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热血美人 - xp1024.com
《江山热血美人》


第一章 潇洒如风

公元二零六五年,中国南方某风景秀丽的山区,万翠丛中一栋玻璃大厦拔地而起,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天线直刺苍穹。这便是享誉全球的超级电脑中心——智慧城。现在正有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大厦前的台阶上,好奇地向里张望着。

“听说这里面有一台世界上最大的电脑——战魔。”

“战魔?好霸道的名字!呵呵,有多大?”

“据说它的运算能力已达到了每秒五千八百万亿亿亿次,可以轻松地模拟现实环境的每个环节,也就是说,在‘战魔’营造的环境里,你分不清哪些是虚拟、哪些是现实——要想分清,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杀死自己——如果是虚拟的,你杀死自己后,你便退出游戏,回到了现实世界;如果是现实中,那么恭喜你,你又有了重新做一次人的机会了。”一个略带金属腔调的声音突然接过了二人的声音。

“你是谁?”两名穿西装的男子仓惶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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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升起的狼烟笼罩住了湛蓝的天穹,明媚的阳光照射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淋漓的鲜血渗透进了如茵的草地,刀枪剑戟插了满地,垂死者在血泊中挣扎呼救,更多的人则是踏着这些死伤者的身体往前冲……

在他们的前方,则是一座乌青色的城垣,一架架云梯高高竖起,架到城垣上,如蝼蚁般的士兵呐喊着顺着云梯往上攀登。城上的人则拼命地用各种武器进行抵抗,他们用长钩捅翻云梯,用暴雨般的箭矢向城下乱射,还有磨盘大的石头、又粗又重的擂木、装满炭灰的陶罐、烧得滚烫的大粪,都被他们用来当作了抵抗入侵者的武器。

有着一个性感高挺鼻子的张小平披着大红披风、身着黄金战甲、手提一条金灿灿的镏金长枪,骑着高头大马,立在城下仰望着这场惨烈的攻城战斗,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沙城都已经拿下,这小小的夜城又有何惧哉?”

他长枪一挥,忽然间离了马鞍,如一只大鸟往城上飞去。“嗖嗖嗖”密如飞蝗的乱箭立刻就往他的身上招呼过来,但俱被他灵活的身形躲过或者被他用枪击落,他接着又格挡开了数枝投枪和一块磨盘石的攻击,眼看就要落到城楼上。他已经能看得清夜城士兵惊慌失措的表情。然而就在他快要到达城楼顶端时,一瓢滚粪泼到了他头上,黄乎乎的秽物直粘在他的发际,几乎将他烫掉一块头皮。他眉头皱了皱道:“靠,夜城的人怎么也学会了用滚粪作武器?看来不分古人今人,都喜欢这臭烘烘的东西!”他再次一顿足,长枪往城垣上一戳,人已翻落到了城上。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他上了城,这座城池基本上也就被拿下了——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他那一招“横扫千军”,那是真正的横扫千军,一招击出,将会有千人中招!他正是凭这一招从娇妍儿手里夺取了沙城。

他是江北国的总城主,率领一帮弟兄东拚西战,上个月终于击败了乌风国主娇妍儿,夺取了沙城,在那场惨烈的争霸中,他手下的好几员大将都挂了。虽然代价沉重,但毕竟夺取到了沙城,从此成为江湖盟主,一统天下了!攻下这座乌风城后,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联合天下十九州的人马去讨伐铁血魔城里的铁血战魔了!

不过铁血战魔有一招“魔舞九天”,非常厉害,不知道有多少高手都丧在了那一招之下!但是那都他过去的辉煌了,现在他张小平就要去踏平他的老巢,结束他的传奇!不过他在攻打铁血魔城之前,他还得去安抚一下战败的娇妍儿,毕竟攻打铁血魔城也还需要借重乌风国的力量,他已答应攻下这座夜城后,就将夜城的管辖权交给娇妍儿。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阴晦了下来,天地间一片浑沌,几步内都不见人影,仿佛黄昏提前来临。交战双方包括张小平在内都楞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所有的人都在伸颈张望的时候,远处的空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风,“轰啪”无数道闪电在天空中游走奔突,霹雳一个接一个在人们的头顶炸响,沙石、衣甲、兵器、尸体、马匹皆被旋风旋起,挟裹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旋风挟裹着巨大的能量继续向城垣冲来,眨眼间已经撞到了张小平的立足之处,张小平措手不及,一下子被旋进了旋风,头重脚轻、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搞什么飞机呀,谁搞的旋风?”张小平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苦心栽培数年、如今已达一百三十八级的沙城第一勇士消失在了旋风里。

他呆若木鸡,整个人都象傻了一样……

谁这么损对自己玩阴的?难道是娇妍儿?没道理呀!

玩《沙城争霸》的是清一色的男子汉,可偏偏横抻进来了这么一个娇妍儿(她的真名叫什么他并不知道,甚至从来都没有跟她视频过,自然也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是倾国倾城,还是无敌丑女?不过既然敢玩《沙城争霸》,而且从清一色的男子汉的世界中杀了出来,来跟他这沙城第一勇士争霸,可见其智慧和魄力都超出了常人许多。要知道这款建立在“战魔”平台上的虚拟现实游戏可不是谁都能玩的,由于游戏和现实世界毫无二至,因此玩家拼的是真正的力量和智慧,一个女孩子,如果体力和智慧不够的话,是玩不了这款游戏的)。自己这次是倾注了全力才从她手里夺得了沙城。她不甘心失败那是自然的。只是,她一向光明磊落,而且和自己也还谈得来,他和她进行这种攻攻守守的游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她怎么会这么小气,对自己玩阴的?难道她使用了阴山魔珏?阴山魔珏是一种超级智能作弊器,只有阴山魔珏才能制造这么一场能量超强的旋风。但是,要在“战魔”的环境里使用阴山魔珏也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弄不好就会改变时空的磁场,造成时空紊乱!

“不好!”他冒出了一身冷汗,刚想欠起身,房间里也刮起了一股旋风,将他从电脑椅子上刮了起来,旋向一个无底深渊,一个未知的世界!

“不要啊!”张小平骇得毛发都竖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旋风终于停止了,张小平摸了摸自己性感高挺的鼻子,本能地想一跃而起,谁知身体上如坠满了铅,压得他根本不能动弹,同时眼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光线在乱晃,他的手肘也似碰到了某种硬物上。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身厚重的金属盔甲!就是这身盔甲压得他不能动,眼前乱晃的光线也是盔甲反射所至。

“搞什么飞机呀,我怎么穿上这破烂又笨重的玩意了?这不是武将的装备吗?我明明是在电脑房里玩《沙城争霸》的呀?难道真是娇妍儿打开了阴山魔珏?这个不知高低深浅的女人呀,你可把我害惨了!”

他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有种生疼的感觉。看来这不是做梦,是在现实中。可这是在哪里?他怎么会穿上这种只有《沙城争霸》里才有的武将的装备?他的头大得象一个斗。

“徒儿,你醒了?”一张白胡子老头的脸兀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挂着关切的微笑。

张小平却骇然得跳了起来——这一回是真的跳起来了,那身盔甲仿佛已经没有了重量:“你……铁血魔王!”

铁血魔王不是在游戏里吗,怎么来到现实世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神经简直要错乱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错,是铁血魔王!他虽然从来也没有爆到过铁血魔王身上的东东,但至少和它打过三次交道,它就是化灰,他也能认出它!

铁血魔王并不是传说中的那种青面獠牙的恶魔形象,正是个低眉善目、慈祥和气的白胡子老人。看来阴山魔珏中蕴含的超级能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它不仅能扭转时空,还能把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中的人和物进行互换位移!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铁血魔王被位移到了现实世界,另一种可能是他自己被位移到了虚拟世界!从他身上这身笨重的武将装备来看,他应该仍在现实世界中,是铁血魔王被位移出了虚拟世界!

天啊,这恐怖之王来到现实世界了!

“徒儿,看来你的癔妄之症还真的不轻,为师只好用无上大法为你疗却了。”白胡子老头叹口气摇摇头道。

“铁血魔王,你真牛逼啊,竟然能够来到人类的世界!娇妍儿,这回你可玩大了!”张小平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叹,明白今日是挂定了。

““徒儿,看来你已完全不记得你得癔妄之症之前的事了,为师不得不向你说个明白,你姓杨,字贤杰,本是我大隋朝靠山王杨林第八子之长子;靠山王披肝沥胆,忠义为国,一家尽为唐朝所殁,仅余尔和尔弟贤安、尔妹贤宝,尔兄妹三人在为师这里已经从艺三年,亦该下山历完此劫,尔弟妹尚幼,可在为师处继续从师……徒儿请闭眼,待为师用‘无上大法’为你驱除癔妄!”白胡子老头说着,忽然将一直怀抱在胸前的双手往张小平身上一推,一道炫目的白光霎时从白胡子老头手上暴射而出……

张小平悚然一声大叫再次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只记得几个字:大隋朝,靠山王杨林之孙,杨贤杰。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啊哟,我的头好痛,我要死了,啊啊啊……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眼里已不再是恐慌和迷茫,神色也变得镇静和谦卑。他翻身下床,恭恭敬敬地向白胡子老头跪了下去:“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弟子承蒙恩师再造之恩,不知何以言报。”

“区区小事,谈何言报?”白胡子老头露出了一丝表情复杂的微笑。

他的神色更加惶恐,再次伏地而拜。

“好了,你的癔妄之症既除,你也可以下山了。”白胡子老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去吧,你应劫而生,亦是天数。大唐虽然国运当昌,然天数又岂可违哉?可叹、可叹……”

数天之后,中原某地,天色灰蒙,穹笼一般笼罩着茫茫四野,一条笔直的官道从远方延伸而至,官道旁荠麦青青,几个农人扶锄拄镢,辛劳耕耘。忽然一阵疾如流星般的快马从远方急驰而至,马上一青年武将金甲金枪、气宇轩昂,一个性感的鼻子高高挺直,更显几分霸道和王气!

青年武将忽然勒住马,仰望苍穹,攥紧了手中金灿灿的长枪,喃喃低语道:“祖父、父亲、各位叔伯,杨贤杰发誓要将唐王的天下搅个天翻地覆,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去吧,完成你的使命,也满足我的愿望,哈哈哈!”一个略带金属腔调的声音回响在天穹之上,并穿透了时空,向逝去的亘古和遥远的未来不断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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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贞观三年三月,江南古城苏州。

一艘乌蓬船靠上了水陆码头,一个身穿白衫、挟着一柄剑、英俊潇洒、相貌堂堂、有着一个性感高挺鼻子的高个子青年钻出船舱,步上了码头。他就是那位金甲金枪的青年武将,但他今天着的却是便装。

一队官兵正在码头上方的城门洞盘查行人。一位面孔阴晦的官兵小队长挨个仔细地审视着行人,他的驴脸拉得很长,象谁欠了他的钱没还似的。

这时那高个子青年也混在人流中来到了城门洞边。

个子高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因为太扎眼,无论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对象,除非他把自己削矮一截——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尽管他站得离城门洞还比较远,但仍被那几个官兵一眼就望到了,几枝长枪“刷”地伸到了他的面前。那官兵小队长也慢慢踱了过来,阴郁地上下打量着他:“干什么的?”

那高个子青年陪着笑脸,点头哈腰道:“进城看望一个病人。”

“进城看望病人?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在下是城西黄家埠人氏易高,小的叔父病重,特进城探望。”

官兵小队长一双阴骛的眼睛在高个子青年身上来回审视着。忽然他的腰刀顶住了那青年的胸口,恶狠狠道:“胡说,你明明操山东登州口音,你个子这么高,鼻子这么大,我看你就是反贼杨……”

官兵小队长的话未说完,“呯!”青年人的拳头已经伸出,官兵小队长顿时如一只笨狗手舞足蹈飞了出去,连人带刀摔落在码头下,连臭屁都跌了出来。

“抓住他,抓反贼!”众官兵顿时歇斯底里起来,大呼小叫着将那团团青年围住,准备来个网兜兜王八。那青年却“噌”地凌空掠起,如一只展开双翅的大鹏飞上了城楼,接着几个起纵射到了城内街上。

城门洞官兵的歇斯底里早将同伴都招了来,大街小巷顿时全是兵,更有无数乱箭“嗖嗖嗖”撵着青年的屁股射来。青年的屁股灵活地扭动着,在箭雨中胜似闲庭信步。

街上除了兵,自然还是有很多行人的,这些行人没有扭屁股的本事,只好惊慌地大喊大叫、你挤我撞、东躲西藏,哭喊声一片——仿佛哭喊声越大就越壮胆。

那青年可能也知道行人的扭屁股功不行,而官兵的箭又都是不长眼睛的,他虽然玩世不恭,却也还是懂得上天有昊生之德,因此他身形一展,跃离了密集的人群,又掠过几个商贩的摊铺,滚进一条小巷子里。

官兵们追到巷子里,却不见了那青年。他们正东张西望,忽见小巷那头一个老头哼着小曲挑着一担秽气冲天的大粪走了过来。

“喂,老头,看见一个高个子青年人没有?”一名官军掩住鼻子问道。

那老头往巷子另一头指了指:“往那边是过去了一个跑得很快的年轻人。”

“快追,快追!”官后们吆喝着往巷子那边赶去。

那老头嘿嘿一笑,正要转身,一个官兵忽然冲他大叫道:“他就是杨……”

话音未落,一团大粪已飞进了他嘴里。

那些官兵还未回过神来,那两桶大粪已兜头盖脸向他们泼去,黄糊糊的秽物将他们淋得如同粪坑里捞起来的蛆!

等他们歪鼻扭嘴从大粪中钻出来时,青年人装扮的老头早已不见了踪影。

同一天,江南苏州知府衙门。

知府胡仁翘着个二郎腿高坐在大堂上,背后悬一大匾,上书“名镜高悬”四个金光大字。胡知府神气地摇晃了一阵,将惊堂木一拍,叫声:“将人犯押上堂来!”

两旁的公差立刻吹胡子瞪眼睛用刑杖拄着地面吆喝道:“威——武——”几名带刀捕快将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推搡了进来,押到堂前跪下。胡知府冷眼打量着他,只见这少年虽然面黄肌瘦,但身上却有一股天生的倔强和桀骜不驯,眼里更是杀气腾腾,一副舔血拼命的样子,典型的小蛊惑仔、打架凶徒!

那胡知府吓了一大跳,这少年好大的暴戾之气!幸好落在了本官手里,若让他继续呆在外边还不定要干出什么沸反盈天之事。当下他把惊堂木一拍道:“好倔强的小子!你可知你是为什么进来的?”

那少年以一副蔑视的神情看着他道:“老子喝多了一点酒在城南破土地庙神龛上睡午觉,这几个神经病捕快硬说大爷是强贼,不容大爷分说就将大爷用铁链锁了来,还问大爷是为什么进来的,真是好笑!”

“嘟!你不敬神佛、竟敢在土地爷神龛上睡觉这已是其罪之一!其罪之二,好好的良民怎么会跑到土地爷神龛上去睡觉?这不是强贼是什么?”

“你大爷我在土地爷神龛上睡一觉就成了强贼了,这是什么混帐逻辑?”

“好横的小子!大刑伺候,给我打下他的气焰!”胡知府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签正要掷下去,一个师爷模样的人附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那胡知府一楞,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收回了令签,皮笑肉不笑道:“小英雄,你可叫单铁勇?你爸爸是隋朝好汉单雄信?”

“是又怎样?”单铁勇倔强地一仰头道。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胡知府这时已是满脸堆笑,“本官不知小英雄驾到,实在是有失远迎。来呀,把小英雄送入后堂,好酒好菜招待,另选美人伺候!”

众捕快答应一声,将单铁勇拉入了后堂。

胡知府脸上乐开了莲花,和师爷相视一笑:“哈哈,想不到上天让我逮到了这个‘宝贝’,何愁没有升官发财的机会?我问你,这小子真的就是杀害宇文大人的那个朝廷钦犯单铁勇?”师爷道:“绝对不会错!这小子可值五万两大银啊!”胡知府眉开眼笑之余又略有惆怅:“可惜逮不到那杨贤杰,那可是十万两啊!”

师爷道:“大人勿忧,这个姓单的都抓到了,还怕逮不到那姓杨的吗?”

“不错!”一个陌生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

胡知府和师爷吓了一大跳,正抬头四处张望,“啪”惊堂木一响,一个高个子白衣青年已在胡知府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胡知府和师爷都张口结舌:“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

那青年的身上还沾着一点点秽物,散发着微微的臭气。他潇洒地掸了掸衣服,微微一笑道:“从大门走进来的啊。”

从大门口至胡知府的案桌前少说也有二三十步,而且每一步都有两名公差拄刑杖阻拦,普通百姓看见这排场吓都吓坏了,不是打官司,谁敢到知府大人的衙门里来闲逛?

而这青年人竟然说是从大门走进来的,如此目无法纪,这还了得?

“来人啊,给我扠出去……”胡知府骇然大叫道。

“别歇斯底里了,不会有人来的。”那青年的脸上仍然堆着笑意。

胡知府放眼一看,只见那些公差已全部躺在地上按着肚子揉个不停。

“怎……怎么会这样?”胡知府的嘴巴张得比蛤蟆还宽。

“没什么,他们不过是‘肚子’疼而已,过一个时辰就好了。”

“你……你私闯公堂、胆大妄为,你到底是什么人?”胡知府一张脸已经骇成了猪肝。他做梦也想不到这青年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从公堂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并放倒了他的全部公差。

“不才杨贤杰,你不是正要找我吗?不才这便送上门来了。”

“啊,你是杨……”胡知府骇得屎都拉了出来——三天前,他刚刚得到朝廷紧急下达的公文,说是南庆关总兵宇文相和连同他的儿子、老婆、小妾共十三口在自己的府砥中突然遭人杀死,连首级都拎了去。据说作案者乃是隋朝余孽——靠山王杨林之孙杨贤杰和瓦岗叛将单雄信的儿子单铁勇。此案震动了朝廷,皇上已授意刑部行文到全国各州县,张网捕捉杨、单二人。

胡知府也做着拿住杨、单,向朝廷邀功、加官进爵的美梦,想不到他手下的公差今天竟真的在城郊土地庙拿住了单铁勇。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杨贤杰也自动送上门来了!

犯人自动送上门来,往往只意味着两件事:一是投诚,二是寻晦气。看杨贤杰的神气,投诚是想都不用想,只可能是后者!

这时那师爷不知死活,竟然拨出一把小刀向那杨贤杰刺去!杨贤杰似乎看都没看他一眼,胳臂轻轻一拂,“呯!”那师爷已活象只蛤蟆倒飞了出去,直撞到墙壁上,“哗啦”墙壁被撞出了一个人字形的大洞,师爷已经从那个人字形大洞里跌出了墙外!

胡知府才待转身,只觉得后脖领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再也动弹不得,跟着翻了个个儿,象只笨狗仰面朝天睡到了地上。“刷!”一柄冰冷的大刀跟着压住了他的喉结。

“好汉,饶命啊……”胡知府浑身筛糠、屎屁不停地滚,裤裆里已经兜满了屎,粘乎乎的难受,但是压在他脖子上的钢刀更让他感到难受——屎裤子可以脱了洗掉,脑袋掉了就是用线缝上也是不济事的。

“别紧张,放松、放松。”杨贤杰仍然面带着微笑,仿佛是个谦谦君子,看不出他的手上正拿着杀人的刀。

“好汉,下官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请好汉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下官吧……”

“嗯,我本来是想饶你,可我在连续看你断了三天案后,才发觉不杀你实在对不起天地良心!前天你是不是断了一个窃鸡的案子?那人不过是窃了一只鸡,你却说什么‘孔子曰,朝窃鸡、暮则死,’判了人家一个斩立决;昨天有人窃了一口钟,你却说‘孔子曰,窃钟者,守时也’,把人家给放了。昨天你还判了一个案子,是个凶杀大案,那杀人犯的父亲三年前也是因为杀人被判了死刑,你又引用孔子的话说什么‘孔子曰,父死三年不改其志者是为至孝也’!不但将这杀人犯放了,还恭恭敬敬送人家出去!你胡乱断案、草菅人命也就罢了,可你不该财迷心窍,想在我和铁勇身上发财啊。”

“是是是,下官瞎了狗眼、鬼迷了心窍,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本官吧,本官十年寒窗,好不容易才挣得这顶知府的乌纱……”

“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应该放了你,不过,很可惜呀,我杨贤杰和大唐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曾经发过誓,对大唐的官要见一个杀一个,所以……”

“好汉,别……”

“好了,别象个熊包一样!”杨贤杰面露微笑,竟将刀收了起来,看样子他已改变了主意。胡知府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疑惑道:“好汉,你不杀、杀我了?”

“你抬头看一下天花板。”杨贤杰仍然面带着微笑,也没说杀,也没说不杀。

“嗯。”胡知府不知道杨贤杰要他看天花板干什么,还以为天花板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于是真的抬起头向天花板上看去。就在他伸长了脖子的瞬间,一道闪电已自他的脖子上抹过,然后他的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滚到了墙角。

杨贤杰看了看胡知府的头,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憨呢——叫你抬头你还真抬头啊!”手腕一抖,挥落刀上的血迹,然后提刀潇洒地走入后堂。

第二章 云台丽影

杨贤杰看了看胡知府的头,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叫你抬头你还真抬头啊——傻冒!”手腕一抖,挥落刀上的血迹,然后提刀潇洒地走入后堂。

后堂里桌翻椅倒、血污横飞,死了一地的人。

单铁勇正在一个肥女人的身上揩拭血迹,那肥女人正是胡仁的老婆,此刻脖子上正张着一条大血口子,活象一只被宰了的大肥鹅。地上还有两名公差和两名年轻女子的尸体。单铁勇道:“大哥,我已将他们全宰了!”

杨贤杰的目光落在那两名女子身上,眉头略微皱了皱:“其实你不该杀她们。”

单铁勇道:“顾不得了——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走!”

“去哪儿?”

“去找马嘴山聚义的大南王张开天!”

“去造反吗?”

“你说呢?咱们干了那么多事,那李世民还能容我们吗?”

“不错,反就反,死也要多拉他几个垫背的!”

“对,咱们就是不要让那狗皇帝坐在金銮殿里安享太平!”

两个时辰后,一条偏僻的山道上。

杨贤杰和单铁勇一前一后走着,忽然杨贤杰拉直了眼光,盯着远方天地相接处。

单铁勇一楞道:“大哥,怎么了?”

杨贤杰示意他别说话,注意看。

单铁勇睁大了眼睛往前看——然而却什么也看不到。

“天上!”杨贤杰提醒道。

单铁勇便往天上望去——

天边正有三只奇怪的鸟飞来。他仔细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鸟”?分明是三个人!三个在天上飞的人!

不多久,那三个人飞到了他们头顶上空,原来是一蓝、一红、一白三个女孩子。

那穿白衣服的女孩往地下一指道:“二位师姐,地上有两只‘呆鹅’在看我们呢。”

那穿红衣服的没有说话,眼光却落在了杨贤杰身上,眼光里露出一丝诧异,脸上也飞上了两团红晕……

但杨贤杰的眼光却直直地盯着那穿蓝衣服、头上挽着两个仙女髻的女孩。那蓝衣女孩见杨贤杰盯着她看,眉头微微一皱,忽然间玉指轻弹,一道奇异的光线“倏”地射到了杨贤杰脚下。

“轰!”一声巨响,尘土激射,杨贤杰脚下的地面竟崩出了一个大坑!

杨贤杰的身形急忙射退出七、八尺,单铁勇则抱着头滚进了草丛里……

尘埃散尽,那三个女孩早已没有了踪影。

单铁勇拍着胸口压惊道:“我的妈呀,好厉害!她们是什么人呀,是不是天上的神仙?”

杨贤杰淡淡道:“修真之人。”

“修真之人?”单铁勇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喔形。

杨贤杰的眼里却老是出现那蓝衣女孩的影子……

缘由天定。

难道这就是他的缘?

刚才她在天上,自己在地上,她就象只美丽的天鹅,自己则象只癞蛤蟆。

杨贤杰苦笑一声,摇摇头:“我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如何断定她就是我前世预约的缘分?”

盘龙镇。

杨贤杰望着前面的酒家高挑起的酒旗道:“走,咱们去打尖休息一下!”单铁勇道:“好!”

两个人便走进了那高挑着酒旗的酒家,来到了二楼上。

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迎上来道:“二位客官,这边请。请问二位需要些什么?”单铁勇不耐烦道:“你这人真啰嗦!有好吃的尽管拿来!”

“好咧。”店小二将搭裢往肩上一甩,很识时务地去了。因为根据他的经验,说话这么冲的人一定不是好惹的主子。

一会儿酒菜端了上来,在贤杰和铁勇面前摆了一桌子。贤杰看了一眼铁勇道:“不用客气,咱们把它全吃光,吃饱了好赶路。”铁勇感激道:“大哥,今天要不是你及时赶到,小弟这一百多斤只怕就落到那胡仁手里了!”

“你呀下次少喝点‘猫尿’,喝了‘猫尿’想解困也该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嘛,怎么偏偏憨得睡到土地庙的神龛上去了呢?”

“小弟哪里想到这些‘条子’的狗鼻子这么灵,连一个破土地庙都不放过呢?”

“你不知道这些人穷疯了,挖空心思想得到那几个破钱吗?”

“破钱?”单铁勇不由咧嘴一笑。自从那件案子犯了后,朝廷悬赏的可是十五万两大银来缉拿他俩。这十五万两大银都是“破钱”,那普通人手里的钱又算什么呢?

贤杰的神色却比较严肃:“兄弟,不是大哥说你,命是自己的,一定要小心看管好了,象你这么大大咧咧怎么行呢?不要忘了,咱俩肩上都系有血海深仇,咱们还要和唐王‘拨算盘珠’的!”

“不错!”铁勇喝了一口酒,眼里突然迸出一股杀气,“咱们还要留着这条命向唐王讨还血债、为父兄报仇!”

“禁声。”贤杰压低了声音,一面用眼光向四周瞄了瞄,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稍安。

“咯吱咯吱”一阵楼梯响,酒楼上又上来了三个人。

杨贤杰心中一动——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点魂不守舍?

然而上来的却是三个男人,为首的是个面皮白净、风流倜傥、看起来象个有钱的公子哥的家伙,另两个则是他的伴当。大凡公子哥都爱咬文嚼字、假充斯文,这人一上来却是粗鲁地松开衣衫的纽扣,一只脚踏在板凳上,鼓起一双凶巴巴的眼睛,声音如炸雷般吆喝道:“他妈的有好酒好菜快快搬来大爷享用!”

楼上所有吃喝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店小二更是吓得连手里盛菜的托盘都当啷掉到地上,还连放了好几个臭屁,站在那里两股战战象傻了一样。铁勇说话虽冲,却也没让他吓成这熊样,这人才是真正的霸王爷上门了!

坐在柜台里的胖店家不敢怠慢,亲自过来打招呼:“啊哈,客官,请上座、请上座,好酒好菜很快就来!”一面不停地冲那吓傻了的小二打眼色。那小二半天才回过阳,心惊胆战地去通知伙房准备酒菜。

那三人则趾高气扬地在中间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了。一会儿酒菜端了上来,那公子哥拿起酒,喝了一口,忽然将酒盅狠狠地掷到地上,破口大骂道:“呸!你卖的什么酒?跟猪哨水一样,这么难吃!你是想白坑害大爷吧?”那店家只得再一次走出柜台,来到那公子哥面前陪着小心道:“客官,这是本店最好的酒——三十年陈的竹叶青……”

“混帐,你蒙谁?你以为大爷没喝过竹叶青?还三十年陈的?狗屁!”那公子哥的口水都溅到了店家脸上。“这确实是三十年陈的竹叶青……”店家强压住怒火继续解释道。

“啪!”一个耳光扇到了他脸上,店家的鼻子顿时歪在了一边,嘴里还掉落了两颗门牙。

店家捂住脸道:“你、你为什么打人?”

“打人?我还要砸了你这狗店!”那公子哥一脚踢翻了桌子,又举起柜台边放着的几坛酒用力砸碎在地上。那两个伴当也吹胡子、瞪眼睛,踢桌子、砸凳子。

店里吃饭的人顿时吓得惊慌逃窜。

“啪!”铁勇忽然将桌子一拍,桌上的三碗疾飞出去,那两个伴当顿时被砸中后脑勺,一齐扑倒在地。那公子哥总算机灵,躲过了这一砸,怒喝道:“是谁?”

“我!”铁勇目光如炬道。

“你?”那公子扭了扭脖子,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铁勇甩都不甩他,继续喝酒吃菜,一面冷冷道:“连三十年陈的竹叶青都尝不出来,还要在这里发酒疯,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你想打抱不平?”那公子哥嘴里挤出一丝冷狠狠的微笑,眼里的杀气更盛。

“瞧你这人模狗样,大爷本来懒得理你,不过看你这嚣张相,不给你点苦头,你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识相的就赶快滚开!”铁勇忽然将眼一瞪,手中的酒杯已经被他捏成了粉碎。

“好个横小子,我叫你吃!”那公子哥突然一脚踹向贤杰他们的桌子,企图将桌子踹翻。贤杰早有准备,手掌一拂,桌子已滑向了一边,桌上的酒菜盘碟却是纹丝未动。铁勇拿起另一只酒盅喝了一口,冷眼道:“我和我大哥还要吃饭,你别来糟蹋我们的酒菜!”

那公子刚才那一脚可是用足了力道,本以为一脚就会踹得桌翻椅倒、碟盘横飞,没想到竟是连桌子的边都没沾到,还差点赤溜摔了个狗吃屎。还算他功底也不差,总算踉踉跄跄站住了桩子。

这公子哥更不答话,挥掌直取铁勇面门。铁勇冷眼一瞥:“少林十八罗汉掌?少林寺里怎会有你这号角色?一定是少林寺里的败类了!”铁勇口里冷嘲热讽,但心下并不敢大意,当下也起身挥拳相迎。两个人掌来拳往好一阵恶斗,铁勇突然一个“黑虎捣心”,拳出如电,正中公子哥的胸口,公子哥顿时“飞”了出去,直摔落进柜台里。

那两名伴当忽然抽出两把尖刀,从后面剌了过来。好铁勇,凌空跃在空中,一个“鸳鸯双飞脚”,将两名伴当连人带刀都踹得飞了出去,一个家伙撞破窗棂摔到了大街上,一个家伙则镶嵌进了墙壁里,活象一只粘在墙上的大壁虎!

这时公子哥已从柜台里挣扎着爬了出来,双手齐扬,“嗖嗖嗖!”数点寒星突然疾射向铁勇面门。始终端坐不动的杨贤杰突然将手中的一只盘子掷了过去,截住了那几点寒星——原来是数枚梅花锥。

“杂碎,敢放暗器!”单铁勇怒喝一声,一个“猛虎跳涧”飞扑过去。那公子哥却虚晃一招,一脚踹开一扇窗户似一只笨重的大狗跳了下去,“啪嗒”,也不知是砸翻了哪位摊贩的窝棚,引来路人的一片尖叫之声。

铁勇还要追,贤杰一把拽住了他:“算了,咱们走吧,官兵要来了!”他拉起铁勇,从另一扇窗户跳下,跳下的瞬间,一锭银子从他的手里甩出,稳稳地落在惊魂未定的店家怀里……

第三章 金殿犯圣

两天后,白龙江渡口,早晨。

雾气漫天,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欢叫,几根木桩肃穆地立在江边,江水哗哗地流淌着,翻起一片片白亮的浪花,水鸟在水面上低空盘桓,准备袭击露头的鱼。

忽然小鸟扑达达地散开,林子里钻出两个人来,正是杨贤杰和单铁勇。

贤杰手指对岸道:“过了江,就是马嘴山了。”

铁勇喜道:“那太好了!大哥,那山为什么要叫做马嘴山,而不叫做马头山、马尾山、马屁股山?”

贤杰微笑道:“管他‘牛头’还是‘马嘴’,咱们上了山,就要让大唐的天下都抖一抖了!”

铁勇看着这一片水面道:“好水——可惜没有渡船。”

话刚落音,一只乌蓬船已经穿破浓雾向岸边驶来,船头立着一个头戴尖蓑笠、手撑船篙的梢公。贤杰二人尚未开口,那梢公已经吆喝起来:“二位客官,可是要过渡?”

贤杰道:“正是。”

“那就请快上船吧。”说话间,梢公已将船拢到了岸边。贤杰和铁勇便上了船。梢公干咳一声道:“两位客官,江上的规矩,过渡先交钱,一人十吊大钱。”列位看官,古代的钱是这样换算的,即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一两银子则等于一千文铜钱。一千文铜钱就是一吊,也叫做一贯。十吊钱则就是十两银子!过个渡再怎么样也值不得这么多钱啊。

铁勇当即拉下了脸。贤杰却抛给那梢公一锭大银:“这块够了吧?”

梢公眼中放光道:“够了够了。”说着将银锭揣入怀中,拿起船篙,开始撑船。

船过中流,雾气渐散,已可望见对岸渡口。

铁勇喜道:“咱们就要到了。”

就在这时,梢公手中的船篙忽然“喀嘣”一声断成了两截。显然是梢公用力过猛,不慎撑中江底礁石,将船篙撑断了。梢公沮丧道:“唉呀,竹篙断了,这船划不了了。”这时那船果真在江心滴溜溜打转,眼看是无法划了。

铁勇不禁着急起来:“哎呀,这可怎么办?船家你快想办法呀!”

梢公无奈道:“没办法喽!”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过,江面上忽然一下子涌来了十几只小船,向乌蓬船包抄过来,为首的一只船上站着的一人正哼哼冷笑。铁勇的脸色大变,贤杰也不禁微皱起了眉头。

原来那人正是两天前他们在盘龙镇酒楼上所遇见的那个公子哥儿!

铁勇刚要问梢公是怎么回事,那梢公却突然从一块船板底下摸出一把大刀,向贤杰当头砍来。贤杰早勾起一块船板踢过去——

不知贤杰和铁勇的命运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贤杰早勾起一块船板踢过去——

“咔嚓”船板被砍得碎屑横飞。横飞的碎屑中,贤杰跟着欺身而进,只一拳便击掉了梢公的刀,同时右手一勾,便勾住了那“梢公”的脖子,跟着一用力,“喀嚓”一声,那“梢公”的颈骨已断,尸身跌落江中。

这时周围的那些船越逼越近,只听公子哥喝声:“放箭!”霎时无数的乱箭飞蝗般射了过来。

贤杰和铁勇各执一块船板左抵右挡……

忽然那乌蓬船的底部传来了敲击声。

贤杰脸色微微一变:“水底有人凿船!”他让铁勇继续抵挡乱箭,自己拿起梢公留下的刀,对准船底扎了下去!

他每扎下去一刀,船底便冒出一股水柱,同时船的旁边便浮出一具被血水染红的尸体——约摸有六、七个,都被贤杰解决了。

然而船被扎穿,很快就注满了水,往江底沉去。

铁勇不禁有些着慌:“大哥,船要沉了,怎么办?”贤杰道:“我喊一、二、三,跳起来,去抢他们的船!”

铁勇点点头。贤杰便喊道:“一、二、三!”两个人同时凌空跃起,落到了公子哥所在的船上。

贤杰挥刀一顿狂劈猛砍,砍得那些打手纷纷落水。

那公子哥狂呼一声,抽出一把钢刀砍了过来,和贤杰叮叮当当战在一处。其余众人则围住了铁勇。铁勇虽没兵器,却拳脚如飞,在刀光中穿梭来往,将那些打手纷纷击下水去。

忽然旁边一条船上射来一把飞刀,正中铁勇肩头,铁勇“唉呀”一声跌下水去。他不会游泳,胳臂又疼,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已灌了不少水,只得大呼道:“大哥,快救我!”

贤杰武功本来在那公子哥儿之上,然而步战并不是他的特长,他更擅长的是在千军万马中驰骋撕杀。但是在这颠簸晃荡的船上,他的本事就大打了折扣,再加上刀法也不是他的强项,因此仅能同公子哥打个平手。

当下见情势危急,忙奋力几刀逼退公子哥,想跳入江中去救铁勇。不料那公子哥突然用力一蹬船板,小船的一头顿时高高竖了起来!

贤杰忙纵身跃上高空,低头看时,那船已翻转过来,罩在了水面上。那公子哥也早已跃到了另一条船上。再看单铁勇,已被人用渔网网住,拖上了船。

贤杰不容多想,忙也往公子哥那条船上落了下去。

然而等待他的也是一张渔网……

长安,大明宫含元殿。

唐太宗端坐在龙椅上,听值事官向他报告:“秦元帅他们连连得胜,目下已迫近牧羊城,不日就可班师回朝;另一件喜事是,前番杀害宇文总兵的反贼杨贤杰和单铁勇已被白龙剌史吴忠孝之子吴直擒住,吴直不敢擅专,现已将二人押解进京,此时就在午门外候旨。”

太宗大喜,忙命宣进来。

长史官径往午门去传达旨意,这里群臣议论纷纷。

“单铁勇是单雄信的儿子,多少也算瓦岗一脉,此人虽犯上作乱,但念其年幼无知,理应从轻发落;这杨贤杰是隋朝靠山王杨林之孙,实属前朝余孽,当诛不贷!”

太宗道:“寡人自有道理。”

这时杨贤杰、单铁勇已经被御林军带上殿来,二人虽被铁链镣铐铐住,但一股英勇神武之气尤在。二人站立殿中,横眉怒目瞪着高高在上的皇上。

“大胆刁民,见了天子还不下跪!”早有人高声吼道。

铁勇道:“老子上跪天、下跪地,就是不跪你这狗皇帝!”

御林军大怒,上来照铁勇的膝弯处就是一脚,将他踹得跪了下去。那家伙照例又来踹贤杰,谁知贤杰的腿弯竟坚硬如铁,那家伙非但踹不动贤杰,自己反而疼得“嗷”地一声怪叫,跌了个狗吃屎。

太宗强忍怒火,挥手止住众军卒:“卿等不必为难他们,去了镣铐,请他们上坐。”

御林军不敢违令,忙去掉了二人的镣铐,并搬来两把椅子。

铁勇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了上去。贤杰却将椅子掉了个头,背着皇上坐定。

这可真是大大地冒犯了圣威,因为自古以来还没有谁敢把屁股对着皇帝、背向皇帝而坐的!

满朝文武一个个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恨不能立刻将贤杰生吞活剥。

“大胆刁民,竟敢如此冒犯圣威,简直是沸反盈天、当五马分尸、诛灭九族!”几名御林军便要上来牵贤杰出去。

太宗这时表现出了他千古一帝的涵养,拼命止住了群臣的冲动,然后问道:“杨贤杰,孤是天子,你为何如此待孤,要背向寡人而坐?”

“天子?哈哈!”贤杰纵声狂笑道,“象你这种假仁假义、阴险狠毒之辈,也配称天子?”

“孤如何假仁假义、阴险狠毒?”

“你明知单兄弟的父亲单雄信和你朝文武徐茂功、秦叔宝、程咬金之辈是八拜之交,为何还要下毒手杀害他?还有,你为了当皇帝,不择手段、手足相残,杀害建成太子和元吉三皇子,仁义何在?”

太宗道:“孤杀单雄信,实是情非得已;孤杀建成、元吉,乃孤家事,与你何干?”

“我先不说你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狠毒奸诈所干的那些勾当,我只看看你朝中的这些官吏干的勾当,就可以看出你唐朝是一个横征暴敛、鱼肉百姓、贪污腐败之朝廷,你们唐朝既然亏对于天下,天下又怎能不反?”

“杨贤杰,说话要负责任,我唐朝如何‘有愧于天下’,你要举出实证来!”太宗有些坐不住了。这些年来他听到的都是一片赞誉之声,都说他的贞观之治是清平盛世,何来这些诽议之语?

“陛下,不要跟他废话,拖下去砍了再说!”一名大臣高叫道。

“看看、看看,你的这些臣子动不动就要把人砍了,这不是暴政的证据么?”贤杰冷笑一声。

太宗沉吟了半晌,摸着龙须道:“杨贤杰,孤的天下孤清楚,孤不否认,如今天下初定,确实还存在着诸多问题,但也不是你说的一团漆黑。孤一向勤政爱民、广开言路、减免赋税、发展生产、勤修水利、鼓励经商,并不敢忘记前朝覆亡的教训,何来暴政之说?想是你等有所误会所至……也罢,孤不念你等旧恶,今日敕你等无罪,望你等不要再滋事生非。孤即刻命人打扫济安殿,今晚你二人就在济安殿安歇,明日早朝时孤再宣你等上殿,为官为民悉听尊便。”

太宗回到寝宫,内侍报告说魏征有事求见。

太宗忙令快请。

当下君臣见了礼,太宗赐了座,开言道:“魏爱卿所奏何事?”

魏征道:“陛下,臣以为今日之事陛下做对了。”

“哦?魏爱卿也认为对他二人不杀比杀好?”太宗含笑道。

“正是如此——不过,此二人反心未泯,稍有风吹草动,极易生变。臣以为,对他二人住所,还应多加防护,免得小人制造事端,以生嫌隙。”

“朕不明卿之意。”

“今日满朝文武对杨贤杰恨之入骨,难免有曲解陛下之意而欲为陛下出气或挟私怨而公报私仇,而杨、单二人并不知陛下宽厚爱仁之心,若造成误会,只怕会引起事端。”

太宗也沉吟道:“徐茂功此次北征前也为孤推演了一番先天之数,云将有一番刀兵劫数,不知何指?”

魏征听罢,忙低头掐算起来,忽然他的脸色大变,声音也有些发抖:“不错,确实有一番刀兵劫数!此祸可大也可小,若不及早引源归流,只恐酿成隋末之巨变!”

太宗也变了脸色,他当然明白“隋末之巨变”的含义,难道刚刚平定的江山又要掀起腥风血雨?刚刚从隋朝暴政中解脱出来的子民又要来反对他这还算清明的大唐?不!不可能!太宗的脸上十分痛苦。他怎么也不相信他的子民会起来造他的反。但徐茂功和魏征都推算说会有此事,叫他怎不惶惑不安?古时生产力不发达,人都有股子迷信思想,连皇帝也不能免俗。

魏征同情地看了看日夜为国事操劳、才四十来岁而鬓边都已经出现了缕缕白发的皇上,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臣以为,要想避免此祸,不如干脆当机立断,只须如此……如此……定可保陛下社稷无忧!”

魏征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太宗出了个馊主意,这位敢于犯颜直谏的名臣几乎坑了整个大唐,历史也差点改写……

入夜,贤杰躺在济安殿的床上已经微微发出了鼾声。铁勇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贤杰翻了个身,鼾声蒲住,开言道:“铁勇兄弟,还没睡着吗?”

铁勇睁着双目道:“嗯,睡不着……大哥,你说那狗皇帝为什么不杀我们?”

贤杰道:“我也想不通……这皇帝的涵养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来我还真小瞧了这个老头,他的那份沉着的确让某佩服。不过这老头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还不清楚,就算他真的不杀我们,我也不会做他大唐的官!”

“嗯,我反正与他势不两立……不过他要是真的不杀我们,这事还真的有点难办,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不错,一切等到明天再说吧。”贤杰说完,鼾声又起。看来到底年长了几岁,他比铁勇要沉着得多。

铁勇终于也慢慢合上了眼睛。

二更的梆子响过,铁勇已渐入梦乡。忽然黑暗中传来轻微的一响。铁勇心中一个激棂,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黑影站在床前。他才待要喊叫,那人却捂住了他的嘴,并冲他打手势,他借着夜光一看,才发现是杨贤杰。铁勇不解道:“大哥,怎么了?”“嘘!”贤杰却指了指屋顶,叫他仔细听。铁勇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只听见瓦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仿佛是野猫在走动,那脚步声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来。

铁勇轻声道:“屋上有人!”贤杰冲他摆了摆手,闪入了黑暗中。铁勇也闪入了床后。

这时屋上的声音也停止了,大概是正在潜听屋内的动静。“呼噜噜……”贤杰不知在什么地方又发出了鼾声。铁勇忍住笑,心道:“大哥可真会装蒜。”

过了片刻,窗外的地面传来了轻微的一声钝响,显然是屋上的人已经跃下地来,那声音轻得就跟一只猫跳下房没有什么分别。但这一切又怎能瞒过贤杰和铁勇?

“拨”地一声,门栓突然被拨开,几个黑影无声地闪了进来。这几个偷袭者显然绝对信任自己的身手,竟然连迷香都不用就冲进了房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人径奔到贤杰床前,挥刀往那发出鼾声的地方用力剁去……

第四章 题诗明志

“喀嚓”厚重的钢刀竟砍在了床板上!

“朋友,我在这儿呢。”贤杰的声音忽然从那人身后传来。虽然在黑暗中,也可以想见那人的脸色刹那间便变白了。他更不答话,回手便是一刀绰胸……这时另外两把刀也同时闪电般地剌了过去。

“当当当”金铁交鸣声顿起。

“且住!”一个沙哑声音忽然喝道。“扑”有人点燃了火折子,照见三张蒙着黑纱的面孔。原来刚才这三人竟然是自己人跟自己人过了几招,亏得他们平时在一起训练娴熟,对各自的刀法招势都已经熟悉,一交手便知道不对劲。

“哈哈,你们这三个刁毛,怎么自己人跟自己人干起来了?”贤杰的声音竟从屋梁上传了下来。那三个人脸色一变,同时飞升而起。贤杰的身影更快,早已穿破屋脊窜上了瓦面……

在那三个家伙扑击贤杰的同时,另两个家伙则扑向了铁勇的床。铁勇操起一块床板与这两个家伙打成了一团。

却说贤杰在瓦面上和那三个家伙斗了几个回合,他看准破绽,突然一个狮子摆尾,将一个家伙踹下了屋顶。同时飞在空中,身子似一个陀螺般地快速旋转三周,“啪啪”将另两个家伙也踹了下去。

“呼赤赤!”衣袂破空之声再起,从四个方向又扑上来四个蒙面操刀大汉,四把大刀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贤杰冷哼一声:“皇宫里怎么会有刺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四人不答,挥动着手中的大刀,围绕着贤杰慢慢打转。

“诸位的身手都不同凡响,莫非是皇帝的护卫?”贤杰再次喝道。

“少废话,你纳命吧!”一个黑影冷哼一声道。

“是谁要你们来杀我?是不是皇帝?”贤杰的瞳孔慢慢收缩,杀机在暴涨。

忽然远处传来呼哨一声,那四人脸色同时一变,互相一使眼色,凌空窜进了黑暗中消失不见。

贤杰轻跃下地,铁勇也刚好从屋里冲了出来,同他交手的两人也逃之夭夭了。铁勇还欲追赶,贤杰一把拉住了他:“穷寇莫追——你没事吧?”“小弟没事。这些家伙的身手好生了得,小弟和他们斗了半天,楞是没占到上风!”

贤杰忽然从地下捡起一个东西,显然是刚才那些蒙面人失落的。

“大哥,是什么玩意儿?”铁勇不解道。

贤杰不答,却点亮火折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只见这是一块菱形的玄铁腰牌,背面镂刻有一条金龙,正面则是“禁卫”两个大字。

“是皇帝的贴身护卫禁卫军!”贤杰齿间隐约有一股寒意。

“什么?是禁卫军?难道他们竟是受皇帝指使来杀我们?”单铁勇失声低呼,只觉得头大。

“不错,剌客的身份是勿庸置疑的,只是我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名正言顺把咱们处死不就得了,何必又要派禁卫军暗中行剌?”贤杰也是满脑子疑问。

“我明白了,这狗皇帝怕明着把咱们处死有人不服,所以来阴的,这样既除掉了我们,又掩人耳目!”铁勇激愤道。

贤杰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想……这符合李世民一惯的作风!就冲他这种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作风,咱们也是非反不可了!”

贤杰说着,跃到墙前,以指力题诗一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金甲龙袍披上身,杀进长安帝王家!”落款是“登州杨贤杰”。

铁勇高兴道:“好一个‘杀进长安帝王家’,咱们非把唐朝的天下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次日早朝,太宗明显有点心不在焉。昨天和魏征定下那个计策后,他很快就后悔了,并临时收回了旨意,中止了行动。现在他正忐忑不安地等待长史官去宣杨贤杰他们上殿,看来少不得要低声下气作些解释了。低声下气也无妨,但求天下太平无事最好!

“陛下,大、大事不好……”长史官几乎是连滚带爬滚进了金銮殿,“那杨贤杰竟然题下反诗,连夜反出济安殿去了!”说着呈上拓下来的反诗,太监接过转呈给太宗。

太宗一边看,一边神色灰暗,作声不得……

众大臣却炸了锅,一来他们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的变故,也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只道是杨贤杰贼性难泯,不领皇上好意,竟然还要造反,可见是无可救药、唯有从重惩处!当下,群臣义愤填胸,纷纷上表要求皇上下旨擒拿反贼。

太宗望了望魏征,见魏征也是不住地叹气摇头,知道自己的馊主意坏了事,现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补救,只好装聋作哑。太宗心思,现在唯有先依群臣之见,行文到各州县,画影图形,着令天下捕快,捉住杨、单二人再说。

离长安一千余里的江州。东关外紧靠城墙根有座天王庙,也不知道是什么“天王”,反正香火也不盛,这不大白天里都紧闭着庙门,仿佛早就没有了庙主。不过并不妨碍人们在天王庙前摆摊设点、吆喝叫卖。

忽然一个粗声的官腔盖过了所有生意人的熙攘:“不要放走了反贼!”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正面面相觑间,一伙人冲撞进了人群,慌得众人躲避不迭,放眼一看,原来是一队官军正在追捕两名年轻人。那两名年轻人跑到了城墙根下,眼看无路可逃了。

“哥,怎么办?”井凤安有些紧张地看着大哥井龙安道。

井龙安道:“沉住气,上来一个宰他们一个!”

“哥,反贼这顶帽子咱就这样戴上了?”

“事到如今,不反又能怎样?”

这时官军队里领头的王蛋儿高叫道:“井龙安,你和杨贤杰是同窗,只要你说出杨贤杰的行踪,就放了你们兄弟,否则,与反贼一同定罪!”

井凤安骂道:“你放屁!我们兄弟绝不会干出卖朋友的勾当!”

“说得好!”官军背后忽然有人鼓起掌来。

众人回过头,只见一名青年和一名少年在那里冷笑。

王蛋儿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少年笑嘻嘻地从墙上摘下画着图影的告示,递给王蛋儿道:“你自己看吧。”

王蛋儿一看,神色大变:“啊,杨、单……”他正欲拨刀,早被单铁勇抢上前,揪住他脑袋,挥刀往脖子上一拉,王蛋儿“啊”地一声,象只被宰了的公鸭扑倒在地。

其余的众官兵吓得一哄而散。

“杨兄!”井龙安兄弟忙上前和杨贤杰等相见。

贤杰道:“你们兄弟为何被官军追杀?”

井凤安道:“别提了,他们说我哥窝藏‘反贼’,这不,把他的武举都免了,还非逼我兄弟交出你来!”

贤杰愧疚道:“龙安兄,是我连累了你。”

井龙安摆摆手道:“别提了,朝廷如此是非不明,焉能久治天下?”

“龙安兄昆仲今意欲何往?”

井龙安叹息一声:“我兄弟父母早亡,无业无家,本在这江州城凭武艺考中了武举,以为会混个一官半职,混饭糊口,没想到如今弄成这样……刚才你们杀的这王蛋儿是江州太守王忠义的儿子,王忠义必定不会甘休,我等实已无容身之地耳!”

单铁勇道:“如今朝廷无道,天下必反,我和杨兄正欲去投靠大南王张开天,扯旗造反,你们不如和我们同去,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贤杰道:“铁勇休得胡说!人各有志,岂有强劝人造反之理?”

井凤安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其实我们也早有此意,只是不知去投何处好?”

井龙安点头道:“不错。不过张开天气量狭小、忌贤妒能,只怕未必肯接纳我等!”贤杰道:“目下反王只有张开天这一处,除此之外别无他处。我等诚心去投,张大王岂有不接纳之理?”

“好哇,你们竟敢在此议论造反!”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声咋喝,把四个人都吓了一跳。贤杰等人四处观望,却又不见有人。

正在诧异,忽见天王庙的庙门大开,跳出一个肥大的和尚和一个高瘦的行者。

和尚道:“四位如此明目张胆、杀了官中之人,不速遁去,反在此高谈阔论、口出逆词,岂不怕弥天大祸从天而降吗?到贫僧的小庙里歇歇脚,喝杯清茶如何?”

贤杰见和尚并无恶意,便点头表示同意。

四人随同和尚、行者进入庙里坐定。和尚亲自掌上茶,而后关紧庙门,对贤杰道:“实不相瞒,贫僧普济、师弟闲空,本是隋朝遗臣,隋被大唐灭亡后,我等便隐入江湖、苦练技艺、等待时机,以图东山再起。今杨施主竟与我等同志,岂不幸甚至哉?杨施主不如和我等共谋大事,杨施主意下如何?”

杨贤杰道:“二位大师若果有此意,实是再好不过。”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当下便在天王像前焚香结拜,普济年纪最大,做了大哥,井龙安第二、闲空第三、贤杰第四、井凤安第五,单铁勇做了老幺。

普济道:“我年纪虽最长,但缺谋少略,四弟乃名将之后,文武全才,理应为我等之首。”

井龙安等也并无异议。

正在计议,忽然庙外人声鼎沸,一人高叫道:“休要放走了一个——抓住杨贤杰者有重赏!”

井凤安惊惧道:“咱们被包围了!”

单铁勇剑眉一横:“娘的,跟他们拼了!”

普济道:“不能硬拼——后院有马匹兵器,大家快去挑选,我和师弟徒步冲杀出去!”

见贤杰不解,闲空解释道:“我和师兄都是步军统领,更擅长步战,骑在马上反而不惯。”普济补充道:“突围后到马嘴山下会合!”

贤杰抱拳道:“二位大师保重!”

普济单掌放在胸前回了一个揖首礼道:“那是当然!凭这几个小崽子能挡住咱们?”说着取过一柄月牙铲,闲空则拿起一对飞轮。

二人打开庙门冲了出去,只听见普济在人丛中大喝道:“挡我者死……”

第五章 奇女乌云

杨贤杰等人则同时冲向后院。

果见那里拴着四匹骏马,旁边的兵器架上则插满了兵器。贤杰一眼看中了一枝镏金长枪,跳上一匹枣红大马。井龙安取了一把青龙大刀,井凤安抽了一对双刀,单铁勇取了一把托天槊——皆跃上马,跟随贤杰冲了出去。

只见官军潮水般涌来。贤杰一马当先,长枪如金蛇狂舞,枪挑处,皆肚破人倒、哭喊声一片……

井龙安的大刀过处,更是人头翻飞,官军一排排如木桩般倒下……

井凤安双刀上下穿飞,也如砍瓜切菜一般……

单铁勇飞舞托天槊更如入无人之境……

四人都杀红了眼睛立志造反,可叹大唐江山仍不免一场刀兵之灾!

一名骑马的将官想来挡住贤杰,被贤杰只一枪便捅穿了咽喉……

那江州太守王忠义远远地在城楼上观战,见了此番景象,不禁吓得手脚冰凉,急令鸣金收兵。

“鸣什么金?”一员红袍女将突然忽然冲出城去。

王忠义吓了一跳,急忙高叫道:“九夫人,穷寇勿追!”

杨贤杰等人终于冲出了重围,刚登上一座小山岗,忽然后面蹄声如疾风暴雨,只见一员女将挥舞大刀追了上来,一面高叫道:“前面的反贼,早早下马受死!”

单铁勇眉头一皱:“丑女不知死活!”拍马舞槊冲上前去。两人立刻二马相交、刀砍槊捅、杀成一团。斗了十几个回合,那女将刀片一悬,从铁勇额前疾划而过,差点将他的前脸给削了下来。铁勇惊出一身冷汗,圈马回逃。

“站住!”那女将一心要立功,竟然紧追不放。井氏兄弟忙上前迎战。然而不到三个回合,兄弟俩也手忙脚乱、大败而回。

“好一员厉害的女将!”杨贤杰暗自心惊,亲自提枪迎战,截住了那女将。那女将挥刀狂劈而至。贤杰奋力一枪架开她的刀,叫声:“女将请通上名来,登州杨贤杰这厢有礼了!”那女将却一面挥刀猛砍,一面骂道:“反贼,受死吧!”贤杰可能是脑子里有好男不跟女斗的思想作崇吧,一再忍让道:“女将,咱们无怨无仇,你何必苦苦相逼?再说擒拿‘反贼’是大老爷们的事,你一个女流之辈瞎掺合啥?”

“反贼,你不要嘴硬,赢了姑奶奶的刀再说大话!”那女将一刀紧似一刀,直砍得贤杰应接不暇。贤杰不得不全力迎战。

两人很快便已过了一二十招,贤杰心中愈加惊讶:“这女子好生了得,刀法如此娴熟,实是吾等劲敌!”手上不由不断加重力道,全力以赴!那女将也是吃了一惊,这“反贼”看来不是那么好捉拿的,现在若退回去,被“反贼”耻笑不说,还要受王忠义那老淫棍羞辱,当下也是咬牙死拼到底。

四十个回合过去,那女将渐渐体力不支、刀法也慢了下来。贤杰却越战越勇,忽然一招“横扫千军”,一枪杆正扫中那女将腰部,那女将顿时“唉呀”一声,翻落马下,头盔也摔落一边,一头如瀑青丝披散下来,形容甚是狼狈。不待她爬起来,贤杰的枪尖已压在了她的咽喉上:“不要动!”

女将脸色灰暗,闭眼受死。

贤杰却将枪收了回去,长叹一声:“你走吧,我不杀你——记住,打仗是男人的事,战场凶险,不是你戏耍玩乐的地方。”

原来贤杰见那女将头盔掉落、青丝散下、竟然姿容俏丽、妩媚动人,他虽非好色之徒,但也不禁怦然心动,怜香惜玉之心顿起;再一个他佩服这女子的武艺,也不忍加害于她;第三点,也源于他心中的大男子主义,好男不跟女斗,就算这女子长得不漂亮、武艺也不出众,他也不会杀她,何况他面对的是一个大美女?

“大哥,走了!”铁勇在远处叫道。贤杰答应一声,策马赶了上去。

四人放马正赶,忽然后面马蹄声又起,回头一看,只见那女将又赶了上来。单铁勇等人顿时如临大敌,贤杰也不禁微皱起了眉头,心道:“这女子真不懂事,怎么还来胡搅蛮缠?”

那女将却挂下刀,一跃下马,向贤杰施了一礼,笑盈盈道:“大哥枪法如神,小女子乌云钦佩万分,大哥若不嫌弃,乌云情愿跟在大哥身边为奴为婢,大哥到哪、乌云也到哪,只求大哥收留下我!”

贤杰四人皆是瞠目结舌,得,打了一仗,这女子竟然要跟他们走了。

贤杰苦笑道:“你叫乌云?你想跟我们走?我们可是去造反杀官,那是要诛九族的,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你还是快回去吧。再一个,我也从不使用奴婢。”

“那我跟你结拜为兄妹好不好?砍头、碎剐、诛九族,乌云不怕!”

铁勇等人直吐舌头,这乌云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捉“反贼”,现在竟然要当“反贼”了,这也变得太快了吧,难道女孩子的脸真的如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他们哪里知道这乌云已被丘比特的箭射中、爱上了贤杰?贤杰一心要赶去马嘴山朝觐张开天,又记挂着造反大事,再一个男人的心眼本就比较实、缺少一根爱情之筋,哪里知道这乌云的心思?

贤杰摇摇头道:“快回去吧,别逗了!”

“我是认真的!你不带我走,那我就只好……”乌云敛去笑容,忽然拨出佩剑,横在了自己的玉颈上……

贤杰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乌云还玩这一手。贤杰只得点头道:“得得,我答应你就是,你千万别干傻事!我们要去投奔大南王张开天,你要想去就同去吧。”

乌云眉开眼笑,复翻身上马。

“等一等!”一名骑马的将官飞马赶来,赶到附近时已是气喘吁吁,原来是王忠义。王忠义一面抹着额上的汗,一面对杨贤杰等人道:“各位好汉,我小小的江州拿不住各位,我认栽,也不为难各位。但是你们不能带走我的九夫人!咳咳……”

贤杰还未发话,乌云把眼一瞪:“老东西,谁是你的九夫人?我不过是你花一百两银子买来的卖艺女子,何曾做过你的‘九夫人’?”

“你,你不要翻脸不认人!当初是你自己说要卖身葬父、甘愿委身于本官的,今何故反悔?”

“我几时委身于你了?你不要侮人清白!”乌云胀红了脸道。

王忠义摸摸脑袋,想想也是,她虽是自己的“九夫人”,自己又几时得碰过她?不过是拿她装饰门面,哄哄外人罢了。

乌云却不再理他,向着贤杰道:“杨大哥,借一百两银子,我还他便是!”贤杰摸出一百两银子递给乌云。乌云将银子往王忠义怀里一掷,呵呵大笑一声,往马屁股上狠抽一鞭,人马已似一道流星窜向了远处……

第六章 马嘴山下

豫、鄂、皖交界处的大别山腹地马嘴山下山口镇。

这是一座不过百十户人家的小镇,又由于地处偏僻山区、交通不畅、商股罕至,因此并不是很热闹,镇上也只有一家来福客栈,平常生意也不是很好。店家刘来福一天到晚拉长着个驴脸,真想早点关门大吉。没想到也不知是不是祖上烧了高香、积了阴德、或者敬了灶王菩萨,竟然行了狗屎运,这天早上一开门生意便出奇得好,巳时不到,店里七、八张桌子已是坐了个满满当当,而且这些客人出手也都格外阔绰,摔金子的就有好几个,余者也都是沉甸甸的大银,绝对没有捣铜板的,为什么?怕丢不起那个人!

不过这些客人的相貌可都有些不同寻常,虽然不是三头六臂,可也够碜人一跳的。一个个方面大额、棱角粗犷,不是满脸的大胡子便是鹰勾鼻子脸膛黝黑、或者大麻子酒糟鼻,要不就是清秀的脸上偏有一道刀疤,让人心里有点发毛。

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是,这些客人一个个都身带刀剑,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辈。

这些人对店家却还算和气,只是各自聚在自己桌上,小声地说着话,间或也往旁边的人身上看一眼。

刘来福自然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因而他从来就不打听别人的隐私,甚至听见了也装作没听到,真正做到了明哲保身、不问是非。所以他的店才能开了这么十几年都没有事。

不过生意虽然好,却也将刘来福忙出了一身臭汗,盖因他因为生意清淡,一直都没请小二,店中的一应事物皆是自己亲自打理,这人一多,自然就忙了个晕头转向,只盼着生意不要这么好才是。

正忙间,门口又进来了几个人,刘来福只觉得头大:“晕!今天真邪门了,客人都是一拨一拨的来啊!”他看看店内实已无空位,忙堵在了门口,陪着笑脸道:“诸位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已经客满了,请诸位去别处吧。”

来的这拨人是四男一女,也都身带着刀剑、气宇不凡。只见其中一个少年沉下了脸道:“你这人好不晓理,财神爷上门,你怎么反往外赶,是何道理?”

“真的是客满了,客官不信请看!”

这几个人伸长了脖子一看,果见店里七、八张桌子都已坐得满满当当,不由皱紧了眉头。却说这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来投山的杨贤杰一行。单铁勇还要和店家理论,贤杰将他一拉道:“算了,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几个人正要离开,只听店里有一个声音阴骛地叫道:“且慢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鹰犬?”说话间,店里的人都涌了出来,将贤杰几个人团团围住。

单铁勇骂道:“他妈的瞎了你们的狗眼了,把老子当鹰犬!”

“哟喝,小子你想耍横是不是?”一个粗大汉伸手就要来揪铁勇的衣领,贤杰急伸手钳住了他的手腕,那人挣了几挣,竟然挣不脱,不由涨红了脸。只见贤杰面色和缓道:“朋友,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哼,你们不是鹰犬,为何到此偷窥我等行踪?”另一个人冷声叫道。

井龙安道:“诸位,你们误会了,我等确实不是鹰犬……”

正闹腾间,忽然有一个声音叫道:“大家都住手,都是自己人!”众人循声一看,只见大街上急步走来一个胖大的和尚和一名高瘦的行者,不是普济、闲空却又是何人?说话的正是普济。

普济上前拉开贤杰的手,笑对众人道:“诸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杨贤杰啊,这二位是江州武举井龙安、井凤安兄弟,这位少年英雄便是单铁勇!”

“久仰、久仰。”那些人全都换上了笑脸,纷纷抱拳行礼。

普济拉住贤杰的手,一一给他介绍:“这些都是贫僧和师弟联络的豪杰义士,都是来投奔大南王的,想不到贫僧来迟一步,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位被你捏住手腕的是齐大召,这位黑脸的是石明亮,这两位是高应龙、高应虎昆仲,这位是龙彪,这两位是华元丰、华元山昆仲,这位是……”

“我,谢志君!”“在下曹一显。”“姜红火。”“尤奔放。”“……”众人一一自报家门。

“这就叫‘好朋五湖四海来,明朝聚义马嘴山’!”一个大嗓门叫道。“哈哈哈哈!”众人一齐大笑不止。

这时普济看见了躲在贤杰身后的乌云,不由诧异道:“这位姑娘是……”

“肯定是杨大哥的家眷了!”一个诮皮的声音叫道。“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直笑得乌云粉脸绯红。

贤杰笑着解释道:“这位乌云姑娘是在下新认的义妹,请诸位不要误会。”“哦。”众人仿佛恍然大悟,其实笑得更鬼。

马嘴山聚义厅。

大南王张开天此时却愁眉苦脸、如坐针毡。原来二头领张忠下山打探,得到一个消息说,以杨贤杰为首的各路好汉,将在今天上山,投奔山寨。

豪杰来投,本是好事,张开天为什么犯难呢?张开天虽然号称“反王”,充其量只是一个打家劫舍的草寇,其实并不敢公开与大唐作对,毕竟现在已不是隋朝末年以瓦岗寨为首的十八路反王、六十四处烟尘并起的时代。一来大唐的天下已经安定,人心思安;二来唐朝国势如今蒸蒸日上、兵强马壮、四夷宾服,谁还有胆量扯旗造反?此外这张开天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鸟,既凶残暴戾、又忌贤妒能,根本容不下这么多有本事的英雄豪杰在他之上。

一个更深层的原因是,前不久他接到了一封密信,是信州节度史江道成写给他的。信上说,反贼杨贤杰有可能会来投奔他,江道成希望他将杨贤杰扣住,若能如此,必将是大功一件,一定全得到朝廷的封赏。那时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岂不比当个没出息的山大王要强得多?江道成自然是恩威并施,给他一个糖葫芦,又要拿棒子敲他一下,威胁说,如果不照办,那时“天兵”降临、打破山寨、授首就擒,将悔之晚矣。

张开天自然为江道成开出的条件心动,不过他现在却还有一点点拿不定主意,他是黑道中混出来的,自然知道出卖同道的下场,能够当官,当然比当强盗要好得多,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把全天下的强盗都得罪了,那以后还怎么混呢?就算当了官,只怕也做不安稳,到时候脖子上那颗脑袋说不定就被别人拧去了。

二头领张忠自然不知道张开天心里转的这些念头,他见张开天沉吟不语,忙拾掇道:“大哥,别犹豫了,迎接群雄上山吧,这等壮大我们山寨实力的事,何乐而不为?群雄上山后,咱们就可正式扯旗造反、招兵买马,必能打出一个新天地来!”

张开天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好!迎接群雄上山!”

时近正午,杨贤杰等人正等得不耐烦,忽然山上来了人,报说“大王有请”。

众人喜笑颜开,谈笑风生往山上走去。

只见这马嘴山虽然不高,但却地势险要,东、南、北三面为悬崖峭壁,只有西面较缓,上山的路便由西面顺山势筑就,蜿蜒盘桓于山中,半山处便是前寨,皆是就地取材,用山中的巨石依山势砌成城墙,高约三丈,长约百丈,一直筑到两边山顶,城上则修有垛口和女墙,还有屯兵楼、烽火台,数千军士都可藏匿于上。

再看山寨之前,筑有一条护城壕,壕中遍插荆棘、鹿砦、尖竹,令人望而生畏。而进出山寨的唯一通道,便是那搭在护城壕上的一座吊桥了。

井龙安笑对贤杰、普济道:“这位张大王还是蛮会经营的嘛,这么坚固的壁垒,官军如何能攻得破?”一个叫龙彪的好汉插话道:“这张开天其实滑头得很,他明里不敢跟朝廷对着干,心里还是打着小九九,毕竟手里有兵,就多了一份跟朝廷交涉的筹码!”

贤杰不由多看了这人几眼,觉得这人还挺有头脑。普济等人则都点头称是。这时那乌云好奇道:“杨大哥,这就是‘土匪窝’吗?比江州城还气派呢。”众人都是一阵哄笑,一个声音道:“姑娘,这里是‘土匪窝’,那你就给杨大哥做‘押寨夫人’吧。”

乌云的一张粉脸顿时羞得绯红,众人笑得更加前俯后仰。

说笑间,众人终于走到了山寨跟前。然而令他们大感意外的是,并无一兵一卒前来欢迎他们,相反却寨门紧闭、吊桥高绞,寨上喽啰全都弯弓搭箭、如临大敌。

再往上看,半空里一面“唐”字大旗正呼啦啦迎风飘扬。

“这是怎么回事?”群雄一个个面面相觑、张口结舌、鄂然不解。正在纳闷,忽听城楼上一名喽啰高声吆喝道:“呔!张大王有令,尔等不得靠近山寨!”

普济上前道:“这是何故?叫你们张大王出来答话!”

“我家大王已经归顺朝廷,大王有令,不接收任何反贼、叛逆!尔等若是识相就趁早滚蛋下山,若不然,我家大王把你们都抓起来解送朝廷!”

“岂有此理!张开天为何向朝廷招安?”

“张开天真不是个东西!”

群雄纷纷气愤地大骂。

喽啰头子恼火了,令旗一挥,城上顿时箭如雨下……

第七章 初兴义兵

喽啰头子恼火了,令旗一挥,城上顿时箭如雨下,群雄慌忙后退……

群雄正无计可施,忽见那面“唐”字旗又给降下去了,重新升上山寨的旗号。城上如雨的乱箭也嘎然而止,只见那个喽啰头子的脸重新出现在城垛上,对群雄道:“各位不好意思,刚才纯属误会,我家大王有请!”说话间,寨门打开了,吊桥也放了下来。

贤杰等人正要进去,忽然一个头戴方士巾、身穿灰布长衫、教书先生模样的人拦住了众人道:“大家且慢进去,小心有诈!”普济认得这人,原来是私塾先生狄明,忙道:“狄公有何高见?”

狄公道:“这山寨一会儿挂‘唐’字旗、拒咱们于千里之外,一会儿又易旗开城,说不定是一场‘鸿门宴’,我等须要小心行事,千万不可轻进!”

群雄都认为有理,于是聚在寨门前叽叽喳喳,并不急于进去。

那喽啰头子催道:“张大王有请,你等为何还不进来?”

狄公上前道:“我等诚心来投,张大王理应亲来迎接,岂有我等擅入之理?”

“妈拉个巴子,刚才不让你们进来你们偏要进,现在让你们进来,你们又磨磨蹭蹭,究竟在蘑菇什么?”

“混帐!谁让你如此对英雄豪杰说话?”那喽啰头子顿时挨了一耳光,跟着一个身穿大黑袍子、头上戴着两只弯牛角的虬须大汉出现在了城上。那大汉满脸堆笑道:“哎呀各位英雄好汉,真是不好意思,张某迎接来迟,还望乞恕罪!张某已在迎宾堂摆下酒筵为各位接风,请诸位赶快前去入座!”

众人见张开天亲自来到了城上,虽有疑惑,但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就算是“鸿门宴”也要赴一赴,毕竟大家艺高人胆大,又岂会怕几个毛贼?如若不去,反倒让张某人小看。

群雄进得寨门,里面却是个半亩见方的小天井,四面皆是城墙,且有四个出入口。正不知走向哪边时,忽听“嘎轧轧”一阵响,只见四个入口分别放下四座千斤大匣,将群雄的去路全部截断!

“不好,中计了!”群雄惊呼道。

“哈哈哈哈!”张开天的脸再次出现在城楼上,“这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自来投’!尔等趁早投降,可免一死,不然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张开天说着一挥手,四面城墙上皆出现无数弓弩手,人人皆弯弓搭箭、对准群雄。

“张开天,你这个王八蛋,果真降唐了!”

“你这个狗日的真他妈的卑鄙无耻!”

这个张开天本来还在骑墙,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拿住群雄,他最初的想法的确是明哲保身,不让群雄进寨,虽说得罪了群雄,但总算还留了一条后路,将来大家见了面也还是有话说。那他为何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想出这等毒计,要将群雄一网打尽呢?

皆是因为他的山寨中突然来了一个神秘的人物——江道成派来的秘使。这个神秘的人物现在就站在张开天旁边,冷眼看着群雄,嘴角边浮现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他向张开天一努嘴,示意他放箭。

张开天高举起令旗,正要喝令“放箭”,不防寒光一闪,他只觉得脖子里一凉,然后脑袋就掉到了地上!他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看见的是二头领张忠因气愤而扭曲变形的脸,以及一把滴着鲜血的宝剑——正是张忠砍下了他的首级!

张忠拎起张开天的首级,瞪着血红的眼睛,冲众喽啰大吼一声:“都给我把箭放下!谁敢顽抗这就是下场!”众喽兵见张开天已死,顿时失去了主张,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箭。

张忠跟着挺剑走向那个神秘人物。那个神秘人物盯着张忠手中血淋淋的剑道:“你、你想干什么?”张忠冷笑道:“我想杀你!”“我是朝廷命官,你别乱来……”“喀嚓”寒光一挥,那神秘人物也已身首分离……

聚义厅内,松明的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的凝重、有的严峻、有的刻板、有的故作轻松——毕竟造反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何况今日山寨里血腥气弥漫,更加重了压抑的气氛。

“大南王既然已死,山寨不可一日无主,还请诸位另推选出一人来做大王吧。”普济打破了沉寂环视众人道。

“大南王是张忠杀的,张头领当仁不让!”一个声音叫道。

“普济大师德高望重,可为我主!”另一个声音叫道。

“贫僧才疏学浅、难当山寨之主大任。我以为,山寨之主须得文武兼备、高瞻远瞩,有雄才大略、能带领山寨弟兄奔向光明之途的人。我向诸位推举一人,此人是前朝名将之后,无论武艺、才干皆在我等之上,若能入主山寨,定然是众望所归!”普济说着,将目光缓缓移到杨贤杰身上。众人的目光也都移到了贤杰身上。

贤杰慌忙摇手道:“我乃一介武夫,无德无才,怎堪此大任?”

“贤杰兄,你就不要推辞了,我张忠虽然火并张开天,实是气愤张贼勾结朝廷、欲加害诸位好汉,这才杀了此贼,并无半点私心入主山寨寨主之位。贤杰兄若能首领我等,我等自当忠心耿耿、心无旁贷!”

“对对对,杨兄若能入主寨主之位,我等皆心悦诚服!”众人纷纷表态道。

贤杰还要说什么,普济的肥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四弟,既然大家都抬举你,你就勿要再推却了——这既是众位英雄豪杰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期盼,你切莫辜负了大家的厚意!”

贤杰拗不过众人,终于坐了第一把交椅。

贤杰便自称“大逆王”。贤杰解释说:“朝廷历来称造反起义者为‘逆贼’,今日我就要‘逆’一‘逆’唐朝的天!从今往后,‘大逆’就是咱们山寨的旗号,咱们的弟兄们都称为‘逆军’!”

“那还不如干脆叫‘大逆不道’。”一个声音叫道。“哈哈……”众人都哄笑起来。

“非也!”贤杰正色道,“我等虽号‘大逆’,其实是‘有道’,是替天行道,而非‘不道’。众位兄弟勿在这字面意思上纠缠了。”

贤杰接着发布文告,历数朝廷的罪恶,表示要吊民伐罪、惩腐败、诛贪官、伐无道,推翻大唐朝廷,建立太平盛世的“大逆朝”。

贤杰称王的第二日,即开始招兵买马,表示凡参加逆军者可免三年赋税;杀了唐朝的官、兵,都可得到重赏;若能擒得李世民,可封一字并肩王,平分一半江山。

贤杰又大封诸将,教书先生狄明为军师,号“狄公”;封普济、闲空为左、右护法;其余众弟兄皆为大将。

当时天下初定,人心尚未完全稳定,哪里竖起招军旗,哪里就有吃粮人。闻得大逆王招兵,马嘴山周围的光棍、流浪汉、逃出来的犯人、没有田地的穷人、游方道士、托钵僧、乞丐以及一些游手好闲的流氓无产业者、偷鸡摸狗之辈纷至踏来,挤破了山门……

不出三个月,已招得人马五千多人。人多了,山上粮草、兵器都紧张起来,吃喝拉撒睡也成了问题,甚至连上个厕所都要排上半天的队,而大逆王又不准随地大小便,这可憋坏了众人。

这一日,贤杰在聚义厅召集众弟兄议事。贤杰道:“诸位兄弟,山寨兵多粮少,兵器、马匹都不够用,大家说说该怎么办?”

狄公献了一计:“如今山下小石城兵力空虚,城中有一粮库,江东各县送往朝廷的贡粮都屯积在这里,然后再运往长安,咱们何不杀下山去,夺了小石城?”

逆王大喜:“此计甚妙,只是听说驻守小石城的唐将龙颜武艺高强,他手下还有一支由五百多人组成的飞虎队,极其骁勇善战,寨中弟兄只怕不是他的对手。何人愿走一遭?”

单铁勇、石明亮、高应龙、高应虎争相要去。

狄公道:“攻打小石城非同小可,恐怕还须主公亲征。”

逆王道:“军师所言极是,本王自当亲往。”当下点了单铁勇、石明亮、高应龙、高应虎、井龙安、井凤安、龙彪、张忠随军出征;另点华元丰、华元山、赵芳、马平带一千人马在通往信州的路上埋伏,防止信州的江道成增援。其余众弟兄在普济、闲空的带领下留守山寨。

“大哥,我呢?”女将乌云叫道。自从上山以来,她一直没有安排做什么事,每日只是操练武艺,要不就是无所事事。

逆王道:“义妹,打仗是男人的事,你就留在寨中,协助两位大师守城。”乌云嘴一撇:“哼,看不起人!”但贤杰是逆王,贤杰的话就是命令,她自然不敢违背,只盼着有朝一日能一显身手。

却说这日天晚,小石城守将龙颜正在秉烛夜读江道成的来信:“颜弟如晤:杨贤杰勾结各路反贼已在马嘴山竖起反旗,他们正蠢蠢欲动,有可能会下山攻打你处、抢劫贡粮,望颜弟千万小心谨慎、随时提防,勿让反贼得逞。否则贡粮被劫、天子问罪,你我皆难逃其咎!要破反贼,还须我二人同心合力……一有动静即白天举烟、夜晚举火向我报信,我自当率兵来救……江道成谨启”。

龙颜看完信,刚要传令加强防备,忽有小校惊慌来报:“告龙帅,东城外出现无数灯笼火把,还有呐喊声,说要抓龙帅!”

龙颜冷笑一声:“反贼果然来了!尔等休要惊慌,待敌兵靠近时,只用箭射他们,勿出城迎战!另外点一堆大火向信州报信!”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章 首战告捷

其实在东门外佯攻的只是张忠、龙彪率领的三百人马,他们不过是在方圆几里的开阔地上插了一、二千支火把,看起来就象是千军万马一样。

贤杰率领大队人马早已悄悄靠近西、南、北三门。贤杰令高氏兄弟攻南门、井氏兄弟攻北门、自己率单、石二将攻西门。贤杰让单石二将稳住兵马,人禁声、马禁蹄、悄无声息。自己一手提了长枪,一手握剑,轻轻一纵,便纵过了护城河,接着挥剑砍断吊缆、放下吊桥,然后往黑黝黝的城门摸去。

那城门虽有三丈多高,但对熟谙轻功提纵术的贤杰来说又怎在话下?他插剑回鞘,双手握住枪杆,往城上一插,两个起落便纵到了城楼上。

“口令!”几名唐军巡逻兵走了过来。

贤杰不动声色道:“归西!”

那几个巡逻兵都是一楞:因为龙颜明明规定了今晚的口令是“太平”,这“归西”是什么意思?等他们明白过来时,贤杰的长枪已一一插入了他们的胸口。

贤杰跃下城,斩关落锁,打开城门,众逆军顿时蜂拥抢入城中……

龙颜正在东门城楼上观望,忽然小校屁滚尿流赶来报告道:“报!反贼攻进西门了!”龙颜大吃一惊,心道:“不好,中了反贼声东击西之计了!”忙跃上马,提了一柄大铁铛,率领两千名军士杀奔西门。刚到十字路口便遇上了逆军。两军立刻搅到一起撕杀起来。一时间,大街小巷都是杀声、刀枪碰撞声、武器砸磕在人身上的闷响声、死伤者的惨呼声……

龙颜举铛直奔贤杰,高声喝骂道:“大胆反贼,怎敢来犯天朝?早早下马受缚,饶你不死!”

贤杰举一杆金枪相迎:“龙颜匹夫,死到临头,还敢顽抗!”两人枪来铛往、叮叮当当一场好杀!

另一边,单铁勇持托天槊上下飞舞,打得敌兵是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石明亮持两把开山大斧,在官军中左横右扫,扫中者非死即伤,如入无人之境。

山寨军士也都骁勇异常、猛冲猛打、大喊大叫。有的人杀得性起,干脆甩掉衣甲,光着膀子撕杀。

龙颜虽勇但怎是贤杰对手?被贤杰一顿快枪戳得手忙脚乱,眼看招架不住。他眼中怒芒暴涨,突然发狠,奋力将贤杰逼退几步,将左手五指撮入口中,打了个尖利的呼哨,同时大喝一声:“飞虎队何在?”

“呼哧哧!”四面八方的屋脊上都响起了衣袂破空之声,同时跃出一窜窜黑影,皆黑衣黑裤、黑巾蒙面,长长的假手臂上装着猥了剧毒的尖硬利爪,纵窜腾挪、机敏矫健——这便是龙颜精心培养、训练的搏命杀手飞虎队!

贤杰才说了一声:“要小心!”这些杀手已哇哇叫着扑向了正在激战中的逆军。

逆军弟兄显然是措手不及,很多人被抓出了眼珠、抓破了肚皮……逆军队伍顿时大乱,很多赤着膀子的人慌忙扯了一些烂布裹在身上,护住头脸;有的人慌乱中连别人的裤衩都拽了下来,只顾往自己的头上套……龙颜趁机率军回杀过来,逆军顿时被杀得鬼哭狼嚎,战局一下子向着有利于唐军的方向发展。

贤杰挂下枪,拨剑在手,砍翻了十几个奋不顾身攻向自己的飞虎队员,一面在心内感叹:“娘的,这飞虎队果然厉害!”

忽然南北二城相继传来喊杀声,同时烈焰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空,接着东城也燃起了大火。贤杰心中一振,高呼道:“弟兄们,不要怕飞虎队!东、南、北三城都被攻破了!跟我杀兔崽子们!”

“杀呀!”这时一彪军杀了过来,原来是狄公调来增援的一千名长枪队,是专门用来对付飞虎队的。贤杰大喜,即令长枪队投入作战。

一场激烈的恶战开始了!

飞虎队身上除了毒爪外,并无其他的兵器,他们只能对付拿短兵器和赤手空拳的,对付拿长兵器的却无可奈何。一阵激战过后,飞虎队大都被挑破肚皮、穿胸透背、死于非命,余下的无力抵抗,作鸟兽散了。

龙颜不敢再战,拨转马头冲向东城,不料迎面被逆军截住,张忠、龙彪大呼道:“龙颜快下马投降!”

龙颜只好转向南城,又被高氏兄弟赶了回来;他只得奔向北城,哪知井氏兄弟也正执戈以待……

一场混战过后,唐军已大部战死或投降,止剩龙颜单枪匹马被围在核心。贤杰高叫道:“龙将军,不要作无谓的抵抗了,跟我上马嘴山干一番事业吧!”

张忠、龙彪等人则齐声高呼:“龙颜匹夫何必作困兽之斗?赶快下马投降!”

龙颜料杀不出重围,不由长叹一声,仰天大叫道:“皇上,龙颜无能,未能尽守土之职,致使小石城被贼寇夺去,末将唯有一死谢罪耳!”“呛”地一声拨出佩剑,便要往颈上一横……

贤杰急将手中的剑抛过去,击掉了龙颜的剑!

却说信州节度使江道成揽着两名爱妾正在行云布雨,忽然一名小校连滚带爬地跑进来道:“大、大帅,不好了!”

小校的冒然闯入吓得江道成的两名小妾尖叫起来,慌忙拉过被褥遮住光光的肉身,不料江道成没了被盖,赤身露体暴露在小校眼前。

江道成火透了,两个耳光打得小校口鼻出血,跟着一脚将他踹倒,拿过一把大刀压在他脖子上:“他妈的我宰了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小石城被反贼攻破了,龙颜将军生死不明!”

“什么?”江道成惊得毛发都竖了起来。龙颜和小石城归信州辖制,小石城又非一般的城池,乃是屯积贡粮之所,贡粮,顾名思义,乃是进贡给皇上和朝廷的,贡粮被劫,这还了得?

小石城既失,他江道成又怎能逃干系?

他顾不得责罚那名冒失的小校,只穿着一条裤衩就来到了大堂上,传令道:“宣江化平、毛里求即刻进见,不得有误!”

江化平是他的儿子,毛里求是他的大将。这两人也正搂着美人在被窝里行云布雨,江道成的命令传来,这两个人不敢怠慢,慌忙推开美人,屁滚尿流地赶到了大堂。他们明白,不是出了特别紧急的事、特别重大的军情,江道成是不会三更半夜把他们从热被窝里叫起来的。

江化平一走进门,便看见他老子穿着条裤衩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那里踱来踱去,忙问道:“父帅,出什么事了?”

江道成道:“小石城已被反贼夺去了!”

江化平诧异道:“龙颜不是吹嘘他武功盖世、又有飞虎队相佐吗?怎么这么快就丢了城池?”

江道成叹息道:“我也知龙颜匹夫过于自负,不肯多派兵马防守小石城,如今叫人家一锅端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将毛里求道:“想那反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是利用龙将军疏于防范,打了个冷不防而已,末将愿率五万兵马,夺回小石城、剿灭反贼!”

江道成便拨给了他五万兵马,让他火速去救小石城,同时令江化平为监军。

毛、江得令,立刻到校场整顿军马,连夜杀奔小石城……

毛、江二人的兵马走后,江道成才回去换上了衣服,额上的冷汗仍不停地滚……

再说华元丰等人率一千人马奉命在通往信州的路上设伏。队伍走到一条小河边时,华元丰下令停止前进,就在河岸边上构筑野战工事,等待阻击敌人的援兵,同时派探子往信州方向探听消息。

等了大半夜,将近四更时分,忽然探子回来报告说,信州节度使派他儿子江化平和大将毛里求率领五万大军来救小石城,已经离此不远。众将都惊惶起来。华元山道:“逆王也太小器,就拨给咱们一千人马,能阻挡信州五万大军?”

华元丰沉着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逆王和军师早已授我锦囊妙计。赵芳、马平,你二人速带五百军士到上游搬运石块、阻塞河道;只待我信号灯笼升起时,即放水泄洪!”赵、马二将急急领兵而去。

华元丰又令在刚刚修筑的野战工事内架起一百多架风车,只待唐军到来。

将近五更,江、毛的大队人马才浩浩荡荡地开来。只见他们手举灯笼火把、漫山遍野而来。他们到得河边,见河水仅浅及没踝,即闹哄哄地趟水过河。

华元丰一见,急令升起信号灯笼……

第九章 干戈迭起

华元丰一见,急令升起信号灯笼。赵、马在上游远远地望见信号灯笼升起,即令士卒用挠钩搬石放水。霎时一股冲天大水挟雷霆之势滚滚而来,那水头约有数丈之高,声若雷鸣,好不骇人!正在蜂拥渡河的官军措手不及,一下子被大水冲得七零八落,淹死者不计其数。

江化平、毛里求急令扎住阵脚,且慢渡河。不一会,大水退了,依旧露出疏浅的河床来,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如果不是那些仍然还堆在河床里的尸体,仿佛就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刚才的这场大水也来得太突然,去得也是突兀。不过却是将江、毛二人给震慑住了,不敢再下令渡河,只是停在河岸,等待天亮。

天亮后,一清点人数,竟折了三、四千!同时查明这场大水乃对岸的反贼制造。再往对岸看去,只见对方稀稀拉拉,不过一千多人。

江化平气歪了脸,扬鞭朝对岸一指道:“奶奶的,我五万人还收拾不了你这一千多个人?给我冲过去!”

顿时官军擂鼓呐喊,往对岸冲去,那气势山摇地动。

华元丰急令摇动风车。霎时一百多架风车飞快转动起来,藏在风车中的千万把利箭旋转着飞出,“划划划”带着骇人的啸响直射向官军,这阵势,有如十万人在一齐放箭!

官军顿时被这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射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尸体把小河都阻塞住了,清澈的小河变成了一条流淌浓稠血浆的血河!

江化平急令鸣金收兵。一清点人马,竟折损了两万余!毛里求道:“这仗不能打了,再打下去,咱们的这点血本都赔尽了!”江化平咬牙切齿道:“这些该遭千刀万剐的反贼,不踏平他们怎消吾心头之恨?”正欲再组织进攻,忽听对岸喊声大起,无数旌旗乱晃,显然是来了援兵。江化平不知敌人虚实,也怕再次受挫,只得下令后队改前军,撤回信州。

“咚呛咚呛咚咚呛……”山寨子里锣鼓宣天、鞭炮齐鸣,人人脸上挂满喜色,庆贺造反第一仗的大胜。这一仗,逆军夺得二十万担上用的贡粮,还有无数的马匹、兵器、衣甲、银钱,同时歼灭了小石城、信州两处共两万六千兵马,战果辉煌。附近各州县百姓闻讯,纷纷前来投军,逆军很快已有三、四万之众。

庆功宴一连开了十余天。

这一日,逆王依旧在聚义厅里大宴众弟兄。众人举杯开怀畅饮,好不自在。贤杰抬眼一一扫过众将,忽然问道:“龙颜将军何在?”“末将在这里。”已经投降的龙颜坐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黑暗角落里应道。

人们一齐把目光朝他身上扫去。毕竟是败军之将,龙颜总觉得内心不安,见众人都望向他,更加觉得不自在起来,浑身象生了蛆一样,羞答答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贤杰连忙走过去,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龙将军,你坐我这边来,别坐那暗角里。”

坐中有一个诮皮的声音道:“龙将军这叫‘弃暗投明’啊。”说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贤杰高声道:“诸位兄弟,龙将军既入我山寨,便是我等弟兄,望兄弟们对他一视同仁,不得轻慢!”“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众兄弟纷纷应道。

众人继续喝酒吃菜。席间,众兄弟纷纷向贤杰敬酒。贤杰来者不拒,一会儿已喝了几十杯下肚。喝得摇摇晃晃,已快支持不住了。

狄公将一碗醒酒汤递到贤杰面前:“主公,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吧。”看贤杰喝完汤后,又意味深长道:“主公,这碗醒酒汤的效果还不错吧——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啊。”贤杰感激道:“狄公所说真乃金玉良言也!是的,我们不能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传我令,大家切勿饮酒过度,各哨营官,立即加强防守山寨,随时注意唐军动向!”

夜澜人静,贤杰手按宝剑,站在山顶一块巨石上,向着西北方眺望。那里正是长安的方向。他仿佛看见了坐在大明宫含元殿里身披黄袍的那个人此时一定正惴惴不安、食不安寝了!是的,小石城一仗的仗况一定已经传到了那个人的耳朵里。狗皇帝现在还能坐得稳龙椅那才是怪事!不过贤杰心中又有一丝不安,毕竟胜利是用两、三万条士卒的生命换来的,无论是唐军还是逆军,他们都是父母所生、都是鲜活的生命,脱了衣甲,他们都是平民百姓。但是政治斗争就是这样无情,每一场政治斗争的较量,都是用无数鲜活的生命换取的!他李世民的大唐政权不也是靠无数战死者的生命换来的吗?他的龙椅下面何尝不是堆满了累累白骨?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想能有一番作为,就得抛却妇人之仁!战争总要流血、总要死人!他只希望和唐朝的争战能快点结束,尽量少造成杀戳……

长安大明宫含元殿。

太宗捧着一卷奏折,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眼花。他的人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数岁,口内喃喃道:“杨贤杰果真造反了,杨贤杰果真造反了……”

众臣见皇上龙体欠安,都十分惶恐。臣相魏征上前劝道:“皇上保重龙体,不必为杨贤杰反唐担忧,此等小贼逆天行事,焉能成得了大气候?”

“万岁,臣愿率十万精兵去踏平马嘴山,擒拿杨逆贤杰!”已经顶替父职的宇文虎高叫道。

“万岁,伐逆一事还须从长计议,诸事还是等秦元帅班师回来再说吧。”魏征道。

太宗强打精神道:“宇文爱卿言之有理,孤必当讨伐叛逆,以维护我大唐国威!”

“万岁,讨伐之事须要三思!我主若兴师动众,必会使天下百姓重遭战祸劫难,恐于江山社稷稳固不利也!”魏征道。

太宗奇怪道:“魏爱卿,当初朕主张放了杨贤杰,偏尔多事,要朕派禁卫军暗中剪除此贼,岂料事不能成,反被此贼走脱。如今朕决心剿灭此贼,尔为何又劝朕‘三思’?”魏征面皮绯红,叹息道:“当初济安殿之变是臣失策也,臣实不应劝皇上去剌杀杨贤杰,否则也不至有今日之祸。”

宇文虎道:“杨贼天生反骨,早在当初擒住之日就该弃于市乱刀碎剐,以正国法!何须等到他今日羽翼丰满、成为我大唐大患?陛下若出兵讨逆,臣自当竭力效劳、万死不辞!”

太宗虽然仁政爱民,但此番心里还是有股愤懑之气的,毕竟杨贤杰在马嘴山造反,夺占屯积天下贡粮之所、还杀死两万多官军,这让他觉得作为一国之君,不出此一口恶气显然是心有不甘。因此最终准宇文虎所奏,决定出兵讨逆。

旨令宇文虎为讨逆平叛大元帅,率领大军十万,讨伐杨贤杰。又令白龙剌史吴忠孝,会同其子吴能、吴直(即在渡船上擒住贤杰、铁勇的那人)吴才、吴德、及女儿吴巧,率军五万为接应使;又令信州节度使江道成,整顿城中先行攻山,站住一块阵脚,迎接讨伐大军。

一时间大军兵动,烟尘滚滚,战云笼罩在中原大地上空,刚刚过上几年平静日子的老百姓眼看又要卷入战祸之苦。

大逆王杨贤杰很快就得到了朝廷大军即将讨伐马嘴山的探报,忙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军师狄公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主公可派兵马立即攻打信州,先挫敌军锐气,同时使敌讨伐大军失去落脚之处,我军再寻机破敌!”

贤杰颔首道:“此言甚善!”

他看了看两旁站立的众弟兄,神色凝重道:“此番出征不比寻常,须得几位得力的弟兄助我。普济、闲空,你二人率五千人马为我军前部,你等要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击退阻兵,保证我大军畅行无阻!任大责重,二位须要小心!”普、闲二人领令自去校场整点兵马。

贤杰又点张忠、龙彪:“你二人为我部催粮官,负责从小石城往前线输送粮草,不得迟缓!”同时点龙颜为筹粮总管,督促张忠、龙彪催粮,还要用心防守小石城粮库,以防被唐军劫去。

又点单铁勇、石明亮、齐大召、曹一显、高应龙、高应虎、谢志君、尤奔放、郑啸天、归田虎、万长山、李安生、陈松、韩顺昌、刘子春为随行大将;井龙安、井凤安为全军后卫;另外华元丰、华元山、姜红火、赵芳、马平及女将乌云留守山寨。

调拨停当,贤杰在校场摆猪羊五牲祭旗告天,然后率大军立即出发。

于是旌旗飘扬、人喊马嘶,三万逆军将士离了马嘴山,浩浩荡荡杀奔信州而去。

却说江道成闻得逆军来犯,忙和儿子江化平、大将毛里求、偏将胡为、何力、段丧良、徐无功等商议对策。

毛里求道:“大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圣上旨令我等出兵讨贼,如今天兵未动,反贼倒先来攻我,何等猖狂至极!我愿率五万精兵,前去退敌!”

江化平给他泼冷水道:“老毛,你忘了上一战的教训?贼人的诡计多端,我等只可坚守城池,不可轻举妄动!”

毛里求哂道:“我看江少帅是叫敌人给吓破胆了!如今敌寇不过三万之众,我军虽上一战受挫,但仍有七万雄兵,对付区区几个反贼又岂在话下?若我军迟迟未动,只恐头功被宇文虎、吴忠孝夺去,那时反为不美。不如今日一战成功,那时也叫皇上和文武大臣对咱们信州军马刮目相看!”

这信州如何有这么多的兵马,竟达十万之众?实际上唐朝的节度使都是割据一方的军阀,手里都有拉夫征兵之权,为了能在和中央政府的讨价还价中争得主动,故此拼命扩军。这也是唐朝为何会发生安史之乱的缘故(那是后事,本书不表)。所以到了宋太祖手里就来了个杯酒释兵权,这完全是因为吸取了唐朝教训的缘故。

却说江道成终于被毛里求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动,于是决定出兵:“毛将军既然胸有成竹,可整五万军马出城迎战,胡、何、段、徐四将与你同行。我和吾儿引兵二万在城中接应。切记不可轻敌!”

逆军已在城下排开阵势。忽听城中三声号炮响,只见城门大开,唐军蜂拥出城。

贤杰急令放箭,射住阵脚。

毛里求将手中剑朝贤杰一指道:“来将可是杨贤杰?”

杨贤杰身披大红战袍,头戴金盔,相貌堂堂,一个性感的大鼻子高挺在面颊中央,身上则被金甲,蟒龙玉带裹在腰间,悬一口龙泉宝剑,骑一匹高头大马,手提金枪,显得格外英俊魁梧、气宇轩昂,天生一股王者之气!

簇拥在贤杰身边的一干弟兄也都雄纠纠、气昂昂、虎虎生威。

贤杰傲然道:“本王正是杨贤杰!”

毛里求被贤杰傲慢的态度顿时激得火冒三丈,不由破口大骂道:“好你个杨逆贤杰!竟敢自称什么大逆王,背叛朝廷、杀官造反,前番夺了小石城,今又来犯我境,无法无天、藐视国威,如此大逆不道,该当何罪?”

贤杰鼻孔里冷笑一声:“对面那将何故出言不逊,通上名来!”

“姓杨的,你把你的猪耳朵张大点,坐稳了,莫被吓着!你大爷我乃信州江帅麾下常胜大将军毛里求是也!尔等识相的就早早下马受缚,免得大爷动手!”

贤杰笑着回顾众将道:“你们听听,‘常胜大将军’。”

“什么‘常胜大将军’?怕是‘常败大将军’吧?”众将一齐哈哈大笑。

毛里求回顾左右道:“谁去取逆贼首级?”

第十章 三姝下山

毛里求回顾左右道:“谁去取逆贼首级?”

闪出胡为,挺枪冲向逆阵。早有谢志君拍马舞刀,接住撕杀。两将走马相交,刀砍枪剌,一场好杀。两边军士拼命擂鼓助威。

胡为接受的是正规训练,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谢志君乃江湖草莽,招式神出鬼没、狂放不羁。这两个人一对阵就极不协调,打得很别扭。

那胡为很不习惯谢志君的这种打法,一交手便处在下风。斗了十来个回合,他拨转马头想逃,早被谢志君手起一刀,齐后脖子根砍掉了脑袋。

谢志君也凭这一战成名,后来成为贤杰帐下的名将,历经反唐、征夷之战,最后死于硫球战事,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贤杰见谢志君得胜,心中大喜,高呼一声:“弟兄们,给我冲呀!抢进城去,活捉江道成!”

逆军阵中立刻鼓声大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齐往唐军阵中冲去。唐军士气低落,怎能抵挡,很快便被冲乱队形,七零八落、四下奔逃、溃不成军……

唐将何力在慌乱中被普济铲断喉咙放了血,割了首级;段丧良被齐大召拦腰砍成两断;徐无功被高应龙剌落马下。毛里求慌忙脱掉盔甲、混入士兵中想逃,忽听耳边有人喝声:“你给我过来!”毛里求只觉得腰带被人揪住,接着整个人给凌空提了起来——原来是被贤杰给活捉了过去。

逆王兵马潮水般涌到了城下,正要冲进城去,“轰隆”一声,城上落下千斤铁匣,死死卡住了城门。许多来不及撤进城中的唐军皆被拦在了城外。逆军士兵们高呼道:“老乡,投降吧,江道成都不要你们了,跟着我们大逆王吃喝享乐去!”

于是城外的唐军全部投降,加入了逆军。

当晚,贤杰让狄公给他报战果:“俘敌三万五千七百,杀敌一万二千三百,总计歼敌四万八千余;另外缴长枪两万枝、大刀一万八千把,弓一万把,弩三千,箭枝七万、军马一千匹;斩敌将四员、俘虏一员……”

贤杰皱了皱眉头道:“杀人还是太多了,只要敌人放弃了抵抗就应该不杀,可是我们的士卒只图杀得痛快,不分青红皂白乱杀,这怎么可以呢?象今天这种局面,本应该可以多抓一万俘虏的……”

狄公苦笑道:“弟兄们一闻到血腥味就精神亢奋,只图多杀敌人,而且一开了杀戒就收不住手,今天这个样子已经算可以的了,我看不必求全责备……”

贤杰点头不语,下令将俘虏的毛里求推上来。

几名军校推上了五花大绑的毛里求。毛里求一边挣扎,一边谩骂,极不服气。众将都被激怒了,齐声大吼:“败将毛里求跪下!败将毛里求跪下!”

毛里求怒目圆睁道:“呸!老子上跪皇上、下跪父母,就是不跪你们这些罪该万死的反贼!”

贤杰道:“毛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唐王无道,大逆当兴,何不早早归降?”

“不降,不降!”毛里求的脑袋摇得象个拨浪鼓。

“太猖狂了,推出去斩了!”众将齐声吼道。

“大丈夫,要杀就杀,何饶舌也!”毛里求昂首挺胸,一副大义凛然、慷慨激昂的样子。

贤杰见多说无益,乃挥手道:“推下去吧!”几名操刀大汉拖起毛里求便往外走。

没想到刚刚还挺牛气的毛里求突然软得象一条死狗,拉出两筒硬屎,浑身筛糠不止,上下牙齿磕绊道:“大、大、大王,饶、饶命……”

贤杰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真是条硬汉子呢!刚才不过是要把你押往后营羁押,没想到你如此熊包,看来是非杀不可了!”乃令将毛里求推出斩首示众,首级号令辕门。

先不表信州的战斗。却说在鄂西北有一座鼋山,山并不是很高,也没有多大名气,不过山顶有一座方圆达数亩的圆形巨石,恰似一只巨龟趴卧在山顶上,巨石下部经岁月剥蚀,已经中空,形同石臼,高达数十丈,猿猴皆不可上。确切地说,这是一座鼋形石峰。石峰顶上仍然郁郁葱葱,长满苍松翠柏,风景奇佳。更令人称奇的是,石峰顶上竟然有一座道观,名唤“祈仙观”,意思是祈祷“神仙”降临。“神仙”没有降临,不过这“祈仙观”里却住有一名神仙般的人物,自号“白云隐者”,非僧非道。不知其年岁高低,也不知其祖籍何方、姓氏名号。只知其是一名绝顶武林高手,一身本领惊世骇俗。传说她能御剑飞空,一日之内能行千里,并擅使一柄飞天神剑,可御剑斩仇敌之首于千里之外。

不过谁也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也从没有人见过她施展过这些神通,但这与世隔绝、不食人间烟火的老人却收了三个美丽绝伦、聪慧异常的年轻女徒。

这一日,三姐妹正在石峰西北角一处空地上叮叮当当练剑,忽然半空中传来一声苍老而有些凄婉的声音:“三位徒儿,你们下山去吧,不必再来拜辞……你们三个在老身此处也有一些时日,老身一生之绝学也大半托付你等,望你等好自为之,莫辜负老身期望……你们三个之中,我最不放心的便是云娇,你生性倔犟、心气极强,脾气浮躁,又有一段风流夙缘,只恐沾惹红尘、误陷苦妄情劫、万世不得脱也……如雪徒儿生性老实、性情敦厚,我最放心;至于巧儿,尔父乃白龙剌史,身为朝廷命官,肩负辅佐君王、安定天下之重任,你亦有军职在身,此番下山自当投效军前,为国尽一份忠心;只是巧儿,老身送你一句话,尔此番下山,虽持有君王授柄,诛逆擒叛乃是你的职责所在,但也不可大造杀孽,须见好即收、激流勇退,方可保全功名、颐享天年……去吧,此番去后不必再回来,老身亦将离开此地、云游四海,至于以后是否还能再见,全看机缘了。唉,‘天道’二字,可惜你们三人俱非修道之人,始终无法融会贯通,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太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你们三人一定要心存仁念、多行善举、多遵礼法、知耻辱而无奸邪、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切记、切记!”

苍老的声音终于消失了,三姐妹面面相觑,半晌方才望空拜谢道:“多谢师父教诲,弟子定当谨记于心……”那苍老的声音却没有回答,想是已经飞仙而去。

吴巧对其余二人道:“二位师妹,师父走了,我们也下山去吧。”

年纪最小、一袭白衣如梨花般的颜如雪眼中晶泪汪汪:“可是师父好象说要我们不要再来了耶,我们再也见不到师父她老人家了,嘤嘤……”

一袭红衣、人若桃花的吴巧拍了拍颜如雪的肩膀:“师妹,想开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她老人家的脾气,师父既然如此安排调理,我等又能怎样?何况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师父她老人家总是要离开我们的。我等身负君父重托,此番下山自然理应干出一番业绩,虽不敢超越须眉伟夫、但求报效家国、问心无愧可也。”

一直沉默不言、头上挽着两个仙女髻的蓝衣女孩柳云娇却眉宇中透出一股怨嗔之色:“你有‘家国’可以报效,我和如雪师妹却不知往何处‘报效’?还有师父对你们都放心,唯独对我不放心,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那是师父最看重你、最挂怀你,你最让她揪心……”吴巧道。

“是吗?”柳云娇哂笑一声,不置可否。吴巧一手拉了她的手,一手拉了颜如雪,向石峰边上走去:“走吧,我们三姐妹此番下山也将各奔东西,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想起往昔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眼前,唉……”

三人很快便走到了石峰边,看了看脚下的悬崖危壁,红、蓝、白三道身影突然如三只展翅的天鹅,凌空飞去,空中只见划过三道光线——

好厉害的轻功!

虽然不是传说中的“御剑飞仙”,却也是差不离了。

第十一章 战云滚滚

三姐妹御空飘飞了里许,降落在了一个三岔路口。所幸这里并无行人,否则见三人从天而降,一定以为是遇见了“神仙”。

吴巧向柳、颜二人道别道:“我们姐妹三人今日就在此拜别,望二位妹妹多多保重。”颜如雪擦了一把泪花道:“大师姐,你也要多多保重。”柳云娇叹息一声,眼圈略微发红,语颇有几分伤感:“师姐,你我此番分别,也不知何日能够再聚?伯父已经接朝廷旨意,不日就要开赴马嘴山剿寇,师姐定然也会报效军前,为国家出一番力,只是此番征战,却不知几时得终?唉……”

吴巧眼圈也有些发红,但她却强作颜笑道:“师妹多虑耳,想那几个贼寇,慑于天兵之威,如何能与天兵久抗?吾料定战事即日可息,那时吾姐妹三人又可重聚、饮酒把欢、驰骋天地间也。”

柳云娇道:“但愿如你所言……我只是不明白不是说当今圣上勤政爱民、让天下得以修养生息吗?如何又会招来民心激反呢?”

“天下大事,我等小女子如何能明白得这许多?也罢了,不提这些烦心之事,师妹此番意欲何往?”

“我又能去哪里?还不是回庐州去做我的都统制?”云娇长叹一声,似乎对这个“都统制”很不屑一顾。“我也去庐州做云娇师姐的副手。”颜如雪忽然嘻嘻笑道。

老天,莫非这三个女子竟然都是朝廷的“官”?

是的,她们都是朝廷的“官”,而且都是武将,只不过,她们的官衔多半是承袭父职或者只是个虚衔而已。她们三个跟随白云隐者从艺已有十年,但这十年间并不是日日在此,而是间或至此一聚而已。

三姐妹在跟随隐者学艺期间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三人也都有一番抱负,也想象须眉那样率领千军万马、驰骋于广袤天地之间。

最先得以付诸理想的当然是白龙剌史之女吴巧。柳云娇、颜如雪目前却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师父对她们说的那一番话她们并没有记住多少,却记住了最后一句话“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她们没有过多考虑个人的事,却考虑的是“家国”大事。这也算是三个奇女子吧。可惜她们的命运却不尽相同。柳云娇更是应了师父的那句话“沾惹红尘、误陷苦妄情劫”……

其实要说“误陷苦妄情劫”,三个人都一样,只是各自的结局不一样而已。

却说白天的一场战斗,信州兵马折损大半,目前城中兵力已不足三万。江道成不敢出战,只是和江化平紧守城池,等待援军。

这日晚上,贤杰在中军帐又召集众弟兄议事。贤杰道:“据探子报告,宇文虎部十万人马将于明日傍晚到达信州;吴忠孝部也将于后天赶到。敌人两路大军即将对我形成包围之势,形势逼人啊!敌人是十五万,加上城内的兵马,共是十八万人,我军不过三万,加上新投降的唐军,也只有六万人,明显敌强我弱!咱们必须争取主动,打好即将到来的大战。诸位兄弟有什么好计,尽可献上来!”

众将各抒己见,但大都主张尽早攻破信州,站稳脚跟,再同唐军主力决战。此外,也有人主张回撤马嘴山,凭险而拒唐军。

贤杰见狄公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一直沉默不语,忙问道:“狄公有何高见?”

狄公眼睛放光道:“狄某以为,众兄弟主张尽早攻破信州的话不无道理;不过我军若全力攻打信州,虽然有可能在短期内得手,但这种可能性却不高,盖因信州城墙高厚,我等并无攻坚经验;而信州城也绝非小石城可比,无论兵力、防御都要比小石城强得多,我军很有可能久攻不下,而那时敌军援军又至,我军精疲力竭,必将陷于两面作战,我军如何能敌?所以狄某有一计,叫做‘围城打援’,就是以一部兵力继续牵制住信州的敌人,围而不攻,而以主力转移到外线,在敌军援军到来之处设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敌人的援军有两路,一是宇文虎,一是吴忠孝。宇文虎兵力为十万,但他缺勇少谋,实不足为虑;吴忠孝则老谋深算、阴险奸诈、深谙兵法谋略,虽然只有五万人马,但实则胜过宇文虎的十万大军,是我们的头号劲敌,我们对此一定要有足够的认识!不过此人的弱点却是多虑多疑,在某些事情上常常过于小心,没有绝对的把握不敢轻举妄动。因此我们可以抓住他的这一弱点来对付他!”

狄公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的具体设想是这样:先集中兵力收拾了宇文虎,再对付吴忠孝,最后回头拿下信州!逆王可分兵一部在吴忠孝到来的路上设伏,故布疑阵,以为疑兵,务要设法将吴忠孝挡住,狄某已经看好了,在信州东北方四十里有一个大青谷,地势非常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只须在此放上少量兵力,敌人纵有百万雄兵也难以通过;逆王可亲率主力在宇文虎前进之路设伏……如此……如此,定能大获全胜!”

逆王大喜,即升帐点将:“普济、闲空、高应龙、高应虎,我分兵二万与你四人,拖住信州敌军,不得放敌军一兵一卒出城!郑啸天、归田虎、万长山,你三人速领五千兵马,前往大青谷设伏,务要将敌军阻住,不让敌军靠近信州一步!其余众将,随本王行动!”

大道上,烟尘滚滚,千军万马正在奔腾,“唐”字大旗呼啦啦迎风招展。

身披大红袍的宇文虎骑着高头大马,奔驰在队列的前面。忽然哨马来报:“报大帅,前面已近信州,离信州北门只有三十里地了!”

宇文虎在马上神气地摇晃道:“传我令,加快速度,务必要在天黑前赶到信州!”

又前行了七、八里,忽然探子又报:“报大帅,前方有一队反贼阻路!”

“哦?”宇文虎身子一颤,差点跌下马来,幸亏他及时抓住了马缰,才没有当众出丑。他定了定神,问道:“可看清有多少人马?”

“大约有二千人左右,扛着破布做的旗,拿的都是一些锄头棍棒,估计没有什么战斗力。”

宇文虎催马跑上一个小山坡观望,见反军情形果真跟探子说的一样,顿时将刚才的那份惊惧不安收了起来,心中狂喜:“杨贤杰之辈不过是一群农民、乌合之众,何足道哉?”哈哈大笑一阵,将手中剑往前一指,大喝一声:“给我杀!”率军往那伙“农民”冲去。

那伙“农民”正是逆军大将谢志君率领的人马。谢志君见唐军气势汹汹地冲杀过来,并不慌张,吩咐军士:“给我射!”那些“农民”扔掉木棒锄头,一齐弯弓搭箭,“嗖嗖嗖”顿时乱箭如飞蝗般射向唐军。

唐军不会想到,这些箭全是装了硫磺硝石的“火箭”!那时正是秋高气爽,原野上的荒草全都枯黄枯黄,那“火箭”一触到枯草上顿时起火,并且风乘火势,很快熊熊燃烧起来。那宇文虎的人马一下子被浓烟烈火包围了。马乱人慌,一下子乱了阵脚。

宇文虎吓了一大跳,急令全军后撤。这时大火从四面包围过来,唐军的十万人马都陷入了漫山遍野的熊熊烈焰之中。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充斥着人肉焦臭的味道。宇文虎的大红战袍也着火了,他连扯带拉,好一阵手忙脚乱,才甩掉了着火的战袍。正在慌乱之际,四下里喊声大起,杨贤杰率领逆军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围追堵截唐军,逆军痛快的喊杀声震天动地……

唐军很快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宇文虎拼命杀出重围,撤退了七、八十里才停下来,清点人马,十万之众,死伤大半,还剩四万多人。宇文虎为了保住这点血本,下令就地扎营,以观动静。

却说吴忠孝,也正率领讨伐大军,浩浩荡荡向信州开来。忽然哨马来报,报说宇文虎大军已于昨日被逆军击败,折损了很多兵马。

吴忠孝吃了一惊:“逆贼果然厉害!”当下令全军放慢速度,小心前行,以免中了埋伏,重蹈宇文虎覆辙。

行不多远,探子报告说,前方果有反贼阻路,请令定夺。吴忠孝急忙来到前军观望形势。

只见前方乃是一个峡谷,两旁危崖壁立,高有百丈,如刀削一般,不但猿猴不能攀越,只恐鸟禽也难飞过。可见其形势之险要。再往谷中看去,只见一条四、五丈宽的小涧翻着白浪从谷中倾泻而出,在谷口形成一个高约数丈的小瀑布,瀑下则是一个深潭,周边皆无可立锥之处。涧的右岸便是通往信州的大路。不过此时正有一队逆军驻扎在此,筑起很高的石垒,卡住了道路。

“的的的……”一阵马蹄声响过,吴忠孝的几个儿子和副帅陈海、大将颜铁洪、王横行皆赶了过来,齐问道:“大帅,前方出了什么事?大军为何停止不前?”吴忠孝往前一指道:“反贼已在要口截住我去路,故此令大军不行。”

吴忠孝次子吴直道:“父帅,对付杨贤杰还得用我那套办法——白龙江渡口杨单两贼其实已被吾擒住,谁知圣上有失检点,竟让他二人反出了帝都,如今成为我大唐心腹大患,怎不令人稀嘘?”

“住口!”吴忠孝瞪了他一眼,将他拖到一边,用手指戳着他脑门低声道,“你有几个狗胆?敢说圣上‘有失检点’?”吴直偷看了一眼陈海、颜铁洪等人,自觉说漏了嘴,心下也是一阵骇然,见陈海等人皆无动静,这才恢复了声气道:“父帅,孩儿以为,做事最忌缩手缩脚,孩儿愿率一支人马将反贼营垒攻下来,为大军开路!”

吴忠孝老鼠眼睛转了转,又反复看了几遍敌方的形势,方才点了点头道:“喏!”当下拨给吴直二千人马,令他即刻发起进攻。

郑啸天、归田虎、万长山等人守在营垒上,远远地望见唐军来了,急忙弯弓搭箭,准备战斗。谁知唐军停在谷口,半天也不上来。归田虎有点沉不住气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妈了个巴子,老子的手都举酸了,还在那里叽叽喳喳不上来!”

郑啸天看了他一眼道:“老归你急个球啊,还怕没有仗打?”万长山一直趴在一块石头后面向下面瞭望,这时忽然出声示警:“老郑、老归,敌人上来了!”

郑啸天忙将令旗一挥,下令道:“给我打狗日的!”

唐军正乱哄哄地踩着又滑又凹凸不平的碎石块往逆军的营垒上爬,忽听一声梆子响,营垒上箭如雨下,还有不少擂木滚石砸将下来。唐军措手不及,顿时被射倒了一大片,或被擂木、滚石砸得焦头烂额,满山坡都是人在乱滚,一片鬼哭狼嚎……

吴直也险些被一块巨石砸中,吓得他脸如死灰,急令后撤。

吴忠孝眉头深锁,一面催问几个儿子:“巧丫头来了没有?”吴能道:“五妹她说要去跟她的师父道别,原说昨天就跟上大队的,不知现在为何未到?”

吴才道:“这丫头野得象只猫,根本不把国家大事放在心上,只知在外胡来,全然忘了自己身为朝廷大将的职责!”吴巧的未婚夫王横行厚嘴唇蠕了蠕,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看来他想替他的未婚妻辩白几句。总算和他谈得来的二妻舅吴直开了口:“五妹自有她的道理——不过她现在不来,咱们没法指望上她,只好另辟蹊径……”

吴忠孝摘下头盔烦躁地思索着,忽然把眼白一翻,对吴直道:“此地易守难攻,我等不可强取,只可智夺。老二,去找几个樵夫来问问!”

“是!”吴直策马而去。不一会捉来几个樵夫,押到吴忠孝面前。

樵夫们面如土色,一齐跪倒在地,起着哭腔道:“将爷,小民无罪呀。”

吴忠孝吩咐替樵夫们松了绑,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道:“本帅知道你们无罪,你们都是大唐的好百姓。我现在问你们话,可要实说,不得隐瞒。”

“是是,将爷尽管问就是。”

“我且问你们,此处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险要?”

一樵夫道:“此处名叫大青岭,那谷名叫大青谷,那涧名叫大青溪。”

“此地若要去信州,该走哪条道?”

“从谷中穿过便可矣。”

“还有别的路么?”

“大青岭自古一条路……”

“什么?”一旁站立的吴直把眼一瞪,胡子一翘,吓得那樵夫打了个哆嗦,赶紧掩住了嘴。

不知樵夫的命运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 血染青岩

“大青岭自古一条路……”

“什么?”一旁站立的吴直把眼一瞪,胡子一翘,吓得那樵夫打了个哆嗦,赶紧掩住了嘴。

另一个樵夫眼珠一转道:“是的,大青岭本来只有一条路,可是,由于我等樵子农夫常年上山砍柴、放牧、采药,早已踩出了一条羊肠小道,可不经大青谷绕过山去,直通信州大道。”

“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将爷!”

“那好,你带路,带我们翻过山去!”吴直道。

吴忠孝即令吴直、吴才带二万精壮步兵跟随樵子从小路翻过山去,自己指挥大队人马从正面佯攻。

郑啸天等人打退了敌人的一次试探性进攻,以为敌人无计可施,当下坐在营垒上喝酒吃肉、悠哉悠哉。归田虎还洋洋得意地吹嘘:“此地乃是鬼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唐军就是变成鸟也飞不过去!”

约莫到了下午申牌时分,忽然探子惊慌来报:“不好了,谷后来了唐军!”

归田虎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什么?这怎么可能?唐军又不是神仙,如何能飞过大青岭?”郑啸天也将信将疑,令探子再去探来。

然而探子接二连三地急报:“唐军来矣!”郑啸天等人探头往谷后一看,果见唐军呐喊着潮水般地涌来。

这时正面的唐军也发起了进攻。

郑啸天等人心下骇然,只得硬着头皮迎战……

逆军现在是两面受敌、两面迎战!一时间,营垒上杀声震天,箭矢纷飞、刀光闪烁、人的肢体、血肉四处飞溅……

区区五千逆军如何能抵挡五万唐军?战斗很快便接近了收官,逆军士卒的尸体堆成了山,血流成了河。郑啸天等人身边只剩下十几个军士了。

郑啸天大叫一声:“罢了、罢了,我身为主将,却不知山后有小路可以通达,致使今日失利,罪责在我,我无面再见主公也!”说完,高昂起头,伸直脖子,举起大刀往颈上猛力一拉,“扑哧!”一股热血喷出一丈多远,山岩上被洒得通红一片……

归田虎、万长山不敢恋战,慌忙运起轻功,攀援峭壁,爬上山崖逃脱。

其实贤杰率领大军已近大青岭。正在前行,忽然前面乱草中闯出两个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身影,“扑通”跪倒在了贤杰马前。

贤杰吓了一跳,细看时却是归田虎、万长山两人。这两人一见贤杰,顿时痛哭起来。贤杰心中升起一股不祥之兆,忙将二人拉起,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前方战局如何?”

归田虎哭丧道:“败了,我们败了……”把大青岭失利、五千逆军弟兄战死,郑啸天战败自刎一事叙说了一遍。

贤杰的脸色顿时严峻起来。

大青岭一失,唐军必将长驱直入,这仗不好打了……

他忙令归田虎、万长山去后军找郎中医治,自己召集众将商议对策。这当儿,哨马接二连三来报,唐军已经开过来了。

现在已无退路,只有以硬对硬、整军迎战了。

贤杰沉着地下令道:“全军成战斗队形散开,布阵迎敌!勿要心怯,誓死一战,力破唐军!”

吴忠孝正在中军督军前行,忽前哨报告,逆军已在前面开阔地排开阵势,等待与我军交战。吴忠孝长子吴能,风头一直被二弟吴直盖过,一直很不满,当下抢先向父亲请战道:“父帅,我愿带五千铁骑兵去冲垮敌阵,父帅可率主力随后跟进掩杀!”

吴忠孝登上高地,往前望去,只见逆军排列整齐、旌旗不乱、盔甲鲜明,不由暗叹:“杨贤杰果然将才也!”再仔细一看,只见逆军士卒以盾牌铁甲置于阵前,其后隐伏无数弓弩手,正拈弓搭箭,单等唐军冲击。若贸然以铁骑去冲,只怕未必就能成功。吴忠孝否决了吴能的提议,下令排阵迎敌。

排兵布阵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将几万人马有秩序排列到阵前可得费一番功夫。吴忠孝手持令旗、往来驰骋,好一阵忙乱,才将队伍排列整齐,和逆军相隔一射之距对阵而立。

吴忠孝拥到阵前,见对方“逆”字大旗迎风飘扬,不由暗暗切齿道:“逆贼真是胆大妄为,竟敢以‘大逆不道’为号,可见其藐视天威、胡作非为到了何种程度!”再仔细一看,只见旗下站立一青年将军,身披大红袍、金甲金枪,坐下一匹纯种白马,正是西域名马——汉血宝马,异常高大威猛。这青年将军更是气宇不凡,炯炯有神的双眼冷傲张狂、目空一切,那高挺的鼻子格外雄势,那朱唇厚嘴边始终挂着一副嘲讽的微笑。整个人看上去英俊潇洒、既充满阳刚之气,又带有点书生气质的风流倜傥;同时身上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桀傲不顺、不受羁绊的野性,就象一柄散发出暴戾冷森气息、随时要饮血的钢刀……

吴忠孝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人简直就象个魔王!这人不反还好,一反如何得了?

吴忠孝还在打量时,对方先发话了:“来者可是吴忠孝么?”

吴忠孝一听,当即明火直迸:活了五十多岁,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当面直呼他的名!吴直低声道:“父帅,这人就是杨贤杰。”

吴忠孝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杨贤杰,你为何造反?”

“当今天子无道,大唐气数已尽,我上顺天意,下顺民心,吊民伐罪、讨伐无道,有何不可?”

“一派胡言!当今天子圣明、国泰民安,何谓‘无道’?何谓‘气数已尽’?尔身为大唐子民,不思忠君报国,竟敢在金殿之上辱皇上、题反诗、啸聚山林、招降纳叛、杀害官军、抢劫贡粮、祸害百姓,还敢抗拒天兵,攻县夺城,该当何罪?”

“哈哈,吴老头,你的见地果然和别人就是不一样,给我杨某安了这么多条罪名。也罢,我不与你斗嘴皮,有本事的,刀枪下见高低!不过我还是奉劝你,吴老头,别为那李家的狗皇帝卖命,趁早收起这无名之师,滚回老家去吧!不然,刀剑无眼、生灵涂炭,悔之晚矣!”

吴忠孝冷笑一声:“我笑你们这些鼠辈,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也敢螳臂当车、抗拒天兵?杨贤杰,我劝你早早下马受缚,随我入京去向圣上请罪,说不定圣上尚会网开一面、敕免你等;若不然,皇天震怒,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杨贤杰也冷笑一声:“废话少说!哪一位弟兄去取了吴老贼首级?”

“我去!”闪出单铁勇,拍马舞槊,冲向敌阵。早有吴直挺枪接住撕杀——二人本来就交过手,这会儿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单铁勇的托天槊深得乃父精传,一杆槊舞得上下翻飞、风雨不透,招招皆是杀着;吴直也是将门之后,武艺也是不同凡响,不过,纨绔子弟的生活却让他始终无法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技艺,斗了三、四十个回合,便渐渐体力不支,招法渐乱,显示出了败相。

单铁勇却越战越勇,“看槊!”刷刷刷一连三槊捅过去,第一天捅掉对方的头盔,第二槊扎中对方的大腿,第三槊捅破对方的护心镜——所谓“护心镜”,并不是真正的镜子,而是一块镜子形状的专门用来保护心脏的护甲,一般都是铜做的,比身上其他部位的护甲都要厚一些,一般不太容易被扎破。单铁勇这一槊竟将他的护心镜捅了个对穿,差点剌进了心脏!

吴直吓破了胆,唉呀一声滚翻落马。单铁勇抖擞精神,正要取他性命,早有吴才,提一条方天画戟(就是三国时吕布用的那种兵器,造型比较酷,耍派的武将都比较喜欢用,其实并不实用)赶来,大叫一声:“呔!反贼,休伤吾二哥!”铁勇只得弃了吴直,复与吴才交战。

贤杰看出铁勇胜了一阵,体力已经不支,忙令石明亮去接战。石明亮持双板斧,催马冲到阵前,哇呀呀叫道:“唐将休要逞威,你黑爷爷来也!”抡起双斧砸向吴才。吴才忙抽戟迎战。

石明亮一边同吴才大战,一边对单铁勇道:“单兄弟,你已经露脸了,且下去歇息一会,看吾取他狗头!”单铁勇答应一声,自回本阵。

吴才同石明亮大战了四十多个回合,渐渐觉得招架不住了,忙虚晃一戟,跳出战圈外道:“黑炭团,且住手!今日天色不早,你我的马都累了,不如牵回去喂些草料,明日再战!”这个吴才,名为“无才”,其实还是有点歪才,他不说自己不行了,偏偏扯到马上,让马替他背了个黑锅。

石明亮听他这样一说,也觉得自己腹中饥饿起来,便道:“好吧,明日再战,让你多活一日!”那吴才虽气,却也懒得再计较。当下两人拨转马头,各回本阵。

逆、唐两军分别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再战。

吃过晚饭,贤杰在中军帐坐定,军师狄公坐于一旁,帐下依次排下单铁勇、石明亮、齐大召、井龙安、井凤安、谢志君、曹一显、尤奔放、李安生、韩顺昌、陈松、刘子春、归田虎、万长山、刘来福、刘来喜共十六员大将。

贤杰翻看功劳簿,只见从下山攻取小石城以来先后立功的大将有华元丰、华元山、赵芳、马平、谢志君(斩胡为一颗首级)、普济(斩何力)、齐大召(斩段丧良)、高应龙(斩徐无功)、单铁勇(胜吴直)共九员;而阵亡将士簿上,则记下了郑啸天的名字。郑啸天也是举义以来牺牲的第一员大将。

贤杰不胜稀嘘:帐下弟兄,不知将来还能剩下几人?

众将看出贤杰情绪不佳,忙一齐叫道:“大哥勿忧,明日一战我等定当全力以赴,誓擒吴忠孝父子!”

贤杰忧心忡忡道:“我听得吴忠孝手下有一员大将,名叫颜铁洪,本是西域人士,十年前来到中原,投在吴忠孝门下。此人身高一丈二(古时的一丈相当于现在七尺,即便如此,此人的身高也有两米一几,够吓人的),善使一根索天镗,武艺高强,力大无比,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众兄弟明日若遇着此人,切切不可大意!此外,吴忠孝还有一女吴巧,也骁勇异常,弟兄们若遇见此女,也须倍加小心!”

众将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然而口里虽答应,其实却并未放在心上。

次日,两军再战。

不出贤杰所料,吴忠孝果然派颜铁洪出战了。

贤杰将手下弟兄一一点了个遍,竟无一人能与颜铁洪一战。只得自己亲自出马迎敌。

当下见了面,交待了几句场面话,话不投机,也不多说,便枪来镗去、大杀起来。这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贤杰想凭自己枪快的优势,以快抢得先机,因此一上去便是令人眼花缭乱、急风暴雨似的抢攻。但见他枪枪凌厉凶狠、疾如流星、胜似闪电,招招致命、不容喘息!

两边军士都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快的枪法,不禁都看得目瞪口呆。连吴忠孝都暗暗感叹,这杨贤杰的枪法远胜赵子龙、罗成,实为生平所罕见。不由得暗暗替颜铁洪捏了一把汗。

这颜铁洪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挡住杨贤杰的夺命急攻后,便开始频频发起反击了。杨贤杰的身材已经够高大的了,但这颜铁洪竟比贤杰还整整高出了一头。块头也比贤杰要魁梧、壮实得多。手中一杆索天镗,看起来长大笨重,但在他手中却运用自如,且不乏灵巧。杨贤杰的枪快,他的镗也快,而且力道更足更猛,简直是雷霆万钧、万洪奔流!

杨贤杰也不由暗自心惊:这厮如此了得,实是自己劲敌!

看来今日一战少不得拼死了!

第十三章 心事谁知

两人从巳时大战到未时(也就是从上午九点多钟打到下午三点多钟),苦斗了两百多个回合,仍然看不出明显的胜败迹象。

那颜铁洪抖擞精神,使出了看家五绝招。第一个绝招是“泰山压顶”。只见他大吼一声,将镗重重地往贤杰头上砸去。他这一镗凝聚了千钧之力,根本无人能接,非被砸个脑袋开花不可!好贤杰,沉着地将枪往上一架,“当”地一声,火星四迸,硬是稳稳地架住了这一镗——饶是如此,贤杰仍是连人带马被逼退了好几步。

颜铁洪一技不成,紧跟着又来了一招“横扫千军”,那镗带着呼呼啸声,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向贤杰腰部。贤杰急忙将腿抽出蹬,身子猛地歪向马的一侧,隐于鞍下,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颜铁洪又接连使出“开裆门”、“穿心炮”,皆被贤杰躲过。颜铁洪心中有些慌了,他硬着头皮,钢牙一锉,用尽平生力气,使出最后一招“断魂镗”,“喀嚓”一声,那镗疾如流星般向贤杰的咽喉狠压了下去——这实在是要命断魂的一镗!

贤杰马腿一滑,手中枪一慢,竟然无法挡开这一镗,眼见得锋利的镗尖“嗖”地逼了过来,离自己的咽喉仅一寸之远!这时贤杰的整个身子都往后翻倒了下去,但他双手仍紧握着枪杆,奋力往外推对方的镗——哪里推得动?那镗尖还在一点一点逼近……

交战双方的军士都被这惊心动魄的景象给惊呆了,人人都屏住呼吸,死盯着二人。

单铁勇等人欲冲过去相救,但被狄公制止了。狄公明白,此时任何的一分心,都会使贤杰力散中招……

此时交战的两人,一个拼死往下压,一个拼命往上架,形成了僵持局面。两人都汗流浃背、高度紧张、神经绷到了极致……

贤杰明白,此时自己稍有分心,便会命丧镗下,因此唯有咬牙硬顶着,这实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鬼门关,随时都有可能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颜铁洪也明白,此时不取杨贤杰的性命,便很难再有这种机会了,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因为这个对手实在太强,实在是他生平所仅见!这样的对手是很难找到机会杀他的,因此这样的机会他又怎肯放过?颜铁洪一向自负,总为碰不到一个可以一斗的对手而抱憾,甚至不惜“求败”,看来今天这一战是遂了他的心愿。只是这个心愿遂得有点苦涩……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再耗下去,贤杰总有力竭的时候,难道就这样挂了?造反的事业才刚刚开始啊!不,现在还不能死!

