么查?我也要跟着。”

罗海说:“我们先查查账。”

我说:“怎么不先去娄家查查,看他家里有没有那一百万两。我们现在就去。”

罗海说:“不用如此慌张。”

我说:“怎么能不慌张,去的晚了,被人栽赃了怎么办。”

罗海说:“我派人守着,不会有人栽赃。”

我说:“既然都派人守着了,干嘛不派人进去搜。搜不到银子,娄富不就清白了?”

罗海说:“家里没银子也不能还娄富清白,他或许是把银子藏别的地方了。还是查账最能查清楚。”

我说:“每一笔账都要查清楚。我陪你一起。”

罗海心里在流泪:“这查账很枯燥的,也很耗时间的,我怕牛少侠会受不了这种煎熬。”

我说:“为了听雨姑娘,我愿意。”

罗海说:“牛少侠你能看得懂账本吗?”

我说:“看不懂,所以你先教我。”

罗海说:“牛少侠你不是故意刁难我吗?这种东西,不是一会儿就能学会的。你这样,我看账是一两个月也查不清了。”

我说:“那就查一两个月,人命关天,不能急。”

罗海说:“可是仁安县的百姓等不了,因为娄富贪污导致米价上涨,仁安县百姓已经群情激奋了,一定要尽快给他们个结论。”

我说:“那好办。我让我朋友张玉坤来帮我查,他是衡阳政府的儿子,精通算学,查账难不住他,他一定能查的清楚。”

罗海听此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张公子何等身份。还是由我来教你吧。”

罗海当然是不敢让大力看账本的,他怕懂行的大力看出端倪,还是我这种什么也不懂的好糊弄,两害相向取其轻,罗海只好选我。

我这样缠着罗海一天。

到了晚上,我去了罗家大宅继续偷听他们议事。

这次我也带了吃的、喝的,分给了谢乐一些。

我们两个,在月光下,吹着清风,坐在屋顶,听着屋内,气氛也是无限好。

这美好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罗海开始在屋里讲我的事情。听过之后,谢乐憋笑憋的满脸通红。我也羞愧的满脸通红。

罗海一番讲述下来,我的形象就成了一个精虫上脑的二百五。

屋里的几位长老不用憋着,都欢快的笑出了声。

二长老说:“我听青楼的老鸨给我讲了这个牛大在青楼的事情。我也给你们讲讲。”

当下二长老又把在青楼悟道的事情讲了一遍。

二长老讲完,屋里所有人都要笑趴下了。

谢乐就惨了,不能发声,只能轻轻地打滚。

笑声收住后,罗海说:“没想这牛大是这种二愣子,我还以为他别有心机。那这种二愣子该怎么对付呢?”

四长老说:“你罗海会没有办法?”

罗海说:“最好是赶他走。”

二长老说:“怎么赶他走?脸皮这么厚,轰不走。武功这么高,也大步走。还真是不好弄走。”

罗海说:“我们对付不了这二愣子,他衡山派总能收拾得了。大长老、四长老也是打算去衡山派的,不如把这牛大的行径在衡山派孟副掌门那里说上一说,向他讨个说法。这事情在孟副掌门那里应该只是小事,一句话就能让这牛大赶紧从我仁安县滚蛋消失。”

大长老说:“那我就求一下孟副掌门吧。”

罗海说:“此事也不易在衡山闹大,只孟副掌门知道就行。谁知衡山派的人都什么心思。”

大长老说:“这是自然。”

大长老又说:“这次只是路过了一个衡山派的牛大,就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谁知道下次会不会路过一个武当派的马大。我们罗家在仁安县虽是说一不二,但我们的势力,放到整个大晋国,还是不够啊。一旦有外来的刺头,我们这地头蛇,往往是手段不够啊。”

四长老说:“大长老说的是。我们得要有忧患意识。说不定哪天,我罗家就会成为眼里的肥肉。等冰火门收服了,仁安县就算是完全落入到我罗家的口袋里了。我们就应该考虑向外发展我们的势力了。”

罗海说:“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我们并非武者家族,我罗家就没有出过有练武天赋的人。即使我们罗家出了练武的天才,可我们旁边还有衡山派这个根本不能逾越的庞然大物。武道,对我们来说是死路一条了。剩下的只有文道了。”

三长老说:“其实也是文道更好。在我们大晋国,还是朝里有人好说话,并不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的。就说如果这衡阳知府是我罗家人,那牛大若是敢在此撒野,不用我们去求衡山派,衡山派自会乖乖地把牛大领回去教训。”

二长老说:“可是官场险恶。我罗家子弟若是出去做官,惹上祸事,站错队伍,怕是也会连累我们罗家。”

大长老说:“朝廷也不适合我罗家发展。那里风太大,我们罗家不适合去那里吹风。我罗家是只适合在这仁安县做土皇帝。”

罗海说:“要是能安稳做这土皇帝也好,可就是怕时不时的路过一两个牛大这样的人。”

大长老说:“可以让外面的人不想来我仁安县。”

罗海说:“怎么办?”

大长老说:“闭关锁县。”

罗海说:“怎么锁?怕是锁不了吧,我仁安县又不是独立王国。我们真要闭关锁县了,朝廷还不是要怀疑我们仁安县要造反?我们罗家怕是灭亡的更快。”

大长老说:“我说的闭关锁县只是结果,不是方法。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达到闭关锁县的目的。”

二长老说:“还有这种方法?”

大长老说:“当然有,但是你们敢用吗?”

三长老说:“大长老是说瘟疫吗?”

大长老说:“当然是瘟疫。太平村是外人进入我仁安县的必经之地,如果太平村那里出现了瘟疫,死了一村的人,别人还敢到我仁安县来吗?”

大长老这个方法,当真是太骇人,没人敢应。

大长老冷笑两声,说:“我当然也只是说说,没有说真要提议这样做。我也知道,这样做有些太伤天害理。”

罗家的议事就此结束了。

之后的几天,我缠着罗海,罗海也敷衍着我,我们各自心怀鬼胎,相互演戏。

李小虎回来了。

李小虎到了衡山,层层向上汇报了冰火门的事情,从弟子会,到师傅,到长老,到副掌门,到掌门,这一层一层汇报,到了掌门那里,就用了一天的时间。

我嫌李小虎这样做事太繁琐,李小虎说,这是规矩,这叫不越级。

事情到了莫掌门那里,莫掌门说之前没听说过冰火门的事情,又安排人去查冰火门的求救信究竟送到没有。

查来查去,查的鸡飞狗跳,查不出个所以然,没人承认见过冰火门的求救信。这又用了一天的时间。

莫掌门召集了衡山派领导层,开了个衡山派领导办公会,专门讨论了冰火门的事情。李小虎作为知情人也列席了这个会议。

李小虎说到自己列席了这个会议的时候,竟然有些骄傲。

李小虎在会上又讲了一遍冰火门的事情,他在衡山这几天,已经将冰火门的事情翻来覆去的讲了许多遍,已经讲的很熟悉,一点谎话的味道都没有了。

会议上各执一词。有人认为应该帮助冰火门,有人认为不应插手到这件事情里去。有人是从大道理方面分析这件事情的,有人是从利益方面分析这件事情的。

在大道理方面,有人说按着江湖道义,不能看着江湖同门就此覆灭。有人说按着江湖规矩,罗家已经于冰火门开始谈合作了,我们不应再横插进去。

从利益方面,有人说《冰火神功》是个不错的内功心法。有人说,我衡山派不缺内功心法,《冰火神功》虽不错,但对我衡山意义不大,花那么多银子,只落一个《冰火神功》还是有些亏的。

这会开了一天,也没个结论。

第二天,会议风向就变了。绝大多数领导们都反对插手冰火门的事情。

衡山派最终决定不管这件事情。

李小虎不清楚这一夜间变化的奥妙,我却知道应该是罗家的大长老和四长老终于赶到了衡山派,银子砸出去之后,有了成效。

李小虎带着两封信回来了。

一封是莫掌门写的,莫掌门在信里说,让我和李小虎正式回复冰火门,说我们爱莫能助。李小虎说,莫掌门还有口信,让我和李小虎告诉阮雄掌门,如果他们阮家哪些人不想留在仁安县,欢迎他们加入衡山派。

一封信是孟副掌门的,孟副掌门在信里说,我在仁安县的行为有损衡山派声誉,让我忘了娄家的事情,赶紧离开仁安县。李小虎说,孟副掌门也有口信,让我们赶紧从仁安县滚蛋,该上路上路,不然回去就让我们好受。

第五十章 再见

虚假的辞行,想说不能说的话语,最让人心里烦闷。我却要一连辞行三次。

先去冰火门找阮雄掌门那里辞行。

我向阮雄掌门说了我衡山派的最终决定,也向阮雄掌门说了莫掌门的话。阮雄掌门一下子就老了,丧失了全部的雄心,说:“算了,算了。这江湖我也是待够了。仁安县我是不会再留了,衡山派我也不会去了。感谢你之前给的那笔钱,我可以带着家人离开,去个别的地方生活。”

我说:“阮掌门,何必这么着急呢?你们冰火门不还有半年的时间吗?不如再等一等。”

阮雄掌门看着我说:“等下去,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生不成?”

我说:“或许不会在有什么意外。但你可以装作还有转机的样子,也许罗家会愿意再多出些钱。”

阮雄掌门听后更加失望,说:“谢谢牛少侠关心。冰火门值多少钱,我心里有数。”

告别阮雄,想到他没落的样子,有些难过。

向罗海告辞。与其说是告辞,不如说是告罪加辞行。

大约是因为之前惹烦了罗海,罗海一点大度也不想向我显示,在我辞行之际,狠狠地说了我一顿。

我见了罗海先说:“罗知县,之前多有得罪,是我行事孟浪了。我来是向你告罪的,我这就离开仁安县。”

罗海哼了一声说:“你不应只向我告罪,你应向仁安县所有的人告罪,你应该向你衡山派告罪。因为你的一己之私,阻拦正常的案件办理,让仁安的人们不能得到期盼已久的真相。亏你还是名声在外的衡山侠士,居然做事如此不知检点,若不是我及时将你的行为告知你们衡山派,你不知还要在外面给你们衡山派带来多少恶名。你知错吗?”

我说:“知错,知错。”

罗海说:“你有反思吗?”

我说:“有,有。”

罗海说:“你反思的什么?你反思之后,居然只想到向我告罪,没有想到向仁安县的人们告罪,也没有想到向衡山派告罪。”

我说:“我反思的不够。我继续反思。”

罗海说:“从我仁安县离开,就不要再回来了。你在路上再好好反思吧。我见了你们孟副掌门,还要说你反思的不彻底。”

我只好表演更诚恳的认错,求他不要在孟副掌门面前说我反思的不彻底。

最后罗海说:“滚吧,从我仁安县滚得远远的,不再回来,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我就不再向你们孟副掌门提这件事。”

我又表演感激涕零地离开。

告别罗海,看他得意的样子,我自然是满腔的愤恨。

最后去向听雨姑娘辞行。

听雨姑娘是个聪明人,看我的神色就知道了我的来意,她说:“本不该麻烦牛少侠的。牛少侠不必自责,这也是我的命运。我认识牛少侠,也很是高兴。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牛少侠什么也不必说了。希望牛少侠能忘了我。”

我说:“他们说你父亲贪污的银子是一百万两,我想为你父亲洗刷冤屈,但我失败了。虽然我可以用武力强行救下你父亲,但我不愿意这样做。你要我去强行救下你父亲吗?如果你提了这个要求,虽然违背我的本心,我也可以去做。”

听雨姑娘说:“不必了。我父亲也不会愿意这样的。”

我说:“你愿意跟我走吗?虽然救不了你父亲,但我还可以带你离开。”

听雨姑娘说:“就不麻烦牛少侠了。”

我说:“那好。虽然救不了你父亲,但我已经赎出了你、你母亲和你弟弟,他们两个在外面等你。你们自由了。”

听雨姑娘还没反应过来,我对她最后说了一句:“保重,再见。”

然后我就离开了。

当然,我只是在她面前耍帅。

实际上,我赎出他母亲和弟弟的时候,又给了听雨姑娘母亲两千两银子,让他们安家。听雨姑娘的母亲当然明白我的心意,对我也很满意,就告诉我,她们会去南湖城投靠亲戚,在那里安家,让我有空一定要去南湖城看看她们。

告别听雨,看着她的泪水,我心中有些苦涩。

离开仁安县城,出了仁安县界,跟踪我们的人才回去。跟踪我们的人里有罗家派来的,也有谢玉派来的。这些人跟踪的水平很差,我发现他们之后也故意走的慢些,给他们表演后悔来仁安县,再也不想回来的戏码。

他们离开之后,我收起表演。大力说我演技有进步。李小虎表示不解。我才想到还没给李小虎说,我和大力只是假装离开,还要再悄悄回到仁安县。

给李小虎说了我和大力的意图之后,李小虎开始是表示反对的。后来李小虎因为拳头没我硬,口才没大力好,更是因为他依然没带什么银子,只能跟着我和大力回到仁安县。

在后来的岁月里,李小虎大约是记忆模糊了,说他当时也是立即表示应回到仁安县。

回去,不是勒马回头,原路走回去那么简单。回到仁安县之后要做些什么,大力已经大致写好了剧本,我们要先按着大力的剧本熟悉一下流程,变一下身,置办一下道具。我们向南赶路,到了下一个县城,永平县,在那里变身、置办道具、熟悉剧本。

大力为我们准备了两套身份。其中一套就是没特点普通人。另一套中,大力的身份是南方梁国来的商人金平,李小虎的身份是商人金平的保镖金山,我的身份是商人金平的另一个哑巴保镖金块。之所以让我扮哑巴,大力说是因为我不会说梁国方言。我猜的真实原因是他们不想听我说话。我当时提议说,我这个叫金块的保镖可以是从小在晋国长大的,所以不会梁国方言,他们却不同意我这个很合理的提议。

大力会说梁国方言我很意外,大力说:“与梁国姑娘,用梁国方言说情话,别有一番滋味,所以我就学会了梁国方言。”

商人金平是来仁安县谈玄金矿采矿设备买卖生意的。金平家的工坊新发明了一个新的矿石提炼设备,用这种设备,能大幅提高玄金矿提炼的效果。原本十多斤的玄金矿只能提炼出一两的纯玄金,用了金平家工坊制造的这个新设备,只用一斤的玄金矿就能提炼出一两的纯玄金。

当然这个设备并没有那么神奇,其实只是一种障眼法。设备里提前放进去了许多纯玄金,藏在暗格里,开动设备进行提炼之后,触发机关,这些提前放在暗格里的纯玄金就会落出来一些,与真正提炼出的纯玄金混在一起,让别人误以为提炼出的纯玄金数量大增。

大力给我们讲剧本看到此处的时候,我大声呼好,说:“一定用这个设备从罗家那里骗来个几百万两银子。让他们尝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滋味。”

大力白了我一眼,说:“只想着骗钱,是小道。我这骗局可不单是为了骗钱。”

我问大力:“那你为了什么?”

大力说:“关键是要骗罗家的哪一位?无论是罗家的哪一位受了骗,让罗家损失了这么多银子,又丢了名声,在罗家地位一定会受损。如果是一位罗家实权人物的地位受损了,那就可能在罗家内部掀起一阵政治风暴。”

我听后激动地说:“这太好了。你打算骗哪一位?罗海?还是那几位长老中的一位?”

大力说:“他们几个都算是实权人物。具体骗哪一位,到了仁安县再看吧。这种事情也要随缘的。”

我又问大力,关于听雨姑娘的父亲娄富,他准备了什么样的营救剧本。

大力说:“只能多做些准备,到时候再具体看。现在还不知道罗家为娄富准备了一个什么样的剧本。”

为了救娄富,也为了罗家为娄富准备的那一百万两银子,大力让我们准备些假银票,以及蒙汗药,能产生大量烟雾的火药,等等一些东西。虽然繁琐,但我干劲十足。

道具都准备好之后,我们就开始化装变身。大力找来了一个做面具师傅。

我想把自己弄的帅一点,但大力说这不符合我的一个哑巴保镖的人设,更何况我这个保镖还叫金块。最后,我带上第一个面具就变身成了一个猥琐的大汉。

大力带上第一个面具成一个儒雅大叔商人。

李小虎带上第一个面具成一个气质猛男。

我在抱怨化成这样的时候,大力找来的面具师说:“这每个人带上我的面具后是什么样,跟自己的气质是一致的。我给你做面具的时候,也想着把你化的不那么猥琐,看起来顺眼一些。可这一旦开始做,就不受我控制了,我的手完全是根据你自己的气质在跑。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带上面具,才不让人看出来是带着面具的。”

面具师又给我们做了第二套面具,虽带上后面貌全变了,可气质还是不变。

命运写在脸上,说的就是这个吧。

做完面具,我问大力:“这永平县也是个奇妙的地方。一个带机关的提炼矿石的设备、一百多万两的假银票、蒙汗药、烟雾弹,这些东西一天就能就能在这永平县里凑齐,这永平县真是不简单。还有这面具师也不简单,居然完全把我们变了个模样,还完全看不出来痕迹。”

大力说:“你之前不知道永平县?”

我说:“他有什么传说?”

大力说:“这可是个赌城。大晋国唯一的合法的赌城。他又是一个法外之地。”

我说:“赌博非法的?那黑风组怎么在衡阳城里开了赌坊?”

大力说:“如果别人在衡阳城里开赌坊,立刻就会被以非法的名义取缔。即使是黑风组,也不敢开的太过分。”

我说:“你常来这里?”

大力说:“当然常来。”

忙活了一天,我们三个就向仁安县出发。

出了永平县,我回头望着永平县的大门大声发誓:“我一定要从仁安县罗家那里弄来百十万两银子,再回到这里好好消费。”

第五十一章 内部人的想法

经过时间的浸泡,经历了野蛮地发展,罗家已经脱离了罗家之中的每一个个人,自成一体,有了自己的意志。罗家这个东西,要吸了罗家之中每一个人美好的个性特质,让罗家的每个人都成为一个无特质的有用的东西。

闲话少说,继续回忆过往。

带着哑巴保镖的面具,大摇大摆地回到仁安县,感觉很舒畅。

在客栈里安顿下来。

我问大力:“大力,我们什么时候去行骗?”

大力说:“喊我金老爷。”

我说:“金老爷,我们什么时候去行骗?”

大力说:“你要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罗家谈生意。你必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我说:“金老爷,我们什么时候去罗家谈生意?”

大力说:“你闭嘴。你的角色是哑巴。”

我气得说不出话。

李小虎故意哈哈笑出声来。

大力说:“我们必须要摸清楚罗家的内部政局情况。”

我说:“怎么摸?”

大力说:“当然是找人摸?”

我说:“找谁?”

大力说:“这人的名字我听你说过,但是这人我还没见过。”

我说:“你这样一说,讲道理,我是应该明白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可是我真不明白。”

大力说:“罗平。就是你说的要脱离罗家的那个人。”

我说:“也不知道罗平是不是已经被罗家弄死了。”

大力说:“哪能那么快?要是罗平死了,就去找罗峰那两个被赶出来的儿子。”

接下来,大力开始给我安排回到仁安县后的第一个任务。我要潜入罗家,查找罗平的现状。

我本来计划的是,到了罗家随便抓一个人,就问他:“你们那个准备从罗家中脱离出去的罗平是哪个人,住哪,还活着没有?”他要是不回答,就揍他。

我把这计划给大力说了之后,大力又把我骂了一顿,对我说:“你个白痴。罗家大宅里总共也就那么几十户人家,你一家一家的去找,也能找到。罗平没一个家人,是个光棍,你记住这个特征。这种人在罗家大宅里应该是独一号。”

我说:“找到他之后呢?”

大力说:“带他来见我。”

大力也给李小虎安排了一个任务,让他去青楼里打听八卦,重点是问问娄富案子的情况。

李小虎居然还不乐意了,质问大力:“为什么是我去?你怎么不去?你不是更熟门熟路吗?”

大力说:“虽然带面具了,但我特点太明显。那些姑娘们一定能认出我来。”

李小虎说:“牛大也可以去。我武功虽没牛大好,但去罗家悄无声息的掳一个人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大力说:“你是可以去掳一个人出来,但是牛大打听八卦是不够格的。”

李小虎不能反驳了。

我问大力:“我们都有任务了,你干什么?”

大力说:“养精蓄锐,四处打探。”

我说:“不就是睡醒了之后,出来遛遛吗?”

大力说:“快滚去罗家找人去。”

我去了罗家,李小虎去了青楼,大力也躺床上去了。

罗家大宅已是很熟悉。转了一圈,就找到了罗平,还真是特征明显。一个空空旷旷的大宅里,只他一个人,邋里邋遢,醉醺醺。

我进去问他:“罗平?”

他说是:“是。”

我说:“跟我走吧。”

他说:“你是阎王派来的吗?”

看来真是醉得不轻。

我把他夹起来带出了罗家大宅。

他这一路胡话不少,我一掌把他打晕,才扛着他回到客栈。

刚刚醒来的大力说:“你怎么扛个尸体回来了。”

我赶紧说他喝醉了,满嘴胡话,只好打晕带回来,我对大力建议:“要不我们就趁势扮成阎王和无常,把他知道的全套出来?”

大力说:“你还是不要动脑子了。这种事情只适合审俘虏、犯人,罗平不是我们抓来的俘虏、犯人,是我们请来的重要内部人士,要以礼相待。”

不一会儿,罗平醒来了。大力将我赶出去,他跟罗平单独要单独谈一谈。

等我再进去的时候,罗平已经将罗家的内部状况说了个底朝天,他本人也被大力发展为坚定的带路党。

大力让我赶紧把罗平送回罗家,还告诉罗平,一旦被罗家正式送出来了,就一定要来找我们,我们负责把他安全送出仁安县。

回来之后,大力就给我讲起了大道理。

要问这世上谁最痛恨罗家,答案应该就是罗平,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其实也很合理。罗平的父亲生前是罗家的长老之一,他家属于罗家的核心圈的一员,是标准的既得利益者,能享受到几乎一切的物质资源。但是他却不开心,很不开心。他这种不开心,大约只有物质上没有任何匮乏的人才会感受到,这是一种纯粹心理原因造成的不开心,是一种奢侈的不开心。罗平有每天醉生梦死的条件,但罗平却不能忍受醒来后的痛苦这种不开心,大概就是所谓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罗平没有一个家人,没有任何物质的缺乏,罗平在感情和物质两方面都感受不到压力,整个人不被任何东西牵绊,轻飘飘地漂浮在这世上。罗平自然就被不开心充满了。让罗平痛恨罗家的,并不是这种不开心,这种不开心只是起因。因为这种不开心,罗平想要改变一下生活。到了想要改变的时候,罗平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受到了怎样的无形束缚。他虽然属于罗家中的上层,但其命运仍是罗家的财产,他无论作什么,都不能使罗家的财产受损。他认为整个罗家已经没有人了,都是财产。罗平对罗家有了最强的仇视。在他眼里,罗家这样一个东西,吸光了所有人的人的属性,让所有人只留下物的属性。

有人要对付罗家,罗平自然是全力以赴的支持。

罗平告诉我们,罗家政权核心一直都是保持五个人,之前是五个长老,后来小长老变成了知县。大长老自然是最大的,他最大体现在他召集会议的权力上,体现在他决定议事规则的权力上,等等等等。简而言之,大长老最大,是因为他除了管着几位长老,什么具体事情也不管。剩下的几位,除了四长老是大长老的铁杆小弟,其余的应该都想做大长老,但是现在都没有机会。每位长老都是罗家核心圈一家一票选出来的。大长老在连任方面最大的优势就是,他只管几位长老,不管具体事情,没犯过错,没与任何人有过直接的利害冲突,威望最高。

二长老管的是罗家内部家事,三长老管的是罗家家法,四长老管的罗家的生意,罗知县就是当知县。除了四长老,另外三位长老都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分工。但是四长老是大长老走的铁杆小弟,要想从四长老手里抢过这块肥肉,也是不可能的。

罗平讲完这些,大力就有了计策,剧本就基本形成了框架。先与二长老、三长老、五长老接触,将这个机器的事情让他们知晓,让他们心动这个机器的功劳,想借这个机器让自己有提升威望的资本。然后在接触四长老,让四长老借着大长老的帮助,强行将这个机器的功劳夺到自己头上,或许到时大长老想自己占了这份机器的功劳也说不定。等最后事情败露了,发现上当受骗了,他们声望受损。二长老、三长老、五长老大概就会起了夺权的心思。罗家内部的裂痕就会出现。

我问大力:“这机器会是很大的功劳吗?难道这种买机器的事情,不就是天然的该归四长老吗?”