好贤杰,忽然做出了一个近乎自杀的举动——他竟突然将脖子往前一伸,看似要将咽喉撞向对方的镗尖,其实是奋力一张嘴,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在对手的一错愕之间,一口咬住了对方的镗尖!

颜铁洪实在没有想到杨贤杰会来这一手,急忙下意识地往后拖镗——哪里拖得动?他又用力往前送,想捅破贤杰的嘴,但是同样没有效果!

贤杰的嘴就象一道钢箍,夹得他欲进不能、欲退不得。杨贤杰反而一点一点地将枪架了起来,坐直了身子。

颜铁洪恐慌极了,拼命往后拖镗。好贤杰,突然一松嘴,颜铁洪收不住势,顿时失去了重心,连人带镗摔下马去,直摔了个眼冒金星。不等他爬起来,杨贤杰的枪已经压在了他的咽喉上。

唐军阵上大小将士无不大惊失色,想要冲过来抢救颜铁洪。贤杰把眼一瞪:“谁敢上来,我杀了他!”

唐军果然不敢上来,只好畏缩在远处。

贤杰却收了枪,对颜铁洪道:“颜将军,我钦佩你的武艺,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强的对手!你我无怨无仇,所以我不杀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为唐朝卖命,你走吧!”

颜铁洪满面羞愧,挣扎着爬起来,镗也不拾,径跃上马,头也不回地往西北方而去。

原来这颜铁洪一向自负天下无敌,今日败在贤杰手中,自觉得很丢脸,无面目再回唐军阵中,竟自去了。

“颜将军,哪里去?”吴直大叫着打马追了上去。那颜铁洪急忙往马屁股上狠抽了几鞭,那马便放开四蹄,狂奔起来,吴直哪里能追得上?

逆、唐两军都各自回营,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再战。

唐军阵前却有一红衣白马的女将正向着逆军营中张望,遥望烟尘中那个高大英俊、正在指挥一队队士卒回营的身影……

刚才的那一战她从头到尾都目睹了,那个高大英俊、有着一个高挺鼻子、嘴角挂着嘲讽微笑的男人竟是如此让她耳热心跳!同时她忆起这个男人正是那天她在天上看到的那个人。那日一别后,这个男人的形像就已经深深铭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今日再见,更让她有了一种欲为他生、欲为他死的感觉!

她就这样痴痴地凝望着,久久不愿回营。

吴直纵马来到了她的身边:“巧妹,回去吧,这里风大,小心伤了风,明日误了作战哦。”那女将喃喃自语:“作战?跟谁作战?”吴直摇摇头:“巧妹,你是不是中邪了?”打马转回了营中。此时不远处则有另一个男人呆呆地痴望着女将,眼里涌上一丝无奈和伤感,甚至还有几分妒意……

太阳已经落山,万道血色的霞光放射在西边的天空,两边军营中不时传来一阵阵马嘶,原野上的枯草更增加了几分焦黄,高空中,一队大雁排成人字形飞过战场上空,洒下一串串凄惋的哀鸣,秋意更浓,霞光红得更象是人血!

不知道明天又会有多少人流血?

吴巧轻轻嗟叹一声,终于拨转了马头,缓缓往营中踱去……

长夜很快过去,黎明又已到来。

逆、唐两军的决战也进入到了第三天。

杨贤杰坐在中军帐中,摇着插满令箭的盒子,目光炯炯,扫视众将:“哪一位兄弟愿去敌营搦战?”

闪出谢志君道:“末将愿往!”当下领了令箭,提刀上马出营,来到唐军营前挑战。

唐军营中一时并无动静。谢志君正在耀武扬威,忽听唐军营中三声号炮响,寨门开处,冲出一将。

但见这将头扎紫色英雄巾,身穿红底金丝软甲袄儿袍,脚蹬绣绒靴,腰悬红穗细腰剑,骑一匹骏马,娇波流慧、脸若桃花,几疑西子复生、仙娥下界,把谢志君看了个目瞪口呆、人都象痴了一样。

谢志君到底是豪杰心性,很快便稳住了心神,知道这是两军交战,来不得心猿意马。当下勒住马,上前喝道:“女将通上名来!”

那女将似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剑眉一挑:“叫杨贤杰出来!”

谢志君见这女将看不起自己,顿时火起,拍马冲过去,抡刀便砍。

那女将冷哼一声,举一柄青龙长柄大刀相迎。谢志君根本就没把这女将放在眼里,以为女流之辈,体力和力道肯定都不能和男人相提并论,当下只想快点将她逼退……然而他想错了,这女将不仅刀法娴熟,那力道也十足,既凶狠又刁钻、辛辣中又带点诡异,那刀片上下飞舞,直斗得谢志君手忙脚乱、气喘吁吁。谢志君的刀法本来就不遵常理、放荡不羁,有江湖浪子的风格,一般正规训练的官军都吃不消他那套刀法。然而同这女将拼起来,他的刀法不过是小儿科,才斗了七、八个回合,便显了败象,左肩膀上吃了一刀,负疼大败而回。这还是女将心中有事,心神不宁,留了一手,要不然早就取了他首级。

谢志君败回营中,向贤杰狼狈缴了令箭,面有愧色道:“大哥,小弟无能,不是那女将对手,请大哥治小弟战败之罪……”

贤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且下去休息吧。”

这里狄公提醒贤杰道:“这女将一定就是那吴巧了,望主公提醒各位兄弟们小心。”

贤杰点点头,对众弟兄道:“你们哪一位去战那吴巧?”

闪出刘来福(也就马嘴山下来福客栈的老板,也是一位豪杰,这次杨贤杰举义,他也和弟弟刘来喜一起参加了逆军)道:“末将愿往!”

“女将刀法娴熟,须要小心应对,不可轻敌。”贤杰照样拨给了他一支令箭。

然而不过片刻,那刘来福便满面羞惭前来缴令:“末将同那女将战了不到三合,不是她的对手……”

“真丢我们刘家的脸!”恼了刘来福的弟弟刘来喜,提了一条红樱枪,催动战马,风风火火去战吴巧。然而仅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这一下逆军将领全火了,一个接一个地上去轮战吴巧。首先出场的是单铁勇,然而战了不到十合依旧败下阵来。接着便是石明亮粉墨登场。这石明亮还对吴巧游说一番:“你这女娃,年纪轻轻,本该待嫁闺中、伺弄针线女红,为何却抛头露脸、舞枪弄刀、出入军前?吴忠孝想必是昏了头,派不出将来,只好派自己的宝贝女儿出来送死!”

“你放屁!”吴巧轻骂了一声。她左等右等等不来想见的人,心里也不由有些窝火,眼里透出一股腾腾的杀机,手下更不留情。那石明亮哪是她的对手?战不到五合便败下阵来。

接着齐大召、井龙安、井凤安、曹一显、尤奔放、李安生、韩顺昌、归田虎、万长山、陈松、刘子春一个个雄纠纠登场,又一个个灰头土脸败阵而回。每个人都是在数招之内便被击败,齐大召、尤奔放还挨了刀伤。最后出场的刘子春更是倒霉透顶,竟被吴巧一刀搬掉了脑袋——其实吴巧并不想杀他,为的是日后和那个人见了面还有说话的余地,没想到这刘子春反应也太迟钝,那脖子半天也躲不开,楞是撞到了刀锋上!

贤杰见状,不得不赶紧敲收兵锣,鸣金收兵。

那吴忠孝高兴得合不拢嘴,敲起了得胜鼓,接女儿回营。

打了胜仗的吴巧却满腹惆怅,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吴忠孝知道了她的心事,不被气个七窍生烟才怪!

却说贤杰见众将战了一天,无法取胜吴巧,便和军师商议要挂免战牌。这也是阴差阳错,今日之势,如果贤杰能够出战,去会一会那吴巧,说不定会立即扭转战局,甚至不战而屈人之兵。然而他偏偏要拿主帅的架子坐在中军帐里不出战,空负了人家的一腔痴情不说,还累及众弟兄尝战败之辱,刘子春更是枉送了性命。可惜世间事就是这样,总有太多的遗憾、总有太多的不如人意,如果万事都那样圆满,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无趣得多?

“报!”马蹄如雨,一名探报滚鞍下马,几乎是跌跌撞撞滚到了贤杰案前。贤杰眉头一皱:“什么事?”

第十四章 落花有意

原来信州那边的战事又吃紧了。普济送来急报说,那宇文虎收罗了四万残兵,卷土重来,向普济他们发起了攻击。普济只得写信向贤杰求援。

贤杰眉头一皱道:“这个宇文虎想不到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军师狄公沉吟道:“这个宇文虎倒是个投机‘专家’,他不来助吴忠孝却去攻信州我军大营,这的确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贤杰道:“那依军师之见,我军应该怎样应对当前的局面?”

狄公道:“我军可留下少数人马在此牵制住吴忠孝,大队人马立即回援普济,打退宇文虎再作他计!”贤杰同意了军师的意见,留下井龙安、井凤安哥俩率两万人马紧守营寨,拖住吴忠孝,自己和军师率领四万大军星夜出发,杀奔信州而来。

此时信州城下正打成了一锅粥。普济、闲空和高氏兄弟被宇文虎请来的昆仑八士缠住,不得脱身。两军士卒也混战成一团,仗打得十分艰苦。不过还算江道成没有出城夹击逆军。这家伙来了个坐山观虎斗,借此保存自己实力,想等到逆军和宇文虎两败俱伤时再来个渔翁得利。气得宇文虎大骂江道成混蛋,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是钦点的讨逆大元帅,自己若不尽力,皇上怎会饶得了自己?唐军到底人多势大,渐渐占了上风。普济等人苦战昆仑八士,渐觉力不从心。

这昆仑八士分别名南木鱼、北立天、东魔蛟、西海冥、左同精、右日魁、上血刀、下火人。名字都如此古怪,自然也非常人。只见这八人皆长相怪异、丑陋骇人、披发跌足、具是一色八卦黑衣,手中兵器也都非常古怪,充满邪气。

这八人皆是步战将,全身似乎都散发出一股玄青之光,这玄青之光从他们身上扩散开来,互相连成一个巨大的玄色光圈,将普济等四人罩住,令四人无法去指挥兵士作战。而宇文虎却驱使士卒,猛攻失去指挥的逆军。

逆军如无头的苍蝇东奔西逐、已经接近于崩溃……

正在这时,东北方喊声大起,贤杰挥军杀到了。

狄公一眼望见了那个将普济他们困住的玄青光阵,骇然道:“不好,这是‘玄幻囚龙阵’,须赶快破解,不然普将军他们性命有忧!”

贤杰忙策马冲向那玄青光圈——不想他刚一靠近,那光圈猛一激荡,迸射出一股玄青色的火焰,贤杰坐下的汉血宝马受惊,人立而起,贤杰也差点颠下马来,同时左半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那英俊的脸庞已被烧黄了一块。贤杰忙令众将率军去战唐军,自己和军师再研究对策。

军师观察了一阵,说道:“主公可以轻功从上往下攻击左首第一人,此人便是‘阵眼’,杀掉此人,此阵可破也!”贤杰大喜,即从马鞍上飞身掠起,凌空直窜到“玄幻囚龙阵”上空,挥枪对准左首第一人扎去。那左首第一人正是昆仑八士之首——南木鱼。南木鱼的头上可没有玄青光罩保护,露出一个大空洞。贤杰一枪便扎破了他的天灵盖……

南木鱼“啊”地一声如一只死鱼扑倒在地,玄青色光圈也一下子暗淡下来。那其余的七人大惊失色,还不知怎么回事,贤杰身在空中,枪快如电,“刷刷刷!”又剌翻了北立天、西海冥、左同精,剩下四人惊慌失措、长身而起、如四只逃命的老雕,窜向空中,消失在了夜色中。

“杀呀!”逆军士气大振,人人奋勇争先,终于击溃了宇文虎的部队,重新扭转了战局。宇文虎不得不再次狼狈奔逃。

贤杰下令乘胜进攻信州。众逆军将士抬着云梯呐喊着攀上了信州城头。

江道成父子一面大骂宇文虎没用,一面硬着头皮拼命守城,将灰瓶、擂木、滚石、乱箭打往城下。擂木、滚石、乱箭这些东西大家都司空见惯,容易理解,那么这灰瓶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效用呢?顾名思义,灰瓶就是盛着白炭灰的陶坛子,这种东西砸到人身上并不能伤人,不过人的眼睛可就最怕这玩意,眼里进了一粒沙子都不得了,何况是这炭灰?那一撒就是一大片,专迷人的眼睛,眼睛一被迷住,自然也就成了瞎子,不被敌人杀死也会掉到城下摔死……

由于唐军的拼死顽抗,逆军的损失很大,一座座云梯皆被掀翻,地上躺满了逆军士卒的尸体,有的未死的人则在血泊中痛苦地呻吟……

狄公劝道:“我军刚刚战退宇文虎,现在又接连进行这等恶战,人马都很疲惫,是不是稍事休息,明日再战?”

贤杰认为有理,乃下令鸣金收兵,暂停攻城。

当晚二更,贤杰坐在中军帐中,思虑破敌之计。忽然远处隐隐传来“轰隆隆”的闷响。贤杰起先以为是打雷,并不在意。但很快,那声音清晰起来,分明是战鼓擂动的声音,还有人喊马嘶声。贤杰正要派人去查看,已有哨马惊慌来报:“大王,不好了,吴忠孝大军打破井龙安二将军的营寨,已经掩杀过来了!井龙安将军被贼女吴巧杀伤,井凤安被大军冲散,生死不明!”

贤杰急令整军迎战。

当下两军便在黑夜中混战起来。只见唐军女将吴巧,一杆大刀横劈竖砍,杀得逆军鬼哭狼嚎,如入无人之境。片刻间,已有十几员偏、裨将被她杀死、杀伤。这时逆军背后又喊声大起,宇文虎整顿三万残军又杀了回来。混战中,逆军的营寨也被点着,立时大火熊熊,火光映红了夜空。

接着城里的江道成也率军三万杀了出来,三路夹击逆军。

狄公劝贤杰道:“这样混战下去对我军不利——敌军人数占优、士气正盛;而弟兄们都已经人困马乏、无力再战,不如暂避敌军锋芒,退回山寨再作定夺!”贤杰无计可施,乃下令全军向马嘴山撤退。

命令一下达,逆军乱哄哄如潮水般向马嘴山退去,一路上你挤我拥、自相践踏、鬼哭狼嚎,好不凄惨,真个是落花流水,兵败如山倒。

贤杰亲自断后,且战且退,战退了数员唐将。四更时分,已退至马嘴山下。贤杰留在后面收容掉队的弟兄。听听追兵的喊声渐远,贤杰刚想喘一口气,忽然鸾铃响处,夜色中冲来一将,正是吴巧。

夜色中,她看不清贤杰面容,贤杰也看不清她。两人二话不说,便交起手来。及至一动手,二人都被对方的劲道和身手吃了一惊,都不约而同感到这个对手好厉害!二人同时想到了对方是谁,一齐道:“是杨贤杰?”“是吴巧?”

二人荡开对方的兵器,各自退后几步,借着夜光互相打量对方……

贤杰此时心内并无他想,只是想要看清这个战胜自己众多弟兄的武将究竟是个怎样张牙舞爪的角色,怎的如此厉害?在他眼里对方仍然只是一名大唐的战将,只不过是女性而已。

在吴巧眼中却另有一番感受,她朝夕想见的人现在就在她的面前,她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她就这样怔怔地望着对方,眼里的表情颇复杂……

虽然是在夜色中,这个男人看上去疲惫不堪,身上的衣甲也多处破损、残留有不少斑斑血污,但仍难掩他的那股英气、那份挥洒从容、那种叛逆倔强的气质……

贤杰被这女将望得有点莫名其妙,他现在想保存体力,并不急于进攻,只是静静地等待对方来攻。但对方就是不进攻,只是痴痴地望着他。他心下甚是奇怪,这女将怎么回事?莫非从来没仔细瞧过人,现在要将他瞧个够?那好,你瞧吧,我反正有的是时间……

两边的军士也都有点发呆,呆呆地望着这两个人不解,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哪根筋不对了……

这时马蹄声又起,吴直和王横行也赶了上来。吴直见妹妹象傻了一样,忙诧异道:“五妹,你不和敌人交战,在这里犯什么傻?”一连叫了几声,那吴巧终于清醒过来,脸上现出一丝羞怯,忽然拨转马头,向夜色中疾驰而去……

吴直等人也不敢上前和贤杰交战,只在远处观望着。

贤杰也象清醒过来,缓缓向山上退去……

天亮的时候,战斗终于停止了。贤杰留下华氏兄弟率军一万扼守小石城,归田虎、万长山扼守山前隘,其余大队人马撤回到山上休整。

第十五章 心有千结

信州一战,唐军反败为胜,士气大振。朝廷对官员也进行了任免和调整。宇文虎作为唐军主帅,作战不力,损兵折将,十万讨逆大军止剩三万,朝廷大为不满,宇文虎自己也还算知趣,主动让出了元帅一职,太宗重新任命吴忠孝为讨逆平叛兵马大元帅,又派救应使李林率领十万唐军赶来增援。

二十万唐军将马嘴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唐将吴巧则日日到山前骂阵挑战。其实她是“假公济私”,为的是有机会能再看那个人一眼。

贤杰却高悬免战牌,不许众将迎战,只教紧守隘口,待敌军粮尽后退兵。

自此,自贞观三年九月初七贤杰出兵进攻信州(贤杰竖反旗是在五月初六,攻下小石城是八月二十三,期间有三个月是招兵买马时期,并没有发生战事),到十五日撤回山寨,征战了七、八天,竟连唐朝寸土未得,还折了郑啸天、刘子春两员大将,另有一员大将井凤安失踪,生死不明,第一次伐唐战争算是失利了。

不过令贤杰高兴的是,队伍还是得到了锻炼和扩大(由下山时的三万人马增加到了五万人)。

这日贤杰同狄公商议军情。狄公道:“目下不必出战迎敌,敌人二十万大军,粮草供应不是小事,敌军内部又派系林立,江道成、宇文虎都未必会服吴忠孝;只消能够守住十天,敌人必定会粮尽退兵。”

贤杰认为有理,即下了一道命令给守山前隘的归田虎、万长山两人,令他们一定要坚守住十天,若在十天内丢失关隘,将按军法从事。

然而命令送达下去还未满一天,就见归田虎、万长山浑身带伤,屁滚尿流赶来道:“大……大哥,不好了,山前隘被打破了,唐军女将吴巧实在是太厉害了!”

贤杰和军师等人都大吃一惊。山前隘失守,即意味着山上大寨同小石城失去了联系,也意味着粮道被敌军切断了。山上四、五万人马的吃喝可就成了大问题!

如此一来,不要说十天,就连一天也守不住了。

贤杰将脸一沉,喝道:“我才刚刚下达了命令,叫你们紧守十天,为何才一天时间就丢了山前隘?这仗还怎么打?前番在大青岭,郑啸天战败了都还知道自刎,你二人为何不自刎?如此苟且偷生之辈,我要你等何用?推出去斩了!”

“大哥请息雷霆之怒!”众弟兄慌忙跪下求情。

狄公也劝道:“主公且饶了他们,当前正是用人之际,若斩大将恐会动摇军心。不如略施惩戒,令他二人将功折罪是了。”

贤杰本来也不是真的想斩他二人,只想吓唬吓唬他们而已,当下听军师如此说,便就坡下驴道:“好吧,今日且记下你二人项上人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重打八十军棍,关禁闭三天,写出深刻自省!”所谓“自省”,也就相当于今天的“检查”、“保证书”之类。

归田虎大字不识一个,让他写出“深刻自省”还不如要了他的命,当下哭丧着脸道:“大、大哥,这写‘自省’就免了吧,小弟可不会写字呀……”

众弟兄都哈哈大笑起来。狄公也笑道:“这‘自省’就免了吧,狄某以为他们已经从这件事上得到教训了。”贤杰这才作罢。不过仍规定,今后谁再犯错,非写“自省”不可。

处理完这桩子事后,大将龙颜道:“唐军势大,皆因女将吴巧勇武之故,待末将去会她一会,夺回山前隘!”贤杰点头同意,拨给龙颜五千人马,让他去夺回山前隘,自己也率众将下山,为龙颜助阵。

当下开了寨门,龙颜提着大铁铛,催马直往山前隘奔来。

唐将吴巧早已在隘前排开阵势,单等逆军到来撕杀。那吴忠孝在隘上望见逆军如潮水般冲来,忙令吴直、吴才调拨一万弓弩手放箭。霎时乱箭齐飞,逆军收不住势,被射了个人仰马翻,死伤无数。龙颜抖擞精神,不顾乱箭射来,纵马舞铛,狂啸一声,直奔吴巧。

吴巧挥刀架住道:“逆将慢来!”两人自然没有什么话说,各展身手打成一团,直杀得难分难解。龙颜本是唐朝名将,铛法精湛纯熟,桩子很稳,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有章有法。吴巧却心不在焉,直往逆军阵中看,因此手上力道并不是很足,勉强同龙颜打了个平手。两人当下大战了四十多个回合,龙颜逐渐占了上风。吴忠孝在城上观战,发觉女儿今天的神情有点不对劲,似乎老是走神,按她正常的实力,绝对不会打成这个样子。当下他也顾不得多想,急令四子吴德上前助战。

吴德便跃马舞刀,冲杀过来。逆军阵里早有单铁勇接住撕杀。吴直、吴才也冲了过来。这边石明亮、齐大召分别接住。两边军士将战鼓擂得震天响,呐喊声响彻云宵。

那吴巧被两边制造的巨大噪声干扰,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燥之气,手上突然加重了力度,“刷刷刷”连挥几刀,快如流星闪电,且异常的阴骛戾狠,那龙颜措手不及,竟然手忙脚乱,差点招架不住。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将刚才还败象显露,怎么突然之间就象换了一个人?他如果知道一个女孩儿家的那种莫名的烦燥是为了谁时,他就不会这么惊讶了。可惜他什么也不知道……

“刷!”吴巧的刀片又悬到了他的眼前,冷风擦着他的鼻尖而过,龙颜只觉得自己引以为豪的性感的鼻尖仿佛被削去了一块,顿时吓了一跳,那跨下的马竟然也闪了一下蹄(还没有“失蹄”,只是打了一下滑而已),不过这也让龙颜出了一身臭汗,身子也同时失去重心,摔落下马。

张忠和龙彪一见,急忙冲了过来,一人架住龙颜一只胳膊,将他抢回了本阵——其实吴巧此时并无杀他之意。

龙颜一败,吴忠孝顿时率军掩杀过来。单铁勇等人不敢恋战,慌忙率了残部回营。贤杰也急令弓弩手放箭,射住阵角,不让唐军靠近寨门,同时掩护战败的弟兄们撤退。等最后一名士卒撤进来之后,高绞吊桥、关闭寨门,坚守不出。唐军则掌得胜鼓回营。

此后两天,张忠、龙彪相继出战,皆被吴巧杀败。自此逆军阵中再也无人敢与吴巧对敌。

这天晚上,众弟兄皆在帐中喝酒,排遣胸中郁闷。贤杰对龙颜道:“那日我见你战吴巧,本来已经得胜,为何突然之间又败了呢?”龙颜苦笑着摇摇头道:“末将也不明就里——此实是末将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奇怪的事,那吴巧似乎总是心神不宁,老往我军阵中探瞅,也不知她到底对何物如此感怀?更令人奇怪的是,这吴巧的武功简直就象是深不见底之渊潭,深不可测,招法之辣狠诡异,简直是匪夷所思!”张忠、龙彪也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这时座中一个声音叫道:“大哥,我看吴巧这妞还非得大哥那杆枪不可胜她!”“对,还要加上大哥下面那支‘枪’!”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哈哈……”众将都大笑了起来。贤杰将脸一沉:“军中大事不得儿戏!”

贤杰无心喝酒,来到马嘴山主峰观日台上散心解闷。忽见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正定定地望着他。他一楞,仔细一看,原来是乌云。只见乌云松松地挽了个髻,穿着一件桃红色衣衫,站在那观日台的一偶,眼里似有嗔怨之色。贤杰奇怪道:“乌云妹妹,你在这里干什么?有何心事?”

“哼,你还问我有何心事?你难道不知道小妹的心事?”乌云嘴一翘,轻轻哼了一声。贤杰忽然记起乌云也是武将,而且身手不凡,看来她定是责怪自己这次攻打信州没有带她同去了。忙笑道:“乌云妹妹,你可是怪为兄没有带你上阵杀敌?这是为兄的疏忽,下次一定补上……”

“哼,你有了新欢,早把乌云忘到了九宵云外,这时候记得我了么?”乌云脸上飞起一朵羞云,只觉得两颊烫得厉害……幸而天色墨黑,贤杰并未觉察。不过他对乌云摸不着头脑的话却有点不解:“乌云妹妹此话何意,劣兄何来的‘新欢’?”

“别骗我了,这几天,乌云在山上看得一清二楚,有人日日到我军阵前挑战,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眼光那么痴,只往大哥身上瞄,大哥见了她也是魂不守舍,忘了你们本是敌国交兵,哼……”

贤杰苦笑道:“乌云妹妹,劣兄实在不知你所说何事……”

乌云见贤杰脑袋里缺根筋,知道点破也没意思,当下柳眉一扬:“不知道就算了,小妹也要歇息去了……”

贤杰叫道:“乌云妹妹,明日让你下山去会会那唐将吴巧如何?让你也过过打仗的瘾。”

乌云听到吴巧二字,心念一动,但她的脚下却没有停歇,早已如一只轻捷的夜茑消失在了夜色中,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算了吧,我还是去伙房打杂,帮大哥做点好吃的,打仗的事是你们男人的事……”

贤杰有些哑然。他想不到乌云会拿这话来堵他的嘴。他真的希望乌云去会一会那吴巧,他其实是深知道乌云的本事的。只是自己中孔孟迂腐之流毒甚深,又兼一股大男子主义左右自己的大脑,重男轻女,看不起女将,乌云几次请战都没有答应她。想不到这次需要她时,她却耍起了小性子……贤杰捶着脑袋,懊丧不已。看来少不得只有明天自己亲自出马了。

山下唐军大营。

吴巧卸了戎装,着女儿便装坐在后营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对烛发呆。忽然毡帘一掀,原来是父亲钻了进来。吴巧忙起身迎接,象个乖乖女般低声道:“父亲……”

吴忠孝不咸不淡嗯了一声,目光里透出一丝慈祥,但很快又转为严厉:“巧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两天的表现让为父深感失望?”

吴巧低着头,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按理,这两天她打破山前隘,又打败了数员逆将,正是功绩显赫,父亲为何还这样说她呢?而她也象知道自己做错了一般,面含愧色,不敢辩驳,这又是何故?

吴忠孝气得胡子一抖一抖地数落她:“你的本事完全在众贼寇之上,但这两天交战你却精神恍惚、心神不宁,脸色无故红晕,常常独自对着山上发痴,似喜似嗔,心烦意乱,究竟是何原因?”

“父亲,女儿这两天身体有些不适……女孩儿家每月都会来的那些事,你是知道的……”吴巧低下了头,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胡扯!”吴忠孝暴跳如雷。但他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情绪有点过激,忙缓和了一下脸色,压低了一点声音道:“巧儿,你要对为父说实话,你说,你是不是爱上了那姓杨的?”

吴巧的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一枝簪躅也“当”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第十六章 多情余恨

吴巧的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一枝簪躅也“当”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半晌她才脸色苍白道:“父亲这话从何说起……”

“不用瞒我……你当为父不知道你的心事?”吴忠孝一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已经被他说中,知女莫如父,果不其然。

“父亲,没、没有的事……”

“啪!”一个耳光扇到了吴巧脸上,吴忠孝的咆哮声跟着在她耳边炸响:“岂有此理!你身为朝廷大将,不思为国出力,却沉溺儿女私情……更可恶的是你竟然爱上敌酋,置家国于何地?”

吴巧以手捂脸,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一边以嗔怨之色看着父亲,象是责怪他为何如此大声张扬……

吴忠孝也有所觉察,明白“家丑不可外扬”,毕竟帐外皆是巡哨之士卒。再一个他也有点后悔刚才的那一巴掌,毕竟他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大动肝火打了女儿。他对这个女儿一直期望甚高,甚至比那四个儿子看得还重,这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正因为如此,他才希望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女儿能为他争光。没想到女儿心内竟有如此无耻之想法,竟然会去爱恋一个反贼头子,这事要是传扬出去让他一张老脸往哪搁?

他叹息一声,放低了一点声音道:“退一万步而言,就算那杨贤杰不是敌酋,婚姻之事也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岂有私自作主的?何况你早已许配兵部侍郎王石大人之子贲郎将王横行,又岂可再配他人?趁早收起此念,潜心准备明日与敌酋一战,为父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吴忠孝说完,叹口气,甩手走出了帐蓬。

吴巧擦了擦眼泪,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到父亲竟然明察秋毫,这么快就看穿了她的心事……

她对烛凝思,心道:“师妹,师父她老人家看来是说错了,想不到为姐最先陷入情劫,为姐现在要万劫不复了,唉……问世间,情是何物?情是何物?谁人能告诉我?谁人能告诉我?”

她眼里忽然射出一道叛逆的光,长身而起。

“梆、梆、梆……”打更的梆子声时远时近,那悬挂于帐蓬顶端的一串串灯笼仍在夜色中放射着昏昏的黄光。守门的士卒昏昏入睡。这里是山寨的核心要地,他们守卫在此也只是做做样子,如果敌人已经摸到了这里,那么说明整个山寨都被攻破了。

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偏偏有一个不速之客摸近了他们身边。四个守卫有三个哼都没哼一声便被点倒。剩下的一个刚要叫喊,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同时一张蒙着黑纱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个冷幽幽的声音低声问道:“说,杨贤杰住在哪儿?”

虽然已近三更,贤杰思虑战事,仍没有入睡。忽然他透过窗格似乎看见外边站立着一个人影,忙喝道:“是谁?”窗外那人低低道:“请出来面谈一下好吗?”象是个女子声气。

贤杰一楞,这军中只有乌云一个女眷,莫非乌云还有什么事要和他商谈?忙道:“是乌云妹妹吗?快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人却坚持道:“请出来一下,现在就谈!”

贤杰无奈,只得披了一件衣裳,开了门。早见一道袅娜的身影往观日台方向奔去。他更加确信了是乌云无疑,忙也加快脚步赶去。

及至赶到观日台时,那人已躇立于观日台最前端悬空之处,正眺望前方升起的一弯下弦之月。

贤杰来到她身后,叫了一声:“乌云妹妹……”

那人慢慢回过头,缓缓摘去脸上黑纱……

“是你?”贤杰愕然出声。不过也并没有特别惊讶,一点也没有见到敌军的那种要拨剑向前的感觉,只是非常的吃惊、非常的意外,无论怎样也想象不到,甚至有点怀疑是在做梦。

半晌方才呐呐道:“怎么会是你?你为何不在营中歇息,跑到此处来做甚?”此刻他完全没有把她看成是敌人,只是把她看成是普通的一个人,应该在营中歇息睡觉的人!

那女子眼里也完全没有敌意,仿佛竟是来和情郎幽会,那脸上竟还带有一丝淡淡的红晕。她樱唇轻启,眼里流露出一种面对情人才有的深情的光,温声柔气道:“杨贤杰,你带我走好吗?离开这里,离开这杀伐纷争、离开这是是非非,去一个平静的地方,过我们想过的日子,我会为你生儿育女,和你厮守终生……”

贤杰脑子里一片嗡嗡响,根本就不明白这女子到底在说什么……

吴巧知道父命难违,她以为,父亲之所以反对她,皆因这杨贤杰是“反贼头子”,是“敌酋”,如果自己向他表白心迹,求他带自己私奔,带自己远走高飞,远离这是是非非的战场,那不就解决了吗?既为朝廷化解了一场兵劫,兵不血刃就“招安”了“反贼”,又释了父亲的心结,岂不两全齐美?

唯爱情至上的她又怎会想明白这世上的一切事情?和“反贼头子”私奔?也亏她想得出来。

不要说贤杰是“敌酋”,和她志不同、道不合,就算和她是同道中人,她也要顾及一下贤杰的想法啊,她那么肯定贤杰就会爱她?虽然她长得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国色天香,但爱情这个东西也得讲个两厢情愿,也即两方都要有“电”啊。如果仅一方有“电”,另一方却没有反应,那怎么行呢?注定了会成为一场悲剧。

贤杰半晌才回过了一点神,苦笑道:“这个恕难从命,姑娘还是请回吧……”在贤杰看来,这事也实在是太过唐突,不要说他对这女子一点感觉也没有,就算有,他也不会抛弃反唐大业、抛弃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去和一个敌对一方的女子私奔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

吴巧的脸色一阵苍白,轻嗽了一声,升起一股怨嗔:“将军是不是嫌吴巧容貌丑陋?”贤杰摇手道:“不是,姑娘天姿国色,在下怎敢嫌姑娘貌丑?只是这男女之事须讲个两厢情愿,何况作为儿女,应遵循圣人遗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自己作主?”

吴巧听到这句话大为反感,低低道:“狗屁!杨贤杰,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带不带我走?”

贤杰摇摇头:“绝无可能——婚姻不是儿戏,姑娘请回吧。”

吴巧惨笑一声,忽然目光如炬、戾气大长,怒视着杨贤杰道:“好,好,杨贤杰,你我唯有战场上相见了!”说完身子一长,似一道流星往山下射去,眨眼间已掠过数道山脊,不见了踪影。

贤杰不禁目瞪口呆,感叹一声:“这女子好厉害的轻功!”同时又摇摇头,苦笑一声:“真是不可理喻。”

十天之后。

吴忠孝坐在中军帐中独自纳闷。自从那天晚上同女儿谈话后,女儿就象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所踪。没有女儿在侧,他就象是断了一只臂膀,怎么也提不起底气,只好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法,困住敌军,等敌人粮尽时破敌。同时他又令江道成父子去攻打小石城,宇文虎则给大军催粮。吴忠孝又派出暗探查访女儿下落,然而皆是无果而踪。山上敌军也下来冲过几次阵,企图夺回山前隘,然而皆被唐军以乱箭射退。唐军也组织过几次进攻,也无法冲破敌人营垒。双方就这样形成了僵持局面。

不过吴忠孝对这种局面却很是担忧,一来反贼实力尚存,随时有可能发动反击。而唐军内部,那江道成仍有保存实力的思想,不肯十分卖力,对小石城只围不攻,说什么敌人防守严密,而官军兵力不足,等等、等等;而宇文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催粮也并不十分尽力,好几天才给大营催一次粮来,份量还十分有限,二十万人马才能吃个半饱。而诘问他,他却摆出一大堆理由,说什么这附近各州县皆民困财薄、又连年歉收,很难筹集到足够的粮草,而从别处调运又远水解不了近火,还要防备强贼抢粮……吴忠孝知道他虽有推脱之嫌,但大半也是实情,真是恨不得、骂不得。眼看战争一天天拖下去,把吴忠孝急得屁股底下冒烟却也无计可施,唯盼女儿快点回来,好尽快打破山寨,结束战事、班师回朝。

山上的情况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早在四、五天前,山上就已经断粮,只得靠杀马充饥,最近两天,则只能靠剥树皮、挖草根维生了。不少逆军士兵开了小差投降了。逆军营寨里可谓人心慌慌、危机四伏。贤杰忧心忡忡对狄公道:“当前我军粮草短缺,军中开小差者每时日有几十,这如何是好?山下小石城有粮,偏又运不上来……”

狄公道:“敌军断我粮道,想要饿死、困死我军,此事确实毒辣!再耽下去,只恐有大变发生,山寨危矣……”

众将则纷纷叫嚷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下山去,同唐军决一死战!”

贤杰道:“诸位兄弟,拼死容易,但我等反唐大业难道就此功亏一篑?如何吊民伐罪、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难道就让那狗皇帝安坐长安金殿之中,品佳肴、伴美女,看我等笑话吗?”

众兄弟一个个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狄公摸了摸山羊胡子道:“要破唐军,狄某已想到一计。唐军断我粮道,我军同样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据探报,敌人的粮草都屯在信州,信州兵力不多。此外唐军宇文虎部则日日往前线催粮。敌人料我无法下山,一定疏于防范……”狄公仔细说了自己的计策。

又一个晚上降临了。贤杰独自站在观日台上遥望着暮沉沉的夜空,眼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这十天来一直未见她露面,也未见她率军来向自己挑战。她为什么失约?她不是说要和他刀枪下见吗?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她还好吗?不知战争之后还能否再见到她?

贤杰忽然自嘲地一笑,拍了拍脑袋:“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去想一个敌对的女子?”

“大哥!”单铁勇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向他招手道,“大家都准备好了,是否现在就出发?”

贤杰收回思绪,点点头道:“喏!”

庐州,都统制府,后花园。三个美女正围着一张光洁的石桌而坐,石桌上摆着些蔬果点心。右边穿蓝的女子眉毛一挑道:“师姐,凡事想开些,缘由天定,一切皆讲个定数,既然那姓杨的无情,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让自己不得开心?依师妹之见,不如趁早忘掉他吧,来喝酒!”端起一盅酒,自己先饮了一盅。

吴巧摇摇头,一声嗟叹:“也许,这就是师父说的‘情劫’,既是劫数,又如何避得过、忘得了?”

颜如雪嘻嘻笑道:“师姐,那姓杨的到底是何等样人物,竟能令师姐如此‘芳心大动’,不惜背弃父兄?”

柳云娇轻叹一声道:“师姐,不是师妹说你,你此举实属荒谬,竟然去央那姓杨的带你私奔,也亏你想得出来……你就算定了那姓杨的一定会钟情于你、抛下他的事业带你远走高飞?不要说你们是交战的敌对双方,就算是同一阵营之人,你又怎知他心中没有别人,你呀,真是糊涂……”

吴巧脸上一阵红白,喃喃道:“不错,他心中一定有了人……那天晚上我亲耳听见他把我当成了另一个女子叫唤,对,那个女子叫什么‘乌云妹妹’……”

如雪笑道:“师姐呀,那你更应该割断这份情……一个心中已有了别的女子的男人又怎会再挂怀于你?”

云娇点点头道:“如雪师妹说的没错,不管怎样你都应该割舍这段情缘,莫再自寻烦恼……回到伯父身边去吧,他老人家需要你。”

吴巧轻叹一声,立起了身。云娇握住她的手道:“师姐,凡事都想开些,师妹还是那句话,缘由天定,若你和他果真有缘,那就一定会有相见之期,若无缘分,师姐也不要过于挂怀……”

吴巧吁叹道:“师姐此去,恐和二位妹妹成永别矣……”

云娇、如雪心中皆是一跳:“师姐何出此不吉之言?凡事看开些……”

吴巧不再言语,松开云娇的手,运起玄功飞天术,“倏”地一声射向了云端,一道红影疾划至天边消失不见……

云娇怆然若失,呆呆地望着空中道:“其实我们该留下师姐……”

如雪圆睁着一双水晶般的慧目道:“大师姐为何对那姓杨的如此痴情系心?真让人搞不懂……”

云娇看了她一眼:“如雪妹妹,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等你心里有了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如雪脸上飞起两朵羞云:“师姐说什么呀,什么心里有人,师妹心里有人也是师姐你呀。”

“傻话。”云娇戳了一下如雪的额头。

如雪偏头一闪,忽然调皮道:“师姐心里有没有人?”

云娇嗔道:“又胡说!”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接着这影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一张英俊的男人的脸孔,那男人的一双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她,一个高挺性感的鼻子格外引人注目……

马嘴山后山。夜幕掩护下,无数个黑影正攀援长藤、从崖壁上往下缒去……

第十七章 亳州鏖战-1

却说宇文虎,这日带了两万人马,催着两千多辆粮车,十万担粮草,离了信州,押往马嘴山前唐军大寨。宇文虎令副将宇文从良、宋天成为前军,章义、章才为后军,自己坐镇中军,一路上浩浩荡荡开往马嘴山。

宇文虎眯缝着老鼠眼睛,骑在马上正屁颠屁颠,忽然前军乱了起来,人报有反贼劫道。宇文虎大吃一惊,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急忙赶到前军。只见宇文从良和宋天成正与两员逆将杀成一团。这两员逆将正是刘来福、刘来喜兄弟。

却说前军一开仗,大路便被阻塞,所有的粮车都被迫停下,摆了十几里路长。官军虽多,但分散在十几里长的路上,却也显得稀拉了起来。

正战之间,忽然后军呐喊起来。

斜剌里冲出一将,正是大逆王杨贤杰!唐将章义举枪上前迎战,贤杰马如流星,早已冲到了他面前,只一枪,便将章义挑落马下。章才驰马想逃,平地里跳出一个胖大的和尚,正是普济。普济大喝一声:“哪里走!”一月牙铲便铲掉了章才的脑袋。

众唐军不敢抵抗,四散奔逃。逆军趁机放起火来,风乘火势,烟焰漫天,好不骇人。

宇文虎见后军浓烟滚滚,知道不妙,连忙挥军往后军杀来。不防一左一右冲出单铁勇和石明亮,各持兵器,将宇文虎团团围住。

就在刘氏兄弟缠住宇文从良和宋天成的同时,闲空趁机杀散唐军,在前军也放起火来。宇文虎被单、石缠住,正不得脱身,又见所有的粮车皆被点着,不由更加心慌意乱,只盼吴忠孝快点发兵来救。

忽然火光中冲出一将,正是杨贤杰,金甲金盔,尤如天神一般。宇文虎自知不是对手,急忙落荒往北而逃。宇文从良、宋天成也不敢恋战,跟随宇文虎而去。

这一仗逆军大获全胜。两万唐军,一部分被杀,大部分都投降了逆军,而十万担粮草则被烧得精光。

单铁勇道:“大哥,咱们是不是杀奔马嘴山,去冲吴忠孝的大营?”

贤杰道:“不!我和军师早已有计!”他让军士释放了三只信鸽飞回马嘴山报信,然后往信州方向一指道:“这一回,我要让吴忠孝的粮草彻底断绝!此外咱们还要利用一下江道成,这只老狐狸说不定还会帮上咱们的大忙呢!”

却说吴忠孝指挥人马正在攻打马嘴山大寨,忽见北方火起。他不知何故,正在惊疑,这时探马来报,宇文虎押运往山前的粮草被逆军焚毁了,宇文虎落荒而逃,生死不明。吴忠孝大吃一惊,粮草被焚,那可不是小事!急令吴能、吴直率军三万赶去救援。

吴能等去后不久,又有探子来报说,江道成不知何故,从小石城撤围回信州去了。吴忠孝急令探马去追赶江道成,探寻原因。

他还没计议停当,忽然马嘴山上寨门大开,逆军呐喊着漫山遍野冲了下来。吴忠孝急忙下令迎战。但这时的唐军,粮草被焚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心头,军心已经不稳了,经不住逆军的一顿冲击,很快便垮了下来。

这时从小石城赶来的高应龙、高应虎兄弟又率军杀入了唐军后阵,并趁乱放火,焚烧唐军营寨。唐军遭受前后夹击,更是大乱。吴忠孝见局面已经无法收拾,又想到信州的粮草要紧,只得下令全线退兵,撤往信州,同时令救应使李林断后。

李林也是一员名将,武艺不凡,但在龙颜、张忠、龙彪等将的夹击下也显得信心不足,只得且战且退。

可怜十几万唐军,来时何等浩浩荡荡、气吞河山,撤退时却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真是兵败如山倒,反差何其之大!

撤到半路,遇到了从信州败退下来的江道成。原来,信州兵力空虚,只有一千余人守卫。杨贤杰兵一到,信州军自知无力抵抗,只好开城投降。江道成听得信州失守,心急如焚。这倒不是信州是屯积官粮之所,而是信州乃是他的老巢,信州一失,他还有何地安身?便也不及通知吴忠孝,亲自带兵赶去救援。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江道成偏和吴能、吴直的兵马抢道而行。双方都急急慌慌,只顾赶路,结果互不相让,挤死、踩死了不少人。

杨贤杰又乘机率军截杀。唐军自然大败。

当下败兵合在一处,也顾不得再去夺回信州,竟绕过信州,向北撤往亳州去了。逆军趁机掩杀,一直追杀到亳州城下,将亳州围了个风雨不透。

退入亳州的唐军,止剩得七、八万人,而且所有的粮草辎重皆被焚毁或落入逆军手中。那落荒而逃的宇文虎等人也还比较幸运,随着败军逃入了亳州城中。贤杰的兵马则已经壮大到了十五万,可谓兵多将广,彻底逆转了整个战局。

令吴忠孝略感欣慰的是,女儿吴巧也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吴忠孝也没过多责备她,只是令她好好休养,自己则到中军安排守城事宜。当下令宇文虎守东门、江道城守北门、李林守西门,吴忠孝亲自守南门。调拨停当后,传令众兵将只可紧守,不可出战,等待救援。

却说贤杰也对攻城作了安排,令龙彪攻西门、张忠攻东门、高家兄弟攻北门,自己率领大军攻南门。

败报传到长安,太宗又坐不住了,这一日又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太宗道:“众位爱卿,如今北番未平,秦元帅不能班师,南方吴元帅又剿贼失利,连同大将宇文虎、江道成、李林皆被围亳州城,这如何是好?”

众大臣纷纷表示要加大剿贼力度,再组建征伐大军,讨平逆贼,以解亳州之围。魏征却力排众议道:“臣以为,征讨并非上策,如今天下初定,百姓渴望安居乐业,实不宜再大动干戈;况我国财力、物力匮乏,难以支持南北两场战争。臣以为,当前应实行北征南抚之策,即集中全力平定北番叛乱,而对杨贤杰宜以招安慰抚为上。”

臣相房玄龄、杜如晦也赞同魏征的意见,认为“招安为上”。太宗准奏,决定派遣使者往亳州招安。

这时,逆军攻打亳州已经半月有余。

亳州,皖北重镇,本是三国时曹操的故里,城墙高厚,易守难攻,更兼城下有一古隐兵道,相传为曹操所建,双道并行、纵横交错、贯穿全城,可隐数十万兵马于其中,而外人若不得其入口,根本就攻之不进。吴忠孝等盘踞于此,自然是将隐兵道又大加改进,可从军营直通到城上,攻守极为便利。

逆军别无他法,唯有架着云梯强攻,然而唐军拼死顽抗,逆军苦攻半月,毫无进展,反而死伤甚众。

这一日,贤杰依旧在帐中召集众将议事。忽然探马来报,说是江东强人卢定国联络十七家山寇共五万多人正在攻打马嘴山、小石城和信州。贤杰不由大惊,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毛贼来抄他后路。马嘴山等地若失,那也就等于失去了根据地,没有了根据地,就等于漂浮在水面上的无根浮萍……

虽然贤杰派了大将龙颜、华氏兄弟、齐大召和李安生防守这三处地方,贤杰仍担心他们守不住。

这时又有探报说,附近各州唐军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增援亳州。

贤杰乃向军师请计道:“狄公可有妙计应对当前的局面?”狄公摸着山羊胡子沉吟半天,方才嚅嚅开言:“山贼易退,但大唐的江山难撼呀,如今我军围城已有半月,仍未能打破亳州,届时唐朝的各路援军一到,我军必将又陷入重围。不若先退兵,守住马嘴山、小石城、信州三地,待实力雄厚时再图大唐江山。”

贤杰未及发话,单铁勇颇不服气道:“军师此话欠妥,目前我军拥兵二十万之众,何谓实力不雄厚?你说打不下亳州,看我明天只消一战,定然拿下亳州,杀尽唐兵!”

军师只是摇头:“目下我军虽号称有二十万,其实大部分是投降的唐兵,我军若打得顺时,他们还会跟我们走,稍有挫折,只怕就很难说。”

贤杰道:“老百姓当兵,为的是能有一口饱饭吃罢了,未必在乎身上的号衣是姓‘唐’还是姓‘逆’吧?”

军师还是摇头:“大唐建国已近二十年,根基实已渐牢,‘唐’字也早已深入老百姓心中。在百姓心里,大唐的份量恐怕还是要比大逆重点……”

单铁勇道:“军师此言,无非是想拾掇大哥打退堂鼓!想我单铁勇,父亲死在唐王手里,我与唐王是势不两立!我单铁勇甘愿立军令状,明日不拿下亳州,就以死谢罪!”

贤杰其实也不太赞同军师的说法,但又不好明说出来,当下伸出大拇指夸奖道:“好!单兄弟有志气!狄公,明天还是打一仗再试试看吧,能胜最好不过;不能胜,那就收兵回马嘴山!”

次日,战鼓震天,无数逆军士卒呐喊着从四面向亳州城发起猛攻。亳州城就象摇曳在大海里的一叶孤舟,快要被进攻的浪潮给淹没了……

天空中也乌云翻滚,似有一场风雨即将来临,远处的天边则传来一阵阵闷雷声,仿佛和这响彻云宵的战鼓声相呼应!

秋风起,漫天黄叶纷卷,天地更加萧杀……

亳州南门外,单铁勇一马当先冲到城下,令军士架起云梯,将一口大刀片含在口中,沿着云梯“嗖嗖”往城上爬去……

第十八章 亳州鏖战-2

秋风起,漫天黄叶纷卷,天地更加萧杀……

亳州南门外,单铁勇一马当先冲到城下,令军士架起云梯,将一口大刀片含在口中,沿着云梯“嗖嗖”往城上爬去……

城上唐军一见,急将乱箭、擂木、滚石劈头盖脸打将下来。铁勇浑然不顾,只是一个劲地往上冲去……一块磨盘大的巨石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差点砸着他的脑袋;另有几枝乱箭飞来,铁勇不及躲闪,左肩上中了两箭……

几名唐军用长钩企图将云梯掀翻,铁勇大吼一声,人已如一只大鸟般飞上了城楼。他的脚才一沾地,两名唐兵的刀疾落向他的肩背,迎面则有一枝长枪当胸剌来!他硬受了背上的两刀,同时抓住剌向他的枪杆,用力一拖,将那名唐兵连人带枪拖下了城垛,摔成一滩肉泥。

铁勇眼中戾气大盛,取下口中含着的大刀片,使劲挥舞起来——唐军登时被砍得血肉横飞,成片成片倒下……

缺口终于被打开了!

大批的逆军冲上了城头。这时,善于步战的普济、闲空也杀了上来。然而唐军也英勇无比,呐喊着向缺口处冲来,显然也眼红拼命了!

攻上城头的逆军到底只是少数,很快便淹没在了潮水般涌来的唐军中。不一会,所有的云梯皆被掀翻,攻上城来的逆军士卒也全都战死,只剩下了单铁勇、普济、闲空三人。普济见形势危急,忙劝道:“铁勇兄弟,咱们撤回去吧!”

铁勇却红着眼珠大叫道:“要撤你们撤,我单铁勇今天就死在这!”说着挥刀跃入人群密急之处,更加发疯般地乱砍乱剁起来,直剁得唐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普济、闲空二人脸上一红,自然也不好意思撤退,只得拼力死战。

贤杰在城下望见铁勇等人如此英勇,深受感动。他振臂高呼一声,率众向城下冲去……贤杰亲自爬城,全然不顾生死。众兵将见主将如此英勇,也都奋勇向前,一架架倒了的云梯重新又竖了起来。不多时,逆军已纷纷爬上了亳州城头。贤杰在城上迎面遇见吴直,长枪一挥,便剌穿了对方的胸膛……

吴巧也在城上和逆军士卒作战——因她在马上善使的是刀,而城上只能进行步战,因此弃了刀,使的是一条长枪。她本来只是应付差事般地在作战,目光只想搜寻贤杰的身影,没想到却看见二哥惨死于贤杰的枪下。她脑子里顿时“嗡”地一声,才想起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她虽然不喜欢吴直,但吴直毕竟是她的亲哥哥,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当下悲呼一声,高高跃起,踩着一片攒动的人头飞了过去,挺枪直剌贤杰。

贤杰一见是她,也是一楞,不过此时敌我交战正烈,哪有心思去想别事,当下也不答话。二人就在城上以枪对枪,杀了个天昏地暗……

这时,单铁勇一路砍杀,已然杀到城下到了城门边。他刀片左右一悬,砍飞几颗唐军人头,接着挥刀狠狠砍向铁锁——“当”地一声,铁锁被砍开了,可是铁勇的刀也断成了两截。他将刀一扔,猛地把门打开。

就在这时,吴忠孝赶了过来,一见铁勇斩开了大门,顿时急红了眼,将手中长剑狠狠地掷过去,正中铁勇后心……

吴忠孝刚要赶过去关门,不防一名黑大个已经挤进城来,正是石明亮。石明亮想也没想,便将手中的一只板斧掷了出去,吴忠孝偏头急闪,仍将一只左耳朵给削掉了——登时血流如注,跌下马来。随后赶来的吴才、吴能一见,慌忙拼死救起父亲,保护着他向城中逃去。

这时大队逆军都冲进了城,唐军已经完全抵挡不住了,很快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各门相继失守……

宇文虎、李林、江道成等随着吴忠孝杀出北门,一直向北逃去。逆军将领龙彪等在军师的调度下早已赶到北门,沿途截击唐军。

城头上,贤杰和吴巧的决战仍在继续。两个人都失去了理智,也不知道战了多少招,两个人身上皆是枪尖划过的印迹,血污斑驳。贤杰忽然长身而起,掠到城门楼的屋脊最高处。吴巧也长啸一声,紧追而至,贤杰眼角余光早已望见唐军大队都已向北逃去,忽然奋力一枪挡开吴巧的枪,叫道:“且住手——你的父兄都向北去了,你还在这里做甚?”

吴巧不答,仍然挺枪直剌过来,人都象疯了一样……

“大哥,我来助你!”一个矫健的身影忽然闪电般地射了过来,挥舞一柄大刀,从斜剌里攻向吴巧。贤杰一看,原来是乌云。吴巧一见乌云,脸上神情略微一变,忽然一顿脚,往乌云面上虚剌一枪,人已似流星般飞射而去……

乌云待要追赶,贤杰叫道:“乌云妹妹,穷寇勿追!”

那正在远去的吴巧竟然听到了贤杰这句话,心念忽然一动:“她,就是那个乌云?我在他眼里……是‘穷寇’?”

“杀呀!”且说逆军打破亳州后继续乘胜追击,分数路追歼着唐军。龙彪咬住了吴忠孝,张忠撵住了宇文虎,井龙安咬住了江道成,刘氏兄弟则紧驱李林。四路唐军被追得慌不择路、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退……

井龙安最先追上江道成,大杀一阵,在曹一显、尤奔放的协助下终于将江道成斩于马下,江化平抛下老爹的性命而不顾,竟投泗水关而去。张忠也追上了宇文虎,斩了唐将宇文从良,俘虏了宋天成,宇文虎只身逃脱,投白虎关去了。唯有李林一路,他亲自断后,斩了逆将刘来福,保存了大部分实力。

战况最激烈的还是龙彪这一路。龙彪一直紧咬着吴忠孝的屁股,撵得吴忠孝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身迎战。吴能、吴才上前欲救老父,却被石明亮、谢志君、韩顺昌、赵芳、马平分别围住。大杀一场后,石明亮奋起神威,一斧子劈掉了吴才的脑袋;吴能被谢志君一刀砍中肩膀,跌落下马,又被韩顺昌一刀砍了首级。吴忠孝见两个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不禁肝胆寸断,又见身边唐军越来越少,忽然奋力一刀荡开龙彪的刀,拨出佩剑横到颈下,望北方长叹一声:“皇上,卑职无能,不能剿灭贼寇,反损兵折将,遭此大败,令家国受辱,圣威蒙垢,某无颜再见皇上,唯有以死尽忠!”正要猛力一拉,远处飞来一剑,击掉了吴忠孝手中剑——原来是贤杰赶到了。

“爹爹勿怕,孩儿来救你!”吴巧也忽然自乱军中杀了出来,意图靠近吴忠孝。然而龙彪等众将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令她根本前进不得。吴忠孝望着女儿,圆睁赤目道:“快走,不要管乃父……”话未说完,一口血喷将出来,眼前一黑翻落马下。贤杰急令军士救起吴忠孝,送回后军医治。

这时那吴巧身边的逆军将士越围越多,尽管她左冲右突,砍得逆军血肉横飞,但还是冲杀不住逆军以人肉堆起来的“肉阵”。龙彪等人齐声大吼:“吴巧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吴巧杀得血糊满了全身,头盔被打掉,发髻也散乱垂在脸际,形容异常憔悴。但她仍在咬牙死拼,手上完全是机械地在做着砍杀的动作。不过她也够横的,几乎每劈出一刀,便要砍死一名逆军士卒,连逆军大将韩顺昌也被她一刀砍掉了首级。

众逆军将士皆怒火万丈,齐声怒喝:“宰了她!宰了她!”

“你们都住手!”一个炸雷般的宏亮的声音忽然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只见贤杰站在马背上,挥舞着双手对众将士道:“不要打了,放她走!”一面又冲吴巧诚恳道:“你父在我营中疗伤,伤好后即放他回来,让你父女团圆!”

龙彪等人见是贤杰的命令,虽搞不懂是怎么回事,还是停止了攻击,闪开了一条路。那吴巧向贤杰投来深深的一瞥,突然一夹马腿,直往远处驰去……

逆军继续向北追歼着残余唐军,直到天黑,攻击才彻底停止。而这时贤杰已将大营安在了刚刚打下来的永城县。

当晚,贤杰在永城县城庆功。各路大将纷纷献功。

大逆王杨贤杰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一仗取得这么大的胜利,斩获敌将多员,俘虏了五、六万人马,连唐军元帅都给俘虏过来了。更重要的是,打破了亳州不可攻下的神话,极大地鼓舞了我军的士气,撼动了大唐的根基。

忧的是,单铁勇破城功大,却受了重伤(吴忠孝的那一刀虽剌穿了铁勇后心,所幸未剌中心脏,而且抢救及时,阻住了出血,方得保下命来,但仍是严重休克过去,昏迷不醒);还折了韩顺昌、刘来福两员大将。

此外马嘴山方面的战况也不甚明了,不知胜负如何。如果马嘴山不稳,仍将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贤杰压住忧愁,率领众将先来到救护所看望铁勇。铁勇除了受了吴忠孝那一刀,在这之前其实已全身是伤,有箭伤、刀伤、枪伤、硬物砸磕的伤……此刻他被郎中剥得一丝不挂,全身缠满了纱布,那血还在往外渗。

贤杰哭道:“铁勇兄弟,我的好兄弟,你可一定要挺住,要活过来啊!”贤杰又命郎中,要无论如何救活单铁勇。众将也都说,今天还多亏了铁勇兄弟,要不然亳州城还真拿不下来呢!铁勇兄弟简直是“战神”!

单铁勇从此得了“战神”的称号。

当晚,贤杰亲自守护在铁勇床边,一直呆到次日天明。

次日,贤杰命人将永城县衙收拾干净,作为临时议事的地方。贤杰正和众将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忽报天使到。

贤杰命:“宣上来!”

不一时,派头十足的天使来到了堂前。

不过他一见堂上的架式,顿时就楞住了。只见贤杰高坐在大堂上,翘着个二郎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两旁则坐着众逆军将领。这阵势简直就是县太爷过堂一般——把他堂堂天使当成过堂审问的犯人了,嘿!

天使还未说话,只见杨贤杰抢先问道:“你是大唐的钦差么?李世民差你来干什么?可是要让位于我?”

天使一听,顿时呆在那里。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逆王竟敢直呼太宗皇帝的名讳!皇上的名讳岂是随便呼得的?怎么说也是个死罪!这还不算,这逆王竟问皇上是否让位给他,这也狂到家了!他刚要发作,却见逆军众将正手按刀剑、虎视眈眈地瞪着他,特别是一个黑大汉(其实是石明亮),那密扎扎的钢钎胡子几乎翘了起来,好不吓人!

天使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把那想摆天使威风的念头早忘到了九宵云外,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竟语无伦次地讪笑道:“听说大王打了胜仗,微臣特来贺喜……”

“哄!”众将哄堂大笑,有人笑出了眼泪,有人笑疼了肚子。

那天使细细一回味,原来是自己把话说错了:自己本是堂堂天使,是来替皇上发布圣威的,怎么反倒给敌人贺起喜来了?当下改口道:“圣上命我前来与将军罢兵讲和。”

“讲和?李世民让不让位?”贤杰冷哼道。

“圣上有旨,”天使摸出诏书道,“只要将军肯收戈息兵,不再造反,圣上愿封将军为南岭节度使,帐下大小众将也都有封赏,人人皆有富贵可享……”

贤杰不动声色道:“诏书是这样写的么?”

“绝无半点虚假!”

“拿来我看。”贤杰向石明亮使了一个眼色。石明亮心领神会,一把抢过诏书,呈给贤杰。

贤杰看也未看,便将诏书扯了个粉碎,冷笑道:“小小的节度使就能让我罢兵么?哼,老子要的是李家的天下!来呀,拖出去,斩首示众!”

众军士一拥而上,将天使拖了出去,一会儿一颗血淋淋的首级便献了上来……

第十九章 抱憾断情

众军士一拥而上,将天使拖了出去,一会儿一颗血淋淋的首级便献了上来……

贤杰令人将天使的首级用一个华丽的仕锦盒子装了,然后让天使的副使带回长安,并让他捎一句话给李世民:“告诉那皇帝老头,我不接受他的和谈条件,我的条件是,要么他李世民向我投降,将帝位让于我,要么兵戈相见,两条路由他选择!”

那副使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地跑回长安向太宗报信去了。

处理完天使的事,贤杰记起了吴忠孝,决定去看看他——贤杰其实拨了一所宽敞的房子让吴忠孝居住,让军中最好的郎中给他疗治,并拨了下人服侍他,完全以元帅之礼待之。

贤杰率领众将来到了吴忠孝的寓所——所谓寓所其实也和囚房一样,只不过要比囚房要高档一点,毕竟吴忠孝仍是逆军的俘虏。

贤杰等人一走门,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只见院子里躺着好几个受伤呻吟的士兵,还有一人已经身首分离。贤杰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一名小校报告道:“我们遵照大王旨意,优待这吴忠孝,给他吃好的、穿好的,他竟不识抬举,不但破口大骂,还夺了一把刀,砍杀我们,这不,刚刚被弟兄们制服,关在马厩里!”

贤杰走到那马厩一看,果见吴忠孝被麻绳捆得象个棕子一样,全身都滚得是马粪,嘴巴也被塞了一坨马屎,正那里“唔唔”的叫。贤杰不高兴道:“怎么能这样对待吴元帅呢?赶快把他放了,换套干净点的衣服,摆上酒宴,以礼待之!”

众军士答应着,却没人敢放吴忠孝——当然绳子还是解了,不过是由五、六个壮汉将他拉着,强行给他换上干净衣服,嘴里的马粪也捣了,用清水嗽了口……

贤杰等人已经在屋里坐定,并摆上了酒宴。这时众军士推上了吴忠孝。贤杰亲自倒了一盅酒,奉到吴忠孝面前:“吴元帅,来来来,喝盅酒,消消气。”

“呯!”吴忠孝一拳打掉了酒盅,一口唾沫差点吐到了贤杰脸上:“呸,逆贼,你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吴忠孝愈愤怒,贤杰的神色却愈谦恭:“吴元帅,在下并非惺惺作态,实是敬佩老将军一身正气、忠心为国,只可惜你错投了昏君,效忠错了对象。老将军不若归顺我大逆,夺得李家江山后,我封你为护国公。”

“呸!乱臣贼子,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巧口惫舌!要杀就杀,不必多言!”

“吴元帅,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天子无道,我等替天行道、吊民伐罪、诛昏君、杀贪臣、正礼法,为的是让天下百姓能过上好日子,绝非是为了私心,也不是你说的什么‘乱臣贼子’。我劝老将军还是看清形势,也算是为天下、为苍生尽一份绵薄之力。我已命人按大将之礼厚葬了你死去的儿子,老将军无论是降是走,我都不会为难你,我杨贤杰敬佩的就是忠臣。不过,我真的希望老将军能够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推翻无道暴唐!”

“快杀、快杀,不必多言!”吴忠孝干脆闭上眼睛,高仰着脖子,等待就戳。

贤杰摇摇头:“不,我不会杀你的,我答应过你女儿,会放你回去让你们父女团圆的——我杨贤杰绝非是残暴不仁之人,不象那李世民,为了当皇帝,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要杀。”

“你见过巧儿了?”吴忠孝心念忽然一动。

贤杰点头道:“不错——我已放她一条生路,而且向她许诺绝不加害于你。”

吴忠孝点点头,神色似乎缓了下来,看着贤杰道:“年轻人,老夫能否和你单独谈谈?”

贤杰点头道:“可以。”当即屏退了左右,屋里只剩下他和吴忠孝两个人。

吴忠孝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过酒盅,自斟自饮。连饮三盅后,一抹嘴巴,惨笑一声:“我吴某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没有牵挂,可以慷慨一死以报朝廷,没想到巧儿却始终成为我的心头之隐羁……唉,我吴某真是死不冥目啊!”

“老将军何出此言?”贤杰不解道。

“巧儿是老夫最看重的一个孩子,她母亲去世得早,全是老夫一手将她拉扯之大,老夫授她武功、授她读书、授她兵法,为的是她日后能大展宏图、光耀我吴氏一门,她那四个不成器的哥哥,我本就没有抱多大期望,这次他们尽殁,我老夫虽痛心于怀,却也不甚看重,他们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只是巧儿,老夫对她实是放心不下。她的本事远在她四个哥哥之上,这点我倒不挂心,唯一挂心的是,她竟为一个‘情’字所迷,丧失心性、丧失为国尽忠之礼度,恣意妄为、任性倔强、误国误家,唉……”

贤杰听吴忠孝如此一说,眼前逐渐浮现出了吴巧的形象……他和她第一次照面应该是他从信州兵败回马嘴山的那个夜晚。当时吴巧看他的神情着实古怪。以后吴巧屡次到马嘴山前搦战,也是一种怪怪的感觉,好象心思根本就不在打仗上。当然最奇怪的还是那天晚上在观日台上,吴巧夜闯山寨,对他说的那些要和他“私奔”的话,他当时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这个女子不可理喻。现在听了吴忠孝的一席话,再联想到在亳州城头交战的情景,他终于明白,这女子一定是爱上了他……只是,这事也太阴差阳错、匪夷所思!

“杨将军,你能否听老夫一言?”吴忠孝又喝了一盅酒,抬起血红的眼睛看着杨贤杰。

“老将军请说。”贤杰诚恳道。

“你和小女应该也有所接触,你觉得她……如何?”吴忠孝说到此,脸上竟然有点红晕,说话也有点吞吞吐吐。

贤杰赞道:“令爱武艺出众,巾帼不让须眉,实是一位女中豪杰!”

“其他方面呢?比如说容貌、性情……”

贤杰不明白吴忠孝这话的意思,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令爱仙姿玉容、胜比西子,至于性情,在下却不了解……”

“这孩子她很听话、也很孝顺,性情温和、敦厚贤良,熟知《女训》、《女烈》、三从四德,若能娶之,绝对是贤妻良母、一心持家,不会做离经叛道、有违圣人礼法之事……”吴忠孝嚅嚅而言道。

贤杰只觉得一个头大得厉害,这吴老头似乎在为自己的女儿做媒呢,他也不禁有些尴尬,讷讷道:“不、不知老将军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唉,事到如今,我老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那巧儿看上了你……本来她已许配给朝中大员王将军的儿子王横行,但她根本就看那姓王的小子不顺眼,一心要嫁自己心仪之人,老夫通过对她暗中观察,发现她心仪之人其实就是杨将军你……这也是前世的冤孽,老夫知道,如违拗她意,她必定会怨嗔老夫一生。老夫只有这一个女儿,实不忍她以后的岁月都在恨怨饮泪中度过,腆下这张老脸,向杨将军求许这门亲事。”

贤杰怔了半晌,方苦笑道:“老将军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在下却无法应承此事。”

吴忠孝一楞:“莫非杨将军已有家室?”

“在下尚未有家室。”

“那你为何不允?”

“晚生以为,男女婚爱,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得讲个两厢情愿,令爱虽有错许在下之意,但在下反唐大业未成,实还未有成家之念。何况某乃‘草寇’,怎敢高攀与老将军结亲?”

“你亦既知自己为‘寇’,为何不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吴忠孝提高了一点声音道。

贤杰冷笑一声:“何谓正、何谓邪?难道身穿大唐锦袍、道貌岸然者就为正、我等起事反抗君命者就为邪?”

“老夫不和你理论此事,诚然你有你的道理,你亦可以认为自己是‘替天行道’,但我还是要提醒将军一句,当今大唐天下已经稳固,百姓历经隋朝长年战火,早已厌倦杀伐纷争,但求能有一个安居乐业之局面,将军选择在此时起兵,实是选错了时机,大唐天子随时会调集大军前来征剿,将军自问凭你如此微薄之根基,能撼动大唐天下乎?我劝将军不若归顺了唐朝,你我同殿为臣,你和小女之亲事自然亦是水到渠成!”

“哈哈!”贤杰朗声一笑道,“多谢老将军忠告,不过我也奉劝老将军一声,反唐大业我绝不会半途而废,我既抱定反天之心,就决心和天抗争到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吴忠孝长叹一声:“既然老夫说服不了你,你亦说服不了老夫,老夫亦唯有断绝方才的痴念……只是我那巧儿却仍将一腔痴情系于你身,这却颇叫老夫为难。巧儿、巧儿,休怪为父心狠,你和这人原是月老系错丝线、牵错情缘,为绝你痴念,一心为国,留得我吴氏一脉清誉,为父唯有斩断此情丝!若你和那人有缘,来世再续吧,哈哈哈……”吴忠孝狂笑数声,突然将手中酒盅一掷,将头对准桌角撞去……

贤杰阻之不及,吴忠孝当场脑浆迸裂,三魂七魄俱出窍而去!

三百里外的青龙关。

正坐在中军纳闷的吴巧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立在一旁象个木桩一样的王横行慌忙上前道:“巧妹,你怎么样?”吴巧却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滚——不要你管!”王横行不知吴巧为何发火,只得捂脸退下。

吴巧眼望着远方,低低叫声:“父亲……”她心里已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二十章 三路分兵

北风怒号,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山岭原野都是一片银妆素裹。就在这白茫茫的一片冰雪中,一座雄关矗立在山峡之间,关门上“青龙关”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贤杰披着大红斗蓬,胁裹着一身风雪矗立在关前,打量着眼前的这座雄关。他仅带了四个亲兵,乘着一辆雪撬,拉着吴忠孝的遗体赶了三百里路赶到了这里。

此刻他心里忽然有一丝愧疚,当日战场上他答应吴巧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你父在我营中养伤,伤好后我即送他回来,让你们父女团圆!”他也没忘记吴巧投向他的深深一瞥,他知道那目光里含着对他的信任……

而现在,自己却只能送来一具冰冷的尸体。

“嘎吱嘎吱”关门缓缓打开了。

吴巧一步一步从关门里走了出来。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忧……

她只是定定地望着杨贤杰,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

贤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真的不知道怎样向她解释这一切。

吴巧走到距他五步远处停下,然后目光便落到了杨贤杰身后的雪撬上,落在了一口漆黑的棺椁上——那是一口质地很优良、价值千金的楠木棺椁,棺椁上还盖着羊皮毡毯,以防风雪浸润。

贤杰嘴唇嚅了嚅,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口才一向不错的他此时竟然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局促不安,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吴巧看了他一眼,脸色依旧很平静。她轻轻地抚摸着棺椁,眼光依旧是那么深邃,根本让人无法揣测她的心思……

良久,她终于抬起头,再次看着贤杰,轻轻道:“谢谢你……”

她一招手,门内又出来了几个兵,上前抬起那口棺椁,缓缓走入关内。吴巧也缓缓转过身,默默往回走去……

“等一等……”贤杰终于鼓起勇气叫了一声。吴巧停住了脚步,但并没有转过身来。

“我真的为令尊的去世感到非常的不安,我真的不想这件事情发生,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必说了,我早知道这个结果……我……我不怪你。”吴巧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但贤杰却还是听见了,他当即就怔在了那里……

莫非吴巧早就知道了会是这种结果?也许知父莫如女?她早就知道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唉,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莫非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自主选择了爱情之路?可是为什么上天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啊?来惩罚这样一个心地纯洁、不染一丝俗世杂尘的女子?她只想追求她想要的爱情,可苍天为什么就这么吝惜,非要掐断她的爱情之火?

贤杰也很难受,他真的想走过去安慰这可怜的女子一把,但他的脚却似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

去安慰她?安慰她什么?她把老父托付给了自己,完全是对自己的信任,可是自己却让她的老父死在了自己面前,虽然不是自己杀的,可是那是死在自己的军营里,自己无论怎样也脱不了干系啊!唉,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人啊,人为什么要有感情?人要是没有感情该多好!贤杰长叹一声,慢慢向远处走去……也许,他现在立刻从吴巧眼前消失,倒是最好的安慰!

在亳州、永城休整了月余后,唐太宗贞观四年正月,杨贤杰继续挥军北上攻取唐地。

正月初三,攻下唐县,初五取夏邑,初八取虞城,初十取商丘,一路势如破竹,唐军皆望风披靡……不出一个月,贤杰已取得十几座州县。二月初一,攻下了汴州。

这汴州也即现在的河南省开封市。乃是一座帝王之都,颇有王气。不仅历史悠久,人口众多,城内有近万户居民;而且城墙高厚、易守难攻,实乃兵家必争要塞之地,此城往北即是黄河,过了黄河便可挺进翼中,直取燕山;往东则是齐鲁之地,可扼泰山之雄,东海之滨;往南则是沃野千里,直通江淮;往西便是攻取洛阳、长安,威逼唐朝心脏的大道。此外这附近人丁兴旺、民家殷实、物产丰饶,乃是征集壮丁、筹措粮饷的好地方。

贤杰进城后,贴出安民告示,不许兵丁骚扰百姓,凡奸淫虏掠、抢劫财物、杀人伤人者,斩立决!

贤杰打下汴州的同时,龙颜也派人送来捷报,说已经平定了山寇,并得了卢定国、向友平、贾守义、李子雄等一批降将和三、四万人马。

贤杰大喜,记了龙颜一功,对军师道:“吾后方无忧也。”

安下营帐后,大将普济和井龙安等众将联名劝进:“大哥,这汴州乃是一个大都市,正是虎踞龙盘之地,大哥何不就在此称帝登极,以上顺天意、下顺民心,也好为将来建国打下基础?”

贤杰接受了众将的劝进,决定称帝。

只有狄公持异议,认为不宜过早称帝,并提出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后来朱元璋的谋臣也曾向朱提出过类似的建议)。但贤杰认为攻下唐都、平定天下已经指日可待,没有采纳狄公的建议。

二月十五,贤杰在汴州即了皇帝位,称“逆天洪福圣武功德千秋大皇帝”,国号仍是“大逆”,改太宗贞观四年为大逆元年。

贤杰封狄明为左臣相,新近投奔的文士范进为右臣相;张忠为征唐大元帅;龙颜、龙彪、普济、井龙安、高应龙为五虎上将;单铁勇、石明亮、闲空、高应虎、华元丰、谢志君、齐大召、华元山、曹一显、李安生为十大将,又称为“十大骠骑将军”;赵芳、马平、姜红火、尤奔放、陈松、刘来喜、归田虎、万长山、宋天成(贤杰攻取亳州时归降)、卢定国、向友平、贾守义、李子雄等为骁骑将军,女将乌云为绣鸾将军……

乌云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她本来饶有兴致地听着贤杰分封诸将,当听到封她为绣鸾将军时,情绪顿时有些失落……

她心里本来是有一个甜蜜的梦的,她不敢奢望贤杰封她为“后”,只要能封她一个“妃”,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贤杰却只封她一个“绣鸾将军”!她并不是嫌官小,她才不在乎官大官小,她为了葬父,宁愿把自己以一百两银子的价钱卖给别人为奴(她本来只打算为奴,是那人看她貌美,非要娶她为“九夫人”,其实她一直保持白壁之身,有“九夫人”之名而无“九夫人”之实)都可以,又怎会在乎这些个官职?让她伤心的是,贤杰始终只是拿她当义妹,根本就不了解她心里所想……她忽然有点佩服那吴巧,至少当面向贤杰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而她却实在羞于启齿……她只希望贤杰有一天能够开窍,明白她的心意,然而现在看来,她的傻义哥是永远也不会明白了,她的心事也只能永远埋藏于心底……

为了早日攻取长安,逆天子决定分兵三路西进:北路军由龙彪为主将,谢志君、曹一显、齐大召、李安生为副将,率领五万人马,攻打青龙关、郑州(即今河南省会郑州,隋朝时叫荥州,唐时就已更名为郑州,沿袭至今)、荥阳、巩义、洛阳,最后经潼关直到长安东门;中路军由井凤安率领,华元丰、华元山、高应虎、陈松为副,率领五万人马攻打白虎关、许昌、汝阳、商州、蓝田,直到长安南门;南路军以张忠为主将,高应龙为前锋,赵芳、马平又为高应龙副将;高应龙引二万人马先行,张忠率五万大军随后接应。原来,这南路军的路程最远,关隘最多,共有漯河、舞阳、泗水关、南阳、商南、武关、高河、咸阳,最后到长安西门。该路又有唐朝名将李林把守,为慎重起见,贤杰才如此安排。

贤杰又令龙颜、姜红火等守卫马嘴山,随时往军前供应粮草。贤杰自己坐镇汴州,接应各方。

三月初八,三路征伐大军同时开拨西进。贤杰亲到校场送行,安排美女给出征将士戴大红花,同时奏以雄壮的军乐,预祝众将士早日凯旋。

贤杰发兵三路,大举攻唐,中原大地又是战云密布、烽烟四起——自唐朝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内战或曰农民起义开始了!

太宗皇帝躺在龙床上,圆睁着龙目,心绪难平……一个月来噩耗接连不断,先是杨贤杰攻下亳州、永城,大破吴元帅的讨伐大军,接着斩天使、毁诏书,还送来天使首级示威,吴元帅等一大批忠臣良将惨遭逆贼杀害;这还不算,逆贼继续侵夺大唐江山,夺占十多个州县不算,竟然还在汴州称帝,自称什么“逆天洪福圣武功德千秋大皇帝”,发兵三路来攻长安,只气得龙颜大怒。

正是一天不容二日,一国不容二君!

这杨贤杰如此沸反盈天,公然叫板大唐,此等无法无天之徒,不除之而后快,更待何时?太宗从龙床上挣扎起来,大呼道:“传朕旨意,立即升殿议事!”一名太监慌忙上前奏道:“陛下,此时正是三更时分,群臣皆在府中安寝,不如等到天明再升朝议事……”

“朕的天下已经危在旦夕,他们不为朕分忧还有心暇安寝,岂有此理!”

太宗深夜要升朝议事的消息立刻传到了所有大臣耳中。众大臣不敢怠慢,只得从热被窝里爬起,屁颠屁颠赶往金殿。

太宗也不过多废话,直截了当对众臣宣称要“御驾亲征、讨伐叛逆”。魏征等苦苦劝阻,太宗才打消了亲征的念头,一面行文到各州县,令他们兴起勤王之师来京城护驾;一面令长安以东各关隘加紧防守,严防反贼攻打。同时令车骑将军上官士图为御林军总管,统领十万御林军,加强长安的防护。

旌旗猎猎、战马嘶鸣,青龙关已在眼前……

龙彪下令放炮安营,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到关前挑战。当夜他坐在灯下正在思索,副将谢志君笑道:“元帅在想什么事呢?”

龙彪叹息一声道:“明天这仗不好打啊,这青龙关守将乃是吴巧,明日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元帅有何犯难之事,可是因为她武艺高强、我军无人能敌?”

“此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她和咱们皇上的关系,唉……”

“她和皇上有什么关系?”谢志君故意问道。

“我也说不清……想亳州大战之时,她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皇上一句话就把她给放了,你说,皇上凭啥那么看重她?还有她那个反动透顶的老爸,明明是自己碰死的,皇上却偏偏象护送自己的老爹一样恭恭敬敬送到这青龙关,你说,吴巧到底是他什么人,他如此看重?明天这一仗到底怎么打?”

谢志君道:“谁叫你长了个榆木疙瘩脑袋,连皇上和这吴巧有一腿都看不出来?我看明天这仗好打得很……”

“老谢,饭不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你凭什么说皇上和这女人有一腿?你可不要毁誉皇上的清白……”

“不管她和皇上是不是有一腿,总之,她是皇上看重的女人,明日交战,咱们见机行事就可以了……”

夜色中,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袅娜身影悄无声息地掠过一片帐蓬,射向黑沉沉的远处,这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所有的军士都没有察觉——就算有所察觉,也会以为是只蝙蝠或者夜茑根本不会想到是人!

这身影落在一处山崖上立定,一双眸子在黑夜中放射着焯耀的光辉。她的目光向远空看去,似要看穿这黑沉沉的夜幕。良久,她喃喃低语道:“我是他看重的人?我是他看重的人?”

第二十一章 大战雄关

这场仗不好打也得打。

次日一早,龙彪即整大队出营,在关前排开阵势、盔甲鲜明、刀枪闪亮、士卒战马皆跃跃欲试。三通鼓罢,龙彪回顾左右道:“那一位将军前去搦战?”

谢志君挺刀出马:“末将愿往!”一夹马腿,直冲到关前,冲城上大叫道:“城上守军,快快报与你家主将,今大逆天兵到此,早早开门投降,不然打破蕃篱,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城上半天没有动静。谢志君正等得不耐烦,忽听关上三声炮响,关门开处,大队唐军排着整齐的队伍出城。谢志君忙退至本阵前面,让唐军排好阵势。唐军三通鼓罢,出来一员唐将,二十多岁,盔甲倒也齐整,只是脸上有一股晦色,下巴上长着一撮黑胡子,虽然不失阳刚,但总的来说给人一种猥琐的形象。

谢志君大刀一摆,喝道:“来将通名!”

“我乃青龙关总兵王横行是也,你是何人?”

“我乃大逆国逆天洪福圣武功德千秋大皇帝诏令北路征讨使龙彪将军麾下大将谢志君是也!”

“狗屁!”王横行低骂一声,回顾左右道:“谁去取了反贼首级来?”

闪出副将肖子昂,挺一杆红樱枪,纵马直取谢志君。谢志君急用刀架住肖子昂的枪道:“唐将报上名来,本将不斩无名之鬼!”

“我乃青龙关总兵王横行将军麾下副将肖子昂是也!你这反贼,妄称什么‘洪福圣武功德千秋’,我看是目无君上、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无法无天!还敢大言不惭、犯我神圣王土,该当何罪?”那肖子昂破口大骂道。

谢志君笑道:“你骂吧,看是你的嘴皮子厉害还是我的刀厉害?”

肖子昂更不答话,绰枪便刺——二将走马相交、一场好杀!

但见场中两人,一个刀法如神,要为大逆建功立业;一个枪如游蛇,凭一颗忠心要保大唐社稷平安。两人各为其主,要在这青龙雄关下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武力有高低、技艺有长短。大战了二十多个回合,肖子昂稍逊了一筹,渐渐招架不住,谢志君却越战越勇,忽然大喝一声,刀光闪处,“喀嚓”一声,肖子昂只觉得脖子里一凉,人头已经飞了出去……

“杀呀!”龙彪立刻挥军冲杀过来,王横行急挥刀架住龙彪。撕杀了数合,王横行见招架不住,忙虚晃一刀,撤兵往关内退去。逆军乘机掩杀,直杀得唐军喊爹叫娘、溃不成军,慌忙退入关内,紧锁关门,坚守不出。

龙彪记了谢志君一功,掌得胜鼓回营。

次日,龙彪再排大队到城下挑战。唐军却坚守不出。龙彪乃下令攻城。于是大队逆军士卒抬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关墙。龙彪和众将都以为会迎来殊死一战。谁知唐军仅抵抗了半天便弃关而逃,退守郑州去了。龙彪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取了青龙关,他一面派人向逆天子报捷,一面率军直取郑州……

龙彪令齐大召为前锋在前面开路,李安生为后应押在队尾,自己和谢志君、曹一显驱马坐镇中军。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开往郑州。曹一显不无疑惑道:“这仗打得好奇怪呀——为何连那女将吴巧的面都没有碰着?那女将究竟上哪去了?”

龙彪也觉得这仗赢得太轻松了,轻松得有点离谱——他宁愿打一场恶战,很艰难地拿下战斗,也不愿这么摸不着头脑就打胜了。凭他的经验看来,这轻松背后一定预示着一场重大的危机在前面。谢志君是攻打青龙关战斗中唯一斩将立功的人,自然比别人都要神气,也大咧得多。据他看来,唐军已经被吓破了胆,失去了一股气,战败是理所当然。至于那吴巧为什么没有露面,他也有点找不着北,只好自我安慰道:“我看那不守妇道的女人已经被她的老公休掉了,剥夺了军权!”

“谁是她老公?”曹一显愕然不解,连龙彪都侧过了头,很意外地看着他。谢志君哈哈一笑道:“为将之道,就要将敌情都侦察清楚,告诉你们,我早就将这吴巧的来历都打听清楚了,她早就许给了那个什么王横行为妻,只是还没过门而已,可怜她还扮‘处’,勾引咱们皇上,这不是不守妇道又是什么?”

曹一显一吐舌头道:“老谢,饭不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你明明知道她和咱们皇上有一腿,你现在再散布这个话,要是传到皇上耳中,我看你有几个脑袋?”龙彪也道:“是啊,捕风捉影的话不要乱说——而且这话你也只能在这说说,千万不要传到军中去啊,要不然,让咱们大逆的士兵听见了,还以为咱们皇上是什么‘风流倜傥’之辈呢!”谢志君笑道:“那是自然,这话只有天知、地知、还有咱们哥仨知道,连齐大召和李安生都不必让他们知道。还有,咱们皇上也不是那种捡‘破鞋’的人吧,你看他对吴巧的态度,那就是并没有被她‘色’住啊。”

“哧!什么话?”龙彪和曹一显一齐哂了一声。

“报!”一名探马飞驰而来,在龙彪马前滚鞍下马,匍匐在地。龙彪眼皮一抬:“讲!”那探马道:“齐大召将军请示,前方是一条峡谷,地势险要,恐有埋伏,不敢擅专,特派小的前来请示元帅定夺!”

龙彪眉头一皱:“这屁大的事也来请示个啥?”不过他说归说,还是策马赶到了前面去察看一番……

前面果然是一条峡谷,峡谷虽然长,大概有十多里,但并没有幽深的感觉,两边的山势也不是很高,坡度也不陡,更重要的是,坡上除了一些残存的积雪,并没有其他可供掩藏行迹的地方,并不适合伏兵阻击。

龙彪看了一会儿,大手一挥道:“没事,继续前进!”齐大召腆着一张苦瓜脸道:“元帅,你可千万不要托大,万一中了埋伏,这谷地狭小,兵力可无法施展,到时候咱们就是砧板上的肉让人家剁了包馄饨啊……”

“你少给我念丧经!这样好了,老谢给我打先锋,我俩率三万人马先行,你、老曹、老李留在谷外接应;没事就跟着咱们的屁股进来,有事就进攻敌人侧翼,也包他们的馄饨!”

峡谷顶端,一员女将跨在马上,马背上横着她惯用的青龙大刀。她两眼眯缝,不动声色地看着似一条长龙一样正在向峡谷内开进的逆军。

王横行手按宝剑,在她旁边道:“不用等了,下命令攻击吧!”吴巧没有吱声,那目光似在向远处看不见的地方眺望,期望能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庞、那个高挺的鼻子、那双有神的眼睛……

“你是不是还拿不定主意?别忘了你是朝廷大将,肩负秉承父兄遗志、定国安邦之责……你不要再错下去了,难道你真忍心让老伯在九泉下也不瞑目?家仇国仇系于你一身,你竟然还执迷不悟、想着那敌酋……”

“你住口!”吴巧忽然咆哮一声,眼中戾光暴现,杀气顿起,一夹马腿,直往峡谷中冲去……

“杀呀!”峡谷两边喊杀声同时响起,无数乱箭、巨石、擂木、灰瓶纷纷往谷中砸下。

策马正行的龙彪和谢志君大吃了一惊,一齐道:“不好,中计了!”此时逆军士卒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全都如炸了群的野马惊慌失措、东奔西逐……龙彪急对谢志君道:“快,后队改前军,向谷后撤退!”谢志君道:“喏!”即挥军向谷后退去。

然而后军又呐喊起来,报说山上推下巨石堵住了退路,他们和后军的联系被切断了!谢志君脑门上沁出了汗水,看着龙彪道:“老大,怎么办?”龙彪眼睛一红,手中马鞭朝谷前一指道:“往前冲,夺路突围!”

众逆军士卒纷纷往前冲去,不断有人被乱箭射成剌猥或被擂木巨石砸成肉饼,还有的被火箭射中,连人带马都被烧成了焦炭……

龙彪和谢志君冲到谷口,心里正要一松,没想到谷口立着一将,横刀跃马,正是吴巧!龙彪看了一眼谢志君道:“你摆平她!”谢志君知道自己吴巧面前是菜,可龙彪是他的顶头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上也得上……

吴巧冷眼看着他,正等着他上前交战,那谢志君却挂下刀,抱拳施了一礼道:“‘嫂子’(也亏这畜生脸皮厚,叫得出来),你的武艺在下非常佩服,望你看在大哥的份上,放我们一马吧,都是自家人,何必呢?”

龙彪在后面气得差点吐血:“拜托你别这么脸皮厚好不好?”

谢志君回头暗冲他挤了一下眼睛,继续涎着脸对吴巧道:“‘嫂子’,在下知道你和我们大哥心心相印,唉,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偏要成为敌人呢?其实在大哥心里你还是很重的,他称了大逆皇帝以来一直虚空着‘后位’,那就是给‘嫂子’你留着的。”说完偷看吴巧的反应。

那吴巧果然有了反应,长叹一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他果真把我放在心上,也如我一般?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唉……”一声叹息,令天地动容。

谢志君以为说动了吴巧,忙道:“‘嫂子’,怎么样,投奔我们大哥吧,他正想你呢!”

吴巧依然在喃喃自语:“你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么?哼,与其长苦相思,不如痛快绝断!”她眼中突然凶光暴涨,手中刀卷起一股劲风疾扫向谢志君!

谢志君吓了一大跳,怎么说了半天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慌忙举刀抵住……

几个回合过去,谢志君便招架不住,向龙彪道:“大哥,小弟死定了,救我……”龙彪眉头拧成了一团,不得不打马上前加入战团——然而两人拼尽全力也不是吴巧对手,两个人都慌了手脚、冷汗直冒……

第二十二章 红颜同命

正在危急之时,忽然鸾铃响处,谷口冲来一员女将,挥刀直取吴巧。吴巧一见来人,顿时也微蹙了一下眉头——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女将乌云!

乌云一加入战团,形势顿时改观,吴巧招架不住,策马往回而走。唐军见主将败走,也纷纷退却,逆军乘机掩杀,终于夺路突围。不久齐大召、曹一显、李安生也寻了来,两下合兵一处。一清点人马,折损了万余。

幸得乌云又带来一万生力军,挽回了失利的损失。

这时唐军已经退往郑州。龙彪见天色已晚,也下令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日再进兵。

当晚龙彪设宴为乌云庆功,一面问道:“乌云妹妹来得真是太及时了,要不是你,我们可都成了吴巧的刀下之鬼。”乌云脸上闪过一朵红晕:“你们不知道,我这一趟领兵前来可费了多少唇舌?大哥说了,你们这一路最厉害的就是唐将吴巧,小妹早想会一会她,因此央求大哥让我领兵前来助战,想不到今天碰巧赶上了你们被困驴腿沟。”

“什么?我们今天被困住的那条峡谷叫驴腿沟?”谢志君一拍大腿道。

乌云道:“是呀,大哥的作战地图上都有那条沟的名字,军师还特意要我提醒你们不要在这里中了埋伏。”

龙彪惭愧道:“今天中伏是龙某失察……想不到大哥和军师早有先见之明。”齐大召道:“这叫什么‘吃一痔长一块’……”

“扑滋”曹一显一口酒喷了出来:“什么‘吃一痔长一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哈哈……”

众人都哄笑起来。乌云也掩嘴偷笑。龙彪止住笑道:“好了,乌云妹妹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行军作战呢。你们这些人也少喝点‘猫尿’,小心睡觉时唐军戳你们的屁股眼!”众将又是一阵大笑。

夜澜人静,乌云躺在自己的帐蓬里圆睁着闪亮的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并不是她不习惯军旅生活,而是她其实有自己的心事。她一直对贤杰暗生情窦,贤杰不知道到底是忙于军务还是缺少一根筋,对乌云的爱慕就是不察,这让乌云非常的伤心难过。她仿佛又想起了前几天和贤杰的一番谈话。

那天她正在演武场操练骑术和刀法,当时演武场上很空旷,并没有多少士卒——士卒大多已开往前线。她正演得入迷,忽然有人鼓起掌来,她扭头一看,只觉得一怔,人都差点呆了,脸上也飞起一团红晕——原来是贤杰站在旁边已经看了她很久了。

贤杰一边鼓掌一边夸赞道:“乌云妹妹真好武艺呀,我手下的那些弟兄都不如你……乌云妹妹,我看你脸色红晕,是不是有心事呀?”

乌云羞得低下了头,不敢正视贤杰的眼睛,心里却快活得要死:“傻哥哥,今天终于开窍了,知道乌云有心事了?”

然而贤杰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瞠目结舌:“哈哈,被我猜中了……乌云妹妹,愚兄知道你也不小了,也该有自己的心事了,这样吧,大哥为你做一个媒可好?你看那单铁勇将军,少年英雄、攻城拨寨,为愚兄立下过不小的功劳,他不仅武艺出众,相貌也不错,和乌云妹妹正好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大哥,你别取笑小妹了,乌云……不嫁人。”乌云真的想大哭一场,或者哪里有条缝便钻进去。但她毕竟是武女,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低下头,看着马上的鸾铃出神。贤杰只道她害羞,也没有过多深究她内心的想法,笑笑道:“当然了,男婚女嫁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大哥还要去征询铁勇的意见,那嘎小子就算不同意,大哥也不允,非要他同意不可!好了,大哥还要去和军师商量军事,就不陪你聊了,你继续练吧,说不定大哥也会有用得着你出征之时呢。”

贤杰说完,转身欲离去。

“大哥。”乌云叫住了他。贤杰回过头,见乌云眼里有点红丝,还似有晶亮的东西在闪烁,不由一楞道:“乌云妹妹,你怎么了?”乌云慌忙揉着眼睛道:“没、没什么。”她喘息了一下,鼓起勇气望着贤杰道:“大哥,我想上前线去……我听说北路军路途上有唐将吴巧阻路,我想去会一会她……”

贤杰点点头道:“嗯,你能同我大战四十个回合而不败,确实是吴巧的劲敌,你可领一万兵马前去相助龙彪。”

乌云现出一丝喜色:“大哥,你真的让我上前线去杀敌了?”贤杰点点头,忽然又想记起什么,关切道:“乌云妹妹,那吴巧实是一员巾帼悍将,武艺高强,你和她交战时千万要小心,不要硬拼……记住,大哥不希望你有事……”

乌云听了贤杰这话大受感动,心道:“原来大哥心中还是关心我的……”她忽然想要开贤杰一个玩笑——其实也有一半是认真:“大哥,你怎么就这么小看小妹的身手呢?万一小妹把那位吴巧……吴姑娘杀了,你会不会心疼?”

贤杰一楞,心道:“这丫头片子还挺会刁难人。”当下道:“你杀的是敌将,大哥高、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心疼呢?”

乌云狡黠地一笑:“大哥言不由衷。”

贤杰搔搔头皮,还真有点犯难,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替吴巧紧张起来,还真怕吴巧有事,“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替她担心?我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贤杰怎么也不明白心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心疼的感受,为一个敌对一方的女子心疼!

贤杰的目光落到乌云身上,看着乌云那张纯真俏美、艳若桃李的脸,心下也是一动。他忽然有点后悔,不该答应让乌云上前线,更不应该答应让她去战吴巧,无论是她有事,还有吴巧有事,都是他不愿意见到的。此刻,他的心里竟然被这两个女子牵扯成了一团乱麻……

“大哥,”乌云甜柔柔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别犯愁了,吴姑娘不会有事的,当然,我也不会有事……我会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说不定,我会把吴姑娘完完整整带到大哥面前来……”乌云说着,故意调皮地挤了挤眼睛。

贤杰却轻松不起来,他只觉得舌头也有点僵硬不听使唤了:“那、那样是最、最好不过……”

其实乌云通过刚才的试探更加多了一层绝望:因为杨贤杰根本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妹妹去关心,而不涉及其他的情感。相反,贤杰却对那吴巧流露出了过多的关心,那种关心明显的是情人式的关心,也就是说,那吴巧已经俘虏了贤杰的心,而贤杰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在大哥眼里不如吴巧……”乌云的心早已被忧伤浸透了,但她在贤杰面前却只能装出若无其事、很开心的样子……

乌云收回思绪,轻轻一声呵叹,任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流淌……

旌旗蔽日、鼓声震天,逆唐两军再次在郑州城下排开了阵势。对阵的两人就是乌云和吴巧。

这两个女子是惊人的相似,皆是红披风、明光红底衬金丝锁子软甲(女将一般都披软甲,很少披硬甲,这是由她们的体力所限,披不得很重的硬甲),手上均是一杆关公用的那种长柄大刀,骏马也都是通体雪白的纯种河套良种马,这马同她们的气质是很相配的,不仅很匹配她们的身材——灵隽、秀气、很有精神,更重要的是这种马相当的灵活、迅捷,非常适合女性骑战。

两人的面庞也有几分相象,都神情肃穆、带点蹙色,都似有满腹的伤心之事不能对人言一样。

这两个女子并没有立即交战,而是互相在用眼神进行试探、较量。

“咚咚咚”两边阵营里的催战鼓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两边的士兵都有点昏昏欲睡了,这阵上的两个人还是没有交战的意思……

良久,乌云终于玉唇轻启道:“其实我大哥一直都记挂着你,你是他心里最重的人……”

一缕风撩起吴巧额前的头发,她用手拢了拢被风拂乱的头发,眼光幽深地看了一眼乌云,轻轻道:“你不是他心里最重的人吗?”

乌云摇摇头:“他只把我当妹妹……”

“哦?”吴巧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但她的语气却不显山也不露水,让人无法猜到她心中的念想,“那我祝贺你有一个好兄长呀……”吴巧吐出这句话时忽然感到有点后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幸灾乐祸?她已明显看出乌云并不快乐,同时她又窥测到乌云内心那份痛苦挣扎的情愫:这女子其实很可怜,她还不如自己……她其实早已知道杨贤杰的心中还是有她的,至少她在杨贤杰心中的位置要比眼前这位可怜的女子要重要得多!她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昨天谢志君对她说过的话:“‘嫂子’,在下知道你和我们大哥心心相印,唉,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偏要成为敌人呢?其实在大哥心里你还是很重的,他称了大逆皇帝以来一直虚空着‘后位’,那就是给‘嫂子’你留着的!”

她忽然惨笑一声:“就算我在他心里最重又能怎样?还能改变这一切吗?我和他已经成为世间相距最遥远的两个人……‘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既如此,我又何必执迷于虚妄的情劫?来吧,让咱们这两个世间最不幸的女子来作了一个了断吧,不为大唐、大逆,就为我们心中承受的这份苦楚……来吧!”吴巧看着乌云,低低召唤道。

乌云也惨笑一声:“不错,就让我们来为自己作个了断,姐姐,你不要手下留情呵。”

吴巧听到她叫自己“姐姐”,不由一楞,但很快便似已心意相通:“好,妹妹,我就了认了你,就让咱们这两个苦命的同路人来作一番了断!”

“当当当!”金铁交鸣,两人终于战到了一起……

第二十三章 生死两茫

这真是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

这两个女人刹那间象失去理智的野兽赤红着眼睛催着战马、抡着大刀搏杀在了一起!两人的身手皆是出奇的好,两人的刀皆是同样的快,刀气搅得场中黄沙弥漫,如大海里的波涛一圈又一圈荡漾向四周,以至于两边的阵脚都有些乱,站在前面几排的人能明显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痛,他们不得不一再往后退,那擂鼓的士兵也都忘了擂鼓,只顾张大着嘴,紧盯着场中的两个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妹妹真是将才也!”吴巧由衷夸赞一声,手上的力道愈加加重,那大刀片如一团旋风在她手中舞动,根本已经看不清刀杆……乌云也精神百倍,愈加亢奋,使出了全部的力量来迎战这个手……

八十个回合过去,两人竟是战了个不分胜负!

那龙彪在后阵怕乌云有失,急令谢志君出马助战。谢志君即提刀跃马冲向阵中。

乌云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听到身后马蹄声急,眼角余光早已看到了有人来助战,忙喝道:“不用你来,快退回去!”

意外也就在这时发生了……

她就这么稍微分了一下神,吴巧的大刀片已经闪电般地悬了过来,直砍进了她的左颈!

血,箭一般飚出,满天空都是怵目惊心的殷红……一个青春靓丽的生命就在这满天绚彩的殷红中告别了世间……

天在旋、地在转,一切都在转……终于她眼前漆黑一片,再也见不到任何景物,然后她的人也软软倒了下去……

“不!”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急奔向前,一把接住乌云从马上滑下的尸身,跪倒在地,人都似痴了一般……

吴巧也呆住了,大刀“当啷”坠地,她捂住脸,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

乌云被她杀了!乌云被她杀了!

她本来不想杀她的,她算定乌云就算有一点分心也一定能避开她那一刀,可为什么,她竟然没有避开?

吴巧的眼光落到了乌云的右肩上,蓦地,她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乌云的右肩上竟然微露着一支袖箭的箭身——原来是遭了暗算,这才动作慢了下来,中了她的刀!

袖箭是弩箭,不是弓,只有一尺来长,箭枝装在一个小木盒子里,以机括发动,单手就可以操作,它射程一般为三十步到五十步,而此处离唐军列阵之处有一百步,能将袖箭发射到如此远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王横行!

她霍地转过身,瞪着王横行:“是你,是你暗算了他!”王横行有一点心虚,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谢志君也滚鞍下马,跪倒在乌云跟前,半响才哭出了声:“乌云姑娘,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交战双方的士兵也都惊呆了,他们仿佛正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正看到高潮处,却被人极不和谐地打断了,都十分扫兴和惋惜,忘了这是敌我交兵的战场……

吴巧呆立在马上,看着安静地躺在血泊中的乌云以及抱着乌云痛不欲生的贤杰。她想过去安慰一下贤杰,却始终没有这个勇气,毕竟是她亲手杀了那个可爱的女孩、她可敬的对手、刚刚叫了自己“姐姐”的同命女子。

是的,她和她是在进行一场惨烈的生死搏杀,但这场搏杀却既非为了大逆,也非为了大唐,只是为了她们心中的那份苦楚而作的一场了断,她们其实是很清楚这场交战该控制到什么力度的,绝不是真的要以性命相搏,实际上在交战的那一刻,她们已经成了朋友。然而天意就是这样弄人,偏偏让她一个刚刚相认了的妹妹死在了她的刀上……

天哪,这是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啊?

吴巧突然一夹马腿,竟往荒野里奔去,马蹄如急雨,眨眼间,她已消失在滚滚黄尘之中……

逆、唐两军也都无心交战,各自敲收兵锣,收兵回营。

贤杰为何在此时赶来了呢?原因是乌云给他留了一封信。

“大哥,我走了,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关心,小妹无以为报,只有企盼来生了……大哥,小妹心里一直有一句话想对你说,可是小妹却实在说不出口,每想起此事,小妹都食寝难安,自觉亵渎圣人礼法,实在惶恐不安……大哥,小妹观那吴巧姑娘其实对兄多有瞩意,望兄勿要辜负于她,候逆、唐修好时,大哥若能与吴巧姑娘结为秦晋之好,小妹将实感欣慰,就算在九泉之下亦含笑矣……”乌云的信仿佛又在贤杰耳边回响,贤杰禁不住泪流满面……

原来他正是从此信中看出了乌云对他的情意以及一种悲苦与无奈,感到乌云信中所表露出的其实是一种不祥之兆,是在和他作生死诀别!也就是说,乌云此番上前线,其实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

“乌云妹妹,我的好妹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呀?”贤杰几乎痛断肝肠……

汴州城郊,一座荒坡下,筑起一座高大的坟茔,那气派和皇家的公主或者嫔妃相当。墓前的石碑上书一行大字“爱妻乌云之墓”。贤杰跪在墓前,泪眼婆娑……

“爱妻”前缀,是他参透了乌云留给他的那封绝笔信以及乌云平素对他的点点滴滴作出的结论。他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明白乌云的心意?如果能够早一点明白,他一定不会让乌云上前线,也就不会发生这场悲剧!他一遍又一遍地反省自己,究竟是怎么就忽略了乌云的感情?是了,一定从乌云投奔他那时就开始的,乌云如果不是对他有意,又怎会义无反顾抛弃富贵荣华上马嘴山?

还有她一次次的暗示,自己竟然都视而不见,空负了她的一腔情意,唉……贤杰捶着脑袋,在心里直骂自己混帐!

“陛下!”狄公捧着一卷奏折来到了他的面前,想请他批阅——贤杰已经有十天没有上朝了,这十天来,他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没有办过一次公。

贤杰摆摆手,看也不看。

狄公道:“陛下,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三路西征大军诸事都还等着陛下料理啊!陛下不要因私废公才是。”

贤杰叹息道:“乌云死了,朕实在无心料理朝政,唉,乌云死得太可怜了,朕真是混帐,朕对不住她啊……”

“陛下,你再不料理朝政,只恐大逆江山危矣!”

贤杰无奈,只得从狄公手中接过了那些奏折,也无心一份一份观看,对狄公道:“臣相就捡几份重要之事说之可也。”

狄公道:“当前的战局是这样,我北路军连克郑州、荥阳、巩义,已经进抵洛阳城下。洛阳城守将为节度使王自重,此人是王横行的叔父,善用兵,乃将才也,又有王横行、吴巧相佐,我军实难克之;中路军目前攻占了白虎关、许昌、汝州,然在进攻汝阳时却失了利。汝阳虽然只是一座县城,但城墙坚固高厚、易守难攻,敌将宇文虎本是我军败将,但此人新近请到一员厉害的战将助阵,此将姓宇文名成龙,据说乃是当年隋朝第二条好汉宇文成都的儿子,使一条四百斤重的镏金铛,有万夫不当之勇,连败我方大将,还打伤我中路军主将井龙安,中路军目前已退守汝州,被迫由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御;南路军前锋高应龙率二万人马先行作战,一路攻克漯河、舞阳、泗水关,在攻打南阳时遭遇唐朝名将李林,结果不敌,被迫退守泗水关。直到张忠元帅率主力军赶到,同李林打了数场恶仗,才将李林驱回到南阳城中,目下激战正酣,一时难以克下。”

贤杰点头道:“南路军路程远,主要起到牵制和分散唐军勤王兵力的作用,至于攻取长安,主要还是靠中北两路军,尤其是北路军的进展最为重要,北路进展若顺,则可直捣长安!”

“北路军和中路军都缺少能和敌军大将匹敌的将领,虽说大将与大将的较量并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但对士气的影响却是至关重要的!微臣建议,陛下应往这两路再派两员得力大将前往才是。”

贤杰思索了一下道:“中路军所遇到的这个宇文成龙不知道是真如奏报上所说,还是徒有其名?如果真有如此一员勇将,我军还真派不出将来与他匹敌;至于北路,朕还是御驾亲征的好,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朕与吴巧之间,也该作一个了断……”贤杰的语气不胜伤感。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去怎样面对吴巧……

吴巧的父兄全部死在自己手里,而自己最喜欢的义妹乌云又死在吴巧手里!这天意也实在弄人,按理,他和吴巧之间已经成为世仇,根本就已经不可调和!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总怕去面对她……

他对她丝毫也恨不起来,只有无尽的愧疚和不安……他有时候真的怀疑,这场和大唐的战争是不是错了?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和吴巧会面对今天这种尴尬的局面吗?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第二十四章 神勇少年

贤杰长叹一声,收回思绪,又回到现实问题上来,即北路和中路究竟该派何人去助战。他心中其实有两个人选,只是这两个人年纪尚幼,现在也不在身边……

正在计议,忽听附近传来争吵之声。贤杰提高了声音道:“何事喧哗?”一名士卒来报道:“启奏陛下,有两个孩童说是要见陛下,小的们怕他们滋扰陛下安宁,故此争执起来。”

贤杰心念一动:“莫非是他二人来了?”忙令带过来。

一会儿,兵丁带过来了两个孩童——其实是两个少年,一男一女,大的十六七、小的十五六,长得聪俊机灵,宛如一对金童玉女。

这两人一见贤杰,立刻欢喜地叫道:“大哥!”

贤杰一见这二人,也是又惊又喜:“贤安、贤宝,怎么是你们?”

原来这两个少年正是贤杰的二弟贤安和三妹贤宝。

贤杰将他们引见给狄公。狄公抚掌呵呵大笑道:“想不到陛下还有两个金童玉女般的皇弟、皇妹。”

贤杰道:“你们两个不在步云山跟随无上上人道长学艺,来此何干?”

贤安道:“师父卜得一个神课,说大哥的兵马被唐将挡阻,特命我和妹妹前来投军立功!”

贤杰笑道:“无上上人真神人也!他老人家还好么?”

贤安道:“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贤宝也眨巴着眼睛道:“大哥,师父说我们的武艺学成,叫我们不要再回去了。”

贤杰默叹道:“真是可惜……也罢,你们既然来了,就往前线去立功吧!”

“好哇,我们有仗打了!”贤安、贤宝兄妹高兴得叫了起来。

贤杰便回城升金銮殿,发下金牌令,令贤安引军一万去增援井龙安,同时令贤宝引军一万去增援龙彪。临行前再三交待二人,少造杀孽,尽可能多抓俘虏、少杀人,更不可侵扰百姓、伤害无辜。

贤安、贤宝兴高采烈到校场点齐军马,当日即开往前线。

这二人去后,众将纷纷质疑道:“陛下,皇弟和皇妹如此年幼,怎能上阵打仗?”

贤杰解释道:“众位爱卿有所不知,他们两个自幼跟随奇异之士无上上人在步云山危绝崖学艺,二人皆有天生神力,武艺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正是那宇文成龙和吴巧的对手。”众将听了,仍是将信将疑。

贤杰忽然记起一事,打马追赶贤宝大军。不多时便赶上了她,向她交待道:“贤宝妹妹,对那吴巧只可活捉不可伤害,如果她无意与你为敌,那是最好不过,可放她一条生路,听明白了没有?”

贤宝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不停:“小妹记住了——大哥,那吴巧究竟是何等样张牙舞爪的人物,大哥如此挂怀,怕小妹伤了她?”

贤杰脸上一红,欲言又止,和吴巧之间的这桩子暧昧事怎好当着大军的面和她说?就算说了她又如何体会大哥的苦衷?贤杰挥了挥手道:“去吧,总之你按大哥所说去做可也。”

贤宝微微一笑:“好吧,我不伤她就是了,嘻嘻……”

目送贤宝大军远去,贤杰总觉得有什么梗在心头,心绪一刻难宁……

贤杰怎会知道,贤安、贤宝既是来助贤杰、也是天意差遣来化戾息戈之人。贤杰得此二人灭了大唐的两员凶将,也给贤杰的大事不成、最后被迫流亡海外种下了缘因。此也是为什么无上上人遣二人下山、自己却又立即登仙而去。

莫非真的有天意?天意如此,徒之奈何?

如大逆真能中兴,何来大唐三百年江山、成为中国封建王朝之鼎盛?

有诗为证:“成败兴亡天注定,多少英雄泪满襟?”

却说贤安奉大逆天子金牌令,率领增援部队投往井龙安军前效力。这一日已接近前线,只见前面喊杀连天,唐军如潮水般追逐着大逆溃兵——原来那唐将宇文成龙实在是神勇悍猛,竟已攻下汝州,并乘胜掩杀逆军,直将逆军赶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抱头鼠窜、鬼哭狼嚎、四散奔逃、胜过那黄河之堤溃决……

井龙安、高应虎、华氏兄弟拼命收拢残军,准备往东溃逃。那唐军主帅宇文虎穿着大红袍,立马于阵后看着宇文成龙驱杀逆军。他眼见唐军胜劵在握,想到马上就要加官进爵,心中如喝了蜜糖水一般高兴,竟快活地哼起了小调。

不防一彪军马突然撞到了面前,喊杀之声如雷贯耳。宇文虎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一名少年将军旋风般冲到了他的面前,跟着一团巨大的阴影向他当头罩下——宇文虎连惨呼声都未发出,便连人带马成了一滩肉泥!

却说宇文成龙一杆镏金铛上下飞舞,如入无人之境,华氏兄弟想上前截住他,被他的铛一挑,便连人带兵器都撞下马去,叫唐军士卒抓了活的。高应虎也是一招即已战改,只得脱了将官服装,混在士卒队伍中没命地奔逃。井龙安见众将如此熊包,气得差点吐血,然而自己是主将,怎么样也得硬着头皮迎战——其实数天前他已经败给了宇文成龙一次,当时他连对方三招都接不下,自己肩膀还挨了一铛,幸好“铛”这种兵器并不实用,远没有刀子和枪锋利,只适合耍派,因此才只伤了他的肩膀,并没有割下他的脑袋,不过也当场吓出了他一身屎尿。眼下碰上宇文成龙,自然更加不是对手,仅一个回合,便被宇文成龙提住腰带,走马活捉。

宇文成龙将井龙安挟在腋下,正在追杀逆军,忽然后军、中军一片大乱,唐军士卒血肉横飞、鬼哭狼嚎、如蒿草般一片片倒下,只一会儿,地上已是尸积如山。其余的唐军则没命地奔逃,有的藏到草中,仅露着屁股在外面。

宇文成龙正在惊疑,一员白袍白马的小将挥舞一对斗大的金锤,雷霆一般冲了过来,每挥出一锤唐军便连人带马成片倒下,如此凶悍勇猛,几疑天神下凡!

宇文成龙大吃一惊,急挥舞镏金铛上前迎战——

“当”地一声,成龙四百斤重的镏金铛顿时被击得粉碎,手中仅剩下一根一尺来长的铛柄!同时他的左右手虎口也全部震裂出血,而被他夹在腋下的井龙安,竟活活震死了!

成龙慌忙弃了井龙安的尸体,拨马想逃。贤安的第二锤已催魂勾命般地扫了过来,“呯”宇文成龙同样连人带马成了一堆肉浆!

原来贤安的一双赤金锤,重达一千二百斤,比隋末天下第一的好汉李元霸八百斤的铁锤还重四百斤!宇文成龙如何抵挡得了?

贤安杀散唐军,救下华氏兄弟,高应虎也引军赶了回来——这厮总算还没忘了自己的责任。因井龙安已死,高应虎便代理了帅位,同时封贤安为前锋,继续追杀唐兵。

唐军主将既死,士气大衰,逆军则士气大盛,乘胜掩杀,直杀得唐军丢盔弃甲、一败涂地。逆军很快重夺了汝州。次日,逆军继续进兵,一路势如破竹,数天内又攻下了汝阳、嵩县、狮子庙、卢氏、洛南。随后在商州、蓝田又歼灭了数万唐军,中路唐军的抵抗基本上土崩瓦解了。

三月二十八日,逆军已经杀到了离长安南城不足五十里的周家岩,已能远远望见长安城的青色城墙。

却说贤宝率军一万赶到洛阳城下逆军大营中。逆军主帅见来了援军,先是一喜,然而看见领军的竟是一员及笄女童,不由大失所望。只叫贤宝去后营歇息,明日便回汴州,并未言及上阵打仗之事。

贤宝见龙彪瞧不起她,便道:“请龙元帅整顿军马,准备进兵,看末将去取敌将之首来!”

说着,便要出营挑战。

龙彪见拦不住她,只得给了她一支令箭,令她出营搦战,同时令谢志君、齐大召、曹一显三将率五千人马押阵。

只见贤宝骑着一匹乌金赤烟驹,提了一双厚笨的乌柄宽刃短刀,雄赳赳至洛阳东门下挑战。

王自重闻得有女将搦战,心下有些诧异——他明白,大凡女将者皆有异于常人的本领,不可轻视。当下扫视着众将道:“哪一位将军愿意出战?”

吴巧表情麻木、一声不吭。这些天来她基本上很少出战,似乎对任何事都已不关心。但有时又杀气暴迸,戾气腾腾,眼睛赤红,杀进敌阵中疯狂乱杀,一副疯癫模样。同时她同王横行之间更加无话可说。

她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时刻的到来……

却说王自重问到第三遍,谁愿出战时,偏将刘大毛道:“末将愿往!”王自重大喜,即拨给了刘大毛一支令箭,令他出城迎战。

然而一会儿,军士来报说,刘大毛同逆将战了不到一合,便被斩于马下。

王自重听了一楞,又派了一名叫李昊的副将出战,然而不一会,军士同样来报,李昊将军同敌将又是战了不到一合便被斩了。

“末将去会会这泼女!”恼了大将张红亮,提一条重达五十四斤的大环刀出战。张红亮已是名将,死在他手下的敌将已不在少数。王自重见他要出战,虽有杀鸡用牛刀之嫌,但想一想那敌将如此厉害,也非得一员名将出战不可了!

张红亮领令出城后,王自重也率包括吴巧、王横行在内的诸将到城楼上观战。

众人刚登上城头,还未看清战场形势,便听见逆军阵中鼓声震天,叫好如潮。王自重等人刚将头伸出城垛外观看,便看见张红亮的人头随着一道白光飞了出去!

王自重等皆悚然失色——张红亮这么快被斩,说明根本就没超过三个回合!

吴巧的眼睛却放射出了光芒,幽叹道:“我去会会她!”

第二十五章 热血痴情

贤宝连斩三将,不但震慑了唐军,也将龙彪等人震得目瞪口呆,无不感到讶异万分,惊叹贤宝真是一员巾帼勇将。不过究竟是不是好钢,却还须要砺炼。龙彪已经很满意贤宝的表现,正要鸣金收兵,忽听城中三声炮响,一员女将冲出城来,正是吴巧!

贤宝一见,也立刻打马迎了上去。两人照面后,照例是一番打量,贤宝首先开言笑道:“你就是吴巧,我哥哥再三要我勿要伤你性命的女人?”

吴巧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道:“来将请通上姓名。”

“我叫杨贤宝,杨贤杰的亲妹妹。”贤宝依旧面露微笑。

“你很了不起,很好,很好……”吴巧目光深邃,瞳中光芒闪烁不定,不知道究竟在想何事?

“你好象心不在焉?”贤宝细细盯着吴巧的脸道。

不知为何,吴巧竟不敢接触贤宝的目光。她忽然有一种非常没有底的感觉,对自己似乎不再自信。同乌云大战时她都没有这种感觉,虽然乌云也是她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强劲的一个对手,但那时她仍信心百倍,而不象今天这样没有底。这是不是一种征兆?

吴巧忽然显得很坦然,她仿佛很乐意接受这个征兆……她终于平定了心绪,淡淡道:“你大哥叫你来杀我?”

“没有,我大哥似乎根本就不舍得杀你……”贤宝吁叹一声,她年纪虽幼,但身心却早已发育成熟,已能将一个成年人的心思完全看个透彻——她虽然才和大哥打了一个照面,同大哥也不过交谈了寥寥数语,但她已能窥测得出大哥的心思:大哥很在乎这个叫做吴巧的女人!因此她才有了上面那一番话。

吴巧却听得呆住了,喃喃道:“他不舍得杀我、他不舍得杀我……哈哈,他到现在都还怜悯我……老天,你为何要这样残忍?为何要让我认识他,却又赋予我们这样的结局?为什么?”

忽然间,她的目中迸出了戾光,冷狠狠道:“不,我不需要他怜悯……来吧,小妹妹,来杀了我!”吴巧说着,突然将大刀一摆,倾注全力劈了过来!

“当”火星四迸,贤宝稳稳地架住了她的刀,疑惑道:“你有心事吗?你为何如此疯狂?是不是为了我大哥?”

“不!不是!来呀,来杀了我!”吴巧的一脸因愤怒而扭曲得变了形,更加疯狂般地攻了过来。贤宝自然不会含糊,双刀一摆,纵马急进……

这又是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

只见场中两位美女不停地圈着马,呼啸呐喊,刀片旋飞,铿锵声不绝于耳……这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针尖对麦芒!

但见这一个刀法如神、刀刀生威、刀刀有险、刀刀致命……

那一个刀快如风、刀如闪电、刀生风雷、刀附邪灵……

这一个似翻江倒海、大河奔流、高坝溃决、一泻千里、万马奔腾、狂放不羁……

那一个似电闪雷鸣、猛虎下山、蛟龙出水、大浪淘沙、狂风摧林、万鹏振翅……

一百个回合过去,两人仍是难解难分、难分胜负!

“好!”吴巧轻叱一声,手腕一抖,喝声:“雷电刀!”“滋滋滋”霎时风云变色、电闪雷鸣,更骇人的是,连她的刀杆上都似有电流缠绕,噼啪暴响不绝——她竟将鼋山白云隐者所授的修真玄学都用上了!

“姐姐也是修真同道呀,小妹也陪你玩玩!”贤宝也也轻叱一声,双刀一抡,体内真气如百川汇海一般从丹田处传至两臂,刹那间她的刀上竟似有红、白两道光芒在跳动——右手刀为红芒,左手刀为白芒。不过这两道光芒却是一炎一寒,竟然是两种不同的五行属性!

吴巧讶异道:“炎冰双煞斩——你是无上上人弟子?”

“姐姐真好眼力!”贤宝轻笑一声,左手刀突然一晃,一道白光箭射至吴巧跟前。吴巧圈马急避——只听“轰啪”一声,一座六尺高、三尺径的冰钟结结实实地砸在吴巧刚才的位置,若不是她闪得快,必然被冰钟罩住!

“好!”吴巧长刀一摆,一道闪电从刀锋边缘跳出,直射向贤宝。贤宝左手刀连连疾挥,“托托托”连续五道冰壁护在身前——“滋滋滋”那闪电如一条游蛇往前直窜,竟连续穿过四道冰壁,然而在穿第五道时成了强弩之末,消失无影。不过那四道冰壁仍被炸成了冰碴碎屑!

龙彪在后阵骇得脸无人色,活了几十岁,哪里见过修真人士之间的斗法——毕竟修真人士少之又少,运用到战场上的更是凤毛麟角,就算有私怨也都在偏僻无人之处私下解决,怕的是被凡夫俗子窥探去了仙家秘术。

“察察察”贤宝右手刀一挥,七条火焰化成的刀影如七龙抢珠直窜至吴巧脸前。吴巧的脸上清晰地感到了一阵灼烫——她见对方刀焰来势太急,急忙一个凌空倒翻,从马上倒掠出去,升到了三丈高的空中。同时大刀一摆,一道碗口粗的闪电从天空中直劈而下,直贯向贤宝头顶——贤宝的身影也向后倒掠飘退,退出丈许……

“轰啪”一声,贤宝的马被那一柱闪电击中,顿时成了齑粉——好厉害的雷电刀!

贤宝失了坐骑,只得在半空中悬着,心下也是骇然,虽然对方的雷电刀对她并无妨害,不过却让她失去了坐骑,无疑也够让她狼狈的。

她也毫不含糊地回报以颜色——左手刀再次一挥,“刷刷刷”数道冰箭从刀身上迸出,雷霆般地向立在空中的吴巧射去……吴巧只得双脚交替虚踏借力,再往高空中窜去,竟无法还制对方。

吴巧轻叱一声,双手横握大刀,连摆三摆,挥出三道闪电,似三条白龙缠绕向贤宝。趁着贤宝闪避、无暇向她发招之机,落回到了她的马上……然而她一落到马上便觉得有异,只见那马四蹄一软,竟一下仆倒在地,已经死去!原来贤宝在挥出冰箭射向吴巧的同时,暗使了一道无影冰针,分击向吴巧的坐骑,那细如绣花针般的冰针准确地射入了那马的头颅中,已经将马殁毙,但并未立即倒下,仿佛并未中招一样。吴巧果然中计,顿时被掼倒马下,虽未被摔着,却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出了一场大丑,比贤宝那一下分外狼狈。

吴巧不禁微蹙了一下眉头:“这小鬼,心机怎地如此多?”

不待她爬起来,贤宝的刀已经压在了她的脖颈上:“不要动,小美人!”

吴巧长叹一声:“小姑娘,你很好,来,杀了我吧。”

贤宝笑嘻嘻道:“美人,我怎么舍得杀你呢?大哥说了,叫我一定要抓活的,我知道,大哥是要我给他带个‘娘娘’回去呢,我也想有个‘嫂子’好说话呢。”

吴巧眼里流露出一丝哀宛的光:“我和你大哥是银河两岸永远也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两颗星星,注定了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我和他的相识、相知、相爱注定了是一场永恒的错误,我又何必如此执迷、一错再错?小妹妹,替我谢谢你大哥,我和他今生已是无缘,但求来世能再续前情……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吴巧一声长叹,突然仰起身躯,将修长光洁的脖子用力往贤宝的刀上一撞……贤宝大惊,急收势——但怎有一个一心求死之人的动作快?“扑滋”一声,吴巧粉嫩的脖颈几乎大半都撞入了贤宝的刀刃中,血脉、气管同时被割断……

贤宝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既是为吴巧,为这美丽绝伦、武艺无双的悲情女子,也是为大哥,为大哥牵扯挂怀的心……更为的是,大哥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没有完成,这叫她怎不后悔不迭?

“杀呀!”城内唐军忽然蜂拥冲出,为首一将正是王横行。王横行暗恋吴巧多年,今眼见恋人惨死,怎不痛彻心腑?虽然他不明白吴巧的死因及吴巧心中的想法,但他只知道,他的爱人如今是死了,死在了敌将的手里!为她报仇是他此时唯一的心愿!

“杀呀!”谢志君等人见唐军兵动,立刻也率军冲杀了过来,逆唐两军立刻如两团庞大无比的旋风碰撞在了一起!

血,一腔腔地泼出、迸溅、飞洒,听不到惨呼声和马嘶声,只有兵器砍在人身上的闷响声、以及人的肢体、首级同身躯分离的声音,血腥气四下弥漫……

王横行一马当先冲到贤宝跟前当头欲劈,贤宝却抱着吴巧的还有些柔软的尸体傻傻地坐着,似乎全然忘了这是战场……早有几个逆军士卒冒死上前抵挡,然而皆被王横行砍掉了脑袋,血几乎就泼在贤宝面前,溅了她一脸一身……

“妖女,纳命来!”王横行眼珠暴裂,怒吼一声,大刀片横扫向贤宝脖颈,眼看就要人头翻飞……

“刷!”刀光一闪,被斩掉的竟然是王横行的头!他的头在空中飞行着,他圆睁的双眼怎么也没想到贤宝的刀是那样快——贤宝明明动都没有动,甚至也没见她拿刀,但倏然间,刀竟然已在她手上,只这么一削,就斩掉了王横行的首级!

贤宝赤红着眼,仿佛是嗅进了太多的血腥味,突然间变得疯狂而歇斯底里。她抢了一匹马,冲进唐军队伍里发疯般地大砍大杀,直杀得人头纷纷坠地,只一会儿地上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杀呀!”龙彪也率军冲出了营寨,切入唐军阵中。唐军很快土崩瓦解、溃不成军,慌忙退入洛阳城中。

不等唐军关上城门,贤宝一马当先,抢了进去……

第二十六章 滥杀种祸

王自重见城破已成定局,哪敢再战,只得率领残军退往渑池县布防。这渑池县也是一个很有名的地方,商周时姜子牙率伐纣大军在这里同商军大将张奎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争,那张奎相当神勇,杀了包括武成王黄飞虎在内的五员西周名将,这五人后来被姜子牙封为五岳神。姜子牙后来依靠哪吒、杨戬等神将才打败了张奎,最终打开了通往商都朝歌(也就是汴州)的门户。可见这渑池县的重要。

渑池县一丢,将直接威胁到长安的门户——潼关!因此王自重不敢再退,组织了十万兵力加上从晋地赶来勤王的五万人马,共十五万大军,死守渑池县。

不表逆军怎样攻打渑池县。却说逆军攻下洛阳的当天,贤杰也赶到了洛阳,并在洛阳设立了临时办公的行宫。他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表彰有功之将,而是盛殓了吴巧的尸体,同样以皇妃之礼后葬,并要为吴巧守孝一个月。

吴巧的死真的让他痛不欲生——短短十天,两个深爱他的红颜女子先后离他而去,叫他怎不痛断肝肠?特别是吴巧的死,让他更加愧疚。吴巧实在是以“死”在向他倾诉衷肠……

试想,在目前的情况下,两个人如何能够走到一起?不要说两人的身上牵扯了太多的恩恩怨怨,又有国恨家仇缠绕,各种情愫交织在一起,如一团乱麻一般,正是剪不断、理还乱……

贤杰也第一次认真反省自己,对吴巧究竟有没有感情?回答是肯定的!为什么自己会一直漠视对她的这份感情?是不是自欺欺人?还是真的没有察觉到?

大唐的江山真的对自己就是那么重要,以至要用牺牲一切人类的情感来换取?其实他并不是太看重大唐的江山,他甚至根本就不明白这次起兵反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是因为大唐的朝政腐败、贪官污吏横行、民不聊生?要说腐败历朝历代都腐败,相对来说,这唐太宗似乎还是做得比较好的,虽然玄武门事变是他的污点,但这好象掩盖不了他的政绩……

抛弃掉这些冠冕堂皇的因素,就从私人恩怨上来说,难道自己真的记仇,怀恨李世民派禁卫军半夜剌杀于他?那也显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吧?唉,这真的说不清……

反唐的理论都没有解决,那这次起义还有什么意义?贤杰第一次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吴巧的形像,浮现出了那天晚上在马嘴山观日台,吴巧夜闯山寨,央求贤杰带她私奔的情景。一个女孩子,在封建礼教高压禁锢下的年代,竟然主动来央求自己爱慕的男子带她私奔,这需要多大的勇气?这说明她根本就已经不考虑了任何的后果,眼里只有她的爱,那纯粹无暇、义无反顾的爱!那是一种飞蛾投火式的壮怀缅烈……可叹世人有几人能做到象她那样,为了追求自己心中的爱,宁愿舍弃一切,包括金钱、名誉、地位、甚至生命!

贤杰的泪水涌流,一个劲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我真是混帐啊,当初为什么不答应她,为什么不带她走?我真是昏了头,竟然为了这狗屁的‘江山’舍弃了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她们两个都已离我而去,我还要这孤单寂寞的江山有何用?没有最心爱的人在身边,就算守着三万里江山也毫无意义!老天啊,你回答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

贤宝也是非常的痛苦、自责,为没能保护好大哥的女人深深愧疚。为了减轻内心的痛苦,她只好把这种痛苦转嫁到作战上。安营扎寨毕,她即向龙彪讨了令箭,率领一万人马冲到渑池县城下搦战。渑池县守军哪里敢出战,只在城上坚守不出。贤宝大怒,即挥军攻城。

于是逆军士卒们咚咚咚擂着战鼓,抬着云梯,呐喊着冲到城下往城上猛攻。那守军自然拼命抵抗,将乱箭、擂木、滚石、灰瓶还有烧沸的大粪一股脑儿砸向逆军,同时用长钩将逆军的云梯掀翻——大凡攻城作战,进攻一方的人肯定要吃很大的亏,付出比守军要大得多的伤亡。因此蒲一交战,城下已躺了一片逆军士卒的尸体。

贤宝大怒,左手刀连挥,一排排密急的冰箭倾泻到城上,射得唐军是鬼哭狼嚎;她右手刀也是连连划动,一阵阵火墙排山倒海般涌到城上,烧得那些唐军抱头鼠窜,有的带着火苗满地打滚,有的则受不住灼烫竟滚下了城垛活活摔死,更多的人则是滚进了人群中,将更多的人引燃,士卒身上大多是棉甲或者皮甲(穿铁甲的只是少数,一来铁甲太笨重,二来金属都是比较昂贵的,冶炼不易),这些都是易燃之物,自然极易被点燃——王自重正在指挥士卒御敌救火,不防一个着火的士卒滚到了他脚下,竟将他的大红战袍也给引燃了。王自重自己却没发觉,直到一个士卒提醒他:“元帅,您的屁股着火了!”王自重才慌忙甩掉了战袍……

贤宝一阵水火急攻,终于撕开了一道缺口,逆军趁机架稳了云梯,攀上了城墙。贤宝也没闲着,运起轻功提纵术,一个旱地拨葱便掠过了三、四丈高的城墙,落到了城中,斩关落锁,打开了城门。

“杀呀!”逆军士卒趁机蜂拥入城。王自重见城破已成定局,只得率领十几万大军又狼狈退往陕县(今三门峡市西边一点)。

龙彪见贤宝攻城拨寨、作战勇敢,心中大喜,一面向大逆天子报捷,一面通令嘉奖贤宝,同时授予她北路军副帅之职,调度全部军马,将军权彻底交给了一个不足十六岁的小姑娘指挥,自己只稳坐中军、遥控指挥。

贤宝便率军马不停蹄,又进攻陕县。陕县城防远不如渑池坚固,渑池都守不住,陕县又如何能守得住?王自重稍作抵抗,即率领十几万溃兵继续向灵宝、潼关退却。贤宝哪能容他再退,早分兵四路将陕县团团围住,同时颁下命令,不得放走了一个唐军,谁斩的唐军首级越多,谁的功劳越大、封赏越多。

这样一来逆军人人奋勇争先,将陕县四门堵住,大加杀伐。有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将百姓连同唐军一齐斩杀,妇孺老幼病残,概不能幸免,直杀得陕县城内城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贤宝自己也疯狂地杀,见人就杀,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这样杀了一天一夜,直杀了将近十万颗首级,王自重仅剩得二、三万人逃出了屠杀,退入灵宝城中。

龙彪听得贤宝如此大开杀戒不由十分震惊,当即责备贤宝杀人太多,小心激起民变。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了一大通道理,直到唇焦口燥、实在找不出话来了才住了口。他本以为这一番教训定能让贤宝“改邪归正”,没想到贤宝早已被戾魔侵入心中,已非常人心态,用一句套话说,是“走火入魔”了。

她抬起充满阴霾的眼睛,眼中杀气闪烁,冷冷道:“龙元帅,你辛苦了,该歇息歇息了。”说着,走到龙彪的办公案桌前,突然伸出手,象老鹰抓小鸡一样,将龙彪拎出了案桌。龙彪骇得脸无人色,在她的手上无力地挣扎着,不知道贤宝到底要干什么。

谢志君、曹一显、齐大召一齐骇然大叫道:“皇妹,快放下龙元帅,不可伤害他!”

贤宝轻蔑地冷笑一声,将龙彪“扑”地一声掼在地下,直掼了个晕头转向,半天都找不着北,甚至连臭屁都磕了出来……

贤宝看也不看他一眼,拿过龙彪的帅印,在案桌上“啪”地一拍,幽幽道:“这个位置我暂时代了,你们将龙将军送回洛阳我哥哥那里去!他需要歇息……”贤宝说得轻描淡写,龙彪等人却惊得目瞪口呆:贤宝竟是将他的帅印夺了,自己当起了元帅!看来贤杰、贤宝兄妹俩的性格真的是如出一辙,都是不把任何权威放在眼里,天生的不服任何约束的性情!这样的性情,出现在领导岗位上只能永远是正职而做不得副职,如果不在领导岗位上,则必将和他们的领导势同水火!

众将见贤宝夺了龙彪的帅印,无不瞠目结舌,然而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来贤宝武艺高强,任何人都不是她的敌手,二来她是大逆天子的亲妹妹,谁敢批评她?

龙彪也不敢和她强争,只得回洛阳去面见大逆天子,想请贤杰来批评她。

陕城到洛阳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最少也得两天的路程,这还只是单程,打个来回可就得四天了。这四天里能发生多少事?

不表龙彪回洛阳告“御状”,且说贤宝下令继续进兵,不给唐军喘息的机会——逆军很快又在一天之内攻下了北坡头、灵宝、阳平、王家庄,一直打到潼关下。一路上是不停地杀、杀、杀……直杀得人头纷纷坠地,好多村镇都被杀了个鸡犬不留,百姓叫苦连天,中原大地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大批百姓纷纷涌向长安逃难,同时恨透了逆军,协助唐军打击逆军,进行激烈的反抗。

逆军士卒也多有怨言,对贤宝的做法产生了怀疑不满,一些军士开始逃离逆军,军心动摇了。

谢、齐、曹三将开头也规劝了几次,被贤宝严厉喝责后,哪里还敢放半个屁?

三将愁眉苦脸,只想调离北路军,然而没有调令,谁敢擅动?只得忍着,对贤宝的杀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龙彪回到洛阳,向贤杰奏道:“小弟并不在乎这个元帅之位,只是,小弟觉得皇妹这样做,恐怕不利于安抚民心……过度滥杀,实已造成杀孽,终会激起民变、失去民心、咱们难得天下呀!”

贤杰正被吴巧、乌云两红颜的死困扰,每日抱着二女的灵位,茶饭不思,无心搭理朝政,对龙彪所奏自然并不放在心上,同时左右臣相狄明、范进忙着筹备吏制及科考,偏巧都不在朝中,更无人能规劝贤杰。

贤杰声音干涩道:“爱卿勿忧,朕封你为汴州禁军总管,俸禄和元帅相当,你可去汴州替朕训练禁军,同时往前线催粮。”

龙彪长叹一声,知道多说无益,乃赴汴州上任。这里贤杰又派新投降的山寇卢定国、向友平、贾守义、李子雄等前去协助贤宝——贤杰的这次致命失误终于葬送了大逆!

第二十七章 变故大起

龙彪长叹一声,知道多说无益,乃赴汴州上任。这里贤杰又派新投降的山寇卢定国、向友平、贾守义、李子雄等前去协助贤宝——贤杰的这次致命失误终于葬送了大逆!

盖因那卢定国等人本就是杀人如麻、手段残忍、生性凶毒、恶贯满盈的魔头,这些人到达前线后,一方面迎合贤宝的心理,一方面满足自己的杀人欲,更加肆无忌惮地残害无辜、大开杀戒、祸害百姓。从洛阳西进,直到长安以东的大片地方都成了腥风血雨的人间地狱,用“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来描绘,一点也不为过。

逆军的滥杀终于使得民怨沸腾,百姓强烈要求朝廷平定叛乱、打败逆军。

却说贤宝一路挥军西进,数日内连克潼关、华阴、渭南、临潼关,直到通济河东岸(隋唐大运河的一段——通济河、永济河、邗沟、江南河为隋炀帝时开凿的沟通东西南北的大运河,呈“人”字形跨越海、黄、淮、江、钱塘五大水系,而最西端便是直达长安的通济河),同样离长安只有五十里,而且比贤安占领周家岩的时间还提前了两天。

但唐军早将船只焚毁或掠到了西岸,逆军无船渡河,只得停了下来,同时拉伕拆屋、赶造战船,直把通济河东岸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却说唐太宗闻得逆军两路大军兵临长安东、南两门,不由大为恐慌,当即令渭南节度使李开达、大将祁连胜率二十万军马守在通济河西岸,严防逆军渡河,同时决定御驾亲征,令御前大将李超然为元帅,偕大将郑伟、魏进忠、刘厚颜、关大刀、潘长河、王大奋、苟迟时点齐十五万大军赶到周家岩唐军大营,抵御中路逆军。

那杨贤安少年气盛,见唐军兵动,立刻向井龙安讨了将令,赶到唐军营前挑战。

周家岩大营实际上是一座城高三丈、南北长各两里、东西宽一里的土城,城前修了护城壕、引来渭水灌满,同时城上遍布各种守城器具如长弓、劲弩、投枪、擂木、滚石、灰瓶、滚粪、剌球……因此虽是临时夯筑的土城,却也够攻方喝一壶的。

因为皇帝御驾在此,唐军元帅李超然不得不派将出战。首先出城的是副将郑伟。郑伟喝了半坛老白干壮胆,飞马来战贤安。贤安只一锤,便将郑伟连人带马打成了肉饼。接着又打死了魏进忠、刘厚颜、关大刀、潘长河、王大奋、苟迟时等将,俱是在一个回合间就取了对方性命。把唐军将士一个个看得心惊胆战。

贤安远远望见城上张开一张黄罗伞,伞下立一穿黄袍之人,猜是大唐天子,便故意挥锤示威道:“李世民,快让位于我哥哥,不然踏平长安,叫你等定成齑粉!”

唐军元帅李超然见皇上受辱,做臣子的不得不硬着头皮要为天子讨回颜面,当即率领一万人马冲出城来,企图凭人多战胜贤安。贤安毫无畏色,纵马上前,只一锤便将李超然又打于马下。接着单骑冲入唐军阵中,挥锤乱打。可怜这一万唐军被打得东奔西逃、抱头鼠窜、溃不成军,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贤安往往一锤过去便要打死几十,剩下的则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可怜这一万余唐军被贤安打死了七、八千,只剩得二、三千逃回了土城。唐太宗在城上望见贤安如此英勇,竟吓得屎尿拉了一裤裆,臭得太监、侍卫们一个个晕头转向……

这天晚上,太宗升帐议事,众大臣纷纷主张弃了长安,把都城迁到范阳(今北京)去,利用黄河天险阻挡逆军前进。还有的人主张干脆和逆军议和算了,分一半天下给大逆,割地以息兵祸。否则除非李元霸再世,无人能抵挡那杨贤安。

太宗也直叹息,那杨贤安确实是自己生平所见第一勇将,单他那一双一千二百斤的镏金大锤,便是古今罕见。可能真是天神下凡!是天数,天要灭大唐,为之奈何?

这时太宗新提拔的军师徐进元(徐茂功的儿子)给太宗打气道:“陛下,局势还没危险到那种程度!臣以为,逆军犯上作乱,不得人心,必遭天遣!且逆军兵分三路袭我,分散了力量,我军足可将他们各个击破。具体说来,南路逆军被李林将军扼守,尚在南阳止步不前,实不足为惧;北路逆贼滥杀百姓,早已引起公愤,以至军心离散,况没有渡船,无法渡过通济河。而我北路已有勤王部队二十万人,凭河据守,足以拒敌;至于眼前的敌人,更不足虑,那杨贤安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其实是个孩子,不懂计谋。况敌军粮草不足,供给很难维计;而我军却供应充足,足以持久抗战。再者秦元帅已经攻下牧羊城,不日就可班师回援我军,那时加上各地勤王兵马,我军可达一百万之众,要破区区逆军,何用吹灰之力?我军还有一个有利条件,那些逆寇虽兵将众多,其实大部分是我大唐兵士,不得已才投降了逆贼,还有众多良民百姓,大都不愿打仗,我军可派出细作深入敌营,进行策反……此外陛下还可颁布一道诏书,凡误加入逆军者,只要重新归顺朝廷,一概既往不咎,依旧可耕种田地、减免赋税……”

太宗龙颜大悦。

也是合该大逆气数已尽、大唐将兴——那杨贤安自第一天得胜后,从第二天起却打起了摆子,到后来竟成了伤寒,整日昏昏沉沉,不停拉稀,把一个雄赳赳少年郎弄得瘦如黄花、不能出战。

中路军代元帅高应虎急坏了,一面责令随军郎中给贤安开药治疗,一面将情况飞报大逆天子。

大逆天子杨贤杰接到急报也大吃一惊,急令整顿军马,打算亲自去周家岩前线督战。

正在校场整点军马时,北路军又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原来贤宝过度滥杀终于招致了后果,通济河沿岸的百姓反抗逆军滥杀和拉伕造船,竟将逆军战船全部烧掉了!同时土匪出身的卢定国强入民宅,强奸一名十六岁少女,被贤宝撞见,贤宝怒不可遏,当即拨剑斩了卢定国(贤宝只是被心魔所控,才嗜杀成性,其实仍天性善良正直、疾恶如仇)。卢定国的兄弟向友平、贾守义、李子雄便造起反来,率本部兵马同贤宝的兵马发生了混战。

向友平这些人自然不是贤宝对手,很快便被贤宝斩了。但逆军军心已经不稳,部队中开小差投奔唐军者每日成百上千。这时河北、山西两省赶来勤王的十万唐军又在渭南北面渡过了渭河,攻占了渭南,抄了逆军的后路。贤宝不得不令谢志君等三将率三万人马守住通济河东岸,自己率领五万主力去夺回渭南。还未到渭南城下,五万士卒已经散了将近一半,贤宝饶是英勇,苦于手里无兵,因此要夺回渭南难度很大。

贤杰同狄公、范进紧急磋商对策。狄、范二人认为北路军败局已定,中路军也岌岌可危,不若当机立断,趁全局还未呈败象,及早同唐朝议和。

贤杰此时受形势压迫,暂时将两位美人的死放到了一边,重新立起雄心壮志,要夺取大唐江山。当下见两位臣相劝他同大唐讲和,不由十分生气,一面派人调龙彪火速前往渭南支援贤宝,一面要御驾亲征,亲自驰援周家岩,同时要两位臣相回汴州驻防。

贤杰的打算是:南、北两路暂取守势,集中力量攻取周家岩这一路;若能取得突破、擒得唐太宗,便可挟天子而号令天下。贤杰的这着棋若能得手,大唐可能就真的完了……

四月七日,贤杰点起十万人马,带着单铁勇、石明亮、宋天成、归田虎、万长山、普济、闲空,浩浩荡荡开往周家岩前线。四月十五日,大军过了卢氏县城,西进至一个叫大铁炉子的地方,离周家岩尚有两日路程。

贤杰见天色已晚,传令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日继续进兵。

睡到半夜,贤杰忽被暴雨般急促的马蹄声惊醒。贤杰出帐一看,竟然是姜红火,只见他血染战甲、拜伏在地、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哥,不好了,龙颜那贼,造反了!马嘴山、小石城、信州、亳州、永城……尽已献给唐朝!”

贤杰不由大吃一惊,追悔莫及:“悔不该信任这厮……”

马嘴山一失,逆军实已失去根据地、失去立国的根本,已无后勤保障可言!

尚未计议停当,又有一骑快马赶来,马上跌下高应龙,接着又赶来两骑,却是赵芳和马平。三人也一概不再称呼君王,直呼大哥道:“大哥,不好了,张忠那混帐被李林的谋士许杰说反,投降唐朝了,张忠会同李林,正要来攻打咱们!”

贤杰道:“你们的兵呢?”高应龙道:“完了,全完了!”贤杰只气得脸上的肌肉一阵阵颤动:“龙颜降唐还情有可原,龙颜本是唐将;可这张忠是跟随吾一道在马嘴山起义的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又有探马急报,说狄明、范进在汴州升起大唐旗号。贤杰差点吐出血来!他手指汴州方向道:“狄明、范进,吾待你二人不薄,为何也反?”看来“知识分子”不可大用,古今一个道理。

他大吼一声,拨起长枪,跃上战马,下令道:“普济、闲空,你二人率军二万去夺回汴州,务要擒住狄、范二贼,问问他们为何要反?归田虎、万长山,你二人率军二万去阻击张忠、李林,其余的人马,跟我杀奔周家岩!”

也等不及天亮,当即分兵拨营、各自进兵。

天亮时分,贤杰的兵马进入到了一个开阔地带。忽然后军乱了起来,杀声四起。人报反了归田虎、万长山。

原来二贼自马嘴山关前隘一役失利,被贤杰责备后,一直怀恨在心,今见大逆失势,惯于见风使舵的二贼一合计,竟也造起反来。二贼手下的兵士,全部是投降过来的唐军,早有离心之意,今被二贼一鼓臊,岂有不反之理?

两军便在旷野上混战起来。

怒气冲天的贤杰怎能放过二贼?飞马赶来,刷刷两枪将二贼剌于马下。

然而平静了还没一会,前军又乱了起来,探马来报说,杨贤安、高应虎等人被唐军打败,败退了下来,唐军已经追上来了!原来贤安的病情愈加严重,根本无力作战,偏巧又被唐军细作(也即奸细、探子、特务)侦探去了贤安的病情。唐太宗大喜,立刻组织大军猛攻逆军营寨。逆军如何能敌,因此被打得大败,不得不弃了营寨,一路向东败逃。

这时唐军以一万铁骑兵为前导,几十万大军蜂拥而来,四下里喊声震天动地。

第二十八章 心冷息戈

贤杰登上高坡一望,只见唐军无穷无尽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分割着五、六万人的逆军,将他们逐一歼灭。这时西边也喊声大起,张忠的十万叛军和李林的十万唐军也冲杀过来了,不断地增加着包围圈的层数。

贤杰手下的兵士也不断向唐军投降。唐军军师徐进元又在高处喊话道:“逆军弟兄们,快投降吧,不要再为反贼卖命了!我大唐天子圣明,光芒普照,大唐天下安如泰山,岂是逆贼蝼蚁所能撼动?杨贤杰无道,必亡也!谁跟从他就是反贼,当诛九族!”

逆军士兵听了十分惊慌,毫无战心,纷纷拖戈投降。一会儿,贤杰身边仅剩下单铁勇、石明亮、高氏兄弟、华氏兄弟、杨贤安、赵芳、马平、姜红火等数人了,大将宋天成则投降了唐朝。逆军士兵也仅剩百来个马嘴山举义的坚定分子。

他们被几十万唐军紧紧地围在了核心!

只因贤杰英勇,一杆枪挑得唐军穿膛剖肚、数伤了数千人,才被迫后退了一点,不敢再往上冲。

僵持到下午,远处又有旌旗闪动,呐喊之声不绝于耳,贤杰以为是渭南方面发救兵来了,谁知等那旗号一近,方知是唐朝征北元帅秦叔宝、尉迟恭、程咬金、罗通率领的五十万征北大军赶来了。这样,唐军一共有一百万之众,是逆军的几万倍!就算每个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淹死这一百来个逆军了。

不过唐军到底畏惧杨贤杰英勇,不敢攻得太厉害,只是紧紧地围着,把那战鼓擂得震天响,不断吆喝要贤杰投降。

贤杰问众将道:“你们还能战吗?”众将都表示人困马乏、腹中饥饿,无力再战。贤安有气无力道:“大哥,都怪小弟生了病,要不然,这一百万唐军不够小弟一个人砸的!”贤杰给众将鼓气道:“大家不要怕,百万唐军,在我眼里也如粪土一般!不过大家都已经累了,那么现在听我调令,把战死弟兄的衣甲解下来,披到马背上,把马圈起来,大家都到圈里休息。多捡一些弓箭,敌兵来攻,只用箭射他。另外把死马的肉割下来,大家充饥,不要怕生肉难吃,现在是非常时期。只消坚守一夜,渭南援军必至!”

于是大家依贤杰言给战马披上铁甲,把马圈在外面,人伏于里面,布下箭手,轮流休息,吃了些生马肉,等待援军。

唐军攻了几次,均未成功。一来贤杰亲自居外持枪御敌,敌人射来的箭皆被他挡落,因此倒也捡了不少的箭得以维持;二来唐太宗并未下令猛攻,盖因太宗皇帝出于安抚民心考虑,仍打算网开一面,以仁义来感化贤杰。

这样捱了一夜,等到十七日天明,忽然北方喊杀连天,旌旗乱动,唐军阵脚动摇——援兵果然来了!

众将士皆是一振。然而闯进来的仅是贤宝、龙彪、谢、齐、曹等人,并无一兵一卒。

贤杰大失所望,问龙彪道:“你们的部队呢?”龙彪道:“全反了。”“为什么?”

龙彪瞟了垂头丧气的贤宝一眼道:“大哥,莫怪小弟讲直话!这次大败,令妹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如果不是她过度滥杀百姓,使我们失去百姓支持、引得民怨沸腾、军心离散,焉有今日之败?”

贤杰阴郁的目光落到了贤宝身上:“贤宝,你可知罪?”

贤宝难过道:“大哥,我错了……小妹因为未能完成大哥嘱咐之任务,致使吴巧姐姐身殒,小妹一直愧疚不安,故此走火入魔、戾气侵心、造下杀孽,酿成今日兵败,使大哥事不能成也……”

“你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贤杰忽然愤怒地咆哮起来,“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吗?我们现在仅有区区百余人,而人家唐朝有雄兵百万、战将万员!咱们打不出去,只有死在这里了!唉,都怪我治军不严,才酿成今日之大祸!贤宝,你也别怪大哥狠心,为了严肃军纪,为了给战死的兄弟一个说法,大哥不得不……”

贤杰说着,“呛”地一声拨出了如一泓秋水的宝剑,高擎在了手中。贤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伸直脖颈等待受刑……

贤杰的手颤抖着,脸上的表情既是痛惜又是无奈、既是愧悔又是不舍……终于他一狠心,“刷”地挥剑朝贤宝粉嫩、白皙的脖颈砍去——

“当”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伸过一把剑,架住了贤杰的剑。贤杰一看,原来是单铁勇。单铁勇红着眼睛哀求道:“大哥,不能杀小妹,她还是个孩子,她不应背负战败的责任……要论错,咱们都有错!”谢志君等弟兄也一齐哀求道:“大哥,原谅小妹吧,你若杀了小妹,那我等也无地自容了……”

龙彪更是声泪俱下:“这次失败,的确我们都有错,不能全怪小妹一人……何况她虽有错,却仍攻城拨寨、所向披靡,为我军立下不朽功勋……”

贤杰的脸上也很痛苦,他知道,贤宝为戾魔所控,其实也是拜自己所赐,是自己不能很好地处理江山与美人的关系,明知和那吴巧不可能,却偏偏还抱有幻想,幻想着能和吴巧还有一线情缘……是自己的优柔寡断害死了吴巧,也害了贤宝,更累及了大逆事业!如果他是一个重情之人,他为何不肯舍弃所谓的造反“大业”而迎娶吴巧、甚至带她远走高飞?如果他一心一意造反,就完全应该割断心中的那根情丝,和古往今来一切有成就的帝王一样、六亲不认、无情无义(唐太宗其实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必要时连兄弟亲情都可以割断)。但他却做不到,他偏偏既要江山、又要美人——鱼和熊掌怎可兼得?

贤杰心里转过了千般念头,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为情羁绊的人,实在做不到古往今来一切成大事者的无情无义,莫非这也是天意?

他的宝剑仍高悬着,实际上他已经砍不下来了,他也根本就不想杀贤宝,他只是想发泄……

然而情势却不容他再犹豫,唐军的阵中号炮连天,战鼓急促地响了起来,很快就要发动新一轮的攻势了。

忽然贤安“哇”地一声哭倒在贤杰面前:“大哥,这事不怪妹妹,要怪就怪我!我不该逞能,带她来投军,致有今日之祸。大哥,妹妹有千错万错都包在我身上,你要杀,就杀我吧!”

贤宝忽然抬头道:“大哥,罪责在我!你快下手吧,杀了我,快带着大伙突围出去,唐军就要进攻了!”

贤杰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不,我不怪你们,我谁都不怪!”然而他的意识却象不受控制,仍然高举着宝剑,以至所有的人都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还要杀贤宝。

“杀!”唐军呐喊着四面攻了上来。

“嗖嗖嗖”伏在马圈内的逆军士兵拼命抵抗,射杀了一些唐军,但他们自己也不断有人倒下。

贤宝眼里闪过一丝焦急,她突然一挺脖子,猛地撞向贤杰的剑刃……贤杰闪电般的缩手,但贤宝的脖子仍撞到了剑刃上,被割开了一条很长的血口子,鲜血溅了出来!

众人大惊失色。然而贤宝却没有倒下,她用手一抹伤口,将血糊了一脸,然后跃上马,挥舞双刀,猛地向唐军队伍冲去!

单铁勇一见,也急忙跃上马,抓起托天槊,跟随贤宝而去。两人的身影很快就被潮水般涌来的唐军给淹没了。贤安也想冲杀出去,怎奈有气无力,怎样也爬不上战马。

高应虎等人也“哇哇”嚷着“拼了”,准备同唐军撕杀。

贤杰此时却冷静了下来。他本来也已经跨上了战马,但又跳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我心爱的人皆已离我而去,我还要这江山何用?‘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语时’!罢了罢了,吾心已随她二人而去,实已无意再争什么狗屁的江山!管他李家的江山也好、唐朝的天下也好,又与我有何干?”乃向龙彪等人道:“诸位弟兄,我已无意与大唐争雄,决定与唐朝停战、讲和,诸位兄弟有何看法?”

龙彪默然道:“大哥诏令,我等无不遵从……当今形势已容不得我等再作他想。大哥若能和唐朝停战,实是天下苍生之福……今百姓皆渴望安居乐业,早已厌倦杀伐纷争,我等若再纠缠不休,必被世人所唾弃,不若顺应天时民情,归顺王道……当然大哥若是令我等死战,我等也绝不迟疑!”

高应虎、谢志君等人也点点头——莫非他们也早已看清形势、知道与中央政府对抗没有出路?当然他们所想的与贤杰心中的想法肯定是不一样的。在当前的形势下,他们想不做“识时务的俊杰”也不行。因为不做“俊杰”,唯有战死。而贤杰实因吴巧、乌云的去逝而心灰意冷,失去了和大唐争霸天下的雄心。贤杰注定了不能成为唐太宗那样的千古帝王,因为他的心太软,心中被太多的情愫羁绊,逃不开一个“情”字,只能成为项羽式的悲情英雄。项羽之所以不肯回江东,实是他的心已随虞姬而去,一个心已死的人还会眷恋这个冷漠如冰、没有情爱的尘世么?

不过贤杰却还有悲观到项羽要诀别尘世的那一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还存有一份对未来的企望,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企望什么,但他却觉得冥冥中仍有什么在引导他,虽然这听起来是如此诡异,但在这时却救了贤杰一命,至少,他不会作出项羽那样彻底悲观绝望的选择……

虽然他的选择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但个人的荣辱却换来了天下的安宁,这,其实也值!

“滋!”他撕下一块白色的战袍,用枪尖撑起,缓缓地举向了空中……

唐太宗李世民远远望见逆军阵中升起了白旗,知道逆军投降了,于是下令停止进攻——大逆和大唐的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这是唐贞观四年暮春发生的事。

杨贤杰从贞观三年五月初六起兵,到贞观四年四月十七日战争结束,共坚持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席卷了大半个中国,势力影响到鄂、皖、苏、豫、鲁、陕、晋、翼、川(有些省逆军的兵力并没有达到那里,但影响却是扩大到了那里,比方说调动了那里的官军勤王——所谓“勤王”,就是地方政府组织武装来保卫中央政府),但终因各种原因及唐朝政府的镇压,这场无法定性的起义是失败了。

这场起义虽然声势浩大,一度逼近帝都,但在历史上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和名气,所有的正史和野史都未记载,因此也就不曾流传到后世。以至现在的史书上只记载陈胜、吴广、绿林赤眉、黄巾黄巢、王小波李顺、李自成、洪秀全起义,而丝毫也没有提到杨贤杰起义。究其原因,一是无法定性,因为它不是纯粹的农民起义,倒象是封建军阀、割据势力和唐朝争地盘;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唐太宗心里有个疙瘩,不好对天下人明说,故意叫史官掩盖真相,不让官方修订的唐史记载这场起义。久而久之,这场起义也就逐渐为人们所忘却……

第二十九章 兵指东海

战争是结束了。

唐太宗倒也宽宏大量,让贤杰立了营寨,并要他前去谈判。

贤杰收兵后没有找到贤宝和单铁勇。他怀疑二人可能被俘,也可能死在乱军中了。他瞪视着茫茫战场,眼里充满疑虑和哀伤……他攥紧了腰间的宝剑,几次都想要抽出来。

众兄弟们都盯着他的手,生怕他做出傻事……

“呛”地一声龙吟,贤杰终于拉剑出鞘,他凝视着剑上的幽幽寒光,脑子里浮想联翩……如果贤宝战死了的话,他这个大哥真的罪该万死、永不可赦!贤宝,贤宝,你在哪里?贤杰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忽然他的手腕一抬,那剑刃似要往颈间横过……

“大哥!”石明亮慌忙冲上前,欲夺过贤杰的宝剑,没想到却扑了一个空,摔了个狗吃屎。只见贤杰推剑回鞘,看了众弟兄一眼道:“龙彪、高应龙随我去和唐朝皇帝谈判,其余众弟兄继续寻找贤宝和铁勇的下落,一定要找到他们!”

众弟兄见贤杰并无寻短之意,方松了一口气,同时暗笑石明亮表错了情。

却说贤杰带着龙彪、高应龙来到唐太宗行营前。贤杰让龙、高二人在帐外等候,自己独自走入帐中——但见唐太宗高坐在龙位上,两旁站着文臣武将。左边是魏征、徐茂功、房玄龄、杜如晦、徐进元、李靖等一班文臣,右边是秦叔宝、尉迟恭、程咬金、罗通等一班武将,排列森严。

贤杰也不下跪,只是冷冷道:“李世民,你听着,我并非是败于你手,我是被女人所败……你高高在上,永远也不会明白人间的情爱……算了,和你对牛弹琴又有何用?又焉能唤回我心中所爱?”

李世民对杨贤杰的事也有所闻,他也知道唐军之所以这么快就奠定了胜局,实在是和杨贤杰心中牵挂两个女人有关。他也不由万分感概,也幸这人为情所困,若不然唐朝的天下还真的岌岌可危……

当下他对杨贤杰的不敬也并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道:“朕很明白你内心的痛苦,朕劝你一句,若要屹立于天地之间,最好不要太沉湎于儿女私情。今番尔能以国家为重,息戈止兵,实为天下黎民之福也。杨爱卿,只要你保证不再反唐,朕即可保证尔等生命安全,为官为民,悉听尊便。”

贤杰心中一呆,想不到这皇帝还很了解他的痛苦,这番安慰之语就象出自一个朋友口中,令贤杰大感意外。看来自己过去还真小看了这个李世民。当他听到李世民许诺只要他不造反便可保证他和兄弟们的安全时,心中也是一松,他知道皇帝的话便是金口玉言,正所谓“君无戏言”,自己和兄弟们的安全是有了保障。但他听到唐太宗“为官为民、悉听尊便”的话时,嘴边不禁又浮现出一丝冷笑。他冷冷道:“你放心,我杨贤杰习惯了闲云野鹤之生活,不会做你大唐的官。”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走出营去。

贤杰去后,满朝文武颇不服气,觉得就这样放杨贤杰走,实在太便宜了他。魏征力排众议道:“陛下,千万不能再兴刀兵……黎民百姓实已不能再受兵祸之苦,若再纠缠不休,必有违民心、失去信义。就算杨紧杰授首,只怕人心也难服,同时会引起更大杀戮,必将动摇我大唐根基。不如就此息事宁人,也彰显我大唐以仁爱治天下,以信义服宾夷。赦此杨贤杰,则陛下宽宏爱民之心天地可鉴!”

唐太宗见魏征说得有理,当即赞道:“魏爱卿此言甚合朕意,杨贤杰一事就此终结,尔等不得再议。传朕旨意,班师回朝!”

贤杰回到营中,默然无语。这时石明亮、谢志君等向他报告,找遍了战场,仍未找到贤宝和铁勇,同时他们也同唐军进行了交涉,唐军并未杀死二人或将二人俘虏。贤杰长叹一声:“生死由命……罢了,我等也拨营东进,再作计议!”

当下拨营东进,往汴州方向缓缓而行。四月二十一日,到达汴州地界,同普济、闲空的人马会合。普、闲二人正在攻打汴州,听得贤杰已经同唐朝罢兵讲和,便也停止了战斗,收拾了二万人马,同贤杰合兵一处。

当下暂且在汴州城外安营。普济道:“现在不打仗了,咱们开往何处去?”

贤杰叹息了一声道:“把大家都解散了,回去耕种田亩,做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吧。”

高应龙道:“大哥,我看就这样作鸟兽散终是不妥——盖因兄弟们皆无业无地、光棍一条才造反的,现在把弟兄们解散,又回哪里去呢?天长日久,大家难免又要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还是须谋个正经去处为好。”

龙彪、华元丰等人也赞成不要把大家解散了,还是成为一支队伍的好。

齐大召反对道:“不解散了干什么?这二万多人的吃喝拉撒睡怎么解决?”

龙彪道:“现在就把大家解散,实在弊多利少,诚如老高所言,弟兄们回去难免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成为为祸一方的祸患;此外咱们把唐朝的天下闹得如此天翻地覆,那唐朝皇帝和朝中大臣焉有不恨咱们之理?若他们知道咱们没有了军队,还不乘机加害?因此只要军队在手中,任何风浪都不可惧!”

贤杰点头道:“对,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队伍不解散!但是咱们现在不能造反,又该干些什么呢?”

高应龙道:“自古以来我中华子民只知道自守疆土、进行自相残杀的窝里反,却不知向外争取生存空间——今番我等何不开此先例,去征伐外夷,夺得一块地盘,以图发展?”

“对呀,真是高见!”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然而在究竟开往何处的问题上,大家又争论不休。有的主张去打高丽,有的主张去打婆罗国,还有的主张去西域。

贤杰摇头道:“那高丽凭借山海之险,自前朝开始便与我国多次交战,积累了丰富的对华作战经验;此外路途遥远,我等劳师远涉,只恐不能成功。那婆罗国和西域路程更远,一为热带凶蛮之地,一为沙漠贫瘠之土,皆不可取!”

沉默了一阵,高应龙忽然道:“听说东海外有个东荒之地,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可惜处在大洋之中,至今尚未开发,无国无州,正是一个绝好去处,诸位以为如何?”

石明亮嗤道:“东荒之地只是传说,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华元丰道:“确实有一个东荒之地,吾叔当年曾到此游历,所见所闻诚如高应龙将军所言!”

贤杰沉吟良久,发话道:“不论是虚是实,总要去试一试才能见分晓——那就这样定了,去东荒之地开辟一片新天地!”

普济道:“要去东荒,得先下洪泽湖,造好能渡海的战船后再下长江,出长江口,方可漂洋过海。”

贤杰道:“那就向洪泽湖开拔——众位弟兄还有什么什么意见?”众将包括石明亮在内都无异议。于是贤杰便挥军南下,向洪泽湖开拔。

从汴州到洪泽湖,不下千里之遥,一路上经过了陈留、杞县、睢县,四月二十四日到商丘,二十八日到淮北,五月一日到宿县,五四青年节(当然那时没有青年节)这天到达泗县,第二日也即端午节这天到达了洪泽湖边的泗洪县官塘镇。这一路上虽然行程千里,穿越了十几座州县,但行进尚算顺利,沿线唐军皆遵守了停战协定,没有攻击逆军。

到达官塘镇便望见了洪泽湖一片白茫茫的大水,众将士都兴奋起来,失利的阴影仿佛一扫而空。

贤杰不准士卒进镇扰民,乃命在湖边荒芜处扎下营寨,然后砍伐树木、赶造战船。

不觉又过了几日。这一日,龙彪和高应龙急匆匆来见贤杰,向贤杰报告了一件特别的事情。贤杰听了不觉一惊,急令备马,带着几个随从往东北方向而去。

东北方一处山凹里,一个农人正在挥锄锄地。贤杰跃下马,奔到那人身边,跪了下去。那农人先是一楞,待到认出贤杰时不由又惊又喜,喊道:“叔父……”贤杰慌忙止住道:“陛下勿行此礼……”

原来这农人竟是隋朝废帝杨侗!当年杨贤杰的祖父靠山王杨林本是隋文帝杨坚的叔父;隋文帝的次子杨广害死太子杨勇,接着又弑父篡位,杨广便是隋炀帝。隋炀帝残暴不仁,数次对高丽用兵,损失了上百万人马。又征集二百万民工开挖大运河,全国所有的壮丁几乎都在服劳役,苦不堪言。炀帝还加重赋税、横征暴敛,还劳民伤财,三次巡游江都(即今扬州)。终致民不聊生,纷纷揭竿而起,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大隋政权很快土崩瓦解。隋炀帝也在第三次巡游江都时被叛臣宇文化及杀死。

于是王世充等人便拥戴炀帝的儿子杨侗在洛阳继了隋位,就是史称的泰帝。时值农民起义更加蓬勃发展,天下群雄并起,以瓦岗寨李密、翟让为首的十八路反王并六十处烟尘割据各地、纷争天下。那王世充野心勃勃,竟废了杨侗,自己做皇帝。而隋朝旧臣李渊也在太原起兵。李渊和他儿子李世民收伏了瓦岗寨群雄,并以瓦岗寨群雄为班底,东征西讨,终于消灭了包括王世充、窦建德在内的各路反王,平定天下,建立了唐朝。

杨侗则流落到了这洪泽湖,学会了耕种田亩,从此隐姓埋名,与世无争。

按理,杨贤杰应是杨侗的叔父,但杨侗年长,又是皇帝,贤杰自然以杨侗为尊。当下贤杰便邀杨侗一同出海。杨侗欣然应允,并引妻小与贤杰相见。原来这杨侗已娶了民女王氏为妻,生有三个小孩,长女杨萍年二十,次子杨金年十九、三子杨银年十七。那杨萍还有个丈夫叫柳云飞,是个猎户,前日猎得一头猛虎,今日到泗洪县城卖虎皮去了。贤杰便将杨侗和他的妻小接回洪泽湖边的大营中。

这日午后,贤杰正在帐中和众将谋画出海之计,忽然西北方炮响连天,哨马惊慌来报说,有一支唐军前来攻打,不知是何处兵马。贤杰一怔,忙带了诸将出营察看——只见唐军漫山遍野而来,那马蹄踏起的黄尘遮天蔽日,以至看不清旗号。

贤杰令龙彪带领一千弓箭手闪出旗门,用箭射住阵脚,然后迎上去喊话道:“喂——你们是何处兵马,到此何干?”对方没有回答,却飞来一枝利箭,正中龙彪左肩,龙彪当即负痛落马。

贤杰急令军士抢回龙彪,亲自赶到阵前喝问道:“呔,你们怎敢伤我大将?我们跟大唐已经讲和,他为何自食其言,又派兵来攻打我等,是何道理?”

只见对面旗帜散开,闪出一员大将,却是一名女子。只见这女子也不著头盔,头上只是挽了两个仙女髻,用一根蓝丝带缠了,身着一件蓝底软胄云鳞甲,手提一条亮晃晃的六合银环锁喉枪,骑一匹四蹄踏雪乌龙驹,其气宇轩昂、飒爽英姿胜过赳赳须眉,其姿容更是国色天香、艳绝尘寰,胜过那月里嫦娥、九天仙子……只是眼里有一股腾腾的杀气,那股威势,似要把人吃掉!

第三十章 风华绝代

贤杰一见这女子,顿时大吃一惊:这不就是那天在天上飞、并向他发射了一束奇异光线的蓝衣女子吗?

他再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她!

那天她在天上、他在地下,隔得远,又是仰视,对她的样貌自然看得并不是太清楚,现在他才算真真切切看清了这女子的容貌: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绝色姿容,就算沉鱼落雁也不能与之比拟!吴巧和乌云够美丽的了,但也不象这女子如此撩动他的心弦,令他心神慑动,几乎忘了自己的存在……

贤杰正在发怔,只听那女子喝道:“对面那贼眉鼠眼的匹夫,通上名来!”

贤杰被那女子一喝,这才醒过神来,抱拳行礼道:“在下杨贤杰,不知尊驾为何发兵到此?”

“杨贤杰,你听着,我此番发兵,不为唐朝,只为报仇而来!”那女将横眉怒目道。

贤杰奇怪道:“报仇?报什么仇?”

“杨贼,你听着,你姑奶奶柳云娇,特为师姐吴巧报仇而来!”

“什么?你是吴巧的师妹?你为吴巧报仇而来?”贤杰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响,眼前金星乱冒,一时方寸大乱……

盖因这女将提起吴巧,又触动了他的心事,吴巧幽怨的容颜仿佛就在他眼前晃动,一时又和那女将重合在一起,以至他差点把那女将看成了吴巧。他嘴唇嚅动着,竟忘了表述何种言语。

柳云娇自打和吴巧分手后,就感到右眼皮直跳,她已然察觉吴巧实已坠入自己编织的情劫,已经深陷到底、不能自拔,而且很有可能将会以身殉情——果不然,她终于接到了吴巧的死讯。她当时就哭得死去活来,她知道,吴巧是心死而身随心殁,正如一句古话所说“哀莫大于心死”,心既死,那身躯活着又有何意义?

柳云娇伤痛之余也颇不服气,她实在不明白这杨贤杰有何种魔力竟能令她的师姐如此执迷,甚至不惜殉情以铭此志,难道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独独令她看上了这一个人?生不能和他结合,就痛绝归尘,期待来生再续此缘?

师姐呀,你这又是何苦?为一个男人痴情如厮,值得吗?男人三妻四妾、喜新厌旧、得陇望蜀者何其多,有几人能为女子专情?凭什么要女子为他们专情?

柳云娇心里也转过了千般念头,她名为报仇,实则也是来窥探虚实,一是看那杨贤杰究竟有何魔力能令吴巧身陷情劫,二也是想看看那杨贤杰的态度,看他是否为世上痴情之男人,值不值得她师姐错爱?

刚才蒲一照面,她也认出了杨贤杰就是那天她在天上看到之人,那天由于赶路急切,她也不没有太过留心贤杰的样貌,今天两军阵前总算看了个真切:这厮那份气质和风度果然令人怦然心动,魅力确实非同一般,确实是“少女杀手”,能令无数痴情女子动容;怪不得师姐吴巧为鬼迷心窍、为他而殁……

不过她同时对贤杰又生起一股厌恶之情,这主要是贤杰痴痴地盯着她看引起了她的不满,她由此认定贤杰是一个“不专”的男人,不值得吴巧去为他殁灭……

贤杰当然不明白柳云娇脑里的念头。他正在胡思乱想,只见柳云娇忽然柳眉倒竖,大喝一声:“杨贼,受死吧!”催动坐下战马,挥舞银枪旋风一般冲来。

“女将慢来!”逆军阵中早有石明亮持一双板斧,飞马冲出,迎住柳云娇——才战了一合,柳云娇“刷”地一枪剌来,枪尖一下子抵住了石明亮的咽喉!

然而她并没有往里扎,只是喝道:“滚回去吧,姑奶奶不杀无名之辈,叫杨贤杰来受死!”说罢松开了枪尖。那石明亮先是被吓呆了:哪里见过如此快的枪法?接着是满脸羞愧、屁滚尿流逃回了本阵。

“丑女休得猖狂,看本将斩了你!”齐大召拍马舞刀疾冲而至,挥刀便砍——然而他的刀还没往下落,柳云娇的枪尖照样抵在了他的咽喉上,吓得他屎尿拉了一裤裆,黄糊糊的秽物顺着裤腿直滴到了地上……

柳云娇冷笑一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配跟姑奶奶打吗?滚吧!”

贤杰身边的众将全不服气,高应龙、高应虎、华元丰、华元山、谢志君、曹一显、赵芳、马平、姜红火、尤奔放走马灯似地接连上阵,然而皆在一招之间便败了下来。

这时贤安身体未康复,自是不能作战,龙彪也受了伤——他就算没受伤也是白搭。普济、闲空在湖边督造战船,自然也不能来——来了也是枉然。无奈,贤杰只有自己出战了。

此时的贤杰,由于刚刚经历了大败,其实精神萎靡,大失以往的潇洒和气度(柳云娇若是看到他以前雄赳赳的样子不知又会作何感想?要知道他的病夫之态都已经引起了她心中不小的涟漪,认定了他是“少女杀手”),他有气无力来到阵前,和柳云娇相距一丈立定,勒住马缰,望着柳云娇,嘴唇嚅动道:“女将武艺高强,在下万分钦佩,女将可否听在下一言?”

柳云娇冷冷地斜睨着他,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女将,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战胜了我诸多弟兄,已经露脸了,何必还要苦苦相逼?你师姐吴巧殁命,在下也深表痛悔,然战场交兵、刀剑无眼、难免有死有伤,此亦天数使然,非人力可挽回……况吾已与唐朝讲和,你复兴刀兵讨伐,岂不累及无辜生灵?”

“废话少说,纳命来!”柳云娇冷叱一声,纵马冲来,绰枪便剌——

贤杰急架相迎。两人催动坐下战马,两枪相交,“叮叮当当”好一场大战——但见那柳云娇,一出手便是快招迭出,那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快枪如闪电奔雷、风驰电掣,仿佛如千万只毒信齐发,又似万瀑狂泻,枪尖上杀气森森,恰似附着无数幽灵戾魂,张牙舞爪、咆哮嘶吼,要将贤杰扯拽撕咬!饶是一向以快枪著称的贤杰也是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贤杰心中着实吃惊:他原以为颜铁洪才是生平遇到的第一对手,没想到这柳云娇竟比颜铁洪还高明十倍——这才是生平所遇第一劲敌!

柳云娇心内也是震撼不已:色艺双绝的她一向视天下男人如无物,这杨贤杰形象萎靡,本就令她不快,令她先有了三分轻视,她原以为一顿快枪便能将杨贤杰扎七、八个透明窟窿,没想到这厮还有两下手段,楞是防住了她的所有进招。她心下一凛,更加用命,各种狠招、怪招、毒招、悍招、绝招迭出不穷,直斗得杨贤杰是气喘如牛、左支右拙、狼狈不堪!

五六十个回合下来,贤杰始终处于守势,穷于应付,根本就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其实贤杰是正宗的杨家枪法,绝世无双,无论论枪法、论体力,他都要胜过柳云娇一筹,然而此时他却不能集中精力应战——原因有三,一是刚刚被唐朝打败,情绪不佳;二是牵挂胞妹的下落,无法凝神静气;三是由吴巧想到了眼前这女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撩拨他的心弦……

其实他已经被柳云娇的容貌和武艺深深地吸引,已经心生爱慕之意,无意下杀手全力反击。贤杰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内心所起的这种微妙的变化,就如当初乌云和吴巧爱上了他一样,他如今也敞开了心扉,爱上了这柳云娇。如果说他只是被动地去感受乌云和吴巧对他的爱的话,那么这一次他却是去主动爱别人了……可惜他爱的不是时候。

又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他略一疏忽,露出了一个空门。柳云娇怎肯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刷”地一枪便刺了过来——她这一枪本欲取杨贤杰咽喉,但不知为什么临近咽喉时她却忽然手软了,枪尖不受控制似地向下一滑,扎在贤杰肋间,“咯嘣”她听见了枪尖扎断肋骨的声音……她的心猛地一颤,急收回了枪,是以并未扎得很重。贤杰“啊唷”一声,慌忙挂下枪,狼狈逃回阵中,同时有一物自他怀中滑落到地上,而他却浑然不觉。

柳云娇楞了片刻,方回过神来,挥军掩杀过去。逆军阵中却敲起收兵锣,所有的将官、士卒都争先恐后地逃入营中,关紧了大门。

云娇见状便也传令收兵,掌得胜鼓退后十里下寨,自去造饭休息。

贤杰虽然断了一根肋骨,不过并无大碍,请郎中接好骨后,照常升帐办公。他怕对方晚上劫营,便命军士在营外掘了一条三丈多宽、两丈多深的壕沟,并引来湖水灌满,同时将挖出来的泥土夯筑成一座两人多高的土城,在城上安排住弓手、弩手和巡逻士卒,然后才去休息。

望着贤杰步履蹒跚的样子,众将不住摇头叹息。石明亮道:“我一看大哥那架势,就知道必败无疑,果不其然!”齐大召道:“大哥并非不能胜那婆娘,只是大哥心神不专,才让那婆娘钻了空子!”谢志君道:“我看大哥是输在一股气上,这回败给唐朝,把大哥的那股威气都丧尽了!”曹一显道:“恐怕还不止这个原因,我看大哥主要还是输在一个‘情’字上,放不下那两个女人,唉……”

贤杰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颇不是滋味,暗叹道:“我究竟何时才能恢复这股一往无前、战无不胜之气?莫非我真的是输在一个‘情’字上?看来日后倒要抛开这一切情愫,做个彻底忘‘情’之人!”他往怀里掏了捣,忽然发现平时带在身上的那两块灵牌少了一块,不由一楞。看来定是落在战场上了,罢了,再削一块新的吧。

贤杰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已经来到后营,看见泰帝杨侗带着妻小正在那里关切地望着他,忙走过去与他们攀谈。

杨侗道:“叔父的伤势如何?要紧不要紧?”贤杰黯然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当谈到今天剌伤他的那员女将叫柳云娇时,杨侗的长女杨萍惊讶道:“唉呀,一定是误会了,那柳云娇就是我丈夫柳云飞的姐姐呀,她不是在庐州做都统制么?为何领兵到了此处?”

杨侗道:“你没听说她是给她的师姐吴巧报仇来的么?”杨萍道:“我这位大姑,十年前曾经同两位奇女子吴巧和颜如雪上鄂西北鼋山祈仙观跟随隐士白云尊者学修真之术,不仅姿容天下无双,修真之术出类拔萃,还熟读兵书战策,精通六韬五略,马上功夫也是天下无二,更善使一条六合银环锁喉枪,天下鲜逢敌手!”贤杰点头道:“不错,此女枪法确实天下无二!”

杨侗看了杨萍一眼道:“现在不是要你夸她——你可有帮叔爷退敌之策?”

杨萍道:“此事等我丈夫柳云飞回来,叫他去劝云娇姐姐退兵便是了。”

贤杰道:“既如此,这仗也不用打了。只是不知你丈夫在何处?如何才能将他找来?”

杨萍道:“叔爷不用担心,云飞是我家的上门女婿,我们在哪,他一定会找来的。”

正在这时,军士来报,说有一个姓柳的壮士求见。杨萍笑道:“这不就来了?”贤杰大喜,忙令快请。不一会,士卒带进了那柳壮士——果然就是柳云飞。

当下与众人见了面,贤杰把情况一讲,对他道:“你能劝你姐姐息兵罢战吗?”柳云飞犯难道:“舍姐脾气犟,爱认死理,只怕不易说服……不过我可以试试看。”

贤杰便叫云飞休息一晚,俟明日去做和使。

当夜,贤杰躺在床上想着白天交战的情景,脸上先是紧张,但接着又露出一丝和缓之色,心里暗暗道:“这柳云娇果然是天下奇女子,不知为何,与她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莫非她就是我前世的故人?当日在大铁炉子身陷唐朝百万军中,吾心中隐隐有一丝挂牵,似乎觉得冥冥中有一企望在引导着我不诀绝尘世,莫非就是因为她?是了,她心中的念想其实也和我一样,要不今日阵上她那一枪明明扎向吾心,为何偏偏下滑至了肋下?那一刻她一定心痛了,所以才没有扎下去!明日待云飞前去与她说和后,说不定,她已和我杨贤杰成伉俪之好……”贤杰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竟高兴得一夜也睡不好。

次日,柳云飞便去柳云娇营中讲和。晌午的时候,他回来了,然而却一脸哭丧,对贤杰尴尬道:“叔爷见谅,小侄实在是有辱使命……舍姐不肯息兵,口口声声要取你性命,还说不看在我是她弟弟的份上,定以奸细的名义问罪。这不,她不顾情义,一顿乱棒将小侄赶打了出来!”

贤杰如被一盆凉水浇头,从头凉到了心里……难道自己昨天晚上判断失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看来真是空欢喜了一场,那柳云娇根本就不甩他!

正在这时,营外喊杀震天,人报柳云娇已经催兵杀了过来。贤杰急令高绞吊桥,不准任何人出战,若敌攻城,只叫士卒放箭御敌。

那柳云娇催动战马,指挥士卒潮水般地向土城冲来。然而却被护城河阻隔,她冲不过来,又未带得攻城的器械,只得在城外叫骂不迭:“杨贤杰你装什么龟孙子!有种的出来和我大战三百个回合!”

第三十一章 恩怨两缠

柳云娇骂了半天,见杨贤杰不肯出战,只得收兵回去。然而到了下午,她又来了。

贤杰登上城头一望,只见柳云娇的部队竟从老百姓家里弄来了楼梯,准备当成攻城用的云梯,约莫有几十架。贤杰急令众军士准备长枪,同时派人传普济、闲空速带善于步战的士兵前来助战。

不等逆军作好准备,柳云娇的部队已用云梯渡过护城河,接着一架架地竖起来,架到城上,开始攻城。

由于城墙不高,唐军很快便爬上了城头,同逆军短兵相接。正危急时,普济、闲空带着一千名善于步战的士兵赶到了。一场激烈的白刃搏击后,总算挡住了敌人的攻势。这时长枪队也投入了战斗,用长枪剌翻了一些敌兵,并掀翻了敌人的云梯……

混战到天黑,总算打退了敌人,将敌兵驱逐回了城下。那柳云娇见不能取胜,忙令鸣金收兵。

当夜,贤杰指挥军士不停地垒土加厚城墙,把城墙由两人高加厚到了三、四个人高,并修了不少垛楼,士兵可以躲在垛楼内射箭。贤杰同时颁布了一道奇怪的命令:箭上一律不得煨毒,长枪也不许磨得太尖……敌兵来攻时,尽量少杀伤敌人,只要敌人不爬上城头强行攻入,就不许伤他性命。

原来,贤杰仍然相信自己的那个感觉,冥冥中他就认定了将来肯定会和柳云娇是“一家人”,所以现在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夜阑人静,柳云娇站在中军帐前眺望着远处土城上的灯火,晚风拂起她的青丝,现出一张绝美的容颜。这张绝美的容颜却画眉微蹙、凤眼凝眸,似有点点愁绪郁结在心头……那个男人的影子同样已经深深印在了她的心里……但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很快又将那个男人的身影给遮盖了——是脸色苍白、满含幽怨的吴巧!“师姐,你放心,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我一定要那姓杨的给你一个说法……杨贤杰,你这无情无义之人,是你害死了我的师姐,是你害死了她……你给我纳命来!”云娇眼里的戾光大涨。“轰”天边传来一声惊雷,风云变色,天地间的戾气似乎都在向此地聚集……

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争又将拉开帷幕……唉,这人世间的情啊,为何如此令人看不透彻?这场糊涂的战争何时才是个了局?

长夜很快过去,黎明又已来临。柳云娇命人将战鼓擂得震天响,率领部属一万多人又来到了城下。照例是架起云梯往城上猛攻。城上逆军则拼死抵抗……这样打了一天,到底没能攻进城去。云娇看着受伤呻吟的士兵,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狠狠地将手一挥,下令鸣金收兵。

当晚,云娇坐在中军帐中纳闷,一盅接一盅地喝着闷酒。云娇的手下也有几员大将,一名韩青、一名屈通、一名陈子善、一名王大力。这几人见云娇如此郁闷,有心上前一劝,却又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最后还得书生气质的韩青上前道:“师姐不必犯愁,愚弟有一计,可破杨贤杰。那杨贤杰所倚不过是高墙厚城,但敌人营中粮草必定有限;我军既然急切难攻,不如采用围困战法,待敌粮尽便可破敌!”

云娇点点头道:“还是小韩能为吾分忧。”说着目光阴郁地扫了屈通等人几眼,扫得屈通等人老大的不自在。

柳云娇依旧日日到城下叫战,那杨贤杰只是闭门不出。不觉半个多月已过,战事仍僵持不下。云娇的脾气日渐焦躁,动不动摔杯掷盏、瞪眼骂人。

云娇手下大将屈通也是个火爆脾气,这日他喝了几两烧酒,来到韩青帐中问道:“喂,你这酸秀才,给师姐出的什么馊主意?这样只围不攻,究竟要耗到何时?俺老屈憋闷,只想痛痛快快地大杀一场!”

韩青笑道:“老屈,又挨师姐克了吧?谁叫你不会看人脸色?碰了一鼻子灰活该!”屈通摘下头盔,搔着头皮道:“我也着实奇怪,师姐这几日为何气不顺、老发火?”

韩青笑道:“师姐其实是‘人在情中人自迷’……”“你别卖酸弄臭,我老屈不懂!”“不懂就算了……总之你别去惹师姐生气便是。”

却说这日高应龙来向贤杰请示道:“大哥,咱们的粮草快要吃完了,怎么办?”贤杰皱着眉头道:“节省着吃吧——普济他们的战船造好了没有?”“蒙冲大海舰造好了二十艘,可载兵士五千人。”

贤杰思索了一下,下令当晚召开军事会议,商议出海的事情。

天傍黑的时候,忽然有两个喜讯传到大寨。一个是做了济州太守的张忠,不忘旧情,派人护送了一万石粮草,特来接济贤杰,并要贤杰派人去接应。另一个喜讯则是找到了贤宝和铁勇的下落,还有以前失踪的井凤安的下落。

原来那日大铁炉子一战,贤宝抹伤自己的脖子(幸好只划伤了皮肤,并未伤及气管和血脉),负气冲入唐军阵中大砍大杀,并连闯二十座连营,杀出了重围。然而她的马炸了惊,驼着她一直往东奔去了。后来她精疲力竭,两眼发黑,从马上栽了下来……

幸得从后面赶来的单铁勇及时将她救起。二人想寻找逆军,却迷了路,一直往东闯,竟然闯到了泰山。结果意外碰到了在泰山当强盗的井凤安。

三人听说杨贤杰已经同唐朝讲了和,觉得很丢脸,一合计,决定继续留在泰山扯旗造反、对抗官军。那井凤安也结交了一批弟兄,山寨收罗了五千多人,声势颇为浩大。山东官军几次围剿皆被杀得大败。

贤杰听得此讯,自是喜上眉梢。他立即派高应虎、姜红火率领一千弟兄乘四艘海鳅舰走水路去接粮草,同时派人去泰山联络铁勇、贤宝。

晚上,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人们陆续赶来开会了。贤杰主持会议,开门见山道:“我军长此在这里耽搁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且面前的强敌厉害、一时难退;因此,我军应尽早出海,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们已造好了二十艘蒙冲大海舰,可坐五千人出海。因此我决定,组建五千人的先遣军,先行出海去寻找一个立足点,以便接应大军。不知诸位谁愿为先行?”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吱声。盖因没有一人熟悉海外的情况、也无人熟悉指挥海上行船以及对敌之法,故都不敢贸然接受任务。

杨侗和他的妻小也在帐下旁听。当下杨侗道:“叔父,我的两个儿子虽不成器,却也学得一身武艺,不如叫他们去吧。”杨侗的长子杨金道:“是啊,叔爷爷,我和弟弟的武功绝不会比云娇姐姐差!”

贤杰道:“二位贤侄志气可嘉,不过出海可不是闹着玩的,不仅要有武艺,而且要懂得航海技术,还要学会同海外异邦打交道,你们行吗?”

杨金不吱声了。柳云飞道:“小侄虽是个猎户,也曾在江上、湖上打过渔,对航海也略知一二,小可愿担任先行!”贤杰又问了云飞几个技术性的问题,云飞皆对答如流。贤杰面露满意之色道:“既然如此,先行就是你了,我再拨一员大将助你。”

当下点了老成稳重的华元丰为副印先行,辅佐云飞。同时任命杨金、杨银为马步军千总;又从有经验的士兵中提拔了许良、刘玉龙、胡浩平、南宫适为水军千总,指挥水军,同时都受先行官辖制。

贤杰又令军中绘图师赶画航海图。同时派人四处去寻找通译(也就是翻译官)——盖因此次出海,可能要同外国人打交道,必须要有通晓外国语的通译。

一切布置停当,大家便去分头行动,待准备就绪时便扬帆出海。

天亮的时候,高应虎、姜红火回营缴令,报告说他们接到粮草后在半路上遭到柳云娇兵马的袭击,被抢走了一些粮草。贤杰皱了皱眉头,也没过多责备他们,让他们把粮草分发下去。这时军士来报,柳云娇在城外挑战。

贤杰道:“只要他们不硬登城强攻,就不用理他们!”贤杰布置完毕,来到后营,只见贤安正在舞锤练功。贤安见贤杰进来,忙问道:“大哥,仗打得怎么样了?”贤杰道:“没有转机——你的病好了吗?”贤安兴冲冲道:“全好了,我可以出战了!”

贤安的病也确实害得苦,竟然病了快一个月,亏得军医疗治多日,才逐渐康复,人也瘦了一大截。贤杰道:“你估计你现在有多少力气?”“至少有一千斤,你瞧,我的锤舞得多么顺手!”贤杰点点头:“好吧,你可以去试一试。不过,实在不行的话,不要硬拼。还有,即便能战胜人家,手下也要有分寸,不可伤生害命——那柳云娇若肯退兵,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去吧!”

“嗯!”贤安当即提了镏金锤,上马冲出城去。

那柳云娇正在耀武扬威,忽然城门大开,放下吊桥,一员少年将军拍马舞锤,流星般地冲了出来。

云娇正准备迎战,手下大将屈通抢先出马,举一杆宣花斧迎了上去。

“来将通名!”屈通把斧子一摆,声如雷鸣。贤安马快,根本不理他的碴,挥锤便砸了过去。屈通举斧急挡,只听“当”地一声,斧头、斧杆皆被砸得粉碎,人也滚鞍下马——贤安正欲再给他一个脑袋开花,贤杰在城上高叫道:“二弟,不可伤他性命!”

贤安便把锤收住,哼道:“滚吧,换个中用的来!”

屈通早吓得脸无人色,屁滚尿流地逃回了本阵。唐军阵里又冲出韩青,持一对金光铮亮的九节钢鞭冲了过来——贤安也只一锤,照样砸得他兵器成粉末,人也翻落马下,摔个半死!

陈子善举青龙刀、王大力举白斩刀一齐冲了过来——贤安把双锤一捅,叫声:“下去!”陈、王二人很“听话”地也跌下马去,差点没把地上砸两个大坑,臭屁跌出一串,手中沉甸甸的大刀也全成了齑粉!不过贤安总算留了分寸,没将他们打成肉饼。

云娇见状,心中也着实吃惊。她没有想到贤杰军中还有这样的勇将,怪不得这厮敢扯旗造反,搅乱大唐的天下……当下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打马来到阵前,叫道:“乳臭未干的小子,认得姑奶奶么?”

哪知贤安根本就不甩她:“谁认识你这无名之辈!”

云娇一听,这个气呀,直冲上了牛斗——她一向自视甚高,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哪里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从来只有她看不起别人,没有别人看不起她的,她一向认为那些大将都是徒有其名,若是与她交手,通通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她也常替女子不平:女中英雄为何就做不得大将?她偏要替天下巾帼出气,打灭臭男人的威风!上一次打败杨贤杰后,她的这种自我感觉更加良好,她觉得天下人都应该对她毕恭毕敬、推崇有加才是!

没想到这毛小子竟然不把她放在眼里!这还了得?她横眉瞪眼,当即一枪刺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 一见倾情

这是何等厉害的一枪!

这才叫做什么是疾如流星、快似闪电!

贤安的眼睛都还来不及眨,那雪亮的枪尖已然刺到了他的咽喉上!贤安的力气虽大,身法也够快,但比起云娇来可就差得远——力气是远远不能和灵活性以及速度相蓖美的。他眼看着枪尖剌了过来,他也及时作出了反应,挥锤一挡——然而如何能够挡得住?眼睁睁看着那枪尖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他只觉得心里一凉:“我命休矣!”然而令他大感意外的是,云娇这一枪竟然没有扎下去!

原来,云娇并不想杀死贤安,一来是因为她找的是杨贤杰,不想多伤无辜;二来是因为她看见这后生宅心仁厚,并未伤害她的手下,所以这才枪下留了情。

贤安这楞头青却不想事,只图杀个痛快,今见云娇收了枪,不去深究原因,反而挥锤砸了过去。云娇不敢硬接——她知道自己力气不如对方,如硬接,必然吃亏,因此只用虚招相迎。

这样一来,贤安打不到她,她也伤不了贤安。如此闷斗了十几个回合,云娇觉得没意思,虚晃一枪,回了本阵。贤安不识好歹,还要追赶。贤杰却在城上敲起了收兵锣。贤安只得悻悻回城。

晌午休息的时候,贤安表示要继续去挑战。众将也都称赞贤安英勇,鼓励他乘胜打退敌兵。

贤杰却叹息一声,摇头道:“你还是不要去了吧,你不是她的对手……她只要一枪就可要你的命!”贤安不服气道:“我也只要一锤就可以砸破她的脑袋!”

“你打别人还可以,你打她不行——她的枪永远比你的锤快,你打不到她的。”贤杰哂道。

“大哥,你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今日阵上的情景每个人都看见的,那妇人明明不是贤安的对手才败阵逃回的嘛!”众将齐道。

“错!”贤杰厉声道,“今天要不是那柳云娇手下留情,二弟的命早就休了!贤安,你跟大家说,今天到底是谁胜谁败了?”贤安红了脸道:“是我败了……但那只是小弟一时疏忽,若再对阵时,一定不会给她机会!”

贤杰见贤安执意要出战,只得应允,同时派谢志君、齐大召掠阵,自己也依旧登上城头观战——贤杰本来是执意不允的,但不知牵动了他的哪根筋,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这时贤安已经打马出城,到柳云娇营前挑战。柳云娇也排开队伍,准备应战。立在城头上的贤杰有意无意地往敌阵扫了一眼,似在搜寻那英姿焕发的身影……

没想到柳云娇也正仰望着他——中间虽然隔了好几箭之地,但奇怪的是,两人都能清晰地看清对方的眼神,甚至能捕捉到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两个人就这样痴望着,都不愿把目光移开……

鼓声已经响了好几遍,贤安都等得不耐烦了,那柳云娇却还是未放马过来交战,竟象在那里犯傻!贤安不停地挥舞双锤,口里大喊大叫不止,坐下的战马也焦躁不安地刨着四蹄……

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急如暴雨般的马蹄声——一素衣女将忽然催马冲了过来。这女将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催粮回来的颜如雪。这些天来,云娇并未让颜如雪上阵,只是让她给全军催粮、负责后勤工作,是以仗打了半个多月,颜如雪一直未在军前亮相。

这当儿,如雪催粮归来,见了此等情景,也是不明就理。但见敌阵上的小子不停地口出狂言、耀武扬威,而师姐却默不作声,死死地盯着城上一个模糊的人影,人都象痴了一样,对眼前叫阵的敌将竟是不闻不问。如雪不及多想,当即飞马向对阵冲了过去……

贤安正在叫骂不止,忽见对方阵中冲出一员白衣女将,年纪跟自己差不多,骑一匹枣红马,飞一般冲来。待那女将来到了面前,才看清这女将长得花容月貌、肌肤水嫩、娇若桃花,比之那柳云娇毫不逊色。只是这女将却瞪眼咬牙、横眉怒目、杀气腾腾。贤安不由一怔,心道:“这女将好重的戾气!”再往那女将手上看,不由更加大吃一惊,差点被一口口水噎住——只见这女将的兵器分明也是圆溜溜的一双大锤,沉甸甸银光闪亮、幽幽然冷气森森!

贤安叫道:“女将慢来——呔,你这女将,手无缚鸡之力,为何也敢使锤?”

“少废话!看我一千斤的大铜锤把你这匹夫打成肉丸!”

贤安笑道:“我说你这女流之辈,两军阵前吹什么牛皮?你那锤有一千斤?我看是纸糊的吧?”

颜如雪更不答话,挥锤便打。贤安一面笑,一面举锤轻轻一迎——“蓬”两锤相碰,发出雷鸣般的一声巨响,火星迸了一地。

如雪手中的锤是实打实的真锤!

贤安由于过分轻敌,没有用力,结果被对方重重的一锤打得虎口生痛,身子晃了几晃,差点跌下马来。幸得他桩子稳,抓得牢,马也夹得紧,总算坐直了身子,不过仍然连人带马倒退了十几步。

不等他回过神来,那颜如雪双锤舞动如风车,“呯呯呯呯”一股脑、不停歇地砸向贤安。贤安措手不及,被打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女将力气如此之大,锤法如此精湛!

不过贤安到底是贤安,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还是稳住了阵脚,开始反击——这回他可不敢再轻敌,乃聚精会神、全力以赴!

但见两人精神抖擞,不停地圈着马,四只锤不断相击,发出一片雷鸣之声,尤如满天空里都响着炸雷一般,两边的士卒都被锤声震得耳鼓发麻、头晕脑胀……

这实是一场旷古仅有的精彩锤战!两边的军士都不住地大声叫好,仿佛正在欣赏一场年节大戏!

两人大战了一百二十个回合,仍然不分胜负。两人都在心里暗暗佩服对方的武功。论理,贤安的锤是一千二百斤,颜如雪的锤是一千斤;贤安理应胜如雪二百斤力气。然而贤安大病初愈,偏偏这二百斤力气尚未恢复,加上上午已经打了半天,力气消耗了不少,故此仅能跟颜如雪打了个平手,而且还略显被动。

贤杰在城上见贤安不能取胜,怕把他累坏了,忙令鸣金收兵。贤安听见收兵锣响,只得圈马回城。那颜如雪也自回本阵。

贤安也一向自视甚高,视天下人如物,更看不起女流之辈,当下见自己战不过颜如雪,十分不服,次日又出城搦战,同颜如雪又打了一天,仍是不分胜负。

这日傍晚,派往泰山的人回来报告说,单铁勇他们不肯下山,正准备攻打济南,还要贤杰出兵相助。

贤杰忙召集众人议事道:“铁勇他们孤军反唐,绝难成功!现在他们不肯下山来和我们会合,反而要求我们协助他们攻打济南,大家说说该怎么办?”

石明亮大着嗓门道:“好事呀!咱们干脆重新扯旗造反,杀到泰山去同单兄弟他们会合,再乘势夺了大唐江山!”

贤杰摇头道:“诸位兄弟,反唐之事不可再提——我们不能出尔反尔、失信于天下!反唐不得人心,是没有出路的,何况百姓也早已厌倦了打仗,咱们绝不能重蹈覆辙!”

高应龙道:“不如再派人去泰山联络一下,向他们陈明利害、晓以大义!”

华元丰道:“铁勇他们三个性情执拗倔强,都是一样的牛脾气,等闲之辈恐怕难以将他们说服,非得一德高望重、能让他们听话的人去不可!”

座中有人笑道:“除去大哥,我们恐怕都是‘等闲之辈’。”众人皆笑了起来。

龙彪严肃道:“此话虽然诮皮,却也是句大实话。常言道:‘言轻莫劝人’。我等人微言轻,去也无溢——恐怕非得大哥去不可了。”

贤杰沉思良久,缓缓道:“看来是得我去一趟才行了……诸位意下如何?”众将都点头称是,认为非贤杰亲去方能说服单铁勇他们。

贤杰道:“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出海的事准备得如何?”

出海先行官柳云飞道:“二千名水军已经训练完毕,三千名步战军也准备就绪。此外各船都装备了机弩和松树炮,弹药、弓箭都已备齐,粮草、淡水也已备满,还找到十多名通译。”

贤杰又问龙彪道:“航海图画好了没有?”龙彪道:“万事俱备、只等扬帆出海!”

贤杰十分满意,便下令出海各军都移营上船,先行官柳云飞等人正式拜了将印,只等风顺后便张帆出海。

出海的事安排完毕后,贤杰便启程去泰山,临行前安排龙彪代理帅印——并授尚方宝剑,若有不服调遣、违反军令之事,无论何人,皆可先斩后奏——贤杰此举主要是怕贤安年轻气盛、不服调度。

又安排高应龙为副统领,协助龙彪工作。

次日,贤杰便乘船走水路去泰山。恰巧这日风顺,出海先遣军也拔锚启程、扬帆出海了。

贤杰去后,龙彪便升了中军帐点卯。石明亮、高应虎、华元山、齐大召、谢志君、曹一显、杨贤安、赵芳、马平、姜红火、尤奔放站立两厢,高应龙则侧立于龙彪身旁。因杨萍临时参奏,也随船队出海去了,杨侗不参与军政大事,自在后营休息。

龙彪坐在帅位上摇晃了一阵,对众将道:“诸位弟兄,如今大哥不在,我暂时代理一下军务,希望大家听从我的安排,有对安排不满意的地方,请私下提出……高应虎、齐大召你二人听令!”

高、齐二人忍住笑,齐刷刷地出班道:“末将听令!”龙彪道:“你二人率三千军士去湖边立营,保护造船工匠;谢志君、曹一显,你二人领三千军士埋伏在我军右翼,不得令敌兵偷过;华元山,你率领一千弓弩手伏于帐前,坚守土城;赵芳、马平,你二人率三千军士埋伏于左翼……石明亮、姜红火、尤奔放你等率三千军巡哨各营,不得偷懒;高应龙副统领率执法队检查各营军纪,凡不听号令者抓起来严肃处理!”

众将一一领命而去。贤安听了半天不见自己派到任务,不由大急,叫道:“龙兄,为何不派小弟任务?置我于安闲之地,究竟是何意思?”

龙彪微微一笑道:“贤安老弟稍安勿躁——谁说置你于安闲之地?你我同上土城御敌如何?”“行!”贤安大喜道。

龙彪便和贤安来到土城上,会同华元山布防。

这时颜如雪又在城下叫阵挑战。华元山开玩笑道:“哎,我说贤安老弟,城下那女将跟你同样使大锤,你们正好是天生的一对呢!前两天你跟她交手,怎么就只打了个平手呢?我要是你,就把她抓过来做个娇滴滴的老婆!”

城上顺风,华元山的声音又大,那颜如雪在城下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当即气得粉脸发白,挂下双锤,弯下一张硬弓,搭上一枝羽箭,“嗖”地往城上射去……

第三十三章 少年情开

颜如雪在城下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当即气得粉脸发白,挂下双锤,弯下一张硬弓,搭上一枝羽箭,“嗖”地往城上射去……

那华元山措手不及,被一箭正中人中,当即射落两颗门牙,疼得他哇哇怪叫不止:“唉哟,这娘们可真毒啊!贤安,快去教训你‘老婆’,为愚兄报仇!唉哟、唉哟……”

众军士都掩嘴偷乐。贤安也笑道:“华大哥,谁叫你胡说八道?活该!”不过他还是向龙彪讨了将令,出城去战颜如雪。

颜如雪见贤安驰马冲来,忙把双锤一摆,狠狠砸了过去……

贤安挥锤相迎,两人“呯呯呯呯”又是一场好杀——贤安这回却多了个心眼,一面招架,一面偷眼打量对方。果见那颜如雪长得美貌无比,虽是武女打扮,却一点也不粗鲁,若穿成闺阁装扮,不知有多水灵隽秀、靓丽芬芳、惹人爱怜。贤安虽然年少,却也渐懂人事,情窦初开,当下见了这美貌少女不觉也激发了爱情的涟漪,对这少女心生爱慕之情,成了爱神的俘虏——但自己却并未察觉。

因此他已不忍心与这少女死拼,动了说服她退兵的念头。战了十几个回合,他将锤一挂,开口叫道:“女将,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在这里做无谓的拼杀呢?不若化了干戈为玉帛,各自收兵,自保其界,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很好?”

颜如雪啐道:“胡说!谁说咱们没有怨仇?我和我师姐兴兵,就是为吴巧姐姐报仇来的!”

“在下相信你和你那吴巧姐姐感情很深,你为她报仇天经地义,但是战场上撕杀,难免会死人,不是我被你杀死,就是你被我杀死,刀剑无眼,怨不得哪一个人。何况你吴巧姐姐是自己看不开,撞死在我妹妹贤宝的刀上的(贤安为何对吴巧的死这么清楚?当然是听见当时在场的谢志君、齐大召等人说的,谢、齐等人曾将吴巧撞死一节原原本本告诉了贤杰,贤安也在场旁听),这如何能怨别人?现在逆、唐已经讲和,你们也应收起这无名之师,咱们两家和好,岂不美哉?”

“废话!你们害死了我师姐,我反正跟你们势不两立,你招打吧!”颜如雪粉脸紫涨,舞锤又砸了过来。贤安只得出锤招架。

斗了四、五十个回合,贤安又叫道:“女将,我劝你还是不要打了,和你的师姐柳云娇退兵吧!要不,你们干脆投降过来,柳云娇的哥哥柳云飞就在我们这边做事,说来说去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放屁!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你再耍贫嘴,我叫你去枉死城!”颜如雪更加气愤,那锤越发又重又狠。

贤安见嘴皮磨干,就是打动不了对方,不由心头火起,也使出狠招,认真斗了起来——但见他双锤一并,使创见了一个绝招“双龙抢珠”,两只锤重叠在一起旋风般地砸向颜如雪的头脸。颜如雪急抬锤一挡,“当”地一声,只觉手臂酥麻无比,坐下马也倒退了十几步。

不等她反应过来,贤安的锤接连攻到,恰似急风暴雨,打得颜如雪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颜如雪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力气又增加了许多。她硬着头皮又接了十几招,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了……

云娇在后阵看出如雪不行了,急令鸣金收兵。如雪只得虚晃一锤,打马奔回本阵。

贤安却忽生奇念,想要把对方俘虏过来,便纵马紧追而去。如雪听到马蹄声,急忙挂下锤,弯弓搭箭,“嗖”地回马射去——

贤安听见弓弦响,急忙一低头,那箭便射在了他的头盔上,插入了发束里!贤安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追,扫兴地勒马回城。

那柳云娇收了兵,一面让颜如雪去休息,一面同众将商议道:“逆贼拒险顽抗,又有蛮力武将,我们打了这么久,还打不下,大家说该怎么办?”

韩青道:“既然强攻不行,不若智取,末将有一个‘暗渡陈仓’之计,可破逆军!”

暂不表韩青献上了一个什么“暗渡陈仓”之计。却说杨贤杰一路赶往山东,船在湖上走了一天一夜,又进入大运河航行了两日,最后在邳州拢了岸,弃船乘马,走旱路赶往泰山。

贤杰坐下的汗血宝马脚力可非比寻常,是真正的千里马,一日之内行程一千三百多里,天黑时已到泰安境内,离泰山只有几十里了。

贤杰见天色已晚,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一面让店伙计牵了马去喂食,一面要了些酒菜吃喝。吃饱喝足,便上榻歇息。

睡到半夜,忽然听到人有在用刀轻微地拔门栓。贤杰立即警觉地坐了起来,从枕下抽出剑,作好了戒备。一会儿,门栓被拔开了,一名蒙面大汉猛地冲了进来,奔到贤杰床前恶狠狠地挥刀便砍。

“当”贤杰举剑急挡,架住了对方的刀,跟着一个“扫膛腿”横扫过去,那人顿时一个踉跄被扫倒在地。贤杰一跃下床去取他的首级。那人却一个“老虎打滚”,滚到门边逃了出去。

贤杰拨步便追——刚追到门口,脑门上忽然袭来一股冷风……他偏头急闪,“喀嚓”一条粗木棍狠狠地砸在了他头边的门框上。不等那人砸第二棒,贤杰“刷刷”连削几剑,将那人的木棍一片片削掉,手中仅剩下很短的一截。

那人慌忙将手中的那截短棍往贤杰面上一丢,飞身往屋顶上跃去。贤杰侧身一闪,捞住那截木棍,复往屋顶上掷去——“啪”正中那人屁股!那人“唉呀”一声,“咕噜咕噜”顺着瓦面滚了下来,摔在地上不能动弹。

贤杰刚要去料理那人,不料院外忽然传来了马叫声。贤杰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去,只见先前那人从马厩里偷了他的马,正往外逃去。

贤杰急忙凌空一个前翻,翻跃至马厩前,解下另一匹马,紧紧追去……

赶了四、五里,追上了那人。贤杰喝道:“偷马贼,哪里走?”那人突然勒住马,挺一杆长刀砍了过来。贤杰急忙挥剑抵挡——斗了几个回合,贤杰看出那人刀法娴熟,很有力道,竟是一员大将之才。

论武功,那人并非贤杰对手,然而贤杰走得匆忙,忘了带上长枪,如今用短剑迎敌,自然有些力不从心。又斗了二十多个回合,贤杰见不能取胜,灵机一动,忽然回马败走。那人急忙挥刀追赶。

贤杰用手指撮在口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那人的坐骑乃是贤杰的马,听到主人招呼,急忙长嘶一声,扬起四蹄,发疯似地乱蹦乱窜……

那人驾驭不住,顿时被掀下马来,摔了个鼻青脸肿、眼冒金星——贤杰勒马转了回来,那人却爬不起来,只好闭眼等死。

贤杰却喝道:“起来吧,我不杀你!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何要刺杀我?”那人睁开眼睛道:“要杀便杀,何必多问?反正我跟你们大唐势不两立!”

“哦?这么说你是把我当成唐朝的军将来行刺的啰?”

“哼,我们泰山义军就是要杀尽你们这些唐朝的狗官!”

贤杰听他提到泰山二字,心中忽然一动,急忙跃下马,扶起那人道:“兄弟,你真是泰山来的人吗?你可认识单铁勇、井凤安?”那人疑惑道:“不错……可是阁下是谁?”

“在下登州杨贤杰。”

那人忽然“扑通”跪下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望乞恕冒犯之罪!”贤杰道:“请起吧,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小弟段维宪,在泰山聚义厅排行第九,方才在客栈里的是老八宫平安。”

“你们山寨一共有多少人?”

“大哥周柱,二哥井凤安、三哥蒋才勇、四哥单铁勇、五姐杨贤宝、老六李丰、老七陈寿生、老十孔亮、十一弟何不坚、十二弟曾鹏飞、十三弟刘小奇、十四弟张金、十五弟罗文化,还有无名偏将五十多员,大小三军一万余人。”段维宪如数家珍般地将泰山义军的情况介绍给了贤杰。贤杰暗笑一声,觉得这段维宪其实很憨厚直爽,不觉多了几分喜爱。当下又问道:“听说你们正在攻打济南,仗打得如何?”

“周大哥正率领兄弟们日夜攻打,已打了十多天。”

“走,上马吧,去把宫师弟找回来,咱们一起去济南!”

两人回到客栈,找到还躺在墙角哼哼唧唧的宫平安,述说了一番,消除了误会。

宫平安道:“既如此,咱们赶快去助战吧!”

贤杰却道:“不,我要去劝他们立即停战!”段、宫二人都惊愕道:“劝他们停战?”贤杰便给他们讲了一番道理,剖析反唐的利弊,指出目前造反实无出路,也不会得胜。贤杰接着阐述了一番自己的志向,以及去海外发展的光明前途。

段、宫二人将信将疑道:“去海外图发展,好是好,只是,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呢?这种世外桃源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何况蛮荒之地,路途遥远,咱们水土不服,能适应吗?还有海上航行,更是艰险重重,难于上青天……”

“这些困难都可以克服!现在我担心的是难以说服你周大哥他们。”

“周大哥好说话,”段维宪道,“就是井二哥、单四哥,还有杨五姐,他们三个性子烈、脾气犟,只怕不易说服……这次打济南,就是他们极力鼓动周大哥的。”

宫平安也道:“是啊,他们三个的武功在我们山寨众弟兄之上,特别是杨五姐,那武艺真是顶呱呱,那一回,她单人独骑斩了二十三员唐将,打破了官军围困我们已久的一字长蛇阵,解了山寨之围,并使山寨转守为攻,扭转了被动之局!”

贤杰听他们称赞贤宝,自然有些高兴,但他将高兴压在了心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这些人只是逞匹夫之勇,只知一味蛮干,却不知唐朝根基稳固,岂是他们这点点萤光之力就可撼动?”

三人说着话,一路驰马往济南方向赶去。

第三十四章 节外生枝-1

三人说着话,一路驰马往济南方向赶去。

走了几十里,贤杰忽然发现段维宪落在了后面,便勒住马,等待他来。一会儿,段维宪气喘吁吁赶了上来。豆大的汗珠直往地上滚,显然费了好大的功夫。贤杰道:“维宪兄弟,你的脚力不行,你来骑我的马吧。”

段维宪急忙推辞道:“大哥,这可使不得,马是不能乱骑的,方才小弟不明白这个道理,这才在与您的交战中吃了亏。”

“不要紧的,我现在不吹口哨,它是不会摔你的。”贤杰笑道。

段维宪还是不肯。贤杰笑笑,也没再坚持,只是驱马慢行,让段、宫二人能赶得上自己。

天亮的时候,三人赶到了济南城外。只见济南城已经被泰山义军攻下来了,大队义军已经进城,城外只留少数人马在清理尸体、打扫战场。

段维宪见负责打扫战场的是陈寿生和孔亮,忙跑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向他们介绍了贤杰。二将赶忙过来和贤杰见礼。

段维宪道:“你们三个陪着大哥,我进城去通报周大哥。”贤杰道:“烦劳兄弟引见。”

段维宪便策马进城而去——没想到他这一去就象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到后来连城门也关上了,城上布满了戒备森严的箭手。贤杰和宫、陈、孔三人都面面相觑、愕然不解。

正疑惑间,城上忽然射来一支响箭——贤杰定睛往城上望去,只见一员少年将军站在城上,口里高叫道:“杨贤杰,你这叛徒,投降了朝廷,还有何面目到这里来?”

贤杰一听那声音,再仔细一端详,那不是单铁勇又是谁?不由激动地叫道:“铁勇兄弟……”

“住嘴!谁是你兄弟?你这无情无义之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杀,你配当兄长吗?当初咱们结义,为的是推翻唐朝,为我们的先祖报仇雪恨!但你竟违背盟约、与唐朝媾和,白白断送了反唐大业,如今咱们还有什么兄弟情分可言?”单铁勇一面恨声大骂,一面拨出腰刀,便要割下战袍与贤杰断义。

贤杰急得大叫道:“铁勇兄弟,使不得,使不得呀!”

这时城上又出现了一人,死死抱住了铁勇的手臂。贤杰仔细一看,原来是井凤安。井凤安向贤杰遥施了一礼道:“大哥,你别怪铁勇,他跟唐朝的仇恨实在太大了,冒犯了您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贤杰道:“我不怪他。只是,你们为何紧闭城门、如临大敌?”

井凤安道:“大哥,您别见怪,我们刚刚打下了这座城,唐朝还在调兵遣将,要来攻打我们,因此不得不有所戒备。大哥,我们知道您的来意,您如果要劝我们向唐朝投降,那您恐怕是白来了,您还是请回吧!”

“我如果不要你们向唐朝投降,而是要你们随我去海外图发展呢?”

“大哥,我们都是中国人,放着自己的地盘不要,却要漂洋过海,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难道你们杀人放火、造反乱来、置百姓于水火中不顾,这就说得过去吗?”

“大哥,您不必多说了,反正我们反唐的大旗是要扛到底了!”

“那,我要见泰山周首领!”

“对不起,大哥,周大哥负了伤,不能见你。现在军中的一切权力都在我和铁勇手里,您还有什么话就对我们说吧。”

贤杰不由恼火起来,叫道:“井凤安,你们不认我这个大哥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样把我当敌人防范也太过分了!还有,阻止我见周首领,究竟是什么意思?”

井凤安道:“大哥,您不要误会……”

“误会?哼!”贤杰鼻孔里冷笑一声,“你们的意思我清楚得很,你们就是要一意孤行、自不量力地蛮干下去,对吧?唉,我杨贤杰真是瞎了眼睛,怎么结交上你们这些固执己见、不明事理、不知大义的兄弟?我再问一句,你们到底开不开城门?”

“大哥,唐朝的兵就要来了,我们马上要打仗,这城门恐怕……”井凤安犯难道。

“这么说,你们是把我当成了唐朝的奸细,怕我混进城来夺了你们的城池是不是?既如此,为表明心迹,我今天就死在你们面前吧!”贤杰说着,“呛”地拉出宝剑,猛地往脖子上砍去……

霎时血光飞溅——

“大哥!”井凤安、单铁勇二人一齐惊呼出声,同时跪倒在地,作揖不止,涕泪横流。

贤杰的剑刚一沾上脖子,立刻便被陈寿生、孔亮、宫平安三人死死抱住,同时夺了剑。然而贤杰的脖子仍然被割了一条很深的口子,鲜血直流,贤杰眼前一黑,当时便昏了过去。

井凤安等人慌忙打开城门,把贤杰抬进城里抢救。

井凤安、单铁勇抱住贤杰的头又悔又疼。铁勇哭道:“大哥,你何必这样啊……你要是死了,那就是我害死的,那我也不活了!”他转身对井凤安道:“二哥,大哥要是死了,你就把我的头砍下来,交给马嘴山的弟兄们谢罪!”井凤安也摇头直叹息,万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这时泰山义军大首领周柱和泰山众兄弟也纷纷赶来看望贤杰,同时组织最好的郎中进行抢救。

井凤安来到屋外,见贤宝一个人在外面徘徊,便问道:“你怎么不进去看看大哥?”

贤宝默默地从门口往床上的贤杰看了一眼,紧锁双眉,轻轻道:“我不想见他!”

经过众人的抢救,贤杰终于清醒了过来——其实贤杰用的是“苦肉计”,看似割得很深,其实把握得很有分寸,根本就没有伤及大动脉及气管,他只是故意吓唬吓唬井、单等人而已,同时以“闭息法”使自己假装昏迷。若不然,脖子上真的割一条口子,伤了大动脉还能有命?那时的“抢救”无非是封住几处穴道,不让全身的血流往伤口处,同时在伤口处敷上金创药、止血膏之类,根本不象现在失了血还可以输血——就算是现在,脖子里的血流完了,再输血也是白搭。

却说众人见贤杰清醒了赶忙过来见礼。井、单二人双双跪到床前道:“大哥,小弟罪该万死,你打我们、骂我们吧!”

贤杰摇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怎么不见贤宝?”

井凤安吱唔道:“她……大概有些不舒服吧?”贤杰知道贤宝心中必然还有气,以为过一阵就会好,也没有多问。他坐起来,反复向众人宣传出海远征、创立新域的伟大战略意义和革命道理,劝大家把眼光放远一点,不要只看到鼻子尖上。造反、打内战是没有出路的——盖因唐朝根基已经稳固,深入人心,同时天下人皆渴望安居乐业、厌倦了连绵不断的征伐撕杀。若硬要反唐,不仅违背民意,不得人心,得不到天下人的响应和支持,反而会受到天下人的唾弃、遗臭万年。所以,唯一的出路是向海外发展……

贤杰说了一夜,几乎磨干了嘴皮,终于说动了泰山众人。周柱答应跟随贤杰出海,同意将泰山义军编入大逆远征军里,其余众头领也都没有异议。

于是贤杰一面派人去通知唐朝来接收济南,一面命令大家收拾行装,准备向洪泽湖进发。

次日,贤杰全同周柱、井凤安、单铁勇升帐,讨论行程之事。周柱道:“我在泰山还留有蒋才勇、李丰等一千人马,可速叫他们下山,赶来与我军会合。”

贤杰道:“这样很好,最好还是连各人的家眷都一起带上,这次去海外,得作好不再回来的打算。”

众人正在商议,忽报唐朝接收济南城的使者已经来到。贤杰忙命快请进来,并叫人捧出济南城的大印。当下,贤杰在会客堂接见了唐使,交换了接收文本。贤杰便命人将大印交给唐使。

捧印的军士正要将印交过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道红影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夺去了军士手中的大印!

众人细看时,却是贤宝。贤杰诧异道:“贤宝,你这是干什么?”贤宝哼了一声,冷冷道:“济南城是我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凭什么白白送给别人?”

“妹妹,你别乱来,快把印放下!”

“谁是你妹妹?哼,有本事的到城外来和我大战三百个回合,胜我便把这大印交给他!”贤宝说完怒气冲冲而去。

贤杰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那唐使此刻发难了:“杨贤杰、周柱,你们这是搞的什么鬼?”贤杰道:“没什么,这是一点小误会,请唐使稍歇一下,我们马上处理完这件事,不会误了交城!”

唐使冷笑一声:“算了吧,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有交城的诚意,纯粹是在戏弄堂堂天使!”说完拂袖而去。

单铁勇气歪了脸,骂道:“狗娘养的,你算哪家的‘天使’?”说着,拨剑要去把唐使杀了。周柱等人慌忙拦住。

贤杰正要派人去把唐使劝回来,忽军士来报说,贤宝带着几百名军士在东门外叫骂挑战。

贤杰一叹道:“贤宝变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变得这么冥顽固执?”

铁勇道:“大哥,莫怪小弟讲直话,贤宝之所以变成这样,皆因大哥不讲情面要杀她而起,如今她心内犹存怨嗔……”

贤杰道:“军法无情,她犯了法,我这个做哥哥的怎可徇私枉法呢?我那样做,实是为了给战死的弟兄们和被她滥杀的百姓们有个交待呀,否则如何取信于天下?她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周柱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还是想办法劝回贤宝,要回大印吧,否则,只怕又要引起杀伐争端……”

贤杰道:“周兄所言极是。唐使负气离去,必会调集军队来攻打,战端一开,又将难以收拾!为今之计,只有力劝宝妹交印,她如若冥顽不化、一意孤行,只有强行斩之了……”

贤杰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不!无论如何不能杀贤宝!”铁勇声泪俱下道。

“为了大局,只能如此了……你们谁愿去劝说贤宝回头?她若不肯听,吾唯有大义灭亲!”贤杰忍住伤悲道。

“大哥,我去吧,我去劝贤宝……只是,无论她有什么大错,都请大哥原谅她!”单铁勇道。

贤杰沉重地点点头。

第三十五章 节外生枝-2

单铁勇便走出军帐,上马出城……

只见贤宝早已排开阵势,正在耀武扬威。

单铁勇刚把马放过去,贤宝忽然双刀一摆,柳眉倒竖,厉声喝道:“你来送死干什么?快回去,叫杨贤杰出来!”

“贤宝,你不要这样,快把印给我,跟我回城吧!”

“我叫你回去就回去,别惹我生气,要不然,我一刀杀了你!”

“贤宝,你听我说,你大哥当初要杀你,的确是情非得已,毕竟你犯了军法;如今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又何必还耿耿于怀呢?”

“谁说我耿耿于怀?”

“那你为何还这么恨他?”

“我恨他自有我的道理!你快滚……”

“贤宝,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快跟我回去吧!”

“我叫你滚,你听见没有?”

“贤宝……”

“看刀!”贤宝忽然纵马上前,双刀悬起一片寒光,直奔铁勇脖子而来……

单铁勇吓得脸色发白,“扑通”跌落马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贤宝竟然真的敢砍!

贤宝冷冷道:“单铁勇,你真是不知死活……若不是念你救过我一命的情份下,我今日定当一刀宰了你!如今暂且寄下你的狗头,快滚吧!”

单铁勇见贤宝脸上杀气腾腾,好似疯了一般,知道她此时已经六亲不认,是说得到做得到的,哪里还敢再放屁?慌忙滚鞍上马,夹着尾巴逃回了城里。

贤杰见铁勇狼狈而回,知事不能成,心中不由更加沉重。他缓缓拨剑出鞘,对军丁道:“备马!”

“大哥,不可以!”单铁勇、井凤安一齐哭着跪倒在贤杰面前。周柱也上前抓住了剑柄,劝阻道:“杨兄,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贤杰眉头紧皱道:“唐军就要攻城,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铁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大哥,无论如何都不能杀贤宝,她还小,不懂事……”

正在众议难断时,西、南、北三面都号炮连天。军丁接连急报:唐朝山东节度使魏天仁发来二十万大军来攻济南,业已围住了西、南、北三城!

周柱吃惊道:“来得好快呀!”

井凤安冷笑道:“敌人显然是早有两手准备,文的不行,就来武的!”

单铁勇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单某正想杀他个痛快呢!”

泰山群将却没有这么乐观,一个个忧心忡忡:“我军兵不过万,如何是二十万唐军的对手?”

贤杰道:“不要惊慌,且去北门外看看再说!”便和周柱、井凤安、单铁勇及泰山诸将上马出城,来到北门外。

只见唐军营寨连绵几十里,旌旗密布、鼓号连天,蝼蚁般的唐军漫山遍野而来。这时,附近村庄里的百姓也纷纷赶猪赶羊、扶老携幼、哭哭啼啼、乱哄哄地往东门外奔逃,生怕战乱的厄运再次降临到他们头上。

贤杰不禁感概万千。

这时一群逃难的百姓涌了过来。他们见贤杰气宇不凡,认定他是个“大王”,便一齐呼天抢地,向他磕头作揖不止:“好汉们哪,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仗了,让我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吧!”

贤杰扶起众人,好言安慰道:“父老乡亲们、大爷大娘们,快快请起……放心吧,不会再打仗了,你们一定能安居乐业、不再受战祸之苦!”

这时,对面的唐军发出了吆喝:“呔!那边的反贼快快过来搭话!”

贤杰放马过去道:“谁是魏天仁?”

魏天仁骑着高头大马,披着一面比猪血还红的大战袍,正趾高气扬。一听贤杰直呼他的名字,不由十分恼怒,扬鞭骂道:“呔,你那畜生,怎敢直呼本节度使的名讳?”

“李世民的名字都没有什么了不起,你一个小小的乌龟王八蛋节度使算什么?”贤杰轻蔑地冷笑道。

“真是杀不尽的反贼,无法无天至极!快快通上你的狗名!”

“狗名只适用于你自己!听着,你大爷是登州杨贤杰!”

“啊?杨贤杰?”魏天仁一听“杨贤杰”三字,顿时吓得拉了几筒硬屎出来,一泡热尿也顺着裤腿流到了地上,手中的刀也“当啷”掉地。

“好臭!”他身边的几个副将顿时捏住了鼻子。

“哈哈……”周柱等人笑疼了肚子。

魏天仁羞得脸变白、又变紫,最后成了怒,气急败坏道:“大小三军,往前冲,拿住反贼,碎尸万断!”唐军一听,便要冲杀过来。

杨贤杰大喝一声:“你们谁敢过来?老子今天不想跟你们打仗,是来谈判的!刀剑无眼,小心伤了和气!”

魏天仁道:“杨贤杰,你别假惺惺——既是诚心交城,为何又戏耍天使?我看你们根本就是贼心不改,毫无诚意,有什么好谈的?”

“我杨贤杰向来说话算数,今日只谈不打!”

“啰嗦个屁,给我杀!”魏天仁的副将刘梦龙将手中令旗一挥,那二十万唐军便要冲杀过来。

“嗖”一支袖箭飞来,将令旗打落。

二十万唐军失去号令,一下乱了阵脚,你挤我撞,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有的前进,有的后退,行不成行、列不成列,搅成了一锅稀粥——魏天仁等收拾了好一阵,才将队伍收拢整齐。然而经过刚才的混乱,唐军的阵形已经完全松散、懈怠,士气也不再高昂。

杨贤杰笑道:“魏天仁,快带着你的乌合之众滚回去吧,不然,待会儿主将的脑袋搬家,士卒还不知道要乱到什么程度呢!”

周柱等人再一次笑得前俯后仰。

魏天仁气歪了脸:“杨贤杰,你也太藐视天兵了!我二十万大军马上就可以叫你等成为齑粉,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当初在大铁炉子,百万唐军在我眼里都如蝼蚁一般,何况你这区区二十万人?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们退不退兵?若退兵回去,济南城我一定在今天交还;若不退兵,引起冲突,后果将由你们完全承担!”贤杰冷笑道。

魏天仁其实还是十分畏惧贤杰英勇的,此时见对方虽然人少,但却阵容严整,人人都刀出鞘、箭上弦,作好了搏杀的准备——刚才的那支袖箭也来得莫名其妙,可见贼阵中能人异士不少。再看自己这边,经过刚才的混乱,早已失去了战心,打起来未必就有好结果。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那泡屎兜在裤裆里粘粘糊糊实在难受,不如早点回去换衣服。因此他已有退兵之意。

偏那刘梦龙还要逞强,竟然挺刀向对阵冲了过去——战不到十合,便被对方阵中的一员少年将军走马活捉!同时逆军阵中的战鼓震天响了起来。

泰山众弟兄一齐吆喝道:“魏天仁不退兵便过来决一死战!”

魏天仁终于软了下来,看着杨贤杰道:“罢了、罢了,杨义士,本将答应退兵就是——但这济南城,你们究竟何时交割?”

贤杰斩钉截铁道:“一定在今天交割!但是你们要给我们一点时间;还有,在我们撤军之时不得来攻打我们!”

魏天仁满口应承:“行!”他掂挂着裤裆里的屎,下令退兵十里,暂且扎下大营,等待消息。

贤杰也率众回城。

贤杰和周柱等人商议后,让陈寿生、孔亮、段维宪、宫平安率领五千人马押送粮草辎重先行出城;周柱和罗文化——也即用袖箭射断刘梦龙令旗之人、何不坚、曾鹏飞、刘小奇、张金等率五千人马驻在北门监视唐军。贤杰则带着井、单二人再次来到东门外劝说贤宝交印。

天色越来越阴晦,大风掀得杨贤杰的战袍不停地抖,他的心也不停地抖——他还从来没有这样愁绪满腹过,现在的事情真的让他感到头大……

贤宝依然操刀跃马,在那里耀武扬威。她座下的马也不安地刨着四蹄,不时打一个烦躁的响鼻。

贤杰三人沉重地驰马靠近贤宝……

“站住,不许过来!”贤宝脸色漠然,挥刀大喝道。

贤杰勒住马道:“妹妹,你还生大哥的气吗?上次的事就算是大哥错了,大哥给你赔罪,还不好吗?”

“不好!就是不好!”贤宝把头一偏道。

“你还是不能原谅大哥?”

“不能原谅,就是不能!”

“妹妹,你别跟大哥逗了,大哥知道你是闹着玩的,对不对?”

“谁跟你闹着玩?我是认真的!”贤宝横眉怒目道。

“妹妹,你究竟想要大哥怎样?你只是闹下去,何时才能有个了局?”

“杨贤杰,你废话少说!我跟你已经没有兄妹情义,我不是你的妹妹,你也不是我大哥!有本事的放马过来和我大战三百个回合,胜了我随你怎样,若不然,你就杀了我!”贤宝字字都如冰霜一样敲在贤杰心头!

贤杰叹息了一声:“贤宝,咱们兄妹俩为何要闹到这一步呢?这样吧,你既不能原谅大哥,那也只好请你……砍大哥一剑,算是报了往日的仇怨,好吗?”说着,仰起头,伸直了脖子——其实他的脖子上还有昨天割伤的痕迹。

贤宝突然眼睛发绿,迸出骇人的戾光,手中刀“刷”地高举了起来,闪过一道眩目的闪电……

“不要!贤宝!”单铁勇、井凤安一齐骇然大叫道。

第三十六章 憨凤戏凰

贤宝的刀停在了贤杰的喉结上,抖个不止……

忽然她将刀一扔,仰天大叫道:“天,天啊,我为什么是杨贤杰的妹妹?为什么,为什么啊?”

贤杰见贤宝一副疯相,不由大惊道:“妹妹,妹妹,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贤宝忽然目光如炬,逼视着贤杰,恨声道:“杨贤杰,我问你,我问你,你为何要背叛反唐大业,与唐朝媾和?你忘了爷爷靠山王是怎么死的吗?父亲和叔伯是怎么死的吗?大隋朝是怎么灭亡的吗?这一切都是拜唐王李世民所赐!!!哼,不思光复家国,却无耻地向敌人屈膝投降,还妄言要去什么海外发展,如此忘了国仇家恨、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如何配为我大哥?”

贤杰楞在那里象个呆子,嘴吧张大得能塞下猪尿泡……

他万想不到他自以为单纯、幼稚的贤宝竟会发出如此一番惊人宏论!

他惊愕之余又有点哑然失笑,看来过去还真的小瞧了幺妹……

他摘下头盔,搔搔满是汗水的头皮,苦笑道:“唉,闹了半天,原来你是在这儿等着我呀……隋亡唐兴,乃是历史潮流,乃是天意呀!咱们大隋朝也确实做得对不起天下的百姓,这才惹得天怒人怨,百姓揭竿而起,终于酿至江山破、社稷覆、家国亡……如今大隋朝已经成为历史,大唐则如红日初升、光芒万丈、日益深入人心……那李世民也的确是个开明的君王,他励精图治、整肃朝纲,黜拙吏、纳忠言、减赋税、兴水利、重农耕、平冤狱、开科举……天下平定、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国力日益强盛……我等若不知天时,硬要造反,未必就能成功——前车之鉴已足以引起重视——况当今百姓历经数十年战乱,渴望安定的生活,早已厌倦杀伐争战,我等造反,实和民心相违,如何能得到百姓支持?所以我才提出去海外创立基业,此举并不与祖宗之道相背——若能建立一个与中华相蓖美的海外大国,开创宏伟基业,与中华遥相呼应,双峰并峙,岂不美哉?”

“哼,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休想说动于我!”

“贤宝,别再呕气了,快把印给我吧!”贤杰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不由焦急起来。

此时,北门外已经响起了连天号炮声。军丁急报说,唐军卷土重来,申言再不交城,就要强攻了!

贤杰焦急道:“妹妹,大哥求你了,把印给我吧!再晚,二十万唐军就要攻城了,战火一起,咱们凭匹夫之勇夺路突围倒也没什么,可是这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怎么办?你能忍心看着他们遭殃吗?贤宝!”

这时,城内的百姓纷纷涌出城来逃难,那哭喊声震天动地、撕人心肺……

其实贤宝的心早就软了,她早就想扑进贤杰怀里叫一声大哥。然而她的嘴上却不肯服输……她把大印狠狠地往贤杰面前一掷,马臀上狠抽一鞭,催马发疯似地往远处驰去。贤杰追了几步,喊道:“妹妹,你到哪里去?”

贤宝不答,反而越纵越快,终于跑得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漫天黄尘在飞扬……

再说洪泽湖边,十几天来,双方没有发生大的战斗,处于休战状态。

龙彪、高应龙等人不敢放松警惕,日夜派军士守城。柳云娇的营寨却毫无动静。

这天晚上,逆军营里静悄悄的,除了少数兵丁巡逻外,大部分都睡着了。离营寨二里的湖滩,普济、闲空正在指挥工匠加班加点、赶造战船。

忽然一点火光闪起,接着漫延开来——整个营寨都“噼噼啪啪”燃起了大火!

龙彪正在做着南柯美梦,忽然被军丁推醒,报说失火。

龙彪吃了一惊,急忙起来察看——只见到处都是烟火飞腾,惊慌而起的逆军士卒光着屁股东逃西窜,一片混乱。龙彪指斥那些士卒道:“成何体统?赶快穿上裤子救火——大丈夫应当从容不迫、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怎能这样惊慌失措?”

话未说完,忽然喊声大起,士卒惊慌来报道:“龙将军,不好了,敌军杀进来了!”

“什么?”龙彪惊得目瞪口呆,连放了几个臭屁,半晌方回过神,声嘶力竭、气急败坏地大叫道:“快!快备马,拿兵器来!”

然而不等他披挂上马(将一套盔甲穿上身可是需要时间的,古时的盔甲分为头盔、上衣,上衣又分为前片、后片、护脖、护肩,下裙——系在腰间象老大妈的围裙似的东西、长裤、护腿、战靴……这些东西都还要用绳子串起来,以免滑脱。因此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将盔甲穿上身——这比宇航员穿航天服还要麻烦),敌兵已经冲杀过来了,迎面一员女将,正是柳云娇!

龙彪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转入后帐想藏起来,哪知那柳云娇早已认准了他是头(这些天来,云娇已将逆军的情况打探了个一清二楚,知道杨贤杰去了山东,逆军正日夜赶造战船想出海逃跑,而且营内兵力空虚,故此采纳了韩青的暗渡陈仓之计——挖地道到逆军营内,乘夜偷袭),飞马疾冲过来,象老鹰抓小鸡一样,只一把便捏住了龙彪的后脖领,将他提了起来,掼到地上,叫军士绑了……

这时,高应龙同韩青、齐大召同屈通、华元山与陈子善、谢志君、曹一显与王大力都展开了激烈的撕杀,双方的军士也都搅在一起,杀得难分难解。高应虎、赵芳、马平、石明亮、姜红火、尤奔放等将收拢了一部分士卒在湖边组成一道防线,防止敌人靠近造船厂。

高应龙等人见龙彪被擒,不敢恋战,慌忙且战且退,组成几道防线,死守造船工地……

且说贤安,头天多喝了点酒,觉得身上躁热,便跑到湖里洗夜水澡,在水里泡了大半夜。这会儿,他正躺在水面上悠哉悠哉。忽然岸上烈焰冲天,人喊马嘶、激战正酣,显然是敌兵来袭了!

他吃了一惊,急忙上了岸,穿好衣服,提了双锤上马,往营里冲去。

快要靠近营里时,只见烟火乱军之中,一员女将挥舞双锤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逆军鬼哭狼嚎……

贤安仔细一看,真是冤家路窄,那女将正是颜如雪!他连忙纵马冲过去,大喝道:“那女将快下马投降!”

颜如雪抬头见是贤安,不由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立马挥锤连珠炮似地砸来。贤安也不含糊,一招一式认真迎战。两个人“乒乓乒乓”展开了一场舍生忘死的恶斗……

这时高应龙等人率领残兵败卒正屁滚尿流地往湖边逃来,眼看已经招架不住了。贤安急欲分身去助高应龙等人,然而苦于被颜如雪缠住不得脱身,心下大急。此时他已和颜如雪大战了八十多个回合,仍是不分胜负。他寻思,只有尽快打败颜如雪,才能挫灭敌人的锐气。因此他手上不断加力,越战越勇……

颜如雪到底是女儿家,虽然技艺精湛,但体力明显不如贤安。一百个回合后,她虚晃一锤,圈马败走。然而也许是不惯夜战,加上又斗了这许多回合,颜如雪不辨方向,竟往湖边逃去!

贤安一见大喜,急忙紧紧追上,故意将颜如雪往湖心里赶……

此时天上乌云散去,露出了一轮皓月,月光洒在湖面上,使湖面看起来就和平地一样,看不到一点水纹波动。

颜如雪边战边退,不提防那马一下跑进了湖里。顿时水花四溅,那马的四蹄陷在了淤泥里,胡乱一挣扎,把颜如雪给掀下马来!

颜如雪不会水——女孩子本就怕水,如今掉落在水中,顿时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起来。

贤安却勒住马,立在岸上,任由那颜如雪在水里挣扎呼救——其实那水也不深,仅能淹到半身。颜如雪如果站起来,头部就可露出水面,甚至她的人还可以走上岸来。

然而她一沾上水,就人慌失智,挣扎不止——人在水中,由于受到水的阻力和压力,哪怕你力气再大,也是枉然,只有平心静气、顺其自然,才能克服掉水的阻力和压力,驾驭其上。你若胡乱挣扎,只会失去平衡、适得其反,呛水是必然的结果。颜如雪一挣扎,人已喝了不少的水。

她一抬头,望见了岸上的贤安,不由自主便喊起救命来——溺水者大抵都是如此,哪怕是身处战场,面对着刚刚还激烈交战的敌人,求生的本能也迫使她不得不向自己的敌人喊起救命来。

贤安一心要俘虏对方,又怕对方力气大,制服不了,因此故意不去救她,任她在水中扑腾挣扎,借此消耗她的力气——要知道颜如雪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就算溺水,必然也是一只可怕的猛虎。

如雪神志还算清醒,她吐了一口泥水,冲着岸上的贤安骂道:“你这个混帐,人家这么喊救命,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贤安冷然道:“小姐,你别见怪,我等你淹死了,好来捞你的尸体呀。”

“混帐,畜生,你见死不救,不得好死!姑奶奶就是变作了厉鬼,也要把你掐死!哼,咱们不能同日生,也得同日死!”

如雪骂了一通,忽然觉得不对劲,怎么说起要和对方同生死的话来了?不觉羞红了脸,骂得更厉害了。

贤安也不理她,却勒转马头,做出要走的样子道:“我还是去打仗的好,等你淹死了,我再来收拾你。”

颜如雪哭骂道:“杨贤安,你这个王八蛋,你见死不救,你没良心,不得好死!咕嘟咕嘟……”如雪骂了几声,喝了不少泥水,逐渐累得不能动弹了,趴在了水里。

贤安见差不多了,这才跳下马,慢腾腾地趟下水去,把如雪拉了起来。如雪虽然疲乏,神志却仍然清醒,“啪”地给了贤安一个耳光,哭骂道:“你滚开!谁要你来救我?”

贤安却不介意,一把将颜如雪扛在肩上,不慌不忙地走上岸去。

此时岸上的战斗仍在激烈进行。贤安把如雪扛上岸,放在一处干燥的地方,倒提着她的双腿,控出喝下去的泥水。颜如雪仍叫骂不止:“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

贤安给她控完水,冷冷道:“把你的衣服都脱下来,自己脱,快点!”

如雪以为贤安要侮辱自己了,顿时大惊失色……这时她除了疲乏无力外,更兼浑身水淋淋的,湿衣甲贴在肉上,冰冷剌骨。她抖嗦地骂道:“杨贤安,你要杀便杀,何苦侮辱人?我的身子冰清玉洁,绝不许你这畜生强暴!”

贤安道:“你怎么这么啰嗦?你把我杨贤安看成什么人了?你身上湿漉漉的,又吹着这么冰冷的夜风,你不把湿衣服脱下来,换上干衣服,难道是不想要命了?”

贤安脱下自己的干衣服扔给如雪,自己只披着冰冷的铁甲:“呶,将就着穿吧,可别嫌汗臭味——你呆在这儿不许逃跑,我去给你找两件干净的女服来!”说着,他已跃上战马向远处疾驰而去。他知道,现在的颜如雪绝对没有能力逃跑!

贤宝刚走,忽然又响起马蹄声,一个骑马的人向这边过来了。这人正是被如雪射落两颗门牙的华元山。他神色狼狈、形容猥琐,面带惊慌,一双老鼠眼惊恐不安,嘴里风车般地不停喘气——俨然是刚刚败下阵来的败将!

这时天色微明,华元山忽然看见了正在湖边换衣服的颜如雪,心中不由一阵狂喜:“好家伙,这下正好抓个俘虏去换龙大哥!”他凶神恶煞地将颜如雪拎了起来,也不管她哭喊叫骂,将她挟在腋下,飞也似地往阵上跑去……

这时柳云娇正指挥人马攻打退至造船工地的逆军,眼看就要攻上最后一道矮堤。忽然逆军阵中有人高叫道:“柳云娇,你们别打了,你们看看这是谁?”

柳云娇定睛一看,浑身的血液差点凝住!

只见颜如雪被一个大汉象拎小鸡一样拎到了阵前,一把雪亮的钢刀正架在她喉咙上……

第三十七章 情深意惘

那大汉正是华元山。他得意地冲柳云娇高声喝道:“柳云娇,你听着,这个丫头片子的命现在就在我手里!我的刀只要一动,就会割破她的喉咙,象宰鸡一样把她宰掉……”

柳云娇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目眦欲裂——颜如雪名义上是她的师妹,其实胜过亲姐妹,今见如雪被擒,怎不令她焦灼万分?她盯着华元山的刀,颤声道:“你别乱来……不许伤害她!”

华元山哈哈大笑道:“你们要想这个丫头片子活命,第一,立即把我们的龙大哥送回来;第二,立即撤兵,补偿我们的一切损失,安葬我们牺牲的兄弟!”

云娇知道这些强盗杀人不眨眼,是随便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当下也不敢太剌激了他们,放缓了语气道:“你们先把我师妹放回来,咱们再谈条件!”

华元山冷笑着摸了摸如雪光洁的脖子,叹道:“这丫头片子的脖子真嫩,模样也真好看……不过,如果在这里划这么一条血口子,那可就玉碎花残啰!柳云娇,你别给老子耍花招,到底答不答应我们的条件?不答应,我就开刀了!”

云娇一怒,令人也推上龙彪,把剑格在他脖子上,怒视着华元山道:“你们胆敢动我师妹一下,我就把这个人杀了!”

华元山一时楞住了,他万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时,高应龙轻声道:“老华,你这样做有欠妥当,万一把人家逼上了绝路……”

华元山正骑虎难下,忽然贤安赶了过来。他一把夺下华元山的刀,将他打翻在地,喝道:“老华,你也太不象话了,怎么能这样对待俘虏呢?”

华元山摸着摔疼了的屁股,嚅嚅道:“她是我的俘虏……”

“你大概在做梦吧,她是我的俘虏——你看看她身上的衣服是谁的?我的!”贤安又冲对阵喊道:“柳云娇,咱们都别拿俘虏要挟,有种的光明正大地拼三百个回合,一决胜负!”

柳云娇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赞许的神色,下令将龙彪押回后阵,提了银枪,便要冲过去撕杀。

贤安则想找根绳子把颜如雪捆起来,押到后阵去——士兵还没递上绳子,那颜如雪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披头散发飞奔逃回本阵。

贤安气坏了,拍马舞锤追了过去。云娇一见,挺枪冲过来救应,其他人也兵对兵、将对将地交上了手!

正杀得不可开交,忽然唐军背后杀声震天,一杆“杨”大旗在半空中迎风飘扬。

贤安高兴地大叫道:“我大哥回来了!”

逆军顿时士气大振,人人奋勇争先……唐军很快陷入了两面夹击中,士气低落,招架不住了。

云娇无心恋战,急令夺路突围。

行不多远,迎面撞上贤杰。两人立刻枪对枪地大战起来……云娇战了一夜,早已筋疲力尽,此时又遇上劲敌,更无战心。她座下的战马虽是名驹,然而累了一夜,自然也和主人一样疲乏。战了不到数合,那马突然腿一软,竟失了前蹄!

云娇连人带马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动也不动。贤杰见她突然马失前蹄,知道她人马都已极度困乏,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担忧。竟立了马,停在原地,想等待云娇再次爬起来。然而云娇就是不动,仿佛潜意识里正等着他来将她俘虏。

贤杰叹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你太累了,那就到我营中歇息歇息吧。”说着一弯腰,拉住了云娇一只胳膊,将她拉上马来,让她斜靠在自己怀里,策马向营中赶去……

说也奇怪,今天晚上的仗打得这么激烈,却没有多少死伤者,两边的军士仿佛都有些心不在蔫——若唐军真的一心用命,早就在半夜前就结束了战斗,而绝不会等到杨贤杰率领的援军到来。

当下唐军见主将被擒——谁知道是被“擒”还是自愿投怀送抱?顿时都失去了战心,纷纷放下了武器……

不消片刻,战斗便已结束。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贤杰坐在中军帐中,看着众将纷纷推上擒获的敌将前来邀功——周柱推上了陈子善、单铁勇推上了韩青,高氏兄弟推上了屈通,齐大召、谢志君推上了王大力,贤安也推上了颜如雪,他俘虏如雪的过程和贤杰俘虏云娇有点相似——如雪没有兵器,只是纵马不紧不慢地在他前面跑着,仿佛在等待他去将她俘虏似的。贤安本来无意俘虏她,只望她快点跑,她偏不跑,无奈,只得将她拽到自己马背上,如雪则很惬意地靠入他的怀里,仿佛美滋滋地在享受恋人的呵护……

此时,被俘的一万多名唐军也站满了帐前的空地。

贤杰下令不许为难他们,同时令伙伕给他们开饭,招待他们好吃好喝。俘虏们也不客气,一边吃喝,一边和逆军士卒瓜拉家常,仿佛根本就忘记了刚才还是生死相搏的对手。

对于被俘的众将,规格更是高出一个级别,非但都没有上绑,相反都请进后营以好酒好肉招待。被俘的众将自然没有士兵那么随和,总显得比较拘谨,只是闷头吃喝,并不和逆军将领搭话。

云娇则躺在贤杰的帐里睡得很香甜。贤杰则守在帐外,并不去打扰她的休息。直到申牌时分,云娇才恢复了体力,清醒了过来。她静静地躺在柔软的羊毛毡上,侧过脸便望见了帐外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

但是那人却还没有发觉她醒来,仍在太阳下傻站着。

她不得不故意咳嗽几声,以引起那人的注意。当她咳嗽到第三声的时候,帐外那根“木头”终于有了反应——帐帘一掀,走了进来。

两个人的眼神互相对望着、交流着,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尴尬,两个人的脸上都不自然地飞起红晕,两个人的心都在以同一频率“呯呯”地跳。

两个人都在想着要向对方互诉衷肠……

但两个人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激动了片刻,两个人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你……可歇息好了?”贤杰终于开口,但语气却很平静。

“要杀便杀,你还等什么?”云娇的语气也很平静。

“我为何要杀你?”

“你不杀我,那我、我走了……”云娇说着,侧着身子经过贤杰面前,慢慢向门口踱去。贤杰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以及能听到她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

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着贤杰,似在等待什么。

然而杨贤杰似傻了一样,竟然道:“你……走吧……”他的舌头明显有些打结。

云娇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贤杰忽然象是从梦中惊醒,追了几步,叫道:“你的人都在营外等你……”

云娇不再迟疑,一步一步走出了营去……

龙彪、高应龙等人急得直搓手,在心里叫道:“我的大哥呀,快留住人家呀……”

贤杰却叹息一声,始终没有叫出口。

柳云娇的部下果然已经全部得到了释放,他们正聚集在自己的营寨里,等待着他们的主帅归来。

当云娇出现在营门口时,众将都围了上来。只见他们每个人的眼里都有一种深深的狡黠的含意。而当云娇注意地看着他们时,他们又故意别过脸去,同时还不停地咳嗽。

“你们鬼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云娇扫了众人一眼,幽幽道。

“师姐,咱们是不是继续进兵?”韩青上前试探道。

“进什么兵?收兵,回庐州!”云娇冷然地一挥手道。

“师姐,那、那吴师姐的仇,不报了?”如雪言不由衷道。

“报仇?师姐心中本无仇,以何言报?‘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我今日总算明白了师姐的心意……”

颜如雪摇摇头道:“师姐的心意?师姐的什么心意?”

云娇不答,却顾左右而言他:“我等曲解师姐之意,兴此无名之师,作此一场糊涂征战,害得无辜士卒死伤,罪孽不小,为姐当遁入空门向死难的军卒谢罪!”

云娇说着,忽然扯住那一头黑发,拨出剑来,就要将这三千烦恼丝削掉!

“师姐,这又是何苦?”颜如雪大惊之下急夺过了云娇的剑,掷于地上。韩青等人也慌忙上前劝解道:“师姐不必如此自责……若师姐因此事而遁入空门,那吴师姐九泉下有知也定然不安,师姐还须放宽心才是。师姐兴师为吴师姐报仇本无过错,如今既然不兴刀兵,也合天道人心,军卒皆欢喜不尽,何来怨嗔?至于战死军卒,可发给抚恤金优厚其家人便是。”

云娇不再发一言,只是做了个拨营启程的手势。那屈通傻呼呼地问道:“师姐,真的不报仇了?”

韩青敲了他的头一下道:“说你是个榆木脑袋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啊,收拾人马,回庐州吧!”

杨贤杰一直站在营门口瞭望,直到柳云娇的部队撤除了帐蓬,人马都已经远去,眼前只剩下漫天的黄沙时,才怅然若失地走回营去。

众将一个个急得搓手跺脚却又毫无办法。一个个在心里埋怨道:“大哥呀,你再不追就来不及了!”那石明亮还真的傻呼呼地叫道:“大哥,要不要我老石帮你把那女的追回来?”

贤杰冷然道:“追什么?人家已经退兵了,你们还要打吗?”

“傻大哥,我知道你舍不得那娘们,早就是她有情、你有意,你再不追,人家真的就走了!”

“什么‘她有情、我有意’?再乱嚼舌头,看我割下你的狗头!”贤杰故意吓唬石明亮道。石明亮摸了摸后脖子根,吓得退到了一边,不敢再放屁。

齐大召又凑上来道:“大哥,你就别装蒜了,你和那娘们眉来眼去、情投意合,大家都看在心里,你没看到大伙打仗都忍着手没有多伤人吗?就是为的日后是一家人好说话,免得伤了和气……”

“你打仗不用心,还在这里狡口惫舌,看我不军法从事?”贤杰沉下脸道。

龙彪上前道:“大哥,你就别吓唬兄弟们了——兄弟们早就看出你瞩意那柳云娇,那柳云娇也瞩意大哥你,你们两个既然心心相印,又何必故意装着不承认呢?男欢女爱这是人之常情,你如若再犹豫,真的就要错过一段好姻缘了!”

谢志君也上前道:“是呀,大哥,你已经错过了吴巧、乌云二姝,令她们情殇九泉,如今这柳云娇,你可不能再错过了,你再犹豫不决,难道又要造成第三位为情所殇的女子吗?”

贤杰忽然咆哮道:“你们都住嘴!”他“刷”地自怀里捣出两块灵牌,高举向众将道:“你们将我杨贤杰看成何许人也!我杨贤杰是那样用情不专之人吗?我心已系此二姝,绝不会再瞩意他人、做那无情无义、寡廉鲜耻之事!”

“大哥,自古皆是女子须为男子克守贞操,男子三妻四妾,却不必克守节烈;今大哥怎么反其道行之,为两个女子克守贞节?”龙彪仍然想向贤杰游说。

“我意已决,你们都不必再言!”贤杰冷冷地抛下一句,走入了帐中。

众人皆目瞪口呆,摇头叹息不止——想不到大哥竟然要为两个女子守节,这令这些刀砍在身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豪杰们大惑不解。难道他们会错了贤杰的意思,贤杰果真心如死灰,宁愿错过一段好姻缘也要为那两个女子节守一生?虽然大哥的情义可敬可佩,可作为一个大老爷们来说,这是不是太屈尊了?

贤杰在帐中也叹息不止,他的内心此刻非常矛盾,他知道此时去爱别的女人是不合时宜的,吴巧和乌云都为他而殇,他无论怎样也不能再让她俩在九泉下对自己再生恨怨,所以,即使他明明知道他和柳云娇心心相印,但这一步也是不能迈的。他不能留下用情不专之骂名……

他怆然一叹,喃喃吟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既然此生无缘合欢,那就只有将一腔痴情都寄付相思……

人生总有太多无奈的事,无奈、无奈……

乌飞兔走、光阴流逝,转眼间又到了秋高气爽的时令,这一日天气晴朗,强劲的湖风劲吹,吹得桅帆哗拉拉地抖动。

洪湖泽边,逆军的大小数百艘战船一字排开,两万五千名逆军将士正列队登船。旌旗猎猎、战马嘶鸣、鼓声隆隆,只待一声令下,在洪泽湖边休整三月有余的大逆远征军就将解缆开船。

杨贤杰站立在湖岸边,凝神向远处眺望着。他在等待妹妹贤宝的到来……他知道贤宝一定会来的。

天色已经不早,然而贤宝的身影却始终未出现。

“的的的”几乘马来到了贤杰身边,贤安、铁勇沮丧地在马上摇晃着,龙彪、周柱也面色凝重。

贤安道:“哥,我看妹妹她是不会来了……”

单铁勇道:“大哥,是不是把行程再推迟几天?”

贤杰摇头道:“不行啊,这两天西风正顺,正是出海的最佳行期;若错过了这几天,风向变化,又不知要等到何时——我等在此多耽搁一天,便要多消耗不少物资,徒耗人力物力……”他转身对龙彪、周柱道:“大家都登船吧,准备起锚!”

当最后一名士卒登船完毕,贤杰最后一眼望向苍茫原野,只见除了几只苍鹰在空中盘桓外,仍然杳无一个人影……

他叹息一声,收回目光,转过身躯,一步一捱向最后一只舢板走去,舢板将载着他驶向泊在远处深水里的大海船……

“的的的……”一阵急风暴雨般的马蹄声突然传入了贤杰耳中,同时一声清脆的“哥哥”的喊声震得贤杰的心猛地一颤!他霍然转过身,只见阳光下一名少女正飞奔而来,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妹妹贤宝又是谁?

“贤宝!我的好妹妹!”贤杰大叫一声,迎了上去,两行热泪如喷泉般涌出……

第三十七章

那大汉正是华元山。他得意地冲柳云娇高声喝道:“柳云娇,你听着,这个丫头片子的命现在就在我手里!我的刀只要一动,就会割破她的喉咙,象宰鸡一样把她宰掉……”

柳云娇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目眦欲裂——颜如雪名义上是她的师妹,其实胜过亲姐妹,今见如雪被擒,怎不令她焦灼万分?她盯着华元山的刀,颤声道:“你别乱来……不许伤害她!”

华元山哈哈大笑道:“你们要想这个丫头片子活命,第一,立即把我们的龙大哥送回来;第二,立即撤兵,补偿我们的一切损失,安葬我们牺牲的兄弟!”

云娇知道这些强盗杀人不眨眼,是随便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当下也不敢太剌激了他们,放缓了语气道:“你们先把我师妹放回来,咱们再谈条件!”

华元山冷笑着摸了摸如雪光洁的脖子,叹道:“这丫头片子的脖子真嫩,模样也真好看……不过,如果在这里划这么一条血口子,那可就玉碎花残啰!柳云娇,你别给老子耍花招,到底答不答应我们的条件?不答应,我就开刀了!”

云娇一怒,令人也推上龙彪,把剑格在他脖子上,怒视着华元山道:“你们胆敢动我师妹一下,我就把这个人杀了!”

华元山一时楞住了,他万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时,高应龙轻声道:“老华,你这样做有欠妥当,万一把人家逼上了绝路……”

华元山正骑虎难下,忽然贤安赶了过来。他一把夺下华元山的刀,将他打翻在地,喝道:“老华,你也太不象话了,怎么能这样对待俘虏呢?”

华元山摸着摔疼了的屁股,嚅嚅道:“她是我的俘虏……”

“你大概在做梦吧,她是我的俘虏——你看看她身上的衣服是谁的?我的!”贤安又冲对阵喊道:“柳云娇,咱们都别拿俘虏要挟,有种的光明正大地拼三百个回合,一决胜负!”

柳云娇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赞许的神色,下令将龙彪押回后阵,提了银枪,便要冲过去撕杀。

贤安则想找根绳子把颜如雪捆起来,押到后阵去——士兵还没递上绳子,那颜如雪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披头散发飞奔逃回本阵。

贤安气坏了,拍马舞锤追了过去。云娇一见,挺枪冲过来救应,其他人也兵对兵、将对将地交上了手!

正杀得不可开交,忽然唐军背后杀声震天,一杆“杨”大旗在半空中迎风飘扬。

贤安高兴地大叫道:“我大哥回来了!”

逆军顿时士气大振,人人奋勇争先……唐军很快陷入了两面夹击中,士气低落,招架不住了。

云娇无心恋战,急令夺路突围。

行不多远,迎面撞上贤杰。两人立刻枪对枪地大战起来……云娇战了一夜,早已筋疲力尽,此时又遇上劲敌,更无战心。她座下的战马虽是名驹,然而累了一夜,自然也和主人一样疲乏。战了不到数合,那马突然腿一软,竟失了前蹄!

云娇连人带马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动也不动。贤杰见她突然马失前蹄,知道她人马都已极度困乏,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担忧。竟立了马,停在原地,想等待云娇再次爬起来。然而云娇就是不动,仿佛潜意识里正等着他来将她俘虏。

贤杰叹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你太累了,那就到我营中歇息歇息吧。”说着一弯腰,拉住了云娇一只胳膊,将她拉上马来,让她斜靠在自己怀里,策马向营中赶去……

说也奇怪,今天晚上的仗打得这么激烈,却没有多少死伤者,两边的军士仿佛都有些心不在蔫——若唐军真的一心用命,早就在半夜前就结束了战斗,而绝不会等到杨贤杰率领的援军到来。

当下唐军见主将被擒——谁知道是被“擒”还是自愿投怀送抱?顿时都失去了战心,纷纷放下了武器……

不消片刻,战斗便已结束。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贤杰坐在中军帐中,看着众将纷纷推上擒获的敌将前来邀功——周柱推上了陈子善、单铁勇推上了韩青,高氏兄弟推上了屈通,齐大召、谢志君推上了王大力,贤安也推上了颜如雪,他俘虏如雪的过程和贤杰俘虏云娇有点相似——如雪没有兵器,只是纵马不紧不慢地在他前面跑着,仿佛在等待他去将她俘虏似的。贤安本来无意俘虏她,只望她快点跑,她偏不跑,无奈,只得将她拽到自己马背上,如雪则很惬意地靠入他的怀里,仿佛美滋滋地在享受恋人的呵护……

此时,被俘的一万多名唐军也站满了帐前的空地。

贤杰下令不许为难他们,同时令伙伕给他们开饭,招待他们好吃好喝。俘虏们也不客气,一边吃喝,一边和逆军士卒瓜拉家常,仿佛根本就忘记了刚才还是生死相搏的对手。

对于被俘的众将,规格更是高出一个级别,非但都没有上绑,相反都请进后营以好酒好肉招待。被俘的众将自然没有士兵那么随和,总显得比较拘谨,只是闷头吃喝,并不和逆军将领搭话。

云娇则躺在贤杰的帐里睡得很香甜。贤杰则守在帐外,并不去打扰她的休息。直到申牌时分,云娇才恢复了体力,清醒了过来。她静静地躺在柔软的羊毛毡上,侧过脸便望见了帐外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

但是那人却还没有发觉她醒来,仍在太阳下傻站着。

她不得不故意咳嗽几声,以引起那人的注意。当她咳嗽到第三声的时候,帐外那根“木头”终于有了反应——帐帘一掀,走了进来。

两个人的眼神互相对望着、交流着,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尴尬,两个人的脸上都不自然地飞起红晕,两个人的心都在以同一频率“呯呯”地跳。

两个人都在想着要向对方互诉衷肠……

但两个人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激动了片刻,两个人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你……可歇息好了?”贤杰终于开口,但语气却很平静。

“要杀便杀,你还等什么?”云娇的语气也很平静。

“我为何要杀你?”