大力说:“罗家是靠玄金矿吃饭的。罗家最怕的是玄金矿枯竭。这机器让玄金矿提炼效果提升十倍,等于是为罗家的统治续了十倍的命,这机器当然是对罗家异常重要。而且,我不是要卖这机器。我是要卖这机器制造的方法。哪位长老得了这个方法,就可以说这机器是他发明出来的。在这位长老眼里,这就是天大的功劳了,凭着这个功劳,争一争大长老的位子,也是有可能的。”

我说:“还是你厉害,罗家内部这下定要被你弄的鸡犬不宁了。”

李小虎终于回来了,他醉的快走不成路了,到了客栈,倒头就睡,怎么也喊不醒。

大力说,喝成这样,应该是打听到不少消息,只是不知道还记得多少。

李小虎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拼命地回忆昨天在青楼的事情,却只能记得喝醉之前的事情。

李小虎到了青楼,故意说起娄富案子的事情,想引得众人谈论。众人也确实说出了一些有料的东西来,按照过往的经验,娄富会有一场公开的审判,这审判有些表演的意味。审判会在仁安县的大广场上,现场会挤满仁安县的人们。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会看到娄富被当众宣判死刑,更是因为,罗家一般会当场将娄富贪污所得的银票洒散给众人。这种审判会是一场狂欢。

除了这些内容,李小虎还想问问这些青楼里的顾客,都是怎么看待娄富的案件的。他们作为与娄富同阶层的人,内心究竟是什么想法,是不是会兔死狐悲,想到哪一天就会轮到自己,他们是不是觉得娄富只是在背锅,他们是怎么看待他们的主子罗家的行为的。

但这些顾客对这些事情不敢言论了。有好心的顾客提醒李小虎,不要在公众场合议论这等事情。李小虎就想把他们灌醉了,让他们酒后吐真言。可最后却是李小虎自己醉的一塌糊涂,他们那些人仍是没说一言。

第五十二章 外人的心思

人终究不是东西,是要有自己的心思的。罗家以为别人怕了他们,就能把他们当东西对待,却不知被他们当成东西的人只是把心思藏在了深处,如果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会让罗家后悔的。

听了李小虎的讲述,大力说:“不敢说,也就说明了心里其实是有不满的。看来只是这些人在惧怕无处不在的罗家。小虎,你还要去青楼继续喝酒。”

李小虎听到“酒”这个字,“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李小虎说:“不去了,不去了。他们喝再多酒,也是不敢说。去了也是没用。”

大力说:“他们其实也想说的。压抑了这么久,不想找人倾诉才怪了。只是他们不敢当众说,罗家这么鼓励告密,他们也怕自己说出的话,被人当成把柄。你这次去青楼,就找他们一个一个地单独喝,与他们说悄悄知心话。以你从梁国而来的外地人的身份,他们会放心说的。”

李小虎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在去喝酒之前多喝两碗咸汤。李小虎说这是他李家祖传的喝酒秘诀。似乎每个人都有祖传的喝酒秘诀。我们家的秘诀是悄悄吐出来。大力说他们家的秘诀是熟能生巧。

李小虎再征青楼,竟有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氛。

又是许多酒水下肚,总算是引出了真心话。

这些与娄富同阶层的人,都知道自己虽是人前显贵,但其实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娄富的事情,更是触动了他们的神经。娄富贪多少,他们是清楚的,说娄富贪一百万,打死他们也不会信的。可娄富贪的少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的命运?不,娄富应该是命运更加的悲惨。虽然亲眼见到了娄富的悲惨命运,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在仁安县他们是什么也做不成的。那么离开呢?一旦他们动了离开的念头,罗知县就会宣布他们是贪污犯,他们在整个大晋国都要受到通缉。

听李小虎说完这些,大力点点头说:“也可以利用他们这种心思给罗家造成些麻烦。”

大力又想好了一篇新的剧本。待到娄富要被公审之前,把罗家准备好的一百万两银票全部换成劣质的假银票。银票洒散之后,等围观的仁安县的人们发现银票是假的之后,就在人群中起哄。事先与娄富串通好,让娄富此时在台上大声喊冤,说出米价其实是罗家命令上涨的事实。待群情激奋,众人情绪失控之际,带头冲上审判台,砸烂娄富的枷锁,利用被煽动的众人的怒火,胁迫罗海宣布娄富是被冤枉的,这些银票是别人栽赃娄富,带着娄富离开。这些内容只是这个剧本的开始部分。过一段时间之后,让娄富再回到仁安县。再回到仁安县的娄富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梁国人。娄富给他同阶层的人描述逃出仁安县后的海阔天空,并向他们普及逃到梁国,变成梁国人的好处——从此之后就不用怕罗家了。娄富带领他们这些人来一次胜利大逃亡,集体离开仁安县,逃去梁国。这些人如果集体出逃,仁安县非要瘫痪一段时日不可。

我不解地问大力:“为何逃到梁国,成为梁国人之后,就不用怕罗家了。”

大力说:“晋国、齐国、梁国三个国家的朝中大人们,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早就有了相互庇护政治犯的协议。”

我说:“难道皇帝会批准这种协议?最痛恨政治犯的不就是皇帝吗?”

大力说:“最容易成为政治犯的,却是皇家子弟。皇帝的儿子们之中,只有一个能成为新皇帝,别的儿子差不多都要成为政治犯。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也要给那些失败的儿子留一条退路。”

我说:“他们到了梁国能享受政治犯的待遇?”

大力说:“他们逃走的时候,带着那么多的银子。只要肯花些出去,打通些关节,弄个政治犯的身份,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大力又说:“为了能顺利煽动人群,必须先散播些种子。”

大力让我和李小虎这几天没事就混到人群中,嘀咕些米价上涨不怪娄富,娄富根本没贪那一百万两,公审那天洒散的银票怕是会有问题之类的话。

剧本基本写好了,演出就要开始了。

夜里,我潜入监牢,向守卫的饭里投了蒙汗药,等守卫都睡去,探访了娄富。

娄富见我过来就说:“你可是牛少侠?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我困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娄富说:“我已经听说牛少侠出手救了我家人的事情。我对牛少侠感激不尽。但请牛少侠回去吧。我娄富不能出去。我这样出去,一定会被定做逃犯,受到通缉,连累家人。”

我说:“我这次来不是来救你出去的。我是要和你商量事情的。”

娄富说:“是关于小女听雨的事情吗?我祝福你们。”

我说:“祝福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吧。我这次是来找你商量要事的。你知道罗家家给你定的罪名吗?”

娄富说:“知道。贪污一百万两。他们要把米价上涨的原因推到我身上了。”

我说:“你要认罪吗?”

娄富说:“我不认罪又能怎样,他们已经当众从我家里搜出了一百万两银票,我的罪名是洗不清了。我不认罪,只能徒受皮肉之苦。我已经答应罗家了,在公审的时候认罪。罗家也保证让我死的痛快。”

我说:“如果公审的时候出现了意外,你敢喊冤吗?”

娄富说:“什么意外?”

我说:“那你就别问了。你到时候自然会知道。你还想洗刷自己的冤屈吗?”

娄富说:“只当然是想,只是还要再求少侠帮我做一件事情。”

我说:“什么事情?”

娄富说:“当初罗家命我上涨米价的时候是有书信的。这封书信他们命我看过烧掉。但当时我手边正好还有另外一封朋友的来信,我就掉了个包,把朋友的来信烧掉了,把罗家的这封信保存了下来。那封信上是盖有罗家印信的,罗家赖不掉。那封信被我藏起来了,还望少侠帮我取出来,公审之时交给我。”

我说:“好说,你放哪了。”

娄富说:“要难为少侠了。我把他密封在一个陶罐里,然后沉入了家内茅厕之中。”

我大惊:“你说什么?”

娄富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茅厕之中。”

我捂着脑袋说:“你怎么想的。”

娄富红着脸说:“想等一个有缘分的的人。少侠一定是那个有缘分的人。”

我无奈地说:“我可以去取。但是你不要告诉任何其他人你把信藏茅厕里了。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封信的,会被人嘲笑的。”

娄富听我这样说了就放心了:“好,我对别人说是藏在房顶。”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去买个大铁勺子,找根木棍,绑在一起,就去了娄富家。

拿到那封信之后,我吐了好久。

回去把这封信给大力看的时候,大力一句“怎么有臭味”,又让我紧张了好久。

与娄富沟通的任务完成了。我的下一个任务就是用假银票换真银票出来。我已经急不可耐了。

在县衙里转了两圈,找到了他们放银票的屋子。银票有一百两一张的,也有十两一张的,松散堆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壮观。要换完这些银票,估计要多跑上几趟。

我看着这些银票流口水的时候,赵宪笑嘻嘻地出现在我面前了,对我说:“你化装成我也认得出你,你见钱眼开的模样出卖了你。就知道你不会忘了这些钱的,我在这等了你好久了。你还记得要分我一半吧。”

我当然是忘了,不过现在想起来了。想不到能赖掉的办法,只能含泪答应了。

赵宪也是为了钱就忘了职业操守,他并未让谢玉知道我们计划着杀个回马枪,取走这些银子。在我们离开仁安县后,他也假装离开,然后又返回来,一直跟着这笔钱,等我出现。

我问赵宪:“你怎么不自己动手取了这银子?”

赵宪说:“我毕竟是个捕头,不是贼。”

其实是他不知道怎么取走这些银子,还不被人发觉。

我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了赵宪,赵宪立刻撸起袖子说:“假银票在哪?我帮你一起抱过来换了这些真银票。”

有了赵宪的帮忙,换银票的速度快多了。

其间又遇见了一些意外。这些衙门里看守这笔脏银衙役竟然也动了歪心思。他们大约是想着这么大一堆的银票,少几张也不会有人发觉,反正最后也是一把撒出去,更不会有人发现总数不够一百万两,于是他们就一人几张的偷了些出去。

他们偷到了我们换进去的假银票。他们自然想不到这假银票是我们换进去的,只以为是罗家不厚道。他们当然也不敢声张,只敢私下抱怨。

银票换完了。我、李小虎、赵宪看着换出来的银票,有些呆滞。大力在一旁嘲笑我们见识少。

擦干了吐沫,我开始跟赵宪讲道理。赵宪因已经上了贼船,讲道理的时候气势就弱了好多,最后也很通情达理的没要走一半,只要走了四分之一。赵宪拿了银子就走了。

赵宪走后,我们三个分了剩下的钱。我也把因为听雨姑娘的事情欠的银子还给了大力。

换银票的任务也完成了。

然后就是大力作为主演的戏份了。

第五十三章 局

大力先见了二长老。

二长老见了大力说:“听罗欢向我禀告,金公子从梁国远道而来,是有一样东西要卖与我罗家,不知道到是什么宝物,值得金公子如此远道而来,而且特意要找我罗家做生意。”

罗欢是二长老的心腹。罗平告诉大力罗欢在罗家大宅外养的小妾家的地址。大力通过这个小妾认识了罗欢,又托罗欢求见了二长老。

大力用带着梁国口音的官话说:“我金家在梁国是秘传工匠世家。我梁国玄金矿匮乏。梁国皇帝命我金家研究如何提高玄金产量。我金家三代齐力研究十几年终有所得。然因家父得罪小人,与之结仇,后被小人诬陷。我金家竟因此被灭族。我侥幸躲过一劫,携我金家研发之物到晋国。听闻仁安县罗家世代开采玄金矿,特来将此物卖与你罗家。”

二长老说:“究竟是何物,有多神奇?”

大力说:“百闻不如一见,二长老随我一看。”

大力示意我和李小虎准备演示机器。

一番演示下来,二长老自然是心动不已。

二长老喘着粗气问:“这机器你怎么卖?”

大力说:“二长老误会了。我要卖的不是这机器。”

二长老说:“你要卖什么?”

大力说:“我要卖的是制造这机器的方法。我金家现已被灭族,虽有制造此物的方法,却已无力制造此机器。且我金家结有仇家,我侥幸存活,为避耳目,望二长老若真购买此法,不要让他人知道是从我处购买,请二长老自认为发明此物之人。”

大力这番话当然是说到二长老心坎里去了。

二长老问:“那价钱呢?”

大力说:“五百万两。”

二长老说:“太贵了。”

大力说:“一两玄金值多少钱,二长老是再清楚不过的。二长老还不清楚五百万两当真不贵吗?”

二长老说:“一时拿出这些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大力说:“罗家拿不出五百万两,我是不信的。”

罗家当然能轻松拿出这笔钱,但二长老已经有了私心,想自己拿下这笔生意。

这五百万两这个数目也是罗平向大力透露的。罗平估算了一下二长老、三长老和罗海的身价,认为五百万两是三个人加一起从自己的小金库里能拿出的现银的极限。

二长老说:“那好,你让我筹措几日。这事情我罗家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大力说:“还有人帮我约了你罗家的三长老,以及罗知县。”

二长老说:“只他俩还好。你千万不要见我罗家大长老和四张老,若让他俩知道,你只机器只能被他们强行夺取。”

大力表现出万分感谢的姿态。

二长老又问:“你约的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见面?”

大力说:“都是今天。”

二长老说:“那好。如果我们三个都同意了你的报价。你是希望我们三个价高者得吗?”

大力说:“那是自然。”

二长老点点头,没说话,就走了。

二长老走后,大力说:“看他走的时候的神情,你们能猜出他想了些什么吗?”

我说:“自然是想钱。”

大力说:“看他脸色,应是在心里在想,这个金平不是个好东西。居然拿捏到我们想独占发明此物荣誉的心思,引我们几个竞价。还好此事还没让大长老和四长老他俩知道。这五百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几天之内我也不能凑齐现银。三长老和罗海估计也没这么多现银。我不如和他俩商议一下,三人合作一起出钱买下。发明此物的荣誉还是要归一人,来年选举的时候,我们三人拧成一股绳,共推此人做大长老。”

我说:“你怎么想到这么多?他一个脸色有这么多内容。”

大力说:“看来是最近剧本写多了。禁不住的就会想到别人内心的台词。”

接下来又见了三长老和罗海。整个经过与见二长老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三长老听了五百万的报价之后,骂了我们几句。但大力咬死价钱不松口,三长老也没有办法。罗海为人更鬼精一点,不让我和李小虎操作机器,要亲自动手试一试,当然他也没看出什么破绽。他听到五百万的报价,只是说了一句“这价钱也算公道”。他们两个也一样说不要告诉大长老和四长老。

第二天,四长老自己找上门了。

罗平在罗家大宅里无意间向人说到,今天有人看到二长老、三长老和罗海都去拜访了一个梁国来的人,神神秘秘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种消息,自然就会有人很快让四长老知道。四长老派人打探一下,就发现二长老、三长老和罗海行迹当真是很可疑。于是,四长老就来了。

在四长老的一番威逼利诱之下,瑟瑟发抖的金平让四长老看了机器,说出自己与二长老、三长老和罗海所谈的内容。

四长老面色阴沉的走了。

没多久,有人过来通传,请我们到罗家去。

到了罗家一处大厅,见到罗家四位长老和罗海都在。

大长老说:“我是罗家大长老。”

他不说,也能看出来,毕竟他是坐中间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角色是个哑巴,我一定会这样说的。

大长老收敛了目光,只对着大力一人,继续说:“你来找我罗家做交易的事情我已经知悉了。我罗家集体研究过了,你说的制造秘技我罗家买了,五百万的价格,我们接受。但有一点,我们要先按照你的方法制造出一台机器之后,才能付钱。”

听闻此提议,我是想着反正有大力,看他怎么回答。

大力说:“理应如此。只是你们罗家这般行事,我也是信不过的。因此我也有个提议。”

说到此处,大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

大力指着这本小册子说:“此书记载的就是制造之法。”

大力掀开小册子,撕掉最后两页,将撕掉的两页放回怀里,又说:“这最后两页,我先收好,你们按着这册子前面的内容制作机器。待你们完工,我再完成剩余的部分。若机器可用,你们就付钱,我这提议如何?”

大长老说:“就这样定了。”

大力交出小册子,就带着我们离开。

过了两天,罗家派人过来说机器已经造好,请金老爷过去完成后面的部分。

大力带着我们过去,假装忙活了两天,在娄富受审前一天,将机器最关键的骗人的部分安装好,宣布机器造好了。

罗家验证完毕,就爽快的付了银票。

大长老又说:“我担心我罗家技艺不佳,虽有了全册,但仍不能造出此机器,烦请几位在我仁安县逗留几日,等我罗家造出机器,再行离去。我罗家也正好可以款待各位几日。”

大力说:“当然可以。我们就住在你罗家的客栈之中,你们随时都可以找到我。”

第二天,娄富的公审的日子到了。大力留在客栈,让罗家放心。我和李小虎换上那套普通人的面具去公审现场。

对于大力不去,我是有些担心的,但大力说,对于起哄闹事这种事情,他认为我是没问题的。

公审现场,人山人海,基本都是摩拳擦掌,等着抢银票的样子。

娄富被押了上来,人群反应不大。那一堆银票被抬了上来,人群沸腾了。

我昨天晚上已经又见过娄富,告诉了他今天的计划,娄富看起来很有斗劲。

公审开始,娄富一言不发,但公审的程序依然是有序的进行。证人上台声嘶力竭地指证,受害群众代表上台义愤填膺地怒骂,罗家大长老也来了,痛心疾首地说罗家也有错,没有选人之明,将这种蛀虫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以致粮价上涨,人们受苦。人们的情绪被推到高点。

最后罗海宣布娄富贪污罪名成立,判处斩首之刑,所有贪污的款项,当众发给现场的人们。

高潮到了,人群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那些银票。

罗海一声令下,银票被抛向空中。

罗海的眼神,满是得意。他看着台下疯抢银票的众人,应是看到罗家统治能延续千秋万代。

我将自己埋在人群中,运气内力,一声巨吼:“这银票是假的。”

疯抢银票的人们,纷纷检查起抢到银票。喊假的声音此起彼伏。

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我在人群中快速换个地方,撕碎准备好的假银票,抛向天空,一声巨吼:“罗家骗人。”

李小虎也迅速回应:“罗家骗人!”

我们两个这一呼一应,带起了人们的节奏,“罗家骗人”、“罗家还钱”的声音占据了整个公审现场。

娄富此时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人群大喊:“我娄富是被冤枉的。我根本就不是贪污犯。也不是我上涨的粮价。”

我此时已经带来人群的最前排,娄富喊完,我在人群中巨声吼:“娄富说他是被冤枉的,我们要真相。”

李小虎听到后,赶紧接力。

我们又带起了新的一轮的节奏。

罗海赶紧命令公差将娄富带下去。

我见状就冲上了审判台,推开公差,控制住娄富,顺势将那封书信塞到了娄富的怀中。

我对着众人喊:“我们听娄富怎么说。”

李小虎在下面接应:“我们要听娄富说。”

第五十四章篇章尚未到来

“我们要听娄富说”的节奏被带了起来。

罗海想要命令公差强行将娄富带走,结束今天的闹剧。

李小虎也冲了上来,在李小虎的带动下,也有别的人跟了上来。跟上来的人里有我之间见过的马真。

公差不敢有动作。

罗海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命令公差退后。

我示意人群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之后,娄富大声说:“我没有贪污。我是被诬陷的。粮价也不是我要涨的,是罗家命令我上涨的。我有证据。”

说着,娄富就从怀里掏出了信件。

我假模假样地接过信件,看了一眼大声吼:“这信里有罗家的印信,是罗家命令娄富上涨的米价。”

马真硬凑了过来,也看了看,跟着我吼:“没错,没错,上涨米价的是罗家!我的天啊!居然是罗家!”

我冲着罗海喊:“给我们真相!”

在李小虎跟着喊之前,马真就先跟着喊起来了:“告诉我们真相!”

罗海定了定心神说:“此事蹊跷,大家要相信我罗海。请将娄富交还于官府,我定会查清此事,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先请回吧。”

我吼着说:“娄富不能交。怕你们要灭口。”

罗海还想说:“我罗家不会……”

我不等他说完,就对着审判台下举起右手,众人有节奏地喊:“放娄富,要真相!放娄富,要真相!放娄富,要真相!”

李小虎跟着举起右手,有节奏地喊:“放娄富,要真相!放娄富,要真相!放娄富,要真相!”

在我们煽动下,台下众人也跟着喊起了“放娄富,要真相”的口号。一时间,响声震天。

大长老急了,对罗海说:“怎么搞的。快收拾一下眼前的局面。罗家花了这么多钱让你在仁安县当了领袖,你不要连这种场面都应对不了。”

罗海说:“大长老稍安。”

罗海站到了桌子上,一言不发,看着众人,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等罗海讲话。

罗海声情并茂地说:“只是一些假银票,一封信,你们就不信任我罗海,不信任我罗家了吗?你们忘了这些年是谁为你们撑腰,帮你们申冤,替你们赶走那些曾压榨你们的仁安县富户了吗?你们忘了是谁给了你们工作,让你们领上工钱了吗?你们忘了是谁辛苦从外地运来粮食和布匹,供应给你们了吗?娄富被冤枉了,可最痛心的是我们罗家,是我啊。娄富是为我罗家工作的,我不能保护好他,还让他被人陷害。我痛心疾首啊。你们放心,我一定查出真相,给大家一个解释。”

罗海说到这,下了桌子,留着泪,为娄富解下枷锁,将枷锁扔到地上,对娄富深情地说:“你受委屈了。我一定为你申冤。”

娄富不说话。

罗海强行将娄富搂在怀里,让娄富背对众人,自己面对众人。让人群看不到娄富的愤怒,只能看到他罗海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罗海松开娄富,对众人说:“你们放心吧。此事我一定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你们回去吧。”

罗海都话起了作用,众人开始散开。

我和李小虎带着娄富混入众人中,迅速离开此处,回到客栈。

大力已经收拾好行囊,罗平也带着细软来到了。

我们五人快马加鞭出了仁安县城。走的远了,见无人跟来,就换下伪装,说起告别的话来。

我给了娄富一叠银票,娄富收下。这一叠银票是我在娄富藏信的那个罐子里发现的,里面足足有十万两。娄富并非是清廉,只是手段高明。我向娄富的邻居打听过,在娄富家人被我赎出之后,他们想回到家里去,因被官差拦住,进不去。

我对娄富说:“你回去告诉听雨,让她不用等我。我牛大是江湖中人,随时都要与人拼命的,与你们普通人家在一起,怕是要耽搁我在江湖中的前程。你还告诉听雨,说我牛大之前与他讲的关于我的事情,都是假的。我牛大其实是一个江湖中有名的贪财好色之徒,当初假装好人,只是对罗家骗局的一部分。”

娄富说:“牛少侠不要误会,这些钱虽然有十万两,但听雨给你讲的我家的遭遇也都是真的。在我家突遭变故之前,我也是……”

我挥挥手让他不要再解释,对他说:“我刚才说的也都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这样与娄富告别,我对不同人有过不同的解释。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哪种解释是真的。我对人说过,我恼恨听雨姑娘没有对我说实话。我对人说过,我厌恶听雨姑娘在青楼里自如的表现。我对人说过,嫌弃他们只是普通人家。我对人说过,因为爱,才要放手,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危险。我还对人说过,因为我在衡山派留的那封信,我现在感情上还有别的牵挂,不能耽误别人。我当然也对人说过,我这趟在南湖城赚了这么多银子,自然是有了钱就变坏了,不自觉地向大力看齐了,决定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日子。

无论是哪种原因,总之,说出这些话之后,我心里痛快了许多,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与罗平的告别就很简单了。罗平只说了一句“罗家不会就这样完蛋的”,然后就走了。他追上娄富一起走了。我怀疑他的目的不是娄富,是听雨姑娘。心里起了些涟漪,但很快又下去了。

如罗平所说的那样,罗家顺利的从这场风波里走了出来。四长老的一个叫罗明的手下被推出来当了牺牲品,罗家说真正贪污粮款的是罗明,罗明为了掩盖贪污,偷用罗家印信命娄富上涨粮价。后来人们因粮价上涨而群情激奋之后,罗明为了逃避罪责,又陷害娄富贪污。罗明的贪污数额被罗家定为两百万两。罗家在对罗明的公审中,将两百万两洒散了出去。捡到钱的人,再没有什么意见。

罗家损失了不少银子,但银子的问题是小问题,罗家很快又能赚回来。真正让罗家感到麻烦的是威信丢了,形象有了裂痕,以前只需讲些好听的话就能安抚的人们,今后必须要给了银子才能安抚住了。

娄富没去梁国,去了齐国,弄个齐国人身份。他顶着齐国人的身份回到仁安县宣传一圈外交政策的好,给罗家又带来了一堆麻烦,这都是后话。

此间事了,我们继续南行。

身上的银子多了,李小虎也不催着赶路了,提议买个马车,舒舒服服地行路。

我却有些急了,对李小虎说:“还是快点赶去飞刀门,然后快点回来,我还不想错过三个月后的内力童子的拍卖会。”

李小虎问我:“你现在也是身价上百万的人了。还想着这些事情?”

我说:“为什么不想?”

李小虎说:“你现在可不是贱命一条了。你现在可以过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了。你不怕丢了这过好日子的机会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李小虎,只能说:“没想过这些。”

李小虎说:“你仔细想想这些。”

我想了想说:“想来想去。我能想到的只是这些钱能帮我更好的与那个神秘组织作对,没觉得要为了这些钱而放弃此事。”

李小虎不再言语。

大力发话了:“有些事情是你不得不去做的,有些事情是你真的想去做的。有时候你并不能分清这两类事情。当你有钱了,你就能分清了。你若有了钱,那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就显出原形了,让你觉得根本不值得去做。”

李小虎突然发了狠说:“不行。这事情,我必须要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我整个李家的事情。我不能因为这些钱,就忘记了我李家遭受的屈辱。”

大力在一旁鼓动说:“富贵不能移,方是大丈夫本色。有些事情,必须有个了结,才能迎来新生。”

过一会儿,李小虎又说:“可是既然能好好过日子,又何必一定要活在仇恨之中呢。”

大力在一旁帮腔说:“所有的仇恨只是心结。打开心结,就不用为仇恨所困。如果不能打开心结,复仇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打开了心结,又何必执着于复仇呢?”