“你不杀我,那我、我走了……”云娇说着,侧着身子经过贤杰面前,慢慢向门口踱去。贤杰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以及能听到她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

她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着贤杰,似在等待什么。

然而杨贤杰似傻了一样,竟然道:“你……走吧……”他的舌头明显有些打结。

云娇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贤杰忽然象是从梦中惊醒,追了几步,叫道:“你的人都在营外等你……”

云娇不再迟疑,一步一步走出了营去……

龙彪、高应龙等人急得直搓手,在心里叫道:“我的大哥呀,快留住人家呀……”

贤杰却叹息一声,始终没有叫出口。

柳云娇的部下果然已经全部得到了释放,他们正聚集在自己的营寨里,等待着他们的主帅归来。

当云娇出现在营门口时,众将都围了上来。只见他们每个人的眼里都有一种深深的狡黠的含意。而当云娇注意地看着他们时,他们又故意别过脸去,同时还不停地咳嗽。

“你们鬼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云娇扫了众人一眼,幽幽道。

“师姐,咱们是不是继续进兵?”韩青上前试探道。

“进什么兵?收兵,回庐州!”云娇冷然地一挥手道。

“师姐,那、那吴师姐的仇,不报了?”如雪言不由衷道。

“报仇?师姐心中本无仇,以何言报?‘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我今日总算明白了师姐的心意……”

颜如雪摇摇头道:“师姐的心意?师姐的什么心意?”

云娇不答,却顾左右而言他:“我等曲解师姐之意,兴此无名之师,作此一场糊涂征战,害得无辜士卒死伤,罪孽不小,为姐当遁入空门向死难的军卒谢罪!”

云娇说着,忽然扯住那一头黑发,拨出剑来,就要将这三千烦恼丝削掉!

“师姐,这又是何苦?”颜如雪大惊之下急夺过了云娇的剑,掷于地上。韩青等人也慌忙上前劝解道:“师姐不必如此自责……若师姐因此事而遁入空门,那吴师姐九泉下有知也定然不安,师姐还须放宽心才是。师姐兴师为吴师姐报仇本无过错,如今既然不兴刀兵,也合天道人心,军卒皆欢喜不尽,何来怨嗔?至于战死军卒,可发给抚恤金优厚其家人便是。”

云娇不再发一言,只是做了个拨营启程的手势。那屈通傻呼呼地问道:“师姐,真的不报仇了?”

韩青敲了他的头一下道:“说你是个榆木脑袋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啊,收拾人马,回庐州吧!”

杨贤杰一直站在营门口瞭望,直到柳云娇的部队撤除了帐蓬,人马都已经远去,眼前只剩下漫天的黄沙时,才怅然若失地走回营去。

众将一个个急得搓手跺脚却又毫无办法。一个个在心里埋怨道:“大哥呀,你再不追就来不及了!”那石明亮还真的傻呼呼地叫道:“大哥,要不要我老石帮你把那女的追回来?”

贤杰冷然道:“追什么?人家已经退兵了,你们还要打吗?”

“傻大哥,我知道你舍不得那娘们,早就是她有情、你有意,你再不追,人家真的就走了!”

“什么‘她有情、我有意’?再乱嚼舌头,看我割下你的狗头!”贤杰故意吓唬石明亮道。石明亮摸了摸后脖子根,吓得退到了一边,不敢再放屁。

齐大召又凑上来道:“大哥,你就别装蒜了,你和那娘们眉来眼去、情投意合,大家都看在心里,你没看到大伙打仗都忍着手没有多伤人吗?就是为的日后是一家人好说话,免得伤了和气……”

“你打仗不用心,还在这里狡口惫舌,看我不军法从事?”贤杰沉下脸道。

龙彪上前道:“大哥,你就别吓唬兄弟们了——兄弟们早就看出你瞩意那柳云娇,那柳云娇也瞩意大哥你,你们两个既然心心相印,又何必故意装着不承认呢?男欢女爱这是人之常情,你如若再犹豫,真的就要错过一段好姻缘了!”

谢志君也上前道:“是呀,大哥,你已经错过了吴巧、乌云二姝,令她们情殇九泉,如今这柳云娇,你可不能再错过了,你再犹豫不决,难道又要造成第三位为情所殇的女子吗?”

贤杰忽然咆哮道:“你们都住嘴!”他“刷”地自怀里捣出两块灵牌,高举向众将道:“你们将我杨贤杰看成何许人也!我杨贤杰是那样用情不专之人吗?我心已系此二姝,绝不会再瞩意他人、做那无情无义、寡廉鲜耻之事!”

“大哥,自古皆是女子须为男子克守贞操,男子三妻四妾,却不必克守节烈;今大哥怎么反其道行之,为两个女子克守贞节?”龙彪仍然想向贤杰游说。

“我意已决,你们都不必再言!”贤杰冷冷地抛下一句,走入了帐中。

众人皆目瞪口呆,摇头叹息不止——想不到大哥竟然要为两个女子守节,这令这些刀砍在身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豪杰们大惑不解。难道他们会错了贤杰的意思,贤杰果真心如死灰,宁愿错过一段好姻缘也要为那两个女子节守一生?虽然大哥的情义可敬可佩,可作为一个大老爷们来说,这是不是太屈尊了?

贤杰在帐中也叹息不止,他的内心此刻非常矛盾,他知道此时去爱别的女人是不合时宜的,吴巧和乌云都为他而殇,他无论怎样也不能再让她俩在九泉下对自己再生恨怨,所以,即使他明明知道他和柳云娇心心相印,但这一步也是不能迈的。他不能留下用情不专之骂名……

他怆然一叹,喃喃吟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既然此生无缘合欢,那就只有将一腔痴情都寄付相思……

人生总有太多无奈的事,无奈、无奈……

乌飞兔走、光阴流逝,转眼间又到了秋高气爽的时令,这一日天气晴朗,强劲的湖风劲吹,吹得桅帆哗拉拉地抖动。

洪湖泽边,逆军的大小数百艘战船一字排开,两万五千名逆军将士正列队登船。旌旗猎猎、战马嘶鸣、鼓声隆隆,只待一声令下,在洪泽湖边休整三月有余的大逆远征军就将解缆开船。

杨贤杰站立在湖岸边,凝神向远处眺望着。他在等待妹妹贤宝的到来……他知道贤宝一定会来的。

天色已经不早,然而贤宝的身影却始终未出现。

“的的的”几乘马来到了贤杰身边,贤安、铁勇沮丧地在马上摇晃着,龙彪、周柱也面色凝重。

贤安道:“哥,我看妹妹她是不会来了……”

单铁勇道:“大哥,是不是把行程再推迟几天?”

贤杰摇头道:“不行啊,这两天西风正顺,正是出海的最佳行期;若错过了这几天,风向变化,又不知要等到何时——我等在此多耽搁一天,便要多消耗不少物资,徒耗人力物力……”他转身对龙彪、周柱道:“大家都登船吧,准备起锚!”

当最后一名士卒登船完毕,贤杰最后一眼望向苍茫原野,只见除了几只苍鹰在空中盘桓外,仍然杳无一个人影……

他叹息一声,收回目光,转过身躯,一步一捱向最后一只舢板走去,舢板将载着他驶向泊在远处深水里的大海船……

“的的的……”一阵急风暴雨般的马蹄声突然传入了贤杰耳中,同时一声清脆的“哥哥”的喊声震得贤杰的心猛地一颤!他霍然转过身,只见阳光下一名少女正飞奔而来,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妹妹贤宝又是谁?

“贤宝!我的好妹妹!”贤杰大叫一声,迎了上去,两行热泪如喷泉般涌出……

第三十八章 初释前嫌

唐太宗贞观四年九月初八日,杨贤杰的大军登船起程,离了洪泽湖,扬帆直下长江。但见战船遮天蔽日、气势磅礴、好不壮观……

一群中土健儿离开故乡,为了心中的理想,踏上了开辟新域、寻找乐土之路。

由于顺风,船队航行的速度很快。初九日便进入高邮湖,初十日便过江都,同一日下了长江,十一日便抵达了镇江——虽然杨贤杰同沿路唐军早已打过招呼,有约在先:逆军只是过境,并无他图,但镇江一带仍是唐军重兵把守之地,沿江两岸摆有数百门轰天巨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江心,令人不寒而栗。因此贤杰不得不防,下令诸船多提高警惕,严密监视唐军动静……

还好一日无事。

当晚船队抛锚在扬中附近江面。贤杰在旗舰与诸将饮宴,谈起往事,都感概万千。贤杰坐在首位上,左右是周柱、龙彪相陪,下首坐了高应龙、蒋才勇、普济、闲空。下面一桌是贤安、贤宝、单铁勇、井凤安、石明亮、齐大召、谢志君、华元山。高应虎、姜红火、尤奔放、赵芳、马平、段维宪、李丰、陈寿生、孔亮、宫平安、罗文化等人混坐一桌,显示泰山兄弟和马嘴山兄弟亲密无间。何不坚、曾鹏飞、刘小奇、张金以及贤杰新提拔的胡井滔、王安生、张义德、贺凤、向其淮、车勇等将坐了一桌。

众人频频举杯,谈笑风生。只听一个大嗓门叫道:“诸位兄弟,咱们此番出海,少不得要终老海外、须在异域成立一个家当才是啊。成立家当,自然就要找女子婚配,只怕异域女子野蛮粗俗、不知礼节、不如中土女子容貌水嫩、温顺贤良,所以小弟这才特意成了家、带了家眷上船啊,哈哈……”“贤弟真有有心之心人啊,哈哈……”

贤杰听着众人的议论,忽然触动心事,忙停了箸,放下酒盅,默然离席,来到了甲板上,望着黑沉沉的江面,深深地叹息。

“哥,叹息什么?”一个声音忽然在贤杰耳边响起。贤杰回过头,见是贤宝的大眼睛在黑夜中忽闪忽闪。

贤杰道:“宝妹,今天吃得还好吗?可否适应船上的生活?”

贤宝道:“还行——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贤杰掩饰道:“没有。”

“哥,你别瞒小妹了,你是不是在想那柳云娇?小妹虽没见着那柳云娇,但也能猜出那一定是绝色标致之美人,她早已深入大哥心中!”

贤杰不置可否。

“大哥,都怪小妹呕气,姗姗来迟,未能赶上和那柳云娇一战,不然,定将那媚妇擒过来,迫她与哥哥成亲!”

贤杰笑道:“宝妹,捆绑哪能成夫妻?何况大哥的心事是什么你未必猜得着……好了,快回席上去吧。”

次日,船队继续起航。中午的时候,船队已达江阴附近。

忽然后卫船队报告,从金陵方面下来了一队快船,约有四十多艘,全是海鳅大舰,不知是何处兵马。贤杰听了,吩咐准备战斗。他一面打旗语让主力船队继续前进,一面让普济、闲空把六十只后卫大船沿江面一字排开,推出火炮,上好机弩,瞄准了上游的江面。

贤杰亲自登上指挥塔瞭望——只见对方鼓足了风帆,全速向下游驶来。然而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船忽然在离逆军后卫船队约有一里许的地方抛了锚,接着放下一只舢板,飞奔而来。

普济忙指挥士卒打了一炮。“轰”舢板旁边顿时炸起一个冲天水柱,舢板也被冲得直竖起来——

“别打,是自己人!”舢板上的人慌忙大叫道。

“自己人?”贤杰十分纳闷,忙令人放下舷梯,把舢板上的人拉到旗舰上问话。

“杨将军,在下是庐州柳云娇都统制的属下……”那人一边喘气一边向贤杰行参拜礼。

贤杰眼睛忽然放光,一把拉起那人道:“什么什么,你是柳云娇的属下?柳云娇现在在何处?”那人往后面船队一指:“都统制就在后面大船上……”

原来,柳云娇同贤杰罢兵讲和后,本想回驻地庐州去。没想到江阳太守刘俊义竟然乘虚将庐州夺去,还向皇上告御状,诬陷云娇擅离防地、图谋造反。

皇上也派人作了调查——但主要调查云娇擅离防地之事,对刘俊义夺占庐州却并未深究,同时下诏令刘俊义率领五万大军讨伐柳云娇。柳云娇哪能咽得下这口气?一怒之下同刘俊义打了一仗。柳部虽只有一万人马,但战斗力超强,很快便打垮了刘俊义,并将刘俊义生俘活捉,然后一同面见圣上讲理。

圣上不分青红皂白,斥责了云娇一顿,并削了她的庐州都统制一职,还要拿她治罪。云娇十分生气,当廷痛斥无道昏君,然后单枪匹马反出了长安……

本来从洪泽湖回来,她心里就十分郁闷,处在矛盾之中,对继续做这个都统制已经失去了信心,做不做官她都已经无所谓。她实际上已经有了一种想要遁世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其实她有时候又清楚得很,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什么,她只是想欺骗自己而已),她只是想找一个清静之处,慢慢忘记这种感觉,慢慢忘记这份情愫……

然而现在,她连一个想要清静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她已经是“反贼”,大唐的天下实已无她立锥之地!她不禁万念俱灰,想拨剑自刎,一了百了……

然而她又割舍不下和她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师兄弟姐妹以及部属,同时她更割下不下心中的那份情愫——忘不了那个高大英俊、有着一个性感、高挺的鼻子的男人……

她思来想去,终于放弃寻短之念,找到韩青他们商量寻找出路的办法。

那屈通道:“干脆扯旗造反,杀上长安,夺了鸟位,师姐就当女皇!”

王大力异议道:“杨贤杰那么有本事都没能把天反过来,大铁炉子一战众叛亲离,打到最后仅剩得百余人,不得不举白旗投降……咱们这么点人马,能成什么事?”

韩青望着柳云娇,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师姐心里其实早已有了意向之处,那就是,投——奔——杨贤杰!”韩青故意拉长了音调。

“老韩你有没有搞错?那杨贤杰跟咱们仇深似海,咱们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如今去投奔他?这叫什么话?”屈通的头摇得象个拨浪鼓。

韩青没理会屈通的碴,仍然望着柳云娇,语气颇耐人寻味:“师姐,咱们跟杨贤杰是结下了梁子,不过这个梁子能不能解,全在师姐一念之间——正如世上万事万物皆有其两面性,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即使敌对得很厉害的双方,也可能化敌为友……何况咱们与杨贤杰的过结已经成为历史。更重要的是,杨贤杰肯不肯接纳我们,师姐心里其实最有数,师姐以为如何?”

云娇还未开口,屈通又抢过了话头:“老韩这话不爽快,师姐心里有数,有什么数?”

王大力道:“屈胡子别打岔,听老韩把屁放完!”

“格格……”颜如雪忍不住放声大笑。

韩青也看着她道:“师妹你心里应该也有数……”

一句话说得颜如雪含羞低下了头。

云娇没理会众人,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子善道:“子善,你呢?”

陈子善半晌方抬起头道:“师姐,小韩的话也许有点道理……你看着办吧。”

除了颜如雪,陈子善这些人的年纪其实都比云娇大,然而出于对她的尊敬和钦佩,大家一概称她为“师姐”。这陈子善名为“子善”,其实总是沉默寡言,一点也不善言辞。他一直暗恋着云娇,但因不善表达,总是把爱藏在心里,从未流露出半点来。他和韩青一样早看出了云娇和杨贤杰之间的暧昧关系。但他明白,他虽然喜欢云娇,云娇却并未钟情于他,始终只是和他保持着一种亲密无间的师兄妹关系。为此,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苦……

他当然明白,以云娇目前的心境,去投奔贤杰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事,但那样一来,他也就永远失去他的师姐了。但他又是一个不藏私的人,尽管他很痛苦,但他还是赞同了韩青的意见……

云娇同情地看了看陈子善,她想对他说,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比如感情……她衷心希望他能找到一份真挚的情感……她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

于是柳云娇率所部在金陵夺了四十条战船,昼夜兼程,赶来投奔贤杰。

贤杰听云娇的属下说了大概的情形后,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却简直欣喜若狂……

虽然,他现在仍处于矛盾之中,还放不下吴、乌二姝,但听到柳云娇来投奔他,仍然心花怒放!

他命令船队抛锚,在江阴对面等待云娇……

十二日夜间,贤杰又在旗舰上大排宴席,为柳云娇和她的部属接风。云娇和她的部属颜如雪、韩青、陈子善、屈通、王大力、以及副将付生、马干、申连功、刘汉皆被请至上座。

贤杰亲自与云娇奉盏把杯。

云娇也不含糊,连饮十三大碗,引得贤杰手下众弟兄皆张口结舌……

宴席散后,贤杰和云娇来到船头,眺望夜色。

只见繁星满天,各船相继升起一串串红色灯球,光亮映得水面别有一番温馨浪漫的味道,如梦似幻……

贤杰道:“这夜色美吗?”

云娇点头道:“很美。”

贤杰侧过脸望着云娇道:“你的酒量真是不错呀……为什么想起要投奔我?”

“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云娇看着远处的灯球,眼里闪着一种迷离的光。

“是的,我以为……”

“你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了吗?”

“我以为,”贤杰狡黠地一笑,“你是来找我打仗的。”

“对,我就是来找你‘打仗’的,要和你较量一辈子。”云娇说这话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红晕……

第三十九章 贤杰改制

“对,我就是来找你‘打仗’的,要和你较量一辈子。”云娇说这话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红晕……

“我很乐意奉陪。”贤杰微微一笑。

“你弟弟贤安真是一员猛将呵……他那双锤可真重。”云娇忽然扯开了话题。

“你师妹颜如雪也不差呀。”

“你觉得他们俩怎么样?”

“什么?”

“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

“很般配?”贤杰一时吃不透云娇想说什么。

云娇微微一笑,脸上又飞起一团红晕:“我想给他们两个做个媒……”

“什么?给他们两个做媒?不行不行,犬弟顽劣粗俗,怎可配佳人?”

“怎么不能配?这个媒我做定了,你推不掉的,算那憨小子有艳福……”

“这事还须从长计议……”

“不必计议了。那夜湖边大战,贤安用计擒住如雪,已经看过她的身子……如雪还能再嫁别人吗?”

“这个……”贤杰只觉得头大。

看见贤杰窘迫的样子,云娇忽然婉尔一笑:“你呀,真是个榆木疙瘩脑袋——是我家如雪看上贤安,这个媒就是她要我来做的!”

贤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今日你我重逢,也算有缘……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云娇看着贤杰,脸色更加娇润。

“哦?是什么?”贤杰好奇道。

云娇摊开手掌——

贤杰现时怔住……原来云娇手中躺着的赫然就是他那日和云娇大战时丢失的吴巧的灵牌——那是用上好的金丝木精雕细刻的,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幽香,可见这木质的珍贵以及贤杰对这灵牌的看重。

贤杰茫然不解道:“怎么,这灵牌怎么会在你手上?”

云娇幽叹道:“你现在该知道我来投奔你的缘由了吧?多半是因为这块灵牌……由此牌可知我师姐殁有所值——毕竟这世上有一个看重她的人,她在九泉下也该含笑告慰……”

贤杰不知道,云娇正是从此牌上看出贤杰乃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故此才下定决心,义无反顾来投奔贤杰。虽然贤杰现在仍然放不下她师姐和另一位叫乌云的女子,但她有理由相信,贤杰总有放下心中负荷的那一天。为了那一天,她愿意等待,哪怕是等上一辈子、等上生生世世……

贤杰似也看出云娇心中念想,他想告诉她,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他默默地从云娇手中接过那块灵牌,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着,厚嘴唇嚅动着,心中百感交集……

“我等待着你把它放下的那一天……”云娇幽幽道。她的眼中分明有晶亮的东西在闪动……

“我很想把它放下,但是……请你给我时间,好吗?”贤杰讷讷道。

云娇点点头。

两人都把目光转向江中……

忽见光影中一只快船飞驶而来,从那旗帜来看,正是逆军用来传递军情大事的哨船。贤杰心中一凛,对云娇道:“可能有军情急报,你随我来……”

两人回到了帅堂中。一会儿,哨船上的人靠了梆,爬上舷梯,来到了帅堂,果然是前锋船队龙彪派来向贤杰报告军情的人。

那人报告说,先导船队已经出了长江口,到达了东海上,但海上茫茫、惫夜航行,难辨方向,龙彪请求指示航向。

贤杰指示先导船队校好罗盘,往偏东方向继续航行,有情况随时报告。

九月十三日早上,所有的船只都已经离开了长江口,航行到了东海上。只见茫茫大海、波涛汹涌、无边无际,果然雄浑壮观。

然而麻烦接踵而至——士卒报告说,由于风大浪急,许多人受不住颠簸,发生了晕船,呕吐不止;有些船被风刮得偏离了航向;更为严重的是,有几艘船被风浪打烂了,虽救起了一些,但仍淹死了两百多人……此外各船储备的粮食和淡水也不多了。

贤杰只得通知各船注意节约,等到了浙江,再靠岸补充给养、修补破漏。

十四日,船队已过了钱塘江口,到达舟山群岛附近。

忽然前面的船只骚动起来,纷纷散开,推出火炮,接着炮声响了起来,海面上炸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柱……

贤杰正在诧异,前面快船来报说,他们碰上了海盗的船队,约莫有二十多艘大船、四十多艘小船。这些海盗船虽然配备的火炮很少,但装有劲弩和长钩。且船体灵活,速度快,逆军的火炮打不着他们,他们却可以贴近逆军的船,用劲弩射击逆军,用长钩割砍抓挠逆军……他们甚至用船头上的儿铁尖撞击逆军的船,使逆军的船破进水。

逆军士兵大多是北方人,许多人在船上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打仗了。

眼看海盗船在逆军船队中横冲直撞,逆军士兵纷纷落水……

众逆将虽然在陆上骑马打仗骁勇无比,但在水上尤其在这茫茫大海上却不行了,只能干瞪眼。由于船太近,逆军的火炮也都失去了作用。

贤杰在旗舰上看到,有些海盗竟然爬到了逆军的战船上砍杀逆军,直砍得逆军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贤杰正在替这些士卒着急,不防一只小船靠了过来,二三十个海盗搭着人梯爬上了旗舰!贤杰身边的卫士连忙冲过去同海盗搏斗——撕杀了一阵,贤杰的侍卫大都被砍倒了。

一个脸膛黝黑、蒙着一只眼睛、满身绒密胸毛的海盗头子挥舞一把鬼头大刀向贤杰当头砍来。贤杰连忙抓起长枪迎战——这时船身剧烈摇晃,贤杰站立不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那海盗头子狂笑一声,挥刀狠狠望贤杰颈项劈下!

“扑哧!”一柄剑凌空飞来,插入了海盗头子的后背,带血的剑尖从他的胸口冒了出来。那家伙劲力全消,哀嚎一声跌翻在地,手中的大刀无力地落在贤杰的颈项旁边……原来是云娇及时赶到了。

混战了几个时辰,逆军到底船多,海盗抵挡不住,终于退走了。

傍晚,逆军船队在镇海附近抛锚拢岸。贤杰宣布移营岸上,在海滩上筑起营帐休息。晚上中军帐里灯火通明,贤杰召集众将开会。

高应龙首先作了汇报发言:“这次海战,我军共打沉敌军大船四艘、小船十艘,歼敌五百余人;我军损失大船七艘、小船二十艘,死亡、溺水、失踪一千余人,伤七百人……”

贤杰心情沉重道:“这次海战我们是吃了亏,这是个教训呀……诚然,我军不习水战,特别是对于航海作战很陌生,是这次失利的客观原因。但我认为,我军在作战编制上存在有很大的问题:首先,我们没有专门在海上作战的水军;其次,舰船混杂,没有安排作战能力强的护卫舰护航,保护主力船队,致使敌人有机可乘,一直打到我船队核心;第三,我军三军大会师以后,大家仍习惯各自为战,缺乏协调和配合作战;第四,我军缺乏应有的预警系统和联络方法,以至海盗来袭时缺乏准备,仓惶应战……同志们,大家都是马背上的英雄,骑马打仗那是顶呱呱,但是我们必须适应新的形势、新的条件下的作战——比如航海作战。我的发言只是抛砖引玉,下面请同志们畅所欲言!”

周柱道:“我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改革编制,成立水军……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也就是刚才杨兄所说,我们的三支队伍就好象三股绳,单靠一股绳的力量是不够的,必须要把这三股绳拧为一股,团结成一个整体,我们才会有力量!”

龙彪、将才勇、韩青也在会上作了发言,认为必须要协调、统一指挥。

最后,经过踊跃的发言和热烈的讨论,大会推举杨贤杰为中华大逆渡海远征军兵马大元帅,柳云娇为副元帅。大逆远征军主要由马步军和水军组成。马步军主要负责陆上作战,周住为元帅,龙彪为副元帅,高氏兄弟为先锋,韩青、蒋才勇为后卫,单铁勇、石明亮、屈通、陈子善、齐大召、谢志君、王大力、井凤安、华元山、段维宪、曹一显、李丰、陈寿生、宫平安、何不坚、曾鹏飞、张金、罗文化为马步军大将。

水军主要负责水上作战,由新提拔的江龙海任元帅,江龙海曾在长江水师当过管带,有丰富的水上作战经验——因此破格提拔——贤杰还特授元帅印和尚方宝剑;此外,赵芳、马平为水军正副印先行官,付生、马干、申连功、刘汉、刘小奇、姜红火、尤奔放为水军大将,负责指挥、训练水军。

另外,由普济、闲空负责全军的后勤工作,1包括粮草供应、武器制作、工程建筑、造船造炮等。

贤杰还决定将军中的女眷武装起来,组成一支女军营,由颜如雪和贤宝指挥。

贤杰还将马步军编为四十个营,每个营五百人;水军编为十个营,还成立了一个炮兵营……

以上只是东征的临时编制,如遇特殊情况,周柱、柳云娇还可以统率原来的部属,不必拘泥于现在的形式。

贤杰喝了一口水,正要继续讲下去,忽然一个人站起来,打断了贤杰的话道:“大哥,我呢?”原来是贤安。

贤杰一拍脑袋,心道:“瞧,怎么把贤安给忘记了?”脸上不动声色道:“你就做一名马步军大将吧,等有了军功再另行升迁。”

贤安道:“真没劲,才一个小小的大将——我情愿去做个先锋!”

贤杰严肃道:“不要多嘴,服从命令——下面我再宣布一项决议,我们现在要在这里休整十天,等水军训练成熟再开拨东荒。现在就请大家回去传达会议精神。另外,请普济、闲空二位将军赶快在海边筑一座土城,由马步军元帅分派将领守卫。好,散会!”

众将领陆续走出帐去。

贤杰叫住孔亮道:“孔将军请等一下。”

第四十章 孔亮献策

贤杰叫住孔亮道:“孔将军请等一下。”

孔亮便停止住了脚步。

贤杰把他请到内室谈话:“听说孔将军原名诸葛荣,是三国时蜀臣相孔明的后人?”

孔亮笑着摇头道:“末将原姓诸葛是真的,不过说末将是孔明的后人那是扯淡。”

“那么孔将军学过兵法?”

“略知一二。”

咱们国人大凡自谦,说“略知一二”其实已是满腹经纶。贤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而笑道:“将军不必过谦,本帅今晚想听听将军对用兵的见解……但请直说无妨。”

孔亮见杨贤杰推心置腹,便也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兵法云:‘兵在勇将在谋,兵在精将在强,夫用兵之道无他,求其用得巧而已’……孙子云:‘上兵伐谋,下兵伐城’;‘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贤杰听得连连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那么我军此次东征,先生可有良策?”

孔亮掏出一张地图道:“大帅请看这个。”

贤杰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三年前从一个南洋商人手中购得的东洋大海形势图,本打算将来下海经商时使用,现在就把它献给大帅。”

贤杰大喜道:“太好了!”然而他接过图一看,却什么也看不懂——盖因在此前他从未接触过什么地图,更没有见过这种复杂的航海图。

孔亮给他一一指点道:“这大片桑叶就是我大唐国域,这儿就是我们现在宿营的浙江省宁波府镇海县,这儿就是我们白天和海盗遭遇的舟山群岛附近海域;从这儿往南七百里便是夷州岛,也称作台湾;往东北一千五百里便是日本倭国,在夷州和倭国之间,则是硫求国;夷州南面便是鬼方、婆罗诸岛……咱们再看看东荒诸岛,它深入东洋大海中两千里处,由东荒本岛和二百多个大小岛屿组成,总面积相当于浙江、福建两省的总和,是夷州岛的六倍!夷州岛是大唐的国域,隶属福建省管辖,硫求是大唐的属国,至于倭国、鬼方和婆罗,那是属于蛮夷之列了。夷州和硫求咱们不能打,而倭国和鬼方咱们惹不起,所以唯一的去处便是深入大洋中央的东荒诸岛。听说东荒岛树木茂盛、雨水充足、气候温暖、土地肥沃,是个建国的好地方。”

“不过,”孔亮喝了一口茶道,“因该岛远离大陆,深居海中,航海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我认为,咱们战船的吨位还须加大,各项准备工作一定要充分作好,方可应付航海途中不可预料的风险!”

忽然一名军士进来向贤杰报告军情,俯在贤杰耳边说了一些话。贤杰听了后让他去了,然后对孔亮道:“刚才,先遣军派人送来情报,说他们已经到了东荒,但东荒已被鬼方国的元帅魔干达控制,先遣军仅占据了外围的一个无名小岛,现在正受到鬼方人的攻击。他们请求我们赶快增援!”

“既如此,那各项准备工作应当抓紧进行!”

“对!这样吧,本帅现在决定,由你担任我的军师,和我一起参谋军机大事!”孔亮慌忙摇手道:“在下才疏学浅,恐怕不能胜任……”

“孔先生不必推辞——就冲你姓诸葛,这个军师你也做定了!”贤杰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送走孔亮,贤杰提了长枪出营巡哨,只见普济、闲空正指挥士卒挑土运石、修筑城墙。贤杰道:“二位大师辛苦了。”他站在高处眺望了一会,忙令身边的传令兵去请马步军元帅。

一会儿,周柱只穿着睡袍赶来——显然是刚从被窝里起来。周柱道:“大哥有什么指示?”

贤杰道:“你看,这里一坦平川、无遮无挡,又面海背山,正是兵家绝地……况土城尚未筑成,倘敌兵来犯,我军何以抵挡?因此,我建议你立即派一支人马扎于左前方三里远的高地上,立好鹿角(是一种削尖的拼成鹿角形状的木头,有点象篱笆,可以用来做防御工事——作者注),多备弓箭,防备敌人偷袭!”

周柱犯难道:“现在已近午夜,士兵皆已睡熟,移营恐怕不便,还是等天亮后再说吧……”

贤杰严肃道:“不能等到天亮——你看二位大师尚不辞劳苦,仍在加班加点,我等岂可偷闲安逸?”

周柱脸红道:“大哥见教的是,我这就去照办!”周柱是个好同志,一生中只打了这一次马虎眼,经贤杰批评改正后,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直到死而后已……

周柱回营,立刻调拨人马,令井凤安、华元山率二千人马到贤杰指定的地方扎营,又派齐大召、谢志君率二千人马去前面五里的地方扎营,同井凤安他们互为犄角。贤杰见周柱安排得当,方才放心。

接连两日无事,然而到了第四天夜里,东北方忽然号炮连天、人喊马嘶、鼓声不止。贤杰急令全军将士紧急戒备了一夜,刀不离手,马不离鞍,人不解甲……

天亮的时候,贤杰和众将登上土城瞭望,只见东北方七里远处扎了一座大营,打着“唐”旗号,约有三、四万人马。

贤杰纳闷道:“我与唐军早就停战,怎么又有唐军前来攻打呢?莫不是李世民背信弃义、自食其言、单方面撕毁了停战协议?”贤杰忙同周柱、龙彪、孔亮等人商议对策。

孔军师道:“我怀疑他们一定为某种目的而来,我们应该派人前去打探明白!”贤杰便派了一名使官前去同唐军交涉。使官领命,上马直奔唐军营地。

这时柳云娇来到了土城上,开口道:“我们准备打仗吧——那些家伙一定是冲我来的,因为我是‘反贼’呀!”

贤杰道:“现在情况不明,还是等使官交涉回来后再说吧。”

“有什么好交涉的?大不了一场撕杀,看我吃了他们!”云娇满不在乎道。

一会儿,使官回来了。只见他神色狼狈、满脸是血,一只耳朵被割掉了。

贤杰愕然道:“为何如此狼狈?”

“他们……他们是金陵太守刘俊仁的人马,他们说我们容留反贼,如今奉了皇帝的圣旨特来讨伐我们。他们还要我们立刻交出反贼,如不照办,就要踏平我们的营寨……这不,他们还割了我一只耳朵!”使官上气不接下气道。

柳云娇冷笑一声:“哼,果然不出我所预料!刘俊仁是刘俊义的哥哥,刘俊义做了乌龟,又不服气,还想报仇,自己不敢来,这便搬出他哥哥来了!哼,他们既然来送死,咱们正好消灭了他们,夺取他们的粮草马匹,供应咱们!”

贤杰犯难道:“这不行,咱们跟唐朝有约在先,不能跟他们打仗。”

“他们根本就不是奉皇帝的旨意来的,完全是公报私仇!咱们打他,完全有理由!”

“可战端一开,若朝廷兴师问罪,咱们理亏呀!”贤杰忧心忡忡道。周柱等人也拿不定主意。

云娇生气道:“杨贤杰,那你的意思是要把我交出去啰?”

贤杰道:“不、不,我只是想思量一个免动刀兵的万全之计,看能否跟唐军和平谈判,绝无出卖柳小姐之理!”

众人尚未议定,唐军阵中忽然鼓声震天。众人看时,只见唐军似潮水般冲出营来,直奔逆军第一座营寨。

逆军中谢志君、齐大召急忙上马迎战。二人迎面遇上刘俊仁的两员大将毛一路、百里溪。四将走马相交、捉对儿撕杀起来。

论理,谢、齐并不怵毛、百二将,然而此时唐军提前发起了集团冲锋,并已攻进了逆军营寨。区区二千人马的逆军如何能抵挡数万唐军?因此很快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谢、齐二将心下着慌,不敢恋战,往回败走。唐军乘胜掩杀,很快又杀到了逆军的第二座营寨前。井凤安、华元山看来挺识相,知道抵挡不住,也弃了营寨,同谢、齐二将一起逃入土城中。

唐军已经杀到土城跟前了,而杨贤杰等人围绕是战是和仍争论不休。

云娇气恼地一跺脚道:“你们就在这儿没完没了地扯皮吧,看我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说着提枪上马,招呼本部一万人马冲出城去。

唐军正在耀武扬威,不防一彪逆军冲杀了出来,忙上前截杀。柳云娇火气正盛,一马当先,迎面正遇上毛一路、百里溪。她二话不答,挥枪“刷刷”就是两下——

好枪!真是疾如流星、快似闪电,毛、百二将根本就来不及抵挡,便一齐被刺下马,死于非命。

颜如雪、韩青、屈通等人乘势冲杀,直杀得唐军鬼哭狼嚎、屁滚尿流、四散奔逃!

刘俊仁在中军见自己的二将被杀,不由大怒,纵马舞刀,哇哇叫着直奔云娇。云娇更不答话,照准对方的咽喉就是一枪!

第四十一章 危机临近

云娇更不答话,照准对方的咽喉就是一枪!

“蓬”一声金属铿响。云娇定睛一看,那枪尖明明剌中了对方的咽喉,但对方竟然没事!原来,刘俊仁知道此番征战必然会遭遇到柳云娇,他知道她的枪法厉害,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而且他知道柳云娇喜欢扎人咽喉——因此上便围着脖子装了一圈护喉铁,可谓刀枪不入!

柳云娇见一枪不中,便照准其他部位连连狠剌,谁知枪枪剌在护铁上。云娇正暗骂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却见对方拖刀败了下去。原来,这刘俊仁虽有护铁防身,却也被云娇特快的枪法吓呆了,只觉尿湿了裤裆,头上也冷汗直滚,浑身抖个不止,哪里还敢再战,只想快点逃走。

这时,陈子善、王大力等已率骑兵从左右两翼包抄过去,将三、四万唐军紧紧地包围起来。

云娇也追上了刘俊仁,她扯住对方的腰带,象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他从马上拎了过来,狠狠地扯去他脖子上的护铁,接着将他往空中一抛,跟着闪电般地一枪扎去——“扑赤”一声,刘俊仁的咽喉被扎了个对穿!

云娇接着将枪尖一挑,刘俊仁的尸体便悬在了空中……

唐军见主将已死,无心恋战,很快便土崩瓦解,一部分溃散,一部分被杀,其余的便都放下武器投降了。不到一个时辰,战斗便宣告结束。

这一仗,五千唐军被杀,两万七、八千人做了俘虏,溃散了一两千人,可谓全军尽墨!

这场狂骤般的战斗,把贤杰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连周柱都伸出了大拇指,不住地连声夸赞:“厉害,实在厉害!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这时,云娇打了胜仗回来,血甲也顾不得换,对贤杰道:“怎么样,还算干净利落吧?”贤杰摇头道:“仗是打得不错,但是杀戮太过了,又伤了五千条性命……若能和平解决,岂不更美?”

“和平?”云娇冷笑一声,“象你们那样没完没了地扯皮,就能换来和平?我只相信一样东西,那就是我的枪!”云娇说着,悻悻地走下城去。

孔亮赞同道:“对,和平必须要用实力来作保证——不过,柳将军既然打了这一仗,造成了逆唐开战的事实,咱们就得把这善后工作做好。我认为,把战死者的尸体掩埋了,俘虏全部放回去,尽量好言安抚。至于刘俊仁,理应以朝廷大将之礼厚葬,以示此次冲突我军纯属自卫,并非破坏逆唐协定……虽则如此,鉴于此地已成是非之地,我军必须立即移营,离开这里,以免遭不测!”

贤杰点头道:“军师言之有理。”当即指示周柱立即去布署移营的情况——将全部人马撤到海船上。同时令龙彪派人去打扫战场、释放俘虏,掩埋尸体、清点战利品以我方损失——限在天黑前完成。

打扫战场本就是件麻烦的事,偏偏时间又紧。龙彪搔着头皮道:“柳将军也真是的,拉了屎让咱们给她擦屁股——逞什么能嘛?”

杨贤杰不得不提醒他:“不要讲影响团结的话!”

黄昏的时候,善后工作终于完成。逆军也全部转移到了海船上,继续拨锚起航,沿海岸线往东南方向航行。绕过普陀山后折向西南。贤杰等人远远地眺望了一下普陀山的景色,天色越来越暗,前方隐约出现了小岛的影子。孔亮指点说,那是桃花岛。

此时西北风正劲,船队航行很快,二更时分,船队已过韭山列岛,到达象山县附近海面。海天茫茫,各船升起的灯球映得海面色彩斑斓,如人间的仙境。不时可见黑影擦着船舷掠过——那是会飞的飞鱼在泼水嘻戏……

九月二十日,船队又在台州海岸抛锚泊岸。

他们选了一处三面环山、一面是海的港湾泊船。孔亮看了这里的地形,对杨贤杰道:“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整个十天半月,待水军稍能训练成熟时,就可出海远征了。”贤杰便命令水陆两军元帅各去安营扎寨。

水军元帅江龙海指挥水军将大船居于外摆成二十四座水门,既可以作为水上城廓,又可以为小船进出提供方便,其余的海鳅船三、五艘连成一排,士兵可在上面跳跃撕杀,如履平地……

马步军元帅周柱察看了一下地形,即安排李丰、陈寿生二将率二营人马在左面高地扎下营寨;井凤安、华元山率二营人马在右侧高地上扎营。这两处阵地上各拉上去了二十门大炮,火力可以覆盖住山后的平川。周柱见两山之间的隘口十分险要,心思此地须得一员猛将防守才好。便向贤杰请示,要求派贤安防守隘口。

贤杰摇头道:“贤安有勇无谋,不能当此大任,我看泰山兄弟中的段维宪刀法雄健,勇力过人,可堪此任!”周柱道:“段维宪这个人有点刚愎自用,不可大用……”

“周元帅不必过谦了,就让段维宪去吧。”贤杰坚持道。

这时,段维宪刚好走了过来,对周柱道:“周大哥……不,元帅,你就让小弟去吧。”周柱点着他的鼻子道:“你呀,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对你的能耐可是清楚得很——你是绝对去不得的,还是让别人去吧。”

段维宪急道:“我愿立军令状!”

贤杰道:“好了好了,不用立军令状了,周元帅,你就让他去吧。”周柱拗不过贤杰,只得拨了二千人马让段维宪率领着去守隘口,同时拨了一员上将宫平安相助。

周柱又令普济、闲空指挥士卒营建大本营外的土城,同时令龙彪为全军筹集粮草。

却说江阳太守刘俊义听说胞兄刘俊仁全军覆没,不由大吃一惊。他立即写了一封奏折痛陈杨贤杰、收留、纵容反贼柳云娇,杀害朝廷大将,与朝廷为敌,实已沸反盈天,请求太宗皇帝下诏征讨杨贤杰。同时,他不等朝廷的诏书下达,便开始招兵买马,作征剿的准备了。

太宗接到刘俊义的奏折,立刻召集群臣商议对策。有的大臣认为杨贤杰名为远征东荒,实则想在东南沿海一带伺机寻找落脚点,以作为反叛朝廷的基地。此贼反心未死,应当从速加以剿灭!

此时老臣魏征因病在家休养,魏征的担子都落在了臣相杜如晦的肩上。杜如晦认为出兵之事应当慎重考虑,主张先礼后兵——即先派使臣去同杨贤杰交涉,劝他交出反贼柳云娇;同时令沿海各州县多加提防,尽量避免战争。

元帅秦叔宝也同意杜如晦的意见,认为出兵应慎重;但他同时也主张屯大军于逆军对面,对逆军形成威慑,他不反便罢,若反,那时再动刀兵不迟。

太宗准奏,一面派使者同杨贤杰去逆军营中交涉,一面调集重兵,开往浙江台州……

却说台州太守张权接到圣旨后,立即高筑城墙、布置防御,将原来的三万官军扩充到六万,台州附近的临海、三门、黄岩、路桥、温岭等县也纷纷扩充兵丁,加强防务。这几个县的兵力加起来也有四、五万之众。杭州节度使胡达也接到了圣旨,他立即派大将上官金龙率领五万大军开赴台州,加强台州的兵力。这样,台州的兵力已达二十万之众。

古时交通不便,大军调动并不是朝夕间就能完成的事情,等到唐军布署到位的时候,逆军已经在台州附近休整了快半个月。

十月初四日,贤杰在大本营中召集众将开会,商议应对当前的局面。

龙彪首先发言:“这不是麻烦来了吗——唐军此番调兵遣将,看样子是要跟咱们大干一场了,有大仗打啰!”

曹一显、齐大召等将也认为,不该在镇海同官军打那一仗,现在唐军进行报复也是必然的结果。华元山更是拍着桌子道:“谁爱逞能谁去挡唐军,我们是不去的!”言外之意,都是指责云娇。

柳云娇很不以为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敌军来了,我自去抵挡,不与你们相干!”

龙彪嗤道:“二十万唐军,你一个人能杀得完?咱们总兵力才三万五千人,除去五千水军,马步军只有三万,怎么跟唐军去拼?”

周柱打圆场道:“目前唐军并没有来打咱们嘛,咱们不要先自乱了阵脚——当务之急,还是先静观其变,当然必要的戒备也不可放松。”

贤杰作为主帅并不好过分坦护云娇,怕弟兄们说他“重色轻友”,因此并没有发言。

当晚,贤杰正在帐中歇息,忽然卫兵道:“柳副元帅到!”贤杰不及披衣,云娇已经走了进来。贤杰道:“三更半夜,你不在营歇息,到此有何见教?”

云娇怒气冲冲道:“今天在会上你的部属如此诋毁我,你为何一个屁也不放?”

贤杰道:“我已批评了龙彪他们,要他们讲团结、顾大局,龙彪、华元山他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写出了书面检查。”

“那你怎样看待即将到来的战事?是否还象上次那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从主观上说,我不愿与唐朝开战,只要人不犯我,我就不犯人。假如他们一定要逼我们打,那我们也只有奉陪!”

“算了吧,你那点血本就留着吧,天塌下来我柳云娇一个人承担!”

“云娇,你听我说……”

“我是你什么人哪?别叫得那么肉麻,哼……”柳云娇说着,气咻咻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贤杰苦笑一声摇摇头……

应该说,他的三位红颜知己,柳云娇是最有个性的一个。乌云太柔,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底,偷偷地去爱,偷偷地去喜欢;吴巧则太刚,太硬,太走极端,自然也易碎……只有这柳云娇,桀骜不驯、敢作敢当、性烈似火、从不遮遮掩掩、故作姿态……看来正如那天晚上她对他所说的,要来和他“较量”一辈子。

几天过去了,一直平静无事,并不见唐军来攻。

这日,贤杰正在中军同孔军师、周柱、龙彪等人商议军机之事,忽报唐朝使者来到。贤杰忙令快请进来。

一会儿,唐使来到,也不宣诏,开门见山道:“圣上遣微臣来此,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请让柳云娇将军跟随微臣回京去面见圣上,圣上有谕要单独对柳将军宣示……至于杨将军,你部若能及早登舟去寻访东荒仙境,使我军民旦夕稍安,不闻金鸣鼓噪,自是两相其美,不亦乐乎?”

他的意思就是要贤杰交出柳云娇,同时尽早率部离去,可免战火——威胁之意是很明显的。

贤杰尚未开口,云娇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瞪着唐使道:“你有屁直放就是了,干嘛说那么一通文绉绉的废话?不就是要带姑奶奶走么?好呀,你们来绑我呀!”

贤杰道:“云娇,你不要这样……”

“你叫我云娇?怎么这么亲呢起来了?你的部属都巴不得把我交出去呢,好呀,你把我交出去呀,但请善待如雪、韩青他们几个……”云娇说着,眼里泪花闪动。

原来,她一直反感杨贤杰对唐军不温不火的态度,直想痛快地同唐军大干一场。她也知道贤杰手下的许多大将对她仍有敌意,她在贤杰营里找不到认同感,也找不到“家”的感觉,因此倍感郁闷,这才有了上面的那一番言语。

更重要的是,她至今不了解杨贤杰对她的态度——即杨贤杰何时才能放下心中对吴巧、乌云的歉疚,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如果吴巧、乌云在他的心中始终挥之不去,那又如何能够接受她的感情?虽然说过她愿意等,等到贤杰真正能够“放下”的那一天。女人的心思是最敏感和微妙的,有时候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其实并不一样。如果真的要她等到天荒地老,只怕她也未必乐意……毕竟女人都渴望她喜欢的男人能正视她的感情。

她几次想把话挑明,皆因女儿家的羞涩而开不了口。而杨贤杰却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回避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谈公事的时候多、谈私事的时候少。好象根本就忘记了柳云娇来投奔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男人啊,莫非心中总是少那么一根筋?

第四十二章 山雨欲来

杨贤杰还在发楞,那龙彪却欣喜道:“柳将军真是深明大义,你尽管放心去吧,我们一定不会亏待颜将军、韩将军他们的……”

“你住口!”杨贤杰忽然勃然大怒,“少在这里满嘴喷粪……”龙彪吃了一惊,不明白贤杰为什么发火。

贤杰看着唐使正色道:“足下此番恐怕要空手而回了——柳将军现在投奔了我,就是我的部属,我跟你家皇帝有约在先,只要他不来攻打我,我也就不造反。我既不反,柳将军如何会反?想是你家皇帝听信谗言,不明真相,失察所至……足下不如先去驿馆歇息,本帅再设宴为足下饯行!”

唐使有点沉不住气了:“杨元帅言下之意是不肯让柳将军跟微臣走啰?”这唐使此番肩负的是另一个使命,只是这个使命不好对人言,因为太不冠冕堂皇——原来那次云娇上殿面君,述说冤情,那太宗皇帝李世民竟也被云娇的美貌打动,想要纳她为妃,只是当时在金殿之上主要是议论公事,而公事又因他坦护刘俊义而搞砸了,云娇一气之下反出了长安。李世民思念云娇的美貌心切,又不好对人明言,正好这次又有了机会,这才借拿“反贼”之名要把云娇诳进宫去,玉成好事。因此才授予唐使密诏,要他无论如何把云娇带进京。

唐使眼见此事要黄,顿时急了——其实拿不拿反贼他也无所谓,如果是别的人,他也就卖贤杰一个人情,因为稳住杨贤杰不造反是第一位的事情。只是这个柳云娇,是皇上爱慕的人,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带走的,否则还真交不了差。

“不肯又怎样?”贤杰干脆翘起了二郎腿。杨贤杰并知道唐使来要人的另一层含意——幸好他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说不定会二次造反,如明朝的吴三桂一样,上演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好戏。

唐使知道杨贤杰不是好惹之辈,也不敢过分剌激了他,尽量用一种委婉的语气道:“杨元帅还须三思……若不交人,只恐圣上动威,稍动一指,台州三十万大军就会前来与元帅在海边共狩渔猎!而且,秦元帅率领的百万天兵也随后就到……还望杨元帅思量这其中的利弊!”

杨贤杰哈哈一笑道:“杨某早就思量好了,那就是奉陪到底!”

“难道你……你就不怕百万天兵?”唐使有点气急败坏了。

“百万天兵?”贤杰鼻孔里冷笑一声,“不,他们不是天兵,是凡人——一百万个凡人,没有什么了不起!你难道忘了么,当初在大铁炉子,唐朝一百万人马何等气势磅礴,不照样被我一百多个人逼和了么?”

“那好吧,微臣只好回京面见圣上,杨元帅好自为之!”唐使说着,悻悻地拂袖而去。

原来唐使见贤杰态度坚决,知道已经没有希望,只有自认晦气。他唯一所恃的便是唐太宗给他的是密诏,是不能见天光的,到时候面圣,只有随机应变了,不过朝中有一班忠耿的大臣,如魏征、房弦龄、杜如晦。有众位大人担保,应该没事。万一有事,大不了不做官,皇上无论如何也断无杀他之理!

这位唐使忐忑不安回到京中,向太宗奏报了同杨贤杰交涉的结果,当然忘不了添油加醋一番。不过这位大人空担心了一场,皇上竟然象忘记了密诏这回事——原来,皇上因相思云娇,曾有一段时间茶饭不思,也无心上朝。皇上怪异的举动引起了皇后的注意。

唐太宗的长孙皇后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的祖先为北魏拓跋氏,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父亲长孙晟隋朝时官至右骁卫将军。她从小爱好读书,通达理仪,十三岁时嫁给李世民为妻。唐朝建立后,她被册封为秦王妃。李世民登极以后,她又被立为皇后。她生性节俭、从不铺张,人也很聪明,很善于察言观色,能够看出皇上的每一个心理变化。

她通过旁敲侧击,得知了皇上的想法后,立即婉言劝说皇上此事不可行,那柳云娇去投奔杨贤杰,明摆着是看上了杨贤杰,杨贤杰对她也必定是深深爱慕。太宗如果强纳柳氏进宫,无异于夺人之美。象杨贤杰那样的男人是重美人不重江山,从他对吴巧的一腔痴情就可以看出他的为人,他可以为了美人而不要江山的。这样的人你如果夺走了他心爱的人,他必定会造反,那时天下又将干戈纷争、战乱不息,对国家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皇上是胸怀大志的人,看重的是大唐三万里江山,怎能和那杨贤杰一般见识呢?不若成人之美,打消了此念头,以换取大唐江山的稳固。那杨贤杰也必定会感恩戴德,铭记陛下的好处,从此成为大唐的顺民。

唐太宗本也不十分看重美色,被长孙皇后这样一说,也就打消了念头。其实长孙皇后一半是为了大唐的天下稳固,一半也是出自私心——任何一位女子都不会乐意有人和她分享一个男人的爱。客观地说,长孙皇后是一位好皇后,唐太宗的许多功绩同她的时常劝谏也是分不开的,但人无完人,有点私心也不奇怪。

长孙皇后卒于贞观十年(公元636年),享年三十六岁,也是一位薄命红颜。

当然,唐太宗的这桩风流韵事朝中大臣是一无所知。他们围绕着是否出兵讨伐杨贤杰的问题仍然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但臣相杜如晦力排众议,认为大唐目前的威胁来自北方——种种迹象表明,突厥正在调集大军,很有可能会向关内进犯。因此应加强西北的防御,而不是讨伐不成气候的杨贤杰。杜如晦还列举了种种与杨贤杰开战的后果。

太宗也无意大动刀兵,当下道:“那就容后再议吧。”

“容后再议”即意味着暂时不会发动讨伐战争了。

然而刘俊义却不死心,他不好说去讨伐杨贤杰,却借口沿海等地有海盗需要剿灭,因此向皇上讨了一道圣旨,说是去打海盗——他的三万大军早已在江阳整装待发。刘俊义返回江阳后,立即将三万大军全部由运河装船,沿大运河南下。十来天后便进入到了浙江境内,于十月二十四日到达台州。

此时杨贤杰他们已经休整了快一个月。

刘俊义不进台州,悄悄在城外扎营,换了便装入城,向张权、上官金龙宣读了圣旨。

张权道:“刘大人你开什么玩笑,咱们到哪里去讨伐海盗?”

刘俊义命人屏开左右,开门见山道:“当然是去讨伐杨贤杰、柳云娇!”

张权道:“讨伐杨柳?可是咱们没有圣旨,师出无名呀!”

“张大人不必过虑,讨伐‘海盗’的圣旨就是圣旨!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来个先斩后奏也未必不可。杨柳本就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剌,咱们替皇上分了忧,只怕还是大功一件呢!”

张权摸着山羊胡子犯难道:“要消灭杨柳,谈何容易?杨贤杰一杆金枪,有万夫不当之勇,柳云娇的银枪也威震四方、鲜有敌手,此二人合兵一处,我等岂是他们的对手?”

上官金龙也认为杨柳不好对付。虽然他们只有三万人,却个个都是亡命之徒,骁勇无比,人人皆能以一当十,台州二十万国军能够自保疆土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何谈去攻伐他们?

刘俊义胸有成竹道:“杨柳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已有了破敌之计,只须如此……如此,必定能大获全胜!而且,本官还打听到一件事,隋朝的末帝杨侗也在杨贤杰营中,若能抓住他,必将功劳盖世,到那时,连皇上也不得不对咱们另眼相看……管保二位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张权等人利欲熏心,终于被刘俊义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动了,答应和刘俊义一起去讨伐杨贤杰。

却说自唐使碰了一鼻子灰离去后,杨贤杰在军中整日提心吊胆,担心唐军来攻。然而等了一二十天,并不见有什么动静,大家的精神也都有些松懈下来,认为唐朝不过是虚张声势,并不敢真正来攻。

贤杰便又重新同众人商议出海的事宜。水军元帅报告说,目前水军尚未训练成熟,不如趁现在局面暂时安定,在此休整上几个月,等到明年春季二、三月份再出海也不迟。

贤杰寻思,目前已是十月末,到明年二、三月份还有好几个月,能有三、四个月时间休整及训练航海技能也不错,因此同意了江龙诲的建议。

这一日,贤杰照例升中军帐点卯,忽然军士来报告道:“报元帅,柳副元帅不知何故率领本部人马于昨天夜间离开了大本营,向北去了——已经去了四十多里!”

贤杰吃了一惊,他想不通柳云娇为何突然离去?于是叫人备马,想去把云娇追回来。

孔军师道:“去追也无益——她必不肯回来,还是由她去吧。我料她也不会走远,过几天就会回来。”

贤杰不解道:“为何?”

孔军师笑道:“我看她出走的原因有三:第一,要从龙彪将军他们几个的身上去找;第二嘛,要从主公身上找;第三嘛,要从柳将军身上找……”

贤杰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他对龙彪等人大吼道,“你们是怎么搞的?为何气走了柳将军?特别是你这个龙彪,对柳将军曾经俘虏过你的事耿耿于怀是吧?你故意挤兑柳将军的部下,克扣军晌和粮草,你该当何罪?还有你华元山、石明亮、齐大召……你们对待柳将军和她的部属也很不友好,多次和她们搞摩擦……你们实在是太不象话了!都给我推出去,龙彪斩首,华、石、齐各打八十军棍!”

龙彪等人脑袋里嗡地一声,看贤杰的神色,一点也不象说笑,不由都楞住了,这才想起平时对待柳云娇和她的部属确实有点过分。杨贤杰虽是他们的大哥,可现在于私,是气走了他心爱的女人,于公,是气走了一支同盟军,杨贤杰现在可是有充分处罚他们的理由!四个人的额头不由都沁出了冷汗……

好在孔军师和周柱在关键时候发挥了作用,二人都力劝贤杰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若斩大将,恐怕于军心不稳。孔军师同时含蓄地批评贤杰漠视柳云娇的感情,不给她一个痛快的答复,这也是造成柳云娇出走的原因之一,而且是主要原因。

周柱则批评龙彪等人道:“你们也太不开窍了,你们知道柳云娇为何来投奔大哥?那是看上了大哥呀!你们呀,这是棒打鸳鸯、气走了你们未来的嫂子呀!只知道记仇,心眼只有鸡子那么大!”

龙彪等人面红耳赤,一个个追悔莫及,表示甘愿受罚。贤杰此时也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并不是真的要处罚他们——若果真为了一个女人而斩自己的兄弟,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毕竟他是既重兄弟情分、又重女人的人,他追求的是一种完美的结果,而不是为了一方而损害另一方。

当下擤了一把鼻涕道:“算了,今日就看在孔军师和周元帅的面子上饶了你们几个,都滚吧!”

孔军师道:“那不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们四个往外挑军营净所里的大粪,龙彪二十担,华、石、齐各十五担!”

“好!”贤杰笑允道。

“啊?挑大粪?”龙彪等人差点没晕过去,一个个在心里暗骂道:“这孔军师也真促狭,大哥都饶了我们了,他偏还要故意整我们……等下次逮着机会,一定也叫他好看!”

第四十三章 隘口血战

“啊?挑大粪?”龙彪等人差点没晕过去,一个个在心里暗骂道:“这孔军师也真促狭,大哥都饶了我们了,他偏还要故意整我们……等下次逮着机会,一定也叫他好看!”

虽然,这场危机是以玩笑的方式结束了,但由于柳云娇的出走,仍给逆军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因为柳云娇带走了一万多人马,逆军的兵力受到严重削弱。

十月二十七日,众将又在营中议事。

周柱忧心忡忡道:“除了前沿阵地的四千人马和水寨的五千水军,目前大本营里只有一万六千多人,如果唐军此时来攻,那可就麻烦了……我军应想个万全之策,以应对即将到来的不测!”

这时,有的将领主张立即移营到海船上,或者起锚远航,或者去寻找一个安全的泊船点。孔军师反驳道:“启程远航显然不现实,因为水军还没训练成熟,目前正是十月小阳春,刮的是东南风,风向也不利;若说去寻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还不如就呆在此处——我军已在这里经营一个多月,各项防御措施配备齐全,同时有一坚固的土城可守,若贸然转至别处,一切皆要从头开始,同时也未必会觅到比这里更有利的地形……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要等待柳云娇将军的归来!”

贤杰正要发言,忽然士卒惊慌来报说,江阳太守刘俊义率领三万人马突然来到台州,并会同台州太守张权和杭州节度使胡达帐下大将上官金龙发兵三路向我军驻地压来,敌军前锋离我军前沿只有三十里!

贤杰令:“再去探来!”

“是!”军卒匆匆而去。

一会儿,士卒又接连来报:“唐军的确分三路向我军压过来了,其中张权率领六万人马为左路、上官金龙率领五万人马为右路、刘俊义率领五万人马居中,台州城里尚有三、四万兵马未动!”

这时,又有探马来报:“海盗霸亡魂率领两万多人、三百多条战船从海上向我军压来,前锋离我军不足二十里!”

众人都吃了一惊,若海上被封锁,那就造成了海陆夹击的态势,对我军可是大大的不利!

龙彪气歪了脸:“他妈的,这狗屁霸亡魂也来趁什么热闹?”

周柱道:“上次袭击我们的就是霸亡魂——只是不知道这家伙的真实意图何在?”

江龙海道:“我已打探清楚了,那霸亡魂原名王横,最爱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已有——楚地把这称之为‘霸亡魂,意思是蛮横、无赖到了极致,要把死人的亡魂也霸占去!这家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己也干脆取名叫‘霸亡魂’!”

孔亮道:“我还补充一点,这个霸亡魂,据说还是刘俊义的娘舅,早年做过浙江水军的都统制,谙习水战,有两把‘刷子’!”

龙彪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原来和刘俊义穿着一条裤子、共着一个茅坑!”

贤杰道:“现在形势紧迫,我认为,水军应该立即出海迎战,拒敌于港外!”

周柱道:“水军尚未训练成熟,恐怕不宜出海迎战……”

江龙海胸有成竹道:“我自有破敌良策!”

贤杰当即拨令箭一枝,交给江龙海,令他想法退敌,必要时可“便宜行事”。

贤杰又出营察看了一下陆地上的形势,令周柱率二千人马驰援左面高地,高氏兄弟率二千人马增援右面高地,龙彪率一千人马防守大本营的粮草;贤安率二千人马增援段维宪;贤宝率五百女军守卫大本营;贤杰自将三千五百人为中军,随时增援各处。

晌午,刘俊义的人马已经接近隘口阵地。段维宪想活捉刘俊义领头功,便不顾宫平安的劝阻,率领一千人马擅自向前推进了十里,在一个山坡上排开了阵势。

却说刘俊义策马正行,忽然探马来报:“前面有逆军阻路!”刘俊义立在马上观看了一会,见逆军人数少,心思:“难道有埋伏?”正犹疑间,先锋官蒋礼道:“元帅不必迟疑,待末将去斩了敌将首级来!”

“不可!你是全军先锋,未可轻动,可着一员副将前去挑战!”

“是!”蒋礼即派副将秀琪前去挑战。

秀琪率领三千人马冲到阵前,忽然逆军阵中射出无数乱箭。唐军不能前进,只得就地停住。这时段维宪冲秀琪大喝道:“来将通名,本将不斩无名之鬼!”

“你爷爷是江阳太守麾下先锋官蒋礼的马前骁将秀琪是也,你是何人?”

“我乃大逆渡海远征军兵马大元帅杨贤杰麾下马步军元帅周柱帐下一等大将段维宪是也!我不杀你,你去叫刘俊义来!”

“你不配跟刘太守打,看枪!”秀琪挺枪便刺!段维宪举刀急架相迎。两人立刻吹胡子瞪眼睛叮叮当当一阵好杀!

战了十多个回合,秀琪枪法虽精,却不是段维宪对手,他不敢久战,回马便逃。

“哪里走?”段维宪大喝一声,一刀横削过去,大刀片从秀琪脖子左面砍进、右面砍出——秀琪的脑袋飞出一丈多远,那尸身随马跑了一阵,才向后而倒,那血漫天喷洒,就跟杀了的猪一样!

蒋礼大怒,亲自提了一柄青龙刀出战。

两人刀对刀,又是一场好杀!这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直杀了个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刘俊义在后方看得暗暗心惊:“好一员勇将!”他唤过儿子刘良、刘发,授予计策,二人领命而去。

却说段维宪同蒋礼打了八十个回合还是不分胜负。忽然刘良、刘发率军从左右两翼冲杀了过来,逆军措不及防,一下子被冲乱了阵脚,顿时溃不成军、四散奔逃……段维宪见自己的队伍被打垮了,顿时心下着慌,正想虚晃一刀,跳出战圈去收拢队伍,不料蒋礼却奋起神威,劈手一刀,齐脖子砍掉了他的首级——可怜一员勇将,投奔贤杰以来未立寸功便陨命疆场,把一腔雄心壮志都付之东流。

唐军乘胜冲杀,把一千个逆军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宫平安见段维宪不幸战死,虽不胜伤感,却也不敢出战,只教士卒紧守隘口,防备敌人冲击。

正在这时,杨贤安率领二千人马赶来增援。宫平安大喜道:“有贤安老弟相助,隘口无忧也!”当下通报了战况,把段椎宪不听劝阻、擅自出击、陨命身亡、一千弟兄尽皆战死的事述说了一遍。贤安叹息道:“老段也太托大,死固当然……”乃向宫平安传达了贤杰的指示,指挥军士搬运石块,加固工事。

不多久,打了胜仗的唐军冲杀过来了。蒋礼用刀挑着段维宪的首级在阵前高声搦战。贤安笑骂道:“这厮竟敢到关公面前耍大刀,活得不耐烦了!”提了双锤,便要去砸他一个出屎。刚跨上战马,贤杰却送来了一道命令,只叫坚守,不许出战。贤安无法,只得坚守不出。

蒋礼便指挥人马强攻。大队唐军排着整齐的方阵,踩着有节奏的鼓点,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以骑兵为先导,长枪队、大刀队、弓箭队轮番向逆军阵地猛冲。

逆军则用石块、乱箭、擂木、滚粪(大粪可真是个好东西,泼在人身上除了让人带一身屎臭,更重要的是伤口一沾上这东西就溃疡发脓,不死也得掉一层皮)向敌人劈头盖脸乱打,打得唐军焦头烂额、死伤了不少。

刘俊义见部队攻不上去,却并不着急,他在等待着天黑。但他又不叫停止进攻,始终保持着对逆军的压力。

贤安见敌人攻得急,自己这边的人少,眼看快抵挡不住了,只得派人向大本营告急。杨贤杰接到贤安的告急后,知道段维宪阵亡,不由大为伤悼,失声痛哭:“维宪兄弟,你为什么这么短命呀?呜呜……”

孔亮道:“主公,现在哭也益!敌军若突破隘口,则大本营危矣,当务之急还是应向隘口增兵,以确保万无一失!”

贤杰听得连连点头:“军师言之有理!”当即令何不坚、张金、罗文化三将率三千人马增援隘口。何不坚等人赶到后稳固了阵地。

但唐军的攻势仍未停止,似乎要将逆军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到隘口来。

贤安远远望见蒋礼在阵前耀武扬威,不由十分生气,忘记了贤杰不准出战的命令,偷偷取了双锤,纵马跑下山去,直取蒋礼。蒋礼正想抵挡,贤安的锤如一股强劲的旋风扫了过来,“呯”地一声,蒋礼已被打成了一堆烂肉……

贤安乘胜冲入唐军阵中,挥锤大杀,打得众唐军哭爹喊娘、死伤无数。宫平安见状也率领一军冲出来追杀,唐军抵挡不住,眼看阵脚已乱。刘俊义急令大将肖颖调集一万名弓手、五千名弩手和三千机弩兵一齐向逆军放箭。

霎时乱箭如飞蝗,“嗖嗖嗖”扑天盖地而至——逆军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贤安的肩膀中了两箭,马也被射死了。贤安只好进行步战。然而他骑惯了马,下到地上时却很不习惯,一双锤几乎没法得心应手地舞动——因此威力大减。

唐军趁机发起反击,逆军人数少,抵挡不住,只得后退。唐军乘胜掩杀,逆军大败。唐军眼看快攻上隘口,何不坚等人拼命放箭、掷石、泼粪,才暂时打退了敌人,把贤安等人接应回来。

这时,杨贤杰亲自带领人马赶来接应,重新控制了局面。贤安等人上前请罪。贤杰气极道:“你违抗军令、擅自出战,本来是死罪!念你打死蒋礼有功,暂且寄下你的项上人头,下次再犯,定斩不饶!”

天黑的时候,唐军也暂停了进攻。双方都开始埋锅造饭。贤杰望着敌营的营火,对孔亮道:“孔军师,为什么当面之敌进攻得这么厉害,而左右两翼却毫无动静呢?”孔亮沉思道:“看来敌人可能在耍什么花招。”

第四十四章 复仇戾女

天黑的时候,唐军也暂停了进攻。双方都开始埋锅造饭。贤杰望着敌营的营火,对孔亮道:“孔军师,为什么当面之敌进攻得这么厉害,而左右两翼却毫无动静呢?”孔亮沉思道:“看来敌人可能在耍什么花招。”

“敌人会不会偷袭我们两翼的阵地?”“两翼都是高山,敌人大队人马行动不便——只要敌人一运动,就会被我军发现,因此不大可能有偷袭的机会。不过也不排除派小股部队骚扰的可能性。因此咱们一定要提高警惕!”

贤杰忧心道:“咱们的机动兵力太少了,如果云娇在此,也不会这么被动。”

“有一件事我还得提一提。我听说蒋礼有个妹妹叫蒋梅,骑马打仗不如她哥哥,但是却精通武术搏击,还会修真道法,非常厉害。如果她乘夜色利用轻功摸上山来,那就糟了……现在她哥哥被我军杀死,她一定会前来报仇的!”

孔亮的话音刚落,半空里传来一声戾啸,一条矫健又不失婀娜的身影凌空而下,正是蒋礼的妹妹蒋梅。蒋梅一落地,立刻挥舞一把长剑大砍大杀起来。众军士招架不住,被她杀得血肉横飞、死伤遍地、惨呼不绝……

借着营火的亮光,可以看清这女子长得十分美艳动人、貌若天仙。但她杀人的手段却出奇的狠辣——专刺别人的喉咙或者抹别人的脖子。因此被她杀死的人全象是宰了的鸡,尽是伤在脖子上,血淋淋的,惨不忍睹。地上也到处是溅泼的鲜血,血与血互相浇泼在一起,大地上一片怵目惊心的红……

蒋梅一阵狂砍猛剁,很快将贤杰身边的几十名亲兵全部杀散。

“妖女休得猖狂!”贤杰身边的单铁勇、石明亮双双攻了上去。单铁勇步战时更惯使大刀,而不是他惯用的托天槊,一如他攻上亳州城头时一样。他的刀也相当的凶狠迅猛,招式狠辣、虎虎生风、神鬼惊愁……石明亮还是他惯用的双板斧。他密扎扎的钢钎胡子环绕着那张赛过张飞的黝黑脸膛一根根地直竖着,比牛还大的鼻孔里喷着粗气,狮盆大口哇呀呀叫着,一双板斧舞得是密如风车,任你是千军万马也难阻挡。

按理说这两员勇将出马吓也能将敌人吓死,然而今天晚上他们却谁也吓唬不住了。如果说他们是凶神,那女子简直就是恶煞,比他俩更凶、更恶、更狠!直斗得他二人手忙脚乱、手脚冰凉,脑门上直沁汗水……

斗了十几个回合,蒋梅突然奋起神威,“刷”地一剑迅雷般地刺到,正刺在铁勇喉咙外的锁骨上。虽没将铁勇刺死,却也将他吓了个半死,慌忙虚晃一刀,往草丛里滚去……石明亮也是大骇,慌忙跃出战圈,不敢再战,同时用手摸了摸脖子,看有没有血……

蒋梅也不去追二人,几个空翻跃到贤杰跟前,“刷”地挥剑便刺!

贤杰急忙抽剑抵挡。两人叮叮当当一场好杀!贤杰见这女子如此悍勇,当下不敢轻视,挥剑全力以赴、认真迎战。他看出这女子的剑法虽然精湛,但力气却不足——想是刚才那一阵狂砍乱杀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不过贤杰要想获胜却也是难上加难,只得不断使出绝招、狠招,试图在气势上压住她,同时消耗她的体力。

那蒋梅眉头一皱,似乎也看出了这样游斗下去对自己不利。忙往贤杰脸上虚刺一剑,凌空倒掠飘出,射退三丈多远,无凭无借,悬立于半空之中,手中剑突然往空中一抛……

贤杰不明就理,还以为这女子心怯弃战了——要不她怎么连自己的剑都抛掉了?

其实贤杰完全想错了!只见那剑飞在三丈高的空中滴溜溜不停旋转,宛如一个正在密急转动的风车。霎时无数道光影化成了无数道利剑扑天盖地而来——原来这女子竟然使用了修真之术!

眼看这千万把利剑就要将贤杰斩为齑粉——贤杰可不会修真术,自然也不知道以修真之法防御或者化解——而他仅凭手中的剑的话是根本防不住这万道利刃的!

千钧一发之际,贤杰的周围忽然“哚哚哚”形成了无数道冰墙,那些利刃全都射在了冰墙上,对贤杰半点妨害也没有了。

贤杰抬头一看,原来是贤宝及时赶到了——她也立在半空之中,双刀交于胸前,目中赤焰腾腾,逼视着那蒋梅,口中叱道:“妖女,怎敢以玄术害我大哥,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不会修真之术的凡人吗?”

“我要为我哥哥蒋礼报仇!”蒋梅一声厉呼,连连催动功力,霎时千万道利刃以雷霆万钧之势射向贤宝。贤宝左手刀一挥,无数道冰墙顿时立于身前;右手刀一挥,千万道火焰如千万条游龙一般烧向那蒋梅。

那蒋梅身体急速旋转上升,避过那些致命的火龙,同时招回手中宝剑,高擎在手中,大喝一声:“天地无情、乾坤霹雳斩!”

“轰!”一道血红如蟠龙柱的巨大闪电从天而降,正打在蒋梅手中的宝剑上,同时“滋滋滋”萦绕其上,光华大盛——“蓬!”地一声惊天动地的骇响,蒋梅手中的宝剑突然化成一柄血红的巨剑凌空而下,如一座巨大的宝塔兜头盖脸砸向贤宝。巨剑压缩得空气都发出骇人的啸声直往下沉来!贤杰等人皆骇然变色,竟都屁滚尿流趴到了地上,将头脸深埋于地下——贤杰可能也是第一次如此狼狈!

贤宝早已如一道闪电射向了高空,那乾坤霹雳斩自是对她毫发无损——也只有她能够避开,换了任何人此时都已经成为齑粉!

蒋梅尚未收回手中的剑,贤宝已经飞射至她眼前,叱喝道:“你这妖女,怎可以修真之法害凡人?况你竟敢耗自己一身真气接纳这天地间的戾气化成‘乾坤霹雳斩’这等世间凶恶绝阵,你师父难道没有对你说过要慎用么?你死期已临近还不束手就擒?”

原来,修真之人运用修真之术也有个极限,象这蒋梅,刚才使出的这招“乾坤霹雳斩”就是她的修真门中的大忌,一般都是不准使用的。盖因此技太恶太险、伤人也伤已,同时她使出这一招之后实际上已经等于废了自己的功力,更严重的是,轻者走火入魔,重者暴亡立毙!

蒋梅惨笑一声:“哥哥,小妹不能为你报仇,如今随你来了!”反手一剑抹在自己脖子上,鲜血当空喷洒,香躯也坠落地面……

贤杰总算恢复了镇定,缓缓走至蒋梅的尸身前,看着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庞,不住摇头叹息——下令将这女子厚葬。

贤宝也降落至贤杰跟前,听贤杰的命令,不以为然道:“还厚葬?象这样的妖女我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贤杰道:“人既死,便不可再辱其尸,何况这女子是为兄报仇,其情可原、其志可叹……贤宝,你不呆在大本营,为何来此?”

“哼,我要不来,你这会儿还有命在?当初叫你向无上上人他老人家学点修真之术,你偏不肯,今天晚上尝到厉害了吧?你的武艺尽管天下无双,可在修真之人面前,你只能算个‘凡人’。”

“不错、不错,为兄的确只是个‘凡人’——宝妹,你二哥在隘口那里的防守很吃紧,你可去相助他共同守御。”贤宝便往隘口去了。

贤杰令人埋了那蒋梅的尸体,同时抢救伤者。这时被打散的单铁勇、石明亮等人陆续都寻了来。孔军师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头上还留有草根枯叶,想是刚才的那场修真大战吓得他也躲藏进了某处草丛。

孔军师严厉地批评了单、石二人只顾自己逃命、不顾主帅(当然也包括他这个军师)安危的做法。

贤杰大度道:“算了算了,刚才的情形也确实太过凶险,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应付得了的,不怪他们。”

正在这时,左侧高地上“轰”地响起了一声爆炸声,接着便听见人声鼎沸,似乎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贤杰急派军士上去察看动静。这时右面山头也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燃起了大火。与此同时,隘口敌军也发起了进攻。

贤杰寻思,左右两翼的火炮阵地绝对不能丢。因此跃马挺枪,跃上左面的高地前去助战。

高地上的战斗似乎很糟。竟不断有炮弹落向大本营和隘口的逆军阵地,“轰轰轰”炸起一团又一团的火光。

贤杰驰马跃上高地,只个整个高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双方的士兵纠缠在一起正杀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一些唐军已经夺取了大炮,正把炮口对准逆军阵地猛烈轰击。贤杰找不见周柱等人,便打马向大炮冲去。

冷不防黑暗中冲来一员唐将,大刀片闪着幽冷的寒光闪电般抹向贤杰的脖子……贤杰偏头急闪,避过刀锋,跟着“刷”地一枪刺去,那唐将“啊”地应声落马。

这时一左一右又冲来两员唐将,刀枪并举——“刷刷”贤杰又是两枪刺翻二人,果真是枪快如风!这时一股冷风又向贤杰的后脑勺袭来。贤杰将枪从腋下反刺而出——“扑滋”刺穿了身后唐将的肚子。不料迎面又扑来一将,雪亮的大刀片直奔贤杰的咽喉……

此时贤杰的枪尚在唐将的肚子里拨不出来,眼看就要身首异处……“刷”寒光一闪,人头飞出一丈多远,一顶唐朝的头盔也跟着从人头上掉下!

再看贤杰,却安然无恙,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把宝剑。

贤杰冲到大炮前,一杆枪左挑右刺,直杀得唐军鬼哭狼嚎、四下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不能跑得再快一点……

逆军士兵趁机重新夺回了大炮。贤杰正想去寻找周柱,一员大将浑身是血地出现在了贤杰面前。贤杰借着火光一看,原来是齐大召。贤杰道:“周元帅在哪里?你为何弄得如此狼狈?”

齐大召喘着粗气道:“周元帅还在那边和敌将张权苦战……敌军是乘着夜色偷偷潜上山来的,而且人数众多。那张权很厉害,我们数员大将都战他不过,陈寿生不幸战死,我和李丰、谢、曹都负了伤……”

贤杰道:“你给我看住大炮,把炮口对准敌人的后阵轰击,一定要轰乱敌人的阵脚!我去助周元帅!”“是!”

贤杰便又杀入唐军阵中,去寻找周柱等人。寻到阵地的另一端,先后撞见了败下阵来的李、谢、曹等,最后撞见了周柱。只见他左肩上插着一支箭——显然是遭了敌人的暗算,正在和张权舍生忘死地苦斗。

两人已大战了两三百个回合。张权盛气凌人,又欺周柱有伤,因此明显占了上风。周柱实已招架不住,完全是在凭着一口气咬牙硬挺……

贤杰连忙大叫道:“周兄快闪开,我来也!”

第四十五章 两翼攻防战

贤杰见状连忙大叫道:“周兄快闪开,我来也!”周柱忙闪过一旁——贤杰已经跃马挺枪,同张权大战了起来。

杀了二十多个回合,忽然逆军的大炮又响了起来,炮弹一颗接一颗地砸在顺着山坡正往山顶上爬的唐军密集队形中,唐军顿时成片成片地倒下。余者则如炸了群的马蜂窝,纷纷往山下溃退——有的就象木头一样滚下山去。许多拱着屁股往上爬的唐军皆被砸倒……

张权心下着慌,招式渐渐慢了下来。贤杰趁机一枪猛刺过去,正扎在张权的屁股上——缘何扎到了屁股上?原来,古人骑在马上撕杀并非静止地立在原地不动,而是不停地跑马转圈,在二马相错的时候才对一招,这便叫做“一个回合”。而贤杰这一枪并非是在二马相错的时候,恰好赶了一个马头对马尾——同时由于贤杰的枪快,这才刺出了这一枪。因为象张权那样的高手,一般的人是根本逮不着刺他屁股的机会的,每次面对的都是他防范森严的正面……

却说张权大叫一声,负痛败了下去。逆军乘胜掩杀,直杀得唐军是丢盔弃甲、连滚带爬、溃不成军……

再表右面山头的战斗。此时,高应龙、高应虎、井凤安、华元山四员大将正在苦战上官金龙。这上官金龙不但是马上征战的大将,更是一名武林高手,他手持一对车轮大的子午金环力战四员逆将,毫不吃力。而高应龙等人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而且是左支右拙,明显处于下风。但他们不敢后退,因为他们知道,阵地一丢必将祸及全盘,因此硬着头皮只是苦战……

逆军士兵也打得英勇顽强,他们正同数万唐军进行着殊死的搏斗。他们一次次杀退靠近大炮的唐军。大炮跟前的草坪里已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却说那刘俊义也正指挥人马猛攻隘口。军师孔亮亲自调度贤安、贤宝、宫平安、何、张、罗等人加紧防守,敌人靠近只用乱箭、石块和滚粪打击敌人。诸位要问,那杨贤宝有修真玄妙奇术,为何不拿出来运用?原来贤宝谨记师命,修真之术只可用来对付修道之人,不可用来对付凡夫俗子,因此并未运用此术——同时她同蒋梅大战了一场,消耗了不少真气,此时真气不足,自然也无法运用修真术。不过她单凭手中双刀就足以令鬼神惊惧,又何须倚仗异术?

贤安和贤宝一同在无上上人门下修道,贤安为何却没有修真术呢?盖因练修真术要讲究个天赋,同时还要有悟性和耐性。贤安却认为修真之术终归属于旁门左道,哪里有骑马打仗痛快?同时他也没有那份耐性和悟性,将所有的灵气都用在了练千斤神力上,是以他没有修习修真之术。

却说此时贤安也不能骑马,他干脆弃了双锤,操起一杆大粪勺,专向唐军身上浇泼大粪——这大粪可是放在一口大锅里煮得滚沸,就如一锅开水,开水浇在人身上你说烫不烫?何况还是臭烘烘有毒又滚烫的大粪?贤安力大,粪也泼得很远,直泼得唐军遍身是粪、叫苦不迭,流血受伤还是其次,还要挨粪臭!

贤安泼得正欢,士卒提醒他:“没有大粪了!”贤安向那大锅里一看,果然都被他舀完了,不由急道:“你们谁有屎,赶快拉!”

“来了来了!”二三十个军丁挑着大粪一摇一晃走来——原来孔军师早有安排,派人到大本营又挑了些大粪来补充。贤安喜道:“太好了,又有‘粑粑’赏给他们吃了!”

不过大粪毕竟不能阻挡唐军的攻势,刘俊义指挥唐军更加疯狂地往隘口上猛攻着。贤安弃了粪勺,重新拾起他的大锤,意欲冲出去撕杀——然而他没有了坐骑,又骑不惯别人的马,只有干瞪眼。贤宝也觉得被动地防守不过瘾,也想冲出去撕杀——她习惯了进攻杀敌,对窝囊地守在这“乌龟壳”等着挨打也是很郁闷。

孔亮劝阻道:“三公主,敌军势大,又是夜间,情况不明,不能轻易出战!”

贤宝冷冷道:“你虽姓孔,好象还没有孔明那般高明吧?”

孔亮无法,只得亮出尚方宝剑——贤宝方才无话可说。后来有人问孔亮,你哪来的“尚方宝剑”?孔亮只好说是假的——其实是“撒谎宝剑”。

也幸得孔亮指挥若定,总算稳住了隘口阵地。此时探报说,右面山头危急,请求支援。贤杰这时仍在左面山头指挥战斗,孔亮手里哪有兵可派?他略一思索,写了一张便条让传令兵带着到大本营,要留守大本营的龙彪派兵增援右面山头。

龙彪接到孔亮的指示后,留下蒋才勇守卫大本营,自己和普济、闲空率领一千人马紧急增援右面山头。这时高应龙等人已经战败,弃了马匹,竟各自逃下山来。上官金龙夺取了大炮,命令士卒瞄准逆军阵地开炮。

谁知大炮竟然打不响了——原来大炮的火药早已被人血浸渍受潮,加上这些大炮的松树炮管被大火焚烧,已经无法使用了。上官金龙弃了大炮,准备进攻大本营。不防又冲来了一支逆军,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唐军立刻又陷入到了紧张的战斗中……

上官金龙也被普济、闲空围住,杀得难分难解。龙彪趁机率军冲杀唐军,很快又冲乱了唐军的阵脚。此时天色已经微明,打了一夜的上官金龙也逐渐感到了疲乏。忽然,他望见左面高地上的唐军正在撤退,心知不妙,急忙也下令撤退。

刘俊义听得张权、上官金龙撤退,也只得下令退兵。

天亮的时候,战斗完全停止了,但唐军仍驻扎在十里远的地方,团团围困着逆军。这场战斗,逆军虽然暂时打退了敌人,但自己的损失也是相当惊人——阵亡段维宪、陈寿生两员大将,一半以上的将官挂花,一万名士兵死亡五千,伤三千,有完全战斗力的士兵只剩下两千人。两个阵地上的大炮也全部报废——右侧高地的炮毁坏殆尽,左侧高地的炮则因火药打完,无法使用。这时,水军尚未回来,不知战况如何。

贤杰召集众将开了一个军前小会。众将心里郁闷,都沉默不言。贤杰道:“这是一个总结经验和教训的会,也是一个动员会。你们平时不是总喜欢跟我唱高调吗?现在怎么全都哑吧了?”

忽然有人破口大骂道:“都是那个姓柳的不辞而别,要不咱们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众人一看,原来是贤宝。只见她的脸都气歪了。

贤安也道:“唉,要不是我那该死的马不争气,这二十万唐军早被我一个人打完了!”

“住口!”贤杰狠狠地瞪了贤安一眼,“只知逞匹夫之勇,打仗全不动脑子!自己的马死了,骑别人的就不行吗?从今天起,你给我去骑野马、烈马,直到把所有的马都骑熟!”

贤杰又看着贤宝道:“打了败仗就怪别人,自己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本来就是嘛,要不是她离开了我们……”

“住口,从今天起,你给我去学习《孙子兵法》,学会怎样打仗!”

贤宝、贤安不敢再吱声了。

龙彪道:“我认为,柳副元帅的离开确实是我军失利的主要原因!唐军本来是来找他们晦气的,现在这个屎盆子却扣到了咱们头上,这算什么事?”

周柱道:“我认为,兵力不足是主要原因之一,但咱们防范意识不严、思想麻痹大意,对敌人的夜间袭击缺乏应有的准备,这也是原因之一……”

普济也发言道:“我军不善步战和夜战,特别是会武功的人很少,这也使得唐军有机可乘,占了很大便宜。今后我军应加强步战、夜战和武术搏击的训练,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这才是立足于不败的根本!”

贤杰表扬了周柱和孔亮,不点名地批评了龙彪讲话不文雅以及过于偏激,同时严厉地斥责了高应龙等四人丢弃阵地、落荒而逃的可耻行径。最后,贤杰请孔亮发言。

孔亮道:“我军这次是犯了兵家大忌——兵力过于分散,又是固守阵地、背海而战,完全是被动地消极防御,焉能不败?如果我军能够调到外线作战,那就有利得多!”

贤杰打断孔亮的话:“军师此言极是。但我军此番同唐朝作战乃是被迫自卫还击。我军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因此,我军并不是以造反为目的的作战,也就无从谈论将部队调到外线去——我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出海东征!我军目前只能固守在现有的阵地上——假如动兵,必会引起朝廷怀疑,我军反而会由有理变为无理!”

龙彪仍有些不服气:“那咱们就这样干等着挨打吗?”

周柱担忧道:“水军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不知道到底打得怎么样了?假如水军也失利,那咱们的处境将变得更为艰难!”

贤杰也眉头深锁:“现在唯有祈求上苍庇佑了……”

一语未了,忽然一名军卒屁滚尿流地跑进来,喜滋滋道:“报告大帅,水军打了大胜仗了!”

“什么?打了大胜仗了?”龙彪喜得鼻涕都流了出来,黄糊糊的象条小虫子蜇伏在鼻孔外。

贤杰连忙率众将迎出帐外。水军元帅江龙海正荣光焕发地走进来。贤杰上前握住他的手道:“江元帅,辛苦了!”

江龙海报告道:“全托主公之福——昨天下午我军就进入到了预设的伏击阵地乱石礁,并派小股船队前去引诱敌军;敌军果然上当,一直深入到了我军的伏击圈。我军利用夜色掩护,先以猛烈的炮火轰击敌船,接着派小艇冲进敌船队放火,再从左右两侧包抄过去,利用机弩、长弓射击敌人。海盗虽然人多船多,但也经不住这突然袭击。我军将士英勇奋战,一举击溃了敌军,敌军现在已经向北方退去了。”

贤杰道:“战果如何?”

“我军共击沉击毁敌海鳅大舰四十五艘,蒙冲小舰一百多艘,毙伤敌人一万余人,可惜未能将敌人全歼。我军损失大船十七艘、小船二十五艘,死亡三百人,伤四百人,有生力量基本没有受到损失。”

虽然,江龙海报上的不过是一组枯燥的数据,但在众人听来仍然可以想见这场海战是何等的惊心动魄、何等的壮瑰惨烈,一点也不逊色于昨天晚上陆地上的战斗。

杨贤杰眼睛放光,高兴道:“好!太好了!江元帅,我祝贺你旗开得胜,我要重奖水军全体英勇的将士!”

江龙海问道:“陆上战况如何?”

“鏖战一夜,两侧阵地几次易手;不过,现在你稳住了海上的局势,就有利多了!”

贤杰让江龙海下去休息,一面调整部署,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大概是昨天晚上打得太累,唐军也很疲乏,并没有发动新的进攻。这一天里显得相对平静。

傍晚的时候,探子向杨贤杰报告说,三路唐军不知什么原因纷纷拨营北撤了。贤杰令探子再去探来,同时请军师来议事。

第四十六章 袭取台州

傍晚的时候,探子向杨贤杰报告说,三路唐军不知什么原因纷纷拨营北撤了。贤杰令探子再去探来,同时请军师来议事。

不多时,孔亮赶来道:“主公有何见教?”

“唐军忽然撤退,军师以为是何原因?”

孔亮也疑惑道:“这却不好揣测——莫非有人在威胁唐军后路?”

贤杰忽然打了个激灵:“难道是云娇?”话未说完,探子来报,西北方火光冲天,似有人马在激烈交战。贤杰问是什么地点。探子说,可能是台州方向。

“这么说来,一定是柳云娇在攻打台州无疑了!”贤杰跳了起来。

孔亮道:“柳云娇虽然作战勇敢,但兵少将寡,唐军此番撤围回去,她必然吃不消!但是咱们若要去帮她,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咱们现在马步军和水军加起来也才一万余人——况水军不能上岸……究竟该如何处置,恐怕还得主公定夺!”

贤杰平素和属下爱开点玩笑,这会儿听见孔亮如此说,虽然不满,也不好发作,只是指着孔亮的鼻子道:“好你个牛鼻子道人,明知道我和云娇情投意合,我一定会去帮她的,你不思为我谋划一个好主意,反而如此排遣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孔亮笑道:“主公勿恼,属下已有一计,管保既能救得美人,又能大破唐军!”

“老滑头!”贤杰笑骂道。

原来,云娇赌气率部离开贤杰后,就驻扎在一个叫三家村的地方,离贤杰的大营并不远。

当唐军兵分三路大举进攻杨贤杰的时候,云娇开头仍然赌气坐山观虎斗,想要以此教训教训杨贤杰。

后来探子接连报告说唐军如何如何势大、战况如何如何惨烈,杨贤杰兄妹很可能都已经死在乱军中了时,她的心才逐渐不安起来。她虽不信贤杰会战死,但心里起了一丝内疚。毕竟唐军是来攻打她柳云娇的,现在这口黑锅却让杨贤杰背上了,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何况她的心早已都牵系在了那个人身上,如果那个人有事,她又怎会心安?

她正在思虑该怎样才能替杨贤杰解围时,颜如雪早已急得五内俱焚:“师姐,快发兵吧,再晚,贤安就完了……”

云娇白了她一眼道:“就你这小妮子骚,记挂着那小白脸干什么?”

颜如雪满面泪痕道:“贤安他是好人……如果他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云娇烦躁道:“好了好了,你那小白脸死不了……”

她跳上了自己的马——但很快又跃了下来,冲韩青叫道:“小韩,快给师姐出个好计!”

韩青诮皮道:“师姐,咱们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当然是屁股底下揩油——走为上计呀!”

云娇故作怒容:“再贫嘴,我割了你的舌头!”

“师姐别生气,我已有一计,”韩青在地上摆了几块石头,“这儿是台州城,兵力空虚,咱们正好给它来个围魏救赵……”

却说当云娇率部突然出现在台州城下的时候,台州仅有张权的侄子张飞率领的四万人马。按理,云娇只有一万多人,而张飞拥军四万,兵力对比是四比一,唐军占有绝对优势。

但这个张飞虽和三国时的张飞同名,却绝对是熊包一个。他一见云娇来攻,立时吓得脸无人色,哪里还敢出城迎战?只叫紧守四门,同时令人举烽火向刘俊义、张权报急。

云娇在城下叫骂搦战了半天,唐军就是不敢出来。云娇便下令攻城。霎时一万名英勇的将士抬着云梯往城上猛攻。唐军倚仗人多,拼命顽抗。城上乱箭如麻、擂木、滚石、灰瓶、滚粪劈头盖脸砸下……

云娇的部队虽然英勇,但到底人少,而敌人的抵抗又顽强,因此攻了二三十次都没有成功,反而损失了不少兵力。

但云娇的攻城行为仍然将唐军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刘俊义等人得知云娇攻城的消息后,立即全线撤退,一齐杀向台州。二十万唐军很快从外围将柳云娇的部队重重包围……

韩青道:“师姐,咱们被包围了,撤吧!”

云娇点点头,下令停止攻城、立即突围。她令颜如雪为前锋开路,陈子善殿后,自己和韩青、屈通、王大力为中军,全军往偏北方向突围——其实她若寻求同贤杰会合应往正南,但她却选择了北方。看来是冥冥中一种思乡之情无意识地引导了她……

却说颜如雪率领一千人马奉令开路。走不多远,迎面遇上大股唐军。两军立刻短兵相接,激烈拼杀起来。如雪精神抖擞,挥舞一双千斤重的大锤,往来驰骋,在唐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直打得唐军尸横遍野、鬼哭狼嚎……

只一会儿,已有几十员唐将被打死,被打死的士兵则不计其数。刘俊义看得心惊胆战,急令士兵准备弓箭、长矛,大小将官一律换上士兵的服装,不准同敌将单打独斗——尽量用弓箭射杀和用长矛投掷。

这样一来,如雪几乎找不到唐将撕杀了。而面前的唐军却无穷无尽,打死一个,又上来一个……

同时唐军阵中箭如飞蝗,如雪的手下很快伤亡惨重、所剩无几。唐军在围攻颜如雪的同时,也向柳云娇发起了攻击。只一会儿,柳云娇的人马便全部被冲散,柳云娇也很快同所有的将领都失去了联系……

她单枪匹马,左挑右刺,终于冲出了重围。然而她回头一看,发现她的兵一个也没出来——仍被唐军围住,撕杀声震天动地。云娇牙一咬,挺枪又杀入了重围!她放不下她的部属——那些和她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兄弟姐妹们!她一定要把他们都救出来!

她杀进杀出几十次,杀死近千名唐军,然而却找不到颜如雪、韩青他们……

战斗从傍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天亮的时候,她再次杀出了重围,顺着一条小路狂奔。经过一夜的撕杀,她早已筋疲力尽……

她伏在马背上,昏昏沉沉,任马载着她疾奔。忽然,草丛里“嘣”的一声弹起一根粗绳,绊住了马腿——云娇顿时被掀下马来,摔进了草丛里。

不等她爬起来,几十把刀剑一齐压到了她身上。一个家伙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正是刘俊义的儿子刘良。刘良将一柄雪亮的钢刀压到了云娇的脖颈上,嘿嘿冷笑道:“柳云娇,你想不到也会有今天吧?”

云娇“呸”地啐了他一口。刘良大怒道:“你这恶妇,都到了如此地步还这样张狂!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我父帅说了,无论死的活的都要!”说着手一紧,挥刀便要切入云娇脖颈——然而他又收了刀,脸上现出一丝淫荡的笑容:“这么漂亮的娘们,杀了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先让大爷玩玩再送你上路!”

刘良说着,凶神恶煞地便要来解云娇的衣服……

云娇拼命挣扎,然而浑身却没一点力气,同时被那些帮凶压着,根本就动弹不得。她的心一灰,不禁滴出了两滴晶泪——正要咬舌自尽,忽然“嗖”地一支箭飞来,将那刘良的太阳穴贯了个对穿,无耻之徒“啊”地一声见了阎王。接着一彪军马杀了出来,马上一将意气风发……

“杨大哥!”云娇顿时喜泪涟涟,止叫得这一声,便昏了过去。

当云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几颗晃动的脑袋。她以为是贤杰,然而仔细一认,才发现是高应龙、高应虎、谢志君、齐大召等人,并没有贤杰。

云娇挣扎着想要撑起来,一面急切地叫道:“杨大哥呢?杨大哥在哪里?”

这时不知是谁叫道:“大哥来了!”

高应龙等人连忙让出一条缝——然而进来的却是龙彪。龙彪道:“很抱歉,柳副元帅,大哥有事不能来,特遣末将五人赶来相救,幸不辱使命!”

云娇对龙彪并无好感,冷哼了一声道:“杨贤杰为什么不来?”

高应龙道:“柳副元帅,你应该感谢龙大哥,是他带领我们救了你,杀退了唐兵。”

高应虎诮皮道:“龙大哥可风光了,他深感以前对不住柳副元帅,经大哥批评教育后,表示一定要负荆请罪、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龙彪捶了他一拳:“去你的!咱们知错能改,还不好吗?”

齐大召道:“是呀,我们可全都改了呢,再也不敢轻慢柳副元帅了……从今往后我们一定唯杨大哥、柳大姐马首是瞻!”

高应龙道:“去去去,别肉麻当有趣!你们几个再弄唇舌也没有用!还是学学人家小谢,抢救主母楞是一马当先,一箭就射翻了那个小王八蛋……”

柳云娇方知射杀刘良的原来是谢志君,不由感激地多看了他一眼。谢志君脸皮一红,不敢和她对视。她的目光又落回到龙彪等人身上——她对这些人仍然没有好感。小憩了片刻,她挣扎着跃上马,挺起枪,又往敌阵冲去……

龙彪等人顿时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高应龙道:“不好,主母这样去有危险!龙大哥,咱们快追上去……”

龙彪一挥手止住了他:“稍安勿躁——军师早授予我锦囊妙计,大家听我号令!”

却说刘俊义正在收拢疲兵,不防大队又乱了起来,一将杀进核心,勇悍难当——正是柳云娇!

刘俊义吓了一大跳,急忙狂叫道:“活捉她!活捉柳云娇!谁抓住了她赏银十万!”顿时,数万唐军将柳云娇团团围住……

正在这时,台州城里忽然响起三声号炮,城楼上一个声音高叫道:“刘俊义,你等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刘俊义抬头一看,只见城上高高飘着一杆“杨”字大旗,一人威风凛凛立于旗下,左手提着张飞的首级,正是杨贤杰!

原来,贤杰早就和普济、闲空率领一千名善技击、爬城的军士偷偷摸进了台州城里,一举袭杀张飞,夺占了台州!

古时候的军阀最怕自己的地盘被人家夺去。台州太守张权也不例外,他一见台州被夺,登时就急红了眼,对刘俊义道:“刘大人,咱们赶快把台州夺回来!”刘俊义只得下令攻城。

然而城上箭如雨下,涌到城下的唐军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更糟的是,刘俊义的那杆大红令旗也被射倒。原来,刘俊义等人全都是换了士兵服作战,为了便于指挥,便以令旗为号。现在令旗断了,唐军失去了号令,顿时如没头的苍蝇慌乱不止——有的人从城下往外涌,有的从外面往城下涌,你挤我撞、自相践踏,一片鬼哭狼嚎。

更兼龙彪等人率军又从后面杀到。

十几万唐军完全成了一盘散沙,眼看已不可收拾。

刘俊义一急,竟从马背上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叫道:“大家不要乱,大家不要乱,我是刘俊义,我是刘俊义,大家都听我指挥!”

这时,云娇刚好赶到了刘俊义附近。她拼着一口气,往来撕杀,就是找不着刘俊义。现在刘俊义自我暴露,她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长枪掷了过去……

第四十七章 柳暗花明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长枪掷出——长枪带着满腔的怒火呼啸着从一片攒动的人头上飞过,“扑赤”一声插进了刘俊义的癞蛤蟆大肚皮里……

张权、上官金龙慌忙救起刘俊义,向北方落荒而逃。杨贤杰也率军冲出城来,乘势掩杀,直杀得二十万唐军丢盔弃甲、一溃千里……

柳云娇掷出那一枪之后人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她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迸,一阵头晕目眩,软软地栽下马去……在昏过去的一瞬间,她看清了杨贤杰如离弦之箭般奔到她的身边,稳稳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躯,然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但这一回她却很放松,她确信自己是躺到了杨贤杰怀里,她可以放心地休息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战斗如风卷残云地结束了。

杨贤杰一面将云娇抱到后营医治,一面派人从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快死的人中找到了血染战袍、阉阉一息的柳云娇的几员亲信大将颜如雪、韩青、屈通、陈子善、王大力等人。他们竟然都还活着,足见他们的武功、毅力都非比寻常。他们虽然被围在千军万马之中,但要想杀死他们也是不容易的。

这时周柱向杨贤杰报告了战况:打死唐军三万,俘虏五万,逆军牺牲二千人;柳云娇的一万名士卒基本上损失殆尽,仅剩一千余人了。两军总共不足三千人(大本营的五千水军除外)。昨晚的战斗加上前天的战斗,逆军士卒折损了两万六、七千人!

我军的兵力已经严重不足!

周柱请示能不能从俘虏中招募新军。贤杰表示同意,但一定要遵循自愿原则,不得强行征兵。同时还要向他们讲清出海东征的伟大意义。

周柱遵照指示去了。结果有点出乎周柱意料,周柱原以为能招募到三五千人、七、八千人已算不错了,没想到竟招募到了三万多人,仅有一万余人散去。

这时探子来报告说,唐军主力驻扎在临海、三门、温岭一带,构筑成了一个纵深达几百里的环形防御圈,深沟高壑、防范森严。贤杰明白,敌人现在元气大伤,明显采取了守势——这说明台州大战的胜利已经极大地震慑了敌军。

贤杰一面令探子继续监视敌情,一有情况随时报告;一面派人到大本营请军师到台州来议事。

处理完军务,贤杰来到后营探望云娇和她的部属,指示军医一定要尽全力抢救。

当晚,贤杰守候在云娇床边,喂汤喂药,尽心伺候。云娇下午就已经醒来,她第一眼就看见了贤杰站在身边。她心里虽然很欢喜,但不知为何却忽然恼恨起贤杰不在第一时间去救她,因此对贤杰来了个冷屁股对热面孔。不但不喝贤杰给她精心煎熬的药,还打翻了药碗,摔杯摔盏、气愤难当。

贤杰毫无怨言,脸色一直谦和着,任云娇发脾气。守了一夜,直熬得眼睛通红、血丝满布、人也瘦了一圈。

上午,士卒报告说,军师已经来到,是不是宣布开会。贤杰打了个哈欠道:“好吧,通知大家,准备开会。”

周柱劝道:“大哥,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先休息休息,晚上再开会吧。”

贤杰道:“不行!当今唐军虽退,但仍对我虎视眈眈,我军必须及早制定对策!”贤杰说着,正要起身,忽然被人拽住了胳膊,强拉他坐了下去。他偏头一看,原来是云娇。

只见云娇眼里已没有了半点恼恨之意,代之的是一种关切的神情,似嗔似怨道:“你又瞎忙乎什么?这会儿用得着去挣命吗?”

贤杰心头一暖。他知道坚冰已经融化了……

周柱等人知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地掩上房门。云娇柔声道:“我要你陪着我,这会儿哪儿也不许去……”贤杰只得坐下来,将云娇的手轻轻掖回被窝里。云娇凝视着他,眼里晶莹的泪花闪动,喃喃道:“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贤杰也深情地凝视着她,看着云娇憔悴的面庞,只觉无比心痛:“你呀,为什么食言?你不是说过要和我‘较量’一辈子的吗?怎么才过了几天你就要离开我呢?”

“我高兴,我乐意呀,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谁叫你老是对人家不咸不淡的?”

“好了好了,别说话,别用力气,你现在的身子还虚得很……我已叫厨师老王去炖一锅老鼋乌凤灵芝汤,听说补得很呢,你可不要再把汤泼了……”

“你要我不泼也可以,不过得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喂我。”云娇脸上现出一丝羞云,焉然笑道。

“好!”贤杰喜上楣梢。

当天晚上,中军帐里灯火通明,杨贤杰主持召开军事会议。

首先由孔亮报告了两个消息:一个是远征东荒的部队因受困日久,又得不到支援,感到不能再支持下去了,派人送了信来,称他们已经撤离了东荒,正在回大陆的途中。另一个消息是,唐朝已经接受新罗邀请,派大军入朝鲜半岛作战,讨伐高丽、百济等国。接着孔亮作了当前的形势和任务的报告:“现在的形势是,我们打了胜仗,歼灭了八万唐军,基本上打垮了二十万唐军的主力,我们已经在台州站稳脚跟了。浙江省要想打败我们,必须重新集结三十万人以上的兵力,但是在短时期内他们不可能集结这么多的兵力——就算集结到这么多壮丁,要训练成熟、投入作战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此外,唐朝主力东调讨伐高丽,还要应对西北突厥的压力,也不可能腾出手来打咱们。我们可以利用这一有利的时机抓紧进行休整。”

单铁勇道:“咱们是不是可以重新竖起反唐的旗号?”龙彪、蒋才勇、井凤安、石明亮也表示赞成。

贤杰道:“弟兄们哪,造反不得人心!我杨贤杰今生不会再反唐!”

龙彪道:“不造反,就得东征。但是现在缺乏渡海的条件,首先我们的战船太少,粮食、弹药都储备不足;其次,就算我们不反,人家也会来逼我们造反!”

周柱道:“我不赞成造反!首先如大哥所说,造反不得人心;其次唐军虽然被我们打败,但他们如果联合苏、皖、闽、赣、湖广、两广等省的几十万军队来对付咱们,咱们可就够呛!所以,出海东征才是唯一的出路!”

高应龙道:“那咱们是不是应该退出台州,跟唐朝讲和?”

龙彪道:“退出台州,咱们就无立锥之地了,我绝不赞成退出台州!”

军师道:“我也不赞成退出台州。我的意见是,暂时占据台州,保持同唐军的对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同时抓紧时间督造战船、屯积粮草、扩充兵源……这在兵法上叫做以静制动、以逸待劳!”

贤杰道:“我同意军师的意见。此外,我必须强调一点,那就是一定要严格遵守纪律、不得骚扰百姓,凡有奸淫虏掠者,一律处斩!”

却说逆军攻下台州后,对浙江唐军的震动果然很大,十几天内未见敌人兵动。

云娇的身体在贤杰的精心调理呵护下也恢复得很快,几乎每日山珍海味不绝,更不用说那源源不断的各式补品,把云娇调理得比打仗前还胖了好几斤。要不是云娇爱苗条、不肯再吃补品,说不定还真吃成了个胖子!

杨贤安也没闲着,每日偷偷去看那颜如雪,两个人常在小河边、竹林里僻静处幽会,卿卿我我、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不过总算格守男女授受不亲之古训,只限于拉拉手什么的,并没有做出越轨之事。

转眼间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十一月十七这一天,杨贤杰正在和周柱、龙彪以及身体已经恢复的云娇商议军情。忽然孔亮春风满面走进来道:“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

原来,孔亮刚刚得到探报,说唐朝忽然革了刘、张、上官等人的官职,连浙江省的最高军事、行政长官胡达也降了职。唐军在临海等地的防御工事也全部拆毁,同时调走了十万浙军北上。又有消息说,唐朝已派了使者到台州来,要跟贤杰谈判,内容却无人知晓。

这时逆军已经扩充到五万多人,还陆续有许多从北方赶来的流民要求加入逆军,混口军饭。逆军上下纷纷猜测,认为一定是同高丽的战争打得很厉害,动摇了北方各省的基础。甚至,战火可能都已经烧到了辽东。为了躲避战祸,这才有这么多的流民南下。

龙彪高兴道:“看来高丽战争已经失去控制,皇帝老儿不得不集中全部兵力去应对。这样一来,咱们就没有了任何压力,可以高枕无忧了!”

高应龙道:“那唐使到来,又有何意图?”

华元山道:“怕是来向咱们割地求和的,说不定还会把浙江等地割让给咱们呢!”

周柱道:“我认为,唐朝绝对不会割地求和。不过,他们想和我们达成某种妥协倒是真的。”

贤杰道:“不管怎样,咱们仍需要提高警惕,以防不测!”

又等了几天,十一月二十三日,唐使果然来到了台州。

令杨贤杰吃惊的是,这唐使竟然是当朝宰相——一品大员杜如晦!

见过礼后,贤杰命人排宴招待杜如晦。孔亮、周柱、龙彪、高应龙、韩青等人作陪。

席间,龙彪不无讥讽道:“唐朝难道派不出一个使节,竟要堂堂的宰相大人亲自前来,受此风餐露宿、舟车劳顿之苦?”

杜如晦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国家又值多事之秋,上本欲命别人前来,然又恐误社稷之事,而朝中众臣又皆各有其责,故遣杜某前来耳!”

贤杰道:“杜大人此行,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要向某宣示一下帝诏吧?”

杜如晦干笑一声,饮了一杯,并不言语。

龙彪道:“杜大人你就竹筒倒豆子,痛快说了吧,你家皇帝老儿到底是啥意思?是打呢,咱们就接着干;是和呢,那也得看看是什么条件!”

杜如晦道:“我主此番差遣,就是求和平而来……杜某实说了吧,目前我朝征东大元帅薛仁贵正率领一百万人马出兵辽东,与造反的高丽大将盖苏臣交战,仗打得很恶;而突厥的诘利可汗又率兵侵犯我国西北,业已打到河西走廊,即将渡黄河威胁关内。今上已经御驾亲征,带兵征讨诘利可汗,目前正在嘉峪关大战。我朝的擎天之柱魏征老臣相也病卧在榻,不能料理朝政……现在战乱不绝,百姓遭难,哀鸿遍野,境况实在悲惨……”杜如晦言讫,竟声泪俱下。

贤杰连忙好言劝慰,并亲自用毛巾替杜如晦擦去了鼻涕。

杜如晦道:“杨将军,你是深明大义之人,吾皇知将军是诚信君子,胸怀坦荡、心系天下……此番台州冲突,皆是刘俊义一伙假公济私、矫旨妄为所至,故此已将一干罪魁全部免职,同时大幅裁减浙江军备……此外,圣上还降诏赦免了柳云娇之罪,只要她不再造反,就不再追究其前罪。”

杜如晦说着,取出一道诏书。贤杰接过看时,果然是赦罪诏书。

贤杰道:“我们也不想造反。只要朝廷能明辨是非,我等自当克守前约。”

杜如晦道:“我们可以立一书面字据,以示双方信守和平的诚意!”

贤杰道:“可以!”当下找来文房四宝,立字为据。贤杰和杜如晦分别签了字——此是唐、逆正式议和了。

签完和平协议,杜如晦露出了一丝笑容:“好了,杜某刚才办的是公事,我现在还有一件私事未了。”

“私事?”贤杰疑惑不解。

第四十八章 又生枝节

杜如晦露出了一丝笑容:“好了,杜某刚才办的是公事,我现在还有一件私事未了。”

“私事?”杨贤杰疑惑不解。

杜如晦笑了笑,忽然问道:“杨将军今年贵庚几何?”

“虚度光阴二十有六,怎么?”

“杨将军的年岁看来也不小了,可曾娶有家室?”

“草莽半生,尚未成家。”

“那敢情好,看来杜某和杨将军还是有一段缘份啊。”

“此话怎讲?”

“杨将军年轻有为、雄才大略,将来必定有一番了不起的成就,乃真英雄也!可叹我杜某虽是堂堂宰相,却也福份太浅,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请屏退左右。”

贤杰便令人暂且退避,房中只剩下他和杜如晦两人。

杜如晦便道:“杜某有一小女名叫燕茹,虽无沉鱼落雁之容、文姬飞燕之貌,却也知书达礼、心灵手巧、温柔贤淑,如今正是二八碧玉、待字闺中。只是此女心地极高,自谓不嫁王子公候,一定要嫁英雄。朝中文臣武将之子,她一个也看不上。这实在叫老夫为难。”

“那么令爱到底要嫁一个什么样的英雄呢?”

杜如晦神秘一笑:“就如杨将军一样耳!”

贤杰顿时警惕起来:这杜大人难道是要为自己的女儿做媒?得,又一个吴忠孝来了!贤杰的头摇得象拨浪鼓:“我算什么英雄,不过一丧家之犬耳。”

“杨将军此言差矣——自古大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今将军之处境,正是英雄欲成大器之前夜,所谓‘黎明前的黑暗’也,黑暗即去,则大放光明矣。”

贤杰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当下更加警觉起来:“听杜大人之意,难道是要劝某造反?”

“杨将军此言差矣,杜某绝无劝将军造反之意。不过,杜某话中意思,恐怕还得将军仔细领会……好了,杜某就把话明说了,小女所指之英雄,其实就是杨将军矣!”杜如晦说着,展开一幅画轴,指着画轴道:“这便是小女的画像,将军且看如何?”

贤杰一看,顿觉眼前一亮:只见那画极为逼真,画上的美女简直就象是要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她的一双美目大睁着,脉脉含情地望着贤杰,似有万千柔情要倾诉一般。

贤杰呆了好一阵,才赞叹道:“好画!令千金果然容颜绝世、可倾国也!”

杜如晦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杨将军意下如何?实不相瞒,杜某就是受小女之托,来纳将军为婿的。怎么样,是不是该叫岳丈大人了?”

贤杰正要答言,忽然一剑挥来,将那幅美女画劈为了两半,接着响起一声炸喝:“杜如晦,你好没道理!为何设此美人毒计?且吃我一剑!”

杜如晦大吃一惊,抬头看时,一女子已冲到了他面前,挥剑便刺——这女子正是柳云娇!

杜如晦吓得跌倒在地,口内叫道:“我婿快救命!”

贤杰内心暗笑:“杜大人真会装蒜。”他忙挥剑架开了云娇的剑,笑道:“云娇,休要鲁莽,杜大人一时作戏耳,岂可当真?”

“作戏?这老浑蛋用美人计害你,你还替他说好话?”云娇气咻咻说着,挺剑又刺,那寒光闪闪的宝剑直指向杜如晦的脖子……

贤杰怕云娇真弄出什么意外来,忙一把磕飞了她的剑,叫卫士强行把她架了下去,劝道:“云娇,你且去歇息,我还要和杜大人商议国家大事呢!”

云娇甩开卫士,气哼哼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就等着做他的好女婿去吧!”说完,泪飞如雨……

贤杰慌忙上前安慰道:“云娇,你别这样……”

“我不要你管!”云娇劈手给了贤杰一个耳光,哭着跑了出去。

杜如晦摇头笑道:“不得了,想不到杜某一席话,引得醋泼坛倒……罢了罢了,我收回我说的话,再也不敢招你为媚了。还是快去劝劝柳将军吧。”

贤杰苦笑道:“真是对不住……杜大人且回驿馆歇息,今夜之事容后再议,我且去办点私事。”贤杰说着,走出屋去,追云娇去了。

云娇跑进一座竹林里,对着竹枝又打又踢,眼泪似断线的珍珠流淌。她发疯似地踢打着、哭叫着,象在与人拼命一般……她的手被竹枝挂得鲜血淋漓,然而她却不知道疼痛。

忽然,她的拳头落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原来是贤杰站到了她的身边,任由她踢打着。她的血已把贤杰的衣服涂得斑斑驳驳……

忽然贤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瓶金创药,倒了些粉末,敷在云娇手上,接着撩起自己的袍子,撕下一截布,替云娇包扎起来。他包得很仔细,也很细心,轻重、力度都捏拿得恰到好处,生怕再一次弄疼了云娇……

云娇终于安静下来,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贤杰,眼光里犹有嗔怨。

贤杰也温情地注视着她,伸手替她揩去眼泪,心疼道:“云娇,我不许你再这样糟蹋自己,我不许你再让我心疼……为了杜大人的一句玩笑话,值得这样吗?”

“你怎知那杜老头说的不是真的?你快去做他的‘乘龙快婿’呀,他女儿既漂亮又温柔,又知书达礼、娴淑大方,你快去找她呀,你又来惹我干什么?我又粗鲁又任性、又爱发脾气,可比不上那杜小姐……”

“云娇,我不许你这样说……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上你!还有,我说过要做杜如晦的女婿那样的话吗?就算杜大人不是戏语,那你又几时见我答应了?你呀,总是听见风就是雨……上一次闹分裂,差点使我们吃了刘俊义的大亏,这一次你又这样闹,连杜大人的几句玩笑话也当真,我跟你解释你也不听,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做你才满意呢?”

“那,你真是不做杜如晦的女婿了?”

“我又何必舍近求远,放着眼前的佳人不娶,而要去娶什么杜小姐呢?”贤杰故意幽幽道。

“谁是佳人?”云娇的嘴一撇。

贤杰轻轻地揉搓着她的手,深情地注视着她道:“你说呢?”

“油嘴滑舌……”云娇脸上飞起一团红晕,别过了脸去。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在“扑扑”地跳……

这一晚的月色很美。

杨、柳二人在一条海堤上一直坐到了天明。一轮红日从海平线上升起,朝霞满天,绯红色的阳光铺满了海面,将海面映得波光鳞洵,勤快的打渔人已经沐浴着这阳光扬帆出海,渔帆点点,如诗如画……柳云娇象只温柔的小猫,安静地躺在杨贤杰怀里。杨贤杰紧紧地拥着她,让她斜靠在自己胸膛上,轻轻托起她的头,尽量让她靠得舒服……

“天亮了。”云娇轻轻道。

“是啊,今天一定是个大晴天,暮秋时节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

“我才不喜欢晴天呢,太阳又晒又刺眼睛。”云娇揉着被太阳刺到的眼睛娇嗔道。阳光映照得她的脸如娇艳怒放的桃花,看得贤杰心里一阵阵撩动,真想狠狠地亲上一口……

“现在天气尚暖,你才这样说,等到了隆冬季节、天寒地冻之时,你怕又天天盼着出太阳呢。”贤杰抑制住心内的冲动道。

“才不呢!”

“啊?冬天的太阳你也讨厌?那你冻着了如何是好?”

“有你呀!”云娇戮了一下贤杰的额头,温情脉脉道,“白天,你给我挡风寒,到了晚上……”

“到了晚上怎么样?”

“到了晚上……我不会往你的热被窝里钻吗?”

“真没羞……”贤杰笑着用手指轻轻刮了刮云娇的脸。

“自己的夫君,有什么害臊的?”云娇眉毛一扬道。

贤杰忽然轻叹了一声,神色转为凝重。

“怎么了?”云娇疑惑地看着贤杰。

贤杰神色戚然,忽然吟诗一首:“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云娇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你还是放不下……”

她猛地推开贤杰的手,气咻咻地站了起来……

贤杰这回没有放纵她的任性,以有力的胳膊强拉她坐回了自己的怀抱,然后自衣襟中取出那两块灵牌,喃喃道:“是啊,我为何还放不下?我为何不能放下?我为何放不下啊?”

“我知道你对她们两个充满愧疚,但你总要开始新的生活,你不可能永远生活在对她们的愧疚中,她们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会很不安的……”

“你现在也能理解我了?那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让我彻底‘放下’……”

“好,我可以给你时间‘放下’,但是在你‘放下’之前,我想我们是不能在一起了……”云娇肃容敛颜,再次推开贤杰的手……她深深地明白,她和这个男人之间仍然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她忽然很羡慕和妒嫉她的师姐吴巧还有那位乌云,她们是如此占据了这个男人的心,令他如此牵肠挂怀。相比之下自己在他眼里又算什么呢?自己是作为吴巧、乌云的影子存在?还是只是他抒发排遣寂寞的慰藉品?

贤杰的心里此时也非常矛盾,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明白,自己这种态度让云娇很伤心、也很反感。但是他现在真的放不下……如果现在就叫他放下,他岂不成了世界上最无情无义之人?

云娇一跺脚,幽幽道:“我想我是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放心,这次我不会把队伍带走,希望你好生看顾他们……”云娇说着,“嗖”地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射向了天空,如偷吃了不死药飞向月宫和后羿永远诀别的嫦娥一般……

“云娇……”贤杰惊呼一声也待凌空跃起——然而云娇所运用的竟是修真之术——“飞天术”,比一般的轻功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那去速快得惊人,眨眼间已经去了数里,贤杰不会修真之术,哪里能赶得上?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云娇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第四十九章 贤杰归唐

“你呀,为什么就放不下那两块‘牌牌’?咳……”周柱、龙彪等人一个劲地批评贤杰。贤杰呆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手里的那两块‘牌牌’易放,心中的‘牌牌’难放啊……”孔亮深表同情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柳副元帅这次总算没有拉走部队……只不知她现在会在哪里呢?”周柱叹道。

孔亮道:“这就叫做‘好事多磨’,又云‘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仍然只有靠主公自己去解决,我们是帮不上半点忙的。”

“对,只会越帮越忙。”高应龙笑道。

“大哥,你那两块‘牌牌’扔掉算了,快去找‘大嫂’回来要紧!”石明亮说着,便要来贤杰怀里抢那两块灵牌。贤杰虎着脸推开了他,然后正色对众人道:“这件事我自当妥善处置……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办妥杜大人所说之事,我这就去造访杜大人。”

石明亮傻呼呼道:“大哥,你不是真的要去做杜大人的‘女婿’吧?”

“去你的,大哥是这样的人吗?”众人纷纷批道。

台州驿馆。杜如晦正坐在榻前翻阅古籍,忽然卫士大声报告道:“杨元帅到!”杜如晦正要要起身迎接,杨贤杰已大踏步走了进来,示意他坐着不要动。

杜如晦仍然离座施礼道:“昨天的事实在抱歉,全怪杜某造次……”

贤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杜大人不必歉疚。”

“将军今日亲自造访微台,不知有何见教?”

贤杰微微一笑道:“见教不敢。杜大人不是说要招在下为婿的吗?”

杜如晦也笑道:“杜某当初确有此意,但是现在却不敢高攀了,否则我这颗头能不能保住还难说呢。”

贤杰哈哈大笑道:“杜大人说哪里话?宰相府的千金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才是真正高攀不上呢。至于说杜大人的头自然也比我们这些人的头也尊贵得多,星宿神躯,何人敢犯?杜大人怕是嫌在下出身贱微,配不上令千金吧?”

“杨将军,别说笑了,将军其实已有娇娥陪伴,哪里还瞧得起拙荆?将军就算有心纳妾,杜某也无此斗胆,昨夜之事,实在记忆犹新……”杜如晦说着,故意做出战栗状。

贤杰也故作失望道:“那在下只好抱憾了。”

“其实将军也不必抱憾。做不成我杜某的女婿,做大唐的‘记名女婿’如何?”杜如晦忽然神秘道。

“做大唐的‘记名女婿’?”贤杰仔细揣摩着杜如晦话里的意思,他知道,杜如晦的真正底牌就要亮出了。

原来,杜如晦此行的真正目的,竟是要劝贤杰东征夷州!因为当时夷州已被鬼方国占领,唐朝有心收复失地,怎奈大军全在东西两线作战,国内实在已无兵可派。他们便想请杨贤杰他们以唐朝军队的名义去收复夷州。成功后,逆军可以在夷州建立自治政权,不必向唐朝纳贡,但是必须使用大唐的国号。

杜如晦道:“我可以奏请皇上封杨侗为东海王,夷州就是你们的封地,你们对内可以使用你们自己的国号,官吏由你们自己委派,大唐不干涉你们的内政;但是对外必须使用大唐的国号,而且要坚决抵抗外敌入侵、维护祖国神圣领土完整!你们东征所需要的粮草、船只、武器装备,我们都可以无偿提供……怎么样,做大唐的‘记名女婿’还划得来吧?”

杨贤杰神色凝重道:“驱逐外侮、光复国土是我华夏子民的神圣职责!我造反也只是反贪官、反腐败,并不敢背叛我的祖国。今既然国家需要我们出力,我们自当肝脑涂地、义不容辞!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同东海皇帝他们仔细商量才好。”

当天晚上,贤杰同杨侗及帐下众将开会商议接受唐朝收编、收复夷州之事。

龙彪首先反对道:“接受唐朝收编,那不等于就是向唐朝投降了吗?”

单铁勇更是激动道:“我与唐朝势不两立,绝不接受收编!”

贤杰无法,只好宣布休会,找众将一个一个做工作,反复宣传接受收编、东征夷州、光复国土的伟大意义。

几天后,再次开会。贤杰道:“我们不是向唐朝投降,我们仍然是一支保持独立性的队伍,只不过是假借唐朝的名义而已。”

石明亮道:“大哥的意思是咱们这是挂羊头卖狗肉哇!”众将都笑了起来。

贤杰继续道:“东征夷州,好处多多……首先,咱们的后勤供应有了保障,不再是没人养的‘野孩子’;其次,打下夷州之后,咱们就有了一块根据地,就可以建立基业;其三,夷州较之东荒,离大陆近得多,不必冒远涉深海之险;最后,咱们都是炎黄子孙,为国家出力,那是理所当然……”

众将终被贤杰说服,再无异议。

只是杨侗不肯授东海王,也不肯再从政,甘愿遁世。贤杰只好由他。杨侗便带了其妻王氏,到闽南一带深山隐居去了,从此过着颐养天年、夫妻恩爱、与世无争的生活。

这日,杨贤杰来到杜如晦的住所,向他通报了逆军会议的情况。杜如晦大喜,当即捧出圣旨,封贤杰为大唐东海元帅加授大逆王之号,并授予了唐朝的旗帜印信。贤杰帐下众将也皆有封赏。

两天后,贤杰的营寨升起了大唐的旗帜——这是逆军正式归属唐朝中央政府的开始。

杜如晦劝得杨贤杰归唐,功德圆满,自去回朝复命。

贤杰也整肃军队,作东征夷州的准备工作。杜如晦回去后,唐朝果然拨了大量粮草、武器和造船器材给逆军,同时还将台州附近十县都租借给逆军,用作扩军备粮之用。

一切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贤杰方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他正在中军帐中小憩,忽见贤宝气呼呼地走进来,不由十分奇怪道:“三妹,谁惹你生气了?”

贤宝直瞪着他道:“你!”

贤杰一楞,又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如何又惹你了?”

“哼,这么久了你还不去把柳姐姐接回来,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贤杰松了一口气,原来贤宝为的是这个……不过他跟着又叹息了一声,另一种愁绪涌上了心头,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云娇幽怨的眼神。

是的,该去接她回来了……可是她究竟在哪里啊?云娇,云娇,你为什么每次都给我出难题?你叫我究竟向何处去找寻你?我何尝不想快点来到你的身边,用一根红线把你紧紧系住,让你从此不能再从我的身边逃离,不再为不知道你在何处而揪心挂怀……你莫非真是我前世的冤家?我们真的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的傻云娇,你究竟还要给我制造多少麻烦?你不知道为了你,我一颗心几乎都碎了吗?台州一战你以牺牲包括你在内的全体部属的代价来为我解围,其情之切、其意之深、其爱之浓感天动地、神鬼惊愁……我杨贤杰又岂非草木之人不解你之深情厚意?罢了罢了,我还有什么犹豫的……如今大事已毕,东征之事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云娇,你等着,我就来接你,我要一生一世都把你拉在身边,永远也不许你离开我一步……

贤宝不知大哥心中所想,急道:“大哥,你倒是说话呀。”

贤杰道:“好,明天我们就去启程,去接你柳姐姐。”

“我们?也包括我吗?”贤宝一楞道。

贤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道:“是啊,大哥的事情怎么能少了你这个鬼灵精呢?上次在洪泽湖边,你不在大哥身边,害得大哥的事有多难办。”

贤宝得意道:“你现在知道这个道理了?哼。”

“当然,这件事还需要你如雪姐姐帮忙,明天咱们把她也带上。”

“嗯。可是还有一个人可能也想去,要不要带上他?”

“哦?还有谁?”

贤宝脸上现出一丝羞涩,调皮道:“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就不让他去。”贤杰故意嘴巴一翘道。

“是……铁勇。”贤宝红着脸,讷讷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什么?铁勇?”贤杰的嘴顿时张得能塞下一只癞蛤蟆。他醒过神来,叫道:“好他个单铁勇,貌似忠厚,却包藏祸心,竟敢打我幺妹的主意,这还了得?”

贤宝不满道:“哥,你这是什么道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许你和柳姐姐眉来眼去,我和铁勇好……为什么不可以?再说,我们也只是好朋友,并没有别的见不得人的事……”

贤杰被妹妹顶得哑口无言,半晌方搔着头皮苦笑道:“幺妹,你长大了……”

贤杰要去寻访云娇,自然还须交割一下军务。他把元帅印信暂交给周柱保管,令周柱代理一切军务,龙彪、高应龙为辅佐;一应政务则交由孔军师打理。

第二天,贤杰便换了便装,骑着自己的那匹神驹——汗血宝马,来到了大门外。只见贤宝和如雪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那单铁勇也缅缅腆腆地呆在不远处。三人见了贤杰,一齐叫道:“大哥。”贤杰嗯了一声,看着贤宝、如雪道:“你们两个都准备好了?马喂饱了没有?”

贤宝、如雪点头道:“喂饱了。”

贤杰又看了看单铁勇,当看到他的马时,摇了摇头道:“铁勇就不要去了。”

铁勇疑惑道:“大哥,为何不要小弟去?小弟不会给你惹事的。”

“你的马不行——我们三个都是千里马,你的马能跟上我们吗?”贤杰皱眉道。

的确,贤杰的是西域名马——汗血宝马,不仅非常高大威猛,而且日行千里,乃是一匹神驹!贤宝的乌金赤烟驹,如雪的紫霜,皆是能日行千里的良马。而单铁勇骑的是一匹凡马,虽然也高大威猛,但耐力不好,不能远行,自然更加不可能日行千里。

单铁勇顿时象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差点跌下马去。贤宝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打马和杨贤杰等人扬长而去,只剩下一路烟尘……

第五十章 庐州之行-1

出了台州,贤杰带着贤宝、如雪一路向北疾奔。贤宝问道:“哥,咱们到哪里去找柳姐姐?”

“庐州。”贤杰道。

“庐州?”贤宝大惑不解。

原来,贤杰算定,柳云娇此番必回了庐州娘家——大凡女子和丈夫吵了架、斗了嘴,都喜欢往娘家跑,跑到娘家去住上几天,向娘家人吐吐苦水,然后便心安理得地等夫家的人去将她接回来。因此,贤杰认定,柳云娇一定也是回了娘家,去向父母倒苦水去了。

贤宝将信将疑道:“真的吗?大哥为何如此肯定?”

贤杰笑道:“你呀现在还没出嫁,等你出嫁了知道厉害了你就会明白我说的没错了。”

“哥,瞧你说得什么呀?我才不嫁人呢!”贤宝红了脸,羞臊道。

贤杰和如雪都呵呵大笑。如雪道:“大哥说的没错,师姐她一定是回了庐州娘家。”

庐州,古称庐子国,又名巢伯国,隋置庐州,后改为庐江郡,唐复曰庐州,也就是现在的安徽省省会合肥市。从台州到庐州,直线距离不过千余里,但若按实际路程来算,最少也有一千三、四百里。因为实际的道路不可能是平直的,这里弯一下,那里绕一下就要多出不少路程。贤杰他们的马虽然都是千里马,但为了不至于让马太累,因此并没有让它们以日行千里的速度行进,而是用了两天时间来赶路——第一天到达杭州,在杭州歇息了一晚,第二天才继续北进。

一路上,贤宝和如雪显得很活跃,不停地谈论庐州的风土人情。

颜如雪也是庐州人,和柳云娇的家相隔不到百里。

“贤宝妹妹,我告诉你我们庐州是美食之乡,好吃的东西可多了,我们那里有佛照楼、万花楼、会宾楼、大雅楼等四大名楼和广寒宫、快活林、月宫、吴鸿发、五味斋、陶广盛等名吃店,有冬菇鸡饺、鸡汤馄饨、马蹄酥、旱饺、油香、鸡血糊、小刀面、小花狮头、三河米饺、荠菜圆子、糯米圆子、挂面圆子、鸡油蒸饺、小笼米粉肉、庐阳汤包等好多好多好吃的小吃和名菜,还有油淋鸡、御笔鳝丝、曹操鸡……哈,贤宝妹妹都流口水了。”颜如雪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向贤宝介绍道。

贤宝不服气道:“我告诉你,我们登州的美味佳肴也说不清、道不完……下次有空,带你去见识见识——如雪姐姐,你们庐州有一样东西我最佩服。”

颜如雪好奇道:“是什么?”

“庐州的美女。”贤宝嘻嘻笑道。

如雪知贤宝打趣她,顿时羞红了脸,笑骂道:“宝妹不正经,瞎说什么?”

贤杰忽然插话道:“常言道:‘庐州的美女苏州的汉’,就是说庐州的美女天下闻名啊。”

“大哥……你也编派我。”如雪嗔道。

三人说说笑笑,纵马越过一片片山野平川、溪河湖汊,直奔向地平线的尽头……

却说单铁勇这日郁闷地坐在台州城一酒店里要了几斤黄酒,就着一条椒江大黄鱼和一碟海螺下酒。正吃喝间,忽然一人大步跨进店来,叫道:“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单铁勇抬头一看,原来是贤安。忙邀道:“二哥,来,喝酒,喝酒。”

贤安坐下,喝了一盅酒道:“铁勇兄弟面色晦暗,是不是病了?”