李小虎被大力这种左右都能讲出道理的说话方式激怒了,问大力:“你到底要说什么?”

大力说:“我想告诉你。你该好好想想了。”

说着,大力从怀里掏出飞刀门那两本秘籍交给了李小虎。

李小虎摸着这两本秘籍,陷入了沉思。

我问大力:“究竟怎么回事?”

大力看了一眼李小虎,见李小虎并未阻拦,就对我说:“李小虎此去飞刀门是为了复仇的。他现在却有些犹豫了。”

我问大力:“那两本用秘籍究竟是写的什么东西?”

大力说:“只是两本武功秘籍。那些所谓的暗语,其实只是梁国方言。你不懂梁国方言,所以看不懂。”

我说:“这秘籍为何要写的这么麻烦。前言都用官话写好了,为什么到了正文部分,偏偏要换成方言?”

李小虎说:“这里的故事,说出来,你会笑的。”

我说:“你讲给我听听,我保证不笑。”

李小虎说:“鬼才相信你。”

我说:“不如这样。我有办法解决你的烦恼。如果你的烦恼被我解决了,你就告诉我这里的故事。”

李小虎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说:“你的烦恼就是钱带来的。钱没了不就好了?你把钱给我,或者我给你抢走。”

李小虎让我哪凉快滚哪去。

快要走近永平县的时候,李小虎突然说:“你说的办法也不错。”

第五十五章 赌城的传说

我听李小虎同意了,就急火火地要李小虎把银子乖乖交出来。

李小虎说:“我是不可能便宜你的。反正也要到永平县了,既然这里是个赌城,我就在这里赌上一赌。如果输成了个穷光蛋,我就收了心,继续专注复仇这件事情。如果又赢了许多,我就彻底放弃复仇这件事情,听从天意,好好地过日子。”

在路上,我问大力:“这永平县有什么来历吗?”

大力说:“不是告诉你了吗?永平县是个赌城。”

我说:“我是想问,为什么永平会成为大晋国唯一一个合法的赌城。”

大力说:“这里面的故事就多了。”

多年之前,永平县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县城。

永平县里有一个不甘平凡的少年,少年叫白步云。

白步云想要出人头地。

孤儿出身的他,凭着一本捡来的武功秘籍,在永平县里折腾到十八岁。斗趴下了永平县的野狼帮,接管了野狼帮所有的赌坊、青楼,他自觉已经成了永平县头一号的人物,别人将他看做永平县第一害。

已经将永平县看不到眼里的白步云去了京城。听说他去了京城,永平县的人们庆祝了三天。

白步云去了京城,才发现自己渺小。

他那点武功,在永平县虽可以独霸一方,但在京城也就是杂兵的水平。

所幸的是,虽然武力水平到了京城缩水的有些过分,但是京城的物价并没有那么夸张,他带的钱还够用。白步云就在京城住了下来。

在京城碰壁了几回之后,白步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道理就是,他在永平县的那一套,在京城不管用了。在永平县,他可以与人单挑。在京城,不说他单挑不过别人,即使单挑能打赢对方,也毫无意义。在永平县里,钱的作用很大,可以用钱摆平几乎任何的麻烦,有钱的是大爷。在京城,钱不是完全没用了,但仅仅有钱是当不成大爷的,只能给别人当孙子,当然,如果连钱也没有,那就连孙子也当不成,只能给别人当奴隶。在永平县,他和别人斗,从来不担心后背,因为在永平县,除了他之外,别人都是说话算话的,别人如果说服了,就一定会认他做老大,不会再反叛。在京城,如果别人向他臣服了,他反而要更加小心了,背后的刀子更危险。

他明白这个道理,是付出了血的教训之后才明白的。他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被人废了武功,虽然还有钱,但想当别人孙子也不成了。

白步云没有任何退路了。他武功没了,回到永平县,也是死路一条。

白步云一咬牙就要去给别人当奴隶。

狠下心来的白步云,做奴隶,也要做最大的奴隶,他阉割了自己,进攻做了宦官。

从此白步云就成了白公公。

大力问我:“白公公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我说:“是那个被凌迟的白公公吗?”

大力说:“是他。他在被凌迟前的故事很是精彩的。”

在宫里,有一件事情,风险最高,回报也最高,那就是立下从龙之功。

这种功劳也不是谁都资格去搏的。很多在宫里的公公们,在宫里一生,也只能和马桶、扫把、碗筷打交道,根本摸不到权力的边缘。

白公公的运气来了。白公公当年捡到的那本秘籍可不是一般的秘籍,是响当当的《菊花宝典》。《菊花宝典》最有名的地方当然是只有太监才能练,其次是练成之后基本上天下无敌,再次是只要自宫了,《菊花宝典》的修炼就不存在任何难度。白公公捡到的这本《菊花宝典》,不知怎么少了第一页的使用说明。到了今日,他才知道这本秘籍的真相。

听大力讲到《菊花宝典》,我是啧啧惊叹,忍不住说:“他居然捡到了这种东西!这比捡到五百万两银子还难吧。这种东西他居然用捡的方式,就能得到。别人为了这种东西,都要抢破头的。”

大力说:“是啊,人和人的命就是这么不同。不过,这种东西,得了也算不得是一种幸运。毕竟修炼《菊花宝典》是要付出代价的。地上如果有《菊花宝典》,你愿意弯腰去捡吗?”

我一时答不上来。

李小虎仿佛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大力继续讲白公公的故事。

《菊花宝典》当真神奇,白公公虽武功被废,但竟然也一跃成为一个高手。

白公公虽然成了高手,但做公公的思维已经成了定势,最大的愿望竟然还是找个好主公跟着,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自己开创一番事业。

那个叫白步云的好斗少年彻底消失了。

白公公在皇宫里找来找去,就看中了宁王李彻安,也就是我们的大业皇帝。

有人评价说,白公公眼光独到。那时的宁王李彻安根本就没有显露出任何将来要当皇帝的迹象,还只是一个普通到有些卑微的不受宠皇子。

有人评价说,白公公只是赌了个大的。用赌博的术语来说,那些皇子有的赔率高,有的赔率低,白公公押了个赔率高的。投靠了那些赔率低的皇子,即使成功了,白公公也只能捞到个一般的功劳,毕竟那些皇子手下已经心腹一堆,高手如云。投靠了赔率高的皇子,一旦成功了,那就是天下头一号的功劳。

最早的时候,白公公说,哪是他选的宁王,是宁王选的他。有识人之慧的是宁王,可不是他白公公。

再后来的时候,白公公自己说,高赔率的皇子那么多,可不是宁王一个,他能选中宁王,还是因为他目光独到。

到了他死前的那几年,白公公常常说,以他的能力,自然是跟了谁,谁就能当上皇上。那么多皇子,他就看宁王顺眼。宁王当时也求着他,他就答应了宁王。

无论原因是什么,白公公就跟宁王搞在了一起。

在那些已经被禁掉的史书上,两人一见面就开始亲密无间的合作。大力却说他是不信的,大力说这两个人又不是一男一女谈恋爱,一见钟情,马上就能如胶似漆。这两个心机深沉的人,不可能一开始就亲密无间的。宁王一定会防备着白公公,因为他不知道白公公是不是谁派来的奸细。白公公一定也还想着,如果事情有变,抛弃宁王,投靠别的皇子也是可以的。

我问大力:“你这样推测有什么证据?”

大力说:“我看过早前的史料记载。他一进入宁王府,就献策如何赚钱,宁王大悦,立刻令白公公便宜行事。但实际上,白公公的赚钱大计,是他跟了宁王之后的第四年才开始的。”

白公公的赚钱大计,就是开赌场,当然是开间大赌场。白公公在京城这些年,永平县赌场的收益一直都未断过。白公公早就有心将永平县的赌场扩大成晋国南方最大的赌场。

白公公也是个人才,拿了宁王的令箭,就开始做起了大文章。他先默不作声将永平县内所有的赌场、客栈、茶馆、青楼等等娱乐相关的产业都收归到自己名下,又悄悄将永平县过半的地皮都盘了下来。然后他就开始大肆建设,不上档次的赌场、客栈、茶馆、青楼全关了,新建了集赌场、客栈、茶馆于一体的奢华的大赌场。

我问大力:“青楼呢?青楼的功能怎么没集进去。难道就因为他自己是个公公?”

大力说:“这才是白公公的高明之处。大赌场里当然有很多漂亮的女子,但白公公却说她们都是服务大家赌博的清白女子。越是说她们清白,那些来赌博的富人,越是喜欢花银子换来她们的青睐。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让那些平时被妻子管的严的富商们,也能光明正大的来赌场娱乐。有许多富商,都是靠妻子家的势力起家的,平时在家里总是受气,但正是这些人才更会沉迷于赌博。”

我说:“白公公真是把人心拿捏得准了。”

大力说:“白公公毕竟是之前在赌场里混过的。”

大赌场开起来后,白公公又开始修路,南方诸城到永平县都是一马平川。

这样一间大赌场,当然是赚钱了。不仅宁王和白公共发财了,永平县上上下下,从官员到一般人都跟着发财了。所以宁王和白公公不仅是发财了,还是闷声发大财。宁王和白公公不会往外说,永平下上上下下也都获益了,当然不会往外宣扬,那些来赌博的人,当然也只会在赌友之间传播这个消息。

靠着这些悄悄赚来的巨额横财,宁王在朝廷悄悄收买了不少势力,为自己的那些兄弟挖了不少坑。在这个过程中,白公公一身的好功夫也起了大作用,少不了他翻墙钻洞,去栽赃嫁祸,杀人灭口。

后来,宁王就登基了,成了我们的大业皇帝。

白公公讨了一个旨意,就让永平县成了大晋国唯一一个合法的赌城。

白公公就成了永平县的圣人。

后来,白公公骄傲了,但骄傲并非他的死因。我们大业皇帝还是有些气度的。真正让大业皇帝想对白公公动手的,是白公公修炼《菊花宝典》到了极高深的境界,到了这种境界,这人的寿命也就大大提高了,白公公常说自己活个几百岁也是没问题的。大业皇帝可不敢让他活这么久,他怕到时候他的皇子、皇孙,岂不是还要拜白公公为祖宗。

大业皇帝就找了个由头,处死了白公公。

第五十六章 《菊花宝典》的传说

本来,白公公也是不用受凌迟之苦的。

大业皇帝本来是想一杯毒酒赐死白公公的。白公公却提起剑,砍了来送毒酒的宫人,嚷嚷着“皇帝受了小人蒙骗”,就去找大业皇帝。

或许白公公真的只是想找大业皇帝理论,或许白公公真的是想谋反了。

白公公武功高强,大业皇帝对他已有防备。大业皇帝与白公公相识已久,知道对付他这种高手,只是人多是没用的,大业皇帝还命人准备了强弓、强弩、石灰粉、铁丝网。

这些东西其实也挡不住已经将《菊花宝典》练到大成的白公公,若白公公想要大业皇帝的性命,一抬手,将手中剑飞掷过去就行了。但白公公没这样做,甚至没有逃跑,而是直接被擒了。

会有这样一个结果,或许是他面对大业皇帝,突然心软了。或许是他突然想到自己阉人一个,早晚是要死,而且肯定是断子绝孙的命,当了皇帝又能怎样,就突然有了死志。

被擒后的白公公一言不发,大业皇帝给他定了谋反的罪名,将他凌迟处死。

白公公死后,永平县的问题就来了。

有很多人早就盯上了永平县,他们各怀鬼胎。

有人想自己也划出一片地方,建一座赌城。有这种想法的多是王公贵族,他们自认只要从皇帝那里得到许可,建一座赌城的不在话下。

有人想让皇帝下令,直接宣布赌博在整个大晋国都是合法的。有这种想法的多是一般官员,想着虽然没本事自己建一座赌城出来,但开一两座赌场出来,也是可以的。

有人想让皇帝下令,严禁一切赌博业的存在。有这种想法的多是地方官员,他们已经在从当地非法经营的赌场里捞好处了,如果赌场生意合法了,这些赌场老板就只用依法交税即可,私下孝敬他们的就少了。

这些人虽然在朝廷里连番发起的劝谏,但大业皇帝可不傻。大业皇帝是不会断了自己的财路的。虽然已是大晋国的皇帝,大晋国的一切名义上都是皇帝的,但皇帝实际能随意支配的财物也是有限。永平县带来的收益,对大业皇帝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虽然白公公死了,但永平县作为大晋国唯一一个合法的赌城的地位是永远不会动摇的。

大力讲完了永平县成为大晋国唯一一个合法赌城的原因之后,又继续说:“一直以来,永平县这座赌城明面上大老板都是白公公。虽然幕后老板是大业皇帝这件事情,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但大业皇帝本人是永远不会承认的,他不想被国内的道德卫士纠缠。现在赌城明面上的主管是宫里的冯公公,他也是大业皇帝的宁王府的旧人。冯公公,或者说大业皇帝,对永平县一直都是无为而治,只求赚钱,不求其他。毕竟作为一个赌城,如果管的严了,哪还有什么人气。所以在这永平县里,什么东西都能买到。但是可以放心的是,这永平县里治安还是很好的。大业皇帝也怕治安一旦乱了,有钱人就不敢来赌博了。这永平县里有一只有名的治安队,队里各个都是高手,他们还有见贼当场击杀的权力。”

听大力说这里什么都能买得到,我就问大力:“内力童子,在这里也有店吗?”

大力说:“我是没听说。有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你可以找找看。”

大力又说:“关于这个永平县,还有一个传说。是关于《菊花宝典》的,你们要听听吗?”

我说:“你说来听听。”

李小虎没表示,但也竖起来耳朵专心听了起来。

大力说:“相传,《菊花宝典》原是前朝一位太监所创。这位太监就死在永平县。他死前,天地异变,有一神仙从天而降。那神仙来到这位太监身边,对他说,这菊花宝典有违者天道,但他作为天上的神仙也不能直接将这人间典籍销毁。但这神仙还是施法,将这《菊花宝典》隐藏了起来,让世人无法看见。但这神仙法力每隔六十年就会有一天的削弱时间,这时《菊花宝典》就能被世人所看到。据说,白公公就是在上次《菊花宝典》现世之时,机缘巧合之下捡到的。”

我说:“这传说有点不靠谱吧。怎么白公公捡到的《菊花宝典》还没了开始的使用说明部分,难道还是这神仙撕掉的?”

大力说:“有这个可能。神仙不想《菊花宝典》毒害世人,就用法力撕掉了第一页。”

我说:“这传说,有点阴谋的味道在里面啊。”

大力说:“你也听出来了?”

我说:“当然。”

大力说:“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我说:“我不信有神仙。即使有神仙,我也不信有哪个神仙会这么无聊,会管人间一部《菊花宝典》的事情。即使有神仙那么无聊,我也不信有哪个神仙会这么无能,不能将《菊花宝典》销毁,只能将他藏起来,藏还不能藏好。即使真有神仙,神仙真这么无聊,也这么无能,我还是不信。我是宁肯去信这里面是有什么阴谋。”

大力说:“这传说应该是有阴谋的。最可疑的地方是,这个传说是在白公公死后才流传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大力又说:“按这个传说所说的时间,这《菊花宝典》应该是在最近就要现世了。无论这传说是真是假,《菊花宝典》会出现,应该是错不了。你们如果心动了,不妨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

走着,走着,就快要到永平县了。

这一路走来,竟然遇见不少江湖人士。上次来去的匆忙,都没注意到。他们应该都是冲着《菊花宝典》的传说来的。

我对大力和李小虎说:“在这里只赌上一两天,我们就赶快走。不搅合这《菊花宝典》的事情。”

大力说:“见了这么多江湖人士,你怕了吗?”

我说:“当然怕。”

大力说:“这可不像你。我还以为你听了这传说,会赖在永平县不走了。这可是天大的热闹啊。你不想凑一凑?再说,如果你得了这《菊花宝典》,那神秘组织的老大和杀手组织的老大,对付起来,岂不是很有把握?”

我说:“有几个事情,还是要跟你说明一下的。如果我留在这里,不是可能会得到这《菊花宝典》,而是一定会得到这菊花宝典。”

大力说:“为何?”

我说:“当然是因为我有这个实力。”

说着,我就得意的大笑起来。

大力无奈了,不想跟我争辩,只好往下问:“那这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还怕了呢?”

我说:“这个《菊花宝典》,我是想好了。我是不会练的。那么得到了之后,就麻烦大了。你说我怎么处理呢?如果有朋友向我要这《菊花宝典》,我是给还是不给呢?想想都头疼。”

大力说:“那你只凑这个热闹,不去抢不就好了?”

我说:“也还是不行。如果被人知道我牛大跟着去凑了《菊花宝典》的热闹,那名声就完蛋了。那些小姑娘们会怎么看我,我将来还要不要找对象了啊?”

大力说:“你还有这种心思?”

我说:“很奇怪吗?”

大力说:“非常奇怪。你没想过,这《菊花宝典》的好处吗?虽然你现在实力不错,行走江湖基本够用,但想要能对付那两个组织的老大,怕是还要修炼好久。得了这《菊花宝典》,你就立马可以圆梦了。”

我说:“呸。圆梦之后呢?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一辈子?还是立马就去死了算了?”

李小虎这是开口说话了:“你们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是说给我听的,你们知道我身负家仇,担心我对这《菊花宝典》动了心思。我也给你们说清楚一点,我李小虎也不会对这《菊花宝典》动心思的。我只会在这里赌上两天,看看自己是输光银子,还是又赢了不少银子,然后就走。绝对不会生别的事情。”

我说:“我赌上一天,然后在城里吃吃、逛逛,顺便打探一下内力童子的事情。对于关于《菊花宝典》的事情,我一概当没看见。”

说话间,我们就到了永平县。

永平县当真是与众不同,这是一个没有城墙的县城。

最早的时候,当永平县还是一个普通的县城的时候,永平县当然是有城墙的。后来永平县不断的扩大,老城墙被拆了,城砖被用来盖赌场了。新的永平县,再没盖过城墙,也不需要城墙。

永平县的人对自己的城市没有城墙这一点,是很骄傲的。他们常常把这一点挂在嘴边。我在永平县的这段时间,听了无数遍“我们永平县没有城墙”。

直到我写回忆录的今天,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天下都曾乱过,但这永平县却一直都还是一个没有城墙的赌城,仿佛不受外界的影响。

但实际上,虽永平县看起来没有过变化,但永平县的主人却一直在换来换去。

永平县的这种现象大概就是说明了,无论这世界怎么变化,利益至上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第五十七章 谁的大赌场

走进了永平县,大力就开始向我们介绍永平县的大致状况。

永平县一共三个区,分别是赌场区、商业区、住宅区。

赌场区里,除了白公公当年亲手建起来的那个大赌场外,还有十余家别的新建的赌场。这些新建的赌场有大有小。大赌场里有的像白公公建的那座大赌场那样,是集各种功能于一身的奢华赌场。有的则非常简陋,简陋的就如同大排档。小赌场则是一个比一个精致,收费一个比一个高,而且这些小赌场甚至不是有钱就能进去的,还要有人推荐。

我问大力:“那些小赌场,我们能进去吗?”

大力说:“有两家,我能进。但这两家里面,只有一家,我能推荐别人进去。别的那些小赌场,有许多我连门都摸不到。赌场区里是不是只有这些赌场,我也是说不准的。”

我说:“小赌场里究竟有什么好,快给我说说。”

大力说:“只要你进到里面去了,即使在里面喝一杯普通的水,也会觉得这一杯水,比外面的水要纯正上许多。”

商业区,顾名思义,里面就是卖东西的。这里的商业区有一个很有趣的事情。你在这里的商业区可以很轻松的买到赌博作弊用的器具,这些店都是光明正大的开着的,但是如果你敢在赌场里用这些器具,一旦被发现了,最少也是断腿断手的后果。商业区里面大概也可以分为挨着赌场区的赌客商业区、挨着住宅区的居民商业区。

住宅区,也是顾名思义。住宅区里面有高档区、中档去、贫民区,分别住着赌场里的高层、中层和一般人员。

大力介绍完这三个区,我问他:“怎么没见行政区。一般城市里,最核心的地区,不是衙门所在的行政区吗?”

大力说:“永平县没有衙门。永平县的知县,就是那座大赌场的老板。或者反过来说,那座大赌场的老板,就是永平县的知县。但他只是在永平县这座赌城实际行使知县的权力,并没有知县的名号。他不属于大晋国官场体系中的一员。他直接归宫里的冯公公管。”

我说:“这倒是省事。”

大力说:“这也是这么多年实践来的经验。大业皇帝可不想那些官员们在他的赌城里插上一手。这里面也有一个故事。早年永平县是有知县的,赌场的大老板做事情总是受到掣肘。那时的大老板将这些事情报告给当时还活着的白公公,白公公将这些事情报告给大业皇帝。大业皇帝告诉吏部尚书,永平县的知县该换换人了。吏部尚书却说,永平县的知县并无违法事迹,贸然换人,有违法纪。大业皇帝很生气,当时却没有办法。他毕竟还是一个刚登基的皇帝,要与整个大晋国官场硬碰,还是有些实力不够。过了些年,大业皇帝一句暗示的话,就有人搜罗全了永平县知县的罪证。永平县的知县很快被砍了脑袋,他也成了永平县最后一任知县。从那之后,永平县再没来过知县,大家都默认那座大赌场的老板就是永平县的知县。后来,赌场区扩张的时候,永平县县衙也就被拆掉了。”

听大力讲到此处,我也是唏嘘不已。

自打走进永平县,就想到既然是之前没在永平县里玩儿过,那就一定要住到那个传说中的大赌场中。

大力带着我们就直奔而去。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大力一直没有给我们讲那座大赌场的名字,是因为那座大赌场就是叫大赌场。赌场门口挂的招牌上只写了三个字——“大赌场”。

进到大赌场里面,立刻就有几个漂亮姑娘赢了上来。她们一路陪着我们三个办好了入住的手续,送我们到了房间门口。我在想她们会不会跟着进到房间里来,以及我要不要拒绝的时候,她们就离开了。

我看着她们的背影感叹生活的美好。

安顿一下之后,大力就带着我们去赌钱。

大力问我:“你会哪种赌法?”

我说:“除了比大小的规则我很清楚之外,别的赌博,我基本都不会。”

李小虎说:“你把我带到地方就行。我也是不会赌博,但也不在乎规则了,就看天意了。”

大力说:“你们这种人,反倒是赢的可能性大一些。”

到了大赌场赌博区的入口,看到那里放着一尊雕像。

大力说:“那就是白公公的雕像。当年是放在大赌场的入口处的,现在只在赌博区的入口了。你可知道为什么白公公虽然被凌迟了,他的雕像却还完好吗?是因为赌客们都迷信拜他的雕像可以保平安,你们可以过去拜一拜,听说在这赌场里很灵的。”

大力这样一说,我当然就过去拜了。

我拜完回来问大力:“你怎么不拜?”

大力捂着脸说:“没想到你还真信了,我骗你的。你看他们哪个去拜过这个雕像。当年,白公公的被凌迟之后,是有人提议把白公公的雕像砸碎的。冯公公却说了,留着好了,让他看着别人赌赢赌输,好好反思他自己这一辈子赌的结果。”

李小虎说:“牛大,你又丢人了。居然拜了一个太监。”

没有办法,既然拜了,也只有认命,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我故意大声说:“我就是要拜白公公。白公公虽然是个太监,但在我心中是个大英雄,好汉子。做人、做事,都要学白公公。”

我喊完这些,就想赶快避开众人的目光,进到赌博区里。

却有人回应了我一句:“白公公是你爹吗?可惜白公公是个太监。你一定是个野种了。”

我大怒说:“谁骂我?出来受死。”

有一个粗狂的汉子出来说:“是我骂你的。”

这样一个粗狂地汉子,并不符合我的预期,我以为嘴巴这么恶臭,还这么肆无忌惮的,一定是个大力那样的纨绔子弟。

但无论是哪样的,都挡不住我要揍他。

这个汉子是有武功在身,但远不是我的对手,我把它按在地上揍了几拳,大力说:“治安队快来了,赶紧走。”

我把这个粗狂的汉子从地上拽起,扔到人群中,然后赶紧进到了赌博区里面。

赌博区的人都在专心赌博,外面天塌下来也不会管,我混到他们里面,也就安全了。

果然,当执法队进来问是谁打架了,谁看到了打架的人,赌博区里的人都是一问三不知。

我们三人便分开,随便去赌。

赌来赌去,竟然赢了不少,有些累了,就回了住处,大力和李小虎都已经回来了。

大力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看你在赌场里一直大呼小叫,说自己赢了,又赢了。你知不知道,赌场里很多人都想打你了。”

我红着脸说:“怎么?我也不是那种掉到钱眼里不出来的人。虽然一直在赢,但我还是会累的。”

大力说:“你赢了多少?”

我说:“足足五百两!”

大力说:“你一直在赢,只赢了五百两?你可是带了一百万两进了赌场啊。”

我说:“我也不敢赌大的啊。”

大力说:“怪不得跟在你身边,陪你赌的那个女孩子会是那种表情。”

我说:“什么表情?我旁边跟了一个女孩子吗?”

大力说:“你都没注意到?那么漂亮一个女孩子。我都想跟你换了。”

我说:“真不知道啊。”

大力说:“那你以为,你每次一伸手,就能接过酒水。每次一伸手,就有人帮你拿着筹码。都是谁在帮你?”

我说:“我只当是旁边站着有赌场的伙计。看来是赌迷糊了。”

大力说:“那你最后打赏别人银子了吗?”

我说:“虽然我当成了是赌场的伙计,但每次接受服务的时候,我还是打赏了的。我一晚上打赏出去的银子也有十来两吧。”

大力说:“这个女孩子会诅咒你的。”

我问他们赌况如何。

李小虎哭丧着脸说:“居然又赢了十万两银子。”

我安慰他说:“放心。赌博都是先赢后输的,你明天一定可以输回来的。”

大力说:“你就不要问我赢多少了。这样给你说吧,我是赢的太多了,他们怀疑我作弊。我是被他们请出赌场的。”

我们随便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屋睡觉。

睡梦中,突然听到大力的呼救声。

我立刻起身。

大力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隔壁。

来不及从我的房间出门,然后再进大力房间的门,我直接一脚在墙上踹了个洞,就进到大力的房间。

踹墙的那一瞬间,我是有些后悔,怕是大力只是在床上和姑娘运动之时,喊了两声饶命。

踹开墙,看到隔壁屋的情形,我就放心了,是两个黑衣人要把大力往麻袋里装。

所以,我当时说了一句:“哈哈,太好了。”

他们都懵了。

他们懵了,我正好下手。

我抬脚踢起地上散落的砖木。砖木被我踢碎,粉尘、小石子向着那两个黑衣人飞去。

这种粉尘、碎石的攻击,是没有办法躲开的,这两个人只好护住自己的要害。

我趁机将大力夺了过来。

李小虎这时也过来了,他一脚踹开大力的门,进了屋里。

我把还在麻袋中的大力扔给了李小虎,对他说:“你看着大力,这两个人交给我。”

第五十八章 百花教的传说

大力从麻袋里钻出来就喊:“别杀人。留活口。他们不是来抢钱的。”

这两个黑衣人当即破窗而出。

我也立刻跟了上去。

月下,他们在房顶跳跃逃窜,我在后面紧追不舍。

眼看就要追上了,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分开了。

这种情形,也算是武林中常见的经典问题了。我在衡山派的一次考试时,就遇见过这样一道题目。那是一到主观问答题,题目简短——追两匪,两匪分逃,若何?这道题的分值是十分。

那场考试时,我的答案是:追那个跑到慢的。

试卷发下来,我的得分是七分。我对这个得分很满意。

我看了看别人的卷子,好像都是六七分,对自己的分数也就没那么满意了。后来看到一个满分,我就对自己的分数有些失望了。

我看过那个满分的答案,那个答案也很简短,三个字——看心情。

我当然是很不服这个答案的,很多人都不服这个答案。

后来出题人出来解释了,他说,你们有人回答追那个跑的慢的,有的人回答追那个武功弱的,有的人回答追那个耐力差的,那么两个人一时分不出快慢强弱,你们怎么办?你们难道要站在那,慢慢去想一想谁快,谁慢,谁强,谁弱,谁体力好?还是你们干脆就不追了?最好的答案当然是“看心情”。

他这样一解释,我当时是服气的。但后来,我听说,得满分那人是衡山派某位领导家的亲戚,我又有些不服气了。

最后,让我彻底对这个答案不服气的是看到了刘杰的回答之后,刘杰回答的是四个字“随机应变”,这四个字起码比“看心情”要正经多了,可还是七分。

现在,我面临这个问题了。

我就开始“随机应变”了。

追一定是要追右边那个的,因为是他指挥着分开跑的,他一定是两个人当中带头的那个,抓他更有用。

但左边的那个,也不是就要这么任其自逃的。这里要说一个我的习惯。虽然刚才听到大力呼救时,我已经睡下,穿的是睡衣,但我还是随身带着一块银子的。随身带着块银子睡觉,是为了做美梦。

我掏出银块,一边追着右边那人,一边瞄准左边那人,嘴里喊着“乾坤一掷”,就把银块向着左边那人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看清楚银子砸中了左边那人,又看清楚银子落在了哪里,我才放心的全力去追右边那个人。

右边那人被我追上,我们交上了手。这一交手,我倒是吃了一惊,他使出的竟然是百花教的武功,我又与他交手一会儿,他又使出了武当派的武功。我故意多与他斗上一会儿,想看看他都会些什么,他来来回回使出的也就是百花教和武当派的武功。看他也不像是还保留有其他绝招,我就加紧几拳,将他击昏。

我扛着他,又去看左边那人。我力度拿捏的不错,左边那人只是昏了过去,我夸了一下自己,捡起了掉地上的银子,又扛起了左边那人。

一边扛着一个,我就回了大赌场。

大力与李小虎正喝着茶等着我。

见我扛着两人回来,大力对李小虎说:“你赌赢了。五万两拿去。”说着他掏出一叠银票给了李小虎,李小虎一脸郁闷的收下了。他们两个在打赌,我能抓住几个,李小虎赌的是我能两个都抓住。

这才一天,李小虎就有了赌瘾,见了什么都想赌一赌。

我放下他们两个,对大力和李小虎说:“不如我们三个赌一赌,看他们两个谁先醒过来。”

我差不多也有赌瘾了。

这两个人醒来之前,他们戴的面具被我们取了下来,看相貌,这两人应是三十岁左右的亲兄弟,指挥着向右边跑的那个是哥哥,稍大个三四岁的样子。大力说,看这两人的相貌,他么的父母一定很好看。我们又搜了一下他们的身,竟然什么也没有,我很失望。大力说,这才正常,毕竟是来作案的,哪能身上带这么多累赘。

我问大力:“你怎么说他们不是来抢钱的?”

大力说:“他们两个一进到屋里,我就醒来了。看到这两个黑衣面具男,我第一反应,自然是想着他们是来抢钱的。应是我白天赢钱赢得太高调了。我当即就立刻把钱奉上了。他们却不看钱,过来就要把我往麻袋里装。我就知道他们的目标不是钱。”

我说:“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我跟那个哥哥交手了,他的武功很奇怪。他使出的武功既有百花教的,也有武当派的。百花教可是已经被灭掉的邪教。”

大力说:“你怎么知道百花教的?而且,你是怎么认得出百花教的武功的?百花教可是早就被灭了。他被灭的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

我红着脸说:“我师傅总是爱在喝醉酒之后回忆百花教。但他从来不给我多讲百花教的事情,只是用百花教的武功揍我。所以我认得很准。”

我问大力:“你清楚百花教的事情吗?”

大力说:“有耳闻。大致听说,百花教里只有女人,都是些漂亮女人,还多是被男人所骗的漂亮女人,她们经常作出一些报复男人的事情。其实,她们做的事情也不算很过分,只是撩拨一下少年的心弦,惩治几个好色之徒。但她们常被说行迹放浪不堪,不守妇道,所以有了邪教的名号。”

我说:“后来就被灭了?”

大力说:“对,后来就被灭了。听说,当初喊着要灭她们喊得最响亮的,竟然是少林寺、南华庵这样的门派。”

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大力说:“少林寺里都是和尚,南华庵里都是尼姑,他们按说最不会与百花教里的女人有瓜葛,可偏偏是她们最卖力的喊着要灭百花教。像你们衡山派这样的教派,派中弟子虽有时会被百花教女子所骗,但却对百花教素无恶感。”

我问:“这是什么道理。”

大力说:“人心叵测啊。有时内心那种阴暗的嫉妒,才是最可怕的。”

我问:“只是少林寺、南华庵喊着要灭百花教,百花教就被灭了?”

大力说:“少林寺、南华庵势大,又主导着言论,谁敢替百花教说句好话,立刻就要被定为被妖女迷惑的好色之徒。江湖中人都不敢替百花教出头。百花教中的女子也不愿对着少林寺、南华庵低头,说他们是道德强盗,说他们嫉妒百花教里的快乐。少林寺、南华庵就出手灭了百花教。”

我愤愤地说:“这群练武的和尚、尼姑们,还真是不好惹啊。怪不得我师傅一想到百花教就会这么伤心,他一定是在后悔当年没有站出来为百花教撑腰。我师傅会百花教的武功,一定是在百花教里有自己心仪之人。”

听大力介绍完百花教的过往,我不禁幻想,如果现在江湖中还有百花教,我牛大会和她们有什么佳话美谈传出。越想越生那些练武的和尚、尼姑的气。

想着想着,那两个人醒来了。

赌他们两个一起醒来的李小虎赌赢了。

我对他俩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想着什么也不说?我告诉你们,很多被我抓到的人,一开始都是这么想的,他们都后悔了。比如说,那个王老魔,你们听说过吧。当初抓他的时候,我也在场,是我审问的王老魔。你们知道,我是怎么让他开口的吗?我没有动手,我只动口了。你们以为,我是对王老魔讲了什么道理吗?你们猜错了。我没那么君子。我只是往他脸上吐痰了。这下,你们明白我的手段了吧。你们还是老老实实说吧。”

大力说:“你们知道吗?他说的竟然都是真的。我作为他的朋友,对此常常感到很无奈。我对你们也很同情。知道你们想做好汉,但你遇见牛大了,如果不配合,怕是要彻底没尊严了。”

大力又说:“而且,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你能说出个晚上来绑架我的道理出来,或许我们还会帮你的。”

那个年轻的看看那个年长的,年长的说:“罢了,我就对你们说吧。”

年长的理了理思路,就开始说:“我们以为……”

我连忙拦住他,说:“先让我知道你们俩的名字啊。”

年长的只好说:“我叫大苦,他叫大悲。”

他见我动怒,连忙解释:“这就是我们的真名字。”

我示意他们继续说。

大苦说:“我以为你们跟白公公有关系,知道《菊花宝典》的下落。所以才想着对你们动手。我看你们三个中,这位公子不会武功,就想着绑架他。”

我说:“你是怎么以为我们和白公公有关系的?”

大苦说:“我今天在赌场见你拜了他。有人侮辱你和白公公,你还出手了。”

我说:“就因为这个?”

大苦说:“现在这世道。如果不是与白公公有至亲关系,谁还敢拜他的雕像,谁还会维护他的声誉。他可是并皇帝钦定的大逆不道的叛贼。”

第五十九章 大苦和大悲的传说

我对大力说:“都是你害的。”

大力连忙向他们解释,我之所以会去拜白公公的雕像,是大力对我开了个玩笑。

大苦却说:“那你怎么解释你后来的行为?”

我说:“我什么行为?”

大苦说:“当然是你在赌场里的行为。在赌场里,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你对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不理不睬,赌博也只是一两、二两的往里面下注,怎么不让人怀疑你根本不是到这大赌场里来玩儿的。”

大力说:“这就不怪我了。”

我只好跟这两个人解释我真跟白公公没关系,他们两个将信将疑。我和李小虎给他们对练了一套衡山拳法,他们才信了。

大苦说:“原来你就是牛大。果然和传闻的一样。”

消除误会总是好的,我就不追究他这样说的原因了。

误会消除了,大苦和大悲两兄弟就给我们讲起他们的悲苦人生。

大苦和大悲的母亲是百花教中的一名女弟子,父亲是武当派中的一名男弟子。原本他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后来,少林寺和南华庵开始对百花教喊打喊杀。他们的父亲提议一家人到山中隐居。他们的母亲却说这样不利于大苦和大悲的成长,拒绝了父亲的提议。他们的母亲认为自己自从结婚之后,已经出了百花教,那些和尚和尼姑们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的母亲把这些人想的太好了。

少林寺的和尚和南华庵的尼姑找到了他们。这群和尚和尼姑抓了大苦和大悲做人质,要他们的父亲杀死他们的母亲。他们的父亲是下不去手的,他们的母亲抢过他们的父亲刀,杀死了自己。这群和尚和尼姑敲锣打鼓地离开了,仿佛发生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悲剧,而是喜剧。大苦和大悲忘不了这群和尚和尼姑当中那个领头的和尚对他们两个说的话:“你们的母亲是妖女。你们两个天生就是杂种。”

这群和尚和尼姑离开之后,他们的父亲用同一把刀杀死了自己。大苦和大悲从此就开始了自己复仇的一生。

他们讲完之后,我问他们:“你们确定你们的故事不是从那些武侠小说里抄来的?我怎么觉得这么耳熟。金大家一本叫《倚天屠龙记》的小说里就有类似的故事。”

他们两个听了要和我拼命。

大力说:“他们两个悲剧,在那个年代也是常见。他们的故事应该是真的。当年百花教中很多女子都是有丈夫和孩子的,虽然她们在结婚之后的,都退出了百花教,可少林寺和南华庵并未因此放过她们,把她们一个一个都找出来了。”

我说:“这些和尚和尼姑们都疯了吗?”

大力说:“说他们疯了,一点也不为过。当年他们带着红袖标,走到大街上,喊着‘存天理、灭人欲’的口号,对一切他们眼中的邪淫喊打喊杀,百花教就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我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大力说:“谁知道呢,当年这种现象突然就出现了,然后突然又消失了。只有当事者才知道吧。”

大苦说:“我们却打听出来了。我们两兄弟自从立志要报仇之后,就把当年来到我们家的那群和尚和尼姑一个一个都找了出来。他们中的一些,在临死的时候对我们说,他们当年也是受了蒙骗,是受了一个叫玄因的和尚的鼓动,才变得如此激进。这个玄因和尚,原本就是高僧,信众无数。早的时候,他也只是一般的传授经文。后来不知为何,他开始激烈的宣扬‘存天理、灭人欲’,鼓动他的信众与一切邪淫做斗争,是他将矛头直指百花教。”

大悲补充说:“于是,我们两兄弟就发誓要找这玄因和尚报仇,可我们却远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我们就盯上了《菊花宝典》。”

我问他们:“你们知道练《菊花宝典》的代价吗?”

大苦说:“我们当然是知道的。”

我问他们:“你们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大苦说:“我们两兄弟见找玄因复仇无望那些年,复仇的念头没那么强烈,都已经安定下来结婚生子了。”

我问他们:“你们为了复仇要练这《菊花宝典》,对得起你们的妻子吗?”

大苦说:“我们当然是已经与家里的妻子说好了。自从我们得到《菊花宝典》要重现江湖的消息后,复仇的念头就又燃起了,每天都活在煎熬之中。家里的妻子见此,也支持我们来找这《菊花宝典》。”

我问他们:“真要被你们两兄弟得到了这《菊花宝典》,你们两兄弟要都练吗?还是只一个人练?”

大苦说:“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大悲也开口说:“这与你无关。”

我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能给我一个答案,我就可以答应你们,一旦我得到《菊花宝典》,就给了你们。”

大苦和大悲都不回答。

我对他们说:“不然你们先自己商量一下。”

说完,我、大力、李小虎就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留他们两个在里面。

我当然不会坐等他们谈出个结果来,而是竖起耳朵、趴在墙上偷听了起来,李小虎和大力当然也趴在墙上偷听他们两兄弟的谈话了。

大苦先开口了:“要是得了这《菊花宝典》,我们不必都练,有一个人练了,就能复仇了。”

大悲说:“是这个道理。”

大苦说:“你想练吗?”

大悲说:“你不要问我,你想练吗?”

大苦说:“看来,其实我们都不想自己练。”

大悲说:“一个人练就够了,没必要两个人都练。”

大苦说:“你有儿子了,我还没儿子。”

大悲说:“我那儿子不成器。”

大苦说:“你练武天赋好。”

大悲说:“这《菊花宝典》不需要天赋。”

大苦说:“你与弟妹关系还好吗?”

大悲说:“我们关系当然很好。哥哥你经常与嫂子吵架吧。你们夫妻关系本就不好。所以嫂子才支持你出来找《菊花宝典》吧。”

大苦说:“你还不知道,你媳妇在外面找的有人吧。所以她才支持你出来找《菊花宝典》。”

大悲说:“我知道。我本来打算回去就休了她的。”

大苦说:“那你练这《菊花宝典》好不好,反正你也不打算要你媳妇了。”

大悲说:“我更不能练了,我还要找个新媳妇的。哥哥你与嫂子关系不好,嫂子也没过错,你也休不掉他,这样僵着也没意思,不如你练这《菊花宝典》吧。”

大苦说:“你嫂子已经同意我纳妾了。我为了征得她的同意,已经答应今后家里的收入大半都归她。所以,我更不能练这《菊花宝典》。”

大悲说:“看来你一开始就打算让我练这《菊花宝典》的。”

大苦说:“你不也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大苦又说了:“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过我们两个真的能得到这《菊花宝典》。复仇的事情,其实我已经基本不再想了。我只是想出来走走,家里总是吵架,有点待不下去了。”

大悲说:“我也何尝不是呢。以我们的本事,想要得到《菊花宝典》怕也是异想天开,真得被我得到了,怕是我们的死期也就要到了。我也是不想在家里待了,媳妇给我带绿帽子,我在家里抬不起头来。”

大苦说:“当年直接害死我们父母的那些和尚和尼姑,都被我们杀光了。”

大悲说:“对,一个都没漏。”

大苦说:“其实那玄因和尚并没有直接下令要那些和尚和尼姑对我们父母下手。”

大悲说:“对。其实他只是宣讲了一下自己的认为的真理,并没有鼓动暴力的手段,是那些信徒发了疯。玄因和尚对此也忏悔过。”

大苦说:“听说他一直在面壁思过,想来是极后悔的。”

大悲说:“我们是真没必要找这玄因和尚报仇。”

大苦说:“是的,没这必要。”

大悲说:“那我们就回去吧。”

大苦说:“回去吧。家里的事情该解决一下了,逃避是没有用的。”

大悲说:“是啊。我们竟然为了逃避家里的问题,一下子跑出来寻找《菊花宝典》来了。想想真是可怕。”

大苦说:“我们谢过牛大就走。没想到,我们兄弟二人竟然会被这江湖第一二愣子点醒,说出去,怕是谁也不会信。”

我当真没想到他们的谈话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我原本以为,他们两个会为了这个问题打起来。

虽然点醒他们不是我的初衷,我的初衷是看热闹,但我还是坦然地接受了他们的感谢。

在他们感谢我的时候,我看大力和李小虎也是极佩服我的。

大苦和大悲就要离开了。

大苦走之前对我说:“牛少侠务必要当心。这《菊花宝典》的事情怕是有大阴谋。仔细想想当初我们兄弟二人会得到这个消息,也是巧合的很。怕是有人故意想让我们知道。而我们兄弟二人来到这永平县之后,发现很多身负血仇的武林人士都碰巧得到这个消息。像我兄弟二人一样,把牛少侠误认为白公公的至亲之人的,怕也不少。”

我死要面子地说:“你们放心。我不怕。来一个,我点化一个。”

第六十章 大智和大愚的传说

大苦和大悲两兄弟离开后,我就不用死要面子了,开始跟大力和李小虎商量要不要赶快离开这里。

因为房费已经交了两天的,退是不会退了,而且是我交的,我们就说好,按原计划在永平县再玩儿上一天。

晚上总算是没再出什么意外,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大力带着李小虎去那家他能推荐人去的小赌场里去赌博。我独自一人到这永平县里游逛。

走着,逛着,从赌场区走到了商业区。我在商业区里东瞅瞅,西看看,想要买点什么,邮寄给衡山派上的那个人,当然是匿名邮寄,但我认为那个人能猜到是我邮寄的。

我正选的眼花,一个让我眼前一亮的小姑娘出现在我面前,问我:“公子是在为心上人挑东西吗?”

我当她是店里的店员,就说:“是啊。不知道买什么好。你能帮我挑一挑吗?”

她说:“原来公子是有心上人了,怪不得公子认不得我。”

我说:“你是?”

她说:“我是昨天在赌场里一直陪着你的小青啊。”

我说:“啊!你就是那个姑娘啊!我昨天只是沉迷于赌博了。”

小青说:“公子不用逗我了。沉迷于赌博哪有你那样的。”

我说:“我只是爱钱,不敢下重注。”

小青说:“公子今天不赌了吗?”

我说:“不赌了。体验过了。今天在这永平县里逛逛。”

小青说:“公子之前不常来这永平县吧。”

我说:“可以算是第一次来。”

小青说:“我今天也是正好休息,我陪公子逛逛怎样?”

我说:“怕麻烦姑娘了。”

小青说:“不碍事。不知公子想去哪里逛逛呢?”

我说:“姑娘来安排吧。”

小青说:“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公子。”

我说:“你叫我牛大就好。”

小青嫣然一笑,说:“牛公子是武人吧。”

我说:“是。”

小青说:“那牛公子对白公公是不是很感兴趣?当年白公公还在永平县打拼的时候的故居,牛公子是不是有兴趣看看。”

我想了想说:“算了,还是不去看了。我怕麻烦。那里最近怕是要不太平。”

小青说:“牛公子怕哪种麻烦呢?怎么会说那里最近不太平?”

我说:“姑娘不是江湖中人,怕是不知道最近江湖中的传闻。有传闻说白公公所练的武功秘籍最近要现世,江湖中很多人都已经垂涎三尺,白公公故居怕是已经被他们盯死了。”

小青说:“牛公子不想要白公公的武功秘籍吗?”

我说:“我不想要。”

小青说:“为何呢?是因为公子有了心上人吗?我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我武侠故事还是听过不少的。你们武林中人,不是经常为了一份武林秘籍,为了争个天下第一,为了报仇雪恨,就将心上人抛之脑后吗?”

我说:“原来小青姑娘知道白公公的秘籍是《菊花宝典》,也知道练《菊花宝典》的代价啊。我不想要,倒是与我有没有心上人无关。”

小青脸红了一下,说:“那公子为何不想要呢?”

我说:“姑娘对武林中人要有信心。如果《菊花宝典》刻成雕版,印刷出来,在书店里随便卖,武林中人会去买来练的也只是少数。武林中多数人是有作为武者的骄傲的,不会练这《菊花宝典》的,即使那些想要练的,很多也只是一时痴迷。”

小青说:“我是不信的。如果牛公子说的是真的,那为何我们这永平县里一下子涌进这么多武者。”

我说:“其实不算多。大晋国武者何止千万,不要说多数,就是千分之一的武者想要练这《菊花宝典》,你们这永平县现在已经被挤爆了。你们永平县现在涌进来的武者,跟整个大晋国武林一比,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撮人。”

小青说:“那为何江湖故事里这些人比比皆是。”

我说:“只是这多数人过于平凡,他们的经历不会被写到武侠故事中。但姑娘要记住,这江湖可是由这些多数人决定的。”

小青点点头说:“牛公子说的有理。牛公子不想去白公公故居,我们就不去,那牛公子想去哪里呢?”

我说:“哪里卖些稀罕玩意儿,哪里的饭菜好吃,你带我去哪里就行。”

小青姑娘带着我在这永平县里慢慢游玩,一路说说笑笑。

正在路上走着,突然被一对男女当街拦着。

那男的问我:“敢问阁下可是衡山派的牛少侠?”

我见他问的堂堂正正,也就不遮掩:“正是。你们是谁?找我何事?”

那男的说:“我们是大苦和大悲兄弟的朋友。我叫大智,这是我妻子大愚。今日一早,大苦和大愚兄弟突然向我们辞行,说不再找《菊花宝典》。我们问他们原因,他们不说原因,却让我夫妻二人来找衡山派的牛公子。我夫妻二人一路打听,才找到此处。”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我这办了一件好事,就有人想着我继续做好事。大苦和大悲兄弟的心思我是明白的,他大概是想我帮帮这一对夫妻。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别人都找到我了。我只能让小青找个安静的茶馆,坐下和这大智、大愚夫妇谈谈。

小青说:“牛公子,我们这永平县里,不只有茶馆,还有从西方两个罗国传过来的咖啡馆,很流行的,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就让小青带路去了咖啡馆。

坐定之后,大智和大愚夫妇就向我讲起了他们的故事。

大智和大愚原来有个孩子叫小敏,小敏在大智和大愚眼里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一天,他们的孩子不见了。他们拼命地找。用了一年的时间,他们终于找到了拐走孩子的人贩子。人贩子说,他们的孩子很聪明,自己跑了。他们又去找,从一群孤儿那里找到了线索,这群孤儿见过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会武功,当过这群孤儿的老大。这群孤儿说,有一天,一个路过的恶汉将他们的老大掳走了。一个孤儿说,他在城里的一家南货店里见过这个恶汉。他们跟着这个恶汉,竟然发现了一件极邪恶的事情。

讲到此处,大智说:“牛少侠肯定猜不出,我们发现了什么事情。”

我叹了口气说:“内力童子。”

大智尖叫着说:“你怎么知道!你与此事有什么瓜葛!”

我说:“没什么瓜葛。我只是知道这件事情,想要消灭这个组织。”

大智说:“牛少侠有侠义之心。我夫妇佩服。但我夫妇还是劝牛少侠早点放弃这个念头。”

我摇摇头,不回答。

大智说:“牛少侠是‘想’消灭这个组织,我夫妇二人确实‘必须’消灭这个组织,否则我们到死也不会瞑目。我夫妇二人探查这个组织多年,知道的越多,却越是觉得此生无望。”

我问他们:“你们都探查到了什么?”

大智说:“我们知道的也很有限。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天翻教,教中高手无数,教主更是有通天彻地之能。所以,我们劝牛少侠还是早点放弃这个念头。就算是你们衡山派,在这天翻教眼里,怕也只是蝼蚁。”

我摇摇头,对他们说:“我牛大活这一辈子,总要做点事情的。就算我牛大不能消灭这个组织,能用我牛大这一辈子,把这组织的墙上碰出个裂缝,我也是高兴的。”

大智说:“没想到牛少侠如此念头通达,是我夫妇二人多虑了。想必牛少侠也明白我夫妇二人为何一定要夺得这《菊花宝典》了。”

我说:“我明白。虽然我不赞同你们的选择,但我敬重你们的选择。如果让我得了《菊花宝典》,我会给你们。但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大智说:“你问吧。”

我说:“你们现在又有孩子了吗?”