铁勇道:“唉,别提了。”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我被我那马气死了。”

“你那马怎么了?那不是一匹好马吗?”

“什么好马?打仗不能给我带来好运气,行路不能行千里,唉……”

“你被马气,我也被马气——我的马自从上次被射死后,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一匹合适的马,马上就要东征了,没有马这可怎么得了?”贤安也叹气道。

“嗨呀,原来你也为马的事发愁呀,咱们两个也算同病相怜了。”

“你知道哪里有好马吗?”

“咱们中土的马都太矮小,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不是耐力不行,就是打仗拉稀。”

“是呀,这马也和人一样,是有灵性的,和人不贴心的马,怎么骑也骑不熟——你说的也对,咱们中土的马太差劲了。听说西域产名马,我大哥的那匹汗血宝马就是产自西域的什么大宛国,那马好呀,可惜不知道哪里才买得到?”贤安叹气道。

“听说这台州城里有个‘阿那伯会馆’,全是从‘阿那伯’来的商人,贩卖西域的马匹、药材、香料、古玩什么的,咱们找他们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有线索。”单铁勇道。

“那好,咱们就去打听打听。”贤安喜道。

这两个楞头青真的来到了那个“阿那伯”会馆——只见那“阿那伯”会馆果然与众不同,那房子修得象座胡庙,那里面的人都留着浓密的大胡子,穿着雪白的长袍,头上也用白布缠裹了好几层,样子很古怪。

不过贤安和铁勇知道他们是胡人,胡人的打扮本就和中土人不同,因而也见怪不怪。贤安不善言辞,一切都由单铁勇上前打听。

单铁勇还真的打听到了这里有个叫胡利安的阿那伯商人,专门从西域往中土贩卖名马。但是他手里现在没有马,不过他有个兄弟叫胡利金,住在温州,手里正好有两匹产自西域雪山的名马风睢和玉龙,体格强健,能日行千里。

单铁勇便央求这胡利安带他们去温州相马。贤安一听说要去温州,不由有些犹豫:“此地去温州不下三、四百里,我等若擅自离军出行,只恐大哥回来怪罪,此事还须要三思……”

单铁勇却不管那么多:“要想得名马,哪能如此瞻前顾后?”

“那,这件事情总要知会一下周元帅和孔军师他们吧?”

“二哥,你傻呀,知会他们,他们还会让咱们去吗?再说此地到温州也就三、四百里路程,两天就打了来回了,咱们只要不跟人说,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会知道?”

贤安终被说动。二人便骑了马,也不带惯用的兵器,就带了一把随身的腰刀,跟着那胡利安便去了温州。

庐州北城有一条棋盘街,街南全是商铺,热闹非常,街北却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园林式建筑,门书一匾“噙香凤居”,这便是柳云娇的娘家了。柳云娇的父亲柳直本是隋朝的庐江都统制,后来归顺唐朝,唐皇改庐江为庐州,柳云娇的父亲也仍然做他的庐州都统制。但他总觉得愧对先主,因而将官爵让给了长女——才十八岁的柳云娇继承爵位。柳直娶妻罗氏,生有两女一子,三子便是柳云飞,也就是做了隋泰帝杨侗驸马、现为杨贤杰远征先遣军先锋官的那一位;长女便是云娇,还有一位次女儿云妍——说来很有意思,云娇和云妍竟是双胞胎,云娇只比云妍早出生了几个时辰,两姊妹无论容貌还是性情都非常想象,两人在一起时,连柳直二老都要认错。

这天,一家人正在花厅谈些家长里短,其乐融融,忽然家将柳大勇进来附着柳直耳朵说了几句话。柳直看着女儿云娇道:“那杨贤杰寻你来了,现在就在门外,你打算如何处置呀?”

云娇一听贤杰就在门外,心内自然是又惊又喜,想不到这人竟然千里迢迢寻到庐州她家里来了,可见其对自己用情之重。不过她现在想的却是如何要让贤杰吃吃苦头。当下把脸一沉道:“不见!”

云妍却笑靥靥道:“姐姐,人家既然来了怎么好不见呢?不如小妹替你去见见他,探探他的虚实,看看他究竟是否对姐姐真心实意。”

云娇白了她一眼:“就你爱瞎忙活。”一面又问那柳大勇道:“就杨贤杰一个人吗?还有没有别的人?”“还有两个马弁,一个好象是颜如雪姑娘,另一个不认识,不过和杨贤杰长得很相象,很漂亮。”

云娇心里有了数,对云妍道:“你爱逞能,你去把他们接进来吧,对如雪妹妹要好一点。”

“姐,知道了。”云妍喜得眉开眼笑。

柳直道:“这样吧,大勇去把他们引进仪门,云妍就不要出去了——女孩儿家,抛头露面的总不成体统,咱们家的人也不能让那杨贤杰小看了去。”

柳大勇答应一声去了。云妍陪着柳直夫妇到迎宾房去做准备,云娇则藏进了暗处,等着看一出好戏。

不多时,杨贤杰三人被柳大勇引了进来,先见过了柳直夫妇,分宾主坐定。那柳直夫妇其实比女儿更想见到这杨贤杰,想看看未来的女婿究竟长的什么样。当下见了贤杰,只觉得果然是一表人材、相貌堂堂、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谈吐不俗,二老心中甚为满意,本来还想挑些刺,故意刁难一下贤杰,也挑不出来了,反倒生怕把这女婿得罪了,女婿会拂袖而去。因此就想唤云娇出来相见。

当然云娇是不可能这么快出来的,倒是云妍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故意沉下脸,盯着贤杰道:“你又来做什么,还嫌气得我不够吗?”

贤杰乍一见到云妍,顿时激动道:“云娇……”然而他忽然觉得云娇的神情有点怪,找不着了以前那种“带电”的感觉,心中不由大惑不解——要知道,心心相印的两个人是真的会有某种神秘的“心电感应”的,这不是迷信,而是同人的生理结构有某种说不清楚的关系——实际上就算在现在,科学家也搞不懂相爱的人之间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电感应”?科学家们推测两个相爱的之间能互相接收到对方发出的脑电波,两个人接收这种脑电波的频率完全相同——也就是说,这种脑电波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接收得到,别人是接收不到、也无法插足期间的……人体自身其实还存在着太多的谜需要我们去了解。

说白了,“心电感应”也就是相爱的两个人之间特有的那种默契、那种冥冥中的心意相通、心灵的共振,也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而这会儿贤杰竟然找不到这种感觉了,他虽然很奇怪,却也绝对想不到这女子竟然不是云娇,而是她的双胞胎妹妹!他只是想,我见了云娇为何没有了那种心动的感觉?难道分别了这几天,我就把她忘了?这不可能……

贤宝和如雪也非常的奇怪。贤宝奇怪的是,以往柳姐姐见哥哥时,虽然有时也是冷冰冰的,可是眼里总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深情,而现在这种深情竟然完全没有了,柳姐姐不可能变得这么快吧?颜如雪也很奇怪——她是云娇家的常客,自然也多次见过云妍。不过,因为云娇、云妍两姊妹实在太象,有时候连她都要搞错。这会儿她当然不知道出来见她们的其实是云妍而非云娇……

贤杰虽然疑惑,还是满怀深情道:“云娇,跟我回去好吗?大家都在等着你……过去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你也说过要给我时间让我‘放下’的……其实我放不下的是对她们的愧疚,我必须要为她们赎罪,等我赎完了罪,我就会迎娶你……在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人而已,我心生生世世只系于你,绝不会再委与他人,若有违背,人神共诛……”

“好了好了,别在我面前发誓,我不爱听……”云妍到底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听了贤杰这等深情之语,也不觉面红耳赤,慌忙摇手止住了贤杰的话头。

柳直老两口便向她打眼色,要她唤姐姐出来相见。云妍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贤杰道:“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会信你?我今出几道考题,你若能通过,我便随你去;否则,你我永无相见之期!”

第五十一章 庐州之行-2

“好了好了,别在我面前发誓,我不爱听……”云妍到底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听了贤杰这等深情之语,也不觉面红耳赤,慌忙摇手止住了贤杰的话头。

柳直老两口便向她打眼色,要她唤姐姐出来相见。云妍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贤杰道:“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会信你?我今出几道考题,你若能通过,我便随你去;否则,你我永无相见之期!”

贤杰一听登时就楞住了,云娇说话怎么如此决绝?难道我不能通过你就永远也不见我了?

不但贤杰吃惊,躲在里间偷听的云娇也楞住了,不由在心里直埋怨:“云妍你搞什么鬼?你这不是拆姐姐的台吗?”原来,她知道云妍冰雪聪明、刁钻古怪,所出的题目必定要难死人,万一要是贤杰通不过她的题目,这不就把她和贤杰都将死了吗?她真想冲出来数落云妍一顿,然而她还是忍住了,且看云妍出什么鬼点子,万一贤杰通不过,只有暗中给他提醒了。

却说贤杰说道:“云娇,这出题就免了吧,你知道我这人很笨的(云娇旁白:“你也知道你很笨啊?”),万一答不上你的题,那如何是好?”

“你若答不上来,那就是天意,我亦无法可想。”云妍幽幽道。

“柳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哥哥呢?你这岂不是有意刁难?”贤宝沉不住气了,呼地站了起来。如雪也道:“师姐,你就别为难杨大哥了。”

云妍被贤宝的气势吓了一跳。本来她被贤杰一说,还有点心软了,当下见这贤宝如此厉害,不由心下道:“好家伙,杨贤杰的妹妹如此厉害,那我姐姐今后不就会面对一个很难缠的小姑吗?不行,我一定得煞煞他们兄妹俩的威风!”

同时她又乜斜了如雪一眼,心里道:“如雪妹妹,你也会胳膊肘儿往外拐了?听说你看上了这杨贤杰的弟弟,我虽没见过是怎生个惫懒人物,但能将如雪妹妹迷住,那也必定不简单……不行,今天我一定要难难这杨贤杰!”当下道:“你既是诚心来接我,那么一定要接受我的考题,否则叫我如何相信你心里是否真的有……我?你放心,我出的题不会很难的。你听好了,考题一共有三道,这第一题便是要作出一首诗来,以证明你对我的真心,这首诗必须在一柱香之内完成,若超过一柱香时间,就算诗作出了也是无效!”

她用眼睛瞄了瞄十步外的香炉,虚空弹出一指,一团磷火稳稳地落在了香头上,将那香点燃……

躲在内间的云娇直叫苦,她知道杨贤杰的武功那是没说的,天下无双——自己上次胜他其实也侥幸得很。至于他的文采怎样那就实在不得而知了。据她所知,武将的文采一般都比较差,就算能作诗,恐怕也要想上好几个时辰,而要在一柱香之内完成一首诗,几乎是不可能的!

贤杰也没有想到云妍会叫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一首诗来……贤宝和如雪也都有点傻眼,至于柳直老两口,除了苦笑,那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不过贤杰虽是武将,小时候因为家庭条件好——他爷爷靠山王杨林可是隋炀帝的叔父,家庭之显赫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除了跟随祖父、父亲练习武功外,也常进出学堂,学习那四书五经、五韬六略,对这作诗自然也不在话下。再说他对云娇也确是一番真情,因此很快便吟出相思之诗一首:“思美芳遥苦缠绵,山高水长阻不断。红豆枫叶香风绕,燃尽烈火心无憾。”

诗吟完时,那柱香连一小半都还未燃完。

云妍大感惊异,想不到这杨贤杰还真有才,当下点头不语……柳云娇在里间则听得几乎呆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云妍道:“好,第一道题算通过了,那么请听第二题,假如我和你母亲一同掉入了河里,你只能救起一个,你救谁?”——这道题可问得刁钻,要知道这可是千百年来一直在夫妻之间争论而没有结果的命题,常常被那些女子用来“考验”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忠诚如否。而无论丈夫怎样回答势必都不能令她们满意。

盖因为若说先救她,那么她必会说你不孝,不孝之人也必是无情之人,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拒这男子于千里之外。而若说先救母亲,同样会令她不满意,她会说你眼里只有母亲而没有她,想必亦是无情之人,只会“愚孝”而不会考虑她的利益和感受。所以说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

贤杰还未吭声,贤宝先急了,大声道:“柳姐姐,我一向对你尊敬有加,你今日如何出这种古怪刁钻之题目为难我哥?你若是嫌弃我哥哥,我和我哥哥现在就走!”

其实云妍题目一出口便后悔了,但她却是一个极要强之人,说出去的话从不收回,因此现在就算骑在老虎背上她也要骑着走下去!云娇在内间急得直搓手——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懂得男人的心理,自然也不会问贤杰这样的问题。可现在问题既然由妹妹提了出来,她既怕贤杰回答不出来,又想听听贤杰到底会怎样回答,因此仍然耐着性子呆在里面不吭声。

柳直夫妇更加没辙,只好在那里大眼望小眼,唉声叹气。颜如雪虽然也着急,但终究是局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所有的人的眼光都落到了贤杰身上。

只见贤杰肃容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云娇,对不起,请恕贤杰要先救母亲——一来她年纪大、体力衰,不能在水中支撑长久,所以贤杰要先救她;二来母亲乃是给予我生命之人,没有母亲含辛茹苦将我拉扯成人,我今天如何能站在这里同云娇说话?母亲之恩大于天地,永生永世也难报答,今母亲陷于危难之中,为人子女若弃母亲而不顾,那与禽兽何异?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何况人乎?而云娇你年轻,体力好,自然能在水中多支撑一段时间,某救起母亲之后,必当全力营救于你……”

“人若溺水,救援时间非常有限,等你救得你母亲时,云娇只怕早已沉入江底、气绝归阴,你如何还有时间再来救我?”云妍眼睛红红道——她仿佛真的进入了角色,变成了她姐姐云娇,同时要替她姐姐鸣此不平。

“若果真有此不幸发生,那么贤杰也只有一件事可做……”贤杰神色戚重道。

“什么事?”

“我亦下阴司来陪你——和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你……”云妍一时楞住了,想不到贤杰会有如此回答。

“回答得很好,杨将军真不愧是人中之伟丈夫也!你若不救母亲,我亦绝不会将女儿嫁与你!”柳直忽然开言道。

云妍哑口了,娇嗔道:“爹,您怎么护着一个外人……”

“云妍,你别闹了,你……姐夫回答得很中肯——我亦望他先救母亲,而我必定亦会学习泳技,若果真有这一日,必定助他共同营救高堂……同时我亦定会自救,绝不轻易放弃生还——因为我心中有他,我会为他而坚持活下去……我还要和他白头偕老、连理一生!”云娇终于走出内室,望着云妍一字一顿道。

“云娇!”贤杰眼中大放光芒——他终于找回了那种心动的感觉:这才是他朝思暮想的云娇!

云妍则羞红了脸,躲入了内室……

又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杨贤杰和柳云娇立在一个八角亭里眺望着眼前的一片碧波荡漾的水面,只见银色的月光洒在水面上,象撒下了一湖的碎银;湖岸边柳丝拂浪,不时飞起一群群水鸟,还有一对鸳鸯在附近的水面上游荡着,象一对恩爱的情侣……

云娇在贤杰耳边呢喃道:“这一片水面叫逍遥津,引的是淝水之水,异常清澈……这逍遥津还有一个故事,三国时曹操手下名将张辽曾在此大败东吴率领的十万大军,有诗云:‘的卢当日跳檀溪,又见吴侯败合肥;退后着鞭驰骏骑,逍遥津上玉龙飞。’便是说的此事。”

贤杰叹道:“原来此处就是逍遥津……贤杰亦有耳闻,言孙权趁曹操西征张鲁、合肥空虚之机,亲率十万精兵,企图一举攻占此地;幸得魏国大将张辽,面对强敌压境、敌我实力对比悬殊的危难局面,临危不惧,履险如夷,毅然率领将士出击迎敌。在张辽英勇却敌精神的感染下,魏国将士众志成城,奋勇杀敌,以一当十,大败吴军,以至东吴小儿听到张辽之名都不敢夜啼的典故原来就出自这里。听闻此地还留有教弩台、张辽墓、渡津桥等景观,可否带贤杰一见?”

“好,你随我来。”云娇便偕贤杰踏着月色沿着湖边散步……

“杨大哥,我明日就随你去军中,可是我又舍弃不下我的父母还有云妍妹妹,这叫我如何是好?”云娇娇涩道。

贤杰道:“不知二老可肯离开故土?若能离开故土,不若叫他们同往军中,我等也好有个照应。”

“二老只恐故土难离,还有妍妹也和我难舍难分,云娇想起此行就要远离他们,这心中还真有不舍……”云娇眼圈红红道。

“那我们可推迟几日回军中,慢慢探听二老意思,妍妹若肯随我等而去自然也是再好不过……”

“那就依你之见,明日我就去问询二老,看他们是否愿随我等去军中?”

那柳直夫妇都是极开通之人,并不信奉什么“故土难离”、一定要坟埋桑梓的古训,表示愿意跟随女儿、女婿(他们已经在心里把杨贤杰看成了未过门的女婿)去海外。云妍自然也一道去了,她的借口是盯住杨贤杰,不让他“欺负”姐姐,至于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杨贤杰他们痛痛快快地在庐州玩了好几天,几乎尝遍了庐州的美味,等到柳直夫妇变卖了家产,交割清了一切物事后,便启程回台州。

却说台州城里此刻却乱了套。周柱、龙彪、高应龙等人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原来他们得到军丁报信说,杨贤安和单铁勇竟然失踪了,找遍了整个台州城也找不到人影。周柱急得屁股心里冒火,贤安、铁勇,一个是杨贤杰的亲弟弟,一个是他看重的过命弟兄,这下同时失踪,怎不叫周柱急得双脚跳?正在忙乱之时,军师孔亮风风火火来到了帅堂上,对周柱等人道:“我刚才算了一卦,此二人现在在西南方三百里远的温州!所为之事则是一个‘马’字!”

龙彪将信将疑道:“麻衣神相、打卦算命如何能信?”

孔亮道:“凡事皆有定数,卜卦问鬼之事和冥冥天道相通,并非毫无道理——周元帅请依我言,派一支人马前往营救为要!”

周柱和孔亮在泰山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他通晓命理玄术,能知阴阳,而且所算皆准,当下问道:“可要派多少人马,以谁为将?”

“可请普济、闲空二位大师率五百步战手前往即可也!”

周柱点头同意。

第五十一章

“好了好了,别在我面前发誓,我不爱听……”云妍到底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听了贤杰这等深情之语,也不觉面红耳赤,慌忙摇手止住了贤杰的话头。

柳直老两口便向她打眼色,要她唤姐姐出来相见。云妍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贤杰道:“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会信你?我今出几道考题,你若能通过,我便随你去;否则,你我永无相见之期!”

贤杰一听登时就楞住了,云娇说话怎么如此决绝?难道我不能通过你就永远也不见我了?

不但贤杰吃惊,躲在里间偷听的云娇也楞住了,不由在心里直埋怨:“云妍你搞什么鬼?你这不是拆姐姐的台吗?”原来,她知道云妍冰雪聪明、刁钻古怪,所出的题目必定要难死人,万一要是贤杰通不过她的题目,这不就把她和贤杰都将死了吗?她真想冲出来数落云妍一顿,然而她还是忍住了,且看云妍出什么鬼点子,万一贤杰通不过,只有暗中给他提醒了。

却说贤杰说道:“云娇,这出题就免了吧,你知道我这人很笨的(云娇旁白:“你也知道你很笨啊?”),万一答不上你的题,那如何是好?”

“你若答不上来,那就是天意,我亦无法可想。”云妍幽幽道。

“柳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哥哥呢?你这岂不是有意刁难?”贤宝沉不住气了,呼地站了起来。如雪也道:“师姐,你就别为难杨大哥了。”

云妍被贤宝的气势吓了一跳。本来她被贤杰一说,还有点心软了,当下见这贤宝如此厉害,不由心下道:“好家伙,杨贤杰的妹妹如此厉害,那我姐姐今后不就会面对一个很难缠的小姑吗?不行,我一定得煞煞他们兄妹俩的威风!”

同时她又乜斜了如雪一眼,心里道:“如雪妹妹,你也会胳膊肘儿往外拐了?听说你看上了这杨贤杰的弟弟,我虽没见过是怎生个惫懒人物,但能将如雪妹妹迷住,那也必定不简单……不行,今天我一定要难难这杨贤杰!”当下道:“你既是诚心来接我,那么一定要接受我的考题,否则叫我如何相信你心里是否真的有……我?你放心,我出的题不会很难的。你听好了,考题一共有三道,这第一题便是要作出一首诗来,以证明你对我的真心,这首诗必须在一柱香之内完成,若超过一柱香时间,就算诗作出了也是无效!”

她用眼睛瞄了瞄十步外的香炉,虚空弹出一指,一团磷火稳稳地落在了香头上,将那香点燃……

躲在内间的云娇直叫苦,她知道杨贤杰的武功那是没说的,天下无双——自己上次胜他其实也侥幸得很。至于他的文采怎样那就实在不得而知了。据她所知,武将的文采一般都比较差,就算能作诗,恐怕也要想上好几个时辰,而要在一柱香之内完成一首诗,几乎是不可能的!

贤杰也没有想到云妍会叫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一首诗来……贤宝和如雪也都有点傻眼,至于柳直老两口,除了苦笑,那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不过贤杰虽是武将,小时候因为家庭条件好——他爷爷靠山王杨林可是隋炀帝的叔父,家庭之显赫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除了跟随祖父、父亲练习武功外,也常进出学堂,学习那四书五经、五韬六略,对这作诗自然也不在话下。再说他对云娇也确是一番真情,因此很快便吟出相思之诗一首:“思美芳遥苦缠绵,山高水长阻不断。红豆枫叶香风绕,燃尽烈火心无憾。”

诗吟完时,那柱香连一小半都还未燃完。

云妍大感惊异,想不到这杨贤杰还真有才,当下点头不语……柳云娇在里间则听得几乎呆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云妍道:“好,第一道题算通过了,那么请听第二题,假如我和你母亲一同掉入了河里,你只能救起一个,你救谁?”——这道题可问得刁钻,要知道这可是千百年来一直在夫妻之间争论而没有结果的命题,常常被那些女子用来“考验”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忠诚如否。而无论丈夫怎样回答势必都不能令她们满意。

盖因为若说先救她,那么她必会说你不孝,不孝之人也必是无情之人,她可以堂而皇之地拒这男子于千里之外。而若说先救母亲,同样会令她不满意,她会说你眼里只有母亲而没有她,想必亦是无情之人,只会“愚孝”而不会考虑她的利益和感受。所以说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

贤杰还未吭声,贤宝先急了,大声道:“柳姐姐,我一向对你尊敬有加,你今日如何出这种古怪刁钻之题目为难我哥?你若是嫌弃我哥哥,我和我哥哥现在就走!”

其实云妍题目一出口便后悔了,但她却是一个极要强之人,说出去的话从不收回,因此现在就算骑在老虎背上她也要骑着走下去!云娇在内间急得直搓手——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懂得男人的心理,自然也不会问贤杰这样的问题。可现在问题既然由妹妹提了出来,她既怕贤杰回答不出来,又想听听贤杰到底会怎样回答,因此仍然耐着性子呆在里面不吭声。

柳直夫妇更加没辙,只好在那里大眼望小眼,唉声叹气。颜如雪虽然也着急,但终究是局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所有的人的眼光都落到了贤杰身上。

只见贤杰肃容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云娇,对不起,请恕贤杰要先救母亲——一来她年纪大、体力衰,不能在水中支撑长久,所以贤杰要先救她;二来母亲乃是给予我生命之人,没有母亲含辛茹苦将我拉扯成人,我今天如何能站在这里同云娇说话?母亲之恩大于天地,永生永世也难报答,今母亲陷于危难之中,为人子女若弃母亲而不顾,那与禽兽何异?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何况人乎?而云娇你年轻,体力好,自然能在水中多支撑一段时间,某救起母亲之后,必当全力营救于你……”

“人若溺水,救援时间非常有限,等你救得你母亲时,云娇只怕早已沉入江底、气绝归阴,你如何还有时间再来救我?”云妍眼睛红红道——她仿佛真的进入了角色,变成了她姐姐云娇,同时要替她姐姐鸣此不平。

“若果真有此不幸发生,那么贤杰也只有一件事可做……”贤杰神色戚重道。

“什么事?”

“我亦下阴司来陪你——和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你……”云妍一时楞住了,想不到贤杰会有如此回答。

“回答得很好,杨将军真不愧是人中之伟丈夫也!你若不救母亲,我亦绝不会将女儿嫁与你!”柳直忽然开言道。

云妍哑口了,娇嗔道:“爹,您怎么护着一个外人……”

“云妍,你别闹了,你……姐夫回答得很中肯——我亦望他先救母亲,而我必定亦会学习泳技,若果真有这一日,必定助他共同营救高堂……同时我亦定会自救,绝不轻易放弃生还——因为我心中有他,我会为他而坚持活下去……我还要和他白头偕老、连理一生!”云娇终于走出内室,望着云妍一字一顿道。

“云娇!”贤杰眼中大放光芒——他终于找回了那种心动的感觉:这才是他朝思暮想的云娇!

云妍则羞红了脸,躲入了内室……

又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杨贤杰和柳云娇立在一个八角亭里眺望着眼前的一片碧波荡漾的水面,只见银色的月光洒在水面上,象撒下了一湖的碎银;湖岸边柳丝拂浪,不时飞起一群群水鸟,还有一对鸳鸯在附近的水面上游荡着,象一对恩爱的情侣……

云娇在贤杰耳边呢喃道:“这一片水面叫逍遥津,引的是淝水之水,异常清澈……这逍遥津还有一个故事,三国时曹操手下名将张辽曾在此大败东吴率领的十万大军,有诗云:‘的卢当日跳檀溪,又见吴侯败合肥;退后着鞭驰骏骑,逍遥津上玉龙飞。’便是说的此事。”

贤杰叹道:“原来此处就是逍遥津……贤杰亦有耳闻,言孙权趁曹操西征张鲁、合肥空虚之机,亲率十万精兵,企图一举攻占此地;幸得魏国大将张辽,面对强敌压境、敌我实力对比悬殊的危难局面,临危不惧,履险如夷,毅然率领将士出击迎敌。在张辽英勇却敌精神的感染下,魏国将士众志成城,奋勇杀敌,以一当十,大败吴军,以至东吴小儿听到张辽之名都不敢夜啼的典故原来就出自这里。听闻此地还留有教弩台、张辽墓、渡津桥等景观,可否带贤杰一见?”

“好,你随我来。”云娇便偕贤杰踏着月色沿着湖边散步……

“杨大哥,我明日就随你去军中,可是我又舍弃不下我的父母还有云妍妹妹,这叫我如何是好?”云娇娇涩道。

贤杰道:“不知二老可肯离开故土?若能离开故土,不若叫他们同往军中,我等也好有个照应。”

“二老只恐故土难离,还有妍妹也和我难舍难分,云娇想起此行就要远离他们,这心中还真有不舍……”云娇眼圈红红道。

“那我们可推迟几日回军中,慢慢探听二老意思,妍妹若肯随我等而去自然也是再好不过……”

“那就依你之见,明日我就去问询二老,看他们是否愿随我等去军中?”

那柳直夫妇都是极开通之人,并不信奉什么“故土难离”、一定要坟埋桑梓的古训,表示愿意跟随女儿、女婿(他们已经在心里把杨贤杰看成了未过门的女婿)去海外。云妍自然也一道去了,她的借口是盯住杨贤杰,不让他“欺负”姐姐,至于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杨贤杰他们痛痛快快地在庐州玩了好几天,几乎尝遍了庐州的美味,等到柳直夫妇变卖了家产,交割清了一切物事后,便启程回台州。

却说台州城里此刻却乱了套。周柱、龙彪、高应龙等人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原来他们得到军丁报信说,杨贤安和单铁勇竟然失踪了,找遍了整个台州城也找不到人影。周柱急得屁股心里冒火,贤安、铁勇,一个是杨贤杰的亲弟弟,一个是他看重的过命弟兄,这下同时失踪,怎不叫周柱急得双脚跳?正在忙乱之时,军师孔亮风风火火来到了帅堂上,对周柱等人道:“我刚才算了一卦,此二人现在在西南方三百里远的温州!所为之事则是一个‘马’字!”

龙彪将信将疑道:“麻衣神相、打卦算命如何能信?”

孔亮道:“凡事皆有定数,卜卦问鬼之事和冥冥天道相通,并非毫无道理——周元帅请依我言,派一支人马前往营救为要!”

周柱和孔亮在泰山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他通晓命理玄术,能知阴阳,而且所算皆准,当下问道:“可要派多少人马,以谁为将?”

“可请普济、闲空二位大师率五百步战手前往即可也!”

周柱点头同意。

第五十二章 旗指夷州

唐贞观四年十二月初三日,杨贤杰偕同柳云娇及其家人回到了台州。周柱、孔军师、龙彪等人将杨贤杰一行迎接入中军,周柱等人笑道:“大哥这回总算是功德圆满,该考虑办喜事了。”一席话说得柳云娇羞涩不语,忙将柳直二老和云妍引入后堂去歇息。

周柱等人见到云妍时也都是一楞,贤杰忙笑着替他们解释,说这是云娇的双胞胎妹妹云妍。众人皆赞叹不已。高应龙坏笑道:“大哥这一趟庐州之行收获颇丰,不但带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娘子,还带回一个水嫩的小姨子,常言道:‘小姨子的屁股有姐夫的一半’,哈哈……”贤杰作势沉下脸道:“再胡说,割了你这嚼粪之舌!”

正在这时,忽见两个人赤裸上身、背负荆条走入帐中,跪在贤杰面前。贤杰仔细看时,却是贤安和铁勇两个。

贤杰大为诧异道:“你们两个垂头丧气的……这是干什么?”

贤安红着脸道:“大哥,我们擅离军中,触犯军法,请大哥治罪……”

贤杰沉下脸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个清楚明白!”

周柱道:“这件事情还是让我来说吧……”

原来,贤安和铁勇跟了那阿那伯商人胡利安去温州相马,没想到马没相到,却误入了人家的陷阱,被人家关起来了——盖因人家看他二人穿着华丽,以为是有着家财万贯的公子哥,想要讹诈他们一笔,将他们骗至一荒僻所在,以蒙汗药将二人药倒,然后擒住——二人虽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却涉世未深,如何能识破见利忘义的歹人伎俩?结果中计被擒,关在温州城外一个叫迷魂堡的地方,受尽拷打,要他二人通知家人拿出十万黄金方可放人。

幸得孔军师眼观天象发现有害神冲克太岁,用神卦算出了他二人受困之事。因遣普济、闲空二位大师率五百军丁星夜前往营救,一举攻破那迷魂堡,救出了二人。那胡利安、胡利金兄弟为求保命,情愿献上良马风睢、玉龙。普、闲二位大师也不想多事,毕竟这胡氏兄弟是外国人,万一他们回去后毁谤我中华,反为不美,因此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同时本着不白拿百姓财物的准则,依然给付了马资两千两白银——银两也都是军师安排妥当、早已备好。然后便带着贤安、铁勇及两匹良马返回了台州。

这便是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贤杰大叫一声:“气煞我也——来呀,将他们两个推出斩首示众!”

周柱等人慌忙求情道:“大哥且请息雷霆之怒——他二人虽有错,不该擅离军中,但他二人已经认错,况东征在即,若杀大将必于军心不稳……”

贤杰“呛”地一声拨出佩剑砍下了一块案角,大叫道:“此二人如此胆大妄为、坏我军法,岂可纵容姑息?来呀,推出斩首,谁敢再劝,与他二人同罪!”

众将都不敢吱声了,不知贤杰为何动了真火?

原来,贤杰虽是恼恨他二人违反军规,实则也是替他二人担心——试想,此次若不是军师神断,他二人岂不被那胡贼所害?到时只恐尸骨都无法寻回。因此必须要让他二人为他们的冒失莽撞付出代价,否则这两个楞头青不长记性、依旧我行我素,如何有利于管理好一支队伍?

当下士卒将贤安二人用麻绳绑了,推到帐外的空地上跪定。这时周柱急忙跟出来,不许士卒开刀——其实士卒也没有那胆敢开刀……

贤杰仍在帐内虚张声势、怒气冲冲,忽然云娇来到他身边嫣然道:“放了他们两个吧——你要是斩了他们两个,那就是害了四个人啊。”

贤杰一楞:“害了四个?还有两个是谁?”

“当然是如雪和贤宝啊——你要是杀贤安和铁勇,那她们两个还会活吗?”

“什么意思?她们两个为什么就不会活了?”贤杰的头大了起来。

“如雪跟贤安的事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至于贤宝和铁勇,那日大铁炉子一战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你就应该清楚明白得很……所以说,贤安、铁勇若有事,如雪、贤宝她们也必定追随而去……这话不是吓唬你,她们的性格都很刚烈你是知道的。”

“咳,那贤安、铁勇犯了军法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他们两个此次犯错也是想求两匹好马、方便行军打仗嘛,只是因为不谙世事才着了人家的道,这也算叫他们吃一堑长一智嘛,何况他们既已平安归来,此事就到此为止的好……”

贤杰自然要卖云娇一个人情,当下令人将贤安、铁勇押了回来,教训道:“此次是嫂子替你们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各打二十军棍……”

孔亮道:“东征在即,他二人此番又在温州迷魂堡中吃了不少苦头,我看这二十军棍也就免了,还是罚挑大粪吧,一人十五担。”

“啊?又是挑大粪?”贤安、铁勇咋舌不已。不过更让他们咋舌的是,贤杰已经称云娇为他们的“嫂子”了,看来贤杰和云娇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二人都是偷偷咧嘴一乐。

贤安、铁勇取了扁担、粪桶打算去军中的净所挑大粪。只见云娇向他二走了过来,二人一齐恭敬道:“嫂子,多谢救命之恩。”云娇扑吃一笑道:“你们这两个小毛孩呀,为了两匹马掉脑袋值得吗?下次可不要这样莽撞了……你们两个也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如雪、贤宝她们吧,是她们救了你们。”

“什么?是她们?”贤安和铁勇又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回过味来时,二人高兴得眉开眼笑,挑起大粪来也格外有劲,每个人都多挑了五担——能赢得美人芳心,二人怎不心花怒放?

这一日,贤杰正在中军同众将商议东征之事,忽报渡海先遣队从东荒回来了,现在就停靠在码头。贤杰忙率众人到海边迎接。

先遣军将领柳云飞、华元丰、杨金、杨银、许良、胡浩平、刘玉龙、南宫适及云飞的妻子杨萍参拜了贤杰,并和众将及亲眷见面,众人皆是悲喜交集。

云飞道:“末将奉令东征,未得东荒寸土,反而受困金鱼岛,同鬼方军周旋数月,未能打退敌军,只好撤军回来,在海上漂荡三月余,今日方得靠岸……败军之将,请元帅治罪!”

贤杰忙扶起道:“东征未捷、事出有因,非汝之过,如今能平安归来亦是幸事,快快请起。”贤杰打量东征军战船,但见伤痕累累,且有许多新创,忙道:“你们是打了恶仗突围的吧?”

“这倒没有。突围时正值海雾弥漫,我等乘浓雾突围,并未遇激战。只是两天前在三门湾以东、鱼山列岛附近海域同海盗霸亡魂打了一仗,霸亡魂凶是凶狂,但却不堪一击,已被我军全歼!”

“哦?原来你们同霸亡魂打了一仗?”“是的。”云飞说着,令人献上霸亡魂的首级,“东征未捷,收拾了一个小海盗,也算是为沿海居民除了一害罢了。”

“好得很——那霸亡魂不仅危害沿海居民,更专和我军作对,成为我军出海远航的心腹之患,今先遣军将其歼灭,实是为我军立了一大功勋耳!”贤杰大喜道。

这时,云娇偕同家人也上前同云飞相见。云飞喜道:“大姐、二姐,你们都来了?”云娇道:“还有爸妈也来了。”说着,柳直夫妇也上前同云飞相见。一家人团聚,自是喜泪涟涟。

云飞记起了上次洪泽湖之事,同时他观云娇和贤杰亲呢的神情与以前生死相搏简直有天壤之别,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姐和杨贤杰发生了什么事,心中高兴,嘴上却故意道:“大姐,你不是要杀他吗?为何还不动手?哦,肯定是舍不得了,哈哈……”

云娇柳眉一扬道:“姐如今改邪归正了……给你找了个姐夫不好吗?”

“啊?姐夫?”云飞的嘴张得能塞下一只大癞蛤蟆。

云飞的妻子杨萍及妻弟杨金、杨银找不见父亲杨侗,不由有些失落,贤杰忙向她们解释说杨侗不愿接受大唐分封,已经携王氏去闽南深山隐居。杨萍姐弟虽然伤感但也只得作罢,依旧留在贤杰军中,辅佐贤杰。

十二月初七日,西风正劲。孔军师对贤杰道:“臣夜观天象,见西风正劲,海上亦无台风影响,夷州海峡相对平静,正是扬帆开拨之时机也。”贤杰道:“吾也有此意。”

于是这天晚上便召开军事会议,商议开拨的事宜。首先由周柱通报侦察得来的结果。周柱指着墙上的大幅地图道:“目前的敌情是:鬼方国元帅魔干达率军三万驻守夷州北端大港鸡笼;鬼方大将魔里青率军一万驻守台北;魔里红率军一万驻稻城,他们同鸡笼形成犄角之势,互相策应。此外台中、大甲、曾文、罗依等地有敌军三万;鬼方国太子血魔子率军四万坐镇台南;台东等地也有一万多鬼方军;加上其他地方的散军,估计敌人总兵力在十五万左右。我军只有五万人马,兵力明显处于劣势;况我军多是新兵,缺少打仗的经验,要同鬼方军打硬仗,困难是相当大的!但我们也有有利条件,那就是我军此次所招的皆是浙闽一带的百姓,对水战的适应性明显比北方人要强得多。而且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已经具备一定的作战能力,何况我们有坚船利炮,再加上我们有一腔报国的赤诚和钢铁般的意志,战胜敌人还是有把握的!”

贤杰道:“我们还是要把困难估计得更多一些。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们究竟该选择在哪里登陆?”

“在台南登陆最好,那样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那里的地形和海潮变化更适合登陆;且登陆后兵力也易于展开,也易于防守和接应后续部队登陆!”周柱道。

“在台南登陆虽然好,”孔亮提出异议道,“但是那样的话就耽误了时间,且我军在海峡中航行,很难避免不被敌人侦察船队碰上,很容易暴露我军的战略意图;况台湾海峡风大浪急,对船队的航行也很不利。所以我的意见是就近攻打台北、鸡笼为上!”

龙彪道:“我赞成老孔的意见,打台北或鸡笼;我军还可以分兵一部为疑兵,佯攻台中或大甲溪口,若敌兵力空虚,更可以变佯攻为强攻,攻下这两地,将敌人拦腰切断!”

贤杰道:“分而击之不如合而击之——我军兵力少,只能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点,突破一点,巩固一点;若将兵力分散,反而会削弱我们自己的力量。”

周柱道:“如果敌人也集中兵力对付我们呢?”

贤杰等人都陷入了沉思……

第五十三章 海战初捷

周柱道:“如果敌人也集中兵力对付我们呢?”

贤杰等人都陷入了沉思……

云娇提着一个盛着点心的食盒走了进来,听了众人的议论,哂道:“攻打一个小小的夷州也要这么费事么?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啊就是喜欢搜肠刮肚地扯皮,又扯不着要领……集中优势兵力当然好,但又怕和敌人硬碰硬……其实只要能出奇制胜,就是好计,又何必要前怕狼后怕虎的?”

贤杰含笑道:“柳副元帅一定有好计在胸了?”

云娇严肃道:“仅仅集中自己的兵力而不能分散敌人的兵力那是远远不够的;我的意见是,以小部兵力置于鸡笼海面,佯攻鸡笼,把敌人的主力吸引到鸡笼、台北一线,我主力却趁黑夜在大甲溪口登陆,将台中以南的敌军阻于大甲溪以南,然后再往北进攻,先克新竹、稻城,然后攻取台北、鸡笼,最后再回过头收拾台南的敌人!”

贤杰大喜道:“想不到柳副元帅也会用计了……”众人都大笑了起来,周柱笑道:“那就让柳元帅兼做副军师吧。”高应龙道:“不要再叫柳副元帅了,应该叫‘嫂子’!”“对,应该叫‘嫂子’!”众人都起哄道。

贤杰敲着桌子道:“请同志们肃静,这里不是开玩笑的场合……我决定赞同柳副元帅的意见,你们以为如何?”

众将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最后一致决定,采纳云娇的建议。

唐贞观四年十二月十八日,出征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杜如晦亲自带了一班大臣赶来给贤杰送行,还带来皇帝赏赐的礼物。贤杰临上船时,杜臣相拉住贤杰的手,故意低声道:“杨将军,祝你们出师顺利、马到功成!待到传捷之日,也即是我家小女纳婿之日耳,你可不要错过了做宰相女婿的好机会哟。”

贤杰听了微微一笑。不想杜臣相的话偏偏被站在附近的云娇听去,她气得当场便要拨剑出鞘。贤杰拼命冲她打眼色,她才止住了怒气。

蓝天如洗,万里无云。天蓝海更蓝,天海茫茫、碧波万顷,果然蔚为壮观。而就在茫茫大海上,此刻更有一番壮观的景象:数百艘战船鼓足风帆、乘风破浪、浩荡前进。

杨贤杰站在旗舰的舰楼上观察着船队的行进情况。想到就要和夷人交战了,他不禁热血沸腾……去岁今春还在和唐朝打仗,今冬却举着大唐的旗帜去光复国土,这反差何其之大?

去岁不过是窝里反,自相残杀,就算夺得大唐江山,也不过是胜者王候败者寇、军阀混战罢了。说是为民请命,其实谈何容易?只怕到时身在其位却不由作主,最终只会随波逐流罢了。汉高祖斩白蛇起义,夺得帝位后还不照样是王侯将相抖威、平民百姓受欺?可见造反是为了穷人那全是放屁!而今冬却不同了,是去解放被外侮侵占的国土,怎么说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贤杰正思绪飞扬、感慨万千,忽然云娇来到了他的面前。贤杰道:“这上面风大,你不呆在舱里,跑出来做什么?”云娇子嘴一撇道:“人家来陪你吹风还不好吗?”贤杰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有点凉,忙给她揉搓着,埋怨道:“你看你,手都这么凉,快到舱里去呆着……”

“我偏不去……”云娇故意挣开贤杰的手。贤杰急忙又拉在怀中。云娇嗔道:“拉拉扯扯的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贤杰微笑道:“你都是我的娘子了还谈什么‘授受不亲’?”“谁是你的娘子?”云娇脸上一红,别过脸去。然而她的身子却挨紧了贤杰,贤杰忙轻轻将她的腰肢揽住——只觉得云娇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同时传过一阵温馨的体香,贤杰闻着这股幽香几乎陶醉……

云娇将头软软地靠在贤杰厚实的胸膛上,同时习惯性地碰了碰他的怀里,诧异道:“那两块牌牌呢?你不总是带在身上吗?”贤杰弯下脖子,朱唇轻吻着云娇的云髻,轻声道:“你不是叫我‘放下’吗?我如今把它们放下了。”

“你喜新厌旧……”云娇故意嗔道。“你错了,我是‘喜新不厌旧’……”贤杰笑道。“油嘴滑舌,不理你了。”云娇故意别过脸去,但身子却靠得贤杰更紧了……女人就是这样奇怪,要想捕捉到她们的心思,实在是太难太难……

历经磨难的两颗心现在终于跳动到了一起,他们会相扶相携继续走下去吗?人啊,不经历一些事情是很难成熟起来的。贤杰和云娇都感慨万千……

云娇忽然从怀里掏出两把精巧玲珑的短剑,将其中的一把塞给贤杰:“这两把宝剑是俺娘送给我的,从来都是形影不离。俺娘说,俺要是找到中意的人,就把这把雌剑送给他……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和我的雄剑仍然能够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贤杰接过剑,小心翼翼地收好,同时摸出两把打造得十分精巧的长命金锁,将其中的一把放到了云娇的手心里,脸红红道:“这也是俺娘传给我的,她说我要是找到了中意的媳妇,就把其中的一把雄锁给她,永远锁住她的心,不让她从我身边飞走。”

云娇脸上羞云翻滚,也接过了贤杰的金锁,两个人的身子挨得更紧了,仿佛天地间都只剩下了他二人,时间也仿佛凝滞不前——想要留住这温馨浪漫的时刻。

不过古人毕竟和现代不同,没有现代人那样开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接吻,他们仅限于拉拉手、轻轻揽一下腰肢而已,但这就已经足够了——只要能够传达彼此的爱意,又何必一定要肌肤相挨?

一个巨浪打来,船身猛一颠簸,贤杰和云娇几乎站立不稳,也把他们从沉醉的爱河中惊醒了过来。云娇忽然道:“杜大人今天和你说什么?”

贤杰忽然想跟云娇开个玩笑,故意道:“杜臣相说,等我打了胜仗回来,他就把女儿嫁给我,他还说,他的女儿做大,你做小……”

“呸!这混帐真不要脸!那你答应了?”“做臣相的女婿,谁不乐意?何况他女儿长得那样天姿国色、人见人爱……”

“住嘴!”云娇忽然一把推开了贤杰,沉下脸来,把手一伸,“拿来!”贤杰道:“什么?”云娇急步向前,撩起贤杰的衣服,从他腰里拔出她送给贤杰的那把宝剑,便要扔到海里去。贤杰急忙夺过剑,插回腰间道:“好好的剑,你要把它扔掉干什么?”“哼,我的剑从来不送给没良心的负心之贼!”

贤杰笑道:“我可没做过‘贼’,更没做过‘负心之贼’。”

“你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是负心之贼是什么?”

“哈哈哈哈……”赶来向贤杰报告军情的周柱、孔亮、龙彪等人听到云娇的话,不由乐得大笑。

龙彪道:“大哥,你何时成了娘们了,还‘水性杨花’?”周柱笑道:“‘嫂子’,我敢保证,大哥绝对不是‘水性杨花’之人。”

“谁是你嫂子?”云娇鼓着眼珠向着周柱道。

孔亮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两口子的事私下解决,莫耽误了公事。”云娇这才不作声了。

贤杰道:“有什么情况?”

周柱道:“据前哨船队报告,前面二十里处发现鬼方国的舰队,约有四十多艘大船,估计有一千多人!”

贤杰道:“通知江龙海元帅,水军准备战斗!”

当下江龙海元帅登上了指挥塔。只见他令旗挥动,水军的五十大船成一字形全部排开,主力船、运兵船、辎重船、补给船全部调到了后面。另有五十只大船在两侧成雁形排开,护住主力船队。其余的战斗船也各就各位。

贤杰率领马步军众将都在旗舰的甲板上观看即将到来的这场战斗。

下午,鬼方人的战船来到了逆军面前。他们鼓足风帆、气势汹汹,眨眼间,离逆军的船队只有半里路了。

忽然江龙海手中的令旗一挥,逆军战船一下子全部散开,从阵中冲出两队快船,成钳形向敌舰包抄过去……

“打!”贤杰狠狠地一挥手。

“通通通”旗舰上首先开炮了,接着其他各船也都一齐开炮轰击!

“轰轰轰轰”炮声齐鸣、震天动地,海面上炸起一个又一个冲天浪柱……

“轰”一发炮弹打在一艘敌舰的风帆上,风帆顿时燃起了大火,接着桅杆也倒了下来;“轰轰轰”另一艘敌舰被击中,舰楼被炸飞,木板、人的肢体、血肉一齐飞上了天空;“轰”另一艘敌船被打成两断,迅速沉入了海中,只剩下几十具尸体漂浮在海面上,碧蓝的海水染得通红一片……

在逆军舰船的猛烈打击下,敌船纷纷受创,或沉或毁;有的被击毁的敌船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遮蔽了天日——不到一个时辰,四十艘敌船全部被击沉、击毁,全军覆没了。

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贤杰下令救起了尚漂浮在海面的鬼方军士兵。至此,逆军初战便大获全胜。

却说鬼方国大将魔里青这日正在府中饮酒作乐,忽然细作惊慌报告说,巡海将军哈古里率领一千人马在台北以西二百里的地方碰上中国军队,被打得全军覆没。中国军队正快速向夷州开来,几天之内就要到了。

魔里青听了大惊失色,连忙派人给魔干达元帅报信,一面召集帐下众将,商议对策。

一个鬼方军将领道:“中国兵厉害呀,他们有坚船利炮,又擅长搏击,我国只怕打不过他们,不如趁早向台南撤退!”

这时,座中一个唐朝打扮的人道:“魔将军不必担心,我打听到此次来攻打夷州的乃是偏师,并非唐朝的正规部队,他们的头领叫杨贤杰,原先是个造反的山大王,最近才被唐朝招了安。他们虽然有好几万人,但多是新兵,并无打仗的经验。而且他们的坚船利炮也不足惧。咱们不让他们登陆,让他们在海上漂逐,等他们的火药消耗完了,他们的大炮也就失去了作用!”那人说着,取出一份图纸给魔里青看:“这就是唐军火炮的图纸,咱们可以进行仿造。这次我从中国带来了一批能工巧匠,他们可以帮助将军制造火炮!”

魔里青大喜道:“好,陈先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军师,哈哈……”

第五十四章 大风起兮

那人说着,取出一份图纸给魔里青看:“这就是唐军火炮的图纸,咱们可以进行仿造。这次我从中国带来了一批能工巧匠,他们可以帮助将军制造火炮!”

魔里青大喜道:“好,陈先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军师,哈哈……”

海上,暮色深沉,战船桅杆上红红绿绿的灯球把大海映照得绚丽多姿。

旗舰上,杨贤杰正在主持军事会议,各船的将领都来了。杨贤杰坐在长桌的上首,左边是军师孔亮,右边是马步军元帅周柱。

长桌的左边依次坐着龙彪、江龙海、高应龙、普济、井凤安、华元丰、单铁勇、蒋才勇、曹一显、陈子善、李丰、韩青、宫平安、赵芳、尤奔放、何不坚、刘小奇、张金、姜红火、杨金、杨银、付生、申连功、胡浩平等二十四人;右侧依次是柳云娇、闲空、高应虎、王大力、华元山、柳云飞、石明亮、杨贤安、杨贤宝、谢志君、屈通、柳云妍、颜如雪、马干、杨萍、齐大召、南宫适、许良、曾鹏飞、罗文化、马平、王威、朱史、刘玉龙等也是二十四人。

一共是四十八员水陆军大将。

贤杰道:“现在开会了,请大家都不要讲话,吸烟的请把烟灭了,放臭屁的请不要放臭屁。”“哄!”大家都笑了起来。

贤杰继续道:“今天我们打了一个胜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说明我军还是有战斗力的!我军就要到夷州了,我希望诸位心里不要有疙瘩,不要因为我们投降了唐朝就是替唐朝卖命的雇佣军!我们不是雇佣军,我们打仗是为了我们自己——打下夷州,既是替国家收复了失地,维护了国家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也算是为我们自己打到了一块落脚之地,不用再象过去那样颠沛流离了。这场战争,关系到我们的切身利益,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

座下高应龙大叫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们听你的,你的旗指到哪,我们也跟到哪!”

石明亮黑着脸膛高叫道:“谁敢有异心,我一斧子劈了他!”

华元丰看了他一眼道:“老石就会用斧子劈人——要学会以理服人!”

贤杰道:“老华说得对,对待自己的同志,我们绝不能实行‘左’的那一套,我们的方针是团结——批评——团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总之,我希望大家团结一心,为着我们的伟大目标而奋斗!”

周柱、江龙海、龙彪、韩青也先后发言,表达了要团结一心、共同对敌的愿望。

通过这次会议,使得逆军终于成为一个团结的整体。从此大家团结在杨贤杰的旗帜下,亲密如一家人,面对前途叵测的未来,同呼吸、共患难,共同经受生活和战斗的考验!

最后,杨贤杰宣布了部队的重新整编和各级指挥人员的名单:“我决定,由我和柳云娇担任中华大唐朝大逆光复国土讨伐军正、副大元帅;周柱、龙彪为马步军正副元帅;江龙海、柳云飞为水军正副元帅;此外马步军分为四个军及大本营军,每个军各辖一万人马。其中高应龙、高应虎为第一军正副元帅;陈子善、王大力为第二军正副元帅;单铁勇、石明亮为第三军正副元帅;蒋才勇、宫平安为第四军正副元帅;大本营军由我和云娇直接指挥。另外,普济、闲空为全军总教头兼后勤、工程、保障部长。下面,由各军元帅选将!”

当下,众人一阵交头接耳。

最后,讨论结果报了上来:井凤安、曹一显、谢志君、齐大召为第一军大将;付生、马干、申连功、何不坚为第二军大将;李丰、姜红火、赵芳、马平为第三军大将;曾鹏飞、刘小奇、张金、罗文化为第四军大将。余者皆为大本营军大将——这些大将除了归大本营调遣,也随时机动遣往其他各军。另外,杨萍也和普、闲二人分担一部分后勤工作以及救治伤员等。

贤杰扫了众人一眼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来,如果都无异议那就散会。”

“我有意见!”一个女子声音忽然叫道。

贤杰一看,原来是云妍——云妍本来是安排了做一名马步军大将的,不知她又有何异议?

云妍道:“我不做大将……”

贤杰和云娇都是一楞,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云妍调皮地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道:“姐夫,我要做你和姐姐的亲兵小队长,随时保护你和姐姐。”贤杰只得将征询的眼光望着云娇。云娇笑骂道:“死妮子,你不做大将要做亲兵小队长,随你……”

贤杰是憨厚之人,当然不会知道女孩子的心思,当下见云娇都同意了,也只好道:“那就委曲云妍妹妹了。”

原来云妍也爱慕上了姐夫,只是心事不能对人言,只想呆在贤杰身边,日夜看着心仪之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切调度停当后,各军将领都乘小艇回到各自的船上去了,只留下各军元帅继续开会。军师孔亮作战役安排:“行动的大方向不变,仍按原来的计划,以一部在台北海面吸引敌人,主力则在大甲溪口登陆,再北攻南阻,打下台北后再南下歼灭台南的敌人。为了确保大甲登陆成功,这就要求我们佯攻的部队一定要造大声势,把敌人吸引住!同时,这支部队也必须具备真正的进攻能力,以便必要时施行真正的登陆!因此,这个任务是很艰巨的。经研究决定,由第一军中抽出一个营(约有五千人马)来完成这个任务!”

周柱宣布了人员组成名单:“指挥部决定由高应龙亲自指挥,谢志君、齐大召为副将;同时由柳云飞率领五十只海鳅大舰负责载运,舰上必须配备最强的火炮!”

却说云娇散会后回到自己的卧舱,忽然听到隔壁卧舱里传来一阵歌声,她知道云妍就住在隔壁,忙探身进去察看:“妍妹,你还没睡么?”

云妍眼里放着光彩道:“姐姐,我做了你和姐夫的亲兵小队长,日夜看着你和姐夫,你高不高兴呀?”

云娇故露嗔色:“你呀,就爱胡闹,这么大的人了只是疯不够……”

“姐姐,你可得对我好点,要不然哪天我不开心了,我就冒充你去找姐夫……”云妍说着,脸上飞上了两团红云……

“你呀没羞……你以为你姐夫就那么傻,会看不出来?”

“那可不一定,上次在我们家,他不是就分辩不出来吗?他说的那些话,还真让人耳热心跳……”

“好妹妹,你别傻了,你终究是要嫁人的,何苦这么折腾自己?”云娇沉下了脸,想起上次在家里的事,还真的有点后怕……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不自信的感觉。妹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现在两姐妹都在杨贤杰身边,听说男人都是很粗心的,万一有朝一日他把这小妮子当成了自己,那如何是好?

“好姐姐,你别多心,我不会跟你抢姐夫的,姐夫永远是你的,我只不过想呆在你们身边,替你们保保镖嘛……”

“你呀,爱怎么疯就怎么疯吧……小心姐姐有朝一日把你嫁出去……”

“你敢——我就不嫁!”

“我就敢!”两姐妹忽然互相搅和在一起挠起痒痒来,两个人都咯咯咯笑个不止——这时若有外人撞见,定然再也分辨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来……

次日清晨,在台北以西七十里的海面上,高应龙、柳云飞的船队离开了主力船队,向偏东方向移动。贤杰则率主力船队继续往南航行。贤杰令第二军为前部,第三军、大本营军及第一军的一个营为中军,第四军殿后。四百多艘战船首尾相接、浩荡前进。

这时的台北城里也是一片忙碌。魔里青派人在海湾浅水里布上使大船不能靠岸的木排、铁链,一面在城上安置大炮。那个唐朝人也在旁边指指点点。魔干达也派了一万人马前来增援。这样,台北城里的鬼方军达到了两万人。

黄昏的时候,高应龙等已经来到台北海面。他下令船队抛锚,成战斗队形排开,所有的大炮打开炮膛,开始上药。然后登上望楼眺望台北城的动静。

只见正前方是一个三、四里宽的大海湾,湾内便是紧临海边、青石砖头筑成的台北城(实际上台北城并不靠近海边,而是深入内陆几十里,本书因是“小说”,并非是现实,因此将它“搬”到了海边)。

临海的城门紧闭着,城墙有三丈多高,城上稀疏插着一些旗子,但看不见什么人影,似乎都伏在城垛后边。

谢志君道:“打不打?”高应龙沉着道:“先看看再说。”

过了一会儿,齐大召也走上舰楼道:“元帅,咱们是不是抢滩登陆?我看这台北城里死气沉沉,鬼方军定然不堪一击,咱们一战定能成功!”

这时柳云飞乘着一艘小艇靠了梆,爬上舷梯,来到舰楼上。高应龙道:“有什么情况?”柳云飞喘了一口气道:“港湾水浅,还有很多障碍物,看来敌人是早有准备!”

高应龙道:“柳副元帅,你继续派人侦测港湾内的航道情况,给能通行的地方都插上标识,同时密切监视敌情!”柳云飞道:“是!”高应龙又对谢、齐二人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出战,违令者‘喀嚓’!”

齐大召傻楞楞道:“什么是‘喀嚓’?”谢志君白了他一眼道:“就是砍头!这都不懂?”

天色渐黑,远处的景色模糊起来。为了不暴露目标,所有的船都没有升灯球。

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过去,逆军将士都很着急。

高应龙终于决定进行一下火力侦察。他命令最前面的先锋船开几炮试试。

“通通通”逆军开炮了。

“轰轰轰”一些炮大概打近了,落在港湾里,炸起一个个水柱,浪花飞溅;还有一些炮落在沙滩上,泥沙被气浪掀上了天空又散落下来——黑烟散尽,炮弹落下的地方刨成一个个沙坑。

“轰轰轰”终于有几发炮弹落到了城墙上,将城上的砖石炸得飞上了半空,一座旗杆也被炸断,“轰”地掉下了城墙……

躲在城垛后的鬼方军士兵发出一阵惊呼之声。魔里青的头盔也被一块砖头砸中,吓出了他一身冷汗。那个唐朝人连忙示意他镇静……

逆军打了一阵炮,不见动静,士兵们一阵议论纷纷,鬼方军是不是弃城逃跑了?

高应龙也有些疑惑起来。他决定派一支小部队上岸试一试——乃派谢志君率领五百士兵下了小船,悄悄地向港湾内开进。他们很快到了障碍物前,正要破坏木排、铁链,城上忽然闪过一排火光,炮弹呼啸而至……

第五十五章 血战新竹

高应龙也有些疑惑起来。他决定派一支小部队上岸试一试——乃派谢志君率领五百士兵下了小船,悄悄地向港湾内开进。他们很快到了障碍物前,正要破坏木排、铁链,城上忽然闪过一排火光,炮弹呼啸而至……

“轰轰轰”一股脑儿砸来的炮弹全落在逆军的小船四周,有的船连船带人被掀到了空中,有的船被撕得碎片横飞,有的翻了个底朝天,有的燃起了大火,火光把海面映得通红……

高应龙气急败坏地喝令开炮。

“轰轰轰”逆军的炮再次轰响起来,暴雨般倾泻到城上……

鬼方军的炮火逐渐被压制下去,谢志君等人也狼狈地逃了回来。他带去的五百人被打死一百多,伤者近二百,损失不小。他本人也负了伤,头顶被火药烧了大半边头发,另半边脸则被熏成了黑炭。高应龙急令军医调治。

柳云飞叹息道:“想不到鬼方军还有炮呀,这个仗可不好打!”齐大召气愤地直骂娘:“他妈的,他们这些蛮夷怎么也知道造炮、打炮?”

高应龙道:“你一个癞蛤蟆坐在井底下知道个啥?你怎知人家就不会造炮、打炮?要知道山外有山……”

柳云飞笑道:“是‘坐井观天’吧?”

高应龙捶着脑袋道:“对对,是‘坐井观天’!”他观察了一下形势,下令将所有的大船居于外、小船居于内筑成水寨,每隔半个时辰向岸上打一次炮,同时派出细作上岸侦察虚实。

夜幕深沉,海浪滔天,满天的繁星都隐入了云层中。

杨贤杰立在船头,眺望着前方。忽然探子前来报告说,前面已是大甲溪口。溪口从海上一直到河上游的二十里都是深水航道,且河面也较宽,恰恰可以容纳大船停泊,岸上也并无一兵一卒布防。

贤杰听了,叫军士取过地图,同孔亮、周柱、柳云娇等研究起来。

军师道:“可着周元帅率领第二军先行登陆,封锁河口,同时控制两岸纵深!”

贤杰同意了军师的意见,即命令周柱率领第二军立即登陆。主力舰队则暂时抛锚于海上,等待周柱的信号。

两个时辰后,岸上烧起了一堆大火。贤杰一见,便命令部队向溪口开进。

却说台北海面的逆军打了一夜的炮,魔里青也紧张了一夜。然而逆军除了打炮,并没有做出登陆的举动。魔里青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放松戒备。

天亮的时候,魔干达亲自率领一万人马赶来增援。至此,台北城里的鬼方军已经达到了三万。

高应龙正在吃在早饭,忽然他派去上岸侦察的探子带回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鬼方军中有一个中国军师,名叫陈三仁,精通兵法,还会制造各种邪门火器。鬼方军的大炮就是他帮助制造的!

高应龙听了大惊道:“怪不得我说鬼方军怎么有大炮,原来是有汉奸在捣鬼呀!”

柳云飞道:“陈三仁这人怎么样?”

高应龙道:“这个家伙我听说过,他早年在扬州节度使常昊手下做过通判,曾因贩过私盐被解除了职务,本是死罪,只因朝中——当时还是隋朝,有人说情,用银子买了命。后来就不知去向了。想不到跑到了夷州——此人很有一手歪门邪道,一肚子的坏水!现在有他相助鬼方军,不糟才怪!”

齐大召道:“哼,等我撞见了他,定要把他的屎抠出来!”

这会儿,陈三仁正陪同魔干达、魔里青在台北城上巡视。魔干达问道:“陈先生,你看这仗怎么打?”

“拒敌于海上,不使其靠岸,等他们粮食吃完,火药耗尽,自然退兵。”

“如果我要主动出击,歼灭他们呢?”

“如果有一支强有力的舰队绕到敌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自可胜之——但我军现在不具备这个条件,所以只能采取守势!”

魔干达道:“我的海军在鸡笼港还有一百多艘大船,如果全部装上火炮,能取胜吗?”

“能——不过,”陈三仁盯着逆军的船队看了一阵,忽然疑惑道:“不对呀,眼前的唐军最多只有五千人,那么唐军主力呢?”

“你说这不是唐军主力?”

“是的,这绝对不是唐军主力!很可能只是一支疑兵,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唐军主力则趁机在别处登陆!”陈三仁转动着贼眼分析道。

魔里青道:“那依先生之见,唐军主力会选择在哪里登陆?”

“鸡笼或者新竹。但这两处地方太暴露,唐军只要一靠岸,就会被我军发觉。他们一定会选择一个隐蔽的地点登陆,而这个地点,很可能就是……”陈三仁停顿了一下道,“很可能就是大甲溪口!”

“轰轰轰”炮弹呼啸着一颗接一颗落在大甲城的城墙上。

“冲啊!”杨贤杰正指挥逆军向大甲城发起猛攻。这时,逆军已经全部在大甲溪口登陆完毕,其中第一军的一个营封锁了大甲溪南岸,担任阻敌打援,二军、三军、大本营军则在贤杰的带领下向北进攻。

一个时辰后,大甲城便被攻破,一千余名鬼方军被歼灭,剩下的一千多人慌忙退往新竹。贤杰指挥逆军乘胜追击,天明时,已进抵新竹南门外。

新竹是座县城,城墙比大甲高大、坚固,且有鬼方军一万人防守。鬼方大将哈布雷急令紧闭四门,同时派人往台北告急。

因逆军是轻骑急进,大炮都留在大甲,一时运不过来,只好暂时不进行攻击。

贤杰同孔亮、周柱、云娇、龙彪研究对策。孔亮道:“我军打新竹,台北方面必会来增援,我军正好来个围城打援,可一举击破敌军!”

贤杰认为有理,便令周柱率二军、龙彪率三军从新竹左右两侧绕过去,向北急插,以围歼台北来的援军。同时让云娇率领大本营军进攻新竹。

各军领令,立即分头行动。

却说云娇率军来到新竹城下挑战。新竹守将哈布雷是个中国通,早年到中国留过学,擅长骑马射箭,还舞得一口好刀。

当下,哈布雷便要出城迎战。副将刹力道:“不劳大哥动手,待小弟去斩了唐将来!”哈布雷应允了。

刹力便带了一千骑兵出城,与逆军迎面相遇。两军便排开阵势。刹力命通译到阵前向逆军喊话:“你们中国人为何不自守疆土,却来侵犯我大魔国圣地?”

云娇也命通译到阵前回答对方道:“这夷州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你们这些蛮夷之辈为何不安分守己,却来夺我疆土,还恬不知耻,反说我们‘侵犯’了你们的‘圣地’?是你们窃据了我们的神圣领土!今天兵到此,趁早下马投降,免得悔之晚矣!”

对方道:“听说你们中国人擅长武艺,可敢跟我们刹力将军交手么?”

逆军通译将对方的话转述给云娇。云娇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心里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在姑奶奶面前耍花枪么?”她本来想亲自一枪去刺翻刹力,然而想想不妥,自己是主将,若去跟那鼠辈交手岂不自降身份?当下回顾左右道:“哪一位将军愿去立功,斩敌将之首来?”

闪出王威道:“末将愿往!”说毕,跃马挺刀,冲到阵前与刹力交手。

刹力可不象中国人那样,交战之前还要互通姓名、来一番口水战。他见逆将冲来,当即迎上去挥刀便砍——

“当”二刀相碰,火星四迸!王威本以为刹力乃蛮将,不会武艺,没想到一交手,才知对方刀法沉重,几乎架不开去。不容他多想,对方的刀又劈了过来——那刹力的刀式样虽和中国差不多,但招式却完全不同,古怪得很。

才几个回合过去,王威便被杀得手忙脚乱、招架不住了。他额头上沁出汗来,后悔不该出来逞这个能……不容他多想,刹力忽然狂吼一声,刀片悬起,“嚓”地一声将王威拦腰斩为两断。王威的上半身随着惯性从马上飞射出三、四丈远,血污飞溅,令人怵目惊心。

逆军众将都气歪了。王威的好友朱史更不答话,跃马挥枪直冲过去——然而又是几个回合不到,竟被对方从头到脚豁成了两半!

逆军大将华元丰、华元山、尤奔放轮番出马,皆被杀败。

云娇大怒,正要亲自出战,闪出少年将军杨银道:“姑姑且住,看小侄马到成功!”话未落音,人已驰马飞奔而去。

刹力连斩二将,正在耀武扬威,只见一白马、银甲、银枪的少年将军冲了过来,口里大叫道:“蛮贼,你道我中原无人么?”挺枪“刷刷”便刺。刹力急架相迎。两将立刻走马相交,杀成一团。

杨银想以快打快、出奇制胜,因此那枪象暴雨一般又快又狠,如千万条银蛇飞舞,不但刹力,连两边观战的军士都只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就连以枪快自居的云娇也不禁为之乍舌。

然而刹力也实在太不简单,他竟没有被杨银的快枪吓住,反而沉沉稳稳,用他古怪的刀法一一化解了对方的攻势。不过在杨银的快枪前,刹力也并无多大的还手之力,三十个回合过去,刹力一直处于被动的守势——他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中国人并不容小视。他不得不打起百倍的精神应战。

忽然,他刀法一变,双手搓着刀杆,密密麻麻地转动起来,尤如舞动着一只巨大的风车一样。刀影护住了他的全身。

杨银刺了几枪,竟刺不进去,反而如触电一般,双手酥麻无比,虎口也震得生疼……

刹力忽然大刀一摆,“刷”雪亮的刀锋急落向杨银的头顶。杨银大吃一惊,低头猛闪——“嚓”头盔仍被削掉,束着头发的布巾也被割断,青丝顿时披散下来,狼狈已极。

杨银不敢恋战,拨马便逃。

“哄!”鬼方军士兵都尖声怪笑起来,“嘘”声一片。

刹力却不肯放过杨银,拍马舞刀,紧追过去——他的马快,很快赶了个马头对马尾。他的双手高擎起刀,便要往杨银后颈切落……

不但云娇,连逆军士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的人都不忍目视——以为杨银必死无疑。

不料杨银突然一个回马枪,“刷”枪尖狠狠地戳进了对方毫无遮挡的胸口。

刹力当即毙命——他追得太忘乎所以,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对手会有这一手!

“冲啊!”逆军的得胜鼓顿时擂得震天响。云娇脸上也露出笑容,手中剑一挥,率军乘胜冲杀过去——前文交待过,古代打仗并不单纯靠主将的单挑,但主将单挑的胜负对双方的士气影响是很大的。单挑胜了的一方那肯定是士气大振,败了的一方则士气大衰。此时杨银得胜,逆军士卒自然士气大盛、斗志异常高昂。善于利用士气的大将往往会在这时抓住有利战机向敌人发起攻击,敌人自然无法阻挡。

却说云娇率军掩杀过去,鬼方军如何能挡,慌忙退入城里,闭门不出。云娇便令架起云梯攻城——云梯都是折叠式的,随军携带,需要时打开来便是,方便得很。

暂不表新竹的战斗。

却说台北城里,陈三仁正猜测到逆军可能在大甲溪口登陆时,新竹的告急信使也到达了台北。

魔干达大惊道:“新竹如果被中国人占领,我军同台南的联系就被切断了。必须马上增援新竹!”

魔里青道:“元帅,我愿率大军去救新竹!”

陈三仁却摇头道:“我看不必如此。”

魔干达疑惑道:“先生有何良策?”

“新竹城墙高厚,唐军一时绝难攻下;此外中国人善用围城打援之计,我军如果贸然轻进,必然中伏!我们应该通知血魔子太子,让他立刻往北进攻;等时机成熟,我军便可挥军南下,与血魔子太子共同夹击唐军,定可大获全胜!”

“那么我们现在该干什么?”魔干达问道。

“暂时按兵不动!”

第五十六章 热血忠魂

“那么我们现在该干什么?”魔干达问道。

“暂时按兵不动!”

“陈先生此言差矣,”魔里青却异议道,“我看还是立救新竹为宜——因太子尚远在台南,中国有句话叫做‘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等到他赶来同我们形成合击之势时,只怕我军早已被唐军各个击破了!我虽生长在鬼方,但对你们中国的兵法还是略知一二。我军如果不救新竹,唐军打下了新竹,就会兵临台北城下了!我军应该立刻主动出击,既救新竹,又破唐军!”

陈三仁从鼻孔里冷笑一声道:“魔将军确实高明——只是,如果你现在去救新竹,必定会落入人家早已张好的口袋阵里!”

魔里青不服气道:“我就不信我手下的大魔兵打不过中国兵!元帅,你下命令吧,末将愿去救新竹,杀尽那些该死的中国人!”

魔干达歪着脑袋左右为难:“陈先生的话有道理,你也勇气可嘉,这可怎么办呢?”他走过来走过去,搔着头皮……最后他终于下了决心:“好吧,你先带一万人马出发,我带一万人随后接应,这里的防务可请你的哥哥——稻城的魔里红来协同陈先生守城。陈先生,你看怎样?”

陈三仁闭着眼睛,抚弄着一串念珠道:“这样也好……不过请将军和元帅千万要小心,切不可小看了中国人!一定要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缓缓推进;如果新竹已经失守,那就不要再去同中国人硬拼,而应立即撤回台北!”

这时新竹城下鏖战正急——逆军接连攻城十多次,都因城上射下的乱箭太多、飞石、滚木太猛、抵抗太强而受阻。

云娇急红了眼,正准备发动新一轮攻击,忽听马蹄声如急雨,接着一个声音叫道:“姐姐。”她回过头,才看清是贤杰赶来了。云妍则象个美女保镖,寸步不离贤杰左右,她眼波迷离,痴痴地望着贤杰的面庞一眨不眨,满是钦佩和爱慕之情,仿佛对眼前的战争充耳不闻。云娇微微一皱眉头,目光转向贤杰。贤杰也正望着她,朱唇轻启道:“云娇,不好攻就暂且围着吧,量这些龟孙子也逃不到哪里去。等大炮调过来还怕轰不开它几个口子?”

云娇不知为何,此时突然想要较劲,倔强道:“我打仗从来不需要什么大炮帮忙,哼!”

“那你总得让大家休息休息,喘口气再打吧?”

“打进了城再休息!”云娇说着,一夹马腿,冲到城下,挥着宝剑道:“大小三军都听着,今天就是用死人堆,也要堆进新竹城去,我不说停止,谁也不准停下来,更不准后退,违令者斩无赦!”说罢令华元丰、华元山率领三千敢死队,架着云梯立即攻城。

华氏兄弟不敢违令,指挥大军潮水般往城上攻去。但是以逸待劳的鬼方军拼命顽抗,逆军的一架架云梯被推倒,城下迅速躺满了尸体,鲜血染得绿草也成了红色……

贤杰看了直摇头叹息……他不忍士卒白白牺牲,又见云娇固执,知道劝也无益,遂令调来一千名机弩手,架起弩车往城上放箭,掩护部队攻城——弓箭是古代战场上最常用的远程杀伤武器。如果说弓相当于步枪的话,那弩则是冲锋枪,至于机弩,那就更是机枪了。弓一次只能发射一支箭,适于精确瞄准,但射速太慢;弩则进了一步,弩是用一个长木盒子装着箭,一般能装十到二十支箭,发射时可连续不断地射出,杀伤面比弓要大得多,因此一般也为步战士卒主要配备;机弩则是架在硬铁架子上,箭枝是装在一个巨大的盒子里,一次可装几十乃至数百支箭,弓和弦也比一般的弓弩要粗壮有力得多,往往要数十人才能将弦拉开,发射时那箭枝就如下雨一样,可连续不断地打击敌人,同时射程也比一般的弓弩都要远得多。

当下逆军士卒操纵机弩,乱箭如飞蝗般往城上射去……城头上的守军顿时被射倒了一大片,余者慌忙都龟缩在了城垛后,不敢露头。逆军士卒趁机呐喊着又往城上冲去,真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眨眼间,已有一批中华健儿攻上了新竹城墙。

但鬼方军守将哈布雷率守军仍拼死顽抗,双方在城上、城下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杀。哈布雷武艺高强,数员逆军大将围住他撕杀都战他不过。

这时,贤安、贤宝已从大甲拖来了大炮。因新竹城破已成定局,用不着炮轰了,因此贤杰便命将大炮继续往北拖。

从台北到新竹不过百里,天傍黑的时候,魔里青的人马便已赶到了新竹北郊十五里的地方。他在一个高坡上立住马,往南望去。新竹城虽还看不到,但已能望见新竹上空升起的浓烟和火光,隐隐还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和兵器碰撞声。

魔里青料新竹还在鬼方军手中,传令加快进度,增援新竹。

忽然一声号炮响,左右两翼各杀出一支逆军。魔里青这一下吃惊非小,这才相信陈三仁所言不虚。然而事已至此,撤兵回去显然是不可能。他大吼一声道:“杀,给我杀,杀到新竹去!”说着催动军马往前猛冲……

但迎接他们的是无数乱箭——箭如飞蝗、箭如流星、箭如骤雨!鬼方军士兵皆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这一阵乱射,顿时如一片片蒿草倒下,余者慌乱不堪、抱头鼠窜、东躲西藏,阵脚大乱。

“杀呀!”逆军士兵呐喊着冲了过来——周柱引军在左、龙彪在右、陈子善、王大力从前面、单铁勇、石明亮从后面一齐掩杀过来,包饺子似地将鬼方军团团围住。

但见刀砍斧劈、枪挑戟戳,如砍瓜切菜一般:中刀者,或人头飞滚、或脖子豁开、或从中腰斩、或连肩带背;中枪者,或胸背洞穿、或肚腹掏剐、肠子溢地;中箭者更是浑如刺猬……

鬼方军本不善战,徒有一些蛮力而已,不象中国兵那样精通技击。因而一旦被围住便方寸大乱,都成了无头的苍蝇只顾东奔西突,完全失去了号令。魔里青本人也不善武艺,此时他躲在最密集的士兵丛中,急得一筹莫展。

这时逆军又拉来了大炮,集中火力轰击敌人的核心兵力集团,直炸得故人是鬼哭狼嚎、死伤惨重,更加溃不成军……

却说新竹城里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哈布雷的手下战死的战死、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了。他骑着一匹鬼方黑马,提着大砍刀,精神抖擞、左冲右突,逆军众将近不能近他的身,反而有十几名偏将、牙将、夫长被他杀了。

这时,华元丰、华元山、杨金、杨银兄弟各守住一方,不让哈布雷逃脱——但也奈何他不得。

云娇见众将不能取胜,便要亲自去杀哈布雷。闪出女将颜如雪道:“何劳姐帅动手?看末将去收拾了他!”乃拍马舞锤,直冲向前。华元丰等连忙闪过一旁,让出一块战地。

哈布雷见颜如雪来势凶猛,急忙挥刀抵挡……如雪这些天来一直被调去做后勤工作,自台州之战后还未上过阵场。她久想试锤了。当下也不客气,双锤卯足劲,狠狠扫了过去——“啪!”哈布雷怎能抵挡?顿时连人带马被打成了一堆肉饼!

好锤!这一千斤的神力女将果然名不虚传!

再表新竹北郊的战斗。鬼方军在逆军的猛烈打击下也迅速崩溃了。魔里青不敢再战,命士卒升起白旗投降……这样战斗胜利结束,这一天,是大唐贞观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新竹战役是逆军到夷州打的第一个大胜仗,共歼敌两万多人,斩敌将刹力、哈布雷二员,俘虏敌将魔里青一员。

却说贤杰同军师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军师道:“下一步,我们要考虑收拾台北、鸡笼的敌人了,但是对于台南的防守还须加强。我建议,由第四军和第一军的一个营防守大甲溪;主力部队由柳副元帅率领以急行军的速度向台北进攻,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

贤杰道:“很好!”当即传令下去,令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吃饭,今天晚上连夜行军。

贤杰又把云娇和二、三军的元帅们都叫到一起进行了作战部署,强调要兵贵神速,希望大家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克服困难,再立新功。贤杰同时命人杀猪宰羊慰劳大家。

暂不表贤杰怎样犒军。且说自魔里青去后,魔干达也在校场点齐了一万人马准备开往新竹前线。

然而前来换防的魔里红却迟迟未到,魔干达怕出秕漏,只得按兵不动,毕竟当面还有敌人。

不觉一天的时间已过,新竹方面也没有消息传来,不知仗到底打得怎么样?魔干达心中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焦灼不安……

再表高应龙从早上到现在,除了隔一段时间打一通炮,也无大的动作。下午,细作回来报告说,鬼方军上午开出了一万人马往新竹方向去了,魔干达另外集结了一万人马此时尚在校场等待开拨。

针对这一新的情况,高应龙马上同柳云飞、谢志君、齐大召等人商议对策。柳云飞道:“大哥命令我们牵制敌军;如果让台北的敌人南下,势必会增加大哥他们作战的困难。因此,我主张咱们应由佯攻转为强攻,把魔干达的腿死死拖住,不让他有调兵南下的机会!”谢志君提出质疑道:“大哥交给咱们的任务只是牵制敌军,并没有让咱们强攻呀。现在敌人重兵云集,又有大炮火器,我军若强攻,只怕讨不到便宜。不如等敌人主力离开后,趁敌人换防之机再行攻取,必能大获全胜!”

“等敌人撤走后再攻城,道理是有;可是这样一来,就增加了大哥他们作战的困难。假如大哥失利,敌人反过来再攻我们,我军势单力孤,以何应敌?不若把敌人死死拖在这里,等南线我军胜利后,他们一定会来支援我们,那时方可大获一胜!”柳云飞坚持道。

“把敌人拖在这里,好是好,可是万一南线的战事不能迅速结束,我军孤军同数倍的敌军混战,岂不是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吗?”齐大召也疑惑道。

“这有什么,”云飞慷慨激昂道,“咱们就算全部拼光了,可是为主力赢得了时间,我军照样要收复夷州!”

高应龙身为主将却也拿不定主意,急得直抓耳挠腮:“这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咳……”

第五十七章 攻破台北

“这有什么,”云飞慷慨激昂道,“咱们就算全部拼光了,可是为主力赢得了时间,我军照样要收复夷州!”

高应龙身为主将却也拿不定主意,急得直抓耳挠腮:“这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咳……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万一我军冒险攻城,落得个全军覆没,完不成牵制敌人的任务,那岂不是更加对不住大哥吗?咱们还是等待大哥的通知吧。”

正在这时,海上顺风来了一只快船——原来是大本营的传令兵。

传令兵向高应龙传达了杨贤杰的命令:逆军主力已经在新竹歼灭了两万敌军,现正兼程北上,准备攻击台北。贤杰命令高应龙等继续吸引和牵制敌军,必要时可发起强攻,不必等待新的命令。

云飞道:“大哥说得很明白了,咱们应立即发起强攻!”

齐大召等见贤杰来了命令,也不好再说什么。高应龙便同柳云飞商议具体的进攻事宜。

柳云飞建议,我军可分乘小船在海湾的南北两个陆角登陆,这样就可绕过海湾正面的障碍物,同时便于隐蔽地接近城下。在我军行动的同时,可用炮火压制住城上敌人的火力,并且务必要轰塌下一段城墙,好让我军进城。

高应龙同意了柳云飞的建议。他令齐大召从北角、谢志君从南角分头登陆,攻击时间从子时开始,利用夜色掩护隐蔽地接近敌人。

就在逆军紧锣密鼓加紧行动的同时,台北城里也是一片紧张。原来,魔干达已经得到了逆军攻下新竹,正向台北开来的消息。而换防的魔里红仍未来到。急得魔干达一面大骂魔里红贻误军机,一面解散了在校场站了大半天加大半夜的士卒,令他们回到原先在城上的防地。同时找来陈三仁和心腹大将帕雷、木瓜、也里先等商议对策。

帕雷等主张冲出城去与唐军决一死战。陈三仁却道:“当前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固守待援……只要拖上他个十天半月,血魔子太子的人马必会来到,那时再内外夹击,一举击破唐军!”

陈三仁的话未落音,外面忽然响起震天动地的炮声,炮弹落地的冲击波传到屋内,将桌上的杯盏都震落了。

魔干达等人连忙来到门外察看——但见炮弹接连不断地飞来,炮弹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夜空,台北城里一片鬼哭狼嚎……

陈三仁急对魔干达道:“海上的敌人可能要攻城了,必须马上到城上去,开炮还击!”魔干达便命帕雷、木瓜到城上去指挥防御。

高应龙正在舰楼上亲自指挥炮击,而谢、齐二人率领的部队也已在南北陆角登岸,悄悄向台北城下开进。忽然柳云飞乘小艇登上高应龙的指挥舰,对高应龙道:“左翼的二十门炮先不要射击,等敌人开炮时,探准他们的位置,再敲掉他们!”

云飞的话音才落,城上已经开炮还击了。高应龙看清了敌炮的位置所在,令那二十门重新瞄准……

准备就绪后,高应龙一挥手道:“打!”“通通通……”一发发炮弹呼啸着向城上飞去,在城上炸开了花。

一阵猛烈的炮击过后,城上的一些大炮被摧毁了,只有少数的几门炮还在零星地发射着炮弹,仿佛是逆军齐整炮火的点缀……

不惯炮战的鬼方军士兵被逆军猛烈的炮火打得魂飞胆丧,根本不敢往外观察敌人的位置,仅仅躲在墙后毫无目的地开炮。这时,谢、齐两军早已到达了台北城下,然而百密一疏,竟没有带得云梯、绳钩之类的爬城工具,只得在城下呆着,同时派人回去请示高应龙、柳云飞。

再说柳云娇率领三路大军连夜北上,这天后半夜,赶到了离台北尚有三十里的一座山谷中。虽听不见炮声,但却能隐隐看到天边炮火的亮光。

云娇正欲命加快速度时,前面探马来报说,鬼方大将魔里红率领一万人马已经到了台北东门外二十里的地方。云娇忙召集三军元帅陈子善、王大力、单铁勇、石明亮商议对策。

陈子善道:“魔里红离台北只有二十里,如果让他先期赶到,势必会增加台北鬼方军的力量,我们必须分兵一支,抄小路前去截住魔里红!”

单铁勇不同意道:“不行,不能分兵!咱们本来是两个拳头打一个人,现在若分兵,就变成一个拳头打一个人了,势必分散我们的力量!况前去截击魔里红,路程比台北更远,我军赶到时,怕也早已累趴下了,还怎么打仗?”

石明亮也赞同道:“对,先拿下台北,再收拾魔里红!”

王大力不冷不热道:“我看你们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元帅都还没有说话呢!”单、石二人一听这话,知王大力是搬柳云娇压他俩,一时也没辙了,只得眼巴巴地望着柳云娇。

柳云娇此时也没主张——她只喜欢痛痛快快地撕杀,对于运筹帷幄之事却颇感头疼,况还要协调自己手下和杨贤杰手下的关系……

正在这时,周柱从后面赶了上来,带来贤杰的命令,命云娇分兵一支,以急行军的速度向台北东部运动,把凡是进了圈子里的敌人都包围起来,来个一网打尽!

云娇便命陈子善、王大力率领第二军火速飞插台北东郊,实行大战略迂回包围;云娇自己则和周柱督率三军、大本营军继续向台北南门外进发。

却说杨贤杰和军师孔亮也没闲着。他们在新竹城里彻夜办公,分析、判断着来自各方的信息,直熬得眼睛通红。贤杰忽然想到外面透一口气,他走出大门,眺望着北边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撕杀正酣的战场。忽然旁边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角,他回头一看,正和一双亮晶晶的美眸相对:“云娇……不,云妍妹妹,有事吗?”

云妍柔柔道:“大哥,你辛苦了,小妹熬了一点参汤,你把它喝了吧。”贤杰感激道:“云妍妹妹,谢谢你。”

“谢什么?大哥为国家劳心费神,小妹做这点事也是应该的。”云妍嫣然一笑,如一朵灿烂的桃花……贤杰心中一格登,忽然有一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念头,云妍也娇羞地望着他,似乎期待着他做出亲呢的举动……

贤杰忽然掴了自己一耳光,心里暗骂道:“该死,都想些什么呢?云娇在前线苦战,自己却对她的妹子想入非非,自己还是人吗?不行,一定得找个机会调走云妍,不然,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犯错误……”

“大哥,你在想什么?参汤都凉了,快去把它喝了吧……”云妍仿佛也看透了贤杰的心思,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的神色……

“轰轰轰”逆军的炮弹一颗接一颗地砸在台北城上,然而城墙实在太高、太厚、太硬,逆军的炮击并没有能够达到预计的效果——轰塌一段城墙、好让埋伏在城外的逆军进城。

天快亮了,而台北城仍坚如磐石。高应龙和柳云飞都心急如焚……忽然,柳云飞的目光落到船头的铁锚上,顿时有了主意。他令人将大船上的铁锚都卸下来,全部送到岸上,并授予机宜……

却说台北城里魔干达等人也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海上的炮击已经够令他头疼,南边又传来了逆军主力逼近的消息。魔干达几次欲下令冲出城去,都被陈三仁劝阻。他只得令也里先去南城布置防御。

天亮的时候,忽有探马求见魔干达。魔干达让他进来。他正要进来,却被另一名探马拽住。先头的那人把眼一瞪道:“你干什么?”

“我要向大帅报告军情!”“我也要向大帅报告军情!”“我先说!”“我先说!”那两个探马竟争执起来。

“都不要吵,一个一个说!”魔干达不耐烦道。

“报告大帅,是喜信!”先头那人满脸喜色道。

“胡说,是凶信!”后来的那人却满脸沮丧道。

“什么喜信、凶信,乱七八糟,你先说!”魔干达指着先头那人道。

“报告元帅,魔里红将军的人马已经到了东门外,正听候您的命令!”

“这个砍脑壳的,终于来了!”魔干达不禁喜上眉梢。他又对后来的那人道,“你有什么屁快放!”

“元帅,中国兵打进城来了!”

“什么?”魔干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活象被施了定身法定住……

众人侧耳细听,果然听到杀声震天,那杀声确实就在城中,而且离帅府不远!

陈三仁将信将疑道:“这怎么可能?台北城墙高厚,唐军的大炮并不能撼,唐军如何能够进城?”

“轰轰轰”一颗巨弹坠地,烟火飞腾中,人的肢体混合着砖土、木屑飞上了天空……

谢志君和齐大召是利用铁锚挖地道进城的。两人钻出地道,分辨了一下方向,谢志君率一队人马顺着街道往北打,齐大召往南打,并趁势放火……

面对突然出现的逆军,鬼方军顿时乱作一团,哪里还顾得抵抗?就如炸了群的野马,东逃西窜……

这时,南门外又杀声震天,云娇率领逆军主力也赶到了。

魔干达知道台北是保不住了,忙对陈三仁道:“如今大势已去,不如突围,杀到台南去,去和血魔子太子会合!”陈三仁见事已至此,也只好点头同意。当下,魔干达令驻扎在东城的魔里红为前部,率军去冲逆军的阵脚,想趁逆军立足未稳,打个措手不及……

魔里红率领人马赶到南门,见逆军还未排开阵势,以为有机可乘,便下令进攻——鬼方军呐喊着如蜂群般往前冲去。

云娇急调三千弓弩手涌到阵前乱射——霎时箭如飞蝗,如暴雨般射向蜂拥而至的鬼方军大队中。鬼方军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死伤遍地。云娇乘势挥军掩杀过来,中华子弟兵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直杀得鬼方人是人头乱滚、屁滚尿流、四散奔逃……魔里红止不住败军,便勒转马头,想逃回城中。不防一青年小将马快,眨眼间已赶到他的身后,“刷”地一枪将刺了个穿胸透背——云娇看时,却是杨金。

这时,城中的撕杀也越来越激烈。高应龙、柳云飞也率二千人马从地道中杀入了城中,同谢、齐的三千人马会合。

高应龙道:“赶快杀到南城,斩关落锁,打开城门,迎接主力!”

此时,魔里红的人马被全部歼灭,云娇已指挥部队开始攻城。

陈三仁对魔干达道:“事急矣,只有赶快弃城突围,杀到鸡笼去,乘海船去台南!”

魔干达便下令开了东城的门突围,率领残兵败将二万五千余人往东北方向逃去。

第五十八章 再奏凯歌

齐大召等人杀进魔干达的帅府时,魔干达等已经离去,只剩几十名惊慌失措、半裸露身体的鬼方女子——想是鬼方人的随军妓女。齐大召喝令她们投降。然而这些鬼方淫女一个也不肯降,或上吊,或自刎、或碰壁,全都死在齐大召面前。

齐大召叹息一声,摇摇头:“这又何苦呢?大哥说过要优待俘虏的,你等为何不肯降?难道割脖子比活下来更舒服?”他走到一个自刎的鬼方女子跟前,捡起一把染满鲜血的刀,放到颈边比划着——

“干什么?”谢志君急冲过来打掉了他的刀,一把将他抱住。

齐大召道:“你干什么?一惊一咋的……咱老齐会干蠢事吗?”

再说魔干达率军向东狂奔了十五里,见逆军并没有追来,心下稍安,乃令帕雷为前锋,也里先和木瓜断后,全军继续向东行进。一面向陈三仁问计道:“陈先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三仁道:“先撤到鸡笼,扎住阵脚,再想办法同太子取得联系,夹攻唐军;万一唐军进攻鸡笼,而救兵一时又不至,那就只有下海,到台南去同太子会合!”魔干达点头称是。

然而,正在这时,后军来人惊慌报告道:“元帅,不好了,唐军追上来了!”

魔干达大惊,急令快速向鸡笼前进。

还未走上半里,前军又慌乱起来,士卒报告说有唐军阻路。

魔干达几乎跌下马来:这不是无路可逃了吗?他眼巴巴地望着陈三仁,希望陈三仁给他拿个主意……

陈三仁恶狠狠道:“目下别无他法,只有夺路突围了!”魔干达强打起精神,歇斯底里地振臂一挥:“大小儿郎,当此危急时刻,只有拼命了!给我往前冲,杀到鸡笼去!”于是鬼方军士卒一齐呐喊着往前冲去。

陈子善、王大力也率军冲了过来——双方连必要的弓箭互射阵脚的过场都没有了,立刻便短兵相接、杀成一团、血肉纷飞……

陈子善一心要取鬼方军元帅首级,然而他又不认识谁是主帅,只是乱冲乱撞,一杆刀先后劈翻了几员偏将、牙将。他一打马,又往人多的地方冲去。

不防帕雷斜刺里冲了过来,陈子善一见这敌将来势凶猛,忙大刀一摆,迎了上去,和帕雷杀成一团。只觉帕雷刀法沉重,不是泛泛之辈——再看他头盔上的野鸡毛明显比刚才被他杀的那几员将都要多,衣服、盔甲也华丽得多,知道这家伙不是主帅也是大将——总算逮着了条大鱼,陈子善不由分外激动。

然而既是大将,那本事自然也非同一般。几个回合过去,陈子善没有沾到半点便宜,反而被帕雷斗得手忙脚乱,连头盔外带一络头发都被对方迅猛旋舞的大刀片给削掉了。陈子善不得不打起百倍的精神,一招一式全力迎战。

陈子善乃云娇手下有名的猛将,本领在王大力、韩青、屈通等人之上很多,因此三十个回合过去之后很快便稳住了阵脚,同时开始频频反击。那帕雷却招式渐乱、只能疲于应付了。战到第五十七个回合,陈子善大喝一声,刀片飞起,齐着帕雷脖子切进……

王大力也斩了两员牙将、一名夫长和一名偏将,接着便与鬼方军大将力达对上了招,杀了个不亦乐乎……

这时,逆军主力也漫山遍野追杀了过来。他们从左右迂回包抄,很快将敌人围得铁桶一般。鬼方军为了逃命也进行着激烈的抵抗,战斗打得相当惨烈残酷……每个人的眼珠子都通红通红,在他们眼里,敌人仿佛根本就是待宰的畜生!每砍掉一颗头、每割断一个敌人的喉咙、每刺中一个敌人的心脏……他们都会兴奋得大吼大叫;每一股热血溅到他们身上,都会引起他们一阵狂躁……

逆军元帅单铁勇、石明亮也分别同木瓜、也里先交上了手,杀得难分难解。

云娇也在寻找魔干达。她以女性特有的直觉发现了一员身披红袍的敌酋。这家伙正在一队骑兵的保护下向东北方向逃走。她断定那就是魔干达,忙叫道:“哪一位将军愿去立功,擒了敌酋魔干达来?”

“我去!”“我去!”随着两声应呼,杨金、杨银一齐出马,奋力往前赶去。

杨金在台北南城外枪挑魔里红,余勇尤在,一心想要立个大功;而杨银自那一次枪挑刹力后仍觉得不过瘾,也想再次立功——当下兄弟俩奋力向前,犹如赛马一般,拼命往前狂骤。一会儿,哥俩便追上了魔干达,两人“刷刷刷”几下便挑翻了魔干达所有的伺卫,使得魔干达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魔干达不得不硬着头皮挥舞一双鬼方刀迎战。魔干达能当上元帅,自有过人之此。然而此时他心绪极乱,只想快一点脱身,哪里还有心思应战?他才抵挡了几下,便被杨金、杨银挑飞了刀。

杨金大喝道:“活捉他!”竟弃了枪,从自己的马上弹纵而起,张开双臂,一下子抱住了魔干达的左半边身躯——杨银也如法炮制,抱住了魔干达的右臂。

然而这两个楞头青由于动作太大、用力太猛,只听“喀嚓”一声,血水飞溅,竟将魔干达活活扯成了两半……

逆军如风卷残云般地追歼着鬼方军,到天黑的时候,终于结束了全部战斗。

杨贤杰也在军师的陪同下来到了台北城。台北城里洋溢着胜利的气氛。小孩子在噼哩啪啦燃放着爆竹;楞小子们骑着鬼方军的马在欢呼雀跃……

贤杰坐在魔干达的帅府中品尝着台北父老送来的美酒佳肴——这里如今已经成为逆军办公的地方。台北城的百姓还给贤杰送来了几幅写着“威武之师”、“雄壮之师”的牌匾和锦旗,以表彰逆军收复失地的功绩。

杨贤杰对军师感慨道:“夷州人民真是受苦了,他们对祖国亲人的感情是何等热烈……我今天才算明白,过去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不值,今日的事情才算是真正有意义的事!”

这当儿,周柱向贤杰汇报战绩来了:“台北一战,共歼敌三万五千人,其中敌军元帅魔干达被杨金、杨银兄弟击毙;敌将帕雷、力达、木瓜、也里先、韩兀奇、土松、巴巴干、罗布头分别被陈子善、王大力、单铁勇、石明亮、谢志君、齐大召、付生、马干击毙;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杨金、杨银兄弟,他们还分别击毙了魔里红和刹力……”

贤杰道:“很好,我要嘉奖三军,劳军三日!”

“此外,柳副元帅督军有方,功劳也不小;高应龙和柳云飞指挥若定,也应嘉奖!”周柱补充道。

贤杰道:“新竹战役的有功将士也应一同嘉奖,女将颜如雪打死哈布雷;华元丰、华元山破新竹城都应表彰!”周柱道:“是的。”

当晚欢庆了一夜。次日,又正值腊月二十八,年关将近,贤杰又下令杀猪宰羊、犒赏三军,有功将士都披红挂彩,在城里跨马游街。从二十八至正月初一日,一连三天,台北城里都莺歌燕舞,一派歌舞升平,人们既欢度新春,又欢庆胜利,仿佛和平已经到来。

想不到初入夷州就取得如此大捷,看来这鬼方军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正月初四日晌午,贤杰心里愉快,哼着小调,骑着马,带着亲兵队长云妍和两个小兵到台北城外散心。云妍嫣然道:“大哥,如今打了胜仗,你和我姐姐的事,是不是也该办了?”贤杰春风得意道:“不急、不急,现在虽然打了胜仗,但是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要筹建各级政府部门,还要开科举取仕,百废待举……我和你姐姐的事恐怕还要推迟……”

“姐夫,还要推迟到什么时候啊?我等着喝喜酒都等不及了……”云妍娇嗔道。

贤杰看着眼前如花的美女保镖,只觉得心情特别舒畅,故意要逗逗她道:“云妍妹妹,你姐姐都不急,你急什么呀?是不是也想嫁人了?”

云妍的脸红到了脖颈,娇波羞涩道:“才不呢?我才不想嫁人……我这一辈子就守着你和姐姐……”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不嫁人,光守着我和姐姐,那怎么行呢?是不是还没有看上中意的?大哥给你介绍一个如何?”

“大哥,云妍都说了不嫁人了……要嫁,也要嫁一个象大哥这样的英雄……”

“你要嫁英雄?这太容易了,大哥帐下众兄弟个个都是英雄,你看看他们打仗多勇敢……”

“可惜他们没有一个象你……云妍说了,除非再有一个象大哥这样的英雄,否则绝不嫁人……”云妍娇容嫣嫣道。

贤杰正琢磨云妍的话,忽然看见前面树林里人影晃动,忙喝道:“谁?出来!”

半晌,树林里出来了两个人,含愧叫道:“大哥……”

贤杰定睛一看,原来是单铁勇和贤宝。只见他二人衣衫不整、神色狼狈;贤宝更是不着甲胄,一身少女艳装,头发散乱,脸上飞着两朵羞云,一边忙不迭地整理着裙带……

贤杰道诧异道:“你们两个鬼鬼崇崇的……在这里干什么?”

铁勇慌张道:“大哥,我、我们,没、没干什么……”

贤杰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不由大怒道:“好你个单铁勇,竟然干出这等事,我宰了你!”“刷”地拨剑出鞘。

贤宝慌忙挡在铁勇面前道:“大哥,不干他的事,你别怪他……”

贤杰“啪”地赏了她一个耳光:“败坏门风,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我连你也杀了!”

贤杰举剑又要砍贤宝。

“当”云妍架住了他的剑:“大哥息怒……他二人心心相印,情深意切,做出此举,亦是情有可原……”云妍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偶遇到这种事,自己也早已羞臊难当,如何能有什么恰当的言语相劝,能出口劝阻已算是不错。

那两个亲兵也劝阻道:“元帅请暂息雷霆之怒,常言道:‘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少女不钟情?’年轻人犹如干柴烈火,偶尔越轨当在情理之中;况二人你情我愿,并非一方引诱,情有可原……”

“哼,做出这等丑事,我颜面何存?如何在全军面前做出表率?”

铁勇扑通跪下道:“大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就杀了我吧,望乞饶恕贤宝……”

正闹时,树林那边又传来了叱骂声和哭泣声——只见云娇怒气冲冲,挥剑押着一对男女走了过来。贤杰细看时,却是颜如雪和贤安。

贤杰走过去道:“云娇,怎么回事?”

第五十九章 终成眷属

杨贤杰走过去问道:“云娇,怎么回事?”

柳云娇气哼哼道:“这一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竟干出如此不要脸的勾当,我羞都被他们羞死了……如此伤风败俗、糜烂军纪,不杀不足以泄吾愤!我家的小娼妇我自去处置——斩首割喉剜心都由我,至于你的弟弟,你自己看着办吧!咦?你怎么也抓了一对?”

杨贤杰这时反而冷静下来道:“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先押回去再说吧!”

回到城中,贤杰下令紧急集合,召集众将商议如何处置这两起丑事。

众将以为发生了什么军情大事,及至到了帐中方才明白过来,当下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贤杰道:“我今日只处理我的家事,贤安、贤宝必须处斩,单铁勇和颜如雪打四十军棍,以观后效!”

周柱才待开口求情,贤杰拉出宝剑架到脖子上道:“今日谁要为他们两个求情,我就死在这里——我杨门何其不幸,竟出了这种有伤风化之事,我颜面何存?”言讫大哭。

众将见周柱这么大的面子都求不下情,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哪里敢再劝?再看云娇也是横眉怒目、一副气咻咻的样子;云妍没有军职,本就不善言辞,再加上贤杰说了是他的家事,更不好劝,只能干着急……

正在这乱哄哄的当儿,只见军师孔亮赤着上身,背缚荆条走了进来,直挺挺地跪在帐中,拿过一把大刀,比划到了脖子上。

贤杰大惊道:“孔先生这是何意?”

孔亮唉声叹气道:“我犯了错了……”

“先生犯了何错?”贤杰不解道。

“犯了淫戒——我去逛窑子了。”

“啊?”众将皆大吃了一惊。

“我三十挂零了,至今未尝过女人是啥味道,今番打了胜仗,心里高兴,因此上就去了一趟城东的鸣翠楼……如今做出这等丑事,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不如自行了断!”作势要拉。

“先生且住!”贤杰急将的手中剑抛过去打掉了孔亮的刀。

孔亮大哭道:“主公,你让我死了吧,呜呜……”

贤杰只得劝道:“先生不必如此,偶尔犯错,下次改正就是,何必如此自责?况人非草木,焉能没有七情六欲?先生年纪老大,又无家眷陪伴,做出此举合情合理……”

这时,陈子善、王大力、华元丰、华元山、石明亮、高应龙、高应虎、谢志君、齐大召等跪了满地,一齐口称有罪。

贤杰惊讶道:“你们这是何故?”

众将痛哭流涕道:“我们也都到逛了窑子……”

这时有更多的人跪下了,或说逛过窑子,或与军中女眷幽会过,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贤杰没辙了。

这时,普济、闲空走了进来道:“呵呵,这真是无限春光在,鸳鸯群戏水!元帅,我等是出家人,看破了红尘,不染人间情与爱;但人间食烟火者实在不胜枚举,正如筑堤束水不如开渠放水……只要疏导得当,患可成利!属下等以为,既然军中这么多人犯了错,无论是责是罚似乎都不可取。不如变坏事为好事,让军中凡有情意之男女,一概婚配成家,从此不再做那牛郎织女,苦熬相思……至于逛过窑子的人,就令他们以金银赎出那与他们有染的青楼女子,明媒正聘回家,从此永绝淫念……”

贤杰尚未发话,孔亮首先跳了起来:“二位大师,何出此言?坑苦我也……”

云娇忽然笑道:“普、闲二位大师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贤杰也露出了笑容,他拉起孔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孔先生,对不住了,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孔亮无奈道:“叫秦香。”

其实这全是孔亮与普、闲二人定下的计策,为的是要救出贤安、贤宝他们;另一方面,也想劝说贤杰让军中有情之人成婚,以利安定军心。

至于逛窑子一说,其实是杜撰——并无此事。

然而偏偏有这么凑巧,孔亮小时候失散的青梅竹马的恋人秦香因家道中落,就流落到这夷州,在台北城东的鸣翠楼当了一名歌妓——所幸卖艺不卖身,仍白璧无瑕。

至于其他的将领,与军中女眷幽会的多,真正逛过窑子的极少,仅有龙彪、屈通、李丰、尤奔放数人。结果龙彪等被强令赎回了与之有染的青楼女子,并匹配成婚。

龙彪所娶乃是一个半老徐娘,又满脸麻子,他后悔不迭,深恨普、闲二人出此馊主意。

屈通却娶回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乐得他合不拢嘴。

两天后,也即大唐贞观五年正月初六日,正是一个黄道吉日,在普、闲二位大师的主持下,杨贤安与颜如雪、单铁勇与杨贤宝还有数百对军中有情人都成了婚,举行了盛大的集体婚礼。

杨贤杰也作为证婚人乐哈哈地坐在花堂上接受众位新人的礼拜。

只听普济高声宣道:“天地已拜,送入洞房!”

没想到铁勇和贤安不去牵各自的新娘子入洞房,却径奔到贤杰跟前,抖出一件大红新郎服一下给贤杰套上,接着披上红绸,挂上红花——

贤杰大叫道:“哎、哎,你们干什么?”他一抬眼,只见云妍也搀着一位蒙着红盖头的新娘走了过来,另有贤宝、如雪在旁相陪。

普济高声宣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贤杰道:“真是莫明其妙,我拜什么天地?”

“叫你拜就拜,还嘀咕什么?”只听那位新娘轻轻嗔道。

贤杰一听,竟是云娇的声音!

他先是楞极,接着是惊极,最后是喜极——是云娇要和他拜堂、要做他的新娘了!

这个艳绝、傲绝、柔绝、技绝的女子终于要嫁给杨贤杰做他的新娘了!

他怎不喜,怎不泣?

红烛仍在噼噼啪啪燃烧,大红双喜亮得晃人的眼。

贤杰搂着娇妻,一夜云山雾雨,仍觉得意犹未尽……贤杰端详着美丽的妻子,忽然问道:“为什么要和我拜堂,事前也不通知我一声?”

“辱没你了吗?”云娇微嗔道。

“不是……我是说,太突然了,一点准备也没有,本来只打算给弟妹们办的,没想到咱们也入了洞房。”

“美死你了吧?”云娇嫣笑道。

“是的,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娇,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天了,我觉得我现在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云娇在贤杰脸上亲了一口,眼睛调皮地眨了眨,若有所思道:“你说这世界上的事就是怪,你这么一个‘癞蛤蟆’,怎么就吃到了我这块‘天鹅肉’了呢?”

贤杰笑道:“你少臭美——还‘天鹅’,‘飞蛾’还差不多呢……”

“坏,不理你了。”云娇故意将嘴巴一厥道。过了一会儿,她又勾着贤杰的脖子,将头靠进他胳肢窝里,甜唇凑着贤杰的耳朵道:“是呀,我就象只‘飞蛾’一样,明知你是‘火坑’,可我还要往里投……也不知哪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要来和你做‘冤家对头’……”

“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贤杰爽朗笑道。他轻轻地抚弄着云娇的秀发,温馨道:“娇,你放心,我这儿是‘火坑’,可也是世界上最温暖的‘火坑’,这‘火坑’里只有甜蜜和幸福,没有风雨,没有苦难,也没有悲伤……”

“说什么没有风雨、苦难、悲伤,我跟定了你,就是要和你共同面对这世上的苦难和悲伤的,风雨同济、永不言悔!”

“云娇,谢谢你……”贤杰只觉得眼眶湿润了,不觉抱紧了娇妻,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狂吻着,几乎吻遍了她的全身……云娇也象一条蛇一样紧紧地缠裹着贤杰,缠裹着她的幸福……

四更时分,贤杰终于带着幸福和满足沉沉睡去。云娇却披衣起了床,来到屋外。

廓下一个几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正按剑而立,目视着前方。她的表情肃穆冷寂,但眼角却分明有一滴晶亮的东西……

“妹妹。”云娇来到了她身边,怜悯而又痛惜地看着她。

云妍没有转头,仍是凝视着前方:“姐姐,你不好好歇息,怎么出来了?”

“妹妹,你也去睡吧,这里叫小军负责就可以了……”

“姐姐,我祝福你……祝福你和他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云妍眼里闪着泪花道。

“妹妹,我也祝福你,祝福你早点找到如意郎君……”

“姐姐,妍妹这辈子不嫁人……妍妹就跟在姐姐身边……”

“好妹妹,别说傻话了,快回去休息去吧,啊?”

一夜云山雾雨,耗去贤杰不少精力,结果睡到巳时才醒。他向旁边翻了个身,想抱住云娇再吻一个,没想到却抱了个空,云娇竟然不在床上。贤杰正诧异间,云娇却从外面风风火火走了进来道:“杰,快起来,云妍不见了!”

“什么?云妍不见了?”贤杰不禁大吃一惊。

第六十章 情归何处

云妍站在海边的一块岩石上,白浪在她的脚下翻滚,溅起的浪花撞在岩石上打湿了她的裙衩。她的眼睛却比大海更湿润……她已经在这儿站了几个时辰,只觉得万念俱灰……

她知道自己一开始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可她却欲罢不能,仿佛被一个魔咒吸引,向着一条死胡同飞奔……明知此路不通,她还是要继续走下去!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她注定了要饱尝人世间的痛苦。既然上苍要对她如此残忍,要让她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要让她如此经受痛苦的煎熬,那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了百了,随着这万倾碧波流回到彼岸的故乡……

她把眼睛一闭,仿佛听到了脚下碧波的召唤,那碧波中正打开一道七彩的门,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就向那门里走去……

“不要,云妍妹妹!”随着一声疾呼,一道矫健的身影如一只大雕凌空电射而至,从岩石下方掠过,稳稳当当地将从岩石上坠下的云妍抱在怀里,然后腾挪扭转,旋飘回海岸之上,海浪咆哮着撞在他的脚下,溅起的浪雾几乎没将他浇透——这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幕!

云妍睁开眼睛,见自己竟躺在贤杰怀里,一双深情的眼睛正满是爱怜和心痛……她不由又惊又喜,但惊喜之情稍纵即逝,冷然道:“你放开我,让我去死……”说完,拼命挣扎,想从贤杰怀里挣扎到海里去……

“啪”一个耳光扇到了云妍脸上。云妍抬头一看,却是云娇。云娇冷冷道:“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解脱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置姐姐、姐夫于何地?置年迈的父母于何地?你要让大家都伤心难过死是吗?你既要寻短,那就让姐姐陪你一起去!”

云妍号啕大哭道:“你要我怎么做?难道要让我却不能爱自己所爱、一世心力憔悴、痛不欲生吗?”

杨贤杰叹了一口气道:“云妍妹妹,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尤其是感情……我亦知你心意,承蒙妹妹错爱,我杨贤杰何其幸哉?我杨贤杰自问不配得到妹妹错爱,当今唯有一心一意善待你姐姐一人,再不敢有非分之想也。何况人间情爱,岂止限于儿女私情,就不可以有亲眷之情、友爱之情?云妍妹妹不可执迷不悟尔……”

“我不想听你说教,我只知道,我的心既委于你,此生此世也断不可移改……既然命运如此安排,令我不能爱我所爱,我亦唯有以死铭此志……但求来生,能比姐姐先遇上你……”

“妍妹,你不要这样固执……”贤杰心中大受感动,眼泪大颗大颗滴在云妍脸上——此时云妍仍被他抱在怀里,因为怕云妍胡乱挣扎滚下大海,所以抱得很紧扎,只觉得云妍身子暖如温玉,同时有一股奇异体香,和其姐又大不相同……

“那你把我放下……”云妍忽然温柔道。

“不能放!”贤杰生怕她做傻事,将她愈加抱得紧扎了。

云妍低低道:“谢谢你这么紧张我,云妍已经心满意足,虽死也无憾……”

“我不许你再提一个死字,我不许你死!”

这时云娇见贤杰将云娇抱得如此紧,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了,想张口叫贤杰放下云妍,又怕云妍出事,她也不由感到了一颗头大……她真的后悔不该意气用事回庐州,这样贤杰也就不会去接她,云妍也就不会见到贤杰——这个臭男人,还真的是“少女杀手”,几乎让全天下的女子都为他痴狂……她真想在他的脸上划一刀,或者将他那个性感的鼻子削平,让他破了相,看还有哪个女孩子敢爱他?可惜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永远只会委屈自己。现在她又想委屈自己了,她呐呐道:“妹妹,姐姐只求你不要做傻事……若是你真的喜欢他,姐姐情愿退出,情愿把他让于你,祝你们白头偕老……”

“姐姐,你说什么呀……”“云娇,不可……”贤杰和云妍一起叫了起来。

“有何不可?只要你们能够幸福,我死也无憾……”云娇说着,竟也往悬崖边上走去……

贤杰大惊,只得腾出一只手,飞快地拽住云娇,并将她拉入怀里——现在的形势竟成了云娇姐妹俩都被他拥在怀里,他哪只手都不敢放松——他真的尝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的滋味。

他真的头疼,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他寻思,还是先离开这危险的地方,回到城里再说。于是他一手抱着云娇,一手抱着云妍,一边往城里走。云娇、云妍齐道:“你快把我们放下来,让人撞见了多不好意思……”

“我必须要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能放开你们,不然,你们又要寻短,我如何处置?”

云妍道:“你放我们下来,我不和姐姐争就是了。”

“你口里不和我争,心里和我争,我还是把他让与你,我去了断吧。”

“不,还是我去!”

“我去!”

“你们两个都不要争了,昔日唐朝名将尉迟恭有黑白二夫人,黑白二夫人相处融洽,你们姐妹也学那黑白二夫人如何?”

“呸,你想得美!”云娇、云妍一齐啐道。

不表他和云娇姐妹如何解决感情纠葛,总之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一切又都相安无事了,云娇姐妹都未再寻死觅活,云娇仍然和贤杰恩恩爱爱做夫妻,云妍也仍然是他的美女卫队长,并未再提嫁他之事。不过,因为两姐妹实在太象,有时候贤杰竟会觉得和他同床共眠的是另外一个人。他有心问云娇,云娇却总是闭口不答。云妍也一直未嫁,一直给他俩保镖,守着他们夫妻生活,贤杰也不再催她嫁人。三个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生活着。

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默契,外人却是不得而知,连孔亮、周柱都不知贤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军中却谣言四起,有人说云妍实际上做了杨贤杰的影子新娘,杨贤杰逢单和云娇圆房,逢双却是和云妍。但是这件事三个人至死也不承认,也没有人敢去探究真伪。甚至有人认为这其实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杨贤杰和云娇、云妍姐妹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却成了千古之谜,尽管杨贤杰始终承认只有柳云娇一个妻子,但相信的人并不多。不过出于对他的尊敬,没有人敢对此怀疑……

却说这几日里,逆军阵营里到处都是莺歌燕舞、鸳鸯双栖双宿、真是春光流荡、好不欢腾……

就在这些天里,鬼方国太子血魔子却已经率领五万大军到达了大甲溪南岸,同驻守北岸的逆军第四军形成了对峙局面。鬼方大将牛奇也率二万人马到达了大甲溪上游的阿里城。另两名鬼方大将恶煞蛮和黑角力也各率两万人马成两路纵队由台中北上,正在开往大甲溪鬼方大营的途中。而台南城里,又到了刚从鬼方国开来的五万人马,也即将开拨北上。

而在夷州北方的一个蛮夷之国,也在紧锣密鼓地调动军队,企图染指夷州……

大陆方面的情况也在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是杨贤杰想也不会想到的。

山雨就要来了!

这一日,贤杰一手拉着妻子云娇,一手拉着妻妹云妍在后花园里赏花——夷州属热带,一年四季鲜花不断,饶是这隆冬季节也不另外。三人在一个小亭子里坐定,叫亲兵摆上酒菜,开怀畅饮。贤杰又兴致勃勃的拨剑起舞,为二位美人助兴。

忽然伺卫向他报告道:“元帅,军师求见。”

贤杰道:“什么事?”

“说有军机要事。”

贤杰一听,露出很不耐烦的神色道:“告诉孔先生,就说我没空,叫他改日再来!”

“是!”伺卫答应一声便往外走。

“回来!”云娇连忙叫住伺卫道,“告诉孔先生,就说有请!”

贤杰道:“这个孔夫子也真会凑热闹,什么大不了的事,偏要今天来打搅咱们?”

云娇道:“夫君,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孔先生也是一心为国嘛,现在是打仗的时期,享乐的时候还没到呢,咱们姐妹陪着你寻欢作乐了三天还没够吗?孔先生现在求见,定是有军国要事相商,你把孔先生拒之门外,是何道理?”

贤杰只得点头道:“好好好,夫人言之有理。”又对伺卫道:“还不快去请孔先生?”

“是!”伺卫跑步而去。

一会儿,孔亮来到了贤杰夫妻、小姨子饮酒作乐的凉亭。贤杰三人忙把军师迎进凉亭内坐定。贤杰道:“先生不在家守着新娘子,到此何干?”孔亮笑道:“都守了三天了,就算脸上长着花也都看够了呀。何况山人哪里比得上主公左拥右抱、双珠生辉呢?”

贤杰脸皮一红,尴尬道:“孔先生说哪里话,在下不过陪妻子、妻妹闲聊而已,哪有什么‘左拥右抱’?”

孔亮笑笑,顾及贤杰三人面子,也不再往下说,乃开门见山道:“主公且听我言——南面已经吃紧了,鬼方军已经集结了十一万人马到大甲溪南岸,不日就要渡河北攻;我军必须立即移营南下,不然,大甲溪防线被突破,我军就无险可守,再战,就会被赶下海了!”

贤杰点了点头道:“好吧,可令周柱、龙彪督率一、二、三军南下布防,大本营军也随后开拨,先生以为如何?”

孔亮却神色严峻道:“为了争取时间,必须现在就开拨!”

贤杰迟疑道:“还用不着这样急吧?”

军师坚决道:“兵贵神速,为了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必须现在就开拨!”

云娇道:“夫君,军师的话很有道理,下令移营吧!”

贤杰只好点头道:“好吧,就依先生之见。”当下叫来传令兵,通知各军,停止休整,立即移营南下。

军师又讲了一些情况,一是魔干达的军师陈三仁漏网,逃到血魔子那里去了,此人不除,终是逆军心腹大患;另一个严重情况是,台北城里的几千高山族老百姓都举家出逃,上阿里山了,附近几个县的土人也是一样,他们把粮食、牲口都藏起来,全部逃进了山中;他们中有的人还成立了武装,袭击汉人村落和逆军营地。

贤杰诧异道:“我待他们不薄,他们为何要反?”

“这还不是受鬼方人挑拨离间?”军师神色颇为凝重,“这样一来,许多城市、乡村都成了空城、空村,毕竟汉人只占少数,而高山族人居多,这给咱们扩大兵源、征集粮草都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同时,他们的袭击也使我军的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贤杰道:“这些人要跟咱们作对,那就连他们同鬼方人一块打!”

军师道:“不行呀,高山族人有几十万户,咱们如果把他们都树为敌人,那咱们的敌人就会有几百万之众!正确的做法是,仍是实行安抚政策,耐心地说服、教育他们,使他们归顺王化;最坏也要做到让他们保持中立,不袭击咱们!”

云娇道:“对呀,今后咱们每打下一座城市都要开仓放粮、赈济百姓,特别是高山族群众,对他们一定要耐心、细致地进行宣传教育,让他们知道我们到这里来是来帮助他们的,是他们的朋友,而不是他们的敌人!我们同时要约束部下,严禁他们骚扰百姓,要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贤杰点头道:“此言甚是。”

“还有一个严重情况。”军师接着说道。

第六十一章 黄昏血战

“还有一个严重情况。”军师接着说道。

杨贤杰的头顿时大了起来,这孔老二还没完没了了,说了一个严重情况又一个严重情况,到底还有多少个“严重情况”?

军师却不管贤杰爱听不爱听,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军的粮草、弹药都将用尽,大炮无法射击,战士没有食物,有的战士已经杀马充饥了!”

“情况这么严重了?”听到这里,连云娇都大吃了一惊。

贤杰却满不在乎道:“咱们穿着的是大唐的‘黄’军装,扛着的也是大唐的旗号,应该写表申奏朝廷,请求朝廷援助!”

军师摇头道:“远水难解近渴啊——何况就算奏折送到朝廷,再等到批复下来,黄花菜都要凉了!”

贤杰听了军师的话,仔细一琢磨,也确实是这样,朝廷的援助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他沉默了一会,问道:“那先生有什么好计?”

孔亮道:“目前,各方面的情况对我们都很不利,我们唯一所占的就是人和——即我军刚打了胜仗,士气高昂;我们必须要很好地利用这股高昂的士气,迅速与敌人决战,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败鬼方军。否则,战争有可能拖入长期化的危险——战争每拖一天,对我们的不利也增加一天!”

贤杰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事不宜迟,咱们得马上行动!”

就在逆军主力准备南下之际,集结在大甲溪南岸的鬼方军已经向逆军发动了攻势。敌人乘坐着无数条几丈长的独木舟,围着树皮,贴着羽毛,脸部用白蜡涂成骷髅形状,十分可憎。他们哇哇怪叫着一边划水,一边用投枪、石块、箭矢掷向逆军。

逆军士兵从没见过这种阵势,感到非常恐惧。

第一军副元帅高应虎急忙命令安置在掩体中的几门大炮开炮。

“轰轰轰”炮弹呼啸着落在河中,炸起冲天的水柱,一些独木舟被炸成两截,鬼方军士兵有的落水,有的被炸死,河面上漂浮了不少尸体——但他们没有退缩,而是继续拼命向前……

逆军打了一阵炮,因火药有限,不得不节省着使用,因此炮击时断时续,并不是很连贯、猛烈。鬼方军趁机逼近了岸边,跳下独木舟,趟着浅水向岸上冲来。

高应虎心里有点毛了,忙对第四军元帅蒋才勇(蒋由杨贤杰指定,暂为南线最高指挥官)道:“老大,不行了,敌人势大,咱们赶快撤到大甲城里去吧!”

蒋才勇坚决道:“不能撤!这条河就是我们赖以凭据的唯一天险,如果放弃,不但大甲城守不住,就是全线都会动摇!”他拿出一把大刀,站到河堤上大声道:“弟兄们,大哥交给咱们的任务就是守住大甲溪!如今强敌迫近,正是报效国家之时,是丈夫者都跟我冲!”说着率先向敌阵冲去。

众士卒见状,大受鼓舞,也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跟着蒋才勇冲去——逆、鬼两军立刻短兵相接,惨烈搅杀在一起……

高应虎暗叫一声:“惭愧!”也率部冲杀了出去。

一个瘦子跑了一阵,回头看见一个胖子还在那里发呆,忙又跑回去拉他道:“你为什么不冲?”

胖子道:“元帅说是‘丈夫’者冲,我连婚都还没结,自然不是‘丈夫’。”

瘦子哈哈大笑:“丈夫者,男人也,你不是男人吗?”

胖子摸着后脑勺道:“原来不是指妻子丈夫的那个‘丈夫’啊?”

却说蒋才勇冲入鬼方军阵中,挥舞大刀片左横右砍,直砍得人头乱飞、热血股股喷溅——想不到他这一招恰好击中了鬼方人的软肋:原来鬼方人也是很害怕砍头的,一见到大刀片飞舞便吓得屁滚尿流,只觉得脖子里凉嗖嗖的,寒气直透进背心……

逆军将士们也奋勇冲杀,直杀得鬼方军鬼哭狼嚎,不得不丢下数百具尸体,狼狈逃回了南岸。

鬼方太子血魔子见渡河没有成功,不由大发雷霆,连斩了几员将官,然后召开军事会议。血魔子升堂坐定,左有鬼方军师邪龙,右有汉奸陈三仁;两旁依次排定南木金、南木银、水瓜、太横、铁翅雄、绿鬼头、鬼牙坚、拨扈等大将。

血魔子道:“诸位作战,太让我失望了,我军拥兵十余万,对面的中国军只有一万多人,我们这么多人都攻不过河去,真是太岂有此理了,你们再不尽心尽力,军法从事!”

众将都被骂得不敢吱声。

军师邪龙道:“殿下,你不要生气,打仗的事是勉强不得的,初战受挫,并不表明我们鬼方帝国的战士就不如中国兵。现在敌人占据了有利地势,又有大炮、火器相助,我们硬攻肯定是不行的,只有等到牛奇将军从敌人侧后出击得手后,我军方可渡河,一举歼灭敌军!”

血魔子用询问的眼光望向陈三仁道:“陈先生有什么高见?”

陈三仁刚要说话,邪龙道:“陈先生若有‘高见’,台北、新竹怕也不会沦陷,魔干达元帅也不会以身殉职,陈先生你说呢?”邪龙的语中带有明显的挑衅味道。

陈三仁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故对邪龙的挑衅只好装聋作哑,他意味深长道:“在下确无什么好计,殿下还是请教邪龙先生吧,不过牛奇将军孤军深入,只怕是靠不住的!”

邪龙立刻火冒三丈,把眼一瞪道:“你放屁!”

血魔子也并不信任陈三仁,但他知道这个敌国的叛徒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今后也许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因此也不便发作,只好打圆场道:“二位都是我的军师,值此大敌当前,还须精诚团结,不得猜疑!”

邪龙道:“为了配合牛奇将军,请殿下再挑选五万人马,准备渡河——一旦有牛奇将军的消息,就立即发起攻击!”

却说贤杰新婚的第三天,即唐贞观五年正月初八日,杨贤杰率领主力部队南下了。

大军在新竹休息了一晚。当晚得到探报说,鬼方大将牛奇率领二万人马正从阿里城向新竹方向开来,企图袭击我军侧翼,而南线阻击阵地也不断告警。

贤杰和云娇、周柱、孔军师等人经过商议,决定派龙彪率领五千人马去增援大甲溪阻击阵地,贤杰等则亲率主力前去歼灭牛奇的人马。

散会后,孔亮对贤杰道:“近来战事紧张,我这个军师一个人还真应付不过来呢,我看那位韩将军很有谋略,我想调他做我的助手。”贤杰道:“行啊。”当即下了一道命令,提拔韩青为全军的副军师,既是孔亮的助手,也是贤杰重要的参谋。

初九日晨,贤杰召集几位元帅又开了一次会,韩青也以副军师的身份参加了。在会上,韩青提出,我军一定要尽早进入伏击阵地,打一场歼灭战,争取将敌人全歼;同时要尽力夺取敌人的粮草来供应我军。

贤杰点头称是,对这位新军师刮目相看。

却说鬼方大将牛奇和他的弟弟牛鬼、妹妹牛铃、副将坎劳壳、皮皮露,率领二万人马从大甲溪上游渡过河,悄悄向台北方向运动。

忽有探子报告道:“报告牛将军,唐军已经南下到了新竹,请令定夺!”

牛奇尚未发话,牛鬼道:“好得很,这下我们不用舍近求远了!”

那牛奇长着一张很酷的脸,那双眼睛尤其阴冷,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他看了看天色,从牙逢里迸出几个字:“传我令,立即向新竹前进,乘夜色打中国军个措手不及!”

于是人马浩荡,急速向新竹推进。

在离新竹东南十五里的一个山坡上,杨贤杰正在向远处烟尘滚滚的地方眺望。这时周柱来向贤杰报告道:“敌人已经进入‘口袋’中了,是不是可以扎紧口子?”

贤杰道:“不,再等等,等敌人全部都进入了口袋再打!”

孔亮向贤杰介绍了我军布阵的情况:二军在左,三军在右,大本营军将从中间发起攻击——此次将由大本营军担任主攻。

韩青道:“夺取敌人的粮草很重要,这件事我亲自去布置!”

云娇叫住了他道:“小韩,你现在是副军师,就呆在元帅身边吧,不用再去冲锋陷阵了。”

韩青憨憨一笑道:“没事,师姐,我也是武将呢。”

贤杰也想阻止他,但见他执意要去,也只得由他,同时交待他要注意安全。

战斗就要开始了,贤杰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踏实……

即将爆发的这场战斗无疑将会是空前的残酷而惨烈,因为逆军的大炮已全部调往大甲溪一线,这里的战斗将完全依靠刀剑对刀剑、戟矛对戟矛的搏击……

虽然我军有三万人,但并不占有绝对优势,要歼灭二万敌军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而且,昨天晚上的那个梦也让他心惊肉跳——因为他分明见到一个全身血淋淋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影却实在太熟悉不过了,那是他的一个亲人啊!

是祖父?是父亲?还是和父亲一同战死的七位叔伯中的一位?是他们托梦来了?

不,不是!祖父或父亲他们的怨尤之气过去了这么多年,应该早已平息。

那会是谁?难道是他?这怎么可能……

贤杰尚在沉思的当儿,战斗已经打起来了!

鬼方军终于在天色渐黑之时全部进入了伏击圈。

逆军首先发射了数千枝火箭,鬼方军所处的位置,正是半人多高的篙草丛——那火箭落入草丛里,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风乘炎势,很快将鬼方军包围了!

“杀呀!”逆军将士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战鼓轰鸣,喊杀声震天动地……

牛奇的弟弟牛鬼大一声:“不好了,大哥,咱们中埋伏啦!”

牛奇瞪了他一眼:“慌什么?立即后撤,铃妹保护粮草!”

这时,逆军已经将鬼方军分割包围,大杀起来。

牛奇却并不慌张,指挥人马左冲右突,企图夺路突围。

火光中,逆军大将付生冲了过来,飞马舞刀直取牛奇。牛奇忙持一对三尺来长的牛角迎战——付生好生奇怪,那牛角看起来象弯刀,但却是钝的,如何能杀人?他正纳闷,不提防牛奇用一只牛角架住他的刀,将另一只牛角伸进嘴里,将大口对着付生脸上一吹——

“划划划”寒芒闪出,竟是比发丝还细的飞针!付生躲闪不及,当即被射中咽喉、翻身落马,很快便气绝身亡……

第六十二章 恨海情天

付生好生奇怪,那牛角看起来象弯刀,但却是钝的,如何能杀人?他正纳闷,不提防牛奇用一只牛角架住他的刀,将另一只牛角伸进嘴里,将大口对着付生脸上一吹——

“划划划”寒芒闪出,竟是比发丝还细的飞针!付生躲闪不及,当即被射中咽喉、翻落马下,很快便气绝身亡!

逆将马干、申连功又冲了过来,牛奇照例如法炮制——可怜马、申二将未能立功,反丧了性命。

牛奇不敢恋战,往东南方疾驰逃命。

行不多远,又撞上了贤安。

贤安刚刚挥锤打死了坎劳壳、皮皮露、菜咸拉、赤食等几员敌将,今见火光中又撞出一个鬼方军大将来,照例挥锤打去——贤安的锤重一千二百斤,牛奇如何能挡?当即连人带马被打成了一滩肉泥!

然而这王八羔子在死前仍然下意识地射出了一支毒针——此物乃是用阿里山中最毒的血炼蛇的蛇毒煨制而成,见血封喉,厉害无比!