大智说:“没有。”

我说:“如果让你们得了《菊花宝典》,你们要不要先有个孩子,再去练这《菊花宝典》?你们要是之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可以让你们两个先商量一下。”

我想模仿昨天晚上对付大苦和大悲的套路对付他们,谁知他们没上套。

大智说:“多谢牛少侠好心。我夫妇二人已经没这个必要。牛少侠怕是还不知道这天翻教对付敌人的手段。我夫妇二人当年找到那个恶汉之后,就与那恶汉交手,却不幸被那恶汉所擒。我夫妇二人受尽那恶汉的折磨。当那恶汉说折磨我们折磨够了的时候,我夫妇二人以为他是要结果了我们,竟然都在欣喜这折磨终于到头了。谁知道,这只是新的磨难的开始。这恶汉将我们送给了天翻教里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在我夫妇二人身上做起了各种试验,我们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被割开,又缝起来过。我们这才知道什么是地狱。到了最后,这人竟然没杀我们,反而把我们放了。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活着对我夫妇二人来说是一种痛苦。我夫妇二人早就想好了,一旦报仇成功,我们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一激动就脱口而出:“我一定助你们得到这《菊花宝典》。”

第六十一章 线索

小青也已经听得泪流满面。

我对小青说:“带我去白公公的老宅。我们先去那里找找线索。”

小青两眼泪汪汪地说:“白公公在永平县的老宅怕有十几处,我们去哪一处啊?”

我说:“怎么这么多处?你当初打算带我去的是哪一处?”

小青流着泪说:“白公公当年在永平县里与人明争暗斗,为了防备敌人,住处很多。我打算带你去的,是最大的一处,那里收门票的。我本来是打算赚个你的门票钱的分成。不过这最大的一处,是白公公在宫里得势的时候建的,他本人基本没在里面住过,与其说这里是白公公老宅,不如说是一个白公公纪念馆,只不过现在官方的叫法是白公公罪恶一生展示馆总馆。”

我问她:“总馆?还有分馆吗?”

小青说:“有啊。好多呢。那十几处宅子也都是分馆。”

我想了想说:“你先带我们去这总馆。即使找不到什么线索,能看看白公公的生平也是好的。”

到了白公公纪念馆,交了四个人的门票钱,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智商不足,不可能完成这种找线索的事情。

大智和大愚夫妇也是属于智商不够的主,如果他们聪明的像大力那样,他们就会用脑子想计策来复仇,而不是指望着《菊花宝典》。

小青看起来很机灵,但是社会阅历不够,对于找线索也是帮不了什么忙。

我带着他们去找大力。

当我把大力和李小虎从小赌场里喊出来,给他们说明了情况之后,大力又给了李小虎一叠银票,说:“我们早就在打赌,你会不会与《菊花宝典》扯上关系。”

我们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又去了白公公纪念馆。

我又交了六个人的门票,心疼的也是不行。

进了白公公纪念馆,我就随便逛了起来,把找线索的任务放心地交给了大力。

闲逛着的时候,注意到这白公公纪念馆里的武者还真不少,看来都是找线索的。

他们有的相互认识,见了面还问问找到什么线索没有。我自然是运起内力,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谈话。

有人说,从白公公一封书信上找到了线索,白公公应该是将《菊花宝典》埋在了当初捡到的地方。

有人说,从白公公的一幅画里找到了线索,白公公应该是将《菊花宝典》藏在里大赌场里。

有人说,从白公公的一幅墨宝里找到了线索,白公公应该是将《菊花宝典》送给了朋友。

有人说,从白公公纪念馆的房屋布局里找到了线索,白公公应该是将《菊花宝典》藏在了此处。

有人说,从白公公的生平传记里找到了线索,白公公应该是将《菊花宝典》交给了一个女子。

众说纷纭,开始我还在认真的听着,听了一会儿,头就大了,索性听也不听了。

我看大力东瞅西看,找线索找的起劲,一时也不会好,就买了一本白公公的传记看了起来。

这当真是一本批判的书,需要批判着看。

这本书说,白公公生即为恶魔。一出生的时候,他们村就发生了大地震,全村的人都死了,白公公也被埋在了下面,他是喝着死人的血,在地下一个人长大的。白公公稍大一点之后,就吃着死人肉从地下爬了出来。

这本书还一本正经地解释了当时只是一个婴儿白公公是怎么做到的——白公公被恶魔附体了。

这本书说,爬出来的白公公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收养了。刚刚能走路,说话的白公公,就用诡计使得这一对恩爱夫妻反目成仇,在一次争吵中,两人同归于尽。

这本书说,白公公继承了这一对夫妇的财产,开始了在永平县的罪恶生涯。

对白公公在永平县怎么与人相斗不感兴趣,快速翻到了他得到《菊花宝典》的地方。

这本书说,白公公是在挖别人家祖坟挖到的《菊花宝典》。

翻到白公公建大赌场的地方。

这本书说,建大赌场是宁王一手建成,白公公在建大赌场过程中,做的事情只有贪污。如果不是白公公在其间中饱私囊,大赌场建的一定更好,也不会在施工过程中出现死人的垮塌事故。

翻到这本书的最后,却在最后一页看到关于《菊花宝典》的记载。

这本书说,白公公在自宫之前和天下最淫荡的女子生下过一个狗杂种。白公公死前将《菊花宝典》给了这个女子,让她把《菊花宝典》传给这个狗杂种,好让这狗杂种能继续为害一方。

收起这本传记,又买了几本,回去和大力他们好好参详一下。这传记卖的还真不便宜。我看许多武者都是在咬着牙掏钱买这本传记。

继续在这纪念馆里游逛,就看到了别人说的藏有线索的白公公的书信。

这是一封白公公写给的一封悔过信。白公公在信中说,当年他去挖了一个古墓,古墓挖开之后,天地异变,《菊花宝典》就出现了。白公公在宫中研究过古代文献之后认定,这《菊花宝典》应是因那古墓主人对他的诅咒而出现。他当年捡起这《菊花宝典》,就中了诅咒,这一生都走上了岔路。他现如今,为了破解这诅咒,已经将《菊花宝典》放回古墓之中。

纪念馆里有在卖这封信的全文抄写版,一百两一份,我很爽快的掏钱买了五份。那些付不起钱的武者看的一脸嫉妒。

小青找来了纪念馆馆长,纪念馆的馆长悄悄对我说:“你要是肯花钱,我可以把原件卖给你。”

一番讨价还价,我花了一万两买走了原件。

馆长亲自陪着我逛。

又去看了那幅藏着线索的画,这是一幅白公公的肖像画,画中张公公端坐在一间屋子里的椅子上,手指诡异地指向房间内放着的一株菊花。画上写着题词:大业一年,绘于大赌场某房间内,藏秘密于此,待有缘人。

我当然是又一番讨价还价,把原件买了下来。

然后去看了白公公的墨宝。这是一首白公公写的咏菊诗,白公公在题词中写着,读懂此诗者,可得我武学真传。诗中有一句“菊花赠故友”。

“原件,必须买原件。”馆长三言两语就让我坚定了信心。又是咬牙出了一笔银子。

想到别人说的,《菊花宝典》可能藏在这个纪念馆当中,我就问直接问了馆长,馆长免费送我一幅纪念馆全貌地图让我看。这纪念馆的全貌竟然像一朵菊花。

馆长对我说:“纪念馆里随便你翻找,看上什么都可以买走。只要愿意掏钱,纪念馆里的房子也是可以随便拆掉,地也可以随便挖坑。”

馆长给我算了个价钱,要把这纪念馆翻拆过来一遍,还真是代价不低,我也舍不得。就对馆长说,还是先研究准确了再做决定。馆长让我有事随时找他。

馆长走后,小青一脸崇拜地夸我豪爽,有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夸赞,我也是心里乐开了花。

一下子得到这么多线索,我一时也是信心满满,想立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些线索拿出来,好好研究一番。

我立刻就喊他们走。

大力说:“走吧,想来此处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得意地说:“大力啊,这次我可比你聪明了。走,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让你看看我找到的线索。”

大力果然是一脸的吃惊。

出了门,我就对小青说:“再带我们去咖啡馆,我们在里面包间里边吃边谈,我这次不仅要喝喝咖啡,还要尝尝里面都糕点。”

虽然才是第二次来到咖啡馆,但我努力装出那种常来这种地方的派头。我这么装,自然是想让咖啡馆里漂亮的店员高看我一眼。

进到包间里,我将那些线索一件一件地展示出来,大智、大愚、李小虎都很正常地惊叹,只有大力一言不发。

我得意地对大力说:“大力啊,这次是我更聪明了吧,你可不要嫉妒哦,我偶尔也是会智商爆炸的。”

大力说:“线索这么多,你没觉得这些线索相互之间有些矛盾吗?”

我骄傲地说:“我早就想清楚了。其实,真相是这样的。当年吧,白公公是打算把《菊花宝典》放回自己捡到的地方,将之留给有缘人。白公公在当年他捡到《菊花宝典》的地方建起了一座菊花状的大宅子,就是我们刚去的纪念馆。白公公本打算是将《菊花宝典》藏在这座大宅子的一间密室里,而将开启密室的方法藏在大赌场的一间房间里。但天算不如人算,就在纪念馆建成之前,白公公发现了一个秘密。他的故友和他的女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他的儿子也不是他亲生的。白公公就决定用《菊花宝典》来报复他们。”

说我的推理,我得意地说:“怎么样?我的推理棒不棒?是不是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你们服不服?”

除了大力都说服。

我得意洋洋地问大力:“你因为嫉妒说不出对我的佩服吗?”

大力说:“我还以为你会说,白公公将《菊花宝典》复制了几份,到处都藏的有,送人也不止一次,所以这些线索都是真的。”

我说:“这就是你的推理吗?你的推理简直弱爆了。哪有我的推理精彩?”

大力说:“这不是我的推理。我给你讲讲我的推理吧。”

我说:“洗耳恭听。”

第六十二章 真真假假

大力就开始说:“纪念馆的馆长想发财,炮制出了这些假线索,等着骗你这种冤大头的钱。”

我立刻反驳:“你胡说,你是嫉妒我。”

大力拿过那本传记对我说:“你看这本传记,最后一页的内容是不是很突兀,与前面的内容格格不入。再前面一页明明已经是对白公公的盖棺定论了。”

我说:“那有怎么了?线索在哪一页不行?”

大力说:“你在看这最后一页的纸张,印刷字体是不是与前面的有所不同。你不觉得这最后一页有些新吗?”

说着大力撕开了传记的封地,指着撕开的封地说:“你看,这最后一页是后来粘上去的。”

大力又拿过白公公的书信对我说:“你看白公公的这封信。白公公怎么可能写出这样一封忏悔信?白公公这种人物,可能连后悔都不会有,怎么可能忏悔?《菊花宝典》自坟墓中盗来,本就是别人对白公公的污蔑,白公公怎么可能在一封信中认可?你再看看这信纸,难道不是被人用药水做旧的?”

大力又拿过白公公的那幅画像对我说:“你看这幅画。如果这幅画真的是画于大业一年,画中的白公公会是这般模样?当年大业皇帝刚刚登基,白公公还是从龙第一功臣,形象还没得到扭曲,别人给白公公画像,怎么也不敢画这种丑样子。”

大力又拿过白公公那幅墨宝对我说:“白公公写不出这样的诗。这诗是婉约派风格,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他一个从小混江湖,后来混宫廷的人,写不出这样的诗。”

大力又拿过那份纪念馆的全貌地图说:“你仔细看看这幅地图,再想想你在纪念馆里逛的情形,纪念馆真是这样的?”

听大力说完,我还想反驳,却看到小青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就明白大力说的都对了。

我对小青说:“小青,你……”

刚说个开头,小青就哭出来了,边哭边说:“小青家里穷,小青没爹妈,小青还有个重病的弟弟,小青这才出来骗钱的……”

我还能怎么办呢,只好劝小青说:“小青不哭了,我不追究了……”

小青终于止住了哭。

小姑娘心思单纯,见我真不追究了,就又开心地吃喝了起来。

我两手一摊,无奈地说:“看来是白忙活一场了。”

大力说:“也不见得。”

我期待地看着大力。

大力问小青:“小姑娘。你们这个纪念馆的馆长,这样造假有多久了?”

小青咽下了口中的蛋糕,又喝了口咖啡说:“这个馆长姓黄,是新来的,才来一年多。黄馆长一来就开始造假了。黄馆长本事可真大,这纪念馆原本是个穷到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地方,黄馆长这样一搞,纪念馆里的员工现在每年都能发二十四个月的工资了。现在,好多人都想成为纪念馆的正式员工呢?”

大力问:“这个黄馆长做馆长之前是做什么的?他是怎么成为新馆长的,你知道吗?”

大力一边问,还一边给小青拿了个新蛋糕。

小青接过新蛋糕,吃了一口,说:“黄馆长可神秘呢。他不是我们永平县人,听说他是京城来的商人。纪念馆是他出钱买下来的。当初纪念馆连工资都发不下来的时候,他一个外地人,要出资买下纪念馆,别人都猜他是为了洗黑钱,没想到他是为了赚钱而来的。”

大力问小青:“黄馆长来了之后,有没有让你们散播谣言,说《菊花宝典》要重现江湖?”

小青说:“有啊。黄馆长来了之后就让我们到处散播谣言。”

大力问小青:“黄馆长有没有教你们具体怎样散播谣言?”

小青说:“有啊。黄馆长让我们在人多的地方说,最近白公公纪念馆里在闹鬼。如果有人详细问起来,我们就说白公公纪念馆里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地被破坏了,后来我们半夜埋伏在那里,想要抓贼,却看到一群鬼在那里说什么《菊花宝典》。如果别人问我们怎么确定是鬼不是人,我们就说他们会飞,我们刚一出来,他们就飞走了。”

大力说:“你们这样一说,那些听到的江湖人士,一定是想到有那个武林同道在夜探白公公纪念馆。”

我问大力:“难道这永平县的谣言,就是这样传出来呢?那我们这些武林中人岂不是都被这个黄馆长给耍了?”

大力说:“也不尽然。黄馆长才来了一年多。《菊花宝典》的传闻可是早就有了。”

我问大力:“黄馆长只是一个骗钱的骗子吗?”

大力说:“黄馆长的目的还真不好说啊。也许骗钱只是额外的福利。从黄馆长造的这些假线索来看,黄馆长的目的也许是引武林人士去找白公公的旧友、后代。如果黄馆长的目的真是如此,那他应该是有官方身份的。官方早就想找出白公公的后代、旧友,斩草除根。”

我问小青:“你清楚黄馆长究竟是哪种目的吗?”

小青说:“我哪里会知道这种事情。我只是负责往纪念馆里拉冤大头进去的一般工作人员,连个正式工都不是,基本工资都没有,全靠分红过日子。”

小青看到我尴尬的神色,连忙改口说:“不,不,不是冤大头,是武林人士。”

大力在一旁说:“就是冤大头。你不用跟他不好意思。骗他就骗他了。”

我也不好分辩。

小青说:“不过,我在赌场里见过黄馆长。他经常去大赌场里找大赌场的老板。黄馆长每次都是一个人去,直接进到老板的办公室里面。”

我说:“那他一定是有官方身份了。大赌场的老板相当于永平县的知县吗,可是有官方身份的。”

大力问小青:“黄馆长都是什么时候去找大赌场老板?是每月固定时间去吗?”

小青说:“我是没在意。反正每月都要见到几次。”

大力说:“你们大赌场的老板,你也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小青说:“我们大赌场的老板啊。我们都不喊他老板,我们都喊他大人。我听说别的地方的官员,不喜欢手下喊他们大人,而是喜欢手下喊自己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大力说:“是真的。但也不尽然。”

小青说:“反正在大赌场里,我们都喊他邱大人。听说他是冯公公的干儿子呢。我们不常见到邱大人,他派头很大,我们不好找他。不过,我们背地里都喊他球大人。因为无论你有什么事情找到他,他总是推给别人。球大人来大赌场好多年了。五年还是六年呢?我也记不清了。但是他一来就当老板,真不愧是干儿子出身。”

大力问:“这个球大人来了之后,赌场里有什么变化吗?”

小青说:“变化大了。球大人很爱折腾,赌场被他改装修改过来几遍了,他的办公室也经常换来换去。我们都说他是借着装修捞钱呢。”

大力说:“看来这个球大人也是有些可疑。若是来的五六年了,倒是和《菊花宝典》的传闻最早传出来的时间差不多一致。不停的装修,来回换办公室也许只是掩人耳目,他也许是在这大赌场里找什么。”

大力说完这些就不说话了。

大智和大愚夫妇有些坐不住了,他们的心情想必也是经历了大起大落。

大智说:“没想到《菊花宝典》的传闻竟然是这样来的。我夫妇二人之前听人说,永平县里有关于《菊花宝典》下落的线索,就匆忙赶了过来。看来,此行注定要落空了。”

大愚说:“我们怎么办呢?”

我劝慰他们说:“白公公一定也不会让《菊花宝典》失传的,他一定会对《菊花宝典》的传承有所安排。白公公如要安排传承,也一定是从传给友人、后代,藏在有纪念意义的地方这几个选项里选一个。这些个线索虽然都是假的,但其实也都是很合理的假线索。如果是传给了友人、后代,得到《菊花宝典》传承的人,听了这些传闻,也不会坐视不理的,一定会来到永平县,查个究竟。若是藏在了有纪念意义的地方,那个这地方十有八九就是永平县了,这么多江湖人士聚在永平县,一定能很快找到的。”

李小虎也在一旁鼓动说:“牛大虽然智商不高,但说的这些也都是合理的。既然已经来了,何必这么早放弃呢。你们是背负血海深仇的人,即使没有那些传闻,你们不也是会来永平县找一找《菊花宝典》的下落吗?”

大智说:“多谢两位劝慰。我们断然不会就此放弃的。”

小青也在一旁说:“是啊,是啊,不能放弃。除了白公公纪念馆,白公公别的老宅我也知道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一个一个的去找。”

大智和大愚夫妇满是感激。

大力也开口了:“官府应该也是和牛大想的一样,认定白公公不会让《菊花宝典》失传,担心《菊花宝典》还会继续流传下去,才派来了球大人和黄馆长。”

我问大力:“为何官府会担心《菊花宝典》这样一本秘籍的流传?官府在关心我们武林人的身心健康吗?”

第六十三章 出现

大力说:“官府当然不会关心你们武林人士的身心健康。官府巴不得你们武林人士都绝后呢。但是《菊花宝典》还是太危险了。他最危险的地方在于易学易会,只要肯复出代价,都能迅速成为一流高手。《菊花宝典》可以说是复仇第一利器。只要仇恨足够深,愿意复出这种代价,都可以复仇成功。大晋国谁的仇人最多呢?当然是官府朝廷。如果放任《菊花宝典》在外面肆意传播,大晋国官府朝廷怕是要没办法开张了。”

我问大智和大愚夫妇:“你们要是得了这《菊花宝典》,愿不愿意与天下人共享?”

大智和大愚夫妇一时不能作答。

大力说:“这等事情不用现在去想,还是想一想怎么找到这《菊花宝典》的下落吧。”

我说:“怎么找,好像大海捞针。”

大力说:“我也没有好办法。”

我们正愁闷的时候,突然外面一阵骚乱的声音。

我赶忙出去看,听到有人在喊:“《菊花宝典》出现了!”

我赶紧跟着人群跑。

李小虎在后面喊:“你先跟上,我们随后就到。”

跟着人群跑,就跑到了白公公纪念馆。

白公公纪念馆的大门前已经围满了人。

怎么也挤不进去。

即使在外面大喊“失火了”,也没人愿意动一下。

大智和大愚夫妇、李小虎也赶到了。大力和小青在咖啡馆里等着。

他们一样是挤不进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人群渐渐散去了。

我们挤了进去。竟然是有人在白公公纪念馆的大门上被黏贴上了一张大纸,大纸上印满了字,开头印着“六十年,期限满,《菊花宝典》现于世,人间善恶终有报。”隔了一行,又印着“《菊花宝典》第一章”。接下来就是正文了。迅速看到最后,在最后还印有“《菊花宝典》,一共六章,定期更新,绝不太监,更新地址不定,请在永平县各处留意。

旁边已经有小贩过来卖纸和笔了。

我们四人买了纸和笔,一人抄了一份。

确认了没有抄写错误之后,就准备回去。

治安队也过来,但是显然也不打算采取什么手段,他们也知道自己来晚了,这第一章的内容的散播已经挡不住了。

我们带着抄好的《菊花宝典》第一章回到了咖啡馆。

我给大力说经过的时候,大智、大愚和李小虎已经在试着练起来了。

只练了一会儿,李小虎就停了下来。他说:“不知这是不是《菊花宝典》,我修练起来,只觉得是一本低劣的内力典籍,而且修练起来很容易走火入魔”

又过了一会儿,大智停了下来。他欣喜若狂:“没错,这就是真的。我因之前的遭遇,已与阉人无异,刚一修练,就觉得大有效果,浑身舒畅。”

大愚也停了下来。她说:“看来是只有男人练了才有效果,我练来练去,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小虎看着我说:“你不试试”

我反问他:“你钱输光了”

李小虎不说话了。

大力对我说:“练武你也是内行。你也检验一下这第一章的内容。看是真是假。”

我说:“我已经看过了,应该是真的。这《菊花宝典》练起来应有两个效果,一是能快速生成内力,二是能用内力大幅提升速度。只是这只有第一章,还看不出到底有多玄妙。若是关于白公公死因的传言是真的,那当真是玄妙无比。武人修练内力,按说是有个身体容纳极限的,但因修练速度有限,寿命也是有限,这个极限还未有人达到。达到这个极限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况,只有推测,没有任何实例。有人推测,会爆体而亡,有人推测,会羽化而登仙,有人推测,会万寿无疆。若白公公真是因不老而被杀,那恐怕爆体而亡的推测就不准了。”

大力问我:“你心动了吗?”

我说:“谁知道呢。我现在正青春,想到像一个老王八那样长寿,是不愿意的。真等我老了,也许会心动。”

(现在,写着这份回忆录。书桌上就有一份完整版的《菊花宝典》。我在犹豫是练还是不练。)

或许是永生的话题太沉重,我们当时都沉默了一会儿。

我问大力:“你怎么看此事?”

大力说:“当年,关于《菊花宝典》六十年一现世的传闻出来的时候,官府应当知道些内情,认定这传闻必有所指。先是派来了球大人来查,查无所获,又来了黄馆长。黄馆长又造了一番谣言,弄了一堆假线索。现在这个传谣言的幕后之人现身了,还是以官府最害怕的方式现身了。”

大智和大愚夫妇问大力:“这个幕后之人会把所有的《菊花宝典》都贴出来吗?”

大力说:“怕这幕后之人动机不纯。若此人真想散播《菊花宝典》,不用这般装神弄鬼。”

大智和大愚夫妇又显现出了失落,又想要哭诉人生的艰难。

大力赶紧说:“但此人多半是有完整版的《菊花宝典》,既然此人已经现身了,我们就把他找出来。看看是个什么样的跳梁小丑。”

小青也握紧拳头给大智和大愚夫妇鼓劲说:“不要放弃!”

大智和大愚夫妇神色好了些。

我问大力:“怎么找这个人?”

大力说:“先去现场。”

我们一行人又回到了白公公纪念馆。

白公公纪念馆的门口人已不多,写有《菊花宝典》第一章的那张纸已经被揭去,门上改贴上了官方告示。

在告示中,除了说这份《菊花宝典》是假的外,还痛斥贴出此份假《菊花宝典》的人用心险恶,让广大武林群众不要上当受骗。告示的最后是悬赏,任何提供有用线索的人都会得到巨额的赏金。

白公公纪念馆门口一些闲汉正在说《菊花宝典》第一章别贴出来的情况。

听这些闲汉们说,当时眼前一花,只见一个白色身影在白公公纪念馆门前三四米飞快略过,手一挥,门上就多了这么一张纸。再回头,那白色身影已经远去。然后一群武林人士就立刻围了上去,围了个水泄不通,看不清里面,就听那群武林人士在喊“《菊花宝典》现世了”,然后又引来了众多的武林人士。

又听了一会儿,这些闲汉说法基本一致,只是有的人说这白衣身影是一个年轻人,有人说这白衣身影是个女人,还有人说分明是个老头子。

大力问我:“当时贴的那张纸有多大?”

我用手比划了一下,说:“还挺大的。”

大力问我:“是贴上去的,不是钉上去的?”

我说:“是贴上去的。”

大力问我:“贴的整齐吗?”

我说:“很整齐。”

大力问我:“从门前三四米处略过,不做停留,大概手一挥,就将那么一张大纸,整齐的贴在门上。你能做到吗?武功要多高才能做到?”

我想了一下,又试了一下,对大力说:“我做不到。怕这人武功是极高。”

大力问我:“高到有可能练了《菊花宝典》?”

我说:“应是如此。”

大力说:“怕是此人也是故意露这一手,让别人知道自己练成了《菊花宝典》。”

我们所有人都变得神色凝重。

我为了宽大智和大愚夫妇的心,对他们说:“怕什么。这更说明这人手里有完整版的《菊花宝典》。我们打不过这人,但是总是可以和这人讲道理的。也许他会愿意把《菊花宝典》传给你们两位的。”

大力说:“也不见得一定是练成了《菊花宝典》。有可能是故意布局,让人误以为是他练成了《菊花宝典》。这白公公纪念馆里虽然有不少武者,但门口有恰好有那么一群武者,还立刻围了上去,把门口围个水泄不通,怕是有些巧合。那最早一批围上来的武者,可能也是安排好的演员。或许那些闲汉一开始见到的,那人手一挥后门上多出来的,并非是一张纸。这些演员围上去之后,才有人工工整整地贴上了纸。”

我说:“如果不是一张纸,而是一个纸板,我也能办到。可是怎么才能确定呢?”

大力说:“希望下次他贴《菊花宝典》第二章的时候,我们恰好就在附近。”

我说:“能那么巧吗?”

大力说:“此人这次选的地方是白公公纪念馆。下次选的地方应该还是与白公公有关的地方。”

我抢答说:“大赌场?”

大力说:“应该不会选那里。那里是治安队的大本营。除非他找死。”

大力问小青:“小姑娘。这永平县里与白公公有关的地方还有多少?”

小青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伸出手指头开始数,她把自己的手指头用完了,又顺手拿过我的手开始计数,把我两个手用完了,又用了李小虎的手。总算没有再用别人的手,在用了李小虎两个手之后就数完了。

小青说:“正好有二十六处。其中白公公的老宅有十四处,还有白公公曾避难的地方,白公公曾与人决斗的地方,白公公曾与人结拜的地方,白公公曾被人暗害的地方,等等一些地方。”

大力问小青:“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第六十四章 会盟

小青说:“小时候听大人们说,当初白公公最风光的时候,永平县里家家户户都争着说自己家与白公公有关系。后来事情闹得有点过分了。那时,不仅有很多人说白公公当年遇难的时候,在他们家躲了一夜,和他们家的姑娘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还有很多家里没有姑娘的人说,白公公当年和他们家的小伙子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白公公看不下去了,就从京城派人过来处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白公公派过来的人,把那些作假的全部训斥了一遍。为了防止再有人乱攀附,白公公派来的人还特意把与白公公有关的地方标注了出来。我们所有永平县人对这件事情都很清楚,因此有哪些地方与白公公有关也是清楚的很。现在呢,这些地方都成了白公公罪恶展览馆分馆。”

我说:“只是把那些作假的训斥了一遍,看来白公公也算是一个有善心的人。我还以为白公公是那种一生气就要人头滚滚的人。”

大力说:“白公公哪会是那种有善心的人。怕是大人们给小姑娘讲这件的事情的时候,害怕吓到小姑娘,才没说杀,而说成是训斥。”

听了大力的话,小青吓得打了个哆嗦。

算了一下将这些地点走过来一遍的时间,当天是无法走完了。便约好第二天一早在大赌场门口见。

小青说他第二天还要在大赌场上班,不去会扣钱。

我只好又把她第二天的工钱给她掏了出来。

她还是有点不开心,说不仅仅是工钱的问题,还要被上司骂。

我赶紧给她掏了双份的工钱。

小青一蹦一跳地高兴走了。

大力说:“怕是这个小姑娘也不简单。”

我说大力是多虑了,也许这小姑娘就是因为生活困苦,才磨练出这般开朗活泼的性子。

我问大智和大愚夫妇,在这永平县有没有天翻教开的南货店。

这对夫妇说,永平县里没有天翻教的势力,或许是因为赌瘾比内力瘾更可怕,没有哪个赌徒愿意把钱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说完这些,这对夫妇也走了。

只剩下我们三个。

望着大智和大愚的背影,大力突然感叹起了命运。

大力说:“我之前总是不相信,有人会有无法选择的命运。我总认为这些人都是有了执念,是他们自己不愿后退一步。看到这一对夫妻,我才知道,世上还真有这样的悲惨人生。他们的人生当真只剩了一条路,没有办法后退。对这两人,我们能帮就帮吧。”

我之前从没想过大力也会有这么乐于助人的一天,看来之前的事情只是不够让他感动。

李小虎说:“他们只剩一条路可以走了。我李小虎呢?我这一生……”

李小虎似乎有了想要倾诉的苗头。

大力赶紧拦住了他:“你这一生还没开始。你个屁大点的孩子,什么都没经历过。所以,你闭嘴吧。如果你现在不闭嘴,你之后再见我们,一定会尴尬。你的问题,你自己想清楚去。”

李小虎也不说话了。

大力说完这番话,我又想到大力比我和李小虎大上许多。

大力说:“走,回去喝酒。喝了半天咖啡,想酒快想死我了。”

回大赌场的路上,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菊花宝典》第一章带来的变化。

街道上的人明显多了。

武者们都上街了。那张纸的最后写着“定期更新”以及“更新地址不定”。武者们多怕错过了,就上了街。看他们一个一个虎视眈眈,两眼盯着街两边的门上、墙上。有的武者钱多,自己不上街,就雇了人在街上盯着。

治安队也都倾巢而出了。他们不仅带着兵器,还带着宣传告示到处张贴。看到最新的告示里说,已经有三人因为强练《菊花宝典》第一章的内容而走火入魔。

李小虎想到自己修练时的感觉,说:“已有三人走火入魔,应该不假。只是怕这告示要起反作用了,更多武者会因此相信《菊花宝典》是真的。”

说话间,这最新的告示被赶过来的赌场伙计们撕掉了。他们又贴上了新带来的告示。新的告示里说:震惊,三名武者自宫后修练《菊花宝典》第一章,发现毫无效果,后悔莫及。

看到这最新的告示,大力乐了:“这谣造的,也只能骗骗自己了。怕是球大人和黄大人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一路走回大赌场。越走越艰难。从大赌场里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球大人看来是要把大赌场里每一个人都派到街上去了。

终于走到大赌场。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不停的有人喊着“球大人最新命令”。想在里面安心喝酒,也是不可能了。

大力说带着我们出门找了别的地方喝酒。

到了傍晚,永平县才渐渐安定下来。看永平县的街道上,治安队和赌场的伙计们混编在一起,十人一队,在大街上有序巡逻。武人们竟然也两人一组有序地在街上排开。只是吃了会儿酒的时光,仿佛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从酒馆出来一打听,才知这些武者是被一对叫大善和大恶的父子档武者联合起来的。

一个热情的武者推荐我们三个也去报名参加“寻找《菊花宝典》复仇武者自助联合会”,报名地点就在大赌场的一间客房里,只要一百两的报名费,报名后就要接受统一巡逻安排,但也享有了共享信息和《菊花宝典》的权利。

热情的武者还举例子给我们说:“官府说有三个武者自宫后修练发现没效果,但是根据我们共享的信息来看,现在才有一个武者自宫修练,据他所言,这《菊花宝典》应是真的。官府明显是在造谣。为了对抗官府,你们一定要加入联合会。”

感谢过这热情的武者,我们就往回走了。

我问大力:“居然在大赌场里开了自助会,这自助会该不会是骗人的吧。球大人能放任这自助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开起来?这大善和大恶父子该不会是官府的人吧。”

大力说:“那倒不至于。这么多武者都加入了这个联合会,说明这大善和大恶父子在武林中还是有一定声誉的,只是你孤陋寡闻没听过。若是大家都不认识的人组建这联合会,怕是没人会响应。在现在这个局面下,对于官府来说,有自助会比没有自助会好。有了自助会,武者们的行为有秩序一些,官府也好监控、管理。同样是为了方便监控、管理,自助会开在大赌场比开在别的地方要好。”

李小虎问:“会不会这大善和大恶父子已经与球大人有了勾结。”

大力说:“好像没有能使他们勾结在一起的共同利益。球大人的目的是在《菊花宝典》全部内容散播出来之前,抓到这个散播的人。大善和大恶父子的目的顺利的得到《菊花宝典》的全部内容。”

我说:“不知道,这大善和大恶父子又什么人,背负着什么仇恨。更不知他们两个得了这宝典后,是要怎么分配修练。”

大力说:“回到大赌场就可以见到。”

回到大赌场。

大善和大恶的房间很好找,很多武者都围在他父子俩房间的外面。

我们刚刚走近,就有联合会的一个小胡子工作人员接待了我们。

小胡子工作人员说:“是来参加联合会的吗?先看说明,再填表。”

说着他递给我们每人两张纸,纸上的油墨都没干,看来是刚印出来的。

一张是寻找《菊花宝典》复仇武者自助联合会的说明。根据这份说明,只有复仇武者才可以加入这个联合会。这份说明里还强调,所要复仇对象不能是大晋国官府及有关人员,如果要对这些人复仇,也不欢迎加入这个联合会。

另外一张是报名表。要报名参加这个联合会的人,必须填写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自己所要复仇的对象。

小胡子工作人员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要入会的人太多,你们要入会,还必须找已经入会的人担保你们的身份。报名成功后还要宣誓,绝不将从会里得到的消息外传,更不会将《菊花宝典》再外传。”

我说:“我们先看看,暂时不报名的。”

小胡子工作人员一把从我们手里夺过了表格和说明,说:“那这表格和说明先不给你们的。这两样现在都紧缺,不能浪费。”

我们正准备走。

大智和大愚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了我们,热情地喊住了我们,又喊我们进屋。

大智和大愚夫妇与那大善和大恶父子是认识的。

大智和大愚对我们说,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大善和大恶父子也来了,听说他们组了这联合会才过来找他们。他夫妇二人已经将我、大力、李小虎如何助人为乐,如何分析精准,如何推理犀利,如何武功高强说给了大善和大恶。大善和大恶也很期待见到我们。

我们不好拒绝,也不想拒绝,就跟着大智和大愚走了进去。

大善和大恶与我想的不一样,不像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是一对看起来精神矍铄的父子。说他们看起来像是成功人士,也是丝毫不夸张。

第六十五章 大善和大恶

大善先开口说话,一口官腔,让我们几个落座,又命人上茶。

因为喝过酒,就不顾形象地牛饮了几口,解了下酒。

喝的声音响了,我也有些羞愧。大善却先开口说我豪爽。

客气话总算说完了。

大善和大恶父子又开始打官腔,热情邀请我、大力、李小虎也加入到联合会里来,来说要免我们的入会费。

我们以自己不是复仇者为由拒绝了加入。李小虎这个复仇者也拒绝的没有丝毫犹豫。

大善说:“你们身上虽然没有背负个人仇恨,但你们心系江湖大义,为江湖正道而战,并且关怀大智、大愚、大苦、大悲这样的复仇者,为他们伸出援手,你们就是复仇者,而且是高尚的复仇者,脱离低级趣味的复仇者。我们欢迎你们这样的人加入到联合会之中。”

听着大善这一番暂时找不到破绽的大忽悠话,我知道为何这么多人都到了这个联合会里。

大力说:“我们几个都是习惯闲散的人,做事情都是因一时兴起,就不加入组织了。这次我们会在永平县里追寻《菊花宝典》的下落,纯粹是因为想要帮助大智和大愚夫妇。”

大善说:“这样也好。那我就不安排大智和大愚夫妇在永平县街道上驻守,让他们跟着你们自由查探。”

接下来,我好奇地打听大善和大恶父子俩的人生经历,他们身上背负着什么仇恨。

说到个人经历上的时候,这俩父子就有点回避的感觉。

见说不到投机的地方,我们就向这父子俩告辞。

后来,从大智和大愚那里知道了这一对父子的来历。大智和大愚对这父子俩没什么偏见,这父子俩怎么描述自己,大智和大愚就全盘接受。大智和大愚讲起这父子俩的人生经历时,也是描述的非常光辉正义。但因我对这父子俩有了偏见,总是把他们俩的形象往坏了想。

按大智和大愚夫妇所讲。这一对父子是江陵刘家中人,大善的父亲,也就是大恶的爷爷,在江陵刘家是长老地位。但到了大善这一辈,他们家在家族地位就有些滑落。大善因为是妾生,练武资源分配一直不够,导致在武道上没有大的进步。到了大恶,遭遇更是不堪。父子二人在刘家遭受奚落。大恶奋起反抗,打伤刘家族长家的少爷。大善和大恶父子俩竟因此被逐出刘家。被逐出刘家之后,生活一落千丈,大善的妻子,也就是大恶的母亲,也因此得病,不治身亡。这父子俩就发誓向一定在将来的某一天,昂首回到刘家,让刘家的众人在他们面前下跪。

因为对这一对父子有了偏见,我是这样想这一对父子的经历的。这一对父子来自江陵刘家,祖上刘家里当权的,大善算是权二代、大恶算是权三代。大善没有继承权力,也不仅仅是因为出身不好。继承皇位的大业皇帝也不是皇后生的。在大晋国,讲究出身虽然是传统,但这传统的力量没那么强。大善没有继承权力,还是因为自身水平不够。在江湖中,只会讲大话是不行的。大善不会承认自己水平不行,只会抱怨自己出身不好,怨恨自己兄弟的排挤。大恶虽从小就泡在父亲的抱怨中,但毕竟也是刘家人,祖父当过长老,还是养成了好勇斗狠、仗势欺人的少爷脾气,出门就喜欢吹自己的爷爷是谁,自己的伯伯(他这个伯伯继承了长老的位子)是谁。大恶一次没长眼,没欺负对人,引来了刘家族长家的少爷,后来更是在争执中误伤了对方。大善和大恶父子俩这才被从刘家赶出来,有了后面的事情。大善和大恶父子从来不认为自己不对,将之后的一切遭遇都怪到刘家头上,但他们父子俩的终极目标可不是推翻刘家,只是夺回自己在刘家应有的地位。在这父子俩看来,他们才应是刘家族长。

在我眼里,大善和大恶父子俩并非单纯的复仇者。

汇聚在永平县的复仇者们,当真是各不同。大苦和大悲只是执念,大善和大恶应是贪念,大智和大愚才是纯粹的为复仇而活。

第二天,在大赌场门口等着小青、大智和大愚夫妇。

大赌场门口热闹非凡。武者、治安队、赌场伙计不停的进进出出,带着各种任务,传达着各种指令。我们三个在门口杵着,显得有些碍事,就自觉往边上挪了挪。

过了一会儿,小青先到了。

小青对我说:“牛公子。虽然你昨天补偿过我工钱了,但是啊,因为《菊花宝典》这件事情,我上司说,不能请假。不过呢,我既然已经收了你的钱了,就总要讲诚信,我还是请假了。我上司很不高兴,要扣我一个月的奖金。牛公子,你看你是不是再发发善心?”

我只好再掏钱。

小青开心的收到怀里。

大智和大愚夫妇也来了。

人到齐,我们就出发。大力让小青带路。小青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在大力的询问下,大智和大愚夫妇讲起了昨天“寻找《菊花宝典》复仇武者自助联合会”成立的情况。

昨天下午,但我、大力、李小虎三人进了酒馆,外面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事情。

《菊花宝典》第一章的出现引发了各种矛盾、冲突。有一段时间,官府设下关卡,搜所有武者的身,要没收武者们抄录的《菊花宝典》第一章,美名其曰打击盗版。因为这件事情,武者们和治安队爆发了冲突,流了不少血。大智和大愚夫妇说,他们夫妻俩不想生事,反正内容已经记下,就配合了搜身,上交了抄录的《菊花宝典》第一章的内容。大部分武者也是同大智和大愚夫妇一般心思。有的武者没记下来,但也只是少数,他们闹不起什么大风浪。但有几个想的远的武者指出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事情才闹的大了起来。

那几个武者说,这次第一章流传的久了,大家也都记住了,官府收走抄录件,我们损失不大。但是下次第二章,如果是刚一传出来,官府就要收走抄录件,那么我们武者该怎么办?如果第二章的内容有很多,我们武者根本记不下来,那又该怎么办?

听了这几个武者的言论,武者们意识到自己的权利不能任由官府践踏,与治安队起了冲突。所幸的是,官府很快就取消了这个制度,冲突没有闹大。虽然冲突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但武者们吃亏不小,单个的武者根本不是治安队的对手。

冲突结束之后,武者们开始反思要团结,要有组织。在这次冲突中有着抢眼表现的武者,开始号召武者们聚集起来,形成组织。一时间,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大街上贴的全是组织成立告示。大善和大恶父子建立的“寻找《菊花宝典》复仇武者自助联合会”,是这些个组织中后来居上,并且逐渐完成统一的一个。

有的组织的名字很文艺,叫什么“以菊会友”、“菊花会”、“待阉盟”之类的。有的组织的名字很直白,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个组织欢迎哪些人的加入。比如“江北寻菊组”、“东京爱菊者”,这些个组织一看名字就知道是老乡会。还比如“复仇武当觅菊者”、“复仇魔教等菊组”,这些个组织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在欢迎有共同敌人的同志加入进来。

名字很文艺的组织很快就被淘汰了,来这里寻找《菊花宝典》的武者没那么多闲情雅致。

寻找《菊花宝典》的老乡会,也开展的不太顺利。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快速吸引了很多老乡进会,但老乡会的局限之处很快就暴露出来了。比如说,当时同时出现了湘州老乡会和衡阳老乡会,这两个老乡会的发起者同时在职责对方的老乡会不该存在。在湘州范围内,只有衡阳武道昌盛,武者众多,湘州境内衡阳以外的武者抱团也比不过衡阳武者,他们更是指责衡阳老乡会的自私。衡阳武者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衡阳北的人看不起衡阳南的人,衡阳南的人自然也瞧不上衡阳北的人。因为这些地域重复、地域不平衡、地域歧视的问题,许多老乡会自然崩盘了。

同仇者组织的发展也出现了问题。就说那个“复仇武当觅菊者”组织,刚刚成立,第一次开会的时候,整个组织就被屠杀殆尽。武当派的一个真人本在永平县里赌博玩乐,看到这个组织成立,就凑进去了看看。一看他就乐了,都是些让他武当派头疼的小蝼蚁。这群小蝼蚁平时都到处躲着,还真不好找,这次遇见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武当这位真人一出手,当场就血流成河。嚷着要复仇魔教的那个组织,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别的那些同仇者组织当即也就蔫下去了。

老乡会不行了,同仇者组织不行了。剩下的组织,大浪淘沙,活到最后的是“寻找《菊花宝典》复仇武者自助联合会”。联合会能成功,原因除了自身低调发展有成效外,更大的原因是他取得官方的默许。

第六十六章 假象

小青带我们往一处宅院而去。

在路上,小青说:“这处宅院。之前住的是白公公的初恋情人。这宅子空了几十年了。白公公还在永平县与人斗的时候,这家人就因受白公公的牵连而遇害了。白公公在位的时候,每年都会回到这里祭奠,这里被称为爱情圣地。白公公死后,官方称这家人是被白公公杀害的。当年白公公向这家小姐求爱不成,恼羞成怒,杀了这一家人。现在,这里是白公公罪恶展览馆第七分馆。只是这里比较小,平时没人管理,也很少有人来。”

小青说完这些,对我说:“牛公子。我这导游解说的不错吧。是不是赏些。”

我对小青说:“只要你能多说些白公公的典故。我就多赏你些。”

受到鼓励的小青高兴地说:“放心,我可是白公公大全。”

说话间,我们就到了第七分馆。

第七分馆外,已经布置有治安队和联合会的武者们在看守。

看过这里布置的力量之后,我对他们说:“除非那人真的已经练成了《菊花宝典》,怕是不会选择此处动手了。”

大力说:“十有八九,别处也是这样布置了。”

我说:“那他怎么办难道那人会就在大街上随意一处粘贴这第二章的内容”

大力说:“不见得。有些事情靠计谋和靠武功是一个效果。若让我准备些时日,我也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里大门上粘上一张纸,再顺利逃脱。”

李小虎提议:“我们是不是仔细检查一下这个第七分馆?”

大力点头同意了,我们想要进到里面,却被治安队拦下。

治安队的小队长说:“邱大人有令,禁止任何人进入。”

我们问了问在一旁的联合会武者们,才得知从昨天开始,所有的白公公罪恶展览馆都已经被封禁了。

我们绕着第七分馆的围墙走上了一圈。

绕圈的时候,小青继续给我们当导游讲解:“当年,白公公其实与他这个初恋并没有开展什么恋情。白公公那时还只是一个贫穷少年,这家小姐给过白公公一个馒头的恩惠,白公公从此就暗恋上了这家小姐。白公公还没向这未小姐表白,但已经向别人说过,自己将来发达了,一定要娶这位小姐为妻。后来,白公公当真发达了,但这位小姐已经定亲了。白公公调查了一番,知道这位小姐也当真喜欢自己的未婚夫,他们也是门当户对。白公公就放弃向这位小姐表白了。但白公公的仇家却知道了白公公喜欢这位小姐的信息。祸事也就来了。这为小姐一家都遭了毒手。从那之后,白公公从来没有再向任何人说过自己心里喜欢谁。”

唏嘘间,我们绕着走了一圈,回到了正门。

正说话间,突然耳边响起了“哈哈哈”的大小声。

应是有高手在用内力传声。

我四下找寻声音来源,只见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这声音,均在四下寻找来源。

这时声音又响起:“抬头吧。”听清这声音有些阴阳怪气,说是阉人的声音,也是有可能。

抬头看,只见天上飘这一个白衣人,离得远,看不清脸面。

心中大骇:“这等轻功,闻所未闻,怕真的是《菊花宝典》修练到极致,突破了内力的极限。”

声音又想起:“你们都等我等的急了吧。你们中有些人是奉命来阻止我的吗?你们认为你们的本事够吗?不如你们也练了这《菊花宝典》,再来试试阻止我吧。《菊花宝典》的神妙可不是你们所能理解的。你们要是练了《菊花宝典》就不会想着阻止我了,也许会和我一样,巴不得这世上许多人都修练……”

这人吧啦吧啦说了许多,我正想是不是因为他是个阉人就有些啰嗦,他突然话锋一转说:“不和你们废话太多了,你们接好这《菊花宝典》第二章吧。”

说完,那白衣身影手一抬,我还什么都没看见,只听后面有两人倒地,回头一看,门上已经贴上了一张纸,纸上写着《菊花宝典》第二章,离门近的两个治安队的队员倒在地上,像是被那白衣人掌力击倒。

我内心再次大骇:“这人的武功太匪夷所思。这种功夫已经不像是练武,像是修仙。”

回头再看那白衣人,在天上盘旋了几圈,就下落了,隐于一堆建筑之中,不见踪影。

我当时心想:“高手就是不一样,下落前还要在天上转几圈,表演一下特技。”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别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治安队分成两拨,一拨人去追那个白衣人,一拨人要撕下《菊花宝典》第二章。追白衣人那一拨人显然不是重点,以那白衣人刚才展现出来的功夫,他们是不可能追上的,即使追上了,也不敢对那白衣人怎样,这一拨人也是磨磨蹭蹭,动作的很慢。另一拨人就很卖力了,反应敏捷,行动迅速。

在场的联合会的武者们也分成两拨,一拨人阻止治安队撕下《菊花宝典》第二章,另一拨人赶紧拿出笔和纸抄录。

我上去帮他们阻止治安队,大智和大愚、李小虎赶紧过去抄录。

现场赶过来一些闲散武者,也加入到抄录大军。

治安队的支援也赶了过来。

一时乱作一团。

我踹开两人,从战局中脱身,护着大力和小青。

这时,联合会的武者有喊:“抄录完了。”

立刻有人回应:“撤。”

联合会的武者一下全撤走了。

治安队立刻占了上风,剩下的闲散武者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治安队立刻将《菊花宝典》第二章撕掉。

治安队也全都撤走了。

闲散武者们也陆陆续续走了。

还有陆续赶来的闲散武者,看到现场什么也没有了,只能顿足懊悔。

大智、大愚和李小虎说他们三人也没抄全,那些联合会的武者是分开抄的,他们一人抄一段,抄的太快。

大智和大愚说,他们回到大赌场就可以从联合会领导一份《菊花宝典》第二章的翻印件,可以让李小虎看。

李小虎想了想说:“算了。我还是不看了。”

我们在现场仔细勘察了一番,找不到什么破绽。

我说:“看来此人当真是练了《菊花宝典》。没想到《菊花宝典》如此神妙。”

大力说:“不见得。总觉得有些古怪。这人做事有些装神弄鬼、藏头露尾。总是觉得,若是一个人武功当真高到如此程度,不会这样行事。”

我对大力说:“高手的心思你不懂。你看我也算是个高手,你懂我的心思吗?”

大力白了我一眼说:“你当人人都是你这种白痴?”

我们一行人往回走。

走到半路,大力突然哈哈大笑说:“我想明白了。天上飞的那个根本不是真人,我们离的太远看不清楚,分不清真假。应该是附近有人一直在给我们内力传声,误导我们以为是天上那人在和我们说话。”

我说:“假人?是个风筝?不像啊。”

大力说:“不是风筝。孔明灯你知道吗?利用孔明灯原理制成的假人,把热气充入动物膀胱制成的球里,把球做成人的形状,套上白衣服,放飞到天上。那一抬手,应该是用机关完成的。最后用机关放了气,假人被放出的气推动,所以在天上转了几圈,才落下。”

我说:“那假人怎么能一抬手,就在墙上贴上了《菊花宝典》,还放倒了个治安队的队员?”