由于夜色昏暗,此物又细,贤安只顾挥锤打得痛快,根本就来不及避闪,当即被射中右脸颊——可怜如此神力勇武的少年,竟会遭此一劫,当即翻身落马,空把一腔报国之志付之了九宵云外。

这时颜如雪也刚好杀了过来,一见丈夫落马,立即从马上飞射过来,一掠三丈之远——她纵到丈夫身边,伸手急点贤安几处大穴,想阻滞血流,不让毒液逼近心脏——然而已经没用了,只见贤安的脸肿得象块黑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咽气而逝……

“夫君!”如雪的热泪一下滚了出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悲怆地呼号着,拼命摇着贤安的身躯,但贤安却再也不会答应她了……

“格嘣”她牙根狠劲一咬,“呼”地上马,挥舞双锤,疯了般地追打着逃散的鬼方军,直打得尸横遍野、血肉纷飞……

却说韩青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去夺敌人的粮草。黑暗中忽然冲出一将,挥刀向他砍来。韩青忙举双鞭迎战——原来是牛奇的弟弟牛鬼。

牛鬼也有一些蛮力,但终究不是韩青对手,战了十来个回合,便被韩青卖个破绽,一鞭打碎了他的天灵盖。

韩青接着往前冲去,但看见了那一长串堆放着粮草的车辆——有的车辆被火箭射中燃起了大火。韩青杀散守车敌军,令手下士卒救火。

正在这儿,身后传来鸾铃响,一员鬼方女将冲了过来——正是牛奇的妹妹牛铃。

只见这牛铃打扮得象个女巫——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脖子上戴着一串雕成骷髅形状的母贝珠,每颗都有鸡蛋那么大;她的上身近乎赤裸,只用铮亮的圆铁片用棕绳串起来,遮住乳部;下身也只在羞处围了一圈铁皮,另外手、肘、腕、膝盖、脚踝处也包了护铁,其余大部地方都赤裸在外!

逆军士卒见了她这身打扮都大吃一惊,有的张口结舌不知所措;有的“非礼勿视”遮住眼睛……

那牛铃可不客气。她手持一对弯刀,专钩人的脖子——虽然她出手很快,别人无法躲闪,但到底是女流之辈,力气不够,往往钩不下别人的脑袋,公能割断一半——因此凡被她钩中者,皆脖子歪折、鲜血狂喷、痛苦异常。

韩青正要去战那牛铃,闪出李丰道:“副军师且慢,待末将去斩了她!”拍马舞枪,抑上前去。

然而仅战了七、八个回合,便被牛铃一刀撩进下巴,切断了喉管——当即“啊”地一声翻落马下,热血汩汩涌出,挣扎了好一会才痛苦地死去。

又有几员偏将和牙将冲了上去,然而皆牛铃杀了。

韩青大怒——本来刚见到这女将之时他还有点怜香惜玉之情,当下见这女子如此狠毒,早气得七窍生烟,大喝一声:“妖女怎敢逞凶狂,看打!”双鞭一摆便冲了过去。

牛铃忙挥刀截住撕杀。两个人双刀对双鞭,杀了个不亦乐乎。

韩青虽是一介白面书生,但武功却是不错的,一双钢鞭舞得非常娴熟,如行云流水、狂龙猛虎——钢鞭不比沉重的刀枪,讲究的是刚猛中要结合灵巧,要敢于欺身近战,以眼花缭乱的招法打乱对方的节奏,再看准敌人的破绽力击之。

那牛铃刀法虽不错,但却不是韩青对手。战了一二十个回合,那牛铃不敢恋战,勒马回逃。

“哪里走?”韩青一心要为惨死的逆军兄弟报仇,怎肯放过牛铃?乃拍马紧紧赶上……

很快赶了个马头对马尾,韩青挥鞭正要砸向牛铃的天灵盖,不防牛铃突然回手一刀,正抹在韩青脖子上,接着用力拉了个半弧——鲜血标射出一丈多远,满世界都是一片怵目惊心的红雾……

“妖女怎地如此歹毒?”第三军元帅单铁勇怒喝一声,挺槊猛冲而来……

牛铃哪里敢再战——杀了这么多人,手早都杀软了。她一面勒马回逃,一面却将一只弯刀飞手掷出,那刀一下挂在单铁勇脖子上,顿时割了一条大口,铁勇当即负疼落马。

这时,从侧面赶来的贤宝气坏了,她催动坐下的乌金赤烟驹,如一道急电射了过来,眨眼间已赶至牛铃身后,刀一伸,正切进了那恶妇长发映衬着的修长脖颈,跟着用力一拉——恶妇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声,红光迸出,血如泉涌,活象一只被宰杀了的鸡!

这个恶毒的女子也终于尝到了被割断喉咙放血的滋味——正应了那句俗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又云:“舞刀者,刀下死;舞剑者,剑下亡!”

战斗是结束了,二万鬼方军被全部歼灭,还缴获了二十多万担粮草……

但逆军士卒并没有象往常那样欢呼胜利,悲怆的氛围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歼灭了二万鬼方军,我军竟也付出伤亡万余人的代价,而且还死伤了那么多的大将……

贤杰见到贤安的尸体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做的那个恶梦竟应在贤安身上!还有韩青,这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昨天晚上才提拔为副军师,而今天就陨命沙场,怎不叫人痛惜?

贤杰泪流满面,仰天大呼道:“天呀,如今敌寇未灭、山河未复,为何如此尽早收我英才?你还我贤安、还我韩青……”

日过中天,地上的血早已凝固,战场也早已清扫完毕,但泪仍在流,撕杀声也犹在耳……

场地中央架起了几千堆柴禾,贤安、韩青、李丰、付生、马干、申连功及战死的数千弟兄俱各躺在一堆柴禾上——他们将要被全部火化掉!

贤杰举着一枝火把步履沉重地走向躺在第一堆柴禾上的贤安……

只见他年轻的脸虽然因中毒而黑肿,但却显得很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静静地躺着……

“哥!”贤宝忽然悲唳一声奔进场中,跪到贤杰面前,“我求求你,求你别烧二哥,二哥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场上诸将士无不垂泪,连那高悬在这中的太阳似乎也为之动容……

场地的另一边,痛失了丈夫的如雪则早已哭晕过去……

云娇、云妍默默地来到贤杰身边,陪着他一起流泪……半响,云娇轻轻道:“留下他吧,运回大陆老家,和亲人们团聚……”

贤杰忽然登上一座高台,慷慨激昂道:“弟兄们,我们不远千里,从大陆来到夷州,为的是彻底消灭侵夺我河山的鬼方蛮夷,恢复我华夏之神圣国土,也为我们打下一块生息之地!如今敌寇未灭、国土未复,我们还要同仇敌忾、继续战斗,去完成烈士未竞的事业!在这个过程中,流血牺牲是难免的,但我们是为国而死,是死得光荣的!军人本就应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报效国家为荣!青山处处埋忠骨,这夷州也是我们中国的土地,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自己的国土上火化自己战死将士的遗体呢?当然,有条件的话把他们运回大陆,隆重安葬也未尝不可;但现在我们还身处战场,我们面前还有十余万强敌,军情紧迫,我们只能以此为之……弟兄们,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火化了我们的弟兄,开赴杀敌的战场吧!”

贤杰说毕,猛然将火把扔进了柴禾堆……

霎时几千堆柴禾的烈焰都冲天而起,山河呜咽、流水停滞,连日月也被这人间最悲壮的一幕所感染而失去了光芒!

因牛奇被歼灭,同时由于逆军主力南下,充实了大甲溪北岸的防线,鬼方军不得不停止了渡河的意向,暂时采取守势。

逆军也因为才打了大仗、恶仗,部队急需休整,因此也对鬼方军采取守势。

平静了几天,这日有探报来向贤杰报告说,台湾土人徐向在阿里城一带招兵买马,收罗零散的高山族武装,迄今已愈五、六万之众,声势非常浩大。鬼方军已经派人去同台军取得联系,要求他们进攻逆军。徐向虽未明确答复鬼方人的要求,但他们对逆军的敌意却是明显存在的。这个情况应该引起逆军统率部的高度重视。

贤杰立即召集众将开会商讨对策。

有人主张立即攻打徐向,不让他成了气候。

但孔军师认为,对徐向不能打,只能争取,应尽可能使他保持中立。

“目前徐向并未向我们进兵,说明他仍在徘徊观望。台人受鬼方人压制日久,他们并不信任鬼方人,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使台人解除对我们的敌意,信任我们!”孔军师掷地有声道。

周柱道:“对台人,我们尽量不打,但是也不得不防——我们的方针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第六十三章 泣血深情

“目前徐向并未向我们进兵,说明他仍在徘徊观望。台人受鬼方人压制日久,他们并不信任鬼方人,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使台人解除对我们的敌意,信任我们!”孔军师掷地有声道。

周柱道:“对台人,我们尽量不打,但是也不得不防——我们的方针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贤杰道:“我总有点担心,所谓的中间派别是最危险的敌人,他们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如果姑息放纵,很有可能会成为捅向咱们背后的软刀子!所以……”

“报告!”一名士卒忽然惊慌失措闯了进来。

“什么事?”

“尤奔放将军今日午时在三里潭洗澡,不幸溺水身亡!”

“什么?尢奔放淹死了?”贤杰大吃一惊。

龙彪拍案大怒道:“这真是乱弹琴!谁准许他下河洗澡的?”

周柱道:“这是非战斗性减员,不知道能不能算烈士?”

贤杰道:“这当然不能算烈士!不过,念在他是马嘴山起义的老战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由他的家人领一笔抚恤金,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众人又回到刚才的问题。最后决定,逆军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打败鬼方军,对台军,只留少数部队监视。

转眼间到了元宵节。这一日,华元丰向贤杰报告说,我军供大炮用的火药、铁砂都不多了,请求补充新的弹药。

贤杰指示要尽量想法解决弹药问题。周柱说可用石砂代替铁砂。

华元丰怀疑道:“这石砂能打死人吗?”

周柱道:“一粒黄豆子都能打死人,何况石砂?”

贤杰道:“这还不简单?试一试就知道了嘛。”当即指挥士卒装上石砂往对岸的敌阵轰去——

结果还真有效,炸死炸伤了一片敌人。

血魔子正在午睡,结果被炮声惊起,惊慌失措中还用剑砍杀了几个无辜的宫女。

鬼方军不得不将营地移至逆军大炮射程外,生怕石头“元宵”再落到自己头上。

当晚贤杰同云娇、云妍在后营设家宴,请了岳丈柳直老两口上座,如雪和贤宝两口子以及云飞、杨萍、杨金、杨银都在下首作陪,这也是贤杰入夷州以来第一次设家宴。如雪仍然带着孝,面带戚色,泪眼凝腮。贤宝和铁勇也闷闷不乐,铁勇脖子上还缠着一圈纱布。

贤杰先向二老敬了酒,然后开言道:“今天过节,我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大家不要拘束,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杨金、杨银你们两个小家伙尤其要多吃点,今后不准再叫我‘叔爷爷’,我还没有那么老,叫我‘姐夫’就行了。”

柳云飞和其妻杨萍都应该叫贤杰为姐夫,杨金、杨银是杨萍的弟弟,自然也该跟着云飞、杨萍叫姐夫。只是按以前的辈份——杨贤杰是杨桐的叔父,杨金、杨银包括杨萍在内都应该叫贤杰为叔爷,贤杰让他们叫自己“姐夫”,实在是自降了两截身份。

云飞和杨萍都道:“这如何使得?岂不乱了辈份?”

贤杰爽朗道:“使得,完全使得,叫姐夫我更乐意听。”说着瞟了云娇一眼。云娇故意装作和云妍说话,不去看他。

杨金和杨银两个楞头青还果真叫道:“姐夫。”贤杰哈哈大笑:“好,就这么叫。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我真的喜欢得很,哈哈!”

贤杰回头见贤宝、铁勇、如雪三人哭丧着脸,知道是为贤安故,当下道:“贤宝、铁勇、如雪,你们也吃菜……今天是过节,就不要哭丧着脸了。”

贤宝的泪水一下子又滚了出来:“大哥,我想二哥……”

如雪也嘤嘤抽泣起来。众人的情绪也一下子低落下来,都没有了兴致。

贤杰拿起一个大盅,斟了满满一盅酒,当空祭洒,默默道:“贤安,今天是元宵节,兄弟姐妹们都在一起团团圆圆,唯独少了你……你也来喝一盅酒吧……”

贤杰一连祭了三盅,将第四盅酒一饮而尽,眼圈一红,“格登”一声,手中酒盅已碎,碎片刺入到了他的肉里,殷红的血流了出来,贤杰却象毫无知觉,忽然望空大吼一声:“不灭敌寇,誓为不人!”

这天夜里,贤杰睡得正迷迷糊糊,忽然被云娇摇醒。贤杰睡眼腥松道:“干嘛呀,深更半夜的吵醒人家,鬼方人进攻了吗?”

云娇道:“别睡了,快起来,如雪妹妹不见了!”

“什么?”贤杰大吃一惊,急忙披衣下床,边往外走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如雪妹妹怎么了?”

“今天晚上如雪妹妹的情绪一直很低沉,我叫云妍一直看着她。刚才云妍派人说如雪妹妹半夜起床去起夜,谁知竟一去不返,云妍妹妹急忙亲自去察看,才发现如雪根本就不在净所!”

“那如雪妹妹上哪去了?”

“不知道——自从贤安牺牲后,如雪一直就精神恍惚、茶饭不思,每日郁郁寡言,常常自语说要随了贤安去……”

“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如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办?”贤杰简直有点气急败坏。

“你呀,每天只知道忙军事,现在知道关心如雪了?如雪有事,你首先就难逃其咎!”云娇哼道。

贤杰和云娇一边争吵,一边带了几十个亲兵去营外寻找。

寻了半天,忽听云妍的声音远远传来:“姐姐、姐夫你们快来呀,如雪要自刎了!”

贤杰大急:“快阻止她!”他想快点赶过去,不料踢着一块石头摔了个狗吃屎,半天也爬不起来,云娇却轻捷地从他身边掠过,掠到了前头。

如雪站在一块高高的山崖上,面对着黑黝黝的远方,将一柄锋利的宝剑横在颈边,泪水不停地淌,神情极度恸伤。云妍站在稍低的一块山石上,隔了如雪还有一丈多远,因中间隔了一道深壑,如雪落脚处又极窄,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过去阻止如雪,只能干着急。

贤杰、云娇赶来,见了此景,急得措手无策,却也毫无办法,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呼道:“如雪妹妹,千万别做傻事啊!”

这时,贤宝、铁勇甚至连孔军师、周柱、龙彪等人都赶来了,众人除了呼喊如雪别做傻事,同样是毫无办法。

贤杰只得向孔军师问计:“牛鼻子,你得给我想个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救如雪!”

孔军师道:“这是当然,我们一定要阻止颜将军做傻事——只是现在要救人,实在有点困难。”

云娇却等不及——她和如雪的感情那不是一般的人能比的。她哽咽着几乎喊哑了嗓子:“如雪师妹,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千万不要丢下你的师姐啊……”她想利用轻功飞过去出其不意夺了如雪的宝剑,谁知如雪的眼光却很尖——她虽是背对着云娇她们站着,但脑后却象长了眼睛,厉声喝道:“你别过来!你们谁也别过来,你若过来我就自刎!”

云娇急得无法,只得打消了念头。

这时周柱带来一人,对贤杰道:“大哥,还记得在济南城外射断唐军令旗、令唐军自乱阵脚、大出洋相的事吗?这位罗文化兄弟的袖箭可是百发百中、举世无双啊!”

贤杰点点道:“嗯,罗将军的身手值得佩服。”他忽然又警惕道,“嗯,你带他来做什么?想射如雪吗?”

周柱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大哥别误会,文化的箭是没有箭头的。”周柱说着,又和罗文化嘀咕了几句,然后便往沟坎下跃去。

贤杰等人都不知周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看他怎样做。

这时,颜如雪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握剑的手用力抖动,眼看就要将剑割入肉里……千钧一发之际,罗文化的袖箭终于出手,“嗖”地一声正射在如雪握剑的手腕上,如雪促不及防,手中剑“当啷”掉地。

然而一个更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如雪突然纵身一跃,身子如断线的风筝直往黑沉沉的崖下坠去——那山崖也不知有多高矮,估计最少也有一二十丈高,人掉下去绝无生机。

“如雪妹妹!”贤杰、云娇一齐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其余众人也都大眼瞪小眼,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贤杰正要派人到崖下去找寻,却见崖下乱哄哄的嚷嚷个不停。一会儿,士卒来报告说,颜如雪将军从崖上掉下,幸被周柱元帅接住,并不大碍,周元帅因承受颜将军之重,不幸把腰闪了。贤杰急令人前去看视。

原来,周柱早就算定,罗文化如将她宝剑射落,她必会采取坠崖之极端方式。因此在授予罗文化计策后,自己便到崖下守候。果不其然,接住了跳崖的颜如雪。然而毕竟地势太高,颜如雪是力气女将,体重也不轻(其实还是很苗条,只因她身材高大,体格强壮,就算不胖也比一般的女子要重得多),周柱硬受了她这一砸,结果便将腰给闪了。

贤杰急令将二人都送入后营疗治。同时着云娇、云妍、贤宝等和如雪要好之姐妹,日夜守候劝说如雪放弃轻生念头。

如雪闹了两天,心情逐渐安静下来。周柱却仍卧床不起,贤杰尽管派了军医尽力调治,仍未能痊愈。

贤杰和云娇都慨叹周柱真是个憨人,怎么憨得用身体去接如雪这么重的身躯?就算要救如雪,也该和大家商量商量,不该独自行动,现在倒好,闪了腰,如何行军打仗?

贤杰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云娇道:“我有一事,不知夫人愿不愿听我说?”

云娇嗔道:“有屁就放,有话快说!”

第六十四章 比武封将-1

贤杰道:“如雪正值青春年少,若叫她就这么给贤安守着也不是个事,如果夫人没有异议,贤杰想为如雪说个婆家,让她再嫁一个如意郎君。”

云娇道:“妾也正有此意,只是无中意人选,再说,贤安才刚过世,现在就让如雪改嫁也似不妥,须得出了孝期……”

“夫人觉得周柱将军如何?此人才貌只有胜过贤安,绝不会贤安差。当然,现在是孝期,咱们也不必急着把如雪嫁出去,可是现在就让他们认识认识也不错啊。”

“只是不知那周将军心中是何打算?他会不会嫌弃如雪乃孀寡之人?”

“周柱绝无那些孔孟迂腐之见地,夫人难道没有从此次事件看出个端倪吗?周柱为何处心积虑要承受如雪那一砸?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是吗?那周柱将军倒是个有心人了。”云娇哂笑道。

却说周柱这天正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忽然卫士进来报告道:“报告周元帅,颜如雪将军求见。”

周柱一听,那身上的创痛仿佛一下好了,急令快请。

一会儿,颜如雪走了进来,行了军礼,歉疚道:“周元帅,对不起,是末将连累了你……”

周柱摇手道:“不妨不妨,只要颜将军没事就好。”

“周元帅,末将有个不情之请。”

“不必客气,请说吧。”周柱的脸皮有一点红晕。

“周元帅这次为了末将受累,末将深感不安,末将无以为报周元帅救命之恩,想认周元帅为义兄,不知周元帅以为如何?”

“啊?义兄?啊,好,好呀……”

颜如雪却不知周柱为何突现窘相,还以为他不乐意,忙道:“周元帅若有为难之处,末将也不相强……”

“不不不,此意甚好,在下自幼光棍一个,既无兄弟、亦无姊妹,若能和颜将军结为义兄妹,实是再好不过。”

“既如此,那末将就尊你一声‘周大哥’,周大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贤妹不必多礼。”周柱慌忙回礼,不料一激动又把腰给闪了一下,顿时痛得唉哟一声,差点滚到床下。

如雪忙上前扶住他:“周大哥,你没事吧?”周柱只觉得如雪的手很温暖、很柔润,更有一股暖意直浸入他的心头,他只觉得一阵心猿意马,身子也颤抖了起来。

如雪奇怪道:“周大哥,你怎么了?为何如此抖得厉害?”

周柱的脸红成了朱丹,慌忙否认道:“没、没事。”

此时,贤杰夫妇正在远处偷偷观看着周柱帐中的情形,两个人见状都乐了,也忘了这是在军营中,周围还有很多兵看着,两人竟然忘情地拥抱在了一起,互相挤撞胸脯。惹得那些兵都目瞪口呆。云娇察觉了窘境,一把推开贤杰道:“你干什么呀,那些兵都看着呢……”贤杰向周围狐假虎威道:“去,看什么看,不知道‘非礼勿视’吗?”众兵士顿时雷倒了一片。

不觉又过去了几天。

这一日,军师找到贤杰汇报道:“我军自去年九月初八日离开洪泽湖东征,迄今已达四个多月,这期间,历经镇海、台州、新竹、台北以及新竹东郊歼灭牛奇、大甲溪前线的对峙等数次战役,伤了不少的元气,五万人马只有不到四万人了,而新兵又补充得很少,很多部队都减员严重,甚至出现了官多兵少的局面,这将大大影响我军的战斗力。鉴于此,我认为,有必要精简一下机构,把部队进行重新整编。”

贤杰道:“这确实是个问题……这样吧,你拿出一个整改方案,今晚开会研究。”

当晚,贤杰召开众将开会,讨论孔亮的建议。

众将交头接耳,众说纷纭。

有人提议道:“对,是该整编一下了,首先就应该将军撤掉,元帅也不要那么多……比方大哥是元帅,下面又设马步军元帅,水军元帅,各军又还有这么多正副元帅……有些元帅根本连大将的素质都达不到!”

有人反对道:“不设元帅,那元帅往哪儿摆?况我军连打胜仗,怎么还要将元帅撤掉呢?只有打了败仗才降职啊!”

“对呀,打了胜仗反而降职,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周柱道:“各位兄弟,大哥的意思不是要降大家的职,而是为了打仗的需要……”

石明亮清了清嗓门道:“各位,当元帅得凭真本事,只有真正建立了功勋,且能让全军信服,才有资格当元帅!我老石就不配当这个元帅,若不是大哥抬举我,我本是不当这个元帅的,如今,既然是为了打仗的需要,我情愿不当这个元帅!”

“哗!”石明亮的话赢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原先心里有疙瘩的元帅们也不好意思再争了。

最后由贤杰宣布整编方案:“决定如下:第一,撤销马步军四个军的编制,把马步军分为三个营,各营辖一万人,营下设旗,每旗三千人;旗下设大队,每个大队一千人;大队以下又分中队,辖三百人;中队以下为小队,每小队一百人;小队以下又为分队,辖三十人;最下为什和伍,各为十人到五人。各营、旗的长官一律称为将,不再设元帅;旗以下都称为‘夫长’和‘长’。第二,水军由原来的五千人缩编为三千人,拨出二千人编入马步军,水军长官也称为将;第三,另编五百人为炮兵队;五百人为后勤队;五千人为老营;炮队、后勤队和老营由我直接指挥;第四,各营长官重新选拔,选拔方法一是参考以前的战功,二是开展全军大比武,成绩优异者封为将!”

孔亮补充道:“大哥仍是大元帅,嫂子是副元帅,周大哥是兵马大元帅……”

“嗳——”周柱止住了孔亮的话,“大哥、大嫂为正副元帅我同意,至于我,我也要和大家一样参加比武,凭本事封将!”

云娇笑道:“那我也不稀罕当这个现成的副元帅,我也参加比武!”

贤杰也笑道:“那看来,我也只有不当这个大元帅了……”

众将齐道:“大哥休要推辞,大哥当这个大元帅是当仁不让!”

龙彪道:“大哥不当元帅谁有资格当?即使大哥推却,大哥也仍是我们心目中众望所归的大元帅!”

单铁勇更是动情道:“大哥,你若再推辞,只恐冷了弟兄们的心……”

贤杰拗不过,只得依旧任了大元帅之职。

云娇和周柱一心要参加比武,众人只得同意,但仍把他们看成是事实上的副元帅和马步军元帅。

唐贞观五年正月二十二日,比武正式开始。

这一日,贤杰率领众将来到大校场,焚香礼拜后,由孔军师登上检阅台,宣布了比武的规矩,即只较量技艺,点到为止,不许拼命,更不许挟私报复,若有违规,当场取消资格;蓄意伤害性命者,军法从事!

三通鼓响后,比武正式开始,这也是逆军的第一次大比武。

众将骑着马,各执兵器,环伺在校场四周,一个个热血沸腾、跃跃欲试。虽不敢说人人都想夺魁封将,但都想一露身手,显显本事。

当下从北边人群中冲出一匹快马,来到场中——众人看时,却是云娇手下的大将王大力。

王大力到检阅台前朝贤杰、军师行了礼,然后向四周抱拳道:“各位兄弟,我王大力此番比武,不为名、不为利,只想同各位切磋、切磋,长长见识,哪一位兄弟愿来跟我过几招?”

闪出华元山道:“王兄,小弟愿意陪你玩玩,还望王兄手下多多留情!”

王大力道:“好说、好说!”

当下两人便以刀对刀交起手来。

两个人的刀法看起来都不错,这一个如猛虎下山,那一个如蛟龙出海,斗得难分难解……

斗了六十多个回合,王大力到底技高一筹,故意卖个破绽,等华元山一头钻进来,只见刀光一闪,“刷!”寒光闪闪的刀刃贴住了华元山的脖子……

华元山吓出了一身冷汗,红着脸,败下阵去。

原周柱手下的大将曾鹏飞不服,拍马舞刀来战王大力——这曾鹏飞比起华元山来自然差远了,而王大力经过刚才的热身,更是越战越勇。结果不到三个回合,曾鹏飞的刀便被挑飞,只得羞惭认输。

接着王大力又战败了周柱手下的另一个兄弟何不坚。

贤杰向云娇赞叹道:“想不到夫人手下还有这等勇将!”

云娇得意道:“小王算什么?等下还有让你开眼的呢。”

按照规矩,连胜了三人便可以下去休息,王大力便下阵去了。接替他出场的是齐大召。

齐大召的武功本来还算不错,然而他也实在太不走运,一出场便碰上了云娇手下的另一员猛将陈子善。大战了近七十个回合,到底欠缺了一点火候,只得败下阵去。

接着赵芳、马平出马,自然也不是陈子善的对手。

接下来谢志君、曹一显、石明亮等相继战胜了三员以上的将官,杀入了第二轮的比武。

下午,杨金、杨银、高应龙、贤宝、屈通也获得了第二轮比武的资格。

第二天,周柱、龙彪、颜如雪、单铁勇、井凤安、华元丰、高应虎等又顺利过关。

为了给一些落选的猛将再提供一次机会,贤杰又举行了附加赛,结果华元山、齐大召等搭上了末班车。

第三日,比武进入了高潮,最紧张、最刺激的淘汰赛开始了。由军师宣布名单,捉对儿撕杀,胜者进入下一轮,负者淘汰。经过一天激烈的角逐,止有王大力、陈子善、周柱、颜如雪、贤宝、杨金、杨银、单铁勇、屈勇、齐大召、龙彪、华元丰等人过了关。

第四日,比武又恢复了前面的办法,连胜三人者进入下一轮。

经过抽签,单铁勇抽到了第一个出场。

当军师念了他的名字后,他楞在那里没有反应。

这个昔日因亳州一战成名、号称“战神”的少年此刻竟然有些发蒙……

第六十五章 比武封将-2

这个昔日因亳州一战成名、号称“战神”的少年此刻竟然有些发蒙……

他骑在马上,紧紧地勒着马缰,脖子上还缠着一圈绷带——当然是牛铃给他留下的“纪念”。他的嘴唇有些发乌,身体竟然有些颤抖……

诚然,他带着伤,能打到第三轮,已实属不易。但今天他好象显得有点过于紧张,有点放不开,提不起精神。

贤杰在检阅台上也挺纳闷:“咱们的战神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鼓声已经响了好几遍,铁勇还是没有出马。

贤宝沉不住气了,来到铁勇身边,给他打气道:“怕什么?上吧,今天就看你的了。”

铁勇犹豫道:“阿宝,我今天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别瞎说!”贤宝当即打断了铁勇的话,并在他的马背上用力一拍——那马长嘶一声,四蹄一扬,冲入到了场中。

这时,对阵过来的赫然是王大力。

王大力见铁勇气色不好,忙道:“铁勇兄弟,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比武了吧?”

王大力也确实是出于一番好意,没想到反将铁勇的自尊心给激了出来。他拍着胸脯道:“笑话!既然来了,还能再退回去吗?接招!”说着长槊一挥,直刺过去……

王大力忙举刀迎住——两个人顿时叮叮当当大战起来。战了二十多个回合,铁勇伤势尚未完全复原,又接连拼了三天,战到今日体力已经消耗很大,这王大力又是有名战将,刀法娴熟、刀沉力猛,铁勇眼看招架不住了……

王大力早看出了端倪,忙笑道:“铁勇兄弟,你输了,快下去吧……”

铁勇牙根一咬,哈哈笑道:“谁说我输了,看招!”“刷”地又是一槊刺去——这次全是不顾命的打法,只攻不守,一连向王大力刺出了二三十槊,王大力倒被刺了个手忙脚乱,险些招架不住。

然而王大力的武功本来在铁勇之上,加之铁勇伤势未愈,因此很快又重新控制了局面。

现在场上出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局面:只见王大力使了一招“泰山压顶”,大刀片凌空卷起一股恶风,向铁勇当头砸了下去——铁勇别无他法,只得双手擎住槊杆,迎头往上一架,“当”地一声火星四迸,架住了王大力的刀!

然而他却实在没有力气再将王大力的刀荡开了,眼看着王大力的刀越压越下,铁勇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往后仰了下去——最后几乎躺到了马背上,他的手也弯成了弓状,酸麻无比,但他却仍在一点一点地顽强往外架着王大力的刀……

两人就象两个掰手腕的人一样互相僵持在发那里,两人头上的汗珠似水流淌……

这情景不但令贤杰等人目瞪口呆,替铁勇捏了一把汗,就连贤宝,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心内埋怨道:“咳,这个傻蛋,打不过就算了,硬逞什么英雄嘛……”

就在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的时候,忽见铁勇大喝一声:“呀嗨——”爆发出一股冲天的力量,双臂奋力往上一推——

“呯”地一声,王大力连人带刀从马上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地上,还滚了十几个滚……

“好呀!”场上场下顿时爆发出巨雷般的喝彩声……

陈子善来到了铁勇面前道:“铁勇兄弟,你已经露脸了,可以下去休息了。”

铁勇尽管不停地在喘气,但目光里却仍是一股坚定和傲然的神色:“按规矩办,胜了三人才能下去,来吧!”

陈子善摇头道:“不行,你刚才打王大力已经使尽了力气,我若跟你打,便算是乘人之危,胜了你也不算光彩。”

“你真能胜我么?”铁勇长槊一摆,“呼”地刺了过去……

陈子善根本不相信铁勇还有力气出招,见他的槊刺来,只道没有劲道,因此便软绵绵地去接招——没想到铁勇却是鼓足了十二分的力气全力一击!

“蓬!”地一声,陈子善震得双手发麻,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大刀,坐下的马更是前腿一跪——也即所谓的“失了前蹄”,顿时将陈子善摔了个狗吃屎,满嘴都是泥……

“好呀!”场上场外欢声雷动,喝彩声此起彼伏、经久不绝。

贤杰在检阅台上也站起来,激动地鼓掌,贤宝的巴掌更是拍烂了——她还从来没有想到丈夫有这样勇敢……

铁勇的第三个对手屈通提着一杆程咬金式的宣花大斧来到了场上。

此时,屈通的心里直发毛,对自己一点也没有底。他不知道铁勇到底是吃了什么药?看起来病恹恹的,怎么越战越勇、越战越强呢?

云娇的五虎将中,屈通排名第四,仅比韩青要强一点,而比起陈子善、王大力来就差得远了。连陈、王都不行,他又如何能行?

因此才圈马打了第一个照面,屈通便心虚道:“罢罢罢,不用打了,我认输了。”

铁勇却笑道:“屈胡子,是我输了!”说罢一夹马腿,径奔出场外去了。

屈通楞在那里,半晌不知道怎么回事……

先不表逆军的比武进行得如火如荼。

却说鬼方军的营地里,人们正在忙碌着把一些木制的大鸟状的东西摆到一座土台上。“大鸟”约四尺来长,一尺五寸宽,一尺来高,肚子圆鼓鼓地胀着,一根引线从尾部伸出,肚子里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陈三仁此时已经取代了邪龙正军师的位置。他陪着血魔子来到一座观礼台上。血魔子道:“开始吧!”陈三仁便舞动一面红旗,示意可以开始。

一排士兵立刻跑到土台前,点燃了木鸟尾部的引线。

“嘘——”令人骇然的啸声骤然而起,木鸟尾部喷着长长的火焰腾空飞了出去——只见一去数丈之高,百步之远……

更奇的是,但听一阵“划划划划”的机括箭弦响动之声,木鸟嘴里竟喷出一枝枝利箭,射向远处的地面……

一会儿,士卒扛着几十个草人走了过来,只见每个草人身上都被射中了不少箭。

陈三仁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道:“怎么样?咱们的‘神鸦’还行吧?”

血魔子哈哈大笑道:“嗯,不错,陈先生果然是个人才。咱们有了‘神鸦’,唐军想飞也飞不过大甲溪来!”

陈三仁却又摇了摇头:“不过,这种‘神鸦’还是有很多缺点的,首先是飞的距离不远,不能超过百步;其次,命中率不高,难以射中奔跑躲闪的活人;再就是这种东西只能使用一次,飞了出去就不能再飞回来;还有,如果火药不足,甚至不能起飞。所以,我们还须对它进行改进!”

逆军的校场上,比武还在进行,杨金、杨银两员小将大显神通,接连战胜了华元丰、屈通、高应龙、高应虎、井凤安等将,并且两兄弟间也展开了一场龙争虎斗。结果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杨金到底技高一筹,打败了弟弟杨银。

周柱和龙彪也经过了一场激战,大战了三百个回合后,周柱终于战胜了龙彪。

然而,他还未能喘息,又闪出一个令他头痛的对手——贤宝。

当初,贤宝、贤安兄妹效力于大哥的军中,曾经攻城夺隘,战无不胜。贤安一双重达一千二百斤的大锤打死了大唐第二条好汉宇文成龙;而贤宝则打败了唐朝著名的女将吴巧。贤安虽英勇无比,但还是在云娇和如雪手里各败了一场,而贤宝自出道以来却还从未遇到过对手!

当初贤杰同云娇在洪泽湖边交战时,贤宝偏偏负气出走,错过了与云娇、如雪撕杀的机会。而当她回来时,贤杰已经同云娇讲和,因此她再无机会同云娇或如雪交手。

现在,她要向周柱挑战了。

然而贤杰却传下命令,让周柱先下去休息。

贤宝正急得无法,杨金冒冒失失闯出来道:“姑姑,你先来跟我过过招吧,小侄也想领教姑姑的武艺!”

贤宝不屑一顾道:“去去去,你这小毛孩子来掏什么乱?”

其实贤宝的年纪同杨金相仿,都是十八岁不到,但贤宝的资格却比杨金老得多,她自然看不起杨金。

“看枪!”杨金突然一抖金环枪,“刷刷刷”连环急进……

贤宝见对方来势凶猛,知道不可轻视,只得挥她迎战。

但见杨金果然使得好枪,梅花点点,疾如流星,快似闪电,雄如猛虎、刚胜蛟龙……

以至头三十个回合过去,贤宝竟被斗得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贤宝毕竟是贤宝,在经过了最初的不适应后,她很快找到了反击的办法,一双刀如白鲤翻波、银蛇吐信,上下穿飞,将杨金裹了个风雨不透、滴水难漏——这下轮到杨金手忙脚乱、穷于应付了。勉强支撑到第八十个回合,终于败下场去。

接下来又轮到颜如雪出场。她的对手则是小将杨银。两人也是一场好杀,也是打了八十个回合才分出胜负,如雪技高一筹取得了胜利。

最后的决战开始了。军师宣布道:“下面将要进行的是半决赛,由杨贤宝对周柱、颜如雪对柳云娇,他们两对中的获胜者将进入到最后的总决赛,争夺一个武魁的名额!”

两对人的比武同时进行。

云娇和如雪这一对很快分出了胜负,盖因如雪的锤虽重,但却没有云娇的枪快,再一个两人是师姐妹,对彼此都知根知底,如雪的武功总的来说不如云娇。尽管胜负早已分晓,但两人还是全力以赴、认认真真进行了比试,打到第一百二十个回合,如雪撒锤告负。

贤宝同周柱也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战——贤宝的武艺自是不用说,那周柱也是一员名将,一杆方天画戟重达一百二十斤,舞在他手里却得心应手,招法更是娴熟无比,几乎能将对手的每一着攻势都能看个透彻并找到破解之法。坐在检阅台上的贤杰不禁暗暗赞叹,这周柱实有当年他所碰到的颜铁洪之勇。不过,周柱的弱点却也非常明显——那就是,他太仁慈!该出的招他不出,总有点畏手畏脚的感觉,好象是怕伤到了对方一样,显得谦恭礼让有加、凶狠霸道不足……

贤宝却是狠招、猛招迭出,手下绝不留情,每一招几乎都是杀着……

贤杰看得直摇头——周柱比武象请客吃饭一样客气,如何能够取胜?

第六十六章 比武封将-3

果然不出杨贤杰所料,周柱在第一百五十个回合的时候终于落败,狼狈地退到了场外……其实论理他是很有可能取得这场胜利的,论武功,贤宝和他最多是五五波,胜负几率各一半,但贤宝明显要心浮气躁一些,周柱若能打得更沉稳、更霸道一点,取胜并不是没有可能。现在,他只有去和颜如雪争夺第三名了。

下午,首先便由周柱和颜如雪进行三、四名的决赛。

震天的鼓声中,两个人对了马头。颜如雪微笑道:“周大哥,请!”周柱也回了礼。两人立刻锤来戟挡杀成一团。

如雪的铜锤重达一千斤,单凭斗力,除了死去的贤安,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是如雪的对手,就算到大唐国内去挑也绝对挑不出一个能和如雪一战的对手来。然而周柱毕竟不是一般的对手,他也知道不可和如雪的锤硬碰硬,只能以快速多变的招法和灵活的闪避来与对手周旋。因为使锤者必然在速度和灵活性上会有所欠缺。因此周柱采用了相当聪明的打法,以技巧来胜如雪的力气。

如雪虽是蛮力武将,然而同样冰雪聪明,连柳云娇那样的高手都要和她周旋一百二十个回合才能将她击败,何况周柱呢?因此她的一双锤是舞得格外快捷凶狠,毫无破秕露之处……

苦战了近两百个回合,两人仍是不分胜负。如雪逐渐焦躁起来,她知道久战下去对自己不利。因此她想速战速决了。

她想使出贤安教她的一招——凌空飞锤,但又没有把握。不是怕不能取胜,而是怕出手太重,伤了周柱。她一面想,一面不由自主放慢了进招。

周柱忽然大喝一声,长戟一挥,一个借力打力,一下荡开了如雪的双锤,戟尖直抵如雪的护心镜——如雪措手不及,一下跌下马去……

周柱跳下马,一面去扶如雪,一面微笑道:“你为什么不使‘凌空飞锤’?”

如雪红了脸道:“你怎么知道?”

周柱微笑不语。

两人牵了马,收拾了兵器,慢慢向场外走去。周柱的脸有些红道:“颜将军,可以一起走走吗?”

如雪的脸也有些红,羞怯道:“周大哥,不要叫我‘颜将军’好不好?怪别扭的,叫我如雪吧……”

“啊,好……”

颜如雪看了一眼周柱道:“周大哥,小妹真的很佩服你的武艺……对了,上次你闪了腰,现在可好些了?”

“好了,早好了。”

“真的好了?”

“真的好了,不骗你。如果没有好,我如何能参加比武?”周柱为了表示他的腰真的好了,故意扭了几扭,不料一下又给闪了,疼得他怪叫了一声。如雪连忙将他扶住:“唉呀,周大哥,你没事吧?”

还是再述说场中的比武。

此时鼓声再一次震天动地的响了起来,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要一睹即将到来的这场决赛争霸战!

两员雄赳赳的女将各自站到了校场的南北两边。云娇一身蓝,贤宝一身红。一个的座下战马是四蹄踏雪乌龙驹,一个是乌金赤烟驹,皆是不同凡响的神马(这里的“神”有点夸张,其实是良马);一个手持六合银环锁喉枪,一个是鸳鸯八宝屠龙刀,枪、刀之上皆似有电光缭绕,夺目生辉——这样的两个人就象是藏在宝匣中的两柄神器,它们的碰撞必然是惊世骇俗!

贤杰坐在检阅台上也很自豪,今天无疑将有一场最精彩的好戏就要上演。其实刚才周柱和颜如雪的那场大战也很精彩,但和即将要举行的这场较量比起来,无疑就要逊色许多。贤杰自豪的是站在这决赛场上的两人皆是他最亲的人,一个是他深爱的妻子,一个是他最娇宠的妹妹。这两个女子之间必定要碰撞出绚丽的火花……

云娇和贤宝也都感到了这场比武的份量——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比武,因为这事关到她们以往的光环和荣誉——她们俩都是属于那种心高气傲、不把世间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迄今为止,她们到现在还只佩服一个人,那就是贤杰,除此之外,她们一个也不放在心上,根本就视天下群雄如无物。她们也的确有这个骄傲的资本。

当初在洪泽湖边,云娇凭一杆枪硬是打得贤杰手下众将没了脾气,连贤杰都在她手里败了一阵。而贤宝在洛阳城下战胜吴巧后一路挥师西征,攻无不克,一直打到通济河东岸,打得唐军人人害怕。如果不是政策性失误(过度滥杀),恐怕她已经攻下了长安,擒住了李世民。

“咚咚咚……”鼓声再次响起。

云娇和贤宝终于驱马进了场,两人见了礼,云娇笑道:“贤宝妹妹,请了——你可要全力以赴,不要保留啊!”

贤宝也笑道:“还请姐姐手下留情!”她不叫“嫂嫂”而叫“姐姐”,更显示了一种亲呢。

两个人圈过马头,刀来枪往,终于出手……

这两个人别看说话客客气气,交起手来却毫不含糊,皆是狠招、杀招、绝招,都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绝活,拼尽了全力!只见这一个枪法出神入化、枪如银龙、动如万条银鞭挥舞,又恰似万条巨蟒奔腾,气势之磅礴,简直无以伦比。那一个则刀法雄浑、刀如金刚、刀如天罡,恰如万只猛虎下山,威武咆哮,令天地动容!

两个人皆讲究以凶悍、凌厉、迅猛、快捷的进攻取胜,因此皆是先声夺人,先入为主,力图抢得先机。然而这两人的武功实在是太接近了,真的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针尖对上了麦芒,谁也沾不到半点便宜。到后来,两人的攻势越来越急,招势变化、更迭之快简直已不能用“眼花缭乱”来形容。

因为人们看到的只是两团旋风搅缠在一起……

这真是一场天昏地暗的大战。

所有的人都是屏住呼吸在看,都不敢发出声音——实在是因为太紧张,发不出声。看其他人的比武时,大家都有说有笑,指指点点,仿佛在看一场大戏。而看这两人的比武,所有的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就好比我们现代人在观看一场非常关键的足球赛(比方中国队和某外国队的生死之战),所有的人都紧张得发抖,身子在抖、腰在抖、腿在抖……敲鼓的忘了敲鼓,呐喊的忘了呐喊,大家的心似乎都悬在了空中……

场上的两人已经大战了三百五十多个回合,仍然是不分胜负。

实际上,贤宝已经渐感力不从心了,进招也逐渐慢了下来。她不得不由衷佩服云娇的武艺。如果说大哥贤杰是她崇拜的偶像,是她最佩服的人,那么云娇便是她有生以来第二个佩服的人。她已经打心里认同了这个嫂嫂,这个武艺高强、非同一般的对手。她知道自己的技艺不如云娇,取胜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但她又不肯认输,故只有咬牙硬撑下去,豆大的汗珠淌了满脸……

云娇也打心里赞叹贤宝的武艺,喜爱她那股遇强不退、敢于争先的劲头。但是云娇也是一个极争强好胜之人,此时她也断无弃戈认输之理,因此手上更加使力,只想快一点将贤宝战胜,好结束这一场争战……

两个人此时都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然而两个人的脾性又决定了两人谁都不肯后退认输。

贤杰在看台上也看出了端倪,他一方面为两人的武艺赞叹,另一方面又实在不好取舍:一个是自己妻子,一个是自己妹子,判谁胜谁负都不好。孔军师等人也很着急,然而也是毫无办法……

就在众人急得头上长虱时,场上僵持的局面终于有了改观——只见云娇毕竟技高一筹,枪尖似一条游龙,先是虚戮贤宝面门,待贤宝挥刀往上急架时,她的枪尖却又闪电般地刺向贤宝咽喉——此也是她的一项绝技,一般人出招时,必用到老,否则不可变招,而招式未用尽却在中途变招,这在常人简直难以想象,连贤杰都做不到,云娇却做到了——这才真正体现了云娇快枪的“快”字!

贤宝哪料云娇有此一着,双刀猛沉,想夹住云娇的枪,怎夹得住?眼见着那枪尖刺到了她咽喉上,她竟无可抵挡……

云娇自然不会真戮下去——枪尖停在了离贤宝咽喉一微忽的地方,攻得漂亮,收也收得恰到好处。

贤宝的脸一下变得菲红,眼泪夺目而出……

此时的她竟是有败无胜!

云娇笑道:“好妹妹,你输了。”说着将枪往回抽去。

贤宝的脸色由红转白,突然扔掉双刀,夺住云娇的枪杆,便要把枪尖往自己的咽喉上刺去……

第六十七章 登台拜将

云娇笑道:“好妹妹,你输了。”说着将枪往回抽去。

贤宝的脸色由红转白,突然扔掉双刀,夺住云娇的枪杆,便要把枪尖往自己的咽喉上刺去……

云娇眼疾手快,闪电般地从贤宝的手中抽回了枪,轻叱道:“妹仔,你疯了?这是比武,又不是拼命,快别胡来!”

贤宝滚鞍下马,一屁股坐到地上,号啕大哭。云娇想劝她起来,然而怎么劝她也不依。

最后还是铁勇走上前来,替她牵了马,又捡起她的双刀,嘲笑道:“你看你,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哭鼻子,羞也不羞?打不赢别人就自杀,就哭鼻子,人人都象你这样,我们都该死一千回了!起来吧,别让人家看笑话了。你再这么小气量,今后谁还敢跟你比武?”

贤宝听了,一下跳起来,揩了一把泪水,白了铁勇一眼道:“我怎么小气量了?”

云娇雄赳赳地来到检阅台前,贤杰和军师早已笑容可掬,端起酒盅在迎接她了。云娇从贤杰手中接过酒盅一饮而尽,笑道:“我这个‘副元帅’总算是‘名至实归’。”

孔军师笑着伸出大拇指夸赞道:“柳副元帅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真乃女中豪杰呀,佩服、佩服!”

贤杰笑道:“你呀别太得意,要不是贤宝逞能,周兄又太过谦让,致使贤宝侥幸胜了周兄,使周兄错失了决赛,要不然,现在还轮不到你在这儿说大话呢。”

云娇一听便急了,当下对坐在台上休息的周柱道:“周兄,来来来,你我大战三个回合!”

周柱慌忙道:“嫂子你饶了我吧,大哥说笑话呢,周某哪是嫂子的对手?”

云娇不依,一定要拉周柱去比试一场,军师道:“柳副元帅,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这场比武就免了吧,三军之帅需要立即定下来才是。”

贤杰也劝道:“好了好了,算我说错了,你最厉害——你要和周兄比,还是下次另挑机会吧。”

云娇只得作罢。

次日,贤杰登台拜将,封云娇、周柱、贤宝、如雪、龙彪为五虎上将,其中云娇、周柱拿一品奉禄,月薪五百两纹银;龙彪、贤宝、如雪拿二品奉禄,月薪四百五十两;单铁勇、王大力、陈子善、杨金、杨银、屈通、井凤安、华元丰、高应龙、齐大召为十大将,其中前五名拿三品奉禄,月薪四百两;后五名拿四品奉禄,月薪三百八十两;石明亮、华元山、高应虎、谢志君、曹一显、刘小奇、张金、罗文化、姜红火、蒋才勇、何不坚、曾鹏飞、宫平安、赵芳、马平、杨萍等十六人为上将,其中前八人拿五品奉禄,月薪三百五十两;后八人拿六品奉禄,月薪三百两。

另封江龙海、柳云飞为水军大将,拿三品奉禄;刘玉龙、南宫适、胡浩平、许良为水军上将,拿五品奉禄;封普济、闲空为全军总后勤将军,拿二品奉禄。

军师孔亮,虽未有军衔,仍拿一品奉禄。

贤杰自任大元帅,拿一品奉禄,另有二百两元帅补贴。但是这笔钱贤杰没要,同月上交国库。

贤杰又封云娇为前敌总指挥,可代贤杰掌管兵马。封周柱、龙彪、王大力为一、二、三营的总指挥;单铁勇、石明亮为一营的正副印先行官;陈子善、屈通为二营的正副印先行官;华元丰、华元山为三营的正副印先行官;杨金、杨银为老营的正副印先行官;如雪、贤宝为冲锋将军;井凤安为筹粮总管;曹、谢、齐、齐为一营副将;张、罗、高氏兄弟为二营副将;何、曾、姜、赵、马为三营副将;杨萍仍为普、闲二位大师的助理,分管后勤工作,不参与作战。

分封完毕,贤杰下令犒赏三军,然后誓师出征。

当天晚上,贤杰正和军师及周柱、云娇等议事,忽然有人打小报告说龙彪和高应龙等在帐中喝酒,发牢骚。

贤杰即令云妍率人去将二人叉上来。

一会儿,军士推来了龙彪等五、六个人。

贤杰道:“如今出征在即,我正要颁布禁酒令,你们却在一起聚众喝酒,还发牢骚,究竟为的是什么事?”

龙彪仗着酒性,大呼小叫道:“我替老高鸣不平!他前几天还是元帅,如今却只落得个副将!有的人无半寸军功,仅靠动动嘴皮、说说大话,便拿一品奉禄,这有何公道可言?”

贤杰便盯着高应龙道:“老高,这话是你讲的吗?”

高应龙慌忙否认道:“我和龙哥在一起喝酒是事实,但是对于大哥的人事安排、是升是降我却是毫无异议!”

贤杰忽然明白过来了,瞪着龙彪道:“好你个龙彪!明明是你对二品奉禄不满,却偏要扯上高应龙,高应龙是个老实人,心胸宽广,绝非如你所说!你还嫉妒军师的奉禄比你高是不是?这也太不象话了,来呀,推出去斩了!”

龙彪脑袋里嗡地一声,顿时跪倒在地。

众将慌忙求情,说大敌当前,若斩大将恐挫锐气。

军师也亲自替龙彪求情,说自己情愿让出奉禄。

贤杰便就坡下驴道:“看在军师和众弟兄们面上,今日且寄下你的狗头,下次再犯,定斩不饶!”

龙彪只得叩头谢恩,又与军师赔罪,将眼泪鼻涕糊了军师一鞋子。

正月二十七日,逆军向大甲溪南岸发起了攻击。

逆军先以百余门大炮一齐射击,直炸得南岸成了一片焦土……

“冲啊!”逆军将士跳上战船,箭一般冲向对岸。

周柱指挥的第一营作为先头部队很快渡过大甲溪,占领了河岸阵地。

鬼方人似乎被逆军的攻势吓慒了,稍作抵抗后,纷纷向后逃进了营垒。逆军则呐喊着又猛冲向敌人营垒——大队逆军将士排着密集的战斗队形向前猛冲,单铁勇挥舞着长槊冲在最前面。而大队逆军尚在源源不断地乘船划向对岸,真是百舸争流,好不壮观。

忽然,鬼方军营垒里响起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只见数百只巨大的黑色怪鸟从营垒中飞了出来,啸叫着凌空扑向逆军将士。

众逆军士卒皆惊呆了,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在大家发楞的当儿,“划划划划”无数利箭从怪物口中喷出,劈头盖脸射向逆军士卒……

逆军士卒悴不及防,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倒了一大片。有的怪鸟甚至飞到了大甲溪上,由于它们的身体内装着机关,它们竟能滑翔转弯、旋转俯冲,射出一阵阵乱箭——有些箭还是带着火药的箭,射到逆军船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贤杰见状,急令鸣金收兵。

当晚,贤杰大营内气氛沉重。

贤杰道:“敌人打不过咱们,竟然使出邪法,真是卑鄙至极!”

孔亮道:“这一定是陈三仁搞出来的新名堂,这东西叫做‘冲鸟’,内装机括,能发射箭枝;此外,以火药为推力,故能上天飞行。咱们也可用‘冲箭’制它——‘冲箭’乃是掏空的楠竹竿,装上火药,以药力升空,碰上‘冲鸟’,便可将之摧毁!”

云娇道:“何用那么麻烦?既然敌人不仁,咱们也不可以不义!明日我和贤宝妹妹为先导,以修真之法破之,夫君可率大军随后跟进!”

贤杰大喜。

然而到了午夜,云娇忽然直叫嚷说头疼。贤杰大惊道:“夫人你怎么了,为何头疼?”云娇不答,忽然戾啸一声,在床上翻滚不止,情状极为痛苦,贤杰束手无策,急令请军医前来调治。

然而当军医赶来时,云娇的症状却又消失了。云娇自己也大惑不解。她试着运了运真气,忽然大吃一惊——全身的真气竟然全部泻完了,失去了全部的灵力,也就是说,再也无法运用修真之术了!贤杰不是修真之人,自然也不知道失去了全部的灵力对一个修真之人来意味着什么。他以为云娇可能是太过操劳,太累了的缘故,因此以好言劝慰云娇,让她好好休息,也许等到明天灵力就会恢复。

云娇却感到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好好的真气怎么会泻光?正在这时,单铁勇在帐外急促地叫道:“大哥,贤宝她出事了!”

贤杰大惊,急忙赶去探视,才知贤宝的症状竟和云娇完全一样!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她的真气竟然也全部泻光,灵力全无!

孔军师也给惊了起来。他掐指一算,惊呼道:“不好,这是着了妖人的道了!”他指出,云娇和贤宝的灵力已被人以“吸灵大法”给吸走了,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陈三仁!

贤杰大怒道:“这个妖人,简直是可恶至极!”

云娇气得当即就要去敌营擒了陈三仁来。孔军师却道:“吸走你们灵力的乃是一只上古异兽‘犴兀犸’,此异兽已往西北方而去,此刻已不下千里之遥,主公可令云妍姑娘立刻以御剑之术追赶,杀死此兽,方可恢复柳副元帅和贤宝姑娘的灵力!”

贤杰惊异地望着云妍道:“妹妹会御剑之术?”

云妍脸上一红:“姐姐会修真之术,我就不会御剑之术么——只是不知孔先生从何而得之?”

孔军师微笑道:“山人自有推演先天之数之妙法。”

云娇道:“既如此,妹妹就快去吧!”

云妍便取出宝剑望空中一丢,悬停在离地一丈高处,然后将身一纵,便纵到了那剑上——向贤杰、云娇等施了一礼后,便往西北方疾飞而去,眨眼间便已不见了人影。

第六十八章 再度受挫

云妍取出宝剑望空中一丢,悬停在离地一丈高处,然后将身一纵,便纵到了那剑上——向贤杰、云娇等施了一礼后,便往西北方疾飞而去,眨眼间便已不见了人影。

众人正赞叹不已,孔军师却眉头深锁道:“主公还是下令赶造‘冲箭’吧。”

贤杰奇怪道:“等云妍杀死‘犴兀犸’,云娇和贤宝便可恢复灵力,那时我军便可以修真之术破敌,还要‘冲箭’何用?”

孔军师摇头道:“那‘犴兀犸’受陈三仁控制,行踪极为诡秘,云妍姑娘一时绝难将其擒毙,不夸张地说,除非陈三仁死,否则云妍姑娘根本就没有机会杀死此兽!等云妍姑娘杀得此兽来,只恐早就误了军机——主公若将将取胜希望全寄托于修真之术,恐怕也并非明智之举。”

贤杰想了想,点头道:“不错,我们还是要作两手准备——就算没有修真之术,我们依靠一腔报国的赤诚和我们的血肉之躯也要打过大甲溪,收复全夷州!夫人以为如何?”

云娇只得点头——其实她也不是特别倚重修真之术,她更崇尚近身搏杀,以武艺取胜。

孔军师的担心果然成为现实,云妍此番竟去了数月,直到半年后才追上“犴兀犸”将其杀死,而此时夷州的战局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月一日,在“冲箭”的掩护下,逆军再次大举渡河。

如上次一样,鬼方军再次发射了大量的“冲鸟”,这些“冲鸟”被“冲箭”击毁了一些:或当空爆炸成一团火球,或冒着浓烟栽落到地面。但“冲鸟”的数量实在是太多,逆军的“冲箭”却有限。因此并不能完全完成截击任务,有的“冲箭”并未能击中目标,或虽击中目标,但那些“冲鸟”早在被击中前就已经射完了体内的箭枝,完成了射杀逆军士卒的使命……

贤杰站在高处观看着战场的情况,只见逆军士卒仍然受到很大的杀伤,而连敌人的面都未见着。贤杰心中焦急万分,又爱兵心切,正想敲收兵锣,军师道:“我军当此一刻应速战速决,一鼓作气攻占敌人营垒!如果拖下去,对我军绝无好处!”说罢命人猛敲进兵鼓。

逆军士卒呐喊着冒着暴雨般射来的箭矢,前仆后继、勇敢前进,表现了中国军人英勇无畏、不怕牺牲的精神,战况自然是相当惨烈……

却说逆将刘小奇开头看见逆军发射的“冲箭”和鬼方人的“冲鸟”在空中相撞爆毁,火光四射、碎片横飞、蔚为壮观,还感到很惬意。然而当他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已没有了一个活着的士兵,这才有些慌张。恰在这时,一只巨大的“冲鸟”凌空俯冲过来。

这只怪东西飞得很低,离地只有一丈多高。刘小奇看了个真真切切,不由骂道:“他妈的,这玩意不是木头做的吗?我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妖精呢!”忙挺枪刺去——

不防那怪鸟嘴里的机关忽然打开,一排乱箭闪电般射了下来,刘小奇顿时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

单铁勇率领的另一队约一千名士兵终于冲过了“冲鸟”的封锁,杀到了敌人的营垒前。不防敌人的营垒里忽然冲出一队敌兵,摇摇晃晃向逆军士卒扑了过来。

铁勇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哪是什么“敌兵”,分明是一个个如真人般大小的稻草人!

一个老兵惊叫道:“草人成精了!”

其实不是“成精”,而是草人体内装有机关,如“冲鸟”一般。

铁勇长槊一挥,捅倒了三、四个——只见它们无非是由稻草包裹着木头组成,并无任何异状。这些稻草人体内既无利箭,也没有绑着什么兵器。

铁勇正纳闷,逆军士卒也正犯疑,因此对这此无生命的家伙也并不怎么提防……

不防这些家伙看起来动作缓慢、笨拙无比,然而它们一靠近逆军,却突然张开双臂,将逆军士卒紧紧箍住——任是怎样也挣扎不开!

就在这时,又有一排“冲鸟”飞了过来。

“刷刷刷”一排利箭射出,那些稻草人身上顿时燃起了大火——可怜被箍住的士兵挣扎不脱,竟被活活烧死!尤为惨的是,有的士卒被箍住后,三、四名同伴上前帮忙解脱,火箭射来,竟被一同烧死!

“冲啊!”鬼方人终于冲了出来,呐喊着杀向逆军。为首一员大将,正是血魔子的帐前先锋绿鬼头!

只见这绿鬼头穿着绿色的盔甲,全身都涂成了森绿色,粘着树皮、羽毛,脸上也是绿绿的,活象死人的脸,格外狰狞可怖!

铁勇大吼一声,挺槊直冲过去。

绿鬼头见铁勇红着眼睛,一副拼命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招法上便有些慌乱。结果战不到三合,铁勇便挑飞了绿鬼头的刀,跟着捅进绿鬼头的鬼脸——“扑滋”鲜血喷到了铁勇胸上。铁勇顾不得揩擦,挺槊冲进敌阵左挑右捅,直杀得鬼方军抱头鼠窜。

然而鬼方大将南木金、南木银、水瓜、铁翅雄又率领几万鬼方军冲了过来,将铁勇围在核心。

“杀呀!”周柱、石明亮等人连忙率军冲过来接应。

双方的士兵立刻搅缠在一起,短兵相接,大杀起来。

只一会儿功夫,地面上的尸体又增加了许多,重重叠叠,人血横溢,连草根都被血染得通红一片……

逆军人数太少,虽然英勇作战,还是被逐渐压退到了河边。

贤杰终于下定决心敲起了收兵锣。

于是逆军士兵纷纷退回了北岸。但单铁勇仍被围在核心,虽然左冲右突,却无法突围。周柱等人也无法和铁勇取得联系,只好在河边硬撑着……

忽然,鬼方军队伍骚乱起来,纷纷向两边逃散。只见一员女将风驰电掣般地纵马狂奔过来,双刀过处,人头纷纷落地,几入无人之境!

水瓜举着一个大刺瓜刚想抵挡,那女将手一挥,刀光一闪,水瓜的头打着旋儿飞出一丈多远。

这一来,鬼方军将士吓得心惊胆颤,再也不敢去招惹她了。

这女将当然就是贤宝。

贤宝冲到铁勇跟前,喝道:“还楞着干什么?快撤!”

铁勇正同南木金打得难解难分。他一面打,一面对贤宝道:“大丈夫理当战死沙场,哪有临阵退却之理?”

“书呆子!”贤宝骂了一声,忽然冲上前,闪电般地伸出手一抓,便将铁勇提过马来,夹在腋下,接着打马往河岸冲去。

铁勇被扼得喘不过气来,却仍叫道:“你干什么呀,快放开我、放开我,我的马还在……”

入夜,贤杰同军师、云娇及各营大将坐在一起开会。

气氛比先前更加沉重,每个人的嗓子里都象压着一堵铅,说不出的难受。

贤杰道:“今天的失利我要负一定的责任……如果早点鸣金收兵,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损失。此外我们对敌情也缺乏了解,未能及时侦知敌人的最新情况,这也是导致我军失利的原因。”

孔亮道:“今天的失利,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夷州战争的进程。战争可能会转为长期化。因为我军要想速胜已经不可能——我军的火药已经用完,大炮也打完了炮弹;‘冲箭’也无法再制造;而我们的敌人,他们的火药却很充足,我疑心,他们除了‘冲鸟’,很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如果他们连大炮都造了出来,那么攻守的形势将完全发生逆转!”

贤宝道:“咱们潜入敌人的军营中,去把那狗贼陈三仁的脑袋提来,看他还能给鬼方人出什么歪主意!”

“对,这一切都是陈三仁捣的鬼!”石明亮、齐大召也高叫道。

孔亮神色阴郁道:“敌军防范森严,行刺太冒险,实不可取——更主要的是,这个陈三仁还是个左道高手,其邪法之深,非我等想象。他既能召引‘犴兀犸’破去柳副元帅和三公主的修真术,说明已对我军有了相当的了解,并且有了应对之术,若去行刺,无异于自投罗网。”

贤杰也道:“军师言之有理,我等切不可轻举妄动——况行刺亦非君子所为,我等不可行此不齿之道!”

云娇一想到自己的修真术被破就羞恼万分,当下道:“也没什么不可——此贼活在世上一日,就会想出无尽邪法来祸害我军,非将他除去不可!”

贤杰道:“我说不可就不可,此事就不要再议了,散会!”

众人扫兴地一一走出帐外。

贤杰叫住了垂头丧气的铁勇道:“铁勇兄弟,你等一下。”

铁勇不知大哥有何事,只得站住了。贤杰走过去,拍着他的肩,微笑道:“我们的‘战神’作战还是那样勇敢,实为全军之楷模——听说你的马陷在敌军那边了?这样吧,你等着。”贤杰令亲兵去马厩牵来一匹马——

铁勇眼睛一亮:此马正是玉龙——贤安生前骑过的坐骑,也是铁勇和贤安一道闯温州时得来的。

贤杰道:“你和贤安是好兄弟,他的这匹玉龙,你就骑了吧。”将马缰递到铁勇手里。铁勇喜得连忙下跪叩谢……

却说贤杰睡到半夜,被尿胀醒,他习惯性地探了探旁边,想搂住妻子,谁知却搂了个空。他睁眼一看,云娇竟然不见了。他以为云娇定然解手去了,忙跟到茅房,他不敢造次,在外面轻声叫道:“云娇,云娇,你好了没有?”

茅房里无人应声。

贤杰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他径闯入了茅房——里面空空如也,连个鬼影也没有。贤杰记起了晚上开会时云娇说过的话,顿时暗叫糟糕……

这时,单铁勇和石明亮也找到茅房里来了。单铁勇一见贤杰,便结结巴巴道:“大哥,不、不好了,贤、贤宝不见了!”

贤杰急令点卯——发现云娇、贤宝、如雪三员女将和周柱不见了!

“他们定然是行刺陈三仁去了!”贤杰心里格登一下。尤其令贤杰意外的是,周柱那么稳重的人,怎么也和妇女们搅和到了一起?

贤杰急令请军师来。

第六十九章 行刺陷身

“他们定然是行刺陈三仁去了!”贤杰心里格登一下。尤其令贤杰意外的是,周柱那么稳重的人,怎么也和妇女们搅和到了一起?

贤杰急令请军师来。

一会儿,军师到来。杨贤杰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决定带人去接应云娇他们,同时让军师暂时代理一下军务……

云娇等人果然是潜到敌人军营里去了。

他们皆是一色黑色夜行衣打扮,用黑巾蒙着脸,平常惯用的兵器皆没有带,每人都只带了一把狭锋长刀。

四人在鬼方军营垒里东转西转,却找不到陈三仁住在哪儿。

周柱道:“抓个‘舌头’来问问!”

如雪道:“我去!”说完潜入了黑暗中——

少顷便拖来了一个鬼方士卒,那家伙已被扼得半死。

如雪将刀横在那家伙脖子上道:“听得懂中国话吗?”

那家伙惶恐地点了点头。

“说,陈三仁住在哪里?不说实话立刻就放了你的血!”

那家伙用眼睛看着左边第七座营房。

云娇道:“是那儿吗?”

那家伙点点头。

如雪一刀将他拉了,然后道:“走!”

四人摸到了第七座营房外——这是一座用厚砖石砌成的两层楼高的碉楼,房子里寂静无声。门口两个守卫似乎站累了,正呵欠连天。

云娇道:“周兄,你放哨,我们三个进去!”

周柱点点头道:“小心点。”

云娇做了一个手势——贤宝、如雪立刻闪电般冲上前,轻描淡写便掐断了两名守卫的咽喉。

云娇也走上前,轻轻推了推门……

没想到那门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开了。

三人连忙闪身进去。

“呯!”那门却又突然关上了!

如雪连忙去开门,却哪里还打得开?

贤宝左右一看,瞥见前方有一张床,放着布幔,似有人睡在床上。她连忙奔过去挥刀便砍——谁知却砍到了硬床板上!

云娇突然明白过来,惊呼一声:“不好,中计了!”

话音未落,地板忽然翻转了过来,三人措手不及,一齐摔了下去……

所幸三人都练有轻功,下坠的时候及时调整了身体的姿势,才没有摔伤。

令她们感到奇怪的是,她们并不是落在硬地上,而是踩着了什么很软的东西。

云娇点燃火折子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这是一个由巨大的青色方砖砌成的石室,石室里横七竖八躺满了上百具尸体,全是白天战斗中战死的双方士卒。

三人正纳闷,忽然间,她们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怪现象——只见这些尸体竟一个个伸胳膊缩腿,慢慢动了起来!

云娇仔细揉了揉眼睛:没错,这些死人的确在动!

如雪有些骇然道:“咱们是不是……见到鬼了?”

贤宝也吃惊不小——虽说她天不怕、地不怕,然而见到这等怪事,也不由直感到毛骨悚然。

忽然,这些尸体一个个全站了起来,一个家伙还一下抱住了云娇的腿!

云娇也是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但她还能保持一点镇定。她“刷”地一刀砍掉了那家伙的脑袋——腔子里并没有血流出来,那肉是白惨惨的——显然的确是死人,那血早已流尽。

“不要怕,它们只是尸体!”云娇一边大叫,一边连连挥刀左劈右砍……

贤宝、如雪也勇气倍增。

一阵乱剁,这些尸体已被砍倒了大半……

忽然一股冷风从脑后袭到。

云娇听到风声,低头急闪——只见一具尸体握着匕首从空中飞了过来——其实是脚上系着一根线。云娇看到那根线,忽然明白了:“这是尸偶!”

传说,有一种人,懂得操纵尸体活动的方法,这种人便叫做训尸人;而被操纵的尸体则叫做尸偶——如同被操纵的木偶!

那尸偶一击不中,又荡了回来,匕首闪着寒光直往云娇脸上割来,云娇已能看到匕上的寒光……她不敢含糊,凌空往上一跃,人尸交错间,她的刀光一挥,那尸偶已从中腰斩,断为两截落地……

“呼!”如雪和贤宝也受到了尸偶的袭击。它们从四面八方接连不断飞来,令人目不暇接……

如雪和贤宝挥刀狂劈猛剁,直砍得身上都溅满了尸偶的血肉。

如雪将身前扑到的两具尸偶砍落,又将从地面扑过来的几具尸体砍翻,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又有一具尸偶和她擦身而过,如雪只觉得右侧的脖子的一凉,有点痒痒的感觉——原来竟被那尸偶割了一刀!所幸仅划破了皮肤,并未伤及血管和气管。

如雪大怒,一个凌空倒翻飞掠着追上去,“嚓嚓嚓”将那尸偶斩成了几段……

贤宝也在尸体群中左劈右砍——她的面前已全是砍成几段的人的头和躯干。

这时也有两具尸偶向她逼了过来。但她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出手,只是不断地向后退避——眨眼间,她已退到墙角,无路可退。

那两具尸偶的匕首却直往她的咽喉和心口招呼过去……

危急时刻,云娇飞射过来,“刷刷”两刀将那两具尸偶砍成四段。

她看了一眼有点发怔的贤宝道:“贤宝妹妹,你怎么了?”

贤宝眼中现出一丝不忍——原来,刚才的那两具尸偶的身上竟还穿着逆军的号衣,贤宝仿佛又面对着了自己的士卒,竟不忍下手……

云娇叹息了一声,放眼四看,只见所有的尸体和尸偶都被砍倒了,石室里又归为了沉寂。

云娇的火折子在刚才的打斗中掉落在了一具尸体上,点燃了尸体的衣服,石室里总算有了比较亮的光。

只见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是溅起的肉沫,非常的狼狈。

云娇道:“你们都没事吧?”

贤宝吁了一口气道:“姐(她仍习惯称云娇为‘姐’),咱们得想个法子出去!”

云娇四处打量,看是否有出口。

忽然如雪叫道:“这里有块砖好象是空的!”说罢奋力一击——要知如雪能力举千斤,这一拳头的力道可想而知!

只听“呯”地一声,那块砖被击得粉碎,露出了一个大洞——

原来隔壁又是一间石室。

三个人急忙冲过去……

然而脚还没沾地,“刷刷刷刷”竟从四面八方射来了无数利箭!

三人急忙东抵西挡,躲过了这一阵箭雨——幸得她们三人的身手敏捷,若是换了常人,早被射成了刺猬。

箭雨才停,三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忽听“呼隆隆”一阵沉闷急促的怪声又响了起来——只见两边的墙壁竟快速地向中间合了拢来……

“快撤!”云娇叫了一声,三人一齐窜掠回原来的石室。

她们的脚刚一落地,只听“轰隆”一声,隔壁石室的两扇墙壁完全合拢到了一起——若是人在里面,定然会被轧成齑粉!

如雪叹道:“看来咱们简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哗啦!”头顶上的天花板忽然豁开,又摔落下三个人来。

贤宝作势要砍,只听一人叫道:“别砍,是我们!”

原来是贤杰。另两人是周柱和单铁勇。

云娇一见,气急败坏道:“你们怎么也自投罗网?”

贤杰幽幽道:“来陪你们啊……”

贤宝叹道:“这下是被一网打尽了……”

“哈哈哈……”头顶上忽然传来了笑声。

贤杰喝道:“是谁?”

“哈哈哈……杨贤杰,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陈某早已算定今晚会有刺客来行刺于某,因此才略作安排。想不到竟然网住了唐军的主帅,哈……”

贤杰冷笑道:“你这狗贼,身为中国人,不思报效国家,反为外夷出力,究竟是为什么?你作为炎黄子孙,颜面何在?”

“哈哈!”陈三仁也冷笑道,“杨贤杰,常言道‘禽择良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又道‘君不正,臣投外国’,大唐有负于我,我为何不能反?阁下既然自命要为民请命,举旗造反,为何又受了招安,做了朝廷的走狗呢?”

“不错!当初杨某立志造反,原是不满朝廷的某些作为,但绝无叛国背祖之意!今贼寇侵我河山,我为国家收复国土,乃千秋万载之正义事业!不象尔,助纣为虐,实乃卖国之贼也!尔当速速回头、悬崖勒马,尚未迟也!”

第七十章 金蝉脱壳

“哈哈!”陈三仁狂笑一声,“我无所谓爱国也无所谓卖国!只要是有利可图之事,何乐而不为?我奉劝阁下也勿沽名钓誉,给自己脸上贴上‘爱国’的标签,徒让世人贻笑尔!不若弃暗投明,共同为大魔国效力,不失为明智之举也!”

“住口!”杨贤杰大怒道,“你这个中华民族的败类,你想要我叛国,简直是白日做梦!”

“那我就没办法了!”陈三仁的声音遁去了,四周又归于一片安静。

“这下好,咱们全部都要困死在这里了!”云娇叹道。

贤杰道:“你们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如今中计被困于此,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贤宝道:“我们几个被困在这里倒也罢了,大哥你们为何也糊涂了呢?”

单铁勇道:“还不是你逞能,连累了大家?”

如雪道:“大哥,铁勇哥,周大哥你们快想个办法吧!”

云娇道:“为今之计,只有利用轻功从这里再飞上去,撞开盖板!”说着纵身往上窜去……

然而才一跃起来她便发现自己错了——

人的轻功极限不过三丈,而这石室高何止三丈,最少也有七、八丈高!

她如此往返三、四次,还利用石壁借力——然而石壁光秃秃的根本就没处借力,就算能够借力,她也只能窜上去四丈多高便已到了极限,最终不得不又跃落下来,人也累得筋疲力尽。

杨贤杰扶住了她道:“别逞能了,这可比不得你有修真术的时候想怎么飞就怎么飞,人的轻功是有限度的,我敢肯定你就是跳到明天也跳不上去!”

柳云娇知道自己理亏,第一次没有反驳杨贤杰的话。

就在这时,石室里忽然亮了起来——

火折子早已燃尽,光亮本已黯淡下去,为何重又发光?

众人皆百思不得其解,四处张望光的来源之处。

忽然周柱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石室的地板渐渐红了起来,石室里的空气也变得燥热无比,而且温度还在升高……

“呼!”地上的尸体竟然燃烧了起来!

“滋!”每个人的靴底也开始冒烟……

显然是石室的地板下着了火——人不可能下去点火,一定是灌了石油!

“快,跳到尸体上!”周柱大叫道。

如雪道:“完了,咱们都要被烤熟了!”

云娇也心急如焚,望着贤杰道:“你快想办法呀……再迟就来不及了!”

此时地面越来越热,所有的尸体都在燃烧,已经几无可立脚之处……

贤杰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一个三尺见方、象只灰兔子似的铁家伙——应该是只铁牛,因为头上有两个大大的弯角,说道:“今天就是要让你们得个教训,擅自行动者戒!军师给了我此物,还怕回不去么?”

说着,钦动了铁牛身上的一个机关,然后将铁牛的两个尖角对着墙壁——

怪事出现了!只见那铁牛忽然哞哞吼叫起来,用两只角在墙上猛挖。

顿时碎屑横飞,厚硬的砖墙有如切豆腐一般被掏出了一个大洞——那洞还在继续往里不断延伸,且有一人多高、一人多宽,正是一条可以逃生的地道!

贤杰道:“好了,咱们走!”

地道的出口在河岸边。

龙彪等早已划了小船在此接应。

“杀呀!”鬼方人蜂拥向河岸杀来。

“轰轰轰”河对岸逆军的大炮早已轰响起来,直炸得鬼方军血肉横飞、哭爹喊娘……

贤杰等人终于脱险。

贤杰一回到营中,军师便神色凝重道:“情况不太妙——据刚刚得到的探报,东瀛日本国大将山本太郎带领三万倭军已经在鸡笼登陆,业已进占台北;台湾人徐向的兵马也已经离开阿里城,正向大甲溪方向开来!倭军和台军实际上已经对咱们形成了三面夹击之势!咱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乘船回大陆,要么死守大甲、新竹这几个孤立的据点,与敌人同归于尽!”

云娇满不在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与敌人决一死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贤杰道:“你说得轻巧,咱们兵力已经锐减为三万人,且已经弹尽粮绝、士卒疲乏,拿什么跟敌人决一死战?”

周柱道:“那就只能退回大陆再说了。”

贤宝、铁勇等坚决反对道:“退回大陆算啥回事?咱们宁肯战死也绝不撤退!”

王大力、龙彪等人也认为,就这样撤退实在心有不甘,难道除了撤退或者战死就没有别的路可走?

杨贤杰道:“现在敌强我弱,我军必须避实就虚!不过也不必撤回到大陆去,只要能跳出敌人的战略包围圈就是胜利!”

孔军师道:“主公所言极是!其实咱们还是有第三条路可走的,那就是由内线转移到外线作战!”孔军师指着墙上的地图道,“你们看,夷州的地形特征是:西面是狭长的平原,而东面是广阔的山地,还有阿里山、玉山那样的高山。咱们不如暂时放弃新竹、大甲,将主力转移到山中,一来可避开敌人的锋芒,让部队得到休整,同时屯积粮草和弹药;二来,只要咱们让出了这些城市,那么咱们三面受敌的形势马上就会改观,敌人很可能会为了争夺地盘而狗咬狗!那时候咱们再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岂不美哉?”

贤杰点头道:“还是老孔理论水平高,那就这么决定了!”

又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制定出了一个这样的方案:即放弃新竹、大甲,主力转移进山;同时因主力远离海边,战船大炮怕被敌人破坏或夺去,因此派江龙海、柳云飞率领三千水军暂时撤回大陆,补充一些人马、粮草及弹药,同时向朝廷奏报光复夷州的进展情况。

为了掩护水军,也为了保存力量,又派井凤安、普济、闲空率领五千陆军上船——一共是八千人马,撤回大陆。

安排停当后,贤杰即命周柱、龙彪率领一、二营立即向东挺进,王大力率领第三营也由新竹出发,同周、龙的人马会合,一同向东开拨。

贤杰亲自率领老营人马断后。

开拨前,把没装上船运走的已经没有什么用处的大炮装上石头以及最后收集的一点火药,一齐向大甲溪南岸敌营轰去。

此时是二月三日凌晨……

“轰轰轰轰”逆军猛烈的炮火持续了大半夜,直到黎明前方才停止。

猛烈的炮火炸得鬼方军营垒内一片混乱,根本不敢出来探听虚实……

天亮的时候,士卒向血魔子报告,根据陈军师的授意,我军的大炮已经全部部署到位,现在敌军的炮击已停,我军是否可以开始攻击?

血魔子点点头。

“轰轰轰轰”鬼方军的大炮也排山倒海般地轰响了起来,炮弹一颗接一颗地砸向逆军营地,直炸得硝烟弥漫、尘土腾空……

鬼军的冲鸟也同时发射——数千只冲鸟飞过大甲溪,在逆军营地上空盘桓俯冲,但见箭矢满天乱飞、遮天蔽日,声势好不骇人……

直到太阳偏西,血魔子才得意洋洋地带着众将登上堡楼向逆军阵地了望……

放眼望去,大甲溪对岸的逆军营地已被炸成了一片废墟,看不见什么人影,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血魔子得意道:“我看中国人已经死光了,咱们可以打过去了!”

邪龙立即随声附和道:“是啊,那些中国猪一定都完蛋了!”

陈三仁却不动声色道:“我看不见得,中国军不会这么傻,白白地挨炸!”

血魔子道:“那依陈先生之见……”

“唐军可能早就转移了!”

“不可能!在我军如此猛烈的打击下,中国人还能逃脱真是怪事!”邪龙叫道。

陈三仁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是否如此,派人过去一看便知!”

血魔子便令探子过河去侦察。

不久,探子来报,说唐军并未被炸死一人,他们已经全部不知去向,连停在海边的战船都无影无踪。

血魔子象个泄了气的皮球:“什么?连一个人也没炸死?真可惜了那么多的火药和箭枝……”

陈三仁若有所思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唐军早已转移!难道他们已撤回大陆去了?还是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向北,还是向东?若说向北退守新竹、台北,毫无道理——杨贤杰岂不知一旦放弃大甲,新竹、台北又如何能守得住?若说向东,可能性也太小——台东山地山高林密、草木丛生、蛇兽横行、凶险莫测,且有台军滋扰,杨贤杰断无放弃城市、退守山区之理!”

邪龙阴阳怪气道:“我看你们中国人打仗不过如此——肯定是见到我军势大,不敢和我们作战,吓得溜回中国大陆去了。按你们中国人的说法,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陈三仁道:“邪龙军师,请你更正一下,我不是中国人!”

血魔子也道:“是啊,陈先生早已宣誓效忠我大魔国,是我大魔国的子民,老邪不要再把他看作是中国人!”

邪龙只得道:“是、是,我从未将陈军师看作是中国人!”

“你们两个是我的左右手,我希望你们要精诚团结,不得互相猜忌!”

“是、是。”两人一齐应道。

虽然有血魔子撑腰,陈三仁仍然感到了那么一丝的不自在——汉奸毕竟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七十一章 单刀赴会

陈三仁道:“邪龙军师,请你更正一下,我不是中国人!”

血魔子也道:“是啊,陈先生早已宣誓效忠我大魔国,是我大魔国的子民,老邪不要再把他看作是中国人!”

邪龙只得道:“是、是,我从未将陈军师看作是中国人!”

“你们两个是我的左右手,我希望你们要精诚团结,不得互相猜忌!”

“是、是。”两人一齐应道。

虽然有血魔子撑腰,陈三仁仍然感到了那么一丝的不自在——汉奸毕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就在血魔子等对逆军的消失迷惑不解时,接连有探报传来,说倭军已经占领了鸡笼和台北,正在继续南下;台人徐向的人马也已离开阿里城,正在往大甲溪口方向运动。

陈三仁恍然大悟:“唐军定是怕受到三面夹击而主动撤退的!”

血魔子道:“咱们现在该做何安排?”

陈三仁道:“现在夷州是四分天下——我军必须及时调整战略部署,因为我军现在的敌人不仅仅是唐军,还有倭军和台军!对倭军,咱们的方针是既防又联,防是要防范他们别喧宾夺主,吃掉了咱们;联则是必须要和他们联合起来,共同对付中国人;对台军,咱们的方针是管和拉,一方面要拉拢他们,利用他们去牵制唐军和倭军,另一方面又不能让他们成了气候,必须束缚住他们!至于唐军,咱们唯一的方针就是剿灭!”

血魔子认为有理,同时采纳了陈三仁的建议,立即派兵北上,抢占新竹,防备倭军南下,一面派兵监视阿里城方面的动静以及打探唐军的下落。

峡谷里,逆军正在前进。

杨贤杰和军师并排骑着马走在军中。

军师道:“咱们一定要避免同徐向作战,尽量争取台军,让他们保持中立,否则,咱们就算进了山,也很难站得住脚!”

贤杰点头道:“先生说得是,但是徐向已扼制住了咱们进山的要道,怎样才能避免这一战呢?”

“绕过他!”军师果断地一挥手道。

正在这时,前军忽然慌乱起来,有军士前来报告说,前方有一支台军阻住了去路。

贤杰赶忙打马前行,来到前军。

只见前面的高地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台军士卒——皆披着树皮、涂着泥灰、插着羽毛,握着的也是原始的木棒、石器。

贤杰正在观望,忽然迎面飞来一枝利箭,贤杰偏头急闪,同时伸手一抓,拿在手上看时,却是一支竹箭——显然台军的武器及军力相当落后,逆军并不难战胜。

但贤杰记起军师说过的话,对台军一定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尽力争取,而不能以武力迫之。否则,逆军将很难站得住脚。

这时周柱等人也指挥士卒弯弓搭箭,布成了阵势。

军师也赶了上来。

贤杰同军师商议了一阵,决定派一名通译去和台军搭话。

通译上前一问,才知对面领军者就是徐向本人。

贤杰让通译告诉徐向说,愿意同台军谈判。并一再表示自己不是来攻打台军的,只是借道而已。

徐向回话说,要谈判可以,但只能有一个人到他们那边去,而且不准带武器——同时指明了只能杨贤杰亲自前去。

杨贤杰同意了徐向的要求,但表示要带一名通译。

通译把贤杰的意思转达给了徐向。徐向忽然用汉话冷笑道:“用不着带传声筒,我们会讲汉话!”

通译只得再次回复贤杰。

众将都觉得贤杰一个人去太危险,都争着要代替贤杰去。

杨贤杰道:“人家指明要我去,我就得去,咱们不能失了信义!”

众将无奈,只得用罢。忽然云娇策马赶了上来,跳下马对贤杰道:“夫君,你真的要去?”

贤杰点点头道:“是的,我必须去!”

云娇望着贤杰,欲言又止。

武女的性格注定了她不会说什么情意绵绵、温馨关怀的话。

她只是淡淡道:“我等你回来……”

但是她的眼里却溢出了泪水,晶莹的泪花在晨曦中闪亮——关切、担忧之情岂是用言语就能表达?

贤杰送给妻子一个深情、宽慰的微笑:“放心吧,我会回来的。”

“当!”一排排雪亮的钢刀架了起来——台军虽然武器简陋,但是徐向却有真刀真枪的亲兵卫队。那时,高山族尚不会冶铁,铸造铁制兵器,使用的多是竹刀、竹枪、竹箭。徐向卫队的铁兵器,当然是鬼方人送给他们的。

贤杰扫了一眼这些台军士兵,嘴角浮现着一丝亲和善意的微笑,从容不迫地往刀山下钻去……

由于刀架得低,身材高大的贤杰不得不低下头、弯下腰来,躬着身子前进——这样一来正好把后脖子根伸给了对方。

假如谁的刀拿不稳或者故意使坏,那贤杰就必定遭殃……

不过杀了他的人可没罪——因为钻刀山的人本身就是死罪!

好容易走过了刀山,跟着又是箭雨——只见两排弓箭手人人拈弓搭箭,瞄准着贤杰的身体。无论谁的手一酸,那箭便会脱弦飞出,由于距离太近,贤杰闪都没法闪……

但贤杰始终保持着微笑,依然走得从容不迫、镇定自若。

终于来到了徐向面前。徐向居高临下坐在虎皮交椅上,用冷峻的目光打量了贤杰一阵,开口道:“你就是杨贤杰?”

贤杰道:“我就是杨贤杰。”

徐向并不提谈判的事,只是说道:“高山族人一向好客……阁下既远道而来,自然就是徐某的客人。徐某当以上宾之礼待之。滋略备薄酒,还望阁下赏光!”

徐向说得客客气气,仿佛还要摆酒宴招待贤杰似的——然而非但未见上酒上菜,连张椅子也没让贤杰坐。

贤杰冷眼旁观,看这徐向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酒来了!”一个红布包头的汉子扛着一坛酒吭哧吭哧走了过来。

徐向道:“杨元帅,这是阿里山的百年佳酿‘奇品红’,请赏光!”

那汉子也将酒坛往贤杰面前一推:“请!”

贤杰一看这架势,还以为是要他端着坛子喝呢——是要把这一坛酒都喝光吗?贤杰虽然海量,但一下子也不可能喝完这一坛子酒,毕竟人的肚皮只有这么大,装不了这么多酒。不过为了谈判的顺利,贤杰还是豁出去了!

他捧起坛子刚要喝,不防那汉子一只手托住坛底,另一只手竟然从坛中捞起一条蛇来——是那种毒性很大的五步蛇,有碗口粗细,仍在挣扎扭动,显然是条活蛇!

贤杰饶是镇定,也仍是被吓得心口“呯呯”直跳。

那汉子冷冷道:“我们这里的规矩,要请客人喝蛇腹中之酒——杨元帅请开口!”

杨贤杰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什么,喝蛇腹中之酒?也就是喝蛇肚子里的酒?

贤杰正纳闷,那大汉已将那条蛇举到了贤杰眼前,那蛇无神的眼睛死盯着贤杰,血红色的毒信几乎舔着了贤杰的脸!

贤杰心里暗叹一声:“罢了,想不到今日会被这畜生咬死……难道这是天意?若不喝,定会被徐向耻笑,我大逆军威何存?若就这样死在这里,实在心有不甘……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徐向你胆敢害我,我的妻子、我的众兄弟又怎会放过你?

他镇定下来,张开了口,静静地等着……

那汉子将蛇的七寸一捏,“扑哧!”一大股酒液从蛇口中喷出,标射进了贤杰口里!

贤杰的舌头沾到的是纯正的酒味,并未混合有蛇毒。那蛇也没有咬他——那蛇根本就没有毒牙!

贤杰松了一口气,恍然大悟:那蛇若有毒,那汉子又怎敢随便伸手进坛去捞?

那汉子将蛇一连放入坛中三次,皆挤出酒来让贤杰喝了……

见贤杰喝了酒,徐向的脸色稍缓和,又叫道:“上菜!”

另外一名汉子举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贤杰只道是什么菜,及至一看时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盘里盛的却是一条条拇指粗、蜷曲蠕动的红皮活蜈蚣!

那汉子将托盘往贤杰面前一送道:“请!”

贤杰明白,对方竟是要他生吃这些蜈蚣!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这徐向真的是想置自己于死地,还是另有他意?不过,他如果真的想害死我,那刚才过刀山、箭雨以及喝蛇酒时就可以做到,不必等到现在!也许,他只不过是要考验考验我的胆量和勇气?”

贤杰拿定主意,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只活蜈蚣,塞入嘴里,几下嚼碎,咽了下去——

第七十二章 如雪罹难

贤杰拿定主意,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只活蜈蚣,塞入嘴里,几下嚼碎,咽了下去——

贤杰耍了一点小聪明,在用手指捏起蜈蚣时,已运内力于指尖,将蜈蚣震死,却不弄伤表皮,且动作极快,以至众人皆未觉察,以为蜈蚣是在进入他嘴里后才被咬死的——如若不然,真的被那畜生在舌头上咬上一口,那可就完了……

贤杰一连吃了十几只,吃得那大汉以及徐向等人皆目瞪口呆。

蜈蚣和蛇酒撤下去了,总算没有再出什么新名堂。

徐向的脸色更加舒缓,但口气却依旧严厉:“我夷州并无冒犯大唐之处,杨元帅为什么带兵犯境?”

贤杰不卑不亢道:“率士之滨莫非王土,夷州本是大唐的地界,你聚众兴兵、割据一方,不向朝廷纳贡,还勾结鬼方外寇,抗拒天兵,是何道理?”

“夷州是夷州人的夷州,我们台人治台,何需外人插手?”

“将军此话差矣,夷州是中国人的夷州!你们要台人治台也可以,但一定要服从中央的领导,而绝不允许搞夷独!谁要搞夷独、搞分裂,谁就是中华民族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

徐向冷笑一声:“杨贤杰,别以为你说得冠冕堂皇、天花乱坠就能服人!我问你,你既号称是奉了王命来打鬼方,为何却到我阿里山中来?你们明明就是来抢地盘的!你们犯我疆土、夺我城池、掳我百姓,叫我等如何肯服?”

“你这话应该对鬼方蛮夷去说!究竟是谁犯我中华疆土、夺我城池、掳我百姓?你不做调查,任意指责王师,简直是香臭不分!”

“杨贤杰,听你这番讲话,倒也慷慨激昂,有点忠臣的味道。只是,我听说阁下也曾扯旗造反,立誓要推翻唐朝,为何现在又做了朝廷的鹰犬呢?”

“不错,在下不满朝政腐败,确实造过反——但杨某以天下为念,放弃个人私怨,现今不反了!某不反绝非是要做朝廷鹰犬!某只求为民请命、报效家国,为我中华尽一份绵薄之力!”

“刷!”徐向忽然抽出一把雪亮的钢刀,架到了杨贤杰脖子上:“杨元帅口口声声自称是为了报效国家,那么我今天就把你杀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愿意为了大唐而死!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就相信你,可以让你的人领回你的尸体,并从此归顺朝廷,否则的话,那就只有战场上见了!”

杨贤杰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你要杀就杀个痛快!如果我的死能够换来天下归心、从此河山一统、人民不再受外寇侵扰,我就算死,也无所憾,请吧!”说着仰起了脖子,尽量将颈间的肌肤拉直,以利下刀——

同时身躯也站得笔直,如一杆挺立于天地间的标枪,从容不迫,巍然屹立、稳如泰山!

“好!”徐向眼中凶光陡现,手一挥,刀片悬起,直往贤杰颈间落下……

天色快要黑下来了。

云娇、周柱、孔军师等人等得心焦,只好暂时安营扎寨,准备过夜。

军中早已断了粮食,于是大家聚在一起商议着到哪里去弄一些吃的来。

军师便派龙彪率第二营扼住谷后的险要,防止鬼方军乘黑夜来偷袭;周柱的第一营依旧放在谷前同台军对峙。

其余的人自夫长以下都到山坳里去挖草根树皮,或汲些泉水,或打些野味,采些野果。

颜如雪找到贤宝,对她说:“你听,山上有老虎叫呢,咱们去把它打了,让大伙吃一顿老虎肉,怎么样?”

贤宝欣然同意。

于是她们两个胆大包天,一个亲兵也不带,便纵马沿着东南的山坳驰去。

贤宝依旧带着她的双刀,还带了一副弓箭;如雪却嫌她的铜锤笨重,只带了一把宝剑,一副弓箭,还有一把猎叉。

贤宝道:“姐姐(她也不叫如雪嫂嫂,只叫姐姐),我看那周大哥好象对你很关心呀。”

如雪脸一红道:“哪有的事?”

“没有?那上次比武你为什么不用‘凌空飞锤’胜他?还有我们去刺杀陈三仁的那个晚上,他为什么始终跟在你身边,形影不离?”

如雪道:“好妹妹,你别想歪了……”她在马屁股上狠抽一鞭,往前疾驰而去。

贤宝连忙紧紧跟上,微笑道:“没有就好……我还真怕你跟了周大哥,我就做不成你厉害的‘小姑子’了呢。”

“这小蹄子,打嘴!”如雪躁得脸颊绯红,一手勒住马缰,一手横过马头,去撕贤宝的嘴。

贤宝笑道:“好姐姐,饶了我吧——说句真心话,我还真的希望你跟了周大哥,‘逝者如斯夫’,你也不必为二哥强守着……”

如雪眼圈一红,声音也有些梗塞:“好妹妹,你放心,我既嫁给了你二哥,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贤宝本意在逗趣,没想到勾起了如雪的伤悼,只得转移了话题。

老虎的叫声越来越近了。

如雪道:“你从左边山坡上去,我从右边山脚绕过去,活捉它!”

贤宝道:“好。”

两人分了路,各自向虎叫的方向包抄过去。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愈来愈浓的夜色笼罩下,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但练武的人目光自非常人能比。

如雪下了马,把马拴在一棵树上,攀着树枝草根往山坡上爬去。

她爬到山脊上,行了不多远,终于看到了一只大老虎。

“吼——”那老虎冲她猛吼了一声,山林都仿佛震颤不止……

“嗖!”如雪从容不迫地拈弓搭箭,一松弦,那箭正中老虎咽喉!

老虎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如雪又走了二三十步,才看清老虎竟是被一根粗藤倒挂在树上!

如雪不知道,这老虎原是上了猎人的猎套——她心中诧异,想把老虎解下来。

没想到她刚一靠近树边,“划嘘!”随着一声尖锐的啸声,地上忽然弹起一根粗藤,一下子缠住了如雪的腿,接着一棵粗树杆猛地绷直——如雪顿时被倒挂了起来,上不沾天、下不沾地,手中的武器也摔出老远……

贤宝本来也是朝着老虎的方向去的,但老虎被如雪射死后,因为没有了老虎的叫声,却使贤宝迷失了方向!

她转悠了半夜,找不到如雪,只好回到了营地。

场地中央烧起了一堆通红的火,一群土人正围着火堆跳着一种很奇怪的舞。

火堆的旁边摆着那只死虎,而另一边的柱子上则绑着如雪。火光映照下,她显得是那样憔悴,头发也披散着,脸上也尤有血污……

一个酋长模样的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一个土人向他报告道:“酋长,这个唐朝的探子怎么办?”

“按老规矩,杀了祭神!”

“还要不要报告一下徐酋长?”

“不必了,这种小事不用去打扰他!”

“可是,这个探子是个女的!”

“女的?”那酋长一楞,连忙走到了如雪跟前,仔细审视着如雪。

看着看着,他的瞳孔逐渐放大,嘴角也流出了涎水……

他忽然用汉语说道:“嗯,不错,好漂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如雪瞪了他一眼,骂道:“蛮鬼,放开我!”

“不,我不是蛮鬼,我也是唐朝人。只是唐朝对不起咱们,我张天水这才跟着徐元帅来到夷州做了部落酋长。姑娘,我看你长得花容月貌,杀了实在可惜。嫁给我吧,我不但可以保你活命,还可以让你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做梦!”如雪怒视着他道。

“不要这么凶嘛,我就喜欢你这种倔性子!”张天水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伸手来摸如雪的脸蛋。

“畜生!”如雪一口血水啐在张天水脸上,同时抬脚朝张天水下部踢去,直踢得张天水杀猪般地嚎叫!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用高山部落最残酷的刑罚处死你!”张天水大怒,拿过一把竹刀子,一面令士卒用粗藤再次将如雪绑紧,直到她的手脚都不能动……

然后他便用那把竹刀子在如雪的喉咙上残酷地来回锯着——竹刀一点一点地割进了如雪白嫩的肌肤,血也一点一点地流出来……如雪想喊,想呼救,想挣扎,然而皆是徒劳,到后来她干脆放弃了这一切念头,心里似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贤安,你等着,我就来陪你了……”随着刀越割越深、血越流越多,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张天水的本意是要把如雪的首级的割下来,然而竹刀杀人的效率可想而知,结果割了半夜也只割断了血管和气管,还剩下颈椎相连着……

可怜一代女中豪杰,一位令敌寇丧胆的巾帼英雄,一位勇武过人的神力女将,竟然就这样悲惨而离奇地死去!

却说徐向挥刀直向贤杰颈间划来,然而在贴住贤杰肌肤的时候他却又停住了。

他抽刀回鞘,长叹一声道:“想不到你真的不怕死……你这样忠于朝廷,到底图个啥?”

杨贤杰正色道:“你错了,我并非忠于朝廷,而是忠于中华,忠于自己血液里流的炎黄之髓——人可以不崇高,但不可以忘本,忘记自己的祖宗!你可以说我是沽名钓誉,但只要能够河山一统,家国不再破裂,我能为国尽一份心力,虽死也无憾!”

“那你到底想和我们谈什么?”

“还是那句话,只求借道,并无他意!”

“你们真的不是来打我们的?”

“你我同为炎黄一脉,为何要同室相煎?我们到夷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鬼方、倭寇,光复国土!但是现在敌人的势力强大,我军目前处在困难时期,不得不进山暂避一时,待恢复了元气再去与敌寇决一死战!”

徐向沉吟了半响,才说道:“好吧,既如此,你们借道就借道吧——但有一点,你们只能从我们规定的地方走,不得乱走小路,也不得借过路而袭击我军;如果你们敢轻举妄动,这阿里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贤杰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过,我军行动时,你们敢袭击我们,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当下徐向让人写了文约,贤杰、徐向按了手印,各执一份。

贤杰正待起身回营,徐向忽然叫道:“杨元帅请等一下!”

第七十三章 青山含悲

杨贤杰才待起身回营,徐向忽然叫道:“杨元帅,请等一下!”

贤杰停住脚,不知何意。

只见徐向另外叫人取酒,斟了一盅,亲自捧与贤杰道:“杨元帅请饮了这一杯……方才的事是为公,徐某不得不如此。杨元帅胆识过人,敢单刀赴会,在下实在钦佩!”

贤杰见徐向态度颇为诚恳,不好推却,只得接过酒来饮了。

徐向却又叫人摆上酒席,邀贤杰入座,并云夜色已深,不如天明再走。

贤杰只得坐下来与徐向对饮。

交谈间,贤杰才发觉这徐向其实极为耿直豪爽——原来这徐向原是隋朝的破落贵族,只因不满朝廷奸邪当道,才愤然弃了爵位,浪迹江湖,干些打抱不平的勾当。隋亡后,他带着亲随百余人乘船来到了夷州,做了台湾头人万沙良的女婿,帮他管理军政事务。

鬼方军入侵时,驻台唐军不战而退,台湾土人无力抵抗,只好投降了鬼方人。

但鬼方人并不信任台湾土人,不断侵扰他们,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台湾土人怕鬼方人危及部落贵族的利益,只得忍气吞声。

自从逆军入台后,鬼方人连打败仗,不得不放松了对台湾土人的压迫,送给他们点蝇头小利,并唆使他们进攻逆军。

台人一向对汉人也无好感,盖因历代汉人政府都轻视、欺压他们。所以他们对逆军这次入台有很深的敌意也在情理之中。

贤杰道:“原来如此……”

徐向道:“来来来,喝酒、喝酒,我徐向虽是个粗人,但绝非香臭不分……朝廷若善待我们,我们又何尝愿反?更不会做那分裂家国、让千万国人不耻之事!”

贤杰欣喜道:“只要徐将军深明大义,我们两军还可以团结起来,共御敌寇!我军中有很多匠人,我们可以帮助台人冶炼铁器、发展生产……”

徐向眼中放出了光芒:“杨元帅,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徐某已心满意足……想不到你我一见如故,真是痛快,来来来,再饮、再饮!”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微明。

外面忽然人声鼎沸,接着一个大汉走了进来。

徐向连忙指着这人向贤杰介绍道:“杨元帅,这是我的结义兄弟张天水。”贤杰微笑着向张天水点了点头。

徐向又对张天水道:“快见过杨元帅。”

张天水也皮笑肉不笑地向杨贤杰点了点头,然后向徐向报告道:“大哥,我们杀了一个唐朝的女探子,她擅闯我们的禁区,还射死了咱们猎套上的老虎。兄弟未及禀告大哥,已按规矩将她杀了,请大哥定夺!”

“什么?你杀了谁?”徐向脸色大变,一耳光掴在了张天水脸上。

营帐外的草地上,台军士卒们正抬着一具尸体走过来放到地面上。

贤杰心情沉重地走过去,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是如雪……

他此刻的心情真的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愤怒,是悲伤还是痛心?

他强忍悲痛,声音梗塞道:“是我的大将颜如雪……她一定不是探子!”

徐向也觉得事情棘手——刚和杨贤杰把酒言欢,想不到手下竟然捅出了这样大一个漏子!

他一脚踢倒张天水,拿刀便要劈——

贤杰却拦住了他,极力用一种平缓的语气道:“算了,这是一个不幸的误会……请不要责罚张将军了……”

徐向小心翼翼道:“杨元帅,要不要我们把这位女将军的尸首送回去?”

“不用了,谢谢……”贤杰说着,走上前,默默地抱起了如雪的尸体,一步一步地向营外走去……

此时,逆军营里正乱成一团。

贤杰一夜未归、凶吉未卜,众人已皆惴惴不安,想不到颜如雪又失踪了……

贤宝急得直哭道:“我到了那里,就只看见她的马拴在树上,却再也找不见她的人影了!”

云娇心急如焚道:“唉,这个野丫头会上哪儿去呢?”

单铁勇责备贤宝道:“哭,有什么哭的?你们两个也太胆大包天……去打老虎,这是打老虎的时候和地方吗?你干嘛要和阿雪分开,两个人不在一块?”

周柱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把她找回来!”

孔亮心情沉重道:“我看她可能已经出事了……如果不是被台军抓了去,就是遇上了什么凶狠的野兽了!”

正在这时,帐外有人叫道:“元帅回来了!”

众人大喜,忙迎了出去。

然而一走出营帐,众人的笑容又一齐僵住……

只见贤杰迈着低沉的步子缓缓走来,如雪的尸身也随着他颤抖的手不停地抖动……

云娇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然而仔细一瞧,那不是如雪还会是谁?

她的泪水一下喷涌而出,发疯般地跑上前去,一把捧起如雪的头——只见如雪脸上的血早已凝固,染满鲜血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飘拂,颈项以下也全是血,她的身躯早已僵硬发冷……

“呀,呀!”几只老鸦在低空盘旋,撒下一串哀鸣,仿佛在为这横遭不测的少女惋惜……

“不!不!”云娇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滴落在如雪苍白的脸上,“天哪,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师妹,我的亲妹妹,是谁,是谁,是谁杀害了你?这么残忍,这么恶毒?是谁,是谁呀?”

军中女眷也是一片嘤嘤之声,她们怎么也不相信,昨天还那么英姿勃发的女将,漂亮可爱的女孩,她们的朋友和姐妹,怎么一转眼就离她们而去了呢?

军中的男兵也无声饮泣,纵是铁石心肠的男子汉,也无不伤心落泪……

周柱更是哭得跪倒在地,咧开嘴毫无顾忌地大声号哭,眼泪鼻涕糊了满嘴……

贤宝狠狠地一抹眼泪,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怒火,咬牙切齿道:“一定是徐向!这个狗娘养的,是他,是他杀害了如雪姐姐!我要将他碎尸万段!”说着“呼”地跃上马,操起双刀,便要向台军营地冲去……

“回来,不准冲动!”贤杰忽然用最严厉的声音喝道。他的脸色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铁青、凝重,他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当初贤安战死时,他也无法象今天这样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激愤!

但是为了大局,他现在却必须把这种激愤的心情抑制住……

他长叹一声,命令道:“所有将领立刻进帐听我宣布命令,三卯不到者立刻斩首!”

逆军终于顺利通过了徐向的防区,开到了阿里山的深处。

出于内疚,徐向向逆军接济了一批粮草以应急。逆军同时用所带的金银购买了一些粮食——暂时可以维持几个月了。

逆军进山以后,山外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鬼方军同倭军达成了妥协,鬼方军放弃了新竹,控制大甲溪南部,包括台中、台南、高雄等地区;倭军控制大甲溪以北的地区;而台军则依旧驻扎在大甲溪、浊水溪、曾文溪这些河流的上游一带,控制着阿里城和山连城。

倭军只有三万人马,武器也不怎么先进,因此暂时不敢向台南发动大规模的攻势;鬼方军一是不放心台军,二是怕逆军抄他的后路,因此也不敢同倭军公开撕破脸皮。

鬼、倭、台三方都在积极扩军备战——鬼方军又从本土调来了五万人马,使驻台兵力总数达到十八万;倭军也由三万人增加到六万;台军也扩大到十万人左右。

徐向虽然有心同逆军修好,但台湾头人万沙良利欲熏心,在鬼方人的指使下不断威逼徐向进攻逆军——有时甚至越权指挥。

因此,台军对于逆军来说,仍然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

由于敌人势力强大,逆军不能出山活动,只好在山里长期驻扎下去。

不觉已是四月份。一天,军师同贤杰商议道:“大陆方面的援军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要想打破敌人的围剿,恐怕还得想新的办法——目前我军的粮草已经濒临断绝;虽然现在已经进入初夏,但这阿里山属于高寒山区,气温较平坝地区要低不少,我军士卒缺少御寒衣被,这个问题也亟待解决;武器弹药更是没有办法得到补充;山外有鬼方、倭寇封锁,而台人对我们的防范也仍然很深;除了徐向所部,其余高山族部落仍然时常袭扰我军……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会困死在这里了!”

“是啊,现在是革命的低潮时期,我们的确困难重重,但是我们一定能够战胜眼前的困难!当然,光靠喊口号是没有用的,不知军师已想到了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办法倒是有,那就是实行军屯!”孔亮眼中忽然放光道。

“军屯?就是三国时期曹操搞的那一套?”贤杰饶有兴致道。

“对,我看这阿里山土地肥沃、气候宜人、雨水充足,作物生长期长,光照条件也优越,正适合发展生产——如能种上粮食、蔬菜、水果,一定再好不过!还有,此地矿产资源丰富,煤铁俱全,咱们队伍中又有很多匠人,可令他们开采矿石,立炉炼铁、制造农具和武器;还可以炼造火药,等火药造了出来,咱们即可制造大炮、冲鸟——那时一切俱备,便是我军出山讨伐鬼方、倭寇之时!”

贤杰听了大喜,即令军师具体办理。

为了保护屯田,防范敌人,贤杰又令云娇、周柱、龙彪等去布置防务。

周柱便率第一营扼制住进山大路和要冲——老虎山;龙彪的第二营扎于右路金鸡岭;王大力的第三营扎于左路月儿山;贤杰自将老营扎于铁公山。

安排停当后,各营自去安排布防,同时垦荒屯田。

贤杰又令军事上的事由云娇负责,负责行军打仗、操练军队以及维持军纪。贤杰更多的是管一些经济和政治上的事。

这天晚上,贤杰忙完公务回到后营,盥洗更衣毕,打算秉烛夜读一本兵书。只见云娇在床上道:“忙了一天,还不休息,这会子又看什么书?”

贤杰道:“这本曹操的《孙子略解》对我们现在怎样摆脱困难处境很有启迪意义,因此深读之,以求得用兵之良法。”

云娇嗤道:“曹操的书有什么看的,一个乱世之奸雄罢了。”

贤杰道:“吾妻错也,曹操虽是乱世之奸雄,可也是治世之能臣呀,曹公古直,其诗品甚有悲凉之句,文辞简朴,直抒襟怀,慷慨悲凉而沉郁雄健,华美辞藻并不常见,惟形象鲜明,如《观沧海》一诗:‘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寥寥数笔,即能以辽阔的沧海景象,表现诗人的胸襟,不加润饰。其政治、军事才能更是出类拔萃,对兵法的研究也很有独到之处,他的这本《孙子略解》乃是他对《孙子兵法》所作的注解,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在书中云:‘兵以义动、因事设奇、任势制胜’,还有‘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以及主张重视后勤保障都很值得我们借鉴……”

“行了,他再能,赤壁之战还不是照样吃了败仗,统一中国之梦破裂,只能眼看着天下三分、困居于北方而无可奈何,还落下后人众多诽谤!”云娇幽幽道。

贤杰见妻子今日的情形明显不同于往日,似乎带着很重的嗔怨之气,只得合上了书本,宽衣上床,钻入被窝。

第七十四章 休养生息

被窝里早已被云娇的身子暖得热乎乎的,还带着一股奇异的幽香。贤杰笑着搂住妻子道:“今日为何气乎乎的,可是怪我冷落了你?”

“你也知道人家有气啊?”云娇嘴上带着嗔怨,却早将头埋入了贤杰宽阔的胸膛,呼吸着他男子汉的气息,同时用手轻轻抚摸着贤杰的脸颊……

贤杰注视着灯光照射下的娇妻,一股心痛之情油然而生,下意识地抱紧了妻子——只觉得妻子的香躯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仿佛还是处子……

贤杰亲吻着妻子的脸腮,带着愧疚道:“娇,对不起,请原谅为夫这些天来公务繁忙,冷落了你,我今晚加倍还给你,怎么样?”

云娇脸上飞起一丝羞云,娇嗔道:“算了吧,你白天忙了一天,还剩有多少精力?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我是你的丈夫,就应尽丈夫之责,岂可因日间事忙就推卸之?我只要还剩一点精力,也要尽力付之与你,绝不藏掖!”贤杰一股豪气直冲云宵道。

贤杰紧紧地拥着妻子,从她的额上吻到脸上,再吻到脖颈、酥胸,做着云雨之前的前戏……云娇也在紧杰的背上、胸膛上抚摸着,只觉得身子颤抖得厉害,心内有一种麻麻的、过电的感觉,既甜蜜又温馨……

两个人前戏做足,便互相进入到了对方身体里,让那份恩爱缠绵合二为一……

激情过后,两人余兴未尽,仍张开双臂互相交颈缠绕在一起,享受那雨露浸润的甜蜜。

忽然云娇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云妍妹妹现在在哪里?她天性顽劣,只知疯癫耍玩,把正事都忘到了九宵云外……”

“也许云妍妹妹已经找到了一位如意郎君,现在已经卿卿我我、难舍难分了呢。”

“云妍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她的心中只有你,绝不会再委与他人!”

贤杰收敛了笑容道:“我还真的希望云妍妹妹能够尽快找到心仪之人,莫把青春和幸福都委到我身上……”

“你呀,也不知上苍造的什么孽,让天下的红线都系于你,让天下的好女子都为你鬼迷心窍……算啦,等云妍回来,你就收了她为二房吧,也省得你们两个做那可怜的牛郎织女……”

贤杰心中狂喜,但嘴上却道:“这如何使得呢?”

“有什么使不得的?不说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后宫佳丽三千,就是平民百姓娶个三妻四妾也是人之常情,不犯纲常,不违伦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这样的纲常对天下人却是大大的不公,天下男女比例本就是男多女少,实行一夫一妻尚且有男人娶不到妻,要打光棍一生;可眼下的社会却是有钱、有权、有本事的男人却可以霸占无数的女子,那没钱、没权、没本事之人就不活了?他们就命中注定娶不到老婆?这实是一个无耻、无德、无义的制度!可悲的是,不仅那些自诩为‘有本事’的男人津津乐道以占有多个女子为趣,无数女子竟也或以这样、那样的原因甘愿委身于已婚男人,甘做小妾、姨太太、姨奶奶……家贫被迫卖身、犯罪被官卖的不算,有许多家境良好之女子也以嫁入富豪为荣,这只会助长贪图安逸、好逸恶劳、吃喝享受之风,须知幸福不是嫁入豪门就可唾手而得,而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就是现在的风气,你又有何法改之?”

“吾以个人之力定然无法改之,但吾可以从我做起,绝不纳妾!”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只怕云妍回来时,你又早已忘了这番言语……”云娇微嗔道。

贤杰一时被问住了,是啊,云妍回来时,他还能象现在这样慷慨激昂、坐怀不乱吗?

云娇看了丈夫一眼,叹息一声,摇摇头……她何尝不明白积痼难返的道理?莫非这一切皆是天意?天意要让女人永远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女子何时才有从封建伦理中解出之日?

忽然她又想到了惨死的颜如雪,一双拳头“喀”地掐响了,眼里也射出了怒光……

贤杰见云娇突然变色,忙问道:“怎么了?”

云娇发觉自己失态,又收敛了怒芒,摇摇头道:“没什么,我想到了如雪……我恨哪,恨不能为她报仇……”

听云娇提到如雪,贤杰的情绪也低落下来,他轻抚着云娇的背,良久方叹道:“如雪罹难也是我一生中最痛心、最难过之事……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去了,我这心里也就跟刀扎一样……可是我们现在必须顾全大局,必须要团结他们台人啊!只有和他们搞好团结,我们才能在这阿里山站稳脚跟,才能有稳固的根据地休养生息,以期东山再起!”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六月的一天,贤杰骑马到各营巡视。他先来到周柱的营地。只见周柱已在老虎口筑起一座关隘,城墙高三丈有余,分内、外两座城墙,外墙筑有吊桥,还有三丈多宽的护城河,河里积水深八尺;城上堆满了滚木、炮石、投枪、箭枝……

贤杰的目光忽然被几个大圆木桶和几口大锅吸引,忙道:“这是干什么的?”

周柱拍了拍那几个圆木桶,笑道:“这里面是给敌人准备的‘粑粑’——大粪,把大粪烧滚了,浇到敌人头上,可够敌人受的。”

贤杰也笑道:“不错,滚粪在防御作战中确实用处很大——不过,咱们现在实行军屯,大粪也是好肥料,可不能全部浪费在这里哦,你应该往城上多安置一些大炮,那才能真正叫敌人有来无回!”

周柱笑道:“是的,军中每天拉的大粪多得很,大部分都送到地里去了,这里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你想,按咱们军中每人每天拉一泡屎计算,也有几万斤屎啊,何况有的大肚汉吃得多,拉的也多,所以屎的供应是相当充足的。”

“不错不错。”贤杰笑得早没了力气。

周柱又指给他看正面的一堵女墙:“大哥请看,这些垛口都是准备用来安置大炮的——我打算再安置五十门松树大炮,另外再配备五百到一千架冲鸟,足可抵御敌兵!”

贤杰点头赞许,接着又看了士兵屯田的情况——只见田里稻谷芬芳、蔬菜瓜果长势喜人,更有那一串串的香蕉,几乎压弯了枝头,成片成片的甘蔗望不到尽头;铁器作坊也正不停地打制武器,成捆、成捆的刀枪箭簇堆得到处都是。

贤杰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周兄,你还没成家吧?”

周柱道:“不灭敌寇,誓不成家!”

贤杰笑道:“敌寇要灭,家要也成……你可有了中意的姑娘没有?要不要我做‘媒婆’?”

周柱笑道:“如今事务繁忙,实未曾去想这些儿女私情之事。”

“那你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

“没有?”

“就算有,也早已长铭于心中,再也容不下他人……”周柱忽然神色黯然道。

“我明白了,你还在想如雪?怪不得那天你哭得象牛叫一样……听说你还曾喝醉过好几回,每醉一回都要大哭一场?”

“是……”周柱面皮一红,不好意思道。

贤杰叹息一声,拍了拍周柱的肩头:“凡事要想开些……”

离开了周柱的防地,贤杰又赶往龙彪的防区。

还没到龙彪的营地,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队兵马,正朝贤杰这里开来。

跟随贤杰左右的杨金、杨银惊呼道:“敌人!”

贤杰看了一会道:“不要慌,是自己人。”

一会儿,那支人马来到了近前,原来是陈子善和屈通。

贤杰道:“陈将军、屈将军,你们上哪去?”

陈子善道:“大哥,不,元帅,我们抓到了一个探子,这家伙带着一伙土匪抢我们的粮食,被我们抓住了。据他的部下说,他叫张天水,是徐向的拜把子兄弟,上次颜师妹就是被他杀害的!”

屈通也道:“是呀,元帅,我们正准备把他解往老营,交给您处置呢。元帅,这家伙坏透了,宰了他,咱们吃他的肉!”

贤杰未及说话,屈通一招手,几个彪形大汉拖过五花大绑的张天水,把他踢倒在地,按住头皮就要开刀。

张天水吓得连拉出好几筒硬屎,浑身筛糠道:“杨将军,救、救命啊!”

贤杰沉思了一会儿,平静地对陈、屈道:“把他放了吧。”

“放了他?”屈通立刻大叫起来,“元帅,你忘了,颜师妹是怎么死的?她是被这个畜生用竹刀子活活割死的呀!”

陈子善也道:“是呀,大哥,你就让我们为颜师妹报仇吧!”

贤杰把二人拉到一边,和风细雨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阿雪是你们的师妹,也是我的弟妹,我更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她的死,我何尝不心疼?可是现在,我们必须要顾全大局呀!古语云:‘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正需要团结他们台人,共御敌寇。如果跟他们火并,就会让鬼方、倭寇乘虚而入呀!”

陈、屈二人根本听不进贤杰的话,大叫大嚷,不依不饶,一定要杀张天水。

正在这时,龙彪赶来了,狠狠地喝斥了陈、屈二人一顿:“你们两个也太不象话了,连大哥的话都敢不听?快把人放了!”

陈子善无奈,他“刷”地抽刀出鞘,狠狠地割断了捆绑张天水的绳子,一脚将他踢到远处,怒喝道:“滚,快滚!莫让老子再见到你!”

屈通也赶过去,踢了张天水几脚,又掴了他十几个耳刮子,怒骂道:“今天算便宜了你!总有一天,我要叫你这个王八蛋血债血偿!”

巍巍的阿里山如一条苍翠的青龙高耸入云天,山脚下一座石头城堡巍然屹立,这便是台湾土人的首府——阿里城。

这一日,阿里城里忽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鬼方使者。

现在,这两名鬼方使者正一样一样地展示着送给台湾头人万沙良的金银珠宝、珍器古玩。

万沙良喜得合不拢嘴,传令大排宴席,招待鬼使。

席间,鬼使道:“我国十分希望与贵族修好,并愿意帮助贵族建国,摆脱大唐的统治!”

万沙良奴颜婢膝道:“若能得到贵国的帮助,那真是再好不过。”

鬼使又向徐向敬酒。徐向冷冷道:“帮助我们建国?只怕没有这么好心!你们在夷州驻军,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第七十五章 虎山战役-1

万沙良奴颜婢膝道:“若能得到贵国的帮助,那真是再好不过。”

鬼使又向徐向敬酒。徐向冷冷道:“帮助我们建国?只怕没有这么好心!你们在夷州驻军,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我们魔军驻在夷州,完全是为了保护你们不受大唐的侵扰!等你们真正独立建国的那一天,我军自会撤退,绝不食言!”

“你们分明就是想永远吞并夷州!”徐向将酒盅狠狠一掷道。

“孟元(徐向的字),你对我的客人太不礼貌了!”万沙良大怒道,唾沫星子几乎飞到了徐向脸上。

鬼使道:“还是老头人深明大义!”

万沙良指着徐向的鼻子道:“你呀,真是糊涂!大魔国帮助我们台人建国有什么不好?那大唐、杨贤杰给了你什么好处?”

鬼使也质问道:“徐将军,你这样虚与委蛇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擅自放杨贤杰进山?还送给他们给养?我们太子殿下对将军的做法深表遗憾,希望徐将军能做出解释!”

徐向只顾冷笑喝酒,并不答理。

另一名鬼使道:“徐将军,你是不是嫌我们太子礼数不周?我们太子殿下说了,只要将军肯与我国合作,进山攻打杨贤杰,我们太子既往不咎,而且可以继续提供援助!”

徐向的语气依旧冰冷:“我们台军武器低劣,训练不足,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报告!”一名士卒忽然惊慌失措跑来向徐向报告道,“张天水将军不幸被唐军掳去,命在旦夕!”

徐向未及说话,万沙良的屁股象着了火:“孟元,这是怎么说?你赶快给我派人去把时达(张天水的字)救回来!”

万沙良有三个女儿,大女儿万金花嫁给了徐向,二女儿万银花嫁给了海盗王大胡子,三女儿万铜花便嫁给了张天水。三女儿万铜花是他的最爱,自然也对三女婿另眼相待。

面对鬼方和万沙良的双重压力,徐向陷入了两难境地……

逆军龙彪的营地。

龙彪狠狠地摔下一支令箭道:“哼,你们违抗军令,太不象话了,给我重打五十军棍!”

几名军士立刻挥舞粗棒朝跪在地上的陈、屈二人身上打去。

“打屁股,莫打坏了骨头!”龙彪喝道。

可怜陈、屈二人屁股上“啪嗒啪嗒”直响,如侗家人打糍粑一样。

屈通的屁股偏又不争气,竟然还连放了好几个臭屁。臭得军士鼻子嘴巴扭成了一团,那板子越发落得又密又急……

忽然,屈通猛地跳起来,一把夺过军棍,左横右扫,打得众军士鬼哭狼嚎,接着冲龙彪喝道:“姓龙的,你抖什么威风?别以为你现在是个什么狗屁元帅就可以骑在咱们弟兄头上拉屎拉尿了!告诉你,把老子惹火了,老子把队伍拉走,投别处去!哼,师妹的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姓龙的,我告诉你,你敢再阻拦老子报仇,我连你也杀!”

陈子善轻声喝斥道:“屈胡子,别乱来!”

屈通将木棍一扔,大踏步走了出去。

“我回来了!”徐向在鬼使和万沙良的威逼下正左右为难,张天水突然闯了进来。

万沙良喜得摇头晃脑,差点要抱住张天水:“时达呀,你可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徐向的二弟刘松道:“是杨贤杰放你回来的吧?”

张天水吱吱唔唔,象含着一块卵。

万沙良见张天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不由心疼道:“时达,谁把你打成这样?”

张天水忽然咬牙切齿道:“是杨贤杰!”

他还添油加醋,说杨贤杰还要来踏平阿里城如何如何。

鬼使道:“万头人,这就叫‘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呀,贵族如不赶快动手,只恐迟早会被杨贤杰吞并!”

万沙良盯着徐向道:“孟元,你听见了没有?!我命令你立刻进山清剿杨贤杰!”

鬼使也道:“徐将军如肯出兵,我军自当侧应!”

徐向面无表情道:“我有点不舒服,谁有本事谁就去吧!”

张天水道:“既然大哥不舒服,我愿领一支兵去攻打杨贤杰!”

龙彪寒着脸来到老营找贤杰,贤杰不在,云娇接待了他道:“龙将军,有什么事?”

龙彪捧出一颗大印放到桌上道:“大嫂,请你转告大哥,这个元帅我不当了!”

云娇诧异道:“哦?这是为何?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子善、屈通二将军不肯听从将令,我无法指挥他们!”

云娇一楞,疑惑道:“他们两个都是我的老部下,虽说有些莽撞,可是还是很服从调遣的呀。”

“他们整天嚷着要为颜将军报仇,要去攻打阿里城;他们违抗军令,我这才用军法责打他们,谁知他们竟夺了军棍,还扬言要把队伍拉走,这叫我怎么约束他们呢?”

“哦?这两个浑球!”云娇把大印捧还给龙彪,一面叫备马,取披挂来。

正在这时,贤杰和孔军师走了进来。

贤杰见云娇怒气冲冲,忙问道:“夫人,怎么了?”

云娇一张粉脸气得通红:“气死我了!”

龙彪也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还说他二人已率五百多人往东南方向去了。

“哼,这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我追回了他们,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贤杰沉思了一会儿,一挥手道:“让他们去吧。”

“为什么?”云娇不解道。

“是这样,据探报,台湾头人万沙良受了鬼方人的唆使,免去了同咱们修好的徐向的职,派张天水率领五万人马前来进攻我军——万沙良夷独气焰嚣张,公然分裂祖国,是得给他们一个教训了!何况前一阵子,台人屡次进山袭扰我军,抢走粮食、马匹,杀戮我士卒,奸淫我姐妹,这一回,该让弟兄们出出气了。要让他们知道,分裂祖国是没有好下场的!当然,打仗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打是为了以后不打。这就叫做既要讲团结,又要针锋相对的斗争!”

孔亮补充道:“为了配合台军,鬼方军这次也出动了,而且来势汹汹,我们要准备打仗!下面,由我给诸位密授妙计!”

月朗星稀,微风吹动草尖轻轻地摇曳。

“的的的……”清脆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夜空里传得很远。

“停!”陈子善一把止住身后的士兵。屈通赶上来道:“大哥,有什么情况?”

陈子善道:“看,前面有人马在行军!”

屈通伸长了脖子往前一望,果见月色下,远处的山峦里正有无数的人马蜂拥涌来。

屈通咬牙切齿道:“这肯定是张天水那个狗娘养的,回去搬兵来了,想要偷袭咱们!”

陈子善道:“王八蛋!咱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支人马果然是张天水率领的台军。

第天水策马正行,忽见前面黑乎乎地出现了许多人马。他不由一楞,心道:“杨贤杰这么快就做好了准备,特地等着咱们了?”

他正要派探子前去打探,忽然杀声震天,那彪军潮水般地冲杀了过来。

张天水急令副将牛奋、朱时上前迎战。

不等他们排好阵势,那彪军已经冲到眼前——陈子善大喝一声,一刀砍飞了朱时的脑袋,屈通也一斧子将牛奋削得出了粪!

逆军士卒也奋勇冲杀,皆以一当十、勇不可当……

然而台军毕竟人数多,见逆军兵少,立刻又重重叠叠包围上来,将他们围困在核心。

台将苟雄、纪巴毛、包不同、阮高也缠住陈、屈撕杀起来。

五百逆军在五万台军的包围之下就象一勺水泼进了大海里……

陈子善看了一眼屈通道:“屈胡子,咱们被包围了!”

屈通眼睛一红,狂吼道:“拼!拼他个鱼死网破!”

“轰轰轰!”大炮轰鸣。老虎山隘口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大批的鬼方军士卒在炮火的掩护下,架起云梯,渡过护城河,向关墙上猛扑!

“开炮,开炮!”周柱亲自指挥守关逆军开炮还击。

双方的炮火在空中交相辉映,整个夜空都被映得通红一片……

此次攻势,血魔子和陈三仁进行了精心的策划,他们率领五万人马和张天水的台军遥相呼应,准备来个东西对进,一举歼灭逆军。

这一天是大唐贞观五年六月十一日。

炮声逐渐地稀落了下来,到最后完全停止了。只有惨白的月光照着鲜血淋漓、尚未冷透的尸体。

曹一显从墙后探出头,对周柱道:“元帅,敌人为什么停止进攻了?”

“不要说话,注意观察敌人!”

“元帅,咱们现在只有一千人马了,这么点兵力如何抵敌?杨元帅把咱们的主力部队抽走干嘛呀?”

“不该知道的就别问!”

“是!可是我总觉得这心里有点不踏实……万一要是守不住,那不全完了?”

“谁说守不住?咱们革命军人应该以一当十,宁可战死在这里,也绝不后退一步!”周柱严厉斥责道。

曹一显一吐舌头,不敢再言。

忽然,“呀——”怪啸不绝,火光骤起,无数长着翅膀的怪物从地上腾空而起,劈头盖脸向城上扑来。

“刷刷刷!”霎时万箭齐飞,暴雨般射到城上。

“轰轰轰!”炮弹也一颗接一颗在城头炸响。

周柱大喝一声:“打!”

“划划划!”逆军专门用来对付冲鸟的武器——冲箭,这种两三丈长、用掏空的竹竿填满火药制成的长条形的东西拖着长长的火舌直射天穹……

第七十六章 虎山战役-2

周柱大喝一声:“打!”

“划划划!”逆军专门用来对付冲鸟的武器——冲箭,这种两三丈长、用掏空的竹竿填满火药制成的长条形的东西拖着长长的火舌直射天穹……

“轰轰轰!”爆炸声连续不断,地上、空中到处是烟火药飞腾,宛如一座座火山喷发……

“杀呀!”鬼方军呐喊着又发起了冲锋,他们象洪水一般冲到城下,密如蝼蚁般的往城上爬来。

鬼方军推进的速度的确惊人,逆军的大炮已经打不着他们了——他们所呆的地方正是大炮打不到的死角!

“打!”周柱又大喝一声。

“呼!”城上顿时响起一片骇人的怪啸——逆军的冲鸟也登场亮相了!

这些冲鸟依托体内的机关驱动,打着旋儿飞到城下,“刷刷刷”乱箭齐飞,暴雨般地射向正在攻城的鬼方军士兵,很多人惨叫着从云梯上凌空栽下,摔成肉饼;挤在城墙下的鬼方军士兵也成片成片地倒下……

逆军又砸下滚石、擂木、灰瓶、煮沸的大粪,用长枪槊、用铙钩扒——

鬼方军被打得焦头烂额,一架架云梯也都象散了架子,坍塌下来……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战斗仍在激烈进行。

陈子善、屈通被台军围困了大半夜,所带的弟兄已死伤殆尽,只剩下他俩仍在拼力死战。

陈子善对屈通道:“我掩护你,你快冲出去吧!”

屈通道:“不行!屈不离陈、陈不离屈,要死咱俩死在一块!”

台军的包围圈越来越紧密,陈、屈两人虽然英勇善战,但此时已经精疲力竭、血染战袍,要想突围是难上加难了……

正在这时,东北角上忽然杀声震天,冲出一支逆军,正是第三营元帅王大力!

只见王大力跃马舞刀冲杀过来,只一个回合便斩了台军大将阮高,接着杀进包围圈,大刀挥处,人头纷纷落地……

屈通一见,大喜道:“哎呀,老王,你来得太好了,咱们得救了!”

张天水正在高坡上督战,突见逆军援军来到,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升起灯球,调大队人马上前堵击。

台军正乱哄哄涌上前抵挡王大力,不防东、西两翼又各冲出一支逆军,向台军包抄过来。

台军更加混乱,前挤后拥、互相推搡、自相践踏,死伤不少。

“杀呀!”逆军乘机发动猛攻,把台军分割包围,一段段地歼灭。

张天水不敢恋战,慌忙率领败兵往东南方向逃去……

张天水一气逃了四、五里,逃进一条峡谷里。他正想喘口气,前后军忽然又一齐呐喊起来,只见峡谷两端都被逆军堵住了,山顶上也站满了逆军,擂木、滚石和乱箭(包括带有火药的箭)不断打将下来,打得台军焦头烂额、失魂丧魄、鬼哭狼嚎……

张天水无计可施,慌忙脱下战袍,撑在枪杆上做成白旗,向逆军摇曳,以示投降……

老虎山隘口的战斗也仍在激烈进行。

尽管鬼方人发动了一次次攻势,然而在逆军的猛烈打击下,除了扔下一片片尸体,是一无所获!

血魔子正和陈三仁商议,打算派一支部队迂回到敌人侧后进行攻击,忽然驰来一匹快马,一名探子滚鞍下马,附着血魔子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

血魔子听了如被人在头上敲了一棍子,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呆了好一阵,才悻悻地下令全军即刻撤退!