大力说:“问题就出在那两个治安队的队员身上。天上那个假人只是吸引我们注意力的。我们都关注天上的时候,那两个离门最近的治安队的队员就悄悄拿出《菊花宝典》第二章的贴在了门上,然后又配合演出了被掌力击倒的戏码。”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人话这么多,啰嗦那么久原来是给那两个治安队的队员制造作案时间啊。”

大力正得意自己的推理。

我吐槽了一句:“可惜了。你这推理没什么铺垫,直接就说出来了,怎么都不觉得有那些公案小说中的推理精彩。”

大力不理我,向小青问到:“小姑娘。那两个治安队的队员,你认识吗?”

小青说:“不认识。这些治安队的队员都不是本地人。听说他们都是从京城过来的。”

大力点点头说:“这里面怕是阴谋就多了。能在治安队里安排自己人,这主谋怕不是个一般人。”

正期待着大力继续分析。

大力忽地转口说:“先不急着揭发主谋。揭发的早了,怕是《菊花宝典》就抄不全了。还是静静看着事情会怎么发展吧。我刚才说的,不要让任何别的人知道。”

我们都答应大力。

回到大赌场。

大善和大恶父子的房间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队伍一直排到大赌场的门口。

队伍里有人喊:“这第二章还没有印出来吗?都等了这么久了?”

立刻有工作人员回应:“不想等就滚。你家开的印刷厂啊?哪有那么快的?”

大智和大愚夫妇立刻也排到队伍里去。

这时,听到几个闲散武者喊:“凭什么不让我们加入联合会?我们怎么不符合条件了?”

立刻有工作人员回了过去:“你们这群混蛋东西,都是有案底的,得了《菊花宝典》肯定是要为害一方。还不滚,就让治安队来收你们了。”

那群人狼狈逃走。

第六十七章 琐事

我刚夸赞这联合会管理严格几句。

大力就来泼我冷水,大力说:“也只是做做样子。联合会里这么多人,他们得到《菊花宝典》的翻印件之后,还不是想给谁看就给谁看?《菊花宝典》的任意传播已经是挡不住了。”

果不其然,我看到那群人去而复返,和排队领《菊花宝典》的联合会武者们攀谈起来,其中一个武者收了他们的银子,与他们达成了交易。

我过去要去教训他们。

那个收钱的联合会武者却教育起我来了:“你怎么管那么多闲事?他们虽然有案底,却不是坏人,他们是受不法官吏欺压的善良之辈。联合会虽然畏惧官府,不敢让这些人入会,却也没阻止我们会员将《菊花宝典》传给他们。联合会都不管,你操哪门子闲心?”

我被说的无言以对,只好捂脸走。

大智和大愚排队还要些时间,我们就让小青带我们去了一家离得近的咖啡馆坐下等。

过了一会儿,大智和大愚领了一份《菊花宝典》第二章的翻印件过来。他夫妇二人把翻印件给我们看。李小虎虽然之前说过不看,但也凑了过来。

李小虎对自己的行为解释说:“还是要多保留一些选择的余地。”

翻印件里也保留了原件最后下次更新预告的话:“《菊花宝典》博大精深,已更两章,好好领会,下次更新,十日之后,地点不定,永平县内。”

十天,真让人头疼。

大力看到十天之后,对这个时间有一个推测:“这人是在等对手来。”

我说:“什么意思?”

大力说:“这人一番表演下来,怕是官府那边已经基本确信这人有《菊花宝典》,而且是个练成《菊花宝典》的大高手。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不是一个小小的球大人能处理的事情了。球大人一定要往上汇报这里的事情,上面也肯定要派一位能做主的人下来,十有八九就是冯公公要来了。冯公公来了之后,这人想必就要说出自己的目的了。一旦官府接受了这人的报价,这人就要停止更新《菊花宝典》了。”

我说:“很有道理。这人会要多少银子呢?肯定比我们在仁安县弄到的银子还多。”

大力说:“怕目的不是要银子。如果是要银子,直接与球大人就可以谈。”

我问大力:“我们怎么办?”

大力反问我:“我们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开始是想帮李小虎下决心,后来也想帮大智和大愚取得《菊花宝典》。”

大力说:“那我们的目标就很明确了,找到这个幕后黑手,把《菊花宝典》从他手里夺过来。”

然后,大力给我们每个人具体安排了任务。

这十天间,我们还真是白忙活了不少事情。

按照大力的指示,小青带着我和大力两人在这十天里,将所有的白公公罪恶纪念馆都浏览一遍。

白公公在我眼里有血有肉了起来。白公公也是一个曾有过爱情和友情的人。

大力说:“白公公对永平县是有深厚感情的,他没有只把永平县当成自己的赚钱工具。他在永平县建大赌场,后来又讨来圣旨,让永平县成为大晋国唯一一个合法的赌城,是为了让永平县所有的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靠着赌城,永平县的人当真也是生活过的富足。所以,无论官方怎么评价白公公,在永平县一般人心中,白公公还是那个圣人。虽然白公公所有的纪念馆都改名成了罪恶展览馆,但里面白公公每一个雕像都被擦洗的干净。”

我们参观白公公罪恶纪念馆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深入地认识了解白公公,而是为了找那两个有问题的治安队的队员。

后来,我们在第三分馆又遇见了这两个队员。这两个队员执勤的地方每天都换。大力让我跟着他俩。跟了十天,一点收获也没有,这两个人一直平淡无奇,没有任何破绽。我想对这两个人下手,把他们掳出来,但这两人不是在执勤,就是在治安度的宿舍里待着,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我甚至都在怀疑这大力的推理是不是错了。

大力却说:“我看这两个人有大问题。治安队的队员,哪个不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在永平县里横行无忌,吃拿卡要。偏偏这两个人低调的有些不正常。”

大力这样一说,我也是越看他们越不正常,也就越心急对他们下手。

急起来,就想去治安队的宿舍那边放把火,把他们熏出来,还好大力劝阻了我。

李小虎在这十天里除了睡觉和上厕所,从来没离开赌桌,吃饭的时候也是边吃边赌。

李小虎在永平县已经有了幸运之神的称号。他这十天当真是没有输过。

李小虎有些苦恼,他说:“我都已经是千万富翁了,我真犹豫要不要去复仇了。我也不是像大智和大愚那样,人生只剩下一条道……”

李小虎说了很多,我只记住他说自己已经是千万富翁了。

我羡慕的不行,问他:“你赌博有什么诀窍?”

李小虎说:“我就是走了狗屎运。”

我问:“有多好运?”

李小虎说:“我总算明白,运气好的体现,不是比大小时,掷骰子每次都掷出六点,而是……”

我抢答说:“而是每次掷出两点都能赢。”

李小虎说:“我就更过分了。我掷出一点都能赢。”

我问:“怎么回事?你们是比谁掷出的点数小吗?”

李小虎说:“是在比大。有一次,我掷出了一点,想着自己总算要输了。谁知对方一高兴,把骰子掷飞了,找不见了。这就算是我赢了。还有一次,我又掷出了一点,对方没把骰子掷飞,他掷出的骰子稳稳地停下,六点朝上,他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我当时押了很高的注,他太激动,手舞足蹈起来,从他袖子里竟然甩出来了作弊工具。他被赌场当场拿下了,结果又是我赢了。”

我总算明白,什么叫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李小虎说,他已经与大智和大愚夫妇打赌了。李小虎赌他们得不到《菊花宝典》完整版。

这十天里,大智和大愚夫妇开始的时候一直都在闭门修练,虽然《菊花宝典》才得到两章,但他们是一点也不想浪费,就按这前两章的内容苦练了起来。大智说有效果,但我看他进步不大。大智这种心态,总是让我想起那些被所谓的神医欺骗的病人。

我怕他们走火入魔,就给他们找了个事,让他们把已经知道的有关天翻教的消息都写下来。

这夫妇知道的只是大晋国哪个城市里已经有了天翻教开的南货店,别的事情知道的也是很少。他们甚至连内力童子拍卖会都不知道。

我把这些南货店的名单拿给大力看。

大力看了倒吸一口冷气,说:“这天翻教怕是所图不小。”

我问:“这名单有什么问题?”

大力说:“这名单里的城市,并不是大晋国所有富裕的城市,而是大晋国所有的军事要害之地。天翻教的主要目标又都是官员,怕天翻教的目的真是让天翻过来。”

我说:“按南湖三友所说,这天翻教的老大应该是个老头子了,怎么还有这么强烈的权力欲望,他即使成功了,能做几天的皇帝呢?难道他的武道修为突破极限了?真要万寿无疆了?”

大力说:“不一定是对权力的苛求让他走到今天。那个年代的人,多有改造世界的理想,或许他的目的是塑造一个他认可的全新的世界。”

我说:“无论天翻教的目的是什么,他这种手段已经让他们成为必须被消灭的邪恶存在。”

在这十天里,大武林门派的人都陆续赶到了。他们是怕自己门派的仇人得了《菊花宝典》,才匆忙赶来的。

这些人到了之后,就先下手为强,找到自己门派的仇人,就当场消灭。

永平县里一时间也是腥风血雨了起来。

我们衡山派也来了人,来的是一个姓郭的师叔。这位郭师叔在衡山派一直以出手狠辣著称,我和李小虎避不开,也跟着郭师叔参与了几次行动。在一次行动中居然遇见了天一武馆的馆长。

天一武馆的馆长说:“若是等我练成了《菊花宝典》,一定要灭你们衡山派满门。”

我对天一武馆的馆长说:“你的问题当初也只是个拆迁问题,我们也是出了银子的,出的银子也不少。即使我们做的有不对的地方,但我们做法也很克制了,没有对你赶尽杀绝,你怎么非要杀光我们衡山派不可呢?要不我多赔你些银子?十万两怎么样?”

天一武馆的馆长说:“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不杀光你们衡山派,我是睡不着觉的。”

我又劝他。

他说:“晚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自宫过了,《菊花宝典》的前两章我都练成了,正好拿你们试试手。”

他当真是因修练《菊花宝典》有了错觉,他的武道水平一点提高都没有。

我不忍心对他下手,郭师叔一招取了他性命。

郭师叔教育我说:“牛大,你也算是我衡山派年轻一辈中武功第一人了。但做事可不像是个高手。我衡山派凭自己实力做的事情,不用道歉。他已然发了疯,想要杀我衡山派满门,你当然可以杀他。”

我谦逊地接受了郭师叔的教诲。

第六十八章 兵行险招

十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在我们的期待中,冯公公果然是来了。

冯公公来的阵势很大,来了之后在城里大张旗鼓的巡游了一圈。

大力说:“冯公公这也是为了告诉那人,他冯公公来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菊花宝典》第三章的更新出来了。

那幕后之人又换了方法散播第三章。

第十天的那天中午,成千上百份《菊花宝典》第三章直接从天上飘落下来。

众人哄抢。

我也抢了一份。

我抢到手后直接看最后的下次更新预告,这次在最后写的是:“《菊花宝典》,神功天授,下次更新,可问天意。”

大力解释说:“这很明显是写给冯公公看的。怕是这幕后黑手马上要和冯公公会面了。”

大力让我盯着冯公公,可是冯公公住处戒备森严,高手虽不如云,但也是有好些个,我是根本不能靠近。

退而求其次,找个好位置,遥望冯公公住处。

连续两三日找冯公公的人络绎不绝,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正常拜访冯公公的,哪个是来找冯公公谈条件的。

总之,一筹莫展。

这两三日,永平县内的气氛也有些不对。天意难测,但每个人对天意都有自己的看法。很多人都有了悲观的色彩,认为幕后那人太监了。大善和大恶父子一直在传“《菊花宝典》第四章马上就要更新了”之类的各种小道消息。

大力不客气地说:“这对父子也是狗急跳墙了。他们就差像求雨一样,组织个仪式求《菊花宝典》了。这样发展下去,这个联合会有成邪教的潜力。”

大智和大愚夫妇每天也是在唉声叹气。

见这两人唉声叹气久了,大力开口说:“我有一个冒险的方法。”

大智和大愚说:“无论什么方法,我们都愿意尝试一下。”

我、李小虎、小青也赶紧凑了过来。

小青这些日子也不去大赌场上班了,每天都跟在我们身边,每天想着法子从我们身上赚赏钱。

大力说:“我们不知道这幕后黑手是谁。冯公公也不知道。幕后黑手去找冯公公,冯公公也会让他拿出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来。幕后黑手能拿出的证据也就是《菊花宝典》的全本。我们也去找冯公公,说我们才是幕后黑手。”

我说:“可是我们没有《菊花宝典》的全本啊,我们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大力说:“冯公公也没看过《菊花宝典》。我们造一本假的,谁能知道?”

我说:“假的、真的,怕是很容易分辨吧。”

大力说:“一般的武学典籍很好分辨,但到了这《菊花宝典》就难了。白公公死后,宫里已经没有会武的公公了。公公们没一个有本事分辨《菊花宝典》真假的。那些官方的武者们也不会自宫来验《菊花宝典》的真假。只要造假的水平跟得上,能造得像模像样,让那些武者看着像是真的,就能糊弄过去了。”

我说:“这种水平的造假,怕也不简单。”

大力说:“你不是常吹自己是内力修练的天才吗?这时候怂了?”

我应着头皮说:“我试试。”

大力说:“只要你能造好假的《菊花宝典》,我们就去找冯公公说我们才是真的幕后黑手。到时候冯公公不能分辨真假,我们就要求和对方对峙。”

我说:“对方出来之后呢?我们就下手抢?”

大力说:“只能随机应变。所以这方法有些冒险。万一我们打不过对方,那就是往对方嘴里送了。”

掂量了一下之后,我说:“看来,这任务只有交给我一个人了。这次真不是我要吹,你们的武功都差我太远,我一个人去,万一有了危险,跑也好跑。”

我这么大义凛然,他们几个居然都没感动。大约原因是我当时多说了一句:“反正也是造假骗人,我打算找冯公公说,要一千万两银子才不再散发《菊花宝典》,如果钱真到手了,这一千万两都是我的。”

为了自己的小命,我开始认真地造假。

一个通宵之后,我编了一份假的《菊花宝典》。

李小虎看了后说:“我这样一个正常男性武者,分不出真假。”

大愚说:“我一个女性武者,分不出真假。”

大智说:“我分得出。”

只有大智能分出真假,我这假《菊花宝典》在质量上也算是过关了。

大力开始给我编剧本,为了让剧本逼真,小青也做了参谋。

在剧本里,我成了白公公的外孙王宣的手下牛二。这个剧本说,白公公当年在永平县与一个女子有一个女儿。白公公去了京城之后,就将这女子抛之脑后。白公公在京城落败的时候,这女子却给白公公去了一封信,对白公公说,永平县永远有他的家。白公公发达之后,回到永平县,想找这女子。这女子却找了个假丈夫,对白公公避而不见,只给白公公留下了一句话:“我认识的白步云已经死了,还请白公公不要来打扰我。”白公公离开,却留下了《菊花宝典》给那女子,他对那女子说:“这本秘籍,若是落入心思不正的人手里,只怕是要天翻地覆。留给你,我最放心。若是将来你家里有难,可以拿出这本秘籍。”那女子不懂武功,只当是这是一般武功秘籍,收下之后,时间一长,竟然忘了。

过了几十年,白公公的外孙王宣在家里无意间翻到了这本《菊花宝典》以及那女子留下的日志。王宣作为一个永平县人,本就将白公公看做圣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王宣就筹备了为白公公恢复名誉,同时夺回白公公遗产的计划。当然,王宣并没有自宫练《菊花宝典》,修练《菊花宝典》到大成的是王宣收养的一个孤儿,取名王征,王征因为天阉而早父母弃养,王宣在外旅行是遇见,就收养回家。王宣收养这孤儿的时候,还没找到《菊花宝典》。找到《菊花宝典》后,王征为了报恩,自然是当仁不让地练了《菊花宝典》,并死心塌地的为王宣效力。

王宣在永平县一直过得很低调,很少与人来往。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人知道他家里有个绝世高手王征。王宣以后也想过平静日子,所以不直接露面参与谈判,就派了手下牛二过来谈判。

牛二只是个一般武者。

我对大力的剧本很满意,我最满意的地方是王宣同时还想夺回白公公的遗产,我大概想了一下,如果真让我骗到了手,我也一定可以成为千万富翁。

小青带着我悄悄地在永平县住宅区找了一处遗弃的宅子,作为我的住所。大力找人给我化化妆,让我变成了个带些猥琐的大众脸男。

化完妆,住进宅子里。根据大力的推测,白公公一定会对我有异常严密的监控,他们不仅会监控我的一举一动,还会监控与我有接触的每一个人。因此,大力他们在我住到这宅子里之后,不会与我再有任何直接的往来。大部分时候,我要独自面对一切突发的情况。

我对他们说:“你们放心。我的实力你们是知道的。”

他们对我说:“你的实力,我们当然知道,也放心你的实力。可你的智商,我们也知道,我们不放心的是你的智商。”

我们还是商议了一下秘密接头的方法。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店是小青家开的。我每天去他家店里吃喝,付账的时候用特制的银子,银子里藏纸条。纸条上的内容用密码写成。密码是三个数字一组,代表白公公传记那本书上第几页,第几行,第几个字。小青父母晚上关店后会将一天收的银子都带回家,小青找到特制的银子,取出纸条,翻译出我要传的话。小青去大赌场上班的时候,再告诉大力。

小青家开的还有早点店,大力他们如果要回话,就同样将纸条藏在特质的银子里,等我去吃早餐的时候,将银子作为找零给我。

安排完之后,我对小青说:“小青,刚一见面的时候,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原来你们家一点都不穷啊。”

小青眼睛转着圈说:“家里管的严,没零花钱。我也好可怜,我那些好朋友天天都有好多零花钱,我就只能看。”

万事俱备,我就去找冯公公。

冯公公很崩溃。

冯公公来之前,应该是做过准备的,想到过很多可能的情形,做了很多的准备。但他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情,居然一下子出现了两方人自认是《菊花宝典》事件的幕后黑手,都过来提要求。

白公公再三确认我们这两方不是工作失误来重了之后,感叹了一句:“现在的诈骗犯这么猖狂啊,这种事情都敢往身上揽,谁给你们的勇气啊?”

那真正的幕后黑手一方也很崩溃,他那一方更怀疑我们是冯公公安排的。

幕后黑手一方,是如大力推测的那样,并没人练过《菊花宝典》,也只是找了个借口,派了个手下过来,说是主谋不便出现。

因此,他们现在怀疑我是冯公公安排的,目的是逼着他们都主谋现身。

第六十九章 厚脸皮

幕后黑手那一方派出来的代表叫李大有,是一个很注重发型的贼精的中年人。

我见冯公公的第一天,就见到了他。当时,冯公公反复问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李大有的,并且说李大有已经来过了。我表示,一辈子没听说过什么李大有。冯公公就让人喊李大有过来。

冯公公刚说明情况,李大有就开始职责冯公公不厚道。

我见李大有这样做,我也跟着职责冯公公不厚道。

只不过,李大有说的隐晦,指桑骂槐,说冯公公不厚道是用典故来说的,而我说冯公公不厚道,是直接骂出来的。

李大有弄清楚情况之后,我也假装明白过来了。

李大有斥责我是骗子。我回骂他是不要脸的骗子。

李大有向冯公公说:“请冯公公明鉴。您一到永平县,我就来找你了。我们都谈了几天了,此人才出现,定然是骗子。”

我说:“臭骗子,不要脸,我要是骗子,我也会第一时间赶来见冯公公。”

冯公公说:“好了,都不要吵了。先来后到不是问题,问题是谁有真的《菊花宝典》,你们的《菊花宝典》都是怎么来的?李大有,当初我问你这个问题,你不跟我讲实话,就跟我说什么神功天授,你现在要是再敢跟我提神功天授,我把剁碎了喂狗。”

我连忙说:“喂狗不用先剁碎了,就让狗直接过去咬他就行。”

李大有差点气晕,冯公公夸我懂行。

我趁着李大有正气的说不利索,就抢先说了大力为我准备的背景故事。

冯公公听完点点头。

李大有脸色很难看。

李大有那边的故事居然和大力编的故事差不多,区别只是李大有那边的老大是白公公在京城的时候留下的私生子的儿子。

我说李大有:“这故事你现编的吧,怎么听起来和我刚才讲的这么像呢?”

李大有慌张地说:“白公公明鉴啊,我说的句句属实。”

冯公公思考了一会儿,从我们的故事里一时找不出什么破绽。冯公公让我们把《菊花宝典》完整版都交出来一份,他要通过《菊花宝典》的真假来验明我们的身份。

我随身掏出来一份,李大有说他随身没带着,要回去拿。

我抓住机会又说:“冯公公,你看,我第一次来见你,就想着带上《菊花宝典》,这是因为我是真的,所以坦荡,一开始就打算先让你过目了《菊花宝典》,再谈条件。他这个李大有就没这么坦荡。你小心他要趁机逃跑。”

冯公公果然不同意李大有回去拿《菊花宝典》,让李大有说出《菊花宝典》的所在想,冯公公派了自己手下去取。

冯公公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看到回来的人手上捧着的《菊花宝典》,我当时就想,要不要抢了就跑。但我忍住了,真不是怕了冯公公身边的那些高手,而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从冯公公那里骗到钱。

冯公公翻着我们两个人交的《菊花宝典》看,一会儿就发出了阴冷的笑声:“嘿嘿,看来你们两者之中必有一个是骗子啊。你们交出来的《菊花宝典》前三章的内容都和已经散发出来的《菊花宝典》的前三章内容一样,但后面就完全不同了。总不能两个都是真的。我就先把这《菊花宝典》留下了,你们也别回去了,先请你们留在我这吧。”

我听冯公公这样说,就又在考虑要不要动手抢了《菊花宝典》就跑了。

李大有却说了:“冯公公的提议本是应当的,但我却不能从命。我家主人若不见我每日的信号,怕是要立刻散发《菊花宝典》后面的内容。冯公公也可以放心,我的住处你也知道,你也可以安排人与我一起吃住,我不会跑的。”

李大有说完,我立刻就做了同样的发言。

李大有也嘲讽我一般。

我就回了一句:“死不要脸臭骗子。”

在相互对骂的时候,有优势的不是才思敏捷口才好的,而是脸皮厚的那个。

身为一个脸皮厚的,李大有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冯公公似乎看出了这点,制止了我进一步的语言攻击,说:“你们两个不用在这里说狠话给我了。我一会儿就安排人跟着你们一起回去,他们这几天就和你们同吃同住了。等你们的《菊花宝典》分出真假了,我再喊你们来。到时候……”

冯公公故意把话说一半,留了个悬念,让我们自己有想象的空间。

冯公公很快就安排好了这几天跟着我们的人,我们就告辞了。

跟着我的有两个,不苟言笑,我问他们叫什么,他们也不对我。

我给他们取名杂兵甲,杂兵乙。我这样喊他们,他们也不反抗。

跟杂兵甲和杂兵乙一起愉快的过了两天,冯公公就喊我们过去了。

我过去之后,并未见到冯公公,而是被人引到了一间没人的屋子里。

杂兵甲和杂兵乙也退下了,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一个花来,就索性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屋子外有人对话。

一人说:“你拿错了,这杯茶才是送到这屋里的。”

另一人说:“有什么拿错的?不都一样的茶吗?”

一人说:“说你拿错了,就是拿错了。冯公公特意吩咐的,这一杯茶送到这屋里。你拿来的那么多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下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听话吗?”

另一人说:“茶不一样吗?”

一人说:“你问那么多干嘛?好好当你的下人!茶是不是一样的,不该你知道。”

另一人说:“那好。换就换。”

接下来就听到叮叮咣咣的声音。

然后一个下人就推门进来了。

下人说:“公子,你的茶。”

说着他就把一杯茶放我面前,又对我说:“冯公公吩咐了,你先喝了茶,再带你去见冯公公。”

听这下人的声音,就是刚才对话中的另一人。

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正口渴,结果茶杯,就一口气喝完了,还有点烫。

喝的时候想:“这茶也没什么不同啊。不过,我喝茶也喝不出什么不同。好茶,坏茶,到我嘴里都是茶。真羡慕那些能品出好坏的人。冯公公还真讲究,送个茶还有不同。平时不光是茶,酒也喝不出好坏。小青说咖啡也有好坏,我这两天喝了那么多咖啡,也没喝出来好坏。倒是那杂兵甲乙只挑好的喝,花了我不少钱。不过蛋糕的好坏,我是吃出来了。哎呦,这茶有些烫。一走神,烫着自己了。”

喝完我想:“这茶里不会是有毒吧。现在我还活着,看来不是剧毒。就算不是那种喝了就死的毒,也可能是那种一会儿就没法用出内里的毒药。冯公公不会是一会想动手活捉我吧?他们活捉了我,要怎样对我?刑讯逼供,还是美人计?太刺激了!”

放下茶杯我想:“去他大爷的。反正喝完了。该怎样,就怎样吧。”

放下茶杯,我对那下人说:“茶喝完了,你带我去吧。”

那下人就带我去见了冯公公。冯公公、球大人、黄馆长都在。

冯公公笑呵呵地接待了我。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下人过来,对冯公公说:“禀告公公,那李大有不敢喝茶,暴起伤人,已经被我们捉住了。”

冯公公说:“牛二。我早就说你不是骗子。可是我们这位黄馆长偏偏觉得你的嫌疑更大呢。”

我对冯公公说:“谢公公信任。只是我有些糊涂,请公公明示。”

冯公公说:“那日你们一走,我就找来黄馆长和球大人,向他们说明了情况。我和球大人都认为你不是骗子,因为你这智商当不了骗子。但黄馆长却说不见得,他说你只是装出智商低的样子。我们仔细研究了你们两个就交上来的《菊花宝典》,却研究不出个结果。”

我插话说:“怎么可能研究不出来?”

冯公公说:“说来惭愧。现在我们这些公公们都不懂武功,这两本《菊花宝典》我是看不出真假。黄馆长是个高手,却舍不得自宫,他也说不出真假,只说这两本看起来都是不一般的内力典籍。旁人我也不放心,不敢让他们看,怕他们看了又不说实话,自己记下来偷偷修练。”

我厚着脸皮说:“怕是那骗子也是抓住了你们这弱点。”

冯公公说:“这骗子也是不简单,我们研究不出来真假。然后我派去监视你们的人传来了消息,监视你的人说,你这人每天就是吃吃喝喝,没见有什么异常,精神也好的很。监视李大有的人说,李大有每天茶饭不思,睡不安稳,疑神疑鬼。我和球大人更确信你不是骗子了,黄馆长却还说不见得。后来我想了个办法,这骗子总是心里有鬼的,诈一诈就能诈出来,我安排你和李大有分别喝了杯茶。这请人喝茶的法子,最近宫里也很流行。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牛二丝毫不惧地把茶喝了个精光,那李大有却来了个狗急跳墙。”

我差点笑出声来。

心态好,真的很重要。李大有也是冤枉。

黄馆长又说:“冯公公,现在断定李大有就是骗子,还是有些早了。”

第七十章 抢了就跑

冯公公说:“黄馆长又有何高见?”

黄馆长说:“冯公公你这办法本来只是能扰乱他们心智,让他们自乱阵脚。这二人无论是真是假,都是在冒险行事。你这一诈,李大有虽然乱了方寸,但也有可能只是心理素质不行,而这牛二虽然没有乱了方寸,有可能只是脸皮够厚。”

冯公公说:“黄馆长可有办法区分真假?”

黄馆长说:“既然李大有已经乱了方寸,就不会再说谎,我们不如抓住机会,进行审问,此时李大有说的,一定是真的。”

冯公公说:“那好,就按黄馆长说的,审一审李大有,提李大有上来吧?”

黄馆长说:“冯公公,要当着这牛二的面审李大有吗?”

冯公公说:“有什么不妥吗?”

黄馆长说:“没什么不妥。”

我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喝茶。我一进屋子就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两本《菊花宝典》,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夺了就跑。

不一会儿,李大有被提了上来。

李大有一进来,就跪下求饶命。

冯公公冷冷地说:“饶命?拿个假《菊花宝典》来骗朝廷,你还想活?”

李大有慌张地说:“我也不知道这《菊花宝典》的真假。”

冯公公说:“笑话,你怎么能不知道真假?”

李大有抓住机会赶紧说:“我全交代,全交代,求冯公公饶我一命。”

冯公公说:“你说说看。”

李大有擦擦鼻涕和眼泪说:“小人李大有,原本只是京城一个小混混。三年前,在京城得罪了一个小吏家的公子,眼看就要没了命,却被人多救。救我那人邀我加入菊花帮,我没多想就加入了。我进了帮里才知道,我们这帮的帮主自称白公公后人,手里有《菊花宝典》。我们这菊花帮与武者组成的江湖帮派不同,也与流氓地痞组成的涉黑帮派不同。我们菊花帮既不教习武功,也不收取保护费,帮中平日里只是发布一些无聊的任务让我们去完成。这些年来,我从来没见过帮主,也听说帮中那个弟兄见过帮主,帮中一直有传说帮主根本不是白公公的后人,所谓的《菊花宝典》也根本不是真的。”

冯公公问李大有:“那这次你们菊花帮在永平县的行动又是怎么回事?”

李大有说:“小人知道的也是有限。帮里发了任务,说招一人到永平县与官府谈判,小人一时胆大包天,就领了这任务。谈判的内容都是已经定好的,小人过来就是复述一遍。”

冯公公说:“只是胆大包天吗?”

李大有说:“还有一时财迷心窍,帮里发任务时说,任务成功可领十万两银子。”

冯公公说:“十万两,好大的手笔,你没有怀疑吗?”

李大有说:“帮里信誉一项很好,只要完成任务就发钱,小人没有怀疑。”

黄馆长插口问:“你说这些,都有证据吗?”

李大有点着头说:“有,有。小人有证据。帮里给我下的任务说明书,小人一直都带着的。”

说话间,李大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冯公公接过来看了看,又递给球大人、黄馆长看。

这三人看过,对我眼神已是不善。

黄馆长拿着任务书对冯公公说:“冯公公请看,这任务书说如果七月一日前谈判无结果,就威胁说七月二日将散发《菊花宝典》第四章内容,并中止谈判,待七月三日再恢复行动。想来菊花帮的人已经安排好在七月二日第四次散发《菊花宝典》的行动,如果谈判有了结果,就取消行动,如果谈判没结果,就按计划行动。我们不如就静待七月二日,如果那天真的散发了《菊花宝典》的第四章,就可以确定李大有所言不假。”

球大人说:“即使李大有所言不假,那也不能确定他的《菊花宝典》是真的啊。”

黄馆长说:“看那菊花帮散发《菊花宝典》使出的手段,定然是有人练成了《菊花宝典》。”

冯公公点点头说:“那就等到七月三日,反正也就三天的时间,等得起。”

说完这些,冯公公对一旁的手下说:“你们给牛二和李大有都带上枷锁,带他们回自己的住处,严加看管三日,不许他们与外人有任何接触。”

冯公公话音一落,我就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必须要行动了。

我早就在做准备,已经暗中使出冰火神功,聚集内力于手掌中,此时发动,内力化为热量,瞬间引燃我身上外衣。将自己笼罩在一团火光之中。

我撕下熊熊燃烧的外衣,用内力震碎,火焰四散,一部分都朝着冯公公飘去,一部分向着四周易着火的地方飘去,一部分被我握在手里,当做火把。

冯公公不会武功,见这阵势,吓得直往桌子下钻,却也根本来不及,身上沾上火星,衣服、头发、眉毛烧了起来。

众人赶紧去救冯公公,黄馆长却向我扑来。

我不与黄馆长缠斗,却在屋内游走,随手出拳出掌,击碎屋中一切木制品,用手中着火的外衣引燃。

火已大起,黑烟滚滚。

众人已护着冯公公离开,屋内只有我和黄馆长。

我早已记下《菊花宝典》所在方位,近身过去。

听闻黄馆长拳风靠近,向他扔去快要燃尽的外衣,黄馆长却不避开,仍是一拳向我击来。

黄馆长一拳击中我胸口,又顺势向我脖子切来。

我一低头,张口就要咬他的切来的手。

黄馆长变掌为拳,想要捶掉我的牙齿。

我一侧头,改咬他的手腕。

黄馆长只好收拳。

我却已趁机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我双手成抓,一上一下,抓向黄馆长。

黄馆长向后退。

我依然抓到他的衣服,用力一扯,黄馆长已只剩内衣。

我二人在火中相斗,都憋着一口气。黄馆长被我扒了个精光,一口气憋不住,吸进了烟灰,立刻咳嗽了起来。我趁机出手,擒下了黄馆长,将他击昏。

拿上《菊花宝典》,放进怀中,披上黄馆长的衣服。

抱起晕倒的几乎全裸的黄馆长,将他向房顶用力扔去,黄馆长砸穿房顶,飞了出去。我同时背朝外,双腿发力,撞开一面墙,倒退着飞了出去。

众人看到,只当黄馆长是被人狼狈从屋内击出,而牛二是从屋顶飞出逃窜。

众人见飞出的几乎全裸之人,重重摔落地上,立刻围了过去,却发现是昏迷不醒的黄馆长,这才明白过来。

趁着众人误解的一会儿,我已逃远。

丝毫不敢停留,直接逃出城外,路上顺手牵羊了一些衣物。

到了城外无人之处,换了衣服,去下伪装,恢复我牛大的本来面貌,才赶紧回城。

回到大赌场,见到大力和李小虎。

他们还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生死。

听我讲完这些天的经历,大力总算夸了我有急智。

李小虎找来大智和大愚夫妇,小青看到李小虎,问了情况,也跟了过来。

我将《菊花宝典》给了他们,却没告诉他们我经历了生死,只是说我出手夺了就跑,别人根本就追不上。

大智和大愚感激不尽,当即就表示神功绝不外传,只大智一人修练,而且一旦神功练成,就听我差遣,消灭天翻教。

我刚说完“有两位相助,消灭天翻教指日可待”,大力却泼了冷水:“这《菊花宝典》也不一定是真的,你们先练上一遍试试。”

想到李大有在冯公公住处的一番言语,我也是心中一惊,怕这《菊花宝典》不是真的,催着大智赶紧先练上一遍。

大智赶紧翻开《菊花宝典》,翻了一下,然后就从第四章往后练了起来。

《菊花宝典》一共六章,大智练到前三章,都很顺利,到了第四章,就受阻了,反复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大智一声长叹:“看来这《菊花宝典》的后三章是假的啊。”

我们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小虎说:“该不会是这《菊花宝典》后三章的内容本就难练吧。”

大智说:“修练起来的感觉完全不对。这第四章的内容一修练起来,就觉得是要走火入魔,之前修练的功力像是要完全被散去一般。强练下去,怕是非死即残。”

李小虎说:“会不会是这《菊花宝典》的修练就是如此凶险,这本就不是一般的内力典籍。”

大智又练了一下,到了凶险处,依然强练下去,脸色一会儿潮红,一会儿铁青,练完第四章,又练第五章,突然就一口鲜血喷出。

大愚赶忙扶起。

我立刻上前,双掌抵住他后背,运功将他内息稳住。

过了一会儿,大智才缓了过来:“看来当真是无法再往下修练了。”

大力拿过《菊花宝典》,也翻了起来,看了一会儿说:“有可能这后三章的内容和前面三章的内容不是一人所写,用语习惯不一样。这《菊花宝典》很可能也是伪作。”

大力的话彻底让我们断了期待。

又是沉默了许久。

大力忽而又说:“或许还有办法。现在还没到了放弃的时候。”

我们看向大力。

第七十一章 挖坑

大力说:“能飞天的白色热气球假人,他们菊花帮会做,我也会做。我们这里还有精通冰火神功的大力,热气球假人做的肯定要比他们菊花帮的还要好。七月九号那天,他们散发《菊花宝典》第四章,我们也散发我们这一版《菊花宝典》的第四章。”

我说:“这方法好。肯定能坑死那李大有,我是烦死他了。”

大力瞪了我一眼说:“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坑李大有。”

我说:“对对,只是顺便坑一下李大有。坑完李大有之后,我们做什么呢?”

大力说:“坑完李大有之后。牛大你继续上门扮演牛二。”

我说:“好。继续去坑冯公公。一定要坑他一千万两出来。”

大力说:“不是要去坑冯公公。是要过去吸引菊花帮的人现身来找我们谈。”

我说:“对对,只是顺便坑一下冯公公,顺便发点小财。可是能吸引到菊花帮的人吗?吸引到了菊花帮的人能得到真正的《菊花宝典》吗?”

大力说:“我猜是能的。我看那黄馆长就像是菊花帮的人。吸引来了菊花帮的人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从菊花帮那里得到真正的《菊花宝典》。”

我说:“大力啊。你何必说这么早呢?给我留点悬念好不好。我之前还没觉得黄馆长有什么可疑。”

大力说:“我也只是觉得他可疑。黄馆长来自京城,有能力向治安队里安插亲信,又在帮着李大有洗清嫌疑。我怎么都觉得他可疑。”

我说:“你能不能给我留点悬念。”

大力说:“如果真是黄馆长,他找你谈判的时候。我直接对他说,我早知道是你,还说出他的破绽,岂不是更有效果?”

我想了一下说:“好像这样更帅气。好,我接受了。”

接下来,我们就投入到紧张忙碌的准备工作之中。

热气球假人很好做,我们那一版的《菊花宝典》第四章也印了几百份。大力还在后面加上这些内容:“注意!最近有不法分子恶意盗版《菊花宝典》,盗版菊花宝典修练之时会有走火入魔之风险,而盗版之徒竟然宣称此乃《菊花宝典》修练必经风险。《菊花宝典》,神功天授,引刀自宫,成为天人,修练自如,神功天成,谈何风险?”

大力加的这些内容也很有针对性,我伪作的《菊花宝典》后面的章节,就是一般的内力功法,修练起来当然平顺,只是不会有任何的神奇效果。但与对方的《菊花宝典》第四章一对比,那就很鲜明了。

七月九日到了。

菊花帮的热气球假人飞上了天,《菊花宝典》第四章撒了下来,众人欢呼,纷纷去抢。

我也抢了一份,与我之前夺到的那本《菊花宝典》第四章内容一致,放下心来,总算没再出意外。

看到最后,写了这样一段:“《菊花宝典》,神功天授,修练不易,需经生死。”

看到这一段内容,我就更放心了,这菊花帮要彻底被大力算计了。

我问大力什么时候放飞我们的假人,大力说:“等上半天,到了下午再散发,这才显得真实。好像是我们发现有人作伪,匆忙准备了一番,才紧急出来说明真相。”

众人欣喜与纠结了半天,欣喜的是《菊花宝典》第四章来了,纠结的是《菊花宝典》的修练竟然有风险。

我们的热气球假人也飞上了。我们的《菊花宝典》第四章也散发了。

整个永平县疯狂了。

这样说并不贴切。虽然永平县里挤入了很多武者,但这些武者的数量和永平县总体的人口数量一比,只是小数字。但这小部分人,此时发出的噪音,淹没了其他所有人的声音。整个永平县仿佛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但是如果你仔细去听,你还会听到很多普通人在谈论普通的生活。

大力对我说:“你明天再以牛二的身份去见见冯公公吧。到了明天早上,那些已经自宫的武者修练后的感受也该反馈到”

我说:“剧本呢?”

大力说:“你已经不需要剧本了。像你这种演员,给你个人物背景,就能自己去演了,是个浑然天成的骗子。”

冯公公已经在等我了,脸色很阴沉。

还活着的李大有也在。

黄馆长也在,脸色倒是如常,想来是努力在演。

球大人也在,小心翼翼,他只怕冯公公发怒。

冯公公见了我进来,就问我:“牛二,你欠我们一个解释吧。”

我一脸无辜地说:“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这话之前就给你们说过。”

黄馆长无法再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怒问我:“你那天的举动怎么解释?你怎么突然放火,抢走《菊花宝典》?昨天的事情,你又怎么解释?”

我说:“你说你被我扒光扔出来那天吗?是不是那天?”

黄馆长说:“你……”

冯公公说:“好了,牛二。你不要在这里故意气黄馆长了,你赶紧把事情说清楚。”

我说:“其实我才需要一个解释。我明明说的是实话,怎么那天被黄馆长和李大有一配合,我就成了怀疑对象。”

黄馆长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跟李大有配合了。我只是在审问李大有。”

我说:“是,是,你只是审问李大有,李大有也只是回答。结果就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故事。我问冯公公,您也是久居京城,您听说过京城有个菊花帮吗?”

冯公公说:“你这一说,咱家倒是突然发现,咱家在京城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菊花帮。”

黄馆长说:“冯公公不要受他蒙骗。菊花帮行事隐秘,您贵人自然不会听说。”

冯公公说:“也是有理。京城里歪门邪道,咱家是知道的不多。牛二你不要说别人,好好说说你自己。”

我说:“是。我那天也是很震惊啊。本以为要洗清自己的冤屈了,李大有又突然扯出了一个菊花帮。见李大有准备充分,我就知道留在这里,是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的,只有跑。拿走《菊花宝典》只是顺带,我当然好奇这是一部怎样的伪作,居然让人难辨真假。我跑掉之后,就立刻带着这伪作找我家老大王宣。我们家老大立刻叫来王征,王征看了这《菊花宝典》就说,这《菊花宝典》是要练死人的。如果修练者对这本《菊花宝典》没有防备,就会被后三章的内容一步一步引诱至走火入魔的地步。我家老大王宣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假《菊花宝典》害人,就命王征也在七月九日真正的《菊花宝典》第四章,同时命我来找冯公公说明情况。”

冯公公说:“你们那位王宣认为这菊花帮这般行事是为何啊?”

没有大力写好的剧本的我,只能临时发挥:“我家老大王宣说他也猜不透这菊花帮意欲何为。要我说,这菊花帮估计是一群脑残。只有脑残才会这么颠三倒四的做事。”

冯公公说:“你们啊,不懂人心之险恶啊。这菊花帮可不是脑残,也不是善良之辈,他们实在是用心险恶。菊花帮的人也能上天,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菊花帮里也有修练《菊花宝典》的高手。牛二,你说是不是啊?”

我说:“冯公公说的很有道理。我想不出除了《菊花宝典》之外,还有哪有武道典籍,能让人有如此神功。”

冯公公说:“是啊。咱家虽然不能修练武功,但武者见得多了,这些眼力还是有的。既然菊花帮里有真的《菊花宝典》,还拿出这么一部假的《菊花宝典》出来招摇撞骗,那就用心及其险恶了。这菊花帮的帮主现在看来目的有三个。第一个目的是针对天下间所有武者的,他不想这天下的武者与学到《菊花宝典》,所以他散播了假的《菊花宝典》,混淆视听,让天下间的武者不敢轻易自宫试练。第二个目的是针对官府朝廷的,他也不清楚你们散发《菊花宝典》所求为何,但他知道官府朝廷不会对此坐视不理,他就想着找官府朝廷来赚一笔银子。第三个目的自然是针对你们的,想到天下间还有别人也练成了《菊花宝典》,一定让他坐卧难安,就想通过搅乱局势,逼你们家老大王宣现身。”

我自然是一脸敬佩的说:“冯公公高明。冯公公不愧是冯公公。”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夸赞冯公公的无双智谋,只好尴尬的说一句“冯公公不愧是冯公公”。

冯公公露出了满足地笑容。他大概是将我这句话,当做是一个嘴笨的老实人的最高规格的夸奖。

冯公公如果有胡子,他现在一定是在捋着自己的胡子,所以没胡子的冯公公现在的动作是摸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

冯公公摸了一会儿下巴,继续对我说:“这菊花帮对我来说,也算是坏心办好事。有了这菊花帮,我也就好跟你们谈判了。这《菊花宝典》不是你们独一份,你们那个王宣怕是要和这菊花帮的帮主好好商量商量了。我留了李大有一命,是让他回去报信的,你也回去告诉你们家老大王宣,说我冯公公三天后在此处设宴等他。到时候,咱们三方好好谈谈。”

第七十二章 黄馆长的往事

告辞了冯公公,回到空宅子那里,就坐等着菊花帮的人找上门来。

到了半夜,人总算来了。

听人走到了门外,我就自信地出声:“黄馆长,我等你很久了,或者是喊你黄帮主?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吧。”

门推开,黄馆长走了进来。

我说:“果然是黄馆长啊,你穿不穿衣服我都认识你。我叫你黄帮主,对不对啊?还是说,菊花帮里,你也说了不算?”

黄馆长冷哼了一声,不接我的话,坐下后直接说:“菊花帮帮主就是我。能识破我那飞天假人,你们也是聪明人,是聪明人就好办,我们直接谈条件好了。只是你们那边你能做主吗?”

看黄馆长一副要主导谈判的样子,我不禁想,如果这屋子里只有我坐着的这一把高椅子,除此只有蹲着坐的小板凳,黄馆长要么是站着和我说话,要么蹲坐在小板凳上和我说话,他还是否会有这种气势。

我止住这些胡思乱想,回过神来说:“黄馆长放心,只要我同意了,我们家老大王宣也会同意的。不过,谈条件,那也要先拿出诚意来。”

黄馆长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我说:“真相。”

黄馆长说:“你要真相做什么?我们直接谈一谈各自的目的,分配一下利益,不就行了?”

我说:“黄馆长误会我们了。我们的目的当真是想弄清楚你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家世代传承《菊花宝典》,隐居在永平县,与世无争。可突然间永平县里就有了《菊花宝典》的传闻。我们家主人就派我出来打探情况。”

黄馆长说:“你莫要哄骗我。”

我说:“我还骗你做什么?”

黄馆长问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还玩那种飞天假人的把戏作何,直接让你们那位王征出来露一手不就得了?”

我说:“《菊花宝典》哪有那么神奇?你当这《菊花宝典》是什么?还不就是一本武道典籍,又不是什么修仙之术,我们那王征虽然已修练《菊花宝典》多年,但也只是一个高手而已,没什么飞天的本事。你们先弄了个飞天假人,让人以为只有会飞,才算是练了《菊花宝典》。我们也只能跟着搞了。”

黄馆长说:“这么说来,你们当真是有《菊花宝典》?”

我说:“这么说来,你当真是没有《菊花宝典》?”

黄馆长苦笑着说:“原来我那《菊花宝典》真是假的,可笑,可笑,当真是梦一场,白公公的手段好狠。”

我说:“你打算说出真相来了吗?”

黄馆长说:“给你说说也无妨。我曾在白公公手下当差,是白公公的心腹,却背叛了白公公。你知道我为何要背叛白公公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黄馆长继续说:“因为白公公已经没有前途了。白公公的权力已是一人下,他一个做太监的,不需要再往上一步了,白公公的武功也是天下无敌,白公公的财富也是富可敌国。这样一个白公公还有什么需求呢?无欲无求的白公公,一门心思地钻研起了修仙之道。白公公不止一次拿着《菊花宝典》对我说,《菊花宝典》修练到极致,或可成仙,还问我要不要自宫后陪他一起修仙。白公公可以无欲无求,一心求成仙,但我却还不能。我拜在一个太监门下,称一个太监为干爹,所求的可不是修仙成道,我所求的是人间富贵。白公公既然没有欲望了,那我就想着把白公公逼到造反的路上去。他要是造反当了皇帝,又没有后代,我这个心腹自然就很有希望继承皇位。我就到处散播白公公要长命百岁的谣言。你知道我为何要散播这种谣言,而不是散播白公公要造反的谣言吗?”

我依然配合地摇摇头说:“不知道。”

黄馆长继续说:“这就是我的高明之处了。散播白公公要造反的谣言,谁会信呢?白公公一个太监,能得到都得到了,哪还会有造反的心思。我们大业皇帝一向有容人之心,他自己没有除掉白公公的心思,这等拙劣的谣言是没有用的。但是散播白公公要长命百岁的谣言就不一样了,我们大业皇帝自己活着的时候,只能是白公公向我们大业皇帝磕头。可大业皇帝一死,等大业皇帝儿子、孙子继位的时候,我们这白公公要是还活着,白公公是要有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呢?我们大业皇帝怕他的儿子、孙子要向白公公磕头,就自然有了要除掉白公公的心思。谁曾想,我们这大业皇帝进了圈套,要除了白公公,白公公却直接受死了,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甚至到了被凌迟,也没想过要反抗。你知道是为何吗?”

我又摇摇头说:“不知道。”

黄馆长又继续说:“修仙。嘿嘿,你见过那些修仙的人都是怎么修仙的吗?”

我说:“没见过。”

黄馆长说:“我见过。我现在都弄不明白这些修仙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们竟然会以为吃些寻常人不会吃的东西,会对修仙有帮助。白公公这些年可没少吃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鸦片、水银都是他每天必吃的。我猜要不是他武功修为高深,怕是早就要吃死了。饶是如此,怕是也吃出了问题。别人给他凌迟的时候,他或许正是毒瘾发作,有了幻觉,以为自己这是灵魂飞升,在渡劫呢。”

黄馆长说到此处,大笑起来。

他笑了一阵之后,问我:“怎么样?听到你们家老祖宗白公公最后是这般下场,你生气吗?想要找我报仇吗?”

我摇摇头说:“我只是个下人。不过,我想我家主人王宣也不会有这般念头。”

我插话问了一句:“白公公都倒了,你这个白公公的心腹怎么还能在朝廷做官呢?”

黄馆长说:“白公公造反也不是必然成功。我早就做了准备。我除了投靠白公公,还投靠了冯公公。白公公倒了,冯公公保了我。”

我点点头说:“你倒是会打算。”

黄馆长继续说:“白公公在皇帝面前一被捉之后,我就立刻去了白公公的住处,取了白公公的《菊花宝典》。白公公生前多次当着我的面将《菊花宝典》藏起来,我一下就找到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白公公是信任我,《菊花宝典》藏在哪都不瞒着我,因此想到自己背叛了白公公,还有些惭愧。现在我才明白,白公公这是好手段,他大概是早就察觉了我的心思,故意让我看到假的《菊花宝典》。这假《菊花宝典》当真是害我不浅啊。你知道我为了这假的《菊花宝典》复出了什么代价吗?”

我当然是摇摇头,连“不知道”三个字也不说了。

黄馆长说:“我有两个儿子,我这两个儿子也都给我生了孙子。我对我两个儿子说,谁要是愿意修练这《菊花宝典》,将来就可以继承黄家家主的地位。我两个儿子居然都愿意修练。嘿嘿,真不愧是我养出来的儿子。我就对我这两个儿子说,谁先练成,谁就继承黄家家主地位。我两个儿子都练了,结果你应该也猜到了,都死了。可恨啊。我两个儿子都练死了,我还没怀疑这《菊花宝典》是假的,继续让我的孙子练。练到后来,我只剩一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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