鬼军一撤,周柱立刻指挥逆军冲了出来进行追击。

血魔子无心恋战,令水瓜、太横断后。

这时周柱已经冲杀过来。

水、太两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迎战——然而这两将怎是周柱的对手?周柱大喝一声,首先刺翻了水瓜。太横见势不妙,慌忙掉转马头便逃。

周柱正欲追上去取他性命,曹一显道:“元帅,让末将也立一功吧!”说着,纵马赶了上去。

太横听见马蹄声响早已吓瘫,拼命缩着脖子,以为这样就可以免一刀之厄了。

曹一显见状十分好笑,轻轻松松一刀便斩下了太横的首级。

血魔子正在奔逃,忽然前面冲出一支逆军挡住去路,为首两将正是单铁勇、石明亮。

单铁勇大喝道:“呔,哪里走?”

血魔子急令夺路突围,一面令拨扈、拨牙抵挡住单、石二人。

一场短兵相接的恶战过后,血魔子虽冲破了逆军的防线,但拨扈、拨牙却被单、石二将斩了。

血魔子行不多远,又受到谢志君、齐大召、张金、罗文化、高应龙、高应虎的沿途阻击,折损了不少兵将。

这时天已经亮了,血魔子率残兵败将来到一座土坡下,见没有追兵追来,正想喘口气,不想坡上战鼓齐鸣,一支逆军潮水般冲杀下来,为首一将正是贤宝。

贤宝飞马舞刀,闪电一样冲过来直取血魔子首级。

血魔子的大将鬼牙坚、银海、胡不归三人刚想抵挡,不想贤宝的马实在太快,只听见“嚓嚓嚓”三声,三员鬼将的脑袋竟被贤宝一齐砍掉!

血魔子吓得脸色惨白,一跤跌落马下,摔了个狗吃屎,自己的屎也被吓了出来。

贤宝正想去取他的首级,不防一声弓弦响,“嗖”地飞来一箭,贤宝顿时中箭落马——射箭的人正是陈三仁!

血魔子的大将们大喜,正想冲过来杀贤宝,不防逆军中早冲来一将,正是云娇,枪挑处,血肉横飞,鬼方军顿时被她刺倒了一片。她又抽出宝剑来乱砍乱剁,直杀得鬼方军心惊胆战、屁滚尿流……

鬼将南木金、南木银等慌忙拥着血魔子向南急逃而去。

云娇急于要知道贤宝的生死,见鬼方军撤走,便令鸣金收兵。

老虎山一役,乃逆军入山以来的第一次大捷。逆军以三万兵力击溃了鬼、台十万联军,其中俘虏了来犯的五万台军,歼灭了三万鬼方军,极大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台军从此不敢再与逆军作战,而鬼方军也被迫由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御,逆军在阿里山终于稳固地扎下根来。

这一日,贤杰和众将正在老营总结老虎山战役胜利的经验,以及犒赏劳军事宜。

贤杰首先讲话,祝贺大家打了一个大胜仗,并表扬了一些作战勇敢的将领。贤杰特别提到了王大力以一万之众俘敌五万,打出了我军的军威、神威,打得夷独分子心惊胆战,大长了我军的士气;贤杰还表扬了周柱以一千之众挡住了五万鬼方军的进攻,为我主力伏击敌军赢得了时间;贤杰还赞扬了由云娇指挥的十面埋伏,不但歼敌三万,斩杀拨扈等十几员鬼方大将,还夺得数百门大炮和大量的粮草辎重,取得了辉煌的战绩。

云娇却不屑道:“没什么值得表扬的,让血魔子、陈三仁跑了,贤宝妹妹也受了伤……我真是不甘,哼!”

这时有人提出质疑,为什么将张天水和五万台军放了?

贤杰耐心地作了解释:“这样做了目的是为了团结台军、孤立鬼方军,所以放的意义要远大于杀……”

贤杰讲完后,云娇道:“好了,该我过堂了,来呀,把那两个败类推进来!”

军士答应一声,推进了五花大绑的陈子善和屈通。

云娇一见这两人,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历数二人违抗军纪、目无主帅、结党营私、借报仇之名行分裂之实、且擅自进兵、损兵折将的罪恶,怒喝道:“你们这两个败类,出我的洋相,看我不斩下你们的狗头!”说着“呛”地拉出宝剑。

屈、陈二人满脸愧色,伸着脖子等着挨刀。

“当!”旁边伸过一把剑架住了云娇的剑——原来是第二营元帅龙彪。

云娇道:“怎么,他们不听你的将令,你还要保他们?”

龙彪何尝不知道陈、屈和云娇的那种过命的师姐弟关系?她哪里会舍得杀他们?何况还有贤杰也定然不允——因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云娇一个梯子下:“这不能怪他们,他们为如雪姑娘报仇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我也不该打他们五十军棍;我处理问题简单粗暴,是造成屈、陈出走的根本原因,责任理应在我;还望嫂子看在大哥的份上,饶了他们吧。”

云娇心道:“好你个龙彪,当初在我面前诉苦,无非希望我惩戒惩戒他们,好让他们服你的管;现在又来说这个话,好人坏人都由你做?真是岂有此理!”当下大怒道:“龙彪,你治军不严,管不住他们两个,如今又来包庇他们,红脸、白脸都由你唱,是何道理?难道因为他们是我的部下就可以肆意妄为吗?按理,这两颗狗头应该由你来执行军法,你既然要保他们,那就让我来惩处这两颗狗头吧!”

说着一脚先踢翻了陈子善,照准他的脖子就要开刀——她的剑刚要落下去,不防剑底下却多了颗脑袋——

原来是屈通将头伸了过来,痛哭流涕道:“师姐,你要杀,就先杀我吧,是我违抗龙元帅的军令,夺棍打人、谩骂元帅,又拉走队伍,陈大哥是因为不忍心看着我去送死,才跟着我一道走的。但我们并未‘结党营私’,也不敢闹分裂,只是想起如雪师妹死得实在是太惨,我们咽不下这口气,才打算去找张天水报仇的……陈大哥实是无辜受我连累,师姐,你要杀,就杀我这颗猪头、狗头、牛头,饶了陈大哥吧……”

众将皆笑了起来,云娇也撑不住,差一点被逗得放声大笑。她强忍住笑意,指着屈通道:“好,那我就杀你!”

刚要挥剑,陈子善又哭道:“师姐,你还是杀我吧,别听屈师弟的,这次犯错我是主犯,他只是协从,你饶了屈师弟吧……”

第七十七章 情深意长

刚要挥剑,陈子善又哭道:“师姐,你还是杀我吧,别听屈师弟的,这次犯错我是主犯,他只是协从,你饶了屈师弟吧……”

这时众将纷纷上前求情。

贤杰也终于吭声了:“云娇,算了,你就别吓唬他们了,他们两个虽然有错,但如此讲义气,肯互相请死,也是难得,说明他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况他们以数百之众敌住了数万敌人,还斩了两员敌将‘猪屎’、‘牛粪’,已经将功折罪,就饶了他们两个吧。”

孔亮、周柱等人也上前求情。

云娇便就坡下驴,恶狠狠地插剑回鞘道:“哼,今天就暂且寄下你们这两颗狗头,下次再犯,定斩不饶!”又责令他们向龙彪赔礼道歉。

入夜,陈子善正坐在自己的帐中撕开衣甲,换下染血的绷带,忽然门口的卫兵大声道:“柳副元帅到!”陈子善正要起身相迎,云娇已经走了进来,目光温馨地示意他坐着别动,一面近前探视他的伤口。陈子善脸含愧色道:“师姐,我……”

云娇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轻抚着陈子善的伤处,心疼道:“师姐今天那一脚踢疼你了吧,瞧你这满身的伤,这又是何苦来?”

陈子善眼含感激道:“师姐,没事的,一点皮外伤而已……”

“还皮外伤?都让人家砍断了四、五根肋骨……师姐今天那一脚肯定又加重了你的伤势……”

“没有……”

“没有?师姐踢你时你脸上闪过的那一丝痛楚早就被师姐看到了……师姐知道你是个铁打的硬汉,就是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如果不是踢疼了你,你怎会有那么一丝痛楚之色?师姐踢在你身上,是疼在我心里啊……”

陈子善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青涩:“师姐,你别说了,子善知道你的心意……是子善不争气,惹你生气了……”

云娇轻抚着陈子善英俊而又憔悴的脸庞:“你能知道师姐的苦心就好……今天的事,师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想当初,咱们师姐弟几个何等逍遥快活,曾几何时,吴巧师姐、韩青师弟、如雪师妹都一个个离我们而去,剩下咱们这几个人半死不活……既然上天不让我们师姐弟在天堂团聚,那就让我们活下来的这些人在这风雨飘摇的人间互相关爱、患难与共吧……”

“师姐,你说得很对,都怪师弟和屈师弟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不,这件事我并不怪你们,我也朝思暮想着吃了那张天水的肉,可是现在你们杨大哥既然说要顾全大局,那我们就只有暂且忍耐一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那姓张的还活在世上一天,咱们就一定有机会向他讨还一个公道!师姐只希望你和屈通师弟别再意气用事,免得给他人落下话柄——你们杨大哥是个好人,可是他心眼实,而他身边的某些人却心机难测,师姐希望你们不要再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

陈子善知道云娇指的是谁,当下也不说破,只是点点头道:“师姐说的是,子善下次一定会注意了。”

“唉,你和王师弟两个本来我是放心的,可是你和屈胡子搅在一起却难让人放心,屈胡子心眼太实,做事常不计后果,而你又总是什么事都替他担待……”

“师姐你放心,屈胡子经过了这次的事,我相信他一定也得到了教训,不会再冒冒失失了。”

云娇的目光再次触到陈子善身上的伤处,心疼地叹息道:“来,你且躺下,师姐为你上药。”

陈子善顺从地躺到床上,任由云娇替他换掉血染的绷带,敷上伤药,再轻轻裹上新的绷带……

云娇道:“你好好休息,我叫伙房多给你炖些鸡汤,让你滋补身子……”

陈子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道:“多谢师姐你对我的关心,子善今生不知何以为报……”

“报什么?”云娇再次捧起陈子善的脸,疼爱地看着他。

陈子善忽然鼓起勇气道:“师姐,子善有一个不情之请……”

云娇似有觉察,脸上也闪过一丝红晕:“什么事?”

“你让子善亲、亲一下好……好吗?”

云娇闭上眼睛,伸过脸庞:“嗯……”

陈子善眼里闪过一丝似久旱的大地渴盼甘霖的光,全身的血液都似要沸腾起来——

这一刻他盼了太久,从当初上山学艺时他就一直暗恋着云娇,可是却一直不敢向云娇表白,直到杨贤杰闯入了云娇的生活,俘虏了云娇的心,将他美丽、可爱的师姐永远永远地带走了,从此他的感情就陷入了幽闭和迷惘中,他承受着失恋的巨大打击,依然乐观地生活着,做着自己该做的工作,尽着自己该尽的职责,他知道,这个世上除了爱,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和乐趣,一味沉溺于爱情中不能自拔,那样的人生无疑是不完美的……

所以他衷心祝福他的师姐找到如意郎君,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和归宿,今生今世他只能在梦里和心爱的女孩去牵手了……

他忽然从梦幻中回到了现实,用他的的朱唇轻轻地凑上了云娇红绯绯的脸颊……

云娇也忽然用自己性感的樱唇凑上了他的朱唇,深情而热烈地回吻着他,一滴晶莹的泪同时滴在他脸上……

“子善,你放心,师姐一定会为你介绍一个好女孩,让你结束这单身寂寞的日子……”

贤杰依旧坐在灯下翻看着兵书,不时抬头望一眼门外,自言自语道:“都二更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终于云娇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他刚想站起身,云娇却如一只欢快的黄雀扑入到了他的怀抱里,并在他的脸上热烈地狂吻着。

紧杰见云娇脸上飞着娇羞的红晕,不由大感惊异道:“哟,这是怎么了,这么春色荡漾的?”

“去你的,赶快去洗浴更衣,擦干净点,今天晚上我要和你‘大战’三百个回合!”

夜色幽静,云娇躺在贤杰怀里,仍掩饰不住兴奋之情。

贤杰轻笑道:“今天晚上吃错药了,这么兴奋?”

“那当然,刚打了胜仗嘛。”

“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你坏……”云娇现出一丝娇羞,将头深埋到贤杰胳肢窝里。

贤杰却又将她的头捧出来,在她的额上、颊上、颈上、酥胸上狂吻着……

云娇闭着眼睛享受着贤杰的热吻,忽然浅浅一笑:“你为什么不问问是什么‘别的原因’?”

贤杰道:“我为什么要问?我的妻子也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呀。”

“真的吗?”

“那当然。”

“你就不怕我给你戴……‘绿帽子’?”云娇的脸颊烫得象火烧。

“不怕——因为我的妻子绝不会给我戴‘绿帽子’。”

“你这么自信?”

“我有这个自信。”

“为什么?”

“凭我这‘少女杀手’的魅力。”贤杰笑道。

“去你的,尽吹牛,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不害臊……”

“这个金可是你往我脸上贴的啊——这个绰号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去你的——哎,你真的不问问我今天晚上去了哪里?”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去看你的师弟陈子善他们了呀。”

“嗯,我跟你说,陈子善可是一直喜欢我。”

“我知道,早听你说过。”

“你就不怕我和他之间……会有事?”

“你和他之间要是会有事,还会轮到我杨贤杰?”

“你真的相信我和他……没有事?”

“我相信。”贤杰斩钉截铁道。

“老公,我亲爱的老公,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会永远爱你……不过,今天晚上我和他确实有一点点事……”云娇喘着娇声,在贤杰耳边略带愧色地呢喃道。

“不要说了。”贤杰的嘴吻上了她的嘴——这一吻已是最好的信任。

今天晚上又是一个甜蜜温馨之夜——但愿天下所有的夫妻都能互信互爱,让甜蜜、幸福和温馨永存这世间!

一晃又过了两三个月,转眼间已是秋天了。逆军种植的庄稼都已成熟。为了抓紧秋收、准备过冬,贤杰令各营除了加强防守外,抽出大批人手投入生产劳动;同时组织巡逻队,严厉打击进山抢劫的鬼方军。

贤杰还派人保护高山族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向他们传授先进的农业技术,赠送了大批的铁制农具,使得他们由原始的刀耕火种过渡到了现代的农业。

贤杰由于执行了正确的民族政策,终于赢得了台湾土人的信任,为以后的工作打开了局面。

十月初的一天,贤杰和妻子站在高处看着士卒在稻田里收割稻子,金色的稻浪如大海里的波涛随风起伏,蔚为壮观。贤杰感慨道:“如果没有战争,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呀——人民太渴望安居乐业了,中国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好的老百姓,他们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能够吃饱饭、有衣蔽体,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踏踏实实过日子,厌倦无休止的杀伐争战。然而古往今来,却总有人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一定要以贪得无厌和挥霍无度来满足他们日益膨胀的恶欲,他们费尽心机要骑在善良的百姓头上拉屎拉尿,百姓往往都是没有了活路才揭竿而起……”

贤杰正滔滔不绝,妻子却盯着从云端里电射而来的一个身影……她忽然跳了起来,冲那云端里的身影不住地招手:“在这里!”

第七十八章 新的战略

“嗖!”那云端里的身影眨眼间已经来到了面前——原来是御剑而来的云妍。

云妍一见到云娇,立刻喜得泪花翻滚,情不自禁便拥住了云娇,口里叫道:“姐姐!”云娇也喜极而泣:“死妮子,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呀?”

“你不知道我追那‘犴兀犸’追得有多苦……我一直追到北极之地才追上了它,将它宰了,取回了你和贤宝妹妹的灵丹。”云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蒜头大小的晶莹剔透的散发着粉红色萤光的浑圆珠子,递给云娇。

云娇捧着这珠子,叹息一声:“总算找回了这灵丹——不过要想恢复全部功力恐怕得三年以后。”她又将珠子捧给贤杰观看。贤杰赞叹道:“真是道家玄妙之物——我等凡夫俗子、肉眼凡胎岂能识得此宝?”

这时云妍上前欢喜道:“姐夫。”贤杰也将目光转向她,微笑道:“云妍妹妹,你辛苦了。”

云娇道:“你们两个好好谈谈,我去丹室把内丹送回丹田。”说着跃上马急驰而去。

剩下贤杰和云妍两个都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

两个人并排走了几步,云妍忽然道:“姐夫,我想蹓一蹓马。”贤杰道:“嗯。”将手中的马缰绳递给了她。

云妍一跃上马,忽然嫣然一笑道:“姐夫,你也上来呀。”贤杰还未及说话,已被云妍强拉上马去——云妍自是坐在后头,却让贤杰坐在前头,然后伸出双手紧紧搂住贤杰的腰,用腿在马肚子上一蹬,那马便狂奔起来。

贤杰低声道:“云妍妹妹,你搂得松些呀,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云妍不答,却搂得更紧了,同时将头也紧紧伏靠在贤杰背上,呢喃道:“姐夫,我累了,你让我靠靠你吧。”

贤杰只感到云妍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的心里也有一种异样的冲动……忽然他又由马前挪到了马后,而将云妍抱在了怀里,云妍羞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掩饰不住的甜蜜和温馨……她就这样在贤杰怀里躺着,呼吸着贤杰身上男子汉的气息,任贤杰带着她驰骋,迎着那金色的太阳驰骋,一直往前,直到天地的边缘……

马蹄声碎如急雨,两颗心也跳如鼓槌……

夜色又已降临,按理,劳碌了一天的人们也都该各自安歇了,但逆军统帅部里却灯火通明,贤杰又在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了。

会议由孔军师作当前形势和任务的报告:“同志们,据探报,当前我们的内外部环境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先说说大陆的形势:北方和东方的战事尚未结束,南方曾被朝廷免职的刘俊义、张权、上官金龙又兴风作浪、扯旗造反,反乱之旗几乎席卷整个江南。由于战祸不绝,大批难民纷纷渡海逃难,从八月起就已经有很多难民进入夷州。到现在为止,涌入夷州的难民估计已达十几万人。这些难民或误入倭寇、鬼方控制区,成了他们土地上的附庸;也有侥幸者逃入到了我们这里。我们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把这些难民安置好,同时尽量吸引倭、鬼控制区的难民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可以从他们中间招募士卒,充实我军的力量。目前我们的敌人仍在积极扩军备战,我们要作好迎接大仗、恶仗的准备,一定要将侵略者坚决赶出夷州!为了适应新的形势,我军有必要重新进行改制,下面是我的整改方案,发给大家讨论一下。”

众将交头接耳,热烈地讨论起来。

经过大家的踊跃发言和补充,终于达成了新的共识。

最后,由贤杰宣布道:“下面,我宣布新的改制方案:各营依旧改为军,原来营下的旗改为营,每营辖五千人;原来的第一营改为第一军,周柱为元帅,单、石、齐各统领一营,曹一显、谢志君、王孝顺(新近从士兵中提拔)为单铁勇等人的副将;第二军的元帅仍为龙彪,陈子善、屈通、高应龙各统领一营,张金、罗文化、高应虎为陈子善等人的副将;第三军元帅为王大力,华氏兄弟、何不坚各统领一营,曾鹏飞、姜红火、赵芳为副;老营依旧改称为大本营军,由云娇任元帅(同时又是全军的副元帅),也辖三个营,分别由杨金、贤宝、马平统领,杨银、文秀英(新提拔的女将,陈子善的妻子)、牛奇——嗯,这个牛奇不是以前的那个坏蛋牛奇,大家不要搞混了(众笑)为副;另外,由井凤安负责全军的后勤工作,同时统率炮营、工程营,这些单位有六千多人,全部归属大本营军。另外,为了加强参谋工作,决定提拔新近从大陆来的儒生方士道、刘莲青为参谋,辅助军师筹划大计。今天晚上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散会。”

乌飞兔走,转眼间已是贞观六年二月二十一日。

吃了早饭,和云娇姊妹俩温存了一会,贤杰驱马直奔司令部,同孔军师及方、刘二参谋一起讨论军机大事。

孔亮正谈到我们现在的方针是东联、北拒、南攻时,忽有探子来报,说有一支倭军正由北面开来,向逆军防地挺进,约有三万多人。

贤杰问道:“鬼方军有什么行动?”

“没有。”

“再去探来!”

“是!”

贤杰忙对军师道:“倭军此次进山,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

“倭军力量不够,一向同鬼方军在台西平原一带对峙。此次突然离开防地,一定有什么原因!”孔亮分析道。

“倭军很可能同鬼方军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是,鬼方人已将用于防备倭军的力量突然抽走了,这使得倭军得以腾出手来进山了!”方士道说道。

“是什么原因使得鬼方人抽走了用以对付倭军的力量呢?”贤杰问道。

“鬼方人很可能有一个大的动作,这个动作应该是空前规模的!倭军此举不过是策应鬼方军罢了!”刘莲青道。

“鬼方人到底有什么大动作?”贤杰看着刘莲青道。

众人正在猜测,又有探子来报道:“元帅,血魔子率领十万大军正在进攻阿里城,阿里城旦日可下,请令定夺!”

“什么?”众人皆大吃一惊。

自从老虎山战役后,万沙良不得不恢复了徐向的职位,令他掌管全部军政事务。

徐向便同逆军进一步修好结盟,而断绝了与鬼方军的来往。

血魔子便和陈三仁计议,决定歼灭台军,杜绝后患,然后集中全力进攻杨贤杰,同时联络倭军一起行动。

二月十九日,血魔子便和陈三仁率领十万大军突然向阿里城发起了进攻,仅留铁翅雄镇守大甲一带。

徐向也率十万台军在阿里城西郊迎战。

战斗一开始,鬼方人仗着训练有素、武器先进,很快便占据了绝对上风。

经过两天一夜的激战,歼灭了五万台军。台军大将张天水和万沙良以及万沙良的二女婿王大胡子竟率二万部卒向敌人投降,徐向仅收拾了不到三万残军退入阿里城……

贤杰听了探报,眉头紧蹙,忙向各位军师问计。

孔军师道:“阿里城一破,鬼方军必来进攻咱们,那时鬼、倭两下夹击,我军必难以应付。因此,我军应当全力援救徐向,勿使其被歼灭!”

贤杰点头道:“此言甚是,兔死狐悲嘛,咱们理应速速行动!”

方参谋提出异议道:“我军若去攻鬼方,倘若倭军来袭我军后路,如何应付?莫若分兵一部,抵御倭军。”

刘参谋道:“我军可以采取北拒南攻的战略,对鬼方军可采取攻势,对倭军,可暂取守势——盖因我军尚未与倭军交战过,不知其战斗力究竟如何,等歼灭了鬼方……”

刘参谋话未说完,早有一名谍报飞跑进来。

贤杰道:“何事?”

谍报汗流浃背道:“禀元帅,大陆方面又有新情况——张权、上官金龙拥了刘俊义在金陵坐了龙廷了,刘俊义国号大晋,自封为皇帝,封张权为臣相,上官金龙为兵马大元帅,统辖苏、皖、浙、鄂、赣、闽、湖广、两广共九省之地,与唐朝分廷抗礼,唐朝兵力都在北方作战,无力南下。”

谍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呈给贤杰。

贤杰接过一看,只见封皮上写着:“大唐臣相杜如晦付杨贤杰元帅拆”。

贤杰拆书看了一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半天也未发一语。

孔军师问道:“书上所言何事?”

贤杰叹道:“杜臣相恳词请我班师回大陆,讨伐刘俊义!”

“主公因何发愁?”

“目前台海战局未了,若班师回大陆,又无水军战船接应,况在此不战而退,只恐非但不能战胜刘俊义,反助长鬼方、倭寇气焰,日后若要再光复夷州,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孔、方、刘等人也只觉得头大,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忽然贤杰发狠道:“事到如今,不若破釜沉舟,就此一役消灭鬼方、倭寇,然后倾全力反攻大陆!”

第七十九章 北线血战

“目前台海战局未了,若班师回大陆,又无水军战船接应,况在此不战而退,只恐非但不能战胜刘俊义,反助长鬼方、倭寇气焰,日后若要再光复夷州,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杨贤杰忧心忡忡,不停地搔着脑皮。

孔、方、刘等人也只觉得头大,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忽然贤杰发狠道:“事到如今,不若破釜沉舟,就此一役消灭鬼方、倭寇,然后倾全力反攻大陆!”

孔军师道:“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那就按老刘说的办,北拒南攻,即刻行动!”

贤杰道:“那就这么办!”

立刻令传令兵通知全体将领开会。

因为有些大将的驻地离老营较远,一时赶不来,贤杰便将开会的时间定在了未时。

在这段时间里,孔亮又向贤杰提了一个问题:“如今我军的五虎大将只剩四个,应提拔一员有功之将补这个缺。”

贤杰道:“那就升王大力为五虎大将吧,奉禄也升为二品;另外提拔高应龙为大将,拿三品奉禄。”

孔亮又道:“龙彪一直对拿二品奉禄有微词,不如给他也加一品吧?”

贤杰道:“龙彪这个人喜欢翘尾巴,拿二品已算是多的了,不能再升!”

说话间,未时已到。贤杰见众将皆已到齐,便宣布开会。

贤杰首先作了“当前的形势和任务”的报告,扼要讲清了一下当前的形势以及我军的战略意图,然后宣布点将:“第二军元帅龙彪听令!令你部立即移师北上,择要地阻遏倭军,一定要将他们牢牢地阻挡住,不能让他们南下寸地!你们除了守住阵地,也可寻机主动出击歼敌;另外着参谋方士道辅助你军,凡事须要商量而行,不得武断草率从事,不可逞匹夫之勇而不听将令,如有违反者,斩勿敕!”

贤杰第一次下了如此严厉的命令。

龙彪领令,率领本部人马准备去了。

贤杰又道:“第一军元帅周柱听令!着你部立即南下,从左路灰塘坝出山,迂回到敌人左后翼听遣!”

周柱领令而去。

贤杰又令王大力率领第三军从右路纸马河出发,迂回到敌人的右翼埋伏。

贤杰和云娇自领大本营军从中路老虎山出击。

二月二十二日。

“轰轰轰!”大炮轰鸣。阿里城下,尸体云集、鲜血遍地,城垣千疮百孔,尽成焦土。

两天来,鬼方军的炮击和冲鸟的攻击丝毫未见减弱,但他们马步军的攻势却要减弱了许多——从昨天到现在还未组织一场象样的攻城。

午后,徐向登上城头,只见大批鬼方军正在向北开拨。他心里一喜,知道援军就要来了。但他又有些担心,他明白鬼方军此次进攻阿里城,其实是用了“围城打援”之计,就是要引诱逆军前来,好将他们聚歼。

徐向在心里念叨,只望杨贤杰莫要中计……

且说血魔子,这日登上北校岭,眺望着鬼方军的行动。大将南木金前来报告道:“我军已全部进入火烧溪伏击阵地!”

“好!”血魔子对身后的陈三仁道:“只要杨贤杰的人马敢出现在这片开阔地上,我就要他们有来无回!”

陈三仁却摇了摇头:“我看杨贤杰不会轻易上当的——我军还须向左右伸展十里才好!”

邪龙反对道:“从来只有集中兵力的,哪有如此分散兵力?况我军阵势已成,不宜再动!”

陈三仁道:“如果杨贤杰从左右两翼包抄我军,我军将以何应对?所以还应向两翼伸展十里才好,以免杨贤杰军偷过!”

邪龙冷笑道:“杨贤杰有多少兵力?他起码要分兵一半抵御北方的倭军,何来那么多的兵力包围咱们?”

血魔子也道:“是啊,陈先生不要多虑了!”

陈三仁见血魔子不听他的意见,心中顿觉不妙,于是他又请求道:“那可不可以调台南的乌里乌和台中的铁翅雄两将军所部来,以为救援?”

台中有三万人马,台南有五万人马,是血魔子的老本,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用的。现在,他自信凭这十万人马定能将杨贤杰一举全歼,因此竟不肯采纳陈三仁的建议。

却说龙彪率军向北开进,于二十一日傍晚到达一个叫燕子岭的地方。龙彪见这里山势陡峭险峻,是下寨的好地方,便同方参谋进行商议。

方参谋道:“将军可在这里下寨,另调两个营往左右两翼埋伏。”

龙彪依计而行,乃令陈子善、屈通率本部人马往左右两翼埋伏。龙彪和高应龙等自在这里构筑工事。

次日清晨,探马报告说,倭军大将田中率领三万人马开过来了。

龙彪登上高处瞭望,只见倭军身穿黄狗皮衣服,足蹬军靴,打着太阳旗,排着整齐的方队开过来了。

但见倭军大部分皆是步兵,只有少数骑马的将官。

龙彪有意要试试倭军的锋芒,便令偏将胡威率领三百军士出战。

胡威得令,率领三百军士冲下山,排开阵势。

倭军也开了过来,在笨重的军靴声中排成阵势。

一员倭将骑着一匹矮壮的东洋马过来,对着胡威叽哩呱啦一顿乱嚷。

胡威冷眼瞧见这些倭人皆个头矮小、其貌不扬,鼻子下还留着一撮鼻涕虫似的黑胡子,以为这些倭人定然不堪一击。他也不理会那倭将的叽哩呱啦,突然放马冲过去,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岂料那倭将看似笨缓,其实机警过人,那招法更是快得惊人——只见他闪电般地抽刀出鞘,左手捞住胡威的刀柄,右手持刀“刷”地一下便砍掉了胡威的脑袋!

接着那倭将挥刀一晃,众倭军发一声喊,似山洪暴发一般猛冲过来,砍瓜切菜般地一阵乱砍乱劈,将那三百个逆军杀了个干干净净!

龙彪只见那些士卒根本就没有作出反应,象一根根木桩立在那里,眼睁睁地被全部砍掉了脑袋!

那些倭军接着往岭上猛冲,竟比猿猴还快,几下便冲到了逆军阵地前。

龙彪大吃一惊,急令军士放箭。

众逆军纷纷涌到坡前放箭,霎时箭如飞蝗,扑天盖地打向倭军。

倭军也有中箭倒下的,但更多的仍然冒着箭雨不顾命地往上猛攻,有的身中数箭、血流满身却仍然不倒,一直冲到逆军阵前挥舞倭刀乱砍乱劈……

双方很快便陷入了短兵相接,如蜂窝般搅到了一起!

只见刀光闪闪,血水飞溅,人的骨头碎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想不到倭军具有如此高强度的作战能力,大大出乎逆军将士的想象!

逆军士卒显然极不适应这种野蛮拼命的打法,一时招架不住,纷纷后退。

龙彪大喝道:“弟兄们顶住,不能退!丢了此岭,我军就无险可据了!”然而哪里喝止得住如洪流般的溃军?

正在危急的时刻,左右两翼忽然杀声震天,陈子善和屈通率部赶到了。

大杀一场,直混战到天黑,倭军忽然主动撤出了战斗,潮水般地退下山去——想是战了一天,腹中饥饿,埋锅造饭去了,毕竟人是铁、饭是钢。

倭军虽然退去了,龙彪等人却仍然心有余悸,他们何曾碰上过这等亡命的军队、打过这样惨烈血腥的战斗?

一天下来,逆军竟损失了七、八千人!而倭军,不过损失了千余人,也就是说,倭军一条命抵逆军七、八条命!

龙彪一面派人往贤杰处报急,请求补充兵力,一面同方士道、陈子善、屈通等商议对策。

方士道提出既然倭人善战,我军可避其锐气,深沟高壑、坚守不战。并提出可修建六个大营垒,每个营垒安置一千余人;营垒用山石砌成,高四丈,上面堆满石头、擂木、箭矢、灰瓶、滚粪等打击敌人的物件;营垒里面则储满淡水、粮草,兼屯兵。此外,每个营垒相距三十丈,互为犄角、互相支持,敌兵定然难以偷过。

龙彪大喜,即令连夜修筑营垒。

然而至天亮时才完成一半。而倭军很快又会卷土重来。

如何应对呢?

龙彪急得额上冒着油汗,不停地搔抓着脑门,寻思着计策。忽然他一拍大腿道:“对,自剖阵!用自剖阵吓退敌兵!”

原来,上次老虎战役,龙彪的部队俘虏了一百多名鬼方人的军妓——皆是鬼方人、台人以及一些流落到夷州的汉人女子,其中不乏姿色娇好者。

龙彪本想留下来自己玩乐,但他深知贤杰军纪严明,有色心却无色胆,只好偷偷养在军中,偶尔歌舞娱乐一下。由于做得机密,连贤杰皆被瞒过。

不过,他总是提心吊胆,觉得纸包不住火,总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掉。但他实在又舍不得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为了守住阵地,他决定忍痛割爱。于是,他给这一百多个女子每人发了一把钢刀,令她们到阵前自刎——谎称死后皆可封为烈士,家人都可享受优待、领取不菲的抚恤金。

龙彪又欺骗方士道说,这些女子全是自愿的,是他招募的“决死队”。

方士道竟信了他的话。

吃过早饭,倭军已在山下排好阵势,只待冲锋了。

忽听山上一通密集的鼓响,一群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哇哇叫着冲了下来。

“咦?花姑娘!”众日本兵皆楞住了。

第八十章 徐向归唐

忽听山上一通密集的鼓响,一群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哇哇叫着冲了下来。

“咦?花姑娘!”众日本兵皆楞住了。

岂料这些女子冲到距倭军只有十几步远的地方时,忽然一齐挥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滋滋滋!”只听刀切进喉咙里的一迭声铿响,一百多股殷红的热血从这些白嫩欣美的脖颈里喷了出来,满世界都是一片令人怵目惊心的鲜红……

更骇人的是,有些女子由于力气不够,没能割断自己的气管,因此没能便死,疼痛难忍,哇哇叫着,摇摇晃晃竟向倭军扑去,那情景,宛如地狱里放出的群鬼……还有一些女子由于冲得猛,一直冲到距离倭军只有几步远的地方才挥刀刎颈,那血径泼到倭军士卒的脸上、身上——

日本兵虽然野蛮,也被这种情景骇得半死,纷纷往后退去,阵脚大乱。

“冲啊!”龙彪又令军士在山岭上敲起一面面大鼓,故意虚张声势地呐喊。

结果倭军退了三十里,直到黄昏才又回到了原来的驻地。

却说杨贤杰率领大本营军浩浩荡荡杀奔阿里城。正在行军,探子来报:“离阿里城只有五十里了,前面发现鬼方军的人马,请令定夺!”

贤杰登上高处向前瞭望,只见前面莽莽苍苍、雾色茫茫,是一带三面环山的谷地。

贤杰深知这种地形是伏兵藏刃的好所在,一旦在这里受到伏击,必然无法展开兵力,同时受制于敌人大炮、劲弩构成的火网之下。

贤杰正拿不定主意是否进兵,云娇赶来道:“何故不前?”

“有伏兵又能怎样?”云娇轻蔑道,“几个小鬼子能奈我何何?何况前面是宽谷,就算埋伏了百万人马,姑奶奶照样能杀他个十进十出!”

贤杰马旁的美女卫队长云妍也歪着头赞同姐姐的意见。

贤杰正要说话,孔军师赶来道:“还是谨慎一些吧,这一仗关系重大,咱们一定要吃准了敌情才能行动!”

贤杰道:“先生言之有理,我看可以先派一支小部队去探一下路,摸一摸敌人的底细!”当下,令马平率领一营士兵约五千人马先行。

马平率军行不上数里,“杀!”斜刺里忽然冲出一支鬼方军,约有数千人马,为首一将拍马舞刀直冲过来。

马平令副将牛奇迎战。

牛奇精神抖擞,跃马挺枪,上前与敌将大战起来。

战了十多个回合,那鬼将不支,回马便逃,牛奇快马赶上,狠命一枪戮去,那鬼将顿时翻身落马。

马平在后阵见牛奇得胜,立刻率军掩杀过去。鬼方军丧了主将,立刻溃败而逃。逆军乘胜追击,又赶了四、五里地。那些鬼方军都退到了两旁的山上。

牛奇正催军前进,马平从后面赶来道:“老弟,穷寇勿追,小心有诈!”

牛奇初战告捷,此时正得意洋洋,今见马平如此说,很有些瞧不起他道:“我正要‘宜将剩勇追穷寇,岂可沽名学霸王’,你却劝我‘穷寇勿追’,是何道理?”

马平摇摇头道:“老弟,你别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以为鬼方军真的这么菜鸟?说不定这是人家在故意引诱咱们上钩呢!”

牛奇道:“得了吧,我知道你每次打仗都甘心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鱼’,怕丢了你那四两八钱命!你也不想想你也是马嘴山起义的老弟兄,为何至今都还只是个六品上将呢?你要是不敢去,就在这里呆着吧,待我退了敌兵,可不许到杨元帅面前争功!”说着,带着他的那一旗两千五百人马向前追去。

就在这时,空中闪过一道耀眼的红光,接着是一声巨响,“轰!”一颗开花炮弹在逆军队伍中炸开,接着又是无数颗炮弹飞来,轰响不绝,整个山谷都被炸得象犁刨过一样翻了过来……

爆炸声中,逆军士卒被炸得血肉横飞、死伤遍地。

马平见敌人火力太猛,忙率领他的人马向安全地带撤退。

可怜牛奇和他的两千五百人马竟然全部被一阵乱炮轰死了……

且说血魔子远远望见山谷中的逆军已被炮火摧毁,心中大喜,急忙下令全军出击。

陈三仁连忙劝阻道:“主公不可!这只是逆军的一支小部队,他们的大队人马还有后面呢。当务之急,应立即转移大炮,因为逆军可能已经发现了我军大炮的位置!”

血魔子点头道:“此言甚是。短命鬼,传我令,叫小子们把左面的大炮转移位置!”

“是!”短命鬼答应一声,匆忙向大炮阵地赶去。

然而已经晚了——

逆军的大炮已经排山倒海般地轰响了起来,一颗颗炮弹全倾泻到了鬼方军的大炮阵地上,鬼军的大炮全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冲啊!”逆军漫山遍野冲杀而来。第一营的杨金、杨银冲在最前面。他们铁骑如飞,很快冲过了谷间开阔地,冲到了鬼方军的第一道阵地前。

鬼方大将恶煞蛮来不及整队迎战,杨金马到枪到——只一枪便将他刺于马下。

鬼方军顿时如没头的苍蝇四散奔逃。

“划划划划……”鬼方人的冲鸟又向逆军发起了攻击。但同一刻,逆军中专克冲鸟的冲箭也同时起飞,且数量比冲鸟还要多、还要密——只听空中爆响不绝,冲鸟大多未能将腹内的箭枝射出便已被击得粉碎,淫威尽失。

血魔子见逆军越逼越近,但他仍不撤退,似乎成竹在胸。

他在等待另一张王牌——部署在右翼的大炮。

“轰轰轰……”他期待的右翼阵地上的大炮开火了。

但炮弹并没有落在逆军阵中,而是落在了密如蝼蚁的鬼军阵地上!

可怜无数鬼方军士兵被打得喊爹叫娘、屁滚尿流、血肉横飞……

血魔子惊得目瞪口呆。

短命鬼惊慌失措向他报告道:“我军右翼的大炮已被逆军夺去!”

陈三仁道:“事已至此,只有撤退了!”

逆军乘胜追杀,把鬼方军一直驱赶到阿里城下。这时,逆军第一军和第三军从两翼迂回了过来,徐向也率军从阿里城中杀出,围住鬼方军四面截杀。

混战从白天一直持续到天黑。

陈三仁对血魔子道:“事急矣!唯今之计只有先扎住阵脚再说!”

血魔子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局面,狐疑道:“如何扎住阵脚?”

陈三仁往阿里城一指道:“抢进城去!”

血魔子立即挥军向阿里城杀去。

守城台军都出了城,来不及退进去关城门,结果被鬼方军抢了先。

血魔子一进城,害怕逆军、台军追杀进来,即下令紧闭城门,结果只进去了三万多人,大部分都被阻在了城外。

到次日天明,被阻在城外的七万鬼方军,战死三万,逃走万余,还有三万人马做了俘虏。

贤杰坐在中军帐中听众将呈报战绩。

有杨金献上恶煞蛮首级,云娇活捉了邪龙,并斩鬼军副将七员、偏将二十员;贤宝献上南木银首级(鬼军右翼炮阵地指挥官),文秀英献上了短命鬼首级。

杨贤杰封赏了有功之将,勉励他们继续努力。

这时周柱、王大力报告说已完成对阿里城的包围。

贤杰笑道:“好得很!血魔子抢进阿里城,自以为得计,没想到是王八钻进了网兜里——这回是插翅难逃了!”

忽然卫士来报:“报元帅,徐将军求见!”

贤杰大喜,亲自出帐相迎。

徐向见了贤杰,面带愧色道:“本应及早箪壶相迎、归顺朝廷,只因受贼人挑拨,反开门揖盗、抗拒天兵,实是罪不容敕!”

贤杰好言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只要徐将军能识大义,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也。将军今后有何打算?”

徐向忽然朝贤杰跪下道:“杨元帅,不杨大哥,我徐向今日愿率部卒归顺大哥,永远唯大哥马首是瞻!”

贤杰忙将徐向扶起道:“既如此,那你我今后皆是兄弟了。”

贤杰向徐向介绍了自己的诸将:“这是军师孔亮先生,这是周柱元帅,这是王大力元帅,这是刘参谋,这是贼内……”

“贼内?”徐向一时愕然。

“说错了,是贱内,也就是你嫂子。”贤杰笑道。

云娇不客气地踢了贤杰一脚:“今后还‘贼内’不?”

“哄!”众皆大笑。

徐向的心情也轻松下来:“想不到大哥还这么幽默。”他一转头,看见了贤杰身后另一位和云娇一模一样的女子,惊异道:“这位是……”

那女子笑盈盈道:“我是他妻妹,也是他的亲兵小队长。”

徐向带着一丝羡煞的神情看了看云娇姊妹两眼,啧啧赞叹了两声,然后向贤杰介绍了自己的部属周亮、姚文远、孟常松、胡仕成等。

贤杰道:“刘松和张天水将军呢?”

“刘松在昨晚的战斗中战死,张贼挟我岳翁向敌人投降了!”

贤杰等皆脱帽为刘松致哀,又骂道:“想不到张天水如此不仁不义!”

徐向咬牙切齿道:“我下次撞见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祭颜将军的英魂!”

因徐向归顺,贤杰便封他为第四军元帅,享受二品奉禄,统辖他的台军。他的三万台军暂编为六个营,由他原来的将官统领,贤杰并不插手。

徐向便自去安营扎寨。

围住阿里城后,贤杰并不急于进攻,他也在酝酿着一个围城打援之计。

第八十一章 巾帼雄风

围住阿里城后,杨贤杰并不急于进攻,他也在酝酿着一个围城打援之计。

从二月二十四日到二十七日,几天的时间里基本上没有发生大的战事。

逆军只是匆匆忙忙地构筑工事、安置大炮、筹备粮草。鬼方军也忙着修补城墙、拉伕拆屋、积极备战。

且说逆军自阿里城郊大捷以来,又有不少大陆来的难民及台湾土人纷纷参军。根据这种情况,贤杰决定继续扩军:建立第五军和第六军。

第五军由华元丰为元帅,曹一显、谢志君、蒋才勇各统领一营;第六军由华元山为元帅,姜红火、赵芳、宫平安各统领一营;原先各人的官职或由副将升任,或暂时空缺。

这样,逆军总数已达七个军十二万多人。

这日贤杰召开军事会议,商讨作战计划。

孔军师指着地图道:“现在,北线的形势紧张,必须再增加兵力、加强防守;而阿里城内的敌军也须尽快解决。我们原指望敌人来救阿里城,我们好围城打援,但这一计划显然已落空。敌人在台中、台南、南西关、高雄等地分兵据守,企图保存实力,只待我军粮尽退兵!”

刘莲青笑道:“据可靠情报,鬼方国内已决定牺牲血魔子而保全大甲溪以南的地方,他们实际上已另有储君的人选。血魔子也不过是他们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贤杰道:“咱们偏不让敌人的如意算盘得逞!咱们留着血魔子,让敌人无法立刻就立新太子,新太子不到任,自然无法指挥大甲溪以南的军队;而血魔子被咱们困在阿里城,对台南的敌军也是鞭长莫及!趁敌人群龙无首的局面,我军立即南下攻歼大甲溪以南的敌军;等台南战事结束后,再回头对付北方的倭军!”

让众将明白我军的战略意图后,贤杰便宣布道:“下面我宣布,由云娇任南下兵马解放军总指挥,周柱为副总指挥,率领一军、三军、五军和六军南下,由大本营军和第四军继续围攻阿里城;此外,从第一军里抽出单铁勇营、从第三军里抽出何不坚营组成北上支队,北上增援第二军!”

这时忽听贤宝叫道:“大哥,把我编入北上支队吧!”

贤杰不高兴道:“军队调动不是儿戏,你别心血来潮、别出心裁!”

贤宝一听,顿时气呼呼地厥着嘴,脸色阴沉紫胀得厉害。

周柱先是感到不解,后来忽然看到单铁勇也是一脸倒霉相,顿时恍然大悟,对贤杰笑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贤宝和铁勇做牛郎织女你也不过问一下,我可要替他们打抱不平啰。”

贤杰一想也是,便笑道:“既如此,贤宝就和何不坚将军对调一下,编入北上支队吧。不过,你们可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打仗啰!”

贤宝露出了笑容,出列对贤杰鞠了一躬道:“大哥,谢谢你。”说着,走到铁勇身边,挨着铁勇坐下了。

铁勇虽打仗特别勇敢,且早已做了快一年的新郎官,却仍象个处男,此时见贤宝挨着他坐下,不由羞得面皮绯红。扭捏了一阵,他忙把脸对着了石明亮。

石明亮把他一推道:“去你的,看着我干什么?我这酒糟脸可不耐看,快看着你自己娇滴滴的老婆去吧!”

“哄!”众皆哄堂大笑。

笑闹之后,云娇道:“铁勇和贤宝都是我南下解放军的勇将,我可不想放他们走。”

贤杰纳闷道:“夫人,这是何故?”

“本帅向你保荐一人,只比他俩强,不比他俩差,保管马到成功!”云娇故意神秘兮兮道。

贤杰忙问是谁。

云娇便说出文秀英的名字。

贤杰摇头道:“我看不必了。如你一定要留住铁勇和贤宝,可让杨金和井凤安去北上支队。”

云娇道:“夫君,你瞧不起人家是不是?说起文秀英的武艺,保管让你吓一跳,她使一口重达二百斤的秀绒刀,能连放飞刀三十六口,上次鬼军大将短命鬼就是被她斩了的,人家仅用了一刀——咱们营中这么多大将,有几人能做到她这样?”

贤杰点头笑道:“夫人举荐的人,自然不会错。但你的南下解放军为何不把她要了去呢?”

云娇笑道:“我本来是要点她去的,不过……”她附着贤杰耳朵低声道,“她的丈夫是陈子善,才入了三天洞房就被你给折散了,害得人家小夫妻俩至今分隔两地,好梦不能圆——你就做做好事,让人家团圆吧,说不定,他们小两口到了一块,打仗才更有劲头呢。”又严肃道,“她智勇双全,定能胜任此职!”

贤杰点头微笑道:“听你如此说,我倒成了‘法海’了,好,就依你。另让他们押上十万斤粮草——告诉龙彪他们,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

调拨停当后,紧杰又重新公布了一下各军将帅的名单:第一军元帅为周柱,石明亮、齐大召、王孝顺各统领一营,全军依旧为一万五千人;

第三军元帅为王大力,单铁勇、杨贤宝、何不坚、曾鹏飞各统领一营,全军为二万人;

第五军元帅为华元丰,曹、谢、蒋各统领一营,全军为一万五千人;

第六军元帅为华元山,姜、赵、宫各统领一营,全军为一万五千人;

大本营军由贤杰亲自统领,杨金、杨银、马平各统领一营,另加上炮营、工程营、后勤营、救护队等,全军共二万五千人;

第二军因在北线作战,故暂无变动;

由台军组成的第四军也无变动。

孔军师又指点给云娇他们的行军路线,建议他们组成左、右两路军南下。

右路军由大甲溪口渡河南下,攻取台中、彰化、云林、嘉义、台南等地,到达高雄西门;左路军从大甲溪上游渡河,经埔里、南投、南西关、屏东到达高雄东门,与右路军合围在高雄的敌人,拨掉鬼方人最后的据点。

云娇和周柱商议后,决定由周柱率领第一军、第五军走左路,云娇率领第三军、第六军走右路,约定四月一日两军在高雄会师。

次日,即二月二十九日,云娇和周柱便分别率部南下了。

北上支队也于同日起程。

贤杰和徐向也分别向阿里城发起了攻击。

接连激战两天,皆未能奏效,反而损失了不少兵马。

这日,贤杰正在营中纳闷,孔亮气呼呼地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贤杰道:“你看看,第二军打得太不象话了,全军一万五千人马几乎折损了一半多,那龙彪还自作聪明摆了一个什么‘自剖阵’,强令一百多个柔弱女子在军前自刎,还沾沾自喜是什么‘杀鸡吓猴’,以‘恐怖血光’吓退倭寇,屁!”

“那,仗打得怎么样?”

“他们现在躲在六座孤立的石头营垒里作困兽之斗,已经断粮断水!”

“北上支队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暂无消息。不过据探报,倭军元帅大久宝利通率领三万倭军沿着另一条路开始南下了,而这条路不必经过燕子岭——这样,燕子岭的防线实际上已经形同虚设!”

贤杰吃惊道:“这样,我军就危险了!必须立即解决阿里城的战斗!”

“还有,龙彪摆‘自剖阵’这件事,也必须严肃处理!因为据说那些女子全是老虎山战役时的鬼方俘虏,还有少数大陆难民和台湾土人,并非我军眷属或士卒,所以,也就不是龙彪吹嘘的所谓‘自愿去死的勇士’!这件事极大地损害了我军的形象,也必然会引起群众对我军俘虏政策的曲解!”

贤杰听了只觉得浑身冒火:“这个龙彪,真不是个东西!这件事必须要严肃处理,我看就由刘参谋组成个调查组,调查这件事情吧!”

却说女将文秀英和井凤安率领北上支队的一万人马向北挺进,准备救援燕子岭。

这日正行军间,忽然后队乱了起来,人报有土匪抢劫粮草。

文秀英连忙提了大刀纵马往后军赶去。

原来,万沙良的二女婿——海盗王大胡子和他的老婆万银花以及王大胡子的妹妹王泼辣受鬼方人的指使,纠合了两万名海盗、流氓无产业者等一群乌合之众打听得逆军经过这里,便来攻打。

文秀英赶到时,井凤安正同王大胡子打得难解难分,而井凤安的偏将赵四、牙将李三正同王泼辣厮杀在一起。万银花则在一旁观战。

那赵四、李三显然不是王泼辣对手,不一会儿,双双被砍掉了脑袋。

井凤安则杀败了王大胡子。

万银花连忙抡刀接替丈夫。

一交手,井凤安才发觉万银花的武功远胜于王大胡子,不由大吃一惊,忙小心应战。

战不到三合,井凤安差点被砍中脖子,饶是他的脖子躲过了刀锋,肩膀上仍然挨了一刀,连盔甲带皮肉去了一大块。

那王泼辣正要指挥士卒焚烧粮草,文秀英再也忍耐不住,飞马冲去,大刀片悬起,“刷!”——只一刀便切入了王泼辣后颈,王泼辣喉咙里啊地发出一声惨叫,扑跌落马下——可怜这泼妇竟被活斩了首级!

王大胡子一见,刚举刀要挡,文秀英也只一刀,便削飞了他的脑袋。

万银花此时已将井凤安打下马去,正要取首级,忽见丈夫和小姑子双双战死,不由大怒,忙挥刀冲杀过来——

这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员女将互相瞪着赤红的眼睛,不停地圈着马,狂呼酣叫、刀来刀往杀了个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两人手中的大刀片如两道弧形的闪电绕着对方的脖子打转——都想先声夺人,先砍下对方的首级!两人的马激起的尘土也漫天飞扬,“当当当”刀磕刀的声音密如急鼓,令人心惊肉跳。

大战了八十多个回合,文秀英越战越勇,招法越来越快,攻势越来越猛,万银花却招法渐慢,显露了败相——文秀英忽然大喝一声,大刀片“刷”地撩进了万银花的下巴底下,跟着猛力一拉——万银花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声,鲜血激迸,立时毙命,有如一头被宰杀了的猪!

文秀英连斩三将,那帮乌合之众惊得目瞪口呆,当即散去了四、五千人,另有一万五、六千人全部放下武器投降。

井凤安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咱们大逆真是阴盛阳衰,巾帼英雄层出不穷,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

文秀英笑道:“马马虎虎吧。”

两人打扫了战场,在烈士簿上登记了赵四和李三的名字,同时收编了那些俘虏——挑选了一万名精壮者编入队伍,其余的释放回家,然后率部继续北上。

第八十一章

围住阿里城后,杨贤杰并不急于进攻,他也在酝酿着一个围城打援之计。

从二月二十四日到二十七日,几天的时间里基本上没有发生大的战事。

逆军只是匆匆忙忙地构筑工事、安置大炮、筹备粮草。鬼方军也忙着修补城墙、拉伕拆屋、积极备战。

且说逆军自阿里城郊大捷以来,又有不少大陆来的难民及台湾土人纷纷参军。根据这种情况,贤杰决定继续扩军:建立第五军和第六军。

第五军由华元丰为元帅,曹一显、谢志君、蒋才勇各统领一营;第六军由华元山为元帅,姜红火、赵芳、宫平安各统领一营;原先各人的官职或由副将升任,或暂时空缺。

这样,逆军总数已达七个军十二万多人。

这日贤杰召开军事会议,商讨作战计划。

孔军师指着地图道:“现在,北线的形势紧张,必须再增加兵力、加强防守;而阿里城内的敌军也须尽快解决。我们原指望敌人来救阿里城,我们好围城打援,但这一计划显然已落空。敌人在台中、台南、南西关、高雄等地分兵据守,企图保存实力,只待我军粮尽退兵!”

刘莲青笑道:“据可靠情报,鬼方国内已决定牺牲血魔子而保全大甲溪以南的地方,他们实际上已另有储君的人选。血魔子也不过是他们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贤杰道:“咱们偏不让敌人的如意算盘得逞!咱们留着血魔子,让敌人无法立刻就立新太子,新太子不到任,自然无法指挥大甲溪以南的军队;而血魔子被咱们困在阿里城,对台南的敌军也是鞭长莫及!趁敌人群龙无首的局面,我军立即南下攻歼大甲溪以南的敌军;等台南战事结束后,再回头对付北方的倭军!”

让众将明白我军的战略意图后,贤杰便宣布道:“下面我宣布,由云娇任南下兵马解放军总指挥,周柱为副总指挥,率领一军、三军、五军和六军南下,由大本营军和第四军继续围攻阿里城;此外,从第一军里抽出单铁勇营、从第三军里抽出何不坚营组成北上支队,北上增援第二军!”

这时忽听贤宝叫道:“大哥,把我编入北上支队吧!”

贤杰不高兴道:“军队调动不是儿戏,你别心血来潮、别出心裁!”

贤宝一听,顿时气呼呼地厥着嘴,脸色阴沉紫胀得厉害。

周柱先是感到不解,后来忽然看到单铁勇也是一脸倒霉相,顿时恍然大悟,对贤杰笑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贤宝和铁勇做牛郎织女你也不过问一下,我可要替他们打抱不平啰。”

贤杰一想也是,便笑道:“既如此,贤宝就和何不坚将军对调一下,编入北上支队吧。不过,你们可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了打仗啰!”

贤宝露出了笑容,出列对贤杰鞠了一躬道:“大哥,谢谢你。”说着,走到铁勇身边,挨着铁勇坐下了。

铁勇虽打仗特别勇敢,且早已做了快一年的新郎官,却仍象个处男,此时见贤宝挨着他坐下,不由羞得面皮绯红。扭捏了一阵,他忙把脸对着了石明亮。

石明亮把他一推道:“去你的,看着我干什么?我这酒糟脸可不耐看,快看着你自己娇滴滴的老婆去吧!”

“哄!”众皆哄堂大笑。

笑闹之后,云娇道:“铁勇和贤宝都是我南下解放军的勇将,我可不想放他们走。”

贤杰纳闷道:“夫人,这是何故?”

“本帅向你保荐一人,只比他俩强,不比他俩差,保管马到成功!”云娇故意神秘兮兮道。

贤杰忙问是谁。

云娇便说出文秀英的名字。

贤杰摇头道:“我看不必了。如你一定要留住铁勇和贤宝,可让杨金和井凤安去北上支队。”

云娇道:“夫君,你瞧不起人家是不是?说起文秀英的武艺,保管让你吓一跳,她使一口重达二百斤的秀绒刀,能连放飞刀三十六口,上次鬼军大将短命鬼就是被她斩了的,人家仅用了一刀——咱们营中这么多大将,有几人能做到她这样?”

贤杰点头笑道:“夫人举荐的人,自然不会错。但你的南下解放军为何不把她要了去呢?”

云娇笑道:“我本来是要点她去的,不过……”她附着贤杰耳朵低声道,“她的丈夫是陈子善,才入了三天洞房就被你给折散了,害得人家小夫妻俩至今分隔两地,好梦不能圆——你就做做好事,让人家团圆吧,说不定,他们小两口到了一块,打仗才更有劲头呢。”又严肃道,“她智勇双全,定能胜任此职!”

贤杰点头微笑道:“听你如此说,我倒成了‘法海’了,好,就依你。另让他们押上十万斤粮草——告诉龙彪他们,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

调拨停当后,紧杰又重新公布了一下各军将帅的名单:第一军元帅为周柱,石明亮、齐大召、王孝顺各统领一营,全军依旧为一万五千人;

第三军元帅为王大力,单铁勇、杨贤宝、何不坚、曾鹏飞各统领一营,全军为二万人;

第五军元帅为华元丰,曹、谢、蒋各统领一营,全军为一万五千人;

第六军元帅为华元山,姜、赵、宫各统领一营,全军为一万五千人;

大本营军由贤杰亲自统领,杨金、杨银、马平各统领一营,另加上炮营、工程营、后勤营、救护队等,全军共二万五千人;

第二军因在北线作战,故暂无变动;

由台军组成的第四军也无变动。

孔军师又指点给云娇他们的行军路线,建议他们组成左、右两路军南下。

右路军由大甲溪口渡河南下,攻取台中、彰化、云林、嘉义、台南等地,到达高雄西门;左路军从大甲溪上游渡河,经埔里、南投、南西关、屏东到达高雄东门,与右路军合围在高雄的敌人,拨掉鬼方人最后的据点。

云娇和周柱商议后,决定由周柱率领第一军、第五军走左路,云娇率领第三军、第六军走右路,约定四月一日两军在高雄会师。

次日,即二月二十九日,云娇和周柱便分别率部南下了。

北上支队也于同日起程。

贤杰和徐向也分别向阿里城发起了攻击。

接连激战两天,皆未能奏效,反而损失了不少兵马。

这日,贤杰正在营中纳闷,孔亮气呼呼地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贤杰道:“你看看,第二军打得太不象话了,全军一万五千人马几乎折损了一半多,那龙彪还自作聪明摆了一个什么‘自剖阵’,强令一百多个柔弱女子在军前自刎,还沾沾自喜是什么‘杀鸡吓猴’,以‘恐怖血光’吓退倭寇,屁!”

“那,仗打得怎么样?”

“他们现在躲在六座孤立的石头营垒里作困兽之斗,已经断粮断水!”

“北上支队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暂无消息。不过据探报,倭军元帅大久宝利通率领三万倭军沿着另一条路开始南下了,而这条路不必经过燕子岭——这样,燕子岭的防线实际上已经形同虚设!”

贤杰吃惊道:“这样,我军就危险了!必须立即解决阿里城的战斗!”

“还有,龙彪摆‘自剖阵’这件事,也必须严肃处理!因为据说那些女子全是老虎山战役时的鬼方俘虏,还有少数大陆难民和台湾土人,并非我军眷属或士卒,所以,也就不是龙彪吹嘘的所谓‘自愿去死的勇士’!这件事极大地损害了我军的形象,也必然会引起群众对我军俘虏政策的曲解!”

贤杰听了只觉得浑身冒火:“这个龙彪,真不是个东西!这件事必须要严肃处理,我看就由刘参谋组成个调查组,调查这件事情吧!”

却说女将文秀英和井凤安率领北上支队的一万人马向北挺进,准备救援燕子岭。

这日正行军间,忽然后队乱了起来,人报有土匪抢劫粮草。

文秀英连忙提了大刀纵马往后军赶去。

原来,万沙良的二女婿——海盗王大胡子和他的老婆万银花以及王大胡子的妹妹王泼辣受鬼方人的指使,纠合了两万名海盗、流氓无产业者等一群乌合之众打听得逆军经过这里,便来攻打。

文秀英赶到时,井凤安正同王大胡子打得难解难分,而井凤安的偏将赵四、牙将李三正同王泼辣厮杀在一起。万银花则在一旁观战。

那赵四、李三显然不是王泼辣对手,不一会儿,双双被砍掉了脑袋。

井凤安则杀败了王大胡子。

万银花连忙抡刀接替丈夫。

一交手,井凤安才发觉万银花的武功远胜于王大胡子,不由大吃一惊,忙小心应战。

战不到三合,井凤安差点被砍中脖子,饶是他的脖子躲过了刀锋,肩膀上仍然挨了一刀,连盔甲带皮肉去了一大块。

那王泼辣正要指挥士卒焚烧粮草,文秀英再也忍耐不住,飞马冲去,大刀片悬起,“刷!”——只一刀便切入了王泼辣后颈,王泼辣喉咙里啊地发出一声惨叫,扑跌落马下——可怜这泼妇竟被活斩了首级!

王大胡子一见,刚举刀要挡,文秀英也只一刀,便削飞了他的脑袋。

万银花此时已将井凤安打下马去,正要取首级,忽见丈夫和小姑子双双战死,不由大怒,忙挥刀冲杀过来——

这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员女将互相瞪着赤红的眼睛,不停地圈着马,狂呼酣叫、刀来刀往杀了个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两人手中的大刀片如两道弧形的闪电绕着对方的脖子打转——都想先声夺人,先砍下对方的首级!两人的马激起的尘土也漫天飞扬,“当当当”刀磕刀的声音密如急鼓,令人心惊肉跳。

大战了八十多个回合,文秀英越战越勇,招法越来越快,攻势越来越猛,万银花却招法渐慢,显露了败相——文秀英忽然大喝一声,大刀片“刷”地撩进了万银花的下巴底下,跟着猛力一拉——万银花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咕声,鲜血激迸,立时毙命,有如一头被宰杀了的猪!

文秀英连斩三将,那帮乌合之众惊得目瞪口呆,当即散去了四、五千人,另有一万五、六千人全部放下武器投降。

井凤安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咱们大逆真是阴盛阳衰,巾帼英雄层出不穷,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

文秀英笑道:“马马虎虎吧。”

两人打扫了战场,在烈士簿上登记了赵四和李三的名字,同时收编了那些俘虏——挑选了一万名精壮者编入队伍,其余的释放回家,然后率部继续北上。

第八十二章 激战埔里

三月一日,燕子岭。

也就是文秀英歼灭海盗王大胡子的同一天,这里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如血的残阳照着淋漓的鲜血和遍地的死伤者,几只老鸹在低空盘桓着,搜寻着觅食的目标,在它们冷漠的眼里,这世上一切没有了生命的东西都是它们的美食……

染满鲜血的营垒上,一名战场统计官正在向龙彪报告着战况:“敌人从二十三日开始对我军发动的数百次进攻皆被我军打退,但目前援兵不至,我军只恐不能维计。在今天的战斗中,大将张金不幸阵亡——盖因敌军派出一批空手道高手以纵跃之术攀上了我军营垒,在混战中,张金将军不幸一脚踏空,摔下营垒身亡……”

龙彪只觉得屁股心里冒火:“真是个饭桶,竟然会摔死!这样的人不能算烈士!”

方士道不同意道:“这样的人不算烈士谁算烈士?张金将军作战勇敢,这是有目共睹,就算是摔死的也是情有可原!”

龙彪烦燥道:“烈士就烈士吧!目前敌寇凶狂,而后援又不至,方先生可有破敌良策?”

方士道尚未开言,一名叫做季名的牙将不满道:“现在还谈什么破敌?目前我军躲在这乌龟壳里,兵不过五千,且弹尽粮绝,能坚持这六、七天已算不错了,当务之急应是走为上计,免得落个全军覆没!”

龙彪大怒道:“你敢乱我军心?”“刷”地拨剑砍下了季名的脑袋。

季名无头的身躯便“咚”地倒在方士道面前,那血如喷泉般全溅到了方士道身上,把正在沉思的方士道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方士道大惊道:“何故杀人?”

龙彪怒气未消道:“逆贼乱我军心,故斩之!”

方士道有心数落几句,然而一想起自己才是个三品的参谋,在老资格的龙彪面前显然是人微言轻,哪里敢多放半个屁?

除去纯军事问题,他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也知道龙彪心里正上火——仗打得不顺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还是“自剖阵”。这件事已经在全军闹得沸沸扬扬,各种议论磨得龙彪耳朵里都起了茧子。

龙彪也曾向方士道诉苦:“我摆‘自剖阵’究竟错在何处?‘自剖阵’毕竟还是起到了吓阻敌兵的效果,为我军建造营垒争取了时间!”

方士道自然不好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因此只是含混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不表北线的危机重重。

同是三月一日,贤杰骑马提枪,绕着阿里城打转,寻思破敌之计。

忽然,阿里城的城门打开了,城门洞里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声。

贤杰仔细一看,顿时呆若木鸡——只见城门洞内缓缓使出来一个怪物,象一口巨大的棺材,通体乌黑,有五尺多高、四尺多宽、七尺多长,底下还装有四个轮子。

这怪物竟能靠着轮子自己走动!

贤杰正大惑不解,那怪物前面忽然打开了一扇窗子,“嗖嗖嗖”一排乱箭射了过来。

贤杰急忙挥枪将乱箭挡落。

那窗户里又伸出一根碗口粗的铁管子,“通通通”射出十几颗鹅蛋大的铁丸,落在贤杰的四周。

“轰轰轰!”铁丸子爆炸开来,尘土四起、烟焰弥漫……

贤杰急忙一夹马腿,逃回了本阵,脸上、身上已多处带伤,所幸逃得快,才没被炸死。

孔军师见状,急调来一批箭手对着那怪物放箭,岂料箭射在怪物身上,只听见一片叮叮当当之声,原来那怪物的外壳竟包着铁甲!

那怪物趾高气扬,又是射箭又是开炮,打得逆军士卒鬼哭狼嚎。

显尽淫威后它才又慢慢退了回去。

逆军将士皆不知此为何物。

当晚,云妍自告奋勇潜入城中侦察,回来后向贤杰及军师说明了真相——

那又是陈三仁的小聪明,叫做“坦克”,内装机关,能驱动轮子自己走路,车里可坐四、五个人,装有机弩和一门三寸口径的后膛炮——此炮与普通松树炮、铜炮、铁炮不同;普通大炮皆是先装满药,由炮口点燃引线施放。而这种后膛炮是在炮尾燃放,所灌炮弹也不是松散的铁砂,而是铁丸,又叫子母炮,威力无比!

贤杰大惊失色道:“如此厉害,如何是好?”

孔亮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想了半天,献计道:“敌人的坦克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懈可击……我料敌军倚仗此物,明日定然突围,我军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歼敌于城外!”

三月二日,果如军师之言,敌人大开城门,以数十辆坦克为先导,大批的鬼方军蜂拥出城,直向逆军营地冲来。

“轰轰轰!”敌坦克射出的一排排炮弹落在逆军营中炸得尘烟四起,帐篷、器械等物满天飞洒……敌坦克很快接近了逆军的寨栅——

忽然大地裂开了缝,敌坦克纷纷掉进了陷阱里,爬不出来了!

“嗖嗖嗖!”一枝枝火箭射来,陷阱里顿时烈焰飞腾,坦克全被烧着,躲在乌龟壳里的鬼方人全被烧成了焦炭或被烤成了乳猪!

“轰轰轰”逆军的炮火同时如暴风骤雨般覆盖向跟在坦克后面的鬼方军骑兵、步兵。

“杀呀!”逆军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经过半天的激战,鬼方军一部被歼,一部分又逃回了阿里城。

众将都来向贤杰报捷:击毁敌人坦克六十四辆,击毙敌军一万余人,我军损失三千;杨金俘虏了敌军大将南木金;奉令在东城堵击血魔子的杨银却是无功而返。

贤杰见杨银垂头丧气,忙问道:“他跑了?”

“没有,被我赶回城去了!”

贤杰忙安慰他道:“不要紧,庙还在他和尚就在!”

这时人报徐向受了箭伤。贤杰忙赶到徐向营中慰问,又令军医给徐向调治。

却说周柱率领南下解放军的左路军于二月二十九日拨营南下,三月一日突破了大甲溪上游防线,二日进抵埔里城下。

探得城中有三千多鬼方军,为首大将名叫西皮。

周柱在城下排开阵势,回顾左右道:“哪一位将军愿去挑战?”

闪出大将谢志君道:“末将愿往!”即带了五千人马到城下挑战。

那西皮听得逆军挑战,大怒,正要出战,副将泡泡道:“我军兵少,不可轻易出战,只待坚守数日,乌里乌将军的援军必然来到,那时内外夹攻,必然大胜!”

西皮却自恃有神驹黑烟兽,并不把逆军放在眼里,坚持要出战。

当下两军对阵,互相用箭射住阵角。

谢志君便命偏将毛则东出战。

西皮亲自迎战。两人一个使刀、一个使枪圈马大战起来。

战了二十多个回合,西皮看看不能取胜,忽然把坐下战马的耳朵揪了揪,那马的鼻孔里一道黑气直喷到毛则东脸上。

毛则东顿时被一股恶臭熏得头晕脑胀,辨不清东南西北,一跤跌下马去——那西皮赶上来一枪戮死了毛则东。

谢志君火冒三丈,挥刀正要上前,周柱却在后阵敲起了收兵锣。

当晚,周柱召集众将开会。

谢志君道:“今日我正要取贼首级,元帅何故收兵?”

周柱心悸道:“你有所不知,今日敌将所使乃旁门左道之术——你不见他那马鼻孔里一道黑气古怪么?看来此气能迷人心神,致人昏厥,可怜毛则东竟丧于左道之术!”

在坐的还有石明亮、齐大召、王孝顺、华元丰、曹一显、蒋才勇等将。

石明亮道:“什么左道之术?明天看我一阵赢他!”

齐大召道:“周大哥见多识广,这左道之术想必确有其根由!”

曹一显笑道:“左道之术这东西确实有点稀奇,这玩意只有《封神演义》里面才有吧?”

华元丰道:“诸位兄弟,这事开不得玩笑,须认真对待!”

周柱道:“老华的话有道理!旁门左道、茅山术、麻衣神相皆有其玄机,不得不防。明日由石明亮挑战——不要派副将,你当亲自出战,我自有计破敌!”

次日,两军再次会战。

石明亮提了双板斧搦战。

那西皮却似乎知道逆军已有了对付他之策,竟然不再出战了。

周柱大怒,下令攻城——攻了一天,自是无功而返。

连战两日,竟被一座小城挡住。

众将皆不服气,然而又无计可施。

当晚,逆军埋锅造饭、医治伤者,直闹到四更天才安静下来。

各营中均发出了鼾声。

忽然杀声四起,一彪军马杀入了逆军营中——原来西皮料逆军士卒战了两日,定然疲惫不堪,必然无备,因此竟然点起他的三千军马前来劫营,想打逆军一个措手不及。

岂料杀进营中,竟然空无一人!

西皮正在惊异,喊声忽然四起,逆军从四面八方杀到。

三千鬼方军如何禁杀?不到半个时辰被便被杀得精光了。泡泡被谢志君一刀劈死,西皮则撞上了周柱!

西皮正想令他的那匹邪马放黑烟,周柱早抢先一戟刺翻了他的马,跟着一戟取了他的性命。

埔里既破,周柱立刻挥师长驱直入,三月五日抵南投城下。南投守军弃城而逃,逆军兵不血刃又占领了南投,前锋直抵浊水溪。

三月六日,大军抵达浊水溪北岸扎营。

浊水溪南岸有鬼方大将马苏率领的一万人马驻守。又因无法渡河,周柱便令暂时安下营寨,准备渡河歼敌。

这天傍晚,周柱正在营中同华元丰商议如何渡河,忽士卒惊慌来报,说许多将士不知何故突然发生昏厥现象,有的口鼻出血,有的上吐下泻,如中邪一般!

第八十三章 贤杰遇刺

这天傍晚,周柱正在营中同华元丰商议如何渡河,忽士卒惊慌来报,说许多将士不知何故突然发生昏厥现象,有的口鼻出血,有的上吐下泻,如中邪一般!

周柱大惊,忙和华元丰到各营察看,并询问了当地土人,才知道这是中了瘴气之故。

原来此地已近热带,森林茂密,又常年多雨,闷热潮湿,腐烂草木之气淤积千年,一旦释放出来便成为瘴气,虽无性命之忧,但能引起各种不适症状,且四肢乏力,拿不起兵器。

周柱询问土人可有解法。

土人说人尿可解瘴气之毒。周柱便令所有中毒的士兵每人撒一泡尿于布巾上,趁热捂住口鼻,尽吸尿气,便可解瘴气之毒。

士卒如法炮制,果然大有疗效。

周柱大喜,传令抓紧休息一晚,次日进兵。

次日,周柱骑马沿河巡视,观察可渡河之地点。

士卒报告说上游三里处水浅,只没及膝,可涉水过河。

周柱大喜,即令齐大召营先行过河,给全军作出表率。

巳时,齐大召便率所部五千人马开始渡河。

那河水果然不深,且河面也不宽,不出一柱香的功夫,人马皆已涉过河去。

周柱正要调派第二拨人马过河,忽听对岸人声鼎沸,如炸了群的马蜂窝。

一会儿,先前渡过河去的人纷纷逃了回来,还抬回来数百名伤者,人人都惊慌万状,如见了鬼一般。

齐大召也屁滚尿流逃了回来,只见他面如土色,结结巴巴,手指对岸道:“有……有鳄鱼……”

“什么?有鳄鱼?”周柱也不禁心惊。

原来,河对岸有一片方圆近十里的沼泽地,紧靠河边,名为鳄鱼潭,为鳄鱼群之巢穴,据土人说起码有几千条鳄鱼,性凶猛,喜食人畜!

周柱只觉得头大如斗,忙和华元丰等商议对策:“看来不能从这里徒涉了,还是回到原来的渡口去!”

华元丰道:“听土人说,东边有一片竹林,可砍伐竹子架设浮桥渡河!”

周柱同意了,便命王孝顺率领一队士卒去砍伐竹子。

没料到两个时辰后,王孝顺等人皆是神色惊慌、连滚带爬、狼狈而回。

周柱惊问道:“又出了何事?”

王孝顺报告说,那竹林中遍地都是一种拇指粗的山蚂蟥,非常厉害,往往数百条一起往人身上爬,吸食人血,有五十几人丧了命,被吸去血肉,仅剩枯皮包骨,王孝顺本人的阳器也被咬掉了……

周柱听得毛骨悚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当晚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却说齐大召躺在帐中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发现帐外站着一人。他吃了一惊,忙提剑冲出去喝道:“谁?”

“郎君,是我呀。”传来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齐大召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秀发披肩的美女,正含情脉脉地瞅着他,直瞅得他骨头酥软,心猿意马,忙一把将那女子拉入帐中,一边亲嘴,一边直挺挺便要插入——谁知竟插不进去!

再摸摸那女子的躯体,只觉得尽是骨头、硬肉,非常粗糙,一点也无女子的圆滑细嫩,胸部也是扁平。

齐大召大感惊异,忙移灯细看——

这哪里是什么“美女”?原来是王孝顺,故意穿了女装,学女子声气而已。

齐大召以前听说南方某国,因国中女子长相丑陋,男子却扮相清秀,因而一等下流的富户故意叫那长相清秀的青年男子扮作女子模样,以供娱乐消遣,唤做“人妖”!

今王孝顺这副模样,与人妖何异?

齐大召只觉得浑身的肉都麻了,差点没呕出来。他慌忙一把推开王孝顺,叫道:“王将军,你这是何故?”

王孝顺眼波迷离,举动娇弱无比,娇滴滴道:“郎君,你干嘛这么粗鲁,来呀,亲亲奴家……”说着又软绵绵的靠入齐大召怀里。

齐大召骇极,一时也无暇多想,左手撩开王孝顺披散在额前的长发,右手一剑将他抹了……

恰好周柱等人巡夜到此,见齐大召杀了一个“女子”,非常吃惊,忙问为何杀人?

齐大召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犹自骇异无比。

周柱也非常震惊,想不出王孝顺何以会变人妖?

华元丰道:“看来都是山蚂蟥作的怪——今日王孝顺不是被山蚂蟥咬去了阳器么?阳器乃阳气之根本,阳器既失,则阳气顿消,阴气上涨,故王孝顺才会迷失心性,作此人妖扮相!”

原来如此!

虽则齐大召杀了王孝顺是无心之过,但擅杀大将,仍须受罚,周柱记了齐大召大过一次,并责罚了四十军棍,又令人殓装了王孝顺……

再说说右路军的情况。

云娇率领南下解放军右路军于三月一日突破了大甲溪防线,三月二日抵达台中城下。

鬼方大将铁翅雄已南下台南布防,台中只留副将那温率五千人马守卫。

那温也有左道之术。当下他整队出城迎战,正遇单铁勇的马前骁将江哲民。两人斗了十来个回合,那温突然拍了拍肚脐,那肚脐顿时放出万道金光,江哲民的眼睛顿时被晃住,不能视物,结果叫那温一刀斩于马下。

单铁勇又令牙将向平出战,结果也被斩。

那温的人马趁机冲杀过来,杀败了逆军。

云娇很是气恼,当晚安营扎寨,思虑破敌之策。

王大力献计道:“敌人倚仗不过左道之术,明日可令一勇将出马,定要在三回合内取胜,使其不能施放左道之术!”

云娇便点贤宝明日出战,定要一战成功!

华元山也献了一计:“我军编制繁杂,将虽多而号令不全,应统一指挥,明确责任!”

云娇认为有理。

云娇便令王大力为右路军前敌总指挥,华元山为副总指挥;令贤宝为先锋,姜红火为副先锋(副先锋本来是单铁勇的,只因首战失利,挫了锐气,故缴了副先锋之印);何不坚为筹粮总管,赵芳为全军后应。

云娇同时将改制情况以书面形式通报大本营和左路军。

三月二日,逆军再次攻城。贤宝不敢怠慢,亲自出战,只一合便斩了那温,五千鬼方军一部投降,大部溃散。

云娇进城张榜安民,又令大军继续前进。三月五日攻克彰化,三月六日便到达了浊水溪北岸。

浊水溪南岸有鬼方大将纳达率领的一万五千人马驻守。因河面太宽,一时又无船过渡,因此右路军也只好驻步不前了。

云娇一面派人寻找船只,一面令工匠加紧造一些竹排、竹筏,以便过江。

再说贤杰,这日忽然接到一个意外之喜。

血魔子派出使者到贤杰营中谈判,表示愿以陈三仁交换南木金。

贤杰经过考虑,同意了血魔子的要求。

陈三仁是血魔子倚重的军师,为何血魔子竟然要用他来交换南木金呢?

原来,也是活该陈三仁倒霉,他色迷心窍,竟然去勾引血魔子的爱妃美莲娜,血魔子自然不能再容他了。

这件事是鬼使透露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血魔子却真的将陈三仁送到了贤杰军中,美莲娜也被一同捆来了。

贤杰令人替陈三仁二人松了绑,并请入上座,摆酒接风,一面笑道:“陈先生,你的左道之术可让我们吃够苦头了!怎么,汉奸不想做,又做起风流汉来了?”

陈三仁脸色灰暗,嚅嚅道:“杨元帅,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贤杰道:“陈先生,你虽然走错了路,但只要肯洗心革面,我还是会既往不咎的,我杨贤杰一向求贤若渴……当今敌寇未平,陈先生还是应以国家为重,为国家出点力才是!”

贤杰说着,走上前,亲自为陈三仁把盏……

不料想陈三仁突然眼露凶光,从怀中掏出一把刀来,用力刺向贤杰——这一下突然发难,贤杰根本就不及躲闪,被一刀正中腹部……

美莲娜也同时抢过一名卫兵的刀,乱砍乱剁起来。逆军参谋刘莲青躲闪不及,被美莲娜一刀砍下了脑袋,接着又刺倒了几名卫兵,踢翻酒桌,向门口冲去……

“呼哧哧!”衣袂破空声中,一人忽然凌空跃起,几个漂亮的空心跟头翻落到美莲娜面前,柳眉倒竖,直逼视着美莲娜——正是云妍!

美莲娜恶狠狠地挥刀砍向云妍,云妍举剑急架相迎。

斗了十几个回合,美莲娜突然一扬左手,一道黑气溢出,化成一只猛虎,咆哮着猛咬向云妍——云妍侧身一闪,手中剑泛出一道眩目的蓝芒,将那只猛虎斩为两截。但美莲娜却趁机身形连环急转,“嗖”地飞上屋顶,穿破了瓦面……

云妍也长啸不绝,凌空直惯而上,紧追美莲娜而去……

与此同时,陈三仁跳到大堂上,吼声如牛,挥刀乱砍,剁翻了数人。危急时刻,小将杨金、杨银赶到,击飞了他的刀,将他制服,阻止了祸端的继续发展……

这时云妍也已制服美莲娜,将剑格在她脖子上,押了她回来。

“杨元帅,杨元帅!”忽然卫兵的惊呼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第八十四章 翻身之仗

只见杨贤杰左腹部被刺了一刀,连肠子都流了出来,鲜血满地。

一名卫兵想帮贤杰把肠子塞进去,谁知竟抓着一把粪便,臭得鼻子嘴巴都变了形……

“让开!”云妍分开众人扑了进去,一把将贤杰抱在怀中,急伸手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止住血流,一面眼泪滚了出来,悲呼道:“姐夫,你不要吓我啊,妍妹没用,妍妹没有保护好您……”

杨贤杰已经晕死过去,全身的皮肤都泛出了一种幽幽的绿光——显然那刀上煨有剧毒!

这时孔军师也赶来了——孔亮正在后营中处理几桩子琐碎事宜,听到血魔子要用陈三仁交换南木金时就知道有诈,本想赶快来通知贤杰小心提防,没想到忽然内急,在茅房里蹲了半天,才拉出几筒硬屎,等到从茅房里出来时,这里已经出事了……

幸得云妍及时点了贤杰的几处要穴,阻止了毒血流向心脏,暂时是没有了性命之忧。云妍对孔军师道:“姐夫所中乃是青炼蛇毒,虽然不象血炼蛇毒那样见血封喉,可是三天内如果没有特效解药,仍将有性命之忧——我且驾御剑术去天台山寻访一味仙药‘百灵胜仙丸’,三日内转回来,请军师和诸位将军一定要看护好我姐夫。”

孔军师道:“你去吧,快去快回。”一面令人将贤杰抬往后营抢救——盖因毒要却,外伤也须紧急治疗——断了的肠子都须接起来,否则同样有性命之忧。

云妍一抹眼泪,御剑腾空而去……

这时,其余的伤者也都被抬走了,同时抬来一口棺材,盛殓了刘参谋。

小将杨金来到后营,见了贤杰的惨状,不由得牙关紧咬,拳头掐得格格响。他猛地来到大堂上,大吼道:“陈三仁,你这个狗贼,丧心病狂,行刺我叔,来呀,将他拖下去,五马分尸!”又对美莲娜道:“你这个狠毒的妇人,我要一刀一刀割死你!”

当下两个刺客都被带到了刑场上。

刀斧手绑好陈三仁,用力一抽马腿,那五匹马顿时狂奔起来,只听“嘶”地一声,恶贯满盈的汉奸陈三仁被活活扯成了五大块,地上只留下一片血腥……

美莲娜也被绑到了刑桩上,要凌迟处死。

正规的凌迟,是要将人骑上木驴——一种内装机关、带有一根尖木棒的东西,是专门对付女犯人的,让犯人骑在木驴上,那尖棒则对着她的下身,一直刺进去,那可不是一般的疼痛——不过这军中因陋就简,骑木驴就免了。但裸身却不能免——盖因凌迟受刑时,无论男女,皆要剥得一丝不挂,然后方一刀刀割肉施刑。

刀斧手正要剥美莲娜的衣服,孔军师忙劝阻道:“元帅有军纪,不得侮辱妇女,这凌迟之刑要剥衣服,还是施用别的刑法吧!”

一名刀斧手恨恨道:“不让她骑木驴受刑已经够看得起她了,非凌迟不能叫她偿还其罪恶!”不过没有杨金的命令,他并不敢擅动。

杨金也有些迟疑,正在思虑时,忽然士卒来报,被美莲娜刺伤的大将马平不治身亡。

杨金牙根一咬道:“杀!”

刀斧手便上前,也不剥衣服,随便划了几刀,那毒妇已疼得杀猪般嚎叫起来,叫声实在难听——刀斧手干脆一刀抹了她的喉管,但并未割断气,只是让她叫不出来。然后方一刀刀割……

孔军师等虽有不忍,但一想到她连杀我参谋和大将,便觉得她确实是死有余辜,只得死得太残忍了点……

却说燕子岭的战斗仍在激烈进行着。

三月三日晚上,方士道对龙彪道:“这样打下去不行!我们已经丢掉了三座营垒,张金和罗文化将军相继阵亡,高应虎也负了伤,如今我军的人数已不足三千人,再这样死拼硬打,必然全军覆没!”

龙彪搔着有些发秃的前额道:“先生有何好计?”

“不若让开大道、化整为零,开展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

“游击战?”龙彪可笑地张大了癞蛤蟆嘴。

却说倭军大将田中,自二月二十二日与逆军接战以来,经过将近十天的强攻猛打,却依然进展不大,也不由大为光火。

这日,他正在严厉地喝斥手下的两员大将山本和浅见:“八格牙鲁,明天再打不下燕子岭,你们就不要回来见我了,都向天皇效忠吧!”

山本转动着小眼珠道:“中国人狡猾大大的,他们不敢和皇军真正较量,却躲在乌龟壳里据险顽抗,要肃清唐军,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脸色阴晦的浅见却冷笑道:“中国人不过都是些蠢猪,他们躲在石头工事里自以为得计,其实是作茧自缚,咱们大和皇军根本不必将他们放在眼里!”

“报告将军,大久宝利通元帅派人押送来一批粮草,现已存放在后营!”一名幕僚报告道。

田中道:“约喜,派人看好粮草,明日一早攻破敌军!”

龙彪对方士道的建议感到很恼火。大将高应龙也发牢骚道:“方士道这样的参谋简直是徒有其名,至今都没有为我们出个一个好计,根本就不配拿三品奉禄!”

龙彪翻着眼皮道:“老方的讲法也不无道理,如今咱们这样被动挨打下去也确实不是办法,不若化整为零,打游击战和敌人周旋!”

高应龙惊讶道:“咱们如果放弃此地,那敌人不是长驱直入了吗?”

龙彪道:“咱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够,以一万五对三万,而敌又比我英勇,我军三个才能对敌一个,拼得兵力越来越少,何况我军已经坚守了十天——援军也不知在什么地方,万一守不住,咱们也已经仁至义尽!”

两个人正在嘀咕,忽然方士道风风火火走了进来道:“老龙,咱们有翻身的机会了!”

当天晚上,三个营垒上的逆军突然偷偷潜下营垒,偷袭倭军营寨,四面放火……

倭军显然措手不及,根本没料到屡战屡败的中国人会来偷袭,结果粮草全部被焚,人马也死伤很多,田中不得不率军往北撤退。

结果在北山口又受到陈子善和屈通的伏击,擂木、滚石、乱箭不断砸向拥挤在峡谷中的倭军,骄横的日军被打得焦头烂额、鬼哭狼嚎、死伤遍地……

混战了一夜,田中止收得一万五千人马,几乎折损了一半。

山本道:“当务之急,是先撤回到新竹休整,一则我军遭此挫折,元气已伤,况粮草已尽,只有采取守势,等到元气恢复后再和大久宝利通元帅共同进兵!”

田中气急败坏道:“想不到我皇军百战百胜的威名,今日竟丧在我手,这简直是大和民族的耻辱,我当剖腹谢罪!”说着,抽出指挥刀便要往腹中切入。

山本和浅见慌忙劝阻道:“将军,使不得呀,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我军只是小受挫折,并未战败;况今日失利盖因中了中国人的诡计,来日我军与中国人决战,定要叫中国人尝尝大和武士的厉害!”

浅见又道:“此次我军失利,全是大久元帅进展太慢、不及时支援所至!驻夷州远征军的元帅本来应该是将军来当的,大久宝利通真是不配呆在元帅的位置上!”

山本也道:“大久元帅迟迟不进兵,定是想坐视我军被中国人消灭,他好在天皇面前邀功!”

田中烦燥道:“你们都不要说了!”

再说文秀英和井凤安率领北上支队歼灭王大胡子后继续进兵,本该在三月二日到达燕子岭。谁知向导带错了路,带到了另一条路上去了。

三月三日这一天,文秀英、井凤安率领人马正行进在一条峡谷里。此时日近正午,行军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负责押尾的井凤安忙赶到前面,只见文秀英一脚踢翻了向导,挥刀要砍。

井凤安忙叫道:“刀下留人——文将军为何要杀他?”

文秀英气呼呼道:“带错道路、贻误军机,该怎样处罚?”

“当斩!”

“那你为何拦我?”

“你说他带错了路?”井凤安吃惊非小。

“你自己说!”文秀英踢了向导一脚。

向导战战兢兢道:“小卒实非有意贻误军机,盖因此地名叫迷魂谷,又叫‘罗汉堂’,八八六十四面山,面面相似,极易混淆,难以辨识,小卒才会带错路径!”

这时,一名当地土人入伍的士卒道:“他所说句句是实,此地方圆数百里皆属于迷魂谷地界,若不熟悉路径,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月都转不出去!”

正在这时,探马来报,有一队倭军正向这里开来,约有三万多人。

文秀英道:“再去探来!”

“是!”探马快马扬鞭而去。

文秀英手指向导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今天我还是要斩你!”

井凤安道:“这小子带错路情有可原,大敌当前,不宜多杀士卒,以免引起军心涣散。打一顿,令其戴罪立功算了。”

“好吧,那就重打五十军棍,以示惩戒!”

井凤安又问那名当地人入伍的士卒:“此地离燕子岭有多远?”

“大概有一百多里。”

井凤安便同文秀英商议是立即寻辨路径去燕子岭,还是在这里打一仗?

文秀英想了想道:“我有一个主意,就在这里打一仗如何?此地既能迷惑我军,也能迷惑敌军!”

井凤安道:“可是咱们押着这么多粮草,如何作战?”

“你把耳朵伸过来!”

井凤安便把耳朵伸过去……

第八十五章 孔亮作法

杨贤杰的受伤,使得对阿里城的攻势又推迟了。

暂由孔军师和杨金共同执掌大本营的军务。

这一日,孔军师和杨金正在研究南下解放军送来的战报。战报上说,南下解放军被阻于浊水溪北岸,不能前进。其中左路军遇到的困难比较大,他们不仅面对有无法逾越的凶险、可怕的鳄鱼潭,更兼受到山蚂蟥的攻击,损失很大。

右路军则缺乏船只,目前也无法渡河。

杨金道:“先生,目前我军缺乏船只,确是一大难题;而且夷州的河流皆为东西向横断于我军南下的路上,根本无法加以利用;若有海军在此就好办了!”

孔亮叹了口气道:“如此,少不得要用些道术了。”

杨金好奇道:“何谓道术?是左道之术吗?”

“什么左道之术?是真正的正道之术!”孔亮听杨金说他是“左道之术”颇有些不满。

孔亮命人舀了两碗清水,口中念念有词,用手指在水面上虚划了几划,然后倒入两个琉璃净瓶里,贴上两张黄纸封条,交给两名传令兵,令他们立刻飞骑送往左、右两路军中,并附上书信两封,信中交待云娇和周柱要如何如何,传令兵领命而去。

孔亮便命人打扫了一间净室,贴满黄符,点上香烛,敬上猪、牛、羊、鸡、鱼五牲,化了纸钱,然后坐在蒲团上,闭上双目,双手合十,打起坐来。

杨金见孔亮神秘兮兮、行为举止大反常态,虽感骇异,也只道他装神弄鬼,并不在意,自去安排攻城事宜……

这天晚上,杨银又心急如焚送来一名探报,对杨金道:“哥,北线出事了!”

杨金一惊道:“出了何事?”

杨银呈上战报,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道:“三月三日晚,我军获得大劫,已乘剩三千人,向新竹方向追击……”

杨金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获得大劫?那就是全军覆没了?打得只剩下三千人,被敌人撵到新竹去了?”

杨银道:“那肯定是这样!”

探报道:“文秀英和井凤安将军也中了倭军元帅大久宝利通的伏击,全军覆没!”

“啊?”杨金差点没坐翻了椅子。

他想去报告贤杰,但贤杰刚刚服下云妍找来的解药,正在昏睡,虽然有时清醒,但还是受不得任何刺激的。

杨金只得去找孔亮。

然而孔亮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任何人。

杨金亲自来到了孔亮房中,只见孔亮仿佛入定了一般,怎么摇也摇不醒。

杨银道:“孔先生莫不是出事了?”伸手探了探孔亮的鼻息,只觉得已经没有呼吸,连手脚都冰凉了,当下咋呼道:“孔先生死了!”

杨金仔细听了听孔亮的心口,只觉得还有微热,忙道:“慌什么,老孔还没死呢!”

到了半夜,杨金也沉不住气了,只觉得孔亮的心口是越来越冷,看样子是没治了。

杨金一面找来一口棺材盛殓了孔亮,一面命人通报孔亮的老婆秦氏。

秦氏哭哭啼啼来到灵堂,抚棺大哭道:“你这个短命鬼,砍脑壳的,你丢下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走了之,这叫我们娘俩怎么活呀?”

杨金劝慰道:“孔夫人请节哀顺变,孔先生是为国而死的,他的死是重于泰山的……你们母子的生活也不成问题,我们会发一笔抚恤金的。”

“‘虎须金’有什么用?连‘龙须金’都换不回人活过来了!”

秦氏哭了一阵,见是杨金一个毛头小子在主事,忙警惕道:“你怎么坐在元帅的位子上?杨元帅呢?”

“杨元帅受伤未愈,我只是暂时代理。”

“太年轻了,分明还是个穿开裆裤的伢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秦氏不住地摇头。

杨金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唇边,也觉得尴尬。他趁秦氏不注意,忙偷偷用毛笔画上了两撇胡子。

秦氏一抬头,大感惊异:“咦,你怎么这么快就长出胡子来了?”

正在这时,只见窗外闪过一道闪电,接着霹雳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这声霹雳响起的同时,盛殓孔亮的棺材也“乒乓乒乓”响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惊呼道:“啊?有鬼,有鬼!”

这时霹雳不断,风雨交加,棺材也愈震愈烈,胆小的人早已是屁滚尿流……

杨金急步上前,一脚踢翻了棺盖。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孔亮竟从棺中坐了起来,连声乱嚷:“闷死了,闷死了!是谁把我关到这盒子里来的?”

秦氏又惊又喜,上去抓住孔亮的手臂狠咬了一口。

孔亮疼得大叫道:“唉哟,你干嘛咬我?”

秦氏喜道:“你活着,你真的活着——你这个死鬼,人家都被你吓死了,你咋又活过来了?”

杨金也笑道:“是啊,孔先生,刚才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孔亮气急败坏道:“谁说我死了?我这叫入定,不是死!我说过我会死吗?”

杨银也笑道:“孔先生,你活得可真及时啊,要是再晚几个时辰,你说不定就被埋了或是烧了呢!”

“你们敢——真是胡闹!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我是在入定作法吗?”

杨金兄弟都问道:“作何法?”

“告诉你们,我刚才神游浊水溪,施了点法术,把左、右两路军都送到了南岸,现在可以放心了。”

杨金兄弟一齐大笑道:“先生你可真会吹牛皮,怎么把做梦都说成是真的了?”

孔亮却神情严肃、煞有介事道:“不,我说的是真的!此次运功,我的元气已损耗大半……”言讫对着秦氏大哭道,“夫人,我对不起你,从今往后你就要守活寡了,我孔家再无子嗣也!”

忽又转悲为喜道:“幸好夫人已怀有我的骨肉,此心稍安也!”

秦氏道:“老头子,疯疯癫癫的,象什么事?”

杨金也笑道:“先生大概是太累了,还是和夫人回家去休息吧。”

令杨银送孔军师夫妇回帐休息。

半晌,杨银和一帮卫士都掩嘴偷乐而来。

杨金板着脸训道:“嘻嘻哈哈的,笑什么?”

杨银笑道:“老孔那个东西不中用了,哈哈……”

杨金愕然道:“什么不中用了?”

杨银便一一叙来:原来,刚才他和一帮卫士送孔亮夫妇回到帐里,伺候他们安歇,但却未立即离开,而是躲在帐外想偷听一下房事。只听秦氏急不可耐地便要行房,孔亮则象耗子见猫,连连躲避,最后可能被秦氏逮住了。只听秦氏惊呼道:“哎呀,你这个死鬼,真的不中用了!”言讫大哭。

杨金笑骂道:“这个孔老二,真会装神弄鬼。”

哥俩都未将孔亮的话放在心上。

夜色依旧黝黑,风雨已停。贤杰迷迷糊糊中叫道:“水、水……”立即有一股甘甜的清洌进入了口中,暖暖地流入喉中……贤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憔悴美丽的脸庞,他下意识地叫道:“云娇,谢谢你……”那女子不答,只是深情地注视着他,满是心疼和爱痴,同时颊上有两行清泪汩汩流下……

贤杰道:“云娇,你不要伤心,我会好起来的……”他抬起袍袖,想替那女子拭去眼泪。那女子慌忙自己拭去了泪水道:“你不要动……”

贤杰只觉得头重脚轻、全身象火烧,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那女子注视着贤杰的脸庞,泪水又哗哗而下:“姐夫,你快点好起来吧……姐夫,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仍然只有姐姐一个人,我只是她的影子……为什么天意如此弄人,不让我先于姐姐认识你?难道我永远只能成为一个陪衬的花瓶?可就算今生今世我都只能成为一个陪衬,我也无怨无悔,只求来生能快姐姐一步……姐夫,你放心,来生我一定要叫你……‘老公’……”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为什么天下有这么多的痴儿女?

却说又过了两天,贤杰的伤势已有好转,不再是整日昏迷,但仍不能下地走动。

这一日,杨金和孔亮等坐在贤杰病榻前开会议事。

杨金向贤杰报告了最近几天的战况。谈到北线失利、南线受阻及阿里城久攻不下的事。

贤杰着急道:“这如何是好?”

心里一急,伤痛发作,又昏了过去。

杨金对孔亮道:“目前北线基本上不设防,倭军随时可能会南下;南线现在也无任何消息,估计可能仍在浊水溪北岸停滞不前。不如抽调一部分兵力前来,加强北面的防御。或者,干脆停止进攻阿里城,退到大甲溪口坚守待援,同时通知海军来接我们回大陆!”

孔亮看了看这个十八岁的代元帅一眼,摇摇头,心道:“年轻人怎么总是那么悲观绝望?看来还须多多砺炼才能成为大器。”当下捋着胡须道:“目前北线战局不明,并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不能认定我军已经失利——如果失利,为什么到现在还看不见一个倭军的影子?南线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我早跟你说过,我已作法帮助左、右两路军渡过了浊水溪,估计他们正在挥师南下呢,不久就会有捷报传来。至于这阿里城,也只在旦夕就可攻破!”

杨金不住地摇头:“先生把形势估计得太乐观了,北线失利已是事实;至于南线,他们无船无筏,如何能一夜之间就渡过浊水溪?军机大事,先生何故说笑耳?”

孔亮正色道:“你认为我在说笑?”

第八十六章 魇魔邪法

孔亮正色道:“你认为我在说笑?”

两人正在争执,忽有探报传来,说北线我军取得连场大捷,先是三月三日晚,龙彪采纳方参谋之计夜袭敌营,焚烧了敌人全部粮草,接着陈子善和屈通又在北山口设伏,歼灭了大部敌军,斩首一万五千有余,田中不得不率残军退回了新竹。

三月四日,文秀英和井凤安率部以粮车作诱饵,在迷魂谷埋伏,大破大久宝利通,斩敌首一万余颗,敌人不得不退守台北、鸡笼一线,由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御。

目前文秀英和龙彪已经会师,除了收编了王大胡子的一万人马外,路上又有不少难民参军,全军现在已有三万五千余人,此刻正在攻打新竹城。

杨金大喜道:“原来如此!”

又翻出前日的战报来校对,才发现“大劫”是“大捷”之误。

杨金便以代元帅的名义,封龙彪为北线总指挥,文秀英为副总指挥,全力破击倭寇。同时将原北上支队扩编为第七军,井凤安为元帅。

第二军的元帅由陈子善担任,人事变动如下:第一营由屈通率领,第二营由高应龙率领,第三营由李君仁率领;第七军的四个营分别由高应虎、张有志、苏建功及女将杨小红率领。李、张、苏、杨皆为新近提拔的将领。

杨金将名单面呈贤杰批准后送往北线传达。

次日,又有两个好消息传来。

一是我水军已经回到大甲溪口的军港驻扎,普济、闲空率领从大陆招募的三万生力军来到了大本营听候调遣。

杨代元帅大喜,令普、闲二位大师操练这三万生力军,操练成熟后便补充到各军各营。

普、闲二位还押来了两百万斤粮食,足够十几万大军吃上一阵子了。杨金同时派人到阿里山中收割筹集粮草,以备维持军用。

另一个好消息则是我南线大军已于前天晚上(三月九日)全部渡过了浊水溪,此刻正分别向南西关和云林发动攻击。

我军渡河并未依靠船只,而是被一股神秘力量送过河的——当时我军将士皆服了军师送去的符水,然后在地上画了几百个圆圈,将人马、帐篷、器械皆置于圈内,到了午夜,一阵风雷响过,我军已全部出现在了南岸……

杨金看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杨银附着他的耳朵道:“我看这牛鼻子道人确实有些手段,今后可不能小觑了他!”

杨金则对孔亮既是佩服又是疑惑,忙虚心向孔亮讨教。

孔亮被他缠不过,只得给他解释了原因:“那不是法术,是气功。”

“气功?”杨代元帅可笑地张大了嘴。

“对,我自幼曾得一异人传授,那异人自称来自火星。他使我具有了这种特异功能,可以将一个地方的人和物瞬间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并告诫我不可轻易使用。前日形势紧迫,不得已竭力一试——此次运功,已耗去我体内的全部异能,我已与凡人无异耳,而且我的阳器也再无勃起之功能,我实已和废人无异……”

“先生为国,功勋卓著,惊天地、泣鬼神,吾代吾叔拜谢先生!”杨金伏地再拜。

后来,孔亮总算恢复了正常,依旧可以过夫妻生活,但不能生育却是事实。他和他夫人秦氏仅生了一个女儿孔仙桃而已。

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右路军于三月十日晚抵达云林。云娇传令放炮安营,休息一晚,次日出战。

次日即在城下排开阵势。鬼方守将坎达哈和他的妹妹坎丽率三千人马整队出城。

逆军先锋杨贤宝令牙将章岩出战。

鬼方女将坎丽使一对两尖枪迎战。

章岩欺对方是女流,一杆大刀舞得呼呼生风,恨不得立刻劈死坎丽好领头功。

那坎丽却招法灵巧,斗得章岩反是气喘吁吁。

斗了二十多个回合,坎丽忽然虚晃一枪,回马便走。

章岩不知是计,拍马紧紧追上。

坎丽忽一扬手,一道白光倏地飞出,绕着章岩的脖子一转,张岩的首级顿时落地,那道白光却又飞回了坎丽手中,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贤宝大怒,正要亲自上去迎战,单铁勇道:“夫人且歇着——杀鸡何用宰牛刀?待我去斩了这妖女!”说着,拍马舞槊冲了出去。

与坎丽战不到十合,那坎丽又放出那道白光,铁勇偏头急闪,脖子上仍被割了一条口子,鲜血直流,他甩了甩头,头总算还在——但也只得败下阵来。

说也奇怪,他的脖子就象是铁做的,上次牛铃的弯刀没能钩下他的脖子,这坎丽还是没能割下他的首级,只让他的脖子多了一道伤疤——以至单铁勇后来又落得一个绰号“铁脖”。

却说单铁勇败下阵来,恼了副先锋姜红火,挺枪出阵,然而同样带伤而归。

云娇急令鸣金收兵。

当晚,云娇会同王大力、华元山、杨贤宝、单铁勇、姜红火等众将开会,商议对策。

华元山道:“我看那女将武艺平常,只是那道白光厉害,看来又是左道之术!”

王大力道:“既是左道,那可有些麻烦,只不知这究竟是何左道?”

云娇道:“各位有所不知,那女将所恃,并非左道,只是一种特殊的兵器——回旋镖而已。”

华元山等人道:“既是回旋镖,那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只是这女将的手法也实在太快,怨不得我等诸将防不胜防!”

贤宝冷笑道:“看我明日斩了她的首级!”

云娇大喜道:“有贤宝妹妹亲自出战,我军可成大功也!”

再说坎达哈兄妹回到营中。坎丽打了胜仗,十分得意,难免到哥哥面前夸耀一番。

坎达哈却摇头道:“你那两下子对付无名之辈还行,若碰上真正的高手,只怕就玩不转了!”

“坎将军说得对。”屏风后转出一名巫师模样的人。

这人叫尤金霍,是个职业巫师。

坎丽瞪着他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那一套就能吓退敌军?”

坎达哈道:“尤大师自有手段对付敌军。”

坎丽嗤之以鼻。

坎达哈道:“妹子,你可知对面军中谁最厉害?”

坎丽茫然地摇摇头。

坎达哈道:“你听着,你的对手只有两个,一个是柳云娇,这是杨贤杰的妻子,一杆银环锁喉枪天下无敌!不过她现在是元帅,不会轻易出战,你可能没有跟她交手的机会;另一个叫杨贤宝,是杨贤杰的亲妹妹,武艺也是盖世无双,死在她刀下的高手不知道有多少,她将会是你最主要的对手,你在她的手里绝对讨不了好去!”

“哼!”坎丽一脸的不服气。

“你别不服气。今日我特请尤大师作法,为你除去她们两个,你必将战无不胜耳!”

坎丽道:“尤大师如何除去她们两个?”

尤金霍摊开手掌道:“用这个!”

坎丽睁眼看去,只见尤金霍的手掌里有两个布做的小人,上面写着柳云娇和杨贤宝的名字,小人身上插着很多细小的针……

众将皆已排好了班,单等云娇升帐发兵。

然而巳时已过,一向准时的云娇却仍未来升帐。

众将正在疑惑,忽见云娇贴身的丫环惊慌失措来报告道:“元帅得病了……”

王大力等人连忙赶到云娇帐中,只见云娇口吐白沫、躺在床上十分痛苦。

王大力等人大惊,急唤军医前来调治。

老军医又是切脉、又是针灸,忙乎了半天,也闹不明白云娇到底得的什么病。

华元山道:“元帅怕是得了‘猪婆疯’。”

姜红火道:“什么‘猪婆疯’?我看是伤寒!”

何不坚道:“元帅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得病?莫不是中邪了?”

众人正六神无主之际,又听帐外人声鼎沸,只见贤宝披头散发、赤着双脚,衣衫也不整,疯了一般拿着双刀乱剁乱砍,已砍翻了好几人,其余的士卒吓得东躲西藏、屁滚尿流……最后还是铁勇,奋不顾身冲上去,死死抱住了贤宝的双臂,王大力等趁机夺下了她的刀。

贤宝仍是乱踢乱打、一副疯狂模样。

王大力等只得将贤宝绑在柱子上。

何不坚道:“勿庸置疑,元帅和贤宝将军都是中了邪了!”

正在乱作一团的时候,人报坎丽在营外挑战。

王大力不许众将出战,传令高挂免战牌,敌若强攻,只用箭射他……

那坎丽兵少,自然不敢强攻,只得扫兴而回。

这日,贤杰和孔亮、杨金正在商议进兵之事,忽然接到王大力的告急信,说右路军现在被阻云林县,柳云娇和杨贤宝皆患不明恶疾,似癫似狂,生命垂危。

贤杰大惊,差点儿又昏了过去。

孔亮道:“又是左道之术——定是有人设了魇魔法,暗算云娇和贤宝!”

杨金气愤道:“鬼方人真是黔驴技穷,打不过咱们,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孔亮道:“要破魇魔法,恐怕还得我亲自去右路军一趟!”

杨金便让杨银率领一千人马护送孔亮去右路军。

第八十七章 攻破顽垒

孔亮道:“要破魇魔法,恐怕还得我亲自去右路军一趟!”

杨金便让杨银率领一千人马护送孔亮去右路军。

三月十五日,孔亮到了王大力军中,同众将商议对付的办法。

孔亮道:“对付魇魔法,一是要找到中了魇魔的布人,拨去布人上的针即可;另一种方法是杀死中魇魔的人,魔法也可解除。但现在看来,第一种方法显然比较困难,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布人在哪里;第二种方法也不容易,不过,我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

王大力道:“先生究竟有什么办法?”

孔亮道:“请王将军捉几只黑狗来,宰了放血备用;另外准备一个草人,一桶煤油,还要准备一些纸钱香烛!”

王大力便吩咐士卒去办。

一切准备就绪后,孔亮用罗盘测准了方位,口中念念有词,烧化了纸钱,将草人浇上煤油,又淋了一遍黑狗血,然后用火点燃……

却说尤金霍这日被坎达哈请去商议一些事情,忽然士卒惊慌来报,说他的爱妾兰妮在他的房中学他的样子盘腿打坐,不防空中泼下煤油,将她浇成了个落汤鸡,接着又被淋了一头狗血,然后便又突地燃起了大火,被烧成了个火人。兰妮疼痛难忍,横刀自刎了。

尤金霍大惊失色,他掐指一算,知道逆军中来了高人,想暗算他,不想兰妮成了替死鬼。

他不动声色,令人在帐中点了内外三层二百一十根蜡烛,将地面上洒上一遍妇女的月经、以及狗粪等秽物,然后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

再表孔亮,作法一完,便知上当,知道没有成功。

那尤金霍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来拘他的魂魄。

他只是教王大力烧化了十几个磷火球,然后和衣躺到床上。

三更时分,只听孔亮大叫一声,灵魂便出了窍——他的魂魄飘飘渺渺来到云林城内尤金霍住处。

尤金霍正准备用一个马桶接他的魂魄。

孔亮拼命定住身形,大喝道:“你这狗贼,怎敢害我?”

因是魂魄说话,声音不能聚合,故听来只觉四面皆是泛泛之声。

尤金霍望空一指道:“你害死我的爱妾,我要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自古邪不侵正,你那点道行,怎是我的对手?”

孔亮说着,掏出一串磷火球……

尤金霍的道场被炸得粉碎,尤金霍本人也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却说王大力等人守在孔亮床边,只见他神志昏迷、手舞足蹈,不断说着胡话。

众皆骇然,又唤他不醒。

到后来只听他“拱拱”连放臭屁,屁中夹杂着一股浓浓的磷火味,众皆臭歪了口鼻……

直到天亮,方才安静下来,随即醒了。

众人正待询问时,孔亮却一跃起床,叫道:“贼道已死,赶快进兵!”

这时人报云娇和贤宝已经康复。

王大力大喜,即下令进兵。

坎达哈兄妹见尤金霍突然暴死,情知不妙,急忙率领三千人马弃城南逃。

正奔走间,前面忽然杀出一军,为首一员少年小将正是杨银。

杨银大喝一声,飞马冲来,只一枪便刺死了坎达哈。

坎丽还来不及放回旋镖,早被杨银走马活捉,叫军士绑了,押到云娇面前。

云娇也不多问,就在军前绞了头发,露出后脖颈根,可怜这粉嫩的脖颈怎禁得那鬼头刀一挥——当即斩首号令,然后继续进兵。

三月十七日,大军进抵嘉义城下安营。

却说周柱率领左路军过了浊水溪后,沿着一条偏僻的山谷往南进兵,一路上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虽无敌兵阻挡,但行军的艰难却非右路军能比。

周柱也改革了军制,令华元丰为副总指挥,同时兼自己的参谋;令谢志君、石明亮为正副印先行,蒋才勇为后应。

一路长驱五、六百里,于三月十五日抵达南西关下。

周柱便令谢、石到关下挑战。

南西关守将不是别人,正是鬼方名将乌里乌。

乌里乌传令摆队出城迎战。

当下,谢志君令副将胡井涛出马。敌阵中冲出蛮横相迎。两将大战了十多个回合,胡井涛不是蛮横对手,被一刀切了颈项,死于非命。

谢志君大怒,正要出马,石明亮道:“老谢,你稍歇,待我去砍了他的首级!”催动坐下战马,持双斧冲去——大战了三十多个回合,石明亮钢钎胡子抖动,暴喝一声,将蛮横斩于马下。

乌里乌将令旗一挥,身边四将蛇长、蛇青、畏兀儿、婆阿率领二万人马一齐冲杀过来,将谢、石的五千人马紧紧围住大杀起来。

谢、石也被敌将缠住,不能脱身……

正危急时刻,周柱率领大军冲杀了过来,挥戟战住挥舞白金棍的乌里乌。

那乌里乌的武艺确实不同凡响,周柱同他打了一百多个回合竟是不分胜负。

“杀呀!”逆军大将齐大召、曹一显各率一路人马从两翼杀入——然而鬼方人的阵脚丝毫不乱。

两军五、六万人搅在一起展开了一场空前规模的血腥大混战……

鬼方人的顽强显然让逆军将士们都有些始料不及——混战到天黑,双方才各自收兵。

周柱清点损失,发觉竟折了大将蒋才勇!

蒋才勇在后军押着粮草,是遭到敌将库叶的突然袭击而牺牲的……

周柱不胜伤悼,涕泪直流,他擤了擤鼻子,随手一甩,一团粘乎乎的东西甩到了石明亮脸上。

石明亮用手一摸,原来是一把浓鼻涕……

蒋才勇是周柱在泰山聚义时的老弟兄,两人感情很深,如今横死,周柱怎不伤悼?周柱由于太过伤痛,又因和乌里乌大战了一天,出了很多汗,贪图凉快解了衣甲,结果得了“解甲风”,最后发展成伤寒兼鼻炎并发症,每天浓鼻涕不断——

华元丰见主将病倒,无心出战,传令高挂免战牌,同时令军医加紧调治周柱的病情,一面将战况申报大本营。

军师这时已经回到大本营,贤杰在妻妹云妍的精心护理下,伤势也大有好转——云妍每天变着法子让贤杰进补,将贤杰养得比受伤前还要白胖了几分。不过身体仍然还有一点虚乏,拿不动兵器——就算拿得动,云妍也不许他拿,怕把他累坏了,每天就陪他在后营中晒晒太阳、散散心,陪聊聊天,或者为他抚琴一曲,或者跳上一支婀娜的舞蹈……

这一日快马送来了左路军的战报,贤杰看了急令请军师前来商议。

一会儿,军师到来。贤杰将左路军的战报给他看了,问他可有办法破敌。

军师道:“乌里乌只是一员勇将,并无左道之术,以周柱之力,完全可以与他匹敌。”

“问题是周柱现在突发病患,谁可代替周柱出战?”

“这倒是个问题,”军师捋着胡须道,“周柱帐下皆平庸之辈,谢、石、齐、华、曹皆不是乌里乌的对手……若从其他军中抽调勇将前去,只恐远水解不了近渴,这的确是个问题。”

杨银道:“让我去吧,我愿去斩了乌里乌的首级!”

贤杰道:“你大哥是代元帅,要替我分担军务,打仗的事,就要靠你了,所以你去不得!”

孔亮道:“看来,只有用计智取了。”

当即想了一个计策,令快马星夜送往周柱军中,令他们依计行事。

然而计策还没有送达,周柱又败了一阵,竟被乌里乌给俘虏了!

华元丰等收拾了残部退后三十里,在险要地方扎营,完全处于了守势。

孔亮本是要他们在某一处山谷中设诱敌深入之计以擒乌里乌,想不到周柱竟然被俘虏了去,孔亮的计策自然也派不上用场了。

败报传到大本营,贤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徐向派人急报,血魔子率领城中二万五千名残兵大开东门,倾全力向徐向的防线突围,徐向准备不足,已经招架不住了。

贤杰急令杨金、杨银率军二万从左右两翼夹击血魔子……

天黑的时候,各路人马都回来了。徐向来到贤杰营中请罪,说此次血魔子能够突围,盖因张天水那反贼引导所致,请求贤杰治他战守不力之罪。

贤杰忙扶起徐向道:“将军无罪……那血魔子跑了?”

徐向道:“血魔子偕同张贼已被杨金、杨银二位将军擒获。”

贤杰大喜。

此时,营外传来有节奏的“咚咚呛、咚咚呛……”的战鼓声和铙钹声——杨金、杨银兄弟高高兴兴地掌着得胜鼓回来了,并令人推上血魔子、张天水、万沙良等人。

贤杰令将血魔子收了监,却替张天水松了绑。

贤杰的这一举动不但逆军众将不解,就连徐向也感到愕然:“为何放了此贼?”

云妍更是柳眉倒竖、怒光迸出,拨剑就要向前——

贤杰忙将她的剑拦下:“妍妹,不可胡来!”一面对徐向推心置腹道:“徐将军,张将军虽然误入歧途,但只要知错能改、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愿两位将军摒弃前嫌,从此同为国家效力。”

徐向仍怒气未消:“这畜生作恶多端,断不能轻饶!”

不知张天水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章 兵阻路竹

徐向仍怒气未消:“这畜生作恶多端,断不能轻饶!”

杨贤杰此举本是好意:放了张天水,是为了团结更多的台人,以利于大局的稳固,因为张天水毕竟也是一员台军大将,也有他的影响力。

当下,贤杰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回头、千金不换;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张将军,你说是不是?”

张天水跪在地上鸡捣蒜似地磕头——他自己都没想到这次还能活命。不过,杨贤杰的宽宏大量又岂能感动一个衣冠禽兽?后来张天水贼性不改,又举起反叛大旗,最终死在云娇枪下——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徐向长叹了一口气道:“此次看在杨元帅面上,暂且寄下你的狗头;下次再犯,定斩不饶!”

贤杰回头又好言安慰云妍,劝她以大局为重。

云妍本就心软,对贤杰的话又是百依百顺,当下虽心中犹忿,但也只得作罢——如果是换了她姐姐云娇在此,张天水有一千条命也难逃一死——这也是合该这恶贼阳寿未尽,正应了那句古话:“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

紧杰帐下众将虽然对贤杰的作法也感到很不可理解,但军令难违,也都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将气忿埋在心里。

做通了云妍的思想工作,贤杰又好言安慰了万沙良一番,让他仍旧做他的头人,管辖高山族各部落,并送了他很多农具、兵器和生产资料,同时也正告他要服从中央的领导,不要再做损害国家、民族利益的事。

万沙良经历了这次变故,自然被天威完全慑服,从此不敢再有背叛国家之意。

且说阿里城战役遂告胜利结束,贤杰令徐向的第四军就地布防,令普济引军一万押送十万担粮草送往北线龙彪、文秀英军中;令闲空率军一万押送十万担粮草接济南下解放军右路军;贤杰自己和孔军师、杨金、杨银等率大本营军移师南下,支援左路军。

三月二十四日,贤杰到了左路军中。

贤杰先派人去通知乌里乌,愿以血魔子交换周柱。

再表云娇,率领右路军这日进抵嘉义城下,安营扎寨。

十八日,云娇排开阵势,进行挑战。

嘉义守将台台引军出城迎战,正撞上逆军先锋杨贤宝。

交战只一个回合,贤宝便斩了台台首级。

云娇在后阵见贤宝得胜,大喜,立刻挥军冲杀过来,只一阵便占领了嘉义,全歼敌军五千余人。

二十日,逆军渡过了曾文溪,进抵台南城下。台南敌军望风披靡,弃城而逃。

二十二日,逆军前部进抵路竹,离夷州最后一个重镇——高雄只有五十来里了。

路竹只是一个小村落,鬼方人凭借村里的民居,修筑了一些寨栅,算作屯兵之地,而且兵力也不是很多。

逆军前锋贤宝对丈夫单铁勇道:“你呀老是打败仗,昔日还号称是‘战神’,如今却只落得个‘铁脖’的不雅称谓,枉让军卒笑话,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给自己争气了——连个副先锋都挣不上!我现在给你一千人马,你去踏平了敌营,为我军开路!”

单铁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摸了摸脖子上的几道伤疤,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自南下以来,一直有点背,还没打过象样的胜仗,也怨不得妻子数落——但他又怎是一个肯服输的人?当下拍着胸脯道:“你瞧着,我只需一阵就可以杀到高雄城下!”

“先别吹牛皮,打好了眼前这一仗再说吧!”

铁勇便率领一千人马杀上前去。

刚要冲入寨中,不防鬼军寨门大开,竟有无数军马呐喊着杀了出来,不下三万余人。为首一将正是铁翅雄!左右拥着他的大将罗布、布扎、冒顿、刁钻、席席、马科思等。

铁勇一见对方的排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敌人竟是全部主力人马埋伏在这小村里!

然而他毫不畏惧,仍然令一千人马排开了阵势,跃马挺槊,上前大声搦战——其实此时他就算收兵回去贤宝也绝不会怪他,毕竟事起突然、敌情巨变,一千人马又怎是三万大军的对手?

铁翅雄冷眼打量着对面的唐将,鼻孔里冷哼一声,下令罗布、布扎出战。

布扎抢先出马,挥舞大刀直冲向铁勇。

铁勇大喝道:“来将通名,本将不斩无名之鬼!”他仍然保持着国内两军交战的思维,先要报一番名号。

那布扎听不懂铁勇在说什么,见铁勇端坐不动,一时疑惑起来。

“咚咚咚!”逆军阵中忽然鼓声震天。

布扎不明白中国人打仗的规矩,对这通鼓响更感到不解——只是觉得奇怪,中国人怎么这么喜欢制造莫明其妙的噪音?

铁勇忽然大喝一声,挺槊疾刺而至——布扎来不及招架,便被刺下马去。

罗布一见,心下着慌,硬着头皮上前迎战。未战三合,照样被刺了个穿胸透背……

铁勇取了两颗首级,拴在马项上,率军乘胜冲杀过去。

鬼方军的阵脚顿时有些乱。

铁勇正在冲杀,忽然迎面撞上一将,正是铁翅雄。

铁翅雄乃鬼方国第一勇将,力大人蛮,深通中国技击,善使一对五百斤重的钉头大锤。

单铁勇不知深浅,以为鬼方军人人都是好捏的软柿子,照样挺槊便刺……

铁翅雄挥锤一挡,那铁槊刺在铁锤上,立刻弯成了一张大弓,接着“喀嘣”断成了两截!

铁勇吓得惊呆了,一个嘴张得比蛤蟆还宽。

他正在发楞,对方跟着又是一锤打来。

铁勇来不及回逃,急忙一个“懒狗打滚”滚鞍下马。

“咔嚓”他的马被打成了一滩肉泥!

铁勇趴在地上眼泪都出来了:“我的玉龙马啊!”入台作战以来,已经有两匹良马毁在了他手里——大甲溪南岸的战斗中,他的“风睢”陷在了敌军阵中,这匹“玉龙”本是贤安骑过的,现在竟然也叫敌人打死了,叫他怎不心疼?

他还在那里捶胸顿足心疼他的马,铁翅雄的大锤已当头砸向他的头顶——

“贼将休得逞凶!”早有贤宝飞马冲来,挥舞双刀战住了铁翅雄。

未战三合,铁翅雄照样“喀嘣”一锤将她的右手刀砸成了碎片。

好在贤宝是双刀将,一把刀被打碎了,左手还握有一把。

这时铁翅雄吼声如雷,连连挥锤打来,打得贤宝是手忙脚乱、招架不住。

情急之中,她突然将刀掷了出去——

那刀如一道迅急的闪电,铁翅雄躲闪不及,那刀正射中他的左眼,鲜血直喷……

就在他疼得左右摇晃的时候,贤宝已飞身下马,拖起铁勇,复又上马,急逃而去——从未有过对手的贤宝也第一次败得如此狼狈。

这时,云娇率领大队人马冲杀了过来。铁翅雄眼伤疼痛难忍,不敢恋战,退回营寨包扎去了。

云娇也传令鸣金收兵。

次日,云娇亲自与铁翅雄大战,激烈厮杀了两百多个回合,云娇的快枪奈何不了铁翅雄,铁翅雄的锤也砸不着云娇,打成了个平手。

两军便深沟高壑,在路竹形成了僵持的对峙局面。

此后又混战了几天,各有胜负。

再表左路军中的情况。

这一日,派去和乌里乌交涉的人回来报告说,乌里乌不同意用周柱交换血魔子,只批了四个汉字:“来日会战!”

贤杰气得鼻孔里喷出两道青烟:“岂有此理!难道他们连老头子也不要了么?”

孔亮沉思道:“我看此中定有隐情!”建议再派细作,潜入鬼方军营中,探听真实情况。

然而全是白搭,鬼军营里就象一层铁幕,针插不进、水泼不透,半点消息也透露不出来。

杨金火道:“干脆将血魔子宰了!”

孔亮道:“不可——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乌里乌的女儿乌里红看上了周柱,要强逼成婚呢。

乌里红其实只有十六岁——古人结婚都比较早,十五六岁已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不象现在我们的大城市里的人们,搞什么“晚婚晚育”,二十七八了都不急着处对象,三十好几才谈恋爱、四十左右才步入婚姻的殿堂——那些大明星尤其如此,他们一定要玩够、风流够了才开始结婚——当然结婚之前的风流韵事是不作数的。

乌里红虽只有十六岁,却天生丽质,且冰雪聪明,武艺高强,号称是鬼方国第一美、女。乌里乌自是对她娇宠有加、溺爱无比,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帮她摘下来。

如今乌里红要和周柱成婚,他岂能不依?

然而偏偏在这时传来血魔子全军覆没的消息,血魔子竟然还被杨贤杰俘虏,现在要用周柱去换回!

他视女儿为生命里的最重,又怎会拿周柱去换回血魔子?因此批了个“来日会战”,一口回绝了此事。

要知周柱是否能成为乌里乌的乘龙快婿,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章 女巫邪阵

此时,在乌里乌的后营里,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对新人穿着中国式的结婚礼服坐在床沿上。

周柱穿着大红新郎服、头戴插花帽、胸前还挂朵大红花,新郎官韵味实足,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气,一张英俊的国字脸拉长成了一张马脸。

头戴婚纱、穿着一身红的新娘子却兴高采烈,她将红盖头掀开一条缝,仍在向周柱游说:“今天晚上的婚礼完全是按照你们中国的样式办的,你看这洞房、这红双喜、红蜡烛、还有那一对鸳鸯,多漂亮……”

周柱的一张马脸拉得更长,硬梆梆道:“不满意!”

“郎君,你们中国人常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时候不早了,也该宽衣上床了。”乌里红并在在乎周柱的态度,仍是自说自的,恬静安然、温情脉脉。

周柱道:“小姐,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跟你成亲的!”

“哦?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知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中国有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捆绑成不了夫妻’?我对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你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何况你我是交战双方的敌国,成亲更是不可能!”

“郎君,你和我成了亲,就是我们鬼方国的人了,何必还有这些见外的话语?”

“住口!我周柱从不做叛国求荣之事,我绝不会和你成亲,也不会做鬼方人!”

“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乌里红也火了,一把扯下了红盖头,气汹汹地嚷道。

周柱冷眼打量这去掉了红盖头的新娘,果然长得很漂亮,姿态动人、秀色可餐,一点也不比中土女子差,甚至还有胜过之势。

然而他横下了一条心:任凭你乌里红就算长得赛过天仙也绝不动心!

他凛然道:“你杀了我吧!”

乌里红立刻拨出宝剑架到了周柱脖子上!

但她并没有砍下去——

她不舍得。

乌里乌虽然回绝了逆军的条件,却又感到愁闷无比,毕竟血魔子是他的顶头上司,不换回来始终说不过去。

然而女儿的要求也不能不答应——女儿既然心甘情愿爱上了那异国的青年,他只有遵从。

今天他硬着头皮和逆军打了一仗,和对方一个叫杨金的小将大战了八十多个回合,竟然丝毫占不到上风,还差点被扎中了大腿。他不由得佩服逆军中勇将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看来这仗是没法打下去了。

前日,他令人去铁翅雄军中催要粮草,铁翅雄竟然不给,还以老大的派头教训了他的人一顿。

他其实是很不服铁翅雄的气的。

论功劳,他坚守的南西关比高雄要靠北了数百里,而且擒获了逆军的左路军元帅周柱;而他铁翅雄仅剩下高雄一座孤城了!

“要不是老子守住了南西关,他铁翅雄能神气个屁!”乌里乌恨恨地骂道。

他正在百感交集,忽然内侍惊慌失措跑来报告道:“元帅,小……小姐自刎了!”

“什么?”乌里乌骇得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内侍的胸口道,“你再说一遍!”

“小姐自刎了!”内侍惊慌道。

乌里乌慌忙冲向后营……

只见喜气弥漫的洞房里,此刻血流满地,映得本就红光流彩的洞房更加红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乌里红倒在地上早已气绝,脖颈上有一道横拉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

周柱则象个傻子一样跪在乌里红的尸体前,不住地捶着脑袋,两颗浊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好的怎么就闹到了这一步?

原来,这乌里红确实是爱上了周柱,然而周柱却给了他个热脸对上了冷屁股,无论是柔情蜜意、威逼恐吓全不奏效。

乌里红才知周柱根本就不爱自己。

她本想一剑杀了周柱,然而这鬼方女子有一个和中国女子的不同之处就是:自己得不到,绝不会毁了他,让别人也得不到,要毁灭也只毁灭自己!

因此万念俱灰之下,她竟然一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周柱根本没有想到乌里红这样刚烈,大惊之下也来不及阻挡——实际上他身体虚弱、没有力气,也根本无力阻拦!

周柱也不由十分后悔,觉得自己真是愧对了这鬼方少女的情义,当下哭得死去活来,就如当初如雪遇难时一样……

乌里乌对这个结果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的,他又悲又痛,抚尸大哭道:“我的傻孩子,你这是干啥?你妈死得早,如今你也丢下爹走了,叫我这个孤老头子(其实他才三十多岁)可怎么活呀,呜呜……”

他一回头,见了周柱,咬牙切齿道:“你,你这个混蛋,你逼死了我的女儿,纳命来!”

周柱伸直了脖子道:“乌将军,请杀了我吧,让我去找你的女儿,和她在阴间团圆,此生定不负她!”

“呸!你这个东西,你不配去找我的女儿!”乌里乌听到周柱这样说,反而将剑推回了鞘,仿佛杀了周柱,倒让周柱得了莫大的便宜……

周柱这憨汉却一再请死,还口称:“岳丈,你就让我死吧,让我去找我的娘子……”

乌里乌道:“呸!我偏不让你如意!我的女儿就算在阴间也不会嫁给你这堆牛粪、狗屎、癞蛤蟆!”

骂归骂,冷静下来后,乌里乌传令将周柱暂时收监,一面令人殓葬了自己的女儿。

同时,他在严肃地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如果不是处在敌对状态,周柱

焉能不会答应自己女儿的要求?看来全是这场可恶的战争!我们鬼方人根本就不应该来到夷州,侵占别人的土地!该结束了……

三月二十七日,乌里乌率部向杨贤杰投降了!

女儿一死,他万念俱灰,早已没有了争战之心,痛定思痛,终于作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贤杰不费一枪一弹便取了南西关,同时继续发兵南下,直指高雄。

二十九日大军渡过了曾文溪,三十日抵达屏东城下。

却说铁翅雄正率领大军在路竹同柳云娇的部队对峙,这日忽然接到探报说乌里乌已经投降了杨贤杰,杨贤杰的人马正从南西关南下,不日就要到达高雄了。

铁翅雄大惊,气急败坏道:“这个乌里乌竟敢叛国投敌,真是岂有此理!”

幕僚尤尔金娜(尤金霍的老婆)道:“我愿率一军前去抵敌。”

铁翅雄大喜,拨给了她一万人马及两员大将席席和马科思赶去屏东布防,同驻屏东的大将左龙会合,并由她任元帅。

尤尔金娜一个女流之辈,又非武将(她只是一个幕僚),铁翅雄为何如此器重她呢?

原来这尤尔金娜正是左道之首,鬼军中的左道人物包括她丈夫尤金霍在内皆是她的徒弟,对她的巫术不过学到了十分之一。

这尤氏据说撒豆、点石皆能成兵,更不用说制作各种机关了,甚至还能召唤邪灵。

至于有没有这么神,谁也没有见过,但这女人既然这么受铁翅雄器重,想必她的那些手段也不是空穴来风。

最先抵达屏东城下的是华元丰率领的第五军。

华元丰令谢志君到城下挑战。

城上却高悬着免战牌,并无一将出战。

谢志君只得郁闷而归。

直到第四天也即四月四日早上,只听得城里三声号炮响,大队鬼方军蜂拥出城,排开了阵势。

华元丰也整队迎战。

只见对面军中四名中年妇女穿着黑纱,抬着一块门板,门板上坐着一个头发披肩的中年艳妇,全身有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华元丰大吃一惊,心道:“莫非又是左道人物?”

那美妇指明要跟逆军主将答话。

华元丰便打马上前道:“我就是大逆解放军第五军元帅华元丰,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那美妇眼波流动,笑得很妩媚。

谢志君在后阵很看不惯道:“答话就答话,飞什么媚眼?”

曹一显嘻嘻一笑道:“这骚货怕是看上华大哥了。”

尤尔金娜忽然敛去了笑容,眼里流露出一股凶毒的光,叫道:“孔亮来了没有?”

华元丰道:“孔军师不在这里。”

尤氏恶狠狠道:“告诉姓孔的,就说尤金霍的遗孀尤尔金娜想要会他一会!”

华元丰吃了一惊,差点跌下马来:想不到这娘们是尤金霍的老婆,看样子她是为丈夫报仇来了!

看她眼里那股怨毒的光,就知道来者不善!

尤金霍的魇魔法差点害死了云娇和贤宝,华元丰虽然没有见识,但也听从右路军过来的人说起过了,也知道那是一种很厉害的巫法,这尤尔金娜满身的邪气,必定更不是善与之辈!

且看她耍什么鬼把戏?

华元丰暗暗稳住了心神。

尤尔金娜忽又换了一副笑脸,道:“华将军,传闻中国人善布阵法,如今我也有一阵,你敢来破么?”

华元丰冷然道:“愿意领教!”

尤氏伸出五根纤纤如葱的手指,从怀里摸出一把红红绿绿的小旗子,随手一抛,那些小旗子便抛在阵前的空地上——

就如生了根一样,全部稳稳当当地**了泥土里。

“好!”华元丰暗赞了一声。

这妇人抛暗器的手法好厉害——就算在中土也难找出这样的人物!

然而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出现了:那妇人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将双手一扬——一道蟠龙柱粗的蓝色闪电从天穹中倾泻而下,“轰!”霹雳一声山摇地动!

雷声过后,平地尘埃弥漫,那些小旗子竟全都长成了一丈多高的大旗,密密层层,不知隐藏着怎样的杀机?

尤氏用挑衅的眼光望着华元丰,那神情仿佛在说:“敢来吗?”

不知华元丰怎样破阵,请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章 勇者无敌

尤氏用挑衅的眼光望着华元丰,那神情仿佛在说:“敢来吗?”

华元丰在心内冷笑一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令偏将华雄带五百人马前去破阵——原是试探之意。

华雄得令,带了五百校刀手冲入阵中。

那些旗帜所占面积,不过一圈之地,五百人就算站也站满了,能有屁大?

然而过去之后才发觉情况完全不是所想的那样。

只觉旗帜密密层层、数不胜数、无边无际、无穷无尽,也不知有多宽广?更骇人的是,里面仿佛如天地初开的浑沌世界,到处白茫茫一片,不见天日,甚至连地面也变得虚空了。

华雄等人很快昏昏沉沉,一个个东倒西歪了下去……

华元丰等人在阵外只见华雄等人进去后便悄无声息了,仿佛泥牛入海了一般。

等了许久,既未见华雄他们出来,也听不到刀枪碰撞或撕杀之声。

正在惊异,忽见尤氏又发了一个掌心雷,霹雳过后,云散雾开,那些小旗子恢复了原样,散落了一地。

再看华雄和那五百兵丁,项上的人头全部不见了,只剩下无头的身躯在汩汩流血!

华元丰大怒道:“妖妇怎敢以邪法害我士卒?”

立刻挥军掩杀过去。

尤氏早调出一千名弓弩手涌到阵前放箭。

霎时“箭”如雨下。

那些箭可不是普通的箭,竟是一条条尺来长的竹叶青毒蛇!

那些蛇有的咬在逆军士卒的脸上,有的咬在胸腹,还有的顺着衣领钻进了脖子里……

逆军士卒人人骇得手脚冰凉、魂飞胆丧,一哄而散。

尤氏乘机挥军掩杀过来,直杀得逆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鬼哭狼嚎、大败而逃。

华元丰也被一条蛇“箭”射中,那蛇直冲他的前脸而来,他无论向哪个方向闪避都来不及了……

也是情急生智,老华竟一张口,咬住了蛇头!

待士卒帮他拨出还在外面挣扎扭动的蛇的身躯时,那蛇的头已被他生生咬了下来!

曹一显啧啧赞叹道:“从来只见蛇咬人,今天见到了人咬蛇!”

这时,贤杰已率主力赶了上来。

华元丰忙到贤杰跟前请罪。

贤杰听了经过后,也不责备,只是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你败给的是左道之术,罪不在你。”

众将听到华元丰咬蛇一节,也都啧啧称奇。

贤杰便传令继续进兵。

探马报告说,鬼方军已在前面的五马坡扎营,阻住我军去路。

贤杰即令安营扎寨,明日会战。

再表云娇和铁翅雄对峙了十几天,仍僵持不下。而昨天(四月六日),云娇偏又操劳过度病倒了——盖因受上次所中的魇魔法之累,体质大虚,再加上连日与铁翅雄作战,劳力费神,因此虽偶感风寒仍成了伤风大症,低烧不止。幸得军中的老军医尽力调治,身体才略有恢复,但仍是不能出战。

而营中又无人能抵铁翅雄。无奈只得传令挂上了免战牌。

这天晚上,云娇在中军帐中同众将商议对付铁翅雄的办法。

忽然大本营送来战报,通报了左路军作战的情况,并催云娇他们从速进兵。

因云娇身体欠佳,战报是由王大力代为向大家宣读的。

众将听到左路军又被左道之术阻住,不由大为咋舌。当听到华元丰咬死蛇一节时,众皆哄然大笑。

云娇听王大力念完战报,忙问道:“就这些吗,还有没有?”

“还有。”

传令兵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来。

王大力伸手去接,那传令兵却不给他,而是直接呈给了云娇道:“这是元帅的家书。”

华元山捶了王大力一拳道:“元帅的家书,你也想念?”

王大力顿时臊得面皮绯红,众将则笑疼了肚子。

云娇也忍不住笑了。她轻声对众将道:“好了,下面继续开会吧。”

华元山献计道:“目前敌军主力皆在路竹,我军可分兵一部偷偷迂回到敌人侧后,乘夜色袭取高雄,敌人后路被断,自然不攻自破!”

云娇点头道:“此计甚妙——谁可领军去袭高雄?”

单铁勇性急,先声夺人:“我愿去!”

云娇尚未发言,王大力道:“单将军不能去!”

铁勇道:“我为何不能去?”

“你武不是铁翅雄对手,文又不懂谋略,如何能去得?”

铁勇涨红了脸道:“谁说的,谁说的?”

贤宝一把将他拉回到座位上道:“你逞啥能?王将军难道说错了?”

单铁勇的牛脾气上来了,道:“你也这样说我?我偏要去!”说着还飞快地写好了一张军令状,呈到云娇面前。

云娇迟疑道:“铁勇,我知道你很勇敢,但是光凭勇敢是不够的,高雄城墙高厚,铁翅雄必留下重兵把守,你如何破之?此事还得一位智勇双全的大将前去。”

铁勇大声道:“元帅,想当年,我在亳州城下那场大战,比之今天有过之而无不及!亳州能破,这高雄如何不能破?”

云娇笑道:“将军当年在亳州城的英雄业绩我虽未见过但也略有耳闻。但此一时披一时,今时已不比往日,将军还须慎重!”

铁勇道:“打仗嘛不就是冲锋陷阵,哪有这么多婆婆妈妈?今日我定要立此功勋,如不能成功,我也不要这三斤半的脑瓜了!”

“你的脑袋只有三斤半?”众皆大笑。

云娇见铁勇执意要去,便正色道:“那我就命你为前部,率领五千人马去攻取高雄,贤宝为救应使,率领五千人马随后跟进!此次出击,事关重大,切记谨慎小心,不可再挫我军之锋!如再失机,休怪本帅不讲情面!好吧,你们去吧。王大力和华元山,你们也整顿军马,作好出击准备!”

众将领命而去。

云娇也深知遣将不如激将的道理,此次单铁勇立了军令状,又有贤宝相佐——他们夫妻俩这次应该不会再失机……

然而天亮的时候,不想听到的消息还是传来了:探马送来败报说,单铁勇率军向高雄前进的时候,半途突遭铁翅雄的伏击,被击溃了,单铁勇失踪,生死未卜。贤宝随后与铁翅雄交战,也被杀败。

云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这么隐秘的惫夜行动还是被铁翅雄识破了——铁翅雄面面算到,真是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

她正打算派人去寻找铁勇和贤宝时,帐外已传来一片喊杀之声,人报铁翅雄率军杀来了。

云娇急令王大力、华元山、姜红火等将出营迎战,自己也强打精神,提枪上了马。

但见铁翅雄搜罗了高雄、路竹两地的共五万名鬼方军来攻打逆军营寨——他这回是倾注了全力,打算彻底击溃逆军后,再去屏东夹攻杨贤杰。

逆军右路军本有三万五千人,在一路南下的过程中,又招收了一两万新兵,因此总兵力也达到了五万人。但是铁勇和贤宝带去了的这一万人算是报了销,再加上这十几天的战斗中又伤亡了一些,因此逆军目前的兵力还不到三万五。

从兵力对比上来说,逆军已是处在了明显的下风。

双方甫一接战,逆军便力不从心,很有点全线崩溃的迹象……

云娇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咬牙上前与铁翅雄交战。

战了不到二十个回合,云娇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竟自己摔跌下马。

铁翅雄大喜——本来他对云娇还是颇有几分忌惮的,他实际上很害怕这员国色天姿、枪快如电的女将,他虽然不明白云娇昏厥的原因,但对手自己倒在了他的面前,怎不令他兴高采烈?他正要照云娇头上补上一锤,早有一将飞马冲到,口里疾呼道:“蛮贼,休伤我师姐!”却是王大力,挥舞大刀冲了过来,拼死抵住了铁翅雄。

华元山、姜红火也急火流星般地杀到——三将屁滚尿流、拼尽全力才勉强架住了铁翅雄。逆军士卒也拼死将云娇抢救回营休息。

云娇战败,使得逆军更加人心惶惶。

王大力大呼道:“弟兄们,今日便是报效家国、尽忠成仁之时,大家打起精神,拼了!”

尽管他声嘶力竭、磨破了嘴皮,却收效甚微。

逆军士卒越打越慌、越拼越没劲,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正在这关键的时刻,忽见一匹快马驰来,马上一人双手各持一支火把,闯入鬼军储备粮草的后营放起火来——霎时便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了。

那放火人从火光中冲出来,又闯入另一座鬼军营地,几乎见什么烧什么。无论营帐、衣服、皮革、马料、甚至连野地里的草皆被他点着——最后他自己也成了火人火马,仍在鬼方军阵中疯狂地来回奔驰。

大火烧得鬼方军人心发慌了,阵脚开始乱了起来。

铁翅雄刚刚打败了王、华、姜等人,又打死了几员逆军偏将,正在逞威,忽见自己的营地燃起了大火,不由大吃一惊,急令冒顿、刁钻去救火。

正在这时,那放火之人忽然已出现在铁翅雄面前。只见他哇哇叫着,忽然离鞍而起,带着满身的火苗,一下子将铁翅雄抱住……

第九十一章 误陷迷阵

正在这时,那放火之人忽然已出现在铁翅雄面前。只见他哇哇叫着,忽然离鞍而起,带着满身的火苗,一下子将铁翅雄抱住……

铁翅雄一慌乱,两个人皆跌落马下,铁翅雄的双锤也摔脱出了手。

他顾不得去捡锤,狠命挣了几挣,将火人挣脱,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熄身上的火焰。

他正要重新上马,不防一员双刀女将冲来,“刷”地挥刀向他的脖颈砍去。

铁翅雄措手不及,那脑袋就象一个南瓜一样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那女将正是贤宝!

她拿过一根旗杆,将铁翅雄的脑袋挂了上去……

两军还在激烈酣战,忽见半空里伸出一根旗杆,上面绑着的竟是铁翅雄的脑袋!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大家快杀呀,铁翅雄已经完蛋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霎时逆军士卒喊声震天,勇气和信心一下增添了百倍,几乎人人奋勇争先——

而鬼方军却方寸大乱,很快便溃不成军了……

“杀呀!”逆军将士痛快的吼声震天动地。想不到,本来还处于劣势的逆军竟然一下子反败为胜了!

贤宝撞上了那放火人。她定睛一看,原来那人竟是铁勇!他已经被烧得不成了样子,尤如火炉子里捡出来的通红的火炭!

她的心碎了……

她急忙甩出自己的战袍裹在铁勇身上,帮着他将火扑灭……

这一战逆军大获全胜:打死了二万多敌人,俘虏三万;击毙了敌酋铁翅雄,同时敌将冒顿、刁钻也被王大力、华元山斩杀。逆军并乘胜夺取了已是空城的高雄!

这一日是大唐贞观六年四月八日……

却说杨贤杰率领左路军仍在五马坡一带与尤尔金娜对峙。

四月五日,两军排开阵势。

杨贤杰亲自到阵前与尤尔金娜答话,想劝其投降。

只见这尤氏年约二十六、七,虽是孀居,却仍显得风姿绰约、妩媚异常,如不是她身上的邪气太重,实是天生的一个大美人。

贤杰还未开口,那尤氏早娇笑道:“哟,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杨贤杰?传闻中土的男子个个英俊漂亮、潇洒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杨元帅更是相貌堂堂、超脱众人……唉,可叹我们鬼方国的男子长得都又黑又丑,我一见都恶心。可是杨元帅,我一见你就觉得神清气爽,这心里就扑扑直跳呢。”

尤氏说着,脸上竟飞上了两朵羞云,尤如情窦初开的十八岁的少女。

贤杰道:“中土的美男子多得是,只要阁下能改邪归正,放弃侵略我国,我一定给你介绍一个。”说着往自己身边的众将一指。

众将也立刻神气地摇晃起来,一个个做出帅呆了、酷毙了的样子……

那尤氏却目不斜视,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火辣辣地直逼视着贤杰,娇吃吃道:“多谢杨元帅的好意,不过杨元帅,别的人我不稀罕,我就希望能和元帅成为合欢之喜、鱼水和谐、颠鸾倒凤,尽享世间乐趣!”

尤氏娇笑着,那眼里更加娇波迷离,似有风情万千。

贤杰欢喜道:“能被娘子看上,真是不胜荣幸。我也正想娘子呢……”贤杰说着,嘴里流出了涎水,脸颊潮红,还伸出双手向对阵作拥抱状……

孔亮在后阵大感吃惊,他想贤杰一向定力不错,对女子并不动心,今日为何做出如此丑态?

他仔细瞧了瞧尤氏的眼睛,再瞧了瞧了贤杰的眼神,不由大吃一惊,忙失声叫道:“主公,快闭上眼睛!”

贤杰受到尤氏邪法迷惑,神志已渐昏迷。军师的一声棒喝将他给惊醒了。

他急忙闭上眼睛,暗叫一声:“惭愧。”只觉虚汗如雨,底下那个东西仍不争气地硬挺着……

尤氏见杨贤杰恢复了常态知道是有人坏了她的好事——当下睁着一双美目细看,很快便发现了骑着一匹黑叫驴,穿着儒生袍、戴顶灰布方士帽的孔亮。

她深恨孔亮杀死了她丈夫,今天又坏了她的好事,不由气得七窍生烟,手指孔亮大骂道:“你这牛鼻道人,为何屡次三番与我作对?”

孔亮摇着羽扇冷然道:“你这邪妇好大胆,怎敢以邪法蛊惑我主公?”

尤氏冷笑一声:“我看上他是我的事,与你什么相干?现今的好男人本就难找,好容易找到一个又被你害死了,今天你为何又来破坏我和杨元帅的好事?”

“你这无耻的**,还敢大言不惭,本帅差点都上了你的当!来呀,谁去给我将她擒来?”杨贤杰也有点恼怒成羞,往对阵一指,歇斯底里大喝道。

闪出偏将谢利,催动战马,舞一杆红樱枪,冲出阵直取尤尔金娜。

尤尔金娜却一招手,平地上顿时泥土翻滚,接着大地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双巨手攀着裂缝跃了上来——赫然是一个身高达两丈的巨人!这巨“人”赤身露体、全身泥黄,其实就是一个泥巴人。

只见这泥巴人伸出巨手,一拳便将谢利打下马来,跟着象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他攥在手心里,攥得他血、肉、屎一齐顺着它的手指缝往外流……

逆军士卒个个看得心惊胆寒,两股战战。

贤杰大呼道:“不要怕,兄弟们,那是敌人的邪法!”挥军掩杀过去。

谁知地上又冒出无数泥巴巨人。这些巨人看似笨拙,其实移动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眨眼间,它们已冲入逆军阵中,打得逆军是鬼哭狼嚎、屁滚尿流、死伤遍地。

贤杰见不是道,急令挥军后退。

直到傍晚才扎住营寨——时已后退四十多里。

当晚,鬼军又来劫营,逆军招架不住,只得又往后退。

直到六日黎明,才在曾文溪边扎住阵脚,此时已退后八十余里。

贤杰同军师商议道:“我军背水而战,恐怕不利,不如退到曾文溪北岸布防。”

孔亮道:“不能退……等等,有了!”他忽然一拍大腿,指着背后的曾文溪道,“咱们就在水字上作文章!”

四月七日,尤尔金娜率领大军也来到了曾文溪边。

鬼方大将席席献计道:“敌人背水扎营,犯了兵家大忌,我军可趁势将敌人赶下水去!”

尤氏应允,依旧以泥巴兵为前导,向逆军阵地冲杀过来。

忽然逆军阵地上伸出无数碗口粗、数丈长的竹管,管里一齐喷出粗大的水柱——

那水浇到泥人身上,顿时将泥人冲了个稀巴烂。

贤杰见状大喜,立即挥军发起反击。一阵掩杀,鬼方军大败。

四月八日,逆军重新杀到五马坡前。

只见鬼方军主力已全部撤回了屏东城里,五马坡上只剩鬼军的一座空营,仍立在当道。

贤杰正要令军士冲过敌营,向屏东进击,却被孔军师喝住。

孔军师道:“我观敌营邪气很重,不能轻进,小心中计!”

“一座空营,有何惧哉?”贤杰不以为然道。

孔军师道:“尤氏善布迷阵,此地很可能布有迷阵、机关,未可轻进——可命一小队士兵先去打探。”

贤杰点头称是:“好吧。”便令一小队士兵入营打探。

等了一会儿,不见这一小队士兵出来,贤杰等人心中皆是一沉——然而那队兵丁很快又出来了。

兵丁头目向贤杰报告,一切正常。

贤杰便令开拨。

大军便浩浩荡荡通过敌营。

走了一程,见两旁还是营房和帐篷,贤杰不由感慨道:“这营修得好大呀!”

孔亮也挺纳闷:“鬼方军不过三万来人,怎么竟修得可以住几十万人似的?”

这时士卒报告道,前面仍未到达出口。

贤杰和孔亮心里都打了一个寒战,不约而同叫道:“不好,中计了!”

贤杰急令后军改前军,立刻退出去。

然而后军报告道:“后面也找不到出路了!”

贤杰这才真的大吃了一惊!

原来,尤尔金娜卜得一个凶课,得知铁翅雄已经战败身亡。为免遭两面夹击,她故在五马坡布下一个迷魂阵以困住杨贤杰,自己率主力人马退回屏东布防,以抵御高雄方面的进攻。

杨贤杰果然中计,三、四万人马皆陷在了迷魂阵中……

却说云娇夺取高雄后,一面张榜安民,一面留下华元山守高雄,自己亲提大军来攻屏东。

四月十日,大军已在屏东南门外安营。

云娇令副先锋姜红火到城下挑战。

尤尔金娜的武功并不行,她手下的大将席席、马科思、左龙也皆是菜鸟级的人物,如何敢出战送死?

因此只用滚石、乱箭、擂木、灰瓶御敌。

姜红火大怒,下令架起云梯强攻——然而鬼方人拼死顽抗,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强攻自然不会奏效。

姜红火只得垂头丧气回营缴令。

云娇十分生气,下令免了姜红火的副先锋之职,降为夫长,候来日将功折罪。

“夫长”算个什么官?就是俗称的“千夫长”、“百夫长”,不过掌管千儿百把个人而已,根本不能算是“将”,最多只能算个骑马的排头兵。

而正印前锋杨贤宝因丈夫烧伤,心力憔悴,留在高雄伺候丈夫。云娇只得令王大力代行先锋之职,指挥作战。

王大力攻了一天,也无功而返。

云娇无法,只得暂且按兵不动,派人去和杨贤杰联络。

谁知派去联络的人回来报告说,杨贤杰的大军无故失踪了!

只找到空荡荡的营房和几百个拉着鲜粪的茅坑……

第九十二章 破阵杀巫

王大力攻打了一天,也无功而返。

云娇无法,只得暂且按兵不动,派人去和杨贤杰联络。

谁知派去联络的人回来报告说,杨贤杰的大军无故失踪了!

只找到空荡荡的营房和几百个拉着鲜粪的茅坑……

那粪便都还冒着热气,说明人刚刚离去……

云娇大吃一惊,但却又想不出原因,只得令探马们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寻找杨贤杰的大军。

再表贤杰等人困在阵中,只觉得昏天黑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光,人马皆累得困乏无力……

贤杰对孔亮道:“这样不行,须想个办法脱困!”

孔亮犯愁道:“此阵不同于中国的五行八卦阵,根本找不着生门,我现在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周柱道:“天下万物都不离其宗,任何事物都是有规律可循的,这鬼方的阵法和中国的五行八卦应该有相通之处!”

孔亮道:“话虽如此,但真要找到相通之处,谈何容易?况这也不是普通的阵法,其上还附有邪灵,要想破之,难上加难!”

石明亮叹道:“打仗就打仗,我最恨这些旁门左道,还有什么茅山术、奇门遁甲……依我说,也不必去研究什么狗屁破阵之法,干脆硬闯罢了!”

孔亮忽然一拍大腿道:“有了,咱们干脆来个生搬硬套,用中国的八卦阵破法来破这个邪阵!”

他在地上画了一张草图,讲解给众人听:“我军可分成八路,按坤、艮、坎、震、巽、离、兑、乾这八个方位去寻找生门……只要有一路找到,便通知其他各路,都往这里出阵;若是死门,便立刻退回!阵中可能有幻象,大家不用惧怕,也不用理会!”

齐大召道:“要是根本就没有生门呢?”

孔亮道:“绝无可能——盖因不论何阵,皆是人所布,他若要出去,就必须给自己留生门!”

贤杰道:“军师言之有理!大家听我号令:周柱、石明亮、齐大召、曹一显、华元丰、谢志君、杨金和我各领一路人马从一个方位杀出去,杨银保护军师暂呆在原地,现在开始行动!”

众将立刻行动,引军向八个方位杀去……

不多时,各路人马纷纷折返,俱各灰头土脸,还抬回一些死伤者——

一问才知前方或曰有大火阻路、或曰有沸水翻腾、或曰有沙尘弥漫、寸步难行;或曰有无数飞石暗箭、或曰有吃人猛兽、毒虫蛇蝎、或曰是无底深渊……

八路人马竟无一路得成功!

孔亮也有些疑惑:“难道真的没有生路?”

孔亮又让众人按逆行八卦、内外八卦、九宫八卦、五行八卦、阴阳八卦去试,仍是没有结果。

石明亮火起,大吼道:“干脆将这些鬼帐篷都一把火烧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贤杰道:“对,将这些帐篷都烧了!”

不但众将,连孔亮都有些迟疑:“烧了?那怎么行?那不是烧我们自己吗?”

贤杰眼中放光道:“孔先生,我以为,生搬硬套破阵之法没用,敌以非常之手段困我,我也当以非常之手段破之!盖因帐篷乃易燃之物,敌料我绝不敢以火烧之;今我偏往敌认为我不敢行的地方去行——若是幻象,其火自不烫人,若火烫人,则是实境也!”

孔亮也茅塞顿开,大笑道:“对对对,还是主公高明!”

贤杰当即传令放火焚烧帐篷,并叫众将依旧按八卦方位走——若遇火不烫便折回;若遇真火,那便是生门!

一霎时,所有的帐篷都点着了,火光冲天,好不吓人!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即使离火很近,那火也不烫人!几万将士莫说觉得烫,就连汗都没有热出一滴。

越是这样,贤杰的神色越凝重……

他忽然大叫道:“给我往火里冲——我就不信找不到生门!”

说着带头往火里走去……

众将楞了一下,也都跟了上去。

几万人都走入了火里——只觉得那火在身前身后、上下左右烧着,通红的火焰在人身上窜来窜去,看起来骇人,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真他妈的邪门!”石明亮一面骂骂咧咧,一面走入另一团火里。

忽然他“唉哟”一声,就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猛推了一掌,一下跌了出来,只觉得全身都着了火,那头发、胡子、眉毛早被烧了个精光!

他先是疼得在地上打滚,接着象个疯子一样大跳大叫:“找到了,生门找到了……”

这里果然是生门!

逆军终于顺利突围。

此时已是四月十二日,贤杰即令向屏东进发。

再表尤氏,设邪阵已耗去她全部功力,哪里还能再作法?

因此她一见贤杰兵到,便知大势已去,下令开了东城突围。

岂料云娇早引一军埋伏在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走马活捉。

席席、马科思率残兵败将全部投降。

贤杰、云娇终于在屏东胜利大会师。

为了庆祝两军大会师,决定杀掉女巫尤尔金娜以祭旗。

孔亮道:“自古巫术害人匪浅,这尤氏巫邪之气较之常人更深,死后投胎转世也会仍为巫者,遗患后人,因此必须用个断根之法,彻底根除她的邪气……”

按孔亮的说法,贤杰令人筑起一个放血台,用绳子将尤氏悬吊在空中,颈项底下放置一接血盆,先放掉她脖腔里的巫血,再将血倒入石灰池搅拌处理掉。

然而众军士却无人敢上前行刑——盖因尤氏不但生得妩媚风流、惹人爱怜,更兼那一双会说话的邪眼顾盼神飞,众军士早被她搞得骨轻身软、神魂颠倒,哪里还能下得了手杀她?

何况又不是砍头,而是象杀鸡一样抹脖子——任谁都舍不得在她漂亮、白嫩的脖颈上划上一刀……

最后只听一人吼道:“让我来!”

众人一看,原来是贤宝。

自从铁勇被烧伤,至今昏迷不醒,全身几乎无一处完好的地方——虽然云娇早就通知了云妍,让她御剑去昆仑山寻访一味治疗烧伤的药,但云妍一时未归,是以铁勇的伤势一直未见好转,仅被贤宝点了几处护住心脉的大穴保住不咽气而已,整个人如同亡者无疑——要知道治疗大面积烧伤就是在现在都还是医学界的难题,很多烧伤病人皆死于破伤风或者败血症……

丈夫的惨景怎不令贤宝悲愤交加?

她恨透了鬼方人,一腔怨气正无从发泄,当下见众人不敢杀,她便自告奋勇上前——她是女人,尤氏的媚惑术对她自然毫无作用。

她左手揪住尤氏的头发,拉直她的脖子,右手操起鬼头刀,只这么一划……

尤氏“啊”地一声惨叫便断了气——那一腔巫血咕嘟咕嘟全洒在了盆子里,约接了大半盆,叫小军端去石灰池处理了。

贤杰心中不忍,下令今后不许再杀俘虏——杀尤氏乃是迫不得已。令人收了其尸,将其好好安葬了。

当晚,王大力打牙祭,邀请华氏兄弟、齐大召、曹一显、石明亮、谢志君等将会餐。

军士端来一大盆肉,众将吃得很痛快。

齐大召忽然吃到一个人指甲,不由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爱开玩笑的曹一显道:“怪道今天晚上的肉这么鲜,还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原来是人肉呢!”

王大力道:“瞎说,哪有的事?”

齐大召却当了真,忙追问道:“什么人肉?”

曹一显道:“就是那巫婆的肉啊——放了血的肉,就是鲜!”

众人听曹一显一说,都疑神疑鬼起来,觉得这盆子里就是那宰了放了血的、白生生、光鲜鲜的尤尔金娜的肉!

“呃!”霎时每个人都呕了个天翻地覆……

曹一显的玩笑开过了头受到通报批评,也被降为夫长,同姜红火为伍去了。当然只是“意思意思”,不久二人便恢复了原职。

却说贤杰夫妻重逢,自然格外有一番恩爱缠绵。

云娇特意看了贤杰被陈三仁刺伤的部位,轻轻地抚摸着伤疤,心疼道:“还疼吗?”

贤杰道:“我福大命大,这点伤只是小意思。”

“又吹牛……”云娇眼圈一红,娇嗔道。

贤杰忽然张开有力的臂膀将妻子紧紧搂住,深情地狂吻起来,一面喘着气道:“老婆,你放心,我说过要和你白头到老的,绝不会这么年纪轻轻就短命……”

“又胡说!”云娇忙捂住贤杰的嘴。

贤杰叹道:“陈三仁的那一刀也真够狠的,不但剐断了我的大肠,还煨了青炼蛇毒——所幸云妍及时找来了仙药解了毒,又多亏她的悉心照料,我才能好得这么快……”

“嗳,你是该好好谢谢她——我还是那句话,你打算什么时候收她?”云娇幽幽叹道。

“收什么呀,我永远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屁话……好啦,不谈这些了,咱们俩上次都没‘大战’够三百个回合呢,今天晚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云娇娇喘微微,爬到了贤杰身上,将贤杰压在下面,一面热烈地吻着贤杰结实的肌肉,一面探手伸入贤杰下体,嘴里呢喃道:“老公,我要……”

贤杰的下身“蓬”地一声竖起,硬梆梆顶入……

第九十三章 蘑菇战术

云娇娇喘微微,爬到了贤杰身上,将贤杰压在下面,一面热烈地吻着贤杰结实的肌肉,一面探手伸入贤杰下体,嘴里呢喃道:“老公,我要……”

贤杰的下身“蓬”地一声竖起,硬梆梆顶入……

激情过后,贤杰和云娇仍互相交颈缠绕,谁都不愿松开对方,仍在体会回味着刚才的温馨和甜蜜……

“老婆,你说过要给我生一窝儿女的,啥时候兑现呀?”

“说是啥时候就是啥时候嘛,你急什么……”云娇一面呢喃,一面调皮地要躺到贤杰的胳肢窝里。贤杰抬了抬胳膊,让她躺进来,顺势将她搂住,在她那张俏美的脸庞上又“叭”地亲了一口……

“咱俩是去年的正月初六日洞房花烛的吧,都整整一年零三个多月了,你老是这句话,到底啥时候是‘啥时候’呀?”贤杰一面在妻子的脸上吻着,一面呢喃道。

“快了嘛,等北面的战事结束,我一定给你生一窝胖小子、俏小妞,美死你……”

两人抑制不住激动,又云山雾雨大战起来。

大战正酣,云娇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夫君,听老孔说,你们那日与那巫婆对阵时,你曾露出丑态,在马上伸手要抱住那婊子,可有此事?”

“哪有那回事?”

“到底有没有?”

“好夫人,别打岔了,我要泻了呢……”

“你不说就不做了!”云娇忽然气呼呼地起身,抱起一床毯子,到另一个房间里睡去了。

贤杰正到了紧要关头,突然被强行中断,如何肯罢休,急忙追了过去——谁知房门已被云娇栓了。

贤杰一时情急,也忘了这是午夜,院子里都是卫兵,顿时大喊大叫起来,拼命地擂门。

众卫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推门进来,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贤杰赤条条——见有人进来,慌忙转过身去,将白花花的屁股对着众人,一面大声叫道:“滚出去!”

后经军师和众将劝解,贤杰夫妻终于和好。

那几位看见贤杰屁股的小兵也没被怎样——这几人也知趣,始终守口如瓶。

屁股被人看去,贤杰心里始终不是滋味,后来组织了一次万人光屁股大游泳(女眷除外),让所有人的屁股都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这才算找回了心理平衡……

休整了几天后,大军开始北上,为了加快进度,贤杰又调水军到高雄港,帮助运送了一部分兵力。

却说文秀英在迷魂谷大破大久宝利通后,倭军全部回防,紧守新竹、宜兰、台北、鸡笼等城市。

文秀英和龙彪胜利会师。这一日开会商议攻取的办法。

参谋方士道道:“目前敌军兵力不过三万多,但却分兵把守四座城市,每城兵力只有七、八千人,犯了兵家大忌,我军正好可以将其各个击破!”

龙彪道:“目前我军兵力已达六万,集中兵力单攻一点似乎有点浪费,不如仍然分为两路,明确分工;我率右路军攻取宜兰、鸡笼,文将军率领左路军攻取新竹、台北,如何?”

方士道和文秀英都表示同意。

方士道还提议,目前难民多,我军兵源足,还可以放手发动群众,扩充兵力,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将敌人围死、困死——我军采取这种战法也是迫不得已,盖因倭人善战,我军难是敌手,往往成百上千人也攻不下小小几十个人的据点,因此只能采取这种人海战术。

同时部队编制也进行了改编:第二军和第七军的编制不变,仍各为一万五千人;将原来的营升级为军分区,隶属于第二军和第七军。第二军元帅仍为陈子善,除辖三个营外,另辖两个军分区,其中第一军分区(计一万人)司令高应龙,第二军分区(计一万人)司令屈通。

第七军元帅仍为井凤安,除辖三个营外,另辖第三军分区,司令高应虎。

其余将领分配如下:李君仁归第二军,张有志、苏建功、杨小红等归第七军。

龙彪仍为北线总指挥,具体坐镇第二军;方参谋随第二军行动;文秀英为副总指挥,具体坐镇第七军,普济也随第七军行动。

三月十四日,两军分头行动,忽拉一下就把新竹、宜兰、台北、鸡笼四座城市给包围了起来。

文秀英率领第七军主力围住了台北,城里是大久宝利通和他的八千人马;普济、高应虎率领第三军分区攻新竹,城里是大久的大将宫正一雄和他的七千人马。

龙彪率第二军主力及第一军分区围住了鸡笼,城里是田中和他的九千人马;屈通率领第二军分区进攻宜兰,城里只有山本的五千人马。

围住敌人后,按照事先的部署,各军都没有冒险强攻,只是构筑寨栅,架设火炮,敌若出城,只用箭射、炮轰。

用方士道的话说,这叫“泡蘑菇”,一直要泡到敌人筋疲力尽。

因此尽管南线的战事很激烈,北线却显得相对平静……

这一日,龙彪忧心忡忡,愁眉不展,在营中喝酒骂人。

方参谋道:“总指挥因何发愁?”

龙彪长叹一声道:“我悔不该用人不当……”

方参谋吃了一惊,以为谁犯了错误,忙问道:“用错了谁?”

“屈通。”

“屈通率第二军分区进攻宜兰,并未失利,何错之有?”

“此人脾气大、本事小,派他去独挡一面我实在不放心——倒不如派子善去,到底稳重些。”

方参谋道:“我看屈胡子只是有些粗鲁,其实是粗中有细,也算一员大将……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总指挥大可放心。”

龙彪横竖不放心,最后派了一个扁鼻子去打探虚实。

却说屈通,如今当了军分区司令,好不高兴。他虽有点马大哈,打仗却毫不含糊,完全遵照总指挥的作战条令行事,指挥士卒修筑寨栅,对敌人实行围困,同时号令严明、赏罚分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漂亮老婆这回没有随军前来,而是留在了大本营中。因此心中难免有些孤寂。

他平常又和陈子善最合得来,军中皆知“屈不离陈、陈不离屈”,如今单独出来作战,实在有些不惯。

因此每每有些贪杯。

这一日忽然得到探报,说龙彪派了一个扁鼻子监军来打听战况。他想和扁鼻子开个玩笑,令左右皆用面泥捏了个假鼻子套在真鼻子上。

然后在营中设宴招待扁鼻子。

扁鼻子最好吃,一听说有宴席吃,立刻喜孜孜地来赴宴。及至到了帐中,才见包括屈通在内一个个全是高鼻子、隆鼻梁、大鼻孔,只有他一个人是扁平鼻子,那鼻孔小得连蚊子都飞不进去,擤把鼻涕怕还要从嘴巴里出来。

他先是一楞,继而才想到这是拿他取笑,顿时有些愠怒,打起官腔道:“我奉总指挥之命特来调查你怠军之罪!有人控告你作战不力!”

屈通一听就火了,将桌子一拍道:“是谁说的?你调查过了没有?拿出证据来!”

他一激动,将假鼻子也抖落了下来,掉在菜碗里。

他毫不含糊便将假鼻子给吃掉了。

扁鼻子只觉得一阵恶心,差点没呕出来,哪里还有心思吃喝?

他外强中干道:“你不进兵便是不力!”

“笑话!龙彪不是叫我们只围不攻、困住敌人吗?今又来怪我是何道理?”

“龙元帅现在有新的命令,叫你即刻进兵!如敢延误,军法从事!”

“龙彪什么东西,怎么如此号令不明?”

“你敢谩骂龙帅?罪加一等!”

“我就是要骂,我操龙彪的娘!”

“你……”扁鼻子气急败坏,回去打小报告去了。

屈通这里却犯了难……

虽然骂了个痛快,但龙彪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本来就看自己不顺眼,如今扁鼻子回去一番添油加醋,他还不是会有自己好看?

这龙彪也是不能得罪的,他是杨贤杰的红人,杨贤杰虽然是个好人,但护短也是难免的,若有师姐在,倒也不怕,但是现在和自己亲近的人一个也不在,陈子善又是个忠厚人,虽然够义气,但自己每次犯错都要拉上他垫背,实在也过意不去……

屈通思前想后,只觉得胡子都愁白了。

一个幕僚道:“将军也不必犯愁,只消打一个胜仗,自然万祸俱消……”

“打什么胜仗?”屈胡子一时迷惑不解。

“敌人被我军围困了十几天,肯定早已断粮,我料敌人必然会在这两日突围,我军可如此……如此,必然大获全胜!”幕僚凑近屈胡子耳朵道。

再表龙彪,听了扁鼻子的报告,果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破口大骂起来:“屈通,我操你娘,日你娘,你娘卖逼!”

他又将陈子善叫来,不分青红皂白臭骂了一顿,还要将他降为夫长。

方士道等人连忙劝阻,说陈将军并无过错,不可降职。

龙彪只得作罢,同时下了一道措词严厉的命令,命令屈通立即进兵!

命令还未下达,屈通却已先有捷报传来了:“三月二十八日,宜兰守敌因粮尽趁天黑突围,在点灯峡被我军围住,经过一夜激战,我军全歼五千敌军,并击毙敌将山本,我军现已夺取宜兰……因左路军第三军分区兵力单薄,我已率部前去与之夹击敌军,不日将有凯歌奏报!”

龙彪简直有点目瞪口呆:想不到还真被屈通打了胜仗、夺了头功,自己这颜面何存?

更重要的是,屈通现在立了功,自己如何再治他的轻慢主将之罪?

忽然,他一拍大腿道:“好小子,这回算让我逮着猪尾巴了,不治你个脱皮如何甘休?”

第九十四章 贤杰平冤

却说屈通依了幕僚之计,故意放开北门,却将军分区主力放在点灯峡设伏,山本果然中计,率部连夜突围,结果在点灯峡被逆军围住,用乱石、擂木堵住峡谷两端,只用乱箭、飞石、火炮往谷中打去,谷中更埋了大量地雷——直把凶蛮的倭军打得死伤惨重,连山本也被地雷炸死。

但倭军却绝不投降,直至全部战死……

屈通取得了大捷后,本想移师北上,去同第二军主力会合。然而临到头又改变了主意。他不愿意去见龙彪,却转投了普济、高应虎。

这一日,普济、高应虎设宴为屈通庆功,正谈得高兴,忽然扁鼻子带着一伙刀斧手闯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屈通一麻绳捆翻。

屈通大叫道:“干什么,反了吗?”

扁鼻子冷笑道:“奉总指挥将令,特来拿你这目无军纪的逆贼!”

“我何罪之有?”

“你为何擅自专断、不经请示总指挥同意,就将部队移防他地?”

“我只知道哪里有敌人就去哪里,这也算是犯罪吗?”

“你为何不来鸡笼,归还建制?”

“这也奇怪,第二军是大逆的军,第七军也是大逆的军,我帮助第七军何错之有?”

“我不与你分说,到龙总指挥面前去自辩吧!”

扁鼻子说着,喝令刀斧手将屈通带走,并拿出龙彪的命令,命普济暂时掌管第二军分区部队。

普济、高应虎不知道屈通和龙彪的过节——就算知道了也不好说什么,眼睁睁看着扁鼻子带走了屈通。

屈通被带到鸡笼城外逆军大营。

龙彪亲自组成了一个特别军事法庭审讯屈通。他自任主审官,并要文秀英、方士道、陈子善作陪。

士卒推上了屈通。

龙彪阴沉着一张驴脸喝道:“屈通跪下!”

屈通直着脖子道:“无罪!”

“你不遵军令、擅离防地、谩骂主帅,如何无罪?”

“我立了战功,不但无功,反而有罪,是何道理?”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自恃有功,就可以擅自专断、不听军令了吗?来呀,先打四十军棍,推出辕门斩首号令!”

“且慢,你们谁敢打我?”屈通怒目圆睁,大喝道。

“怎么,你又想夺棍打人?”龙彪冷笑一声,令人给屈通戴上重枷和碗口粗的铁镣手铐,还要穿琵琶骨。

琵琶骨也叫肩胛骨,位于胸廓的后面,是三角形扁骨,介于第2根肋骨和第7根肋骨之间。穿琵琶骨是官府专用来对付江洋大盗的刑法,作用和挑手筋、脚筋差不多,是一种很残忍的残害身体的刑法。

现在龙彪竟然要对屈通也要穿琵琶骨——

方士道首先反对道:“这穿琵琶骨就不必了吧?”

底下高应龙也道:“屈胡子总的来说还是功大于过,不但不应处死,还应按律受奖才是。”

文秀英也道:“我对屈将军的为人并不了解,不敢妄加评论,但他新近立了功却是事实,无论怎样功也能折过。”

龙彪见众人都向着屈通,自然不乐意。他振振有词道:“你们不知道,凡是立了一点小功的人往往就爱翘尾巴、居功自傲,不把军纪、上司放在眼里,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这种人不惩戒,如何为全军树立遵纪守法的典范?为什么要杀鸡给猴子看?就是要吓唬那些调皮捣蛋的猴子嘛!”

方士道道:“杀鸡能不能吓得住猴子鄙人不知,但杀人却未必吓得住人,这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还会适得其反……”

高应龙等人也认为临阵斩将实是军中大忌,不利于稳定军心。

扯皮会一直开了几天也没个结果。

这一日,大本营忽然送来了杨贤杰亲自签署的命令。命令上说,屈通一案纯属冤案,屈通骂人不对,但立了大功理应受奖,至于移防新竹、打破了编制,也是情有可原——大将在外本可自主决定作战事宜,不必事事请示上峰,正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一样道理。

既然贤杰下了命令说屈通无罪,龙彪也没有办法,只得放了屈通,官复原职。

喜得屈通连呼“万岁。”

屈通不知道,他更应该感谢的还是他的过命兄弟陈子善。屈通的冤情就是他通报贤杰的。

原来,陈子善见屈通蒙冤,心里虽很着急,但却毫无办法,还算妻子文秀英给他出了个主意,说当前能救屈通的只有杨贤杰。因此他才派快马星夜飞赴南线,向贤杰述说屈通的冤情。是以他在审讯会上并没有说一句话——他知道说了也没有用,只会授人以柄。文秀英也尽量少发言,关键时候才说一两句。

当然还得益于方士道、高应龙等一批主持公道的人在会上扯皮,将时间拖延下来,要不然,还真让龙彪给一手遮天了。

杨贤杰在命令中还说,鉴于龙彪在“自剖阵”里的问题尚未调查清楚,已不宜再担任正职,故降为北路军副总指挥,由文秀英担任了正职。

龙彪虽然还是“总指挥”,但挂着个“副”字毕竟矮了一截,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威风。

四月上旬,文秀英指挥左路军也打了一个胜仗,攻下了新竹,全歼了新竹的敌军,敌将宫正一雄剖腹自杀。

自此,敌人只剩下了台北和鸡笼两座孤城。

为了早日解放台北和鸡笼,文秀英下令架起大炮,并从大本营调来冲鸟,日夜攻打,炮火连天……

但倭寇拼死顽抗,直到南线战事结束,北线仍无多大进展。

四月二十日,杨贤杰也亲自赶到了设在新竹的北线指挥部,会见了北路军将领,商议办法。同一日,逆军的水军也开到了鸡笼的海面,封锁了港湾,敌人已彻底成为瓮中之鳖。

贤杰道:“目前敌人失败已成定局,我军兵多粮足,就算耗下去,也要耗死他们!”

方士道道:“我们制定的方针是以农村包围城市,长久围困,迫敌出来与我决战或投降——今后此方针还要贯彻下去!”

孔亮道:“目前大陆方面战局吃紧,我军还是要速战速决才是!”

方士道道:“但是心急吃不得热馒头……”

“打铁就是要趁热!”孔亮提高了声音道。

“蛮干是兵家大忌……”方士道也提高了声音的分贝。

贤杰听出两位参谋很有点唇枪舌剑的味道,忙劝道:“算了算了,都是党国的将领,还是应以精诚团结为重!”

正在这时,探马急报:“台北敌军开了北门,向鸡笼方向突围了,文秀英将军已率第七军主力和第二、第三军分区部队分三路向北追击!”

贤杰道:“再去探来!”

原来,台北城里已经断粮多日,倭人不但杀光了马匹,甚至开始吃死人肉……

大久宝利通绝望之下,终于孤注一掷,决定冒险突围。

他这一次突围竟然选择在白天!

他令副将佐佐木率领五百白衣白衫、头缠白色武士巾的死士开路,秋野、河良殿后,自己则坐镇中军,率领五千人马突然杀出城来。

逆军士卒做梦也没有想到倭军会突然来袭,一时措手不及,很多人连武器都来不及拿便被死士的武士刀砍下了脑袋……

倭军很快抢过了北营,望北去了。

文秀英得报,急令紧紧追赶。

逆军三、四万大军分成数路漫山遍野赶去。

倭军为了逃命,不仅逃得比什么都快,甚至沿路放火焚烧野草,以此阻滞逆军——

因此逆军与倭军的距离逐渐拉远,到最后几乎脱离了接触……

晌午时分,喊杀声已渐渐远去了。

倭寇也有些筋疲力尽,一个个东倒西歪在路边上坐了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也难为了他们,两条腿竟然赛过了四条腿的马……

大久宝利通见众人都停了下来不由大吃一惊,喝道:“都起来!这里是休息的地方吗?赶快冲过前面的山岭去!”

他挥舞指挥刀一顿驱赶,众倭军只得爬起来摇摇晃晃又往前赶去。

就在快要到达山岭上的时候,岭上忽然杀出了一支逆军,阻住了去路!

原来是苏建功和杨小红率领的五百游击小分队赶到了倭军前头。

大久宝利通一见,狂吼道:“八格牙鲁,给我冲过去!”

五千倭军一齐冲杀了过去。

苏建功等人因赶路心切,大队人马都未能及时跟上来,仅带得这五百余人。

当下,苏建功大呼道:“弟兄们,大丈夫为国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大家拼命吧!”说罢,挥舞大刀片率先向敌军冲去。五百战士也呐喊着迎着敌军冲去——

两军立刻搅杀到了一起,直杀得天昏地暗。

苏建功力战秋野、河良,三把刀劈得铮铮作响;杨小红则挥剑与佐佐木展开了激战……

逆军人数虽不多,但表现得十分英勇,每个人都拼了命向前,没有一人退缩……有的人被砍倒了,仍死死拖住敌人的腿,把敌人拖倒,掐死敌人;有的人被敌人抱住后挥刀捅进自己胸腹再刺中敌人,和敌人同归于尽……

双方的士卒都拼了命,因此战况空前的惨烈,只见血肉横飞、血流成河……

第九十五章 血沃山河

双方的士卒都拼了命,因此战况空前的惨烈,只见血肉横飞、血流成河……

两边的人都在不断倒下,但活着的人仍在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地不顾命地厮杀!

倭军虽然凶狠强悍,又占据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在以死相拼的逆军面前却也是无可奈何,并不能越过中华健儿血肉筑成的防线一步……

苏建功武艺虽精,却也双拳难敌四手,一会儿,他身上已被砍了二、三十刀,鲜血横溢,完全成了个血人,但他仍在咬牙死拼着……

杨小红斗佐佐木则显得游刃有余,二、三十个回合下来,佐佐木已是左支右拙、气喘如牛了。

大久宝利通大怒,亲自催马上前,夹击小红——这些倭将的马还没有吃掉可真是怪事。

好小红,面对二员倭将,毫无惧色,她奋起神威,一双宝剑舞得风雨不透、招法娴熟、攻防有序,让倭寇大大见识了中国“花姑娘”的厉害!大久和佐佐木两把东洋刀劈得再凶却也奈何她不得。

然而这时,忽听苏建功惨叫了一声,只见他的头上又挨了河良一刀,人已扑倒在马背上。

小红见状大惊——因为苏建功不仅是她的战友,更是她的未婚夫,两人热恋已久……

就在她一分神之际,她的左肩膀已挨了佐佐木一刀。小红怒目圆睁,突然奋力一剑刺过去,正刺在佐佐木右手臂弯上,同时劈出一剑逼退大久。

“呀嗨!”全身是血的苏建功忽然狂啸一声,从马鞍上飞射而出,一下将河良扑下马去,死死扼住河良的脖子……

秋野见状,勒马冲过来朝苏建功背上连连狠扎,扎得苏建功的背象血蜂窝一样,但苏建功掐住河良死也不放松!

“刷!”小红突然将左手剑飞掷而出,将秋野掷了个对穿,接着奋力数剑逼退佐佐木和大久,纵马跃向苏建功。

不防佐佐木突然从后面窜上来,双手举刀,恶狠狠地劈向小红后脑勺,小红听到风声,“刷”地一剑向后刺出,刺入了佐佐木的心脏!

但她自己也被佐佐木砍中左外侧脖颈,鲜血满天喷洒……

小红不顾伤痛,一跃下马,奔到苏建功身边,抱起苏建功叫道:“建功,建功……”

苏建功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笑容,便气绝而亡。“建功……”小红才喊出一声,便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了苏建功身上……

一对恋人壮烈地牺牲了!

大久宝利通和那五千倭军也终究未能逃脱灭亡的命运,就在杨小红和苏建功牺牲后不久,倭军还没逃出半里地,文秀英已率大队人马赶了上来,将敌人团团围住。

大将张有志一马当先直取大久。

大久不愧为大和名将,只三个回合,就将张有志斩于马下。接着又战败了高应虎和屈通,最后撞到了文秀英手里。

文秀英大喝道:“狂徒,你这手下败将,为何不下马投降?”

上次迷魂谷一战,两人并未交手,虽然文秀英用计取得了大捷。

那大久宝利通已领教了杨小红的厉害,知道中国“花姑娘”一个个都是厉害大大的,当下不敢轻敌,立刻拍马舞刀冲了过来,同文秀英大战在一起。

这文秀英真是一员勇将,手中一杆大刀绝对不比柳云娇和杨贤宝差,等闲之辈很难在她手里过上三招。

但这大久宝利通既能当上皇军的元帅,也绝非浪得虚名。他骑着一匹矮矮的东洋马,远不如文秀英的高大,手中的马叶子倭刀也很短,看样子是处于下风。但真正交起手来却相当的灵活,且刀法兼具日本剑道和忍者凶悍狂猛的作风,出招之快,攻势之犀利,世所罕见……

只一照面,他就已一连挥出几十刀,斗得骁勇善战的文秀英也是手忙脚乱、招架不迭,好几次都差点被砍中脖子——实际上她的脖子已被刀气划出数道血痕,所幸伤得不深……

好秀英,抖擞精神,沉着应战,在经历了最初的不适应后,很快稳定住了阵脚,开始了反击——这时后方鼓声大振,喊声如潮:井凤安调来了十面牛皮巨鼓,一齐擂响,给文秀英助威。

文秀英听见鼓声,精神更加大振,大刀片上下翻飞,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排山倒海般攻向大久……

大久一见对面这中国女将使出了狠劲,不觉有些心慌,招式渐慢,已无力进招,只能小心防守了。

两人搅缠在一起厮杀狠斗了八十多个回合仍是不分胜负——大久就象是一只缩进了壳的乌龟,他采取的是类似于现代足球场上弱队对付强队的打法——“九零一铁桶阵”,严防死守,我不进攻,就死守,我九个队员都退在自己的半场防守,死缠烂打,我破不了你的门,也不让你破我的门,拖到比赛结束,拖成平局——也就是说他现在只守不攻,让你针插不进、水泼不透,借此消耗你的力气,等你体力不支时再行反击。

文秀英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子,她一见这凶蛮的倭将竟采取这种厚脸皮的保守打法,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心道:“猾贼,你以为我就奈何你不得么?”

她忽然虚晃一刀,往后便跑。

大久不知是计,还以为是这“花姑娘”体力不支了,忙策马赶上,双手高擎着刀,想取秀英首级——

不防秀英突然双手齐扬,“划划划……”连放三十六口飞刀,大久措手不及,额、眼、脸、肩、肘、胸、胁、咽、心……俱各中刀,顿时恶嚎一声,跌下马去。

秀英转回来一刀取了首级。

她本来是不屑于放飞刀的,不过为了对付这样的猾贼,不得不施此技——也让逆军士卒都开了一回眼界。

此时,五千倭军也全部被消灭了。

战斗胜利了,然而人们的脸上并没有喜悦……

文秀英抱起小红的尸身,眼泪哗哗地流淌,军中也是一片饮泣之声……

杨小红、苏建功和文秀英是一起结拜的义兄妹,平时感情很深,又一同前来夷州参加了大逆军,打算为国家出一份力。没想到胜利在即,却双双陨命,文秀英怎不伤悼……

四月二十一日,逆军各路大军已全部云集鸡笼城下。杨贤杰命人向城内射进了箭书,劝田中投降。

田中见大势已去,不得不于四月二十二日开城投降了。

至此,光复夷州的战争胜利结束,夷州终于又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从大唐贞观四年十二月十八日至大唐贞观六年四月二十二日,历时一年零四个多月的光复战争终于结束了。

在这一年零四个月的时间里,逆军将士浴血奋战、不怕牺牲,其业绩惊天地、泣鬼神,表现了中华民族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神圣尊严的坚强决心和斗争精神!

夷州解放后,贤杰同军师又着手商量反攻大陆的事宜。

孔亮道:“要反攻大陆,运载士兵的战船是第一要紧之事,但是现在我军的战船远远不够,因此要想反攻大陆成功,必须要多造战船。”

贤杰点头道:“不错——这事就交给普、闲二位大师去办吧,可在鸡笼、台中、高雄三港设立造船厂,督造大型登陆战舰。”

孔亮道:“这第二件事,便是改革当前的军制——自从二月我军出山发动战略大反攻以来,虽然付出了较大的牺牲,但我军也在不断壮大成长,入伍的新兵很多,现有的编制已不符合要求。如北路军的军下又设什么军分区,很容易引起指挥系统的紊乱……”

“对,这也是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是全军刚打完了大仗,急需休整;第四个问题便是对战死将士的追封及有功将士的封赏。”

贤杰道:“这些问题,就皆待五月一号的庆祝大会解决吧。”

五月一日,逆军在台北的大校场召开了一次隆重的祝捷大会。

校场两端的主席台上披红挂彩、喜气洋洋。

杨贤杰在主席台中央的第一把交椅上就坐;坐在前排的有孔军师、方参谋、云娇、周柱、龙彪、文秀英、徐向、杨金;坐在后排的有王大力、陈子善、井凤安、普济、闲空、江龙海、柳云飞、华氏兄弟、高氏兄弟、单铁勇、石明亮、杨贤宝、屈通、曹一显、谢志君、齐大召、杨银、姜红火、曾鹏飞、赵芳、刘玉龙、许良、胡浩平、南宫适、周亮、姚文远、孟常松、胡仁成等;另有新提拨的邓超、向元进、李妹郎、段松、白笑天、王七等人也叼陪末座。

台下则是数万群众和士兵。

会议由青年将军杨金主持。这位年轻的代元帅宣布大会开始,鸣炮、奏乐。司礼毕,全体起立,默哀入台以来战死的诸将士。杨金在众人的默哀中宣读了入台作战牺牲的大将名单。

他们是:杨贤安、颜如雪、韩青、马干、申连功、李丰、付生、张金、罗文化、胡成、牛奇、刘莲青、王孝顺、何不坚、蒋才勇、杨小红、苏建功、李君仁、张有志、胡井涛、毛则东、张岩、刘小奇、季名、谢利……一共四十二员大将、副将、偏将、牙将。

至于夫长以下的就没有一一点名了。牺牲的无名烈士则有三万八千五百人,伤残者更加不计其数。

当阵亡将士的名字被宣布的时候,整个校场上是一片哭声——几万人同时哭,那场面该有何等壮观!

大会继续进行。杨金宣布道:“下面请大唐东海元帅兼大逆王杨贤杰元帅讲话!”

“哗!”众人热烈地鼓掌,后头的拼命往前头挤,前头的伸直了脖子往台上看——几万双巴掌几乎拍烂了。那些美少女们更是一片尖叫,人人都想目睹心中偶像的风采——尖叫得最厉害的是云妍,她没有大将的身份,不能坐在主席台上,只能在台下同女眷们在一起。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有没有大将的身份,她觉得在台下反而更能看清自己的偶像。

杨贤杰面带微笑,站起来不断向群众挥手致意——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实在太热烈了,以至于他都没有办法坐下来发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六章 爱海迷踪

“哗!”众人热烈地鼓掌,后头的拼命往前头挤,前头的伸直了脖子往台上看——几万双巴掌几乎拍烂了。那些美少女们更是一片尖叫,人人都想目睹心中偶像的风采——尖叫得最厉害的是云妍,她没有大将的身份,不能坐在主席台上,只能在台下同女眷们在一起。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有没有大将的身份,她觉得在台下反而更能看清自己的偶像。

杨贤杰面带微笑,站起来不断向群众挥手致意——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实在太热烈了,以至于他都没有办法坐下来发言……

许久,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终于停下来了,杨贤杰也坐了下来开始发言:“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同胞们、同志们,我们今天的胜利来之不易,是无数中华的好儿女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为了表彰他们的功绩,我决定追封他们为忠义千秋英勇无畏烈士,所有战死的大将坟前一律立云湖大碑刻祭文悼念;特许贤安和如雪、苏建功和杨小红合葬一墓……我们还将在台北城东的红山岭矗立一座夷州解放纪念碑,纪念为解放夷州英勇牺牲的烈士……”

杨贤杰接着总结了入台以来所取得的历次战斗胜利的经验和教训:“入台伊始,我军只有五万人,我们的敌人比我们强大得多,但是在我们全体将士的努力下,我们克服重重困难,越战越勇、越战越强……我们攻城略地、敢碰强敌、敢打硬仗,打出了我军的军威,大长了我们中国人民的志气!历史终将证明,任何敢于来犯之敌,在正义的人民面前,都将遭到可耻的失败!现在,我们已经拥有二十多万强大的兵力,拥有上千门火炮,还有冲鸟、冲车、冲箭等各种先进的火器,我们完全有力量战胜任何敌人!”

最后,贤杰宣布重新整编军队。决定将军扩大为军团,共设大本营军团、第一、二、三共三个军团,每个军团辖五万人,下辖两个军(每个军两万五千人,军以下为旅,每旅五千人,旅下以为旗,旗以下又设营、大队、中队、小队、什和伍等建制单位)。

任命周柱为全军总司令;龙彪为第一军团司令,王大力为第二军团司令,徐向为第三军团司令,云娇为全军副总司令兼大本营军团司令;

各军的番号依次为一、二军(隶属大本营军团)、三、四军(隶属一军团)、五、六军(隶属二军团)、七、八军(隶属三军团)。

其中单铁勇、杨贤宝为第一军正副司令、陈子善、文秀英为第二军正副司令;其余高氏兄弟、华氏兄弟、屈通、石明亮、井凤安、齐大召、周亮、姚文远、孟常松、胡仕成依次为三到八军的正副司令。

又从各军二十岁以下的青年中编出二万人,组成一个青年近卫军,由杨金、杨银兄弟任正副司令,直接归大本营指挥。又任命普济、闲空为特种军正副司令,掌管火炮、冲鸟、冲车、冲箭、督造战船、筹集粮草、侦察敌情、救治伤员、反谍等各项特殊任务,也辖二万人,归大本营直接指挥。

又令曹一显、谢志君掌管执法营,检查、督促全军纪律执行情况。

此外曾鹏飞、姜红火、赵芳、邓超、向元进、段松、白笑天、李妹郎、王七等九人为一到八军及青年近卫军的监军,各执尚方宝剑一柄,对违犯纪律者可先斩后奏!

所有监军都归属执法营领导;执法营则由贤杰直接掌握。

贤杰还亲自颁布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内容如下:

三大纪律:一切行动听从最高统帅指挥;一切缴获要归统帅部统一调度;不准拿老百姓的一草一木。

八项注意:训斥士卒口气忌严厉;做生意要公平;不准打骂士卒;不准调戏、侮辱女子;不准大兴土木、营建私宅;不准贪污士卒钱粮;不准欺上瞒下、损公肥私;不准将俘虏的钱物据为己有。

其实军中已有十七禁五十四斩,此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乃是对十七禁五十四斩的补充——旨在约束士卒严以律己,使我军更加具有战斗力和受到民众爱戴。

贤杰又封孔亮为全军总参谋长,方士道为副总参。

此外水军的编制如下:正副司令仍然是江龙海、柳云飞,水军人数为三万,下设四个舰队,由刘玉龙、南宫适、胡浩平、许良分任一、二、三、四舰队司令。其中第一舰队驻鸡笼,第二舰队驻台中,第三舰队驻高雄,第四舰队在台东的花莲建立新港,巡曳台东海面。

这样,逆军共有总兵力二十七万多人。

这天晚上,贤杰办完了公事,来到东厢房,对跟在他身后的**卫队长云妍道:“云妍妹妹,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云妍娇羞道:“我知道你急着想去见我姐姐,你难道就不想多陪我一下吗?”

贤杰暗叹一声:“云妍妹妹,我天天伴在你左右,还没有陪你够吗?你姐姐在我身边的时间都还没有你多呢。”

“可是她是你的妻子,我只是你的卫队长……”云妍抚弄着自己鲜红欣美的指甲道。

“可是当初也是你要做我的卫队长的呀,怎么,是不是后悔了?”

“不,我没有后悔……虽然,我每时每刻都跟在你身边,可那都是在公众场合;你就不能在私人的场合里多陪我一会儿吗?”云妍眼里有一丝幽怨道。

贤杰没法,半晌方苦笑道:“也许我真该答应你姐姐的请求……”

“我姐姐请求你什么?”云妍的美眉一扬,好奇心一下被勾起了。

贤杰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姐姐央求我‘收’了你。”

“‘收’了我?‘收’了我做什么?如何……‘收’我?”云妍的两颊飞上了两朵羞云,故作不解道。

“你不知道就算了——歇息去吧,晚安。”贤杰故作神秘地一笑,走入了卧房。

云娇已经躺在了床上。贤杰宽衣上床,正要搂住妻子,云娇却翻了个身,嘟着嘴巴,脸上似有愠色。

贤杰微笑道:“夫人,为何又生气了?”

“我问你,为何现在才来?”

“你知道现在的事情多,忙得人晕头转向的……”贤杰陪着笑脸道。

“是呀,你是忙得很,忙了一天,现在又要来‘伺候’我,真是委屈你了。”云娇气呼呼道。

贤杰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道:“刚才不过陪云妍聊了一下天,你也是知道的……”

“云妍的事我知道,我才不关心你和她怎么样。”

“那你关心何事?”贤杰一时如坠入了云雾中。

“我关心的是公事!”

“公事?”贤杰这下是真的吃了一惊。

“你觉得你做得公平吗?”

“如何不公平?”贤杰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问你,那徐向凭什么当了第三军团司令?还有,你任用那么多台将是什么意思?”

贤杰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必须要团结台人……新近加入我们队伍的台湾土人不少,占了我军的很大分量,将他们单独组成一个军团正是为了大局着想……”

“那文秀英战功卓著,为啥只是一个小小的军的副司令?”

“这倒是个问题,那就让她和陈子善对调一下如何?”

云娇嘴一撇道:“她就只能做军级干部吗?”

贤杰道:“你是想让她指挥军团?可是总共才那么几个军团,何况一个萝卜一个坑,早都有人占了呀,再说龙彪、王大力他们现在占着茅坑,能让位吗?”

云娇道:“你呀,就喜欢本末倒置……一个军也要设正副司令,而军团司令才得一个。要知道军是作战单位,一个司令便已足矣;倒是军团,是指挥单位,理应设正副司令,商商量量才行啊!”贤杰佩服道:“夫人高见。”

次日又开了个会,经过热烈的民主辩论,决定提拨高应龙为第一军团副总司令,文秀英为第二军团副总司令,华元丰为第三军团副总司令(贤杰本来不主张在台军中派副司令,但徐向坚决要求、并言词恳切,才给他派了个副司令,以协助他的工作);贤宝为大本营军团副总司令。

其余官职不变,军中无副司令者由司令暂时兼任。

贤杰又重新封了五虎上将,他们是周柱、龙彪、王大力、贤宝、文秀英(因云娇已是全军的副统帅,故她主动放弃了五虎上将的一个名额)。另封陈子善、徐向、单铁勇、华元丰、高应龙、井凤安、杨金、屈通、华元山、齐大召、高应虎、石明亮、曹一显、谢志君等十四人为大将;杨银、姜红火等为上将。

这天晚上,贤杰照例忙到深夜才回卧房休息。

他宽衣上床,钻入被窝,正要搂住妻子的香躯,云娇却冲他神秘地一笑,披衣起了床。贤杰不解道:“夫人,你要上哪去?”

云娇焉焉道:“你忘了,今天是初二呀。”

贤杰不解道:“初二怎么了?”

“今天逢双呀。”

“逢双?”贤杰的一颗头又大了起来。

“你忘了军中的传言?今天是逢双的日子呀。”

贤杰忽然明白了过来:“军中的传言怎可相信,我明天一定要颁布一道法令,把制造流言蜚语者都绳之以法……”

“算了吧,你怎知流言不是实?”云娇说着,拉开门,翩然而出……

贤杰正惴惴不安,忽然门一开,云娇又走了进来,依旧宽衣上床,在贤杰身边躺下。贤杰想起了那个流言,忽然警惕道:“你是谁?”

云娇张开雪白的胳臂搂住了他,焉焉道:“睡吧,别嚷嚷了……”

“不行,你到底是云娇还是云妍?”

“我是云娇还是云妍有这么重要吗?”云娇呢喃着在贤杰厚实的胸脯上亲吻着、抚摸着,并将手伸向了他的下部……

贤杰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今天你一定要回答我……”

云娇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握住了那已经硬如一根捣衣杵之物,她的吻也越来越热烈、越来越火辣,灼得贤杰的雄性之情如火山喷发,他的喘息已经如牛,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是的,你一定要回答我……我想证实那个传言……你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

“我是姐姐还是妹妹你不是早就会辨识吗?”云娇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只觉得全身都似要燃烧起来——她已经急不可耐,只想贤杰快点进入她的体内,贤杰却偏还要问这问那……

贤杰记起云娇曾跟他说过,她们姐妹俩的区别就是:姐姐的左眉心有一颗米粒大的粉痣,妹妹的则是在右眉心——这颗痣极其微小,要拨开眉毛才能看得到。

贤杰便小心翼翼地拨开云娇的左眉毛看去——谢天谢地,那颗痣明明白白在那里。

贤杰一把搂住娇妻道:“亲爱的,你为什么要设这样的局来考验我对你的忠诚?”

激情过后,云娇在他耳边娇笑道:“你再拨开我的右眉毛看看。”

贤杰依言,拨开了她的右眉毛——

看过之后,他的整个人顿时就呆住……

第九十七章 新的危机

贤杰一把搂住娇妻道:“亲爱的,你为什么要设这样的局来考验我对你的忠诚?”

激情过后,云娇在他耳边娇笑道:“你再拨开我的右眉毛看看。”

贤杰依言,拨开了她的右眉毛——

看过之后,他的整个人顿时就呆住……

因为她的右眉心里分明也有一颗痣!

贤杰再拨开她的左眉毛一看,浑身更是悚然一惊:她的左眉毛里哪有痣?难道刚才自己竟然看花了眼,误以为她的左眉毛里有痣?

云娇再次伸出雪白的胳臂将他搂住,嘴巴凑近他耳边呢喃道:“别象个呆瓜了——姐姐和妹妹的分别真的对你那么重要,你一定要分清?俗话说得好,‘难得糊涂’,你为什么就不能糊涂一回呢?”

贤杰终于大彻大悟,搂紧了怀中的美人,笑道:“是啊,人生苦短,我为什么对每一件事都要弄个清楚明白呢?你是姐姐还是妹妹又有什么要紧?果真是难得糊涂啊,哈哈……想我等中孔孟迂腐之流毒太深,什么事情都要以三纲五常作为行为准则,这又是何其苦呢?人生本就不必如此自寻烦恼,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这一夜无疑又是一个充满激情的甜蜜温馨之夜,贤杰也终于弄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的乐趣在于把握住眼前的欢乐,而不要让它从自己身边溜走。因此他对自己怀中搂的到底是云娇还是云妍已经根本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抓住这一刻欢乐的时光,莫让光阴虚度——年轻的朋友们,你们弄明白了吗?

反攻大陆的各项准备工作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转眼间到了五月底。

忽一日,大陆又传来新的战报,大唐同突厥和高丽的战争已经结束,唐朝主力已经渡江南下,刘俊义的伪晋政权遭到了毁灭性打击,离倾覆已经为时不远,不需要大逆军反攻大陆了。杨贤杰高兴道:“好得很,终于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逆军将士也欢欣鼓舞,因为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打仗了。

六月二十日,大陆又传来捷报,唐军已经攻下了伪都金陵,全歼了伪晋军队,伪晋皇帝刘俊义战败自刎,上官金龙、张权被擒,解往长安凌迟处死。自此,数年的战乱终于结束,中国重新统一,大唐国势更加强盛。

不久,唐太宗李世民派臣相杜如晦过海峡,一方面庆贺贤杰光复了夷州,表彰大逆军民为国家统一作出的巨大贡献,一方面同贤杰签订了一分正式的和约,唐朝允许逆军永久居住夷州,对内可以使用自己的政权号,但对外必须使用大唐的国号,杨贤杰一一应允,表示自己永远是华夏子民,夷州也永远是中华的国土,千秋万载,永远宾服祖国。

当天晚上,贤杰设宴款待杜臣相,未时过后,杜臣相赴宴来了。然而令贤杰惊讶的是,杜如晦竟然还带着一位很漂亮的少女前来。贤杰一见顿时大吃一惊:这不就是当初杜如晦给自己看的那幅画上的美人吗?难道杜如晦真有这么一位千金小姐?

“不错,正是小女燕茹。”杜臣相笑道。

贤杰的一张嘴张得比蛤蟆还宽,倒是杜燕茹,上前大大方方地给贤杰道了个万福,玉齿轻启,尊道:“小女子燕茹这厢有礼了。”

贤杰慌忙回礼,一面不安地看着云娇——当日在台州城里她拿剑要杀杜如晦的情景至今还留在他脑海里。

云娇却象没事一样拉着燕茹很亲热地交谈。

贤杰只觉得头大,拉过杜臣相到一边悄悄问道:“杜臣相,您此番带令千金来是什么意思?不是又要招在下为婿吧?”

杜如晦笑道:“你已经是大唐的‘女婿’了,老夫岂敢再高攀?老夫是送小女来投军的。”

“投军?”贤杰的一颗头更大了。

“是啊,小女听说杨元帅日理万机,缺少勤务亲兵,特来投效杨元帅军前,望乞接纳为要。”

贤杰的头已经大如冬瓜了,他指了指云娇身边的云妍道:“可是我已经有了一位亲兵小队长了……”

杜臣相笑道:“那做个副队长总还是可以吧?”

贤杰见杜如晦的神情一点也不象开玩笑,倒真的有点惴惴不安了,他知道杜燕茹给他做亲兵副队长那绝对又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云娇姐妹俩已经够折腾他的了,再来一位杜燕茹,他如何招架得了?

不行,这事必须要推脱。

当下整了整衣冠,正色道:“杜大人,此事万万不可,一则战争已经结束,我正要大幅裁军,更不需要太多的亲兵护卫;其二,令媛乃相府千金,身贵体尊,岂可到我这小民草堂中屈尊……”

杜如晦掩住了他的嘴道:“不必说什么尊贵贫贱了,老夫早就跟将军说过,小女爱慕的是英雄,而且一定要是将军这样的英雄,她亦知将军已有妻室,自不敢奢望再与将军结秦晋之好,唯求能在将军身边做个亲随护兵,得以日日睹将军雄姿足矣。”

“杜大人,还望劝令媛打消此念头才好,莫把青春都空付在某身上——何况臣相府的千金,小可怎敢接纳?”

“杨元帅,您不必再劝我爹了,总之我做你的亲随护兵是做定了,你就是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走!”杜燕茹的声音忽然从贤杰身后传来道。

“姐夫,你就留下杜小姐吧,我也正想有个副队长做伴呢。”云妍也来到了贤杰身边道。

贤杰简直是哭笑不得,只好对杜臣相道:“既如此,那杜小姐就在夷州玩些时日,某再送她回杜大人身边。”

杜如晦摇手道:“不必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她今生今世都呆在将军身边了,望将军善待之。”

贤杰还要说话,云娇也来到了贤杰身边道:“你就别吱吱唔唔了,杜大人既将燕茹妹妹托负与你,你就当善待之——也不可少了礼数,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自己看着办?”贤杰的头大成了一个斗。

无奈,贤杰只得封燕茹为自己的亲兵副小队长——肯定不会真的拿她当卫兵看待,人家毕竟是臣相府的千金——不过满足了她呆在贤杰身边的愿望而已。至于她是不是象云妍那样会和贤杰发生什么事,笔者也无从知晓。幸好这杜小姐也从不拿架子,和云娇姐妹相处得很融洽,而且很有一手烹调的绝活,每天都变着花样给贤杰做天南地北各式风味的美食和宫廷菜肴。云妍则专管为贤杰配制各种灵丹妙药,滋补壮阳、舒筋活血、延年益寿、百毒不侵之类的无所不包。贤杰有了这两位亲兵小队长,自然是如鱼得水,更加精力旺盛、雄心勃勃。当然,妻子云娇更多的是尽妻子的义务,她的好处自然不是两位亲兵小队长能代替的。两位亲兵小队长只能算是“小秘”,陪着贤杰在人前风光,人后的事还是云娇说了算——她仍然是那杆永远不倒的红旗。

却说杜如晦既完成了皇上的嘱托,又完成了女儿的心愿——来到了偶像身边,当了偶像的亲兵副小队长,功德圆满,乘船回了大陆。

不觉又过去了一些时日。一天晚上,贤杰正搂着美人行鱼水之欢,忽然窗外电闪雷鸣、大地也震颤不止,似有暴风雨来临,大地还发出呜呜的鸣叫声,好不骇人……

贤杰急忙披衣起床,到外面巡视——他担心这是地震——因为夷州是个多地震的地区,发生地震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然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依旧是月朗星稀的好天气,哪里下了一滴雨?

贤杰不敢怠慢,仍然到了司令部升帐召集孔军师、方参谋前来商议今天晚上的怪事,一面派快马星夜驰往全岛各地,察探是否发生了地震。

然而各处探马都回报说,全岛并没有一处地方发生了地震。

贤杰对此实在是大惑不解。孔军师和方参谋也各自推演先天之数,得出的结论是确实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怪事,但绝不是地震,对全岛军民也没有任何妨害。

杨贤杰他们都是“古人”,对自然科学的认识有着其局限性也是在所难免,就算依靠推演“先天之数”、麻衣神相、打卦问卜都是没有任何用的。

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太阳系正在银河系的星云密集区运行,由于异常强大的磁场紊乱,造成了一次“乾坤大挪移”——整个夷州岛的时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夜之间,他们被从公元632年(大唐贞观六年)六月二十二日挪移到了公元694年(大周长寿三年)六月二十二日!也就是说,他们被从唐太宗年间挪移到了武则天统治的年间,这其间相差了六十二年!他们已经生活在六十二年之后了!

杨贤杰他们对这一切当然不明白,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时间无缘无故被神秘的大自然给掐去了六十二年!

杨贤杰仍然认为可能是大陆或者别的地方发生了大地震,想到这些地方一定需要人道主义援助,因此忙着派遣探马渡海过大陆去打听。

一个月以后,探子来报告说,大陆上又改朝换代了,现在是一个叫武则天的女人当了皇帝,国号也改成了大周。唐太宗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李姓的子嗣被武则天杀了不少,天下姓武不姓李了。

杨贤杰简直是震惊得差点发疯,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孔军师重新推演先天之数,算出武后乱唐是不可避免的,现在也确实是武后统治的年间,只是,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时间会丢失?我们的这六十二年哪里去了?

其实这是连科学家都不能解释的事,他一个牛鼻子道人又如何解释得了?只好劝贤杰正视现实,因为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化,我们都还是要过日子,不能因为莫明其妙少了六十二年时间我们就不过日子了。

虽然他们一下子跳到了六十二年之后,但是他们的容貌却一点也没有变老,依然保持着大唐贞观六年时的样子。

而这六十二年间,大陆上的人也根本没法和他们取得联系——唐太宗曾数次派人来夷州,然而见到的都是一片茫茫的大海,根本找不到夷州在哪里——夷州被挪移进了时空隧道,他们如何能找得着?

探子带来一个更惊人的消息,武则天撕毁了逆、唐签订的和约,在东南沿海集结了大批部队,准备进攻夷州……

第九十八章 海上遇险

探子带来一个更惊人的消息,武则天撕毁了逆、唐签订的和约,在东南沿海集结了大批部队,准备进攻夷州……

杨贤杰召集众将紧急开会,商议对策。虽然一部分人主张对武氏的挑衅要坚决反击,但更多的人认为大逆、大周同属中华一脉,实不宜再进行火并。杨贤杰同意了这一部分人的主张,决定派使臣同大周谈判,商议和平解决台湾海峡的问题。

经过几个月艰苦的马拉松式的谈判,终于同大周在金陵城下签订了一个和议,大逆声明无意跟大周作战,现在只是暂时借居夷州,一旦找到新的立足点后,就把夷州还给大周。

武则天因为反对她的人太多,骆宾王造反一事还未了结,北方游牧民族又加紧入侵关中,她只得把注意力集中到镇压骆宾王叛乱和对付游牧民族的入侵上,同意了杨贤杰的要求,但给了一个期限,即夷州最多只租借三年……

和武后订约以后,台湾海峡的紧张局势逐渐缓和了下来,贤杰一面派人出海四处寻找可供居住的、无国籍的、尚未开垦的土地作为将来迁徙之处,一面在夷州发展生产、整顿军力。

这一日,贤杰召开会议,同众将商议出海迁徙之事。孔亮道:“我们无处可去,唯一的去处仍然是东荒。”杨贤杰同意道:“我也有此意,还是继续我们先前商定的计划,远征东荒!”

众将也大都没有异议,于是贤杰便开始着手筹划开赴东荒的事宜。

有人提出应派一支人马为先行,先到东荒大陆上去探险,绘制出东荒的地图,大概地貌、何处适宜建造城市、何处适宜开荒种地、还有淡水资源的分布等,都应先作一番了解,为大规模迁徙作准备。

贤杰认为有理,但在人选问题上他又犯了愁,不知派谁为好。

云娇建议说,作为统帅,贤杰应该亲自去实地调查,如果统帅心中都无数,又怎么能够要求别人做到呢?

贤杰认为有理,遂决定亲自任先遣军统帅,任命单铁勇、石明亮为正副印先锋,高应龙、高应虎、陈子善、屈通、井凤安、邓超、向元进、姚文远、付勇为随军大将。考虑到此次征途艰险,女将一个也没带,连亲兵小队长也只带了云妍——毕竟她会修真术,关键时候可往返传递信息,燕茹则留在了云娇身边,陪伴云娇解闷。

此外又点了一个姓毕的通译带在身边。至于士兵,则从各军中挑选出体格强健者共一万人,外加柳云飞、胡浩平率领的二千水军、战舰一百艘(每艘船上可载士兵一百二十人——没办法,古代科技不发达,战舰吨位有限,还要装载火炮、辎重、淡水、给养等物,自然只能搭载这么多人)。

夷州军政要务则由云娇全权负责,孔军师、方参谋、周柱、龙彪、王大力等人辅助云娇的工作。

准备工作实际上也是准备了大半年,一切齐备之后,已是大周长寿四年(公元695年)的三月份。

三月二十七日,风和日丽,贤杰便率领先遣军登船启航了。

云娇、燕茹、孔亮、方士道、周柱、龙彪、王大力、徐向及大小众将都赶到码头送别。

军中女眷包括贤宝、文秀英等都依偎在各自丈夫的怀里,温情脉脉、难舍难分,屈胡子也抱着自己的漂亮老婆亲了个够。

贤杰同孔亮等人一一握手言别。

孔亮举起一杯酒敬给贤杰:“此杯薄酒祝主公一路顺风。”

众士兵的父老、妻子也纷纷赶来给自己的儿子、丈夫送行,人声嘘嘘,送别场面非常壮观。

贤杰登上高台,发表了简短有力的讲话,然后登上了旗舰,下令扬帆起锚——

云娇忽然跑上舷梯,眼里泪花闪动,深情地凝视着丈夫。

贤杰捧起妻子的脸,轻轻地吻着她的脸腮,深情道:“娇,我会平安的,你也要保重。”

云娇哽咽道:“嗯,我会的……你也要保重,虽然有云妍在你身边,我很放心,可是你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等你回来……”

贤杰也深情地凝视着妻子:“娇,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我时时刻刻都会想着你,绝不会丢下你离开这个世界,就算阎王爷拉我去我也不会,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你,你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希望!”

“又胡说……”云娇含着泪花嗔道。

她忽然用手勾着贤杰的脖子,将性感的樱唇凑到贤杰的朱唇边——贤杰也捧起她娇美的脸庞,和她深情而热烈地狂吻着……

良久,云娇才松开了自己的樱唇,向后招手叫燕茹过来。

燕茹便也哽咽着上前和贤杰话别,贤杰拉着她的手道:“燕茹,你也要保重自己……不要太委屈了自己,遇见意中之人,千万不要犹豫……”

燕茹流着泪拼命地摇头……

贤杰的眼眶也湿润了,心道:“好姑娘,我杨贤杰不值得你错爱呀,真的不值得……我为什么是一个多情之人啊?我要是一个无情之人该多好?做一个无情之人,也许就能免去这些烦恼……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唉,无情不如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人世间的情啊,真的是一言难尽,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所以才有这太多的酸甜苦辣,人生真是一坛百味酒,这千般滋味,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明白?

云娇又和云妍话别,两姊妹也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云娇是千叮咛、万叮嘱,嘱咐云妍照顾好贤杰,一是安全上的问题,千万不要再有陈三仁刺杀贤杰那样的情况出现……二是生活上的问题,一定要照顾好贤杰的饮食起居……

云妍一一点头应允:“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风帆卷动,海浪翻滚,逆军舰队乘风破浪,向那神秘的东荒古大陆前进……

对于这次航行,贤杰心中其实没有底,这片洋面,无论从什么因素上来说,都是充满了凶险和不测:这一带北面是倭国的领域,南面则靠近鬼方,他们的舰队经常在这里游弋;各式各样的海盗也经常在这里出没。碰上倭人、鬼方、海盗,自然少不了一场厮杀,贤杰对厮杀倒有充分的信心,难就难在非人为因素出现的情况,比如说,碰上台风、海啸或者其他什么恶劣的天气,都将会对他们造成意想不到的困难,而一旦因此偏离了航向,则是更加不可想象的灾难……

根据探子们早先探测到的情报表明,若航行顺利,只要二十天左右就可到达东荒,虽然舰队备足了够在海上吃三个月的粮食、淡水等给养,但是一旦出现航线偏差,谁知道会在海上漂多久呢?

在海上已经航行了十天了,一切似乎都挺顺利,但是四月七日傍晚的时候,天上堆满了铅灰色的云,风速也明显加大了,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贤杰下令抛锚,为避免船只漂散,各船都用铁链子串起来,形成一个整体。

到了子夜时分,果然狂风呼啸、风雨交加,小山似的浪头排山倒海般把逆军的舰队抛上天空又跌落下来,船体剧烈摇晃着,不少人都呕吐不止,人人都颠簸得筋疲力尽……

贤杰也颠簸得呕出了黄胆汁,他想扶着舱壁站起来,船身又是一摇晃,将他又跌了个仰面八叉……

忽然舱门开了,一个身影跌跌撞撞滚了进来,贤杰定睛一看,原来是云妍。云妍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边还残留有呕出的秽物,她向贤杰伸出手,想拉贤杰起来,没想到船身又一摇晃,顿时将她也晃倒,跟着船身一倾斜,她便滚进了贤杰怀里。贤杰轻轻替她拭去嘴角的秽物,安慰她道:“妍妹你受苦了……别担心,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云妍躺在贤杰怀里,忽然送给贤杰一个温馨的微笑道:“姐夫,抱紧我好吗?其实妍妹很高兴,能有这样的机会和姐夫单独在一起……”

贤杰眼里露出一丝痛惜:“你呀,真是个傻丫头……下辈子你跑快点,跑在你姐姐前头……我一定娶你……”

云妍点点头,娇波流慧道:“嗯,我一定跑在姐姐前面,你可不许反悔哦……”

“不反悔。”贤杰说着,下意识地抱紧了这个单纯又可爱的女孩,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为她驱散这茫茫大海上的寒风冷雨……

云妍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忽然将嘴巴凑近贤杰的耳朵,呢喃道:“姐夫,我爱你……”

贤杰有些心慌意乱道:“妍妹,别这样……”

话未说完,云妍的嘴已吻上了贤杰的嘴……贤杰只觉得一股特别的甜蜜和温馨直沁入了心脾……

大风一直刮了四天,到第五天早上才逐渐停息,天气也渐渐放晴。

贤杰拉着云妍登上指挥台,只见整个船队都被风刮得七零八落,有几艘船已经倾覆,翻倒在海面上,士兵们都缩在仅露出水面的船底上。

贤杰低声对云妍道:“妍妹,你放开我,姐夫要处理公务了。”云妍娇羞道:“嗯。”松开了贤杰的手。

贤杰命传令兵立即打旗语向各位将领布置抢救幸存者和清查损失的任务。

几个时辰后,高应龙搭乘一艘小船靠上了旗舰,向贤杰报告道:“左翼船队有十几艘船的铁链被风扯断,船被风刮走,漂流得不知去向,其中包括大将陈子善、屈通、向元进等人乘坐的战船,船上共载有士兵一千多人。此外,沉没了四艘战船,包括大将姚文远在内的三百余弟兄死难。

贤杰听了十分伤感,既为陈子善、屈通他们的安危担心,也为不幸罹难的士卒们伤悼不已。

到中午的时候,全部损失情况都已调查清楚,我军共损失战船二十艘,死难、失踪一千三百六十一人,大将四员。

这时,向导也向贤杰报告说,他们可能已经偏离了航向一千多里!

贤杰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第九十九章 温情脉脉

贤杰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他仍不由得震惊不已,心情也格外沉重。

贤杰明白,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需要稳定军心。因此他力图让自己首先保持平静,然后召集全体将领开会,商议对策。

到会的将领有单铁勇、石明亮、高应龙、高应虎、井凤安、邓超、付勇、柳云飞及通译毕雨林等人。

贤杰首先把当前严峻的形势讲了一下,然后说:“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是要请大家出谋划策,开个诸葛亮会,希望大家就摆脱当前的局势踊跃发表意见!”

单铁勇道:“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弄清我们现在的具体位置,才好决定是进是退。”

贤杰点头道:“不错,那么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呢?”

单铁勇哑口无言了。

石明亮道:“东荒,顾名思义,一定在东方了,现在不是天晴了吗?咱们只要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继续航行,不愁到不了东荒!”

柳云飞摇头道:“我们已经偏离航向一千多里,贸然航行,是很危险的,必须慎重考虑!”

高应虎道:“既然我们进不能、退不能退,干脆返航回夷州算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把目光望着贤杰。

贤杰见众将并无良策,不禁沉吟不语。

忽然白净面皮的邓超道:“我不赞成打退堂鼓,半途而废!”

众将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邓超道:“在下虽不才,但对航海、天文、地理也略有所知,据在下观测,五天前刮的那风是西南风,咱们是被吹向了东北方向,如果在下没有估计错的话,这里靠近日本倭国,而东荒,则在此处东南方二千里处。”

石明亮抖动着钢钎胡子道:“你有什么证据说得这么肯定?我看你小子是在蒙人!”

贤杰挥手止住石明亮,然后离座走到邓超跟前道:“邓将军,你不要有顾虑,把你的想法和见解都说出来吧。”

邓超掏出一幅航海地图道:“元帅,末将说的皆有凭据,绝不敢信口雌黄。”

“那么你认为我们现在的具体位置是在哪里呢?”

邓超指着地图道:“可能在这一带,这里叫做‘硫求’,本是我中华的属国,但是和日本也大有渊源,现在的硫求国王已经不向大唐纳贡,而和日本人走得更近一些,前两年,日本已在硫求驻军,实际上已吞并了硫求。大唐忙于对突厥、高丽用兵,对硫求这些海外小帮基本上是放任自流,这些国家骑墙也就在所难免。我们现在的位置可能在这里——硫求第三大岛马松岛南端一百五十里的地方。”

贤杰沉吟了一阵道:“在我们北面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就是马松岛了?”

“很有可能。”

“你刚才说不想打退堂鼓,那一定是成竹在胸了?”

“是的,末将以为,半途折返的确是最不得已才可用的下策,当务之急应是继续前进。”

“前进?你不是说东荒离我们有二千里吗?咱们如今粮食、淡水都不足,如何能够维持这二千里之遥,你这不是开玩笑吗?”井凤安反对道。

邓超不急不慌道:“我们可以把舰队拉到马松岛去,补充给养,修补漏船,待风力转顺后,可直抵东荒。”

贤杰点头道:“这话倒是不错,大家有什么意见?”

一直沉默不言的高应龙迟疑道:“这主意好是好,就是马松岛现在姓日本,他们会这么轻轻松松让咱们靠岸吗?”

石明亮道:“妈拉个巴子,硫求本是中国的属国,现在竟然倒向倭寇,真是岂有此理!他们若不让咱们靠岸,咱们正好替朝廷教训教训这些不肖之子!”

“对,武力占领!”高应虎赞同道。

付勇道:“人家愿意倒向中华还是倒向倭寇那是人家的自由啊,毕竟他们只是做过中国的属国,并非一直就是中国固有的领土,咱们如果以武力占领,那不就是成了侵略者了吗?”

高应龙道:“不错,如果以武力占领,那肯定会授人以柄,说咱们侵略人家。还有一个问题,马松岛上如果驻有日军,那咱们将会冒直接同倭寇对抗的危险!倭人的善战大家不是不知道,打起来咱们还不一定能占便宜呢。”

杨贤杰道:“我们可以和他们进行谈判,尽量避免冲突——这些问题到时候自可以解决,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单铁勇道:“我说我们在这海上漂来漂去倒不如真的去碰碰运气呢,管他什么‘侵略’、‘占领’,现在不是图名声好听!”

“对,‘铁脖’这句话说到了我们的心坎里!”石明亮哈哈大笑道。

众将也都豁然开朗,再无异议。

但是高应虎又提出道:“如果邓超老弟的话有误差,北面没有什么马松岛,而是茫茫无际的海洋,那咱们岂不是瞎猫折腾死老鼠吗?”

此言一出,众人又都沉默了。

高应龙道:“铁勇老弟说得对,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做了才知道结果!”

杨贤杰点头道:“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既然到了这茫茫大海上,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贤杰一锤定音,众将也都无话可说了。

决议通过,众将回到各船,分头去做准备。

傍晚的时候,各船都鼓起了风帆,向北航行。

因为这一带靠近倭国控制区,随时有可能遭遇倭舰,因此各船都做好了一级战斗准备,刀出鞘、箭上弦、炮入膛,炮手也都各就各位……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海平面上忽然发现有海鸟在飞翔。

贤杰一手拉着云妍,一面眺望这些突然出现的海鸟,云妍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好久没有见到海鸟了,这些鸟儿真漂亮……”

这时被贤杰指定为领航员的邓超近前道:“元帅,我看这些海鸟不寻常——盖因现在不是侯鸟迁徙的季节,这些鸟一定是留鸟,这说明陆地已经不远了。”

再航行了一会儿,果然已经看得清陆地的轮廓了。

紧杰命令单铁勇、石明亮各率十只快船从左右两翼包抄过去,侦察陆地上的情况。

掌灯时分,单、石二人派传令兵回来缴令说,这片陆地果然是一个岛,方圆约四十里,岛上没有高大植被,也没有人类开垦的痕迹,显然是个荒岛。岛南有一个三面环山的港湾,单、石的船队已经停泊在港内,他们正在修筑营地,等待主力部队宿营。

贤杰下令全部舰船停泊港湾宿营。

船只全部进港后,贤杰又令柳云飞布置水寨,高应龙布置旱寨。

柳、高二人得令,立即分头行动。

一更天,水、旱两寨都布置完毕,柳云飞令将大船居于外为廓,令许良率领数十只快船穿梭水门内外巡逻,其余各舰都有秩序地罗列廓内。

高应龙指挥军士依山傍港筑起一座丈多高的土城,人马都在土城内安歇。单铁勇率领一千人马在土城北面二里的北岭上安营,扼制住制高点,观顾全局;石明亮率领一千人马在土城东面的东岭安营,和单铁勇互为犄角。

贤杰也没有停歇,一直在看着众将士安营,直到所有的营寨都安好了才会到中军帐休息。

云妍迎上来替他解下披风,将饭菜摆上小几:“姐夫,快趁热吃吧。”贤杰见她形容有些憔悴,人也瘦了一圈,知道还是晕船之故,加之船上伙食欠佳,她每天吃得很少,不由心疼道:“妍妹,你受苦了,也许姐夫这一趟真不该带你出来,受这些颠沛之苦……”

云妍道:“不,妍妹过得很开心,吃这点苦不算什么……你快吃饭吧,我给你做的你最爱吃的家乡菜——登州扒鸡、蓬莱虾包、胶州糖醋鱼……”

贤杰微笑道:“妍妹,谢谢你,你也来吃吧。”

“我吃过了。”

“你骗人——”贤杰一把将云妍拉着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从来你都是等我吃了你才吃饭,今日如何倒先吃过了?”

云妍脸上现出一丝娇羞,低头不答。

贤杰叹息一声:“妍妹,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姐妹对我的情意……也许这一辈子都偿还不清了……”

“偿还什么?只要你好,就是我姐妹最大的心愿……”云妍说着,拿起酒盅,替贤杰斟了一杯香酿,举到贤杰唇边,“姐夫,妍妹敬你一杯,祝你身体健康、开创惊天伟业、常有佳人相伴……”说到最后一句,她忽然娇羞一笑。

贤杰一饮而尽,笑道:“为何不说完了?‘常有佳人相伴’,佳人就在眼前,夫复何求?”

“呸,我算什么‘佳人’?可惜这次你把杜小姐留在了家里……”云妍的脸颊似红云一样滚烫……

“杜小姐我迟早要把她嫁出去,为她找个如意郎君的,我怎么能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呢?”贤杰笑道。

“也许人家不肯嫁呢?”

“不肯嫁也不行……好了,别提她了,来,妍妹,你也饮一杯。”

“妍妹不饮酒……”云妍摇手道。

“饮一点没关系,还能养身……”贤杰说着,已将酒举到了云妍唇边。云妍只得张开樱唇,轻轻抿了一口——贤杰跟着夹了一块鸡肉送到她嘴边,她象只可爱的小花猫,忽然张开口一把叼住……

今夜又是温馨缠绵的一夜,一切的痛苦、一切的风雨都在这份温馨缠绵面前显得是那样苍白无力,情爱,是人间永恒的主题!

第一百章 激战荒岛

当夜一宿无事。

次日一早,杨贤杰登上北岭眺望全岛地形,只见这里为全岛最高峰,全岛呈鞋底形,东北——西南走向,长轴约十里,短轴约四里,地势南高北低,岩石裸露,甚是荒凉,北面有一大片矮树丛,有众多海鸟栖息,沙滩上有许多海龟爬行、产卵。

贤杰便发动士兵捡海鸟、海龟蛋充作粮食,又派人结网沿海边捕鱼,同时组织工匠修补漏船。

贤杰找来邓超,研究这个岛的位置。

邓超在地图上找来找去,最后指着一个小岛道:“这里还不是马松岛,马松岛还在西北方十五里。”

贤杰便派出侦察兵往西北方向打探。

不久,侦察兵回来报告说,他们果然找到了马松岛,马松岛上驻满了大批倭军,约有四、五万人,从目前的情况看,倭军还没有发现他们。

贤杰让侦察兵们继续监视、侦察马松岛的动静,随时报告敌情。

接连两天都没有情况,但到了第三天早上的时候,在海面上巡逻的哨探回来报告说,西北方向发现了倭军舰队,约有一百多艘海鳅舰,估计载士兵二千多人。

贤杰估计倭军很可能是冲他们来的,因此立即下达了准备作战的命令。士兵们都拿起武器,进入阵地。

贤杰亲自登上北岭观察动静,同时下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敌人不来攻击我们,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敌人果然是来攻击我军的,那就绝不客气!

在这同时,柳云飞已拨了二十只火炮快船,准备随时出港打击敌人;高应龙也指挥陆军战士进入北岭、东岭阵地,在前两天里,两个高地上都已拉上了几十门大炮,炮口一齐瞄准敌人来犯的线路。

中午时分,敌舰越驶越近……忽然间,敌舰全部排成战斗队形,直冲过来!

“轰轰轰轰!”倭舰上装备的大炮开始猛烈轰击逆军阵地,而且多是三连响、四连响……

本来,倭军并不会使用大炮,但他们的模仿能力极强,自夷州战争结束后,他们便开始造大炮,并且有所创造发明,即把三、四根炮管并列在一座炮塔上,威力无比。

“轰轰轰轰”成千上万发炮弹猛烈地倾泻向逆军阵地,爆炸的黑烟遮天蔽日。

杨贤杰所在的瞭望台也被敌人的炮火击中,土、石、木块飞上了天空……

云妍叫道:“姐夫,快躲进战壕!”

“呜——”又一串炮弹飞来,落在附近,云妍情急之下,急忙扑到贤杰身上……

“轰轰轰!”尘土满天飞洒……贤杰从炸起的浮土中拉起云妍,叫道:“妍妹,你没事吧?”云妍抖掉头上的尘土道:“姐夫,我没事……”“快,赶快进战壕!”贤杰攥紧云妍的手,将她拉入了战壕……

“轰轰轰轰”倭军的炮火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炸得没有了一块完整的地皮,几个逆军士卒被炸得飞上了天空……

陆军指挥官高应龙气得屁股心里冒烟,下令道:“打,给我打!”

逆军也开始开炮还击,但射程近,根本打不着敌舰,全部都落到了海里。

不得已,贤杰把希望寄托在了水军的出击上。

但港口方向也响起了猛烈的炮声,接着有哨探赶过来报告说,从本边又赶来一支倭军舰队,约有两百多艘战舰,四、五千人,他们封锁了港口,柳云飞的水军被堵在港里,冲不出去,情况很危急……

“轰轰轰轰……”敌人的炮火继续在猛烈射击着,炮响连天、不绝于耳。

持续几个时辰的炮击过后,倭军陆战队已开始抢滩登陆……

当北岭指挥官单铁勇抖掉尘土,从战壕中探出头时,发现已有数百名倭军挥舞着倭刀哇哇叫着向岭上冲来!

单铁勇抄起一把大砍刀,大喊一声:“弟兄们,有种的跟我来,把鬼子赶下海去!”说着,第一个跃出战壕,向岭下冲去。

众士卒也纷纷跃出战壕,跟着铁勇往岭下冲去。

,很快,一场短兵相接、血肉横飞的肉搏战开始了。

铁勇砍倒几个鬼子,遇上了一员倭将,立刻同那员倭将对打了起来。

这时,第二批倭军也攻了上来,加入了战团,逆军抵挡不住,不得不向岭上缓缓退去……

正杀得天昏地暗之际,忽然一彪军似狂涛泻堤,从左翼攻入了倭军战团,将敌人拦腰截断了,为首一将,正是贤杰!

原来贤杰见铁勇力战倭军,立刻让云妍带上他的手令到土城中点了一千人马赶来增援。

贤杰挥舞长剑,左劈右砍,勇猛无比,直砍得倭军屁滚尿流、连滚带爬;云妍伴在他左右,也剑如游龙,每挥出一剑便要砍中一个鬼子;逆军士卒也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一场混战,倭军阵脚大乱……

单铁勇也精神抖擞,打得倭将连连后退。倭将见自己的队伍已呈溃败之势,知道不是路,忙虚晃一刀,转身想逃。铁勇怒喝一声,将刀掷出,正中倭将后心——他赶上去一脚蹬倒,拨出刀复一刀取了首级——立了东征第一功!

在北岭发生激战的同时,另一队倭军也抢得一片滩头阵地,并攻向东岭。

东岭守将石明亮——这位名叫“明亮”其实黑得跟炭团一样的猛将早有准备,他见敌人正拥挤在一片开阔地上,而那里正在我军的火炮射程之内,便立刻下令炮击敌人。

“轰轰轰轰”逆军猛烈开炮,炮弹全落在了敌人的密集队形中,直炸得敌人晕头转向、鬼哭狼嚎,在舰上火力的掩护下,丢下几百具尸体,狼狈撤退了。

傍晚的时候,抢滩登陆的敌人全部撤回到了海上。

由于我军仍然具备反击的能力,敌人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抛锚在远处的海面上,发炮轰击岛上。

进攻港口的敌人也略有后退,但仍用炮火威慑着我军。

贤杰回到土城,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邓超认为此番倭军来袭,是来打探虚实的,估计他们的第一次抢滩登陆失败后,短时间内不可能进行第二次进攻,敌人的舰队估计一时也打不进港来,只会采取远围近攻的办法,等待援军的到来。在这段时间内,我军还可以调整部署,布置防御。

果然,敌舰不再进行大规模抢滩攻势,只是远远地围着打炮。

贤杰认为守住东、北两个制高点很重要,因此又派井凤安、付勇率领两千人马分援北、东两个高地,同时在港口也设置了炮台,护住港湾内的水寨。

处理完公务回到后帐,云妍又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了。

贤杰在小几前坐定,端详了云妍好一阵,方才神色凝重道:“妍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那样做很危险?万一你叫敌人的炮弹伤着了,你叫我如何向你姐姐交待?明天你就呆在土城,不要到岭上去了。”

云妍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贤杰道:“姐夫,你说错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才真的不好向姐姐交待呢,妍妹的安危是小事,你的安危才是大事啊!妍妹倒是要劝姐夫一声,明天别到岭上去了。”

贤杰叹息一声道:“我身为主将又怎可不和士卒们在一起?妍妹,我的安危事小,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有什么事,你叫我这一辈子如何心安?”

云妍在贤杰身边坐下,给他斟上酒,盛上饭,温柔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快吃饭吧,饭都要凉了……”

贤杰忽然一把将云妍攥进怀里,动情道:“妍妹,你听我说,你就是我生命里的最重,我真的不希望你有事……”

云妍现出一朵幸福的羞云,眼角也有晶泪溢出:“姐夫,谢谢你这么看重云妍,云妍此生死也知足矣……”

贤杰慌忙捂住她的嘴巴:“我不许你提一个‘死’字……”

夜阑人静,远处不时传来一阵阵海涛拍打海岸的声音,云妍已在帐幔内睡熟——她虽是贤杰的“亲兵小队长”,贤杰却早已不让她履行亲兵站岗放哨的任务,哄她早早安歇了,自己则在灯下托腮凝神,苦思冥想破敌之计。

高应龙、柳云飞先后来探望了贤杰,汇报了防御情况,并劝贤杰注意休息,高应龙还特意指了指帐中的云妍,笑道:“大哥早点安歇吧,‘嫂子’都等急了呢。”

贤杰假意拉下脸道:“老高也学会乱嚼舌根了。”

天一亮,邓超匆匆赶来对贤杰道:“我对我军大炮打不远的原因作了一番探讨,已略有所悟。”说着,捡起一块石头,向远处一扔,“掷石子不仅要用力,而且要成一个最佳的角度,才能掷得远;打炮也是如此,炮口和地平面也须形成一个最佳角度,发射的炮弹才能打得远。我发现我军的大炮打不远,就是因为角度不正确,不是太高、就是太低……”

邓超的一番话使贤杰茅塞顿开,他立刻来到炮阵地,要求将大炮按照邓超说的去摆一个正确的角度,并打一炮试试。

不一会儿,炮手调好了诸元,请示贤杰往哪打。

紧杰盯着海面上一艘耀武扬威的敌舰,下令道:“瞄准它,打掉它!”

炮手立刻开火!

“嗵!”炮弹呼拖着火舌呼啸而去!

“轰!”奇迹发生了,这一炮正打在敌舰的中舱主甲板上。

在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敌舰立刻爆炸成了一团大火球——显然被击中的部位正是火药舱——船体碎片夹杂着人的肢体飞上了天空,又跌落入滔滔的海浪中……

“好!”逆军士卒都欢呼起来。

贤杰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时,几名士兵押着一名俘虏走了过来。

士兵报告说:“这家伙企图把昨天被单将军杀死的那名倭将的尸体拖走,被我们几个巡逻的弟兄抓住了,特来请示元帅。”

贤杰乃叫通译官审问这名俘虏。

第一百零一章 祸起萧墙

从俘虏口中,得知当面倭军的首领正是上次在鸡笼城向我军投降后又被放回倭国的田中的儿子田中武泽,而昨天被单铁勇打死的那员倭将则是田中武泽的重将浅见一先锋官!

俘虏还供认,倭军一共出动了五千人,他们是来充当先行的,倭国皇太子桃太郎即将率领大队人马从马松岛赶来增援!

情况看来非常严重!

杨贤杰令人把俘虏押了下去,又在功劳簿上记了单铁勇斩倭将浅见的功劳。

吃过早饭,贤杰又召集众将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柳云飞建议,趁我军水军还没有受到重大打击的时刻,立即放弃该岛,夺路突围。

大部分将领都赞同柳云飞的建议,但邓超却道:“走是一定要走的,但不能走得这么被动……”

邓超指出,倭军大队人马不可能这么快一齐都调出来,他们只可能一批一批地逐渐增加军力,因为他们现在是在风浪颠簸的海面上扎营立寨,要停泊几万人的庞大舰队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能抢滩占得一块陆地——这一点,只要我军不放松警戒,敌人在短时间内就不可能得逞;此外,敌人增兵或是往返运送粮食补给,都需要时间,我们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内找到有利战机,打退敌人的围攻和封锁。

暂不表逆军怎样打退倭寇的进攻,却说贤杰率领先遣军离开夷州后,夷州的军务便由云娇全权负责。

当是时,福建节度使武仁则是武后的亲信,他对夷州这块肥肉是早就虎视眈眈,虽然大逆和大周签订了和约,但武仁则仍不断集结军队、大造战舰,作出进攻夷州的姿态,制造台湾海峡的紧张局势。

云娇便派周柱率领五万人马进驻台中地区,严密戒备大周军队的动静,又派王大力率领五万人马驻守台南地区,防备鬼方国的滋扰;派徐向率领五万人马坐镇台东地区;云娇自己则亲自驻守台北地区,一面防备倭寇卷土重来,一面发展生产、训练军队。

忽一日,先遣军遭遇风暴的凶信传来,夷州军民顿时人心惶惶起来。

贤杰的粉丝杜燕茹哭昏过去了好几回。云娇也担心丈夫的安危,每每暗中以泪洗面,祈求上苍保佑丈夫平安。然而她是全军主帅,不宜在军卒面前表现得过于软弱,怕不利于军心的稳定,因此她仍泰然自若,组织诸将,向士卒和群众作了大量的宣传、安抚工作,暂时稳定了夷州的军心、民心,但人心已经思变了。

一日云娇正在府中批阅文件,忽然接到王大力送来的急报,说是土匪赵升、朱国文、王仁贵造反,聚集一万之众,盘踞台南城东的龙王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时骚扰军民,事态还在扩大,请令定夺。

云娇拍案而起道:“这些反动的家伙简直是太猖狂了,哼,必须严厉镇压!”当即行文到台南,令王大力立刻平定匪患,擒杀反贼。

行文下到台南,王大力不敢怠慢,乃升帐召集众将商议,两旁站立麾下众将齐大召、周亮、孟常松、胡仕成、李妹郎、王七等人。

王大力扫视了众将一遍,欲点齐大召去讨伐龙王山,有李妹郎、王七二将道:“禀元帅,杀鸡焉用牛刀?踏平区区龙王山,我二人足矣!”

王大力道:“你二人可敢立军令状?”

“军中无戏言!”二人拍着胸脯道。

王大力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二人虽然武艺平庸了一点,但打几个土匪应该是没问题的,便点头道:“好,就令你二人出征!”

当下拨给李妹郎五千人马,令他三日内赶到龙王山右翼布阵;令王七率领五千人马三日内赶到龙王山左翼布阵,并告诫他们,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内赶到指定的地点,不可拖延时日,也不可单独冒险出击。调拨停当,又令齐大召为救应使,去营中挑选一万精兵强卒,侯日出发,驰援李、王二将。

却说三日后,王七率领左路军先到了龙王山下,他一面挑选地形扎营,一面派人去寻找右路军。谁知派去的人回来报告说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右路军。

王七正在诧异,不防山上突然鼓声大震,一彪军马直冲而下,为首一将,骑乌龙马,持青龙刀,大喝一声:“龙王山大寨主赵升在此,快纳命来!”

王七吃了一惊,强打精神上前迎战——战不到三合,便被赵升砍飞了人头。

赵升拧着王七的人头大喝道:“投降免死!”

众军士便都放下了武器……

几天后,齐大召率领援军也来到了龙王山下,正在立阵,只听山上一声炮响,冲下一队人马,正是赵升。

两军排开阵势,互相用箭射住阵脚。

齐大召手提宣花斧,冲对阵喝道:“呔,赵升,你这毛贼,何故造反?”

“哈哈哈!”赵升一阵狂笑,“抢得到天下的便是王,抢不到天下的便是贼!如今杨贤杰在海上喂了鲨鱼,夷州已是群龙无首,机会难得,我为何不反?”

“胡说!”齐大召怒骂道。

“齐大召,”赵升却打断了齐大召的话,“我知道你有两下子,过来吧,我们一起打天下,将来我封你为一字并肩王!”

“呸!你这大言不惭的毛贼、土匪、垃圾,死到临头还敢狡嘴惫舌,且吃我一斧!”齐大召圆睁环眼,抡起斧头便砍了过去。

赵升举刀急架相迎,两人走马相交,好一场大战。

齐大召原以为对方不过是个土匪头子,能有什么本事?他不知道,这赵升原是大周的武将,武举出身,一杆青龙刀重一百八,武艺自然是不错的。只因不甘人下,一心想往上爬,又因和上司不和,这才脱了军服,跑到夷州参加了大逆军——也是投机之意,并不是真心想投效大逆。前不久,杨贤杰的先遣军遭遇了风暴的消息传来,他便以为可以兴风作浪了,因而拉拢了结义兄弟朱国文、王仁贵造反,捞取政治资本——那时候,手中有一支军队那就是政治资本,就可以和当局讨价还价。

齐大召同这人大战了八十个回合,竟是不分胜负,方知对方不可小觑。

正激战间,逆军背后忽然喊声大震,杀出两队人马,正是朱国文、王仁贵。俗话说什么样人交什么样的朋友,这朱国文、王仁贵既能和赵升称兄道弟,想必也有两把刷子。齐大召在三将夹击之下果然招架不住,只得引军后退。

叛军趁势掩杀,直杀得逆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死伤遍地。

齐大召的一万人马折损了大半,其中五千投降、三千被杀,止收得二千残兵败卒逃回了台南城。

逆军的失败震动了王大力。王大力经过调查,得知失利的根源在于李妹郎。

原来,李妹郎讨得军令的当晚,在家中大摆宴席,和小老婆梅香饮酒作乐,第二天喝醉了,耽误了行程。酒醒后已过了三天,错过了赶到龙王山同王七会合的时间。他害怕王大力责罚,悄悄率部冒险继续按原先商定的计划和路线进军,结果同消灭了王七的赵升遭遇。

李妹郎知道自己的武功很菜,哪敢和赵升交战,竟丢下军队独自逃回了家中,五千人马尽皆投降了敌人,终于导致全线失利……

李妹郎自知难逃罪责,乃到王大力营中负荆请罪。

王大力愤怒难平,下令斩了李妹郎,枭首辕门号令。又令人去李家中缚了梅香。

梅香被带到军中大叫:“无罪!”

王大力叹道:“李妹郎都是因为贪恋你的姿色才误了军机,你毁了国家、毁了你丈夫,也毁了你自己,唉,红颜误国,此话不假!我今天要杀了你,以示号令!”乃令将梅香推出斩首。

由于初战的失利,台南的形势顿时紧张起来。此时王大力手下还有三万人马,而龙王山的叛军也拥有近三万余人。

王大力明白,凭自己的力量,已很难消灭敌人,必须请援军来助剿。因此他一面坚守城池,一面派飞马向台北告急。

云娇接到急报,忙传令给台中的周柱,令他增援台南。

周柱此时因操劳军务过度,正卧病在床,一切军务都由副帅龙彪处理。

龙彪接到云娇的命令感到十分为难,因为海峡对面就是武仁则重兵集结的夏门湾,局势已经十分紧张,如果台中的兵动,武仁则必会乘虚而入。因此此处的兵力只能加强而不能削弱。但台南危在旦夕,救兵如救火,如不发兵增援,台南叛军一旦得势,后果不堪设想……

龙彪立即召集帐下的大将华元丰、华元山、曹一显、谢志君商议。

华元丰道:“台中的兵力不能削弱,台南也不可不救,兵法云‘夫战,勇气也’,这就是说,打仗并非靠得是人多,而是靠那一股战胜敌人的勇力和士气!我们可以挑选一支精锐部队突击敌人的侧翼,直插敌人心脏,端掉敌人的老窝,敌人将不战自败也!”

华元山道:“精兵须要配勇将,我军中并无勇猛悍才,如何能行此计?不如令王大力他们暂时守住台南,和敌人对峙,我们给他源源不断补充给养,只要他的军力不衰,就可以始终保持斗志,令敌军不能成功。等台中的形势缓和、叛军军力疲竭,我军方可增援合击!”

龙彪认为华元山的话很有道理,就采纳了他的意见,筹集了十万担粮草、兵器等辎重物资,派曹一显率三千军士押运,发往台南。

第一百零二章 龙彪反水

王大力毕竟是一员勇将,并不在乎援军兵多兵少,得了补给,也就没有话说了,开始整顿军队,约叛军决战,准备以勇力打败叛军。

这一日,王大力点了一万五千人马,放炮出城,排开阵势,要叛军主将答话。

叛军主将赵升带着朱国文、王仁贵及副将赵本三(赵升的堂弟)、牛史、范桶、钱大有、李难清、邓笑贫等率领二万叛军拥出营来,也把阵势排开。

王大力挥鞭朝赵升一指道:“大胆反贼,见了天兵,还不投降!谁去给我擒来?”王大力的本意是要同对方主将答话,尚有劝降之意。没想到临到阵前,他竟然将自己的初衷给忘了,直接就吆将出战。

幸好对面的反贼也不计较这些——实际上劝降也未必管用,还不如刀枪下见功夫。

当下闪出大将胡仕成,拍马舞刀直奔赵升。这一边冲出范桶截住厮杀;逆军阵里又冲出孟常松,对阵中则迎出邓笑贫。

四员大将捉对厮杀,直杀得尘土飞扬、刀光乱迸,兵器相碰声响成一片。

忽然刀光一悬,一颗首级打着旋儿飞了出去——却是胡仕成一刀斩了范桶;但孟常松又被邓笑贫一枪刺断了两根肋骨,负疼败了下去。

胡、邓二将立刻又目光如炬,咆哮如雷,杀成了一团。斗了三、四十个回合,胡仕成奋起神威,一刀斩了邓笑贫。

叛军阵中又冲出赵本三,乃一员青年小将,白马白袍白甲白枪,冲到阵前,“刷刷刷”只三枪,便将胡仕成挑落马下。

王大力大怒,回顾左右:“谁去斩将立功?”

因齐大召在城里留守,王大力身边已无勇将,除去那些不能算将的夫长,身边仅有周亮一人。但周亮要押住阵脚,无法出战。

无奈,王大力只得亲自出战,不忘哼道:“小杂种,还得你王爷爷亲自斩你!”乃提刀跃马,直奔赵本三。

二将走马相交,一阵好杀。不觉走了四、五十招,尚未分出胜负,赵升又拍马舞刀冲了过来接替堂弟。

王大力同赵升又打了四、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歇了一阵的赵本三又上来接替赵升——哥俩打的竟是车轮战术!

王大力同赵氏兄弟激战半天,不觉已有些疲乏;忽然朱国文、王仁贵发一声喊,率领人马从左右两翼猛冲逆军战阵。逆军士卒瘁不及防,立刻被冲乱了阵脚,押阵官周亮措手不及,被朱国文一刀砍掉了首级。

王大力大吃一惊,慌忙率部退回城内。

这一仗,逆军一万五千人被斩杀了五千多。

台南守军逐渐处于劣势。

赵升指挥人马猛攻台南,围攻了一月有余,台南军马止剩得二万,而叛军招兵买马又招罗了流氓地痞、二流子、阿非等流氓无产业者入军,人马已扩充至四万。

赵升自称赵王,封朱国文、王仁贵为大将,他的军队也称为“赵家军”。他发布文告,宣布要攻占整个夷州,建立赵家王朝。

且说云娇,因思念丈夫心切,又记挂着台南战事,不觉积劳成疾,患病在床。幸得燕茹日夜侍奉、精心调理,病情才得到好转,但身体却仍然虚弱乏力,不能下地走动,只得卧在床上静养。

这一日,孔军师、方参谋一齐来见云娇,云娇见他们神情紧张,忙问出了什么事。

孔亮气愤道:“徐向将军被张天水杀害了!”

“什么?张天水?”云娇顿时惊得坐了起来,“他不是徐向的结义兄弟吗?想当初,夫君宽宏大量,一再饶此贼不死,指望他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没想到他竟如此作恶!”

“他杀害徐向将军后,已篡夺了第三军团的兵权,还杀害了不服他的大将曾鹏飞和三千军士,大肆屠戳汉人,奸淫汉人女子,挑动夷汉矛盾,无恶不作至极!原徐向将军手下的四万台军也俱被张贼控制!”

“真是岂有此理!”云娇怒不可遏,“本帅要亲自挂帅讨伐张贼!”

孔军师和方参谋苦劝不住,只得依了云娇。

云娇当即点齐三万人马,命杨金、杨银为正副印先行,率领青年近卫军为全军开路,贤宝、文秀英护驾中军,姜红火押住后阵;另有段松、白笑天、白岩松、姜文、赵芳为随行战将,此外孔、方二位和普济、闲空率二万人马在台北留守。

大军一路浩浩荡荡杀奔台东。

行了两日,前哨来报,前方已是花莲城,张天水已率军驻扎于此。

云娇命离城十里安营,埋锅造饭,待明日攻城。

且说张天水,自封为张王,封了马三、苟时、陈佩思、朱屎冒、李朋、赵子羊为大将,闻得云娇大军压境,不敢怠慢,急率人马坚守花莲城,扼住台东要塞。

马三、苟时见逆军在城外立营,便向张天水提出要去劫营。

当晚三更时分,马、苟二人各率五千人马悄悄摸出城去,分两路杀入逆军营中——岂料竟是一座空营。

马、苟二人正在惊疑,忽然鼓炮响,杀出两支人马,正是杨金、杨银兄弟。

杨金一枪挑翻了马三,苟时吓成了狗屎,慌忙勒转马想逃,被杨银赶上,一枪刺穿了后心。

兄弟俩一阵冲杀,将一万叛军尽数收拾——杀了一小部分负隅顽抗者,大部分都放下了武器投降。

张天水闻知马、苟二人被杀,不禁胆战心惊,下令紧闭四门,不准出战。

次日,云娇指挥人马架起云梯攻城,城上守军很顽固,逆军一连攻了七、八天,都未能攻破敌人城池。

云娇虽十分着急,但一时拿不下来,也没有办法,只好相持下去。

且说龙彪,这日在军中接待了一位叫做吴支机的同乡。

酒过三旬,吴支机要龙彪遣散众人,二人单独在内室中密谈。

吴支机道:“龙兄掌握戎机,征战沙场,战功卓著,可喜可贺,不过,凭你的本事,不应该只做到大将的位置,还应更进一步。”

“吴兄之意是……”

“我观今日之夷州,已处于崩纷离息崩纷裂隙之边缘,正是群雄并起、创立天下基业之大好时机!”

见龙彪不解,忙进一步道:“当今杨贤杰在海上不知死活,十有八九已回不了夷州,夷州大权仅在一女人手中,必不能服众,必将为能人取代之;如今赵升已在台南称赵王,赵军力量强大,不久必将打下台南城,消灭王大力,向台中进军;他姓赵的能称王,龙兄为何不能称王?况龙兄手下兵强将勇,只要把旗帜打出去,不愁不能威风八面、一统全岛,到时,龙兄必是夷州开国君主!”

龙彪道:“你的意思是叫我背叛我大哥?我不干。”

“龙兄,你怎么这么糊涂?杨贤杰漂泊茫茫海上,肯定已生还无望,你作为堂堂须眉竟甘心听命于一个女人?那柳云娇此番征战台东,同张天水火并,必将是两败俱伤,这样大好的局面,你不收拾谁去收拾?”

姓吴的终于说动了龙彪,杨贤杰最亲密的一个结义弟兄,就这样背叛了他,背叛了义!

所以这世上之人往往慨叹,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向自己捅暗刀子!

龙彪被吴支机说反,立刻着手准备叛乱活动。他暗里封吴支机为军师,自封为龙王,训练军队、培养心腹,准备进攻台北、夺取大权。

这一日,龙彪把华氏兄弟、谢志君、曹一显召集到帐下征求他们的意见——名义上是“征求”,实际上是试探,看这几人是否和自己同心——他也不指望这几人和自己同心,只要这些人流露出不满,那就及早“喀嚓”掉,免除后患。

果然,这几人一听龙彪要造反,登时都露出了忿色,谢志君性子刚烈,更是拍案大怒道:“姓龙的,你还是人吗?你要造反,我谢某今天先跟你拼了!”拨剑猛扑向龙彪。

龙彪一剑击飞了谢志君的剑,把脸一沉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喝令卫兵捆起谢志君,押赴帐外斩首。

卫兵押着谢志君来到帐外,正要开刀,谢志君突然跳起来,一脚踢倒刀斧手,撒腿逃出了营地。

龙彪到底还顾念几分旧情,也不追赶,只是叫人虚张声势罢了。

华氏兄弟也气得就要和龙彪理论,曹一显拼命冲二人打眼色,制止了二人的冲动,悄声道:“咱们手中没有兵权,斗不过他,不如且忍着,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华元山道:“反正我是不会跟着他造反!”

华元丰低叹一声:“想不到龙彪如此不仁不义……我要向他提出解甲归田,你二人意下如何?”

华元山、曹一显也表示赞同。

这时,龙彪已经从外面转回来了,瞪着眼睛又询问他三人的意思。华元丰等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龙彪也不勉强他们,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华氏兄弟、曹一显当即离去了。

次日,龙彪又向全体部队宣布了造反的文告,当下散去了两万多人,还有三万人马为了混口军饭吃,暂时留了下来。

龙彪择了一个吉日,正式称龙王,封吴支机为军师,又提拨了几员大将龙海生、王超、召安、思其远、方子仁、李丹、刘红等。

龙彪令王超、召安率领一万人马驻守台中城,任龙海生、思其远为正副印先行,自己亲自督队,率领二万人马向台北进发。一路上克大甲、新竹,又得三万乱民补充,队伍壮大到五万人,还得了江洋大盗何霸、恶风、南门开等人为大将。

五月十五日,大军进抵台北南城安营。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三章 浩气长存

龙彪令王超、召安率领一万人马驻守台中城,任龙海生、思其远为正副印先行,自己亲自督队,率领二万人马向台北进发。一路上克大甲、新竹,又得三万乱民补充,队伍壮大到五万人,还得了江洋大盗何霸、恶风、南门开等人为大将。

五月十五日,大军进抵台北南城安营。

当是时,台北城中仅有普济率领的一万人马,闲空和孔军师、方参谋等率领一万人马驻在基隆(即原来的鸡笼),此外,基隆港中还有江龙海的二万水军。

龙彪命令龙海生率一万人马赶到台北北门外驻扎,阻断台北和基隆的联系,同时成钳形攻势包围了台北。

龙彪命令将上百门大炮架在南门外的高地上,炮口瞄准了城内。

龙彪又派人用箭射了一封信入城,想约普济出来谈判,说服普济投降。

普济撕碎劝降信,破口大骂着来到城上,令士兵在城上架起大炮轰击敌人营地,以炮声来回答敌人的劝降。

“轰、轰、轰!”城上愤怒的炮火狂猛地倾泻到了龙军的营地。

龙彪大怒,下令立即开炮攻城。

“轰轰轰轰……”千万颗炮弹呼啸着飞向台北城,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天空,逆军之间的内战终于全面爆发!

再说云娇,这日正为攻城思想计谋,忽然杨金带进来几个失魂落魄的人,云娇一看,竟是谢志君、曹一显、华氏兄弟等人。忙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谢志君等人诉说了龙彪叛乱之事。

云娇不禁惊呆了。

她咬牙切齿地叫道:“龙彪,龙彪,我要揭你的皮,吃你的肉!”

众将问她怎么办。

云娇脸色铁青,一语不发,打马冲上山巅……

她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悲怆地呼喊:“夫君,夫君,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轰!”一个霹雳闪过,大雨倾盆而下,海上也掀起了狂涛!

云娇被大雨一浇,头脑也冷静了许多,她打马返回营地,思忖着当前的形势:当前的形势是东有张天水,西有龙彪,我军明显处于两面作战的不利境地,而花莲城易守难攻,我军短期内绝难攻下;只有以少数兵力牵制住花莲城的敌军,大部队立即回援台北,先打垮龙彪叛军,再回过头来收拾张天水。

云娇留下文秀英率领五千人马监视花莲城的敌军,若敌人来攻,一定要将敌人死死拖住,不让敌人向台北方向前进一步,如有战机,还可以机动灵活地歼灭敌人。

文秀英闪着聪慧的大眼睛道:“姐帅,你放心吧,只要张天水那个王八蛋敢出‘乌龟壳’,我一定剁了他的王八脑袋,为如雪妹妹报仇!”文秀英加入大逆军的时间并不长,但她的骁勇善战却是有目共睹,云娇在心里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她也把云娇看成是自己的亲姐姐,两人情同手足,早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情谊胜过亲姐妹。云娇对她是很放心的,因此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

不过,不知为什么,云娇心里忽然隐隐有那么一丝不踏实,她不是不相信文秀英,而是凭着女性特有的直觉,敏锐地感觉到可能有什么事会发生……但她将这一丝隐隐的不安压了下去,微笑道:“秀英妹妹,姐姐相信你,让我们胜利再相聚!”

再表台中留守大将周柱,身为大逆军总司令的他日理万机、积劳成疾、卧病在床已经月余,由于龙彪对他封锁了消息,因此这一个月来他对外面发生的事情竟是一点也不知情。

龙彪征伐台北前,本欲杀了他,谁知那几天他病得奄奄一息,跟死去了没什么两样。龙彪以为周柱已没指望活过来了,便不再把他放在了心上,安心攻台北去了。

谁知周柱这日竟起了床,来到帅府,要找龙彪询问当前的局势。走进帅府,发现里面只有两个陌生的将官,那两人自称叫王超、召安,他们假惺惺地接待了周柱。

周柱问起当前战局,王超欺周柱体衰,竟直截了当道:“不瞒将军说,我们龙元帅已经揭竿造反,不日就要攻下台北,擒住女贼柳云娇,称王夷州,统一天下了!”

周柱惊得眼珠子都暴出了眼眶:“什么?二位不是开玩笑吧?”

召安冷笑一声道:“开玩笑?你看看帐外是什么?”

周柱往帐外一看,只见往日的“逆”字大旗已被一面“龙”字狗牙旗代替了。

周柱震惊不已,仍然不敢相信龙彪会真的反,一迭声道:“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快把反旗换掉!我要见龙彪,我要见龙彪!”

“周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狗屁!”周柱怒吼一声,拨剑直刺王超、召安。

王、召慌忙举剑相迎,三人叮叮当当一阵好杀。若在平时,象王超、召安这样的菜,二十个也不是周柱对手,怎奈周柱大病未愈,身体虚弱,几十个回合苦斗下来,已是气喘吁吁,力不从心。

这时王、召二人的侍卫听到动静也都冲了进来,上百个人将周柱团团围住厮杀。

周柱见形势险恶,乃横下了一条心,想死命夺路突围。他犹如一只病虎,矫勇异常,几乎每挥出一剑便要刺死一个敌人。一会儿,他的身边已倒下几十具尸体。但叛军越来越多,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人又踏着尸体冲上来,各式武器朝周柱身上乱刺乱捅。周柱虽左抵右挡,但仍已浑身是伤,更要命的是,他的左腿被一支投枪射中,他不得不单腿跪在地上同敌人厮杀。

忽然他发现了涌到面前的召安,忙将手中剑飞掷出去,恰好掷穿了那贼的胸膛。但就在此同时,他自己也被几十把刀枪剑戟刺中,从胸前刺入的刀子穿透到了后背,从后背刺入的长枪捅到了胸前……

台北城头,普济率领守军同爬上了城头的叛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在前几天的战斗中,逆军人马死伤过半,架在城上的大炮也全都被摧毁。

叛军发动了疯狂的攻城攻势。普济虽然英勇奋战,但手下的士兵越来越少,已抵挡不住敌人越来越猛的攻势。

同时,敌人仍然不断往城中开炮,有许多都落到了平民区。为了避免平民的伤亡,这位慈悲为怀的普济大师决定撤出台北,退到基隆去和闲空会合。

这天晚上三更左右,普济率领三千人马悄悄开了北门,往基隆方向进发。

行不上二里,忽然一声炮响,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将,正是龙海生。

普济二话不搭,抡起月牙铲直奔龙海生。龙海生忙提了一口白斩刀迎战。普济不步战将,没有骑马,按理应处于下风。但他的身法却十分灵活,斗了十几个回合,一个凌空飞脚将龙海生踢下了马,也顾不得取首级,率军乘胜冲杀,很快撕开了敌人的防线。

但行不上一里,前方又杀出一支叛军,为首一将却是李丹,手持鬼牙刀来战普济。普济忙挥铲相迎。这时背后又杀来一军,为首一将是刘红。这两人也怪,明明白白都是男的,名字却偏偏有点女性化,叫什么“丹”、“红”。

普济怕陷入重围,发起狠来,暴喝一声,一铲铲断了李丹的细脖颈,复又迎战刘红。

刘红这样的菜自然也不是普济的对手,战不上三个回合,便被铲于马下,复一刀割了首级。

普济率领人马一路冲杀,且战且走。走不上二里,前面又有敌军阻路,为首一将是龙军副先锋思其远。思其远比较狡猾,他把队伍摆在有利的高地上,向逆军发射乱箭。

逆军士卒顿时被射倒了一大片,这时,背后又喊声震天,龙彪亲自率领大队敌军赶来了。敌人将逆军重重包围。

黑暗中,只听得龙彪扯着公鸭嗓子大喊道:“普将军,快投降吧,我封你为一字并肩王!”

普济听到龙彪的声音顿时火冒三丈,狂吼一声:“龙彪匹夫,主公一向待你不薄,将你视之为心腹,委以军国重任,肝胆相照;尔为何不思忠心报主,却包藏祸心、背道叛义、作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老夫今日同你拼了!”抡杖向龙彪冲去……

激战到天明,普济率领的三千战士已全部战死,普济冲入到了敌人最密集的战斗队形当中,再也冲不出来了……他想找龙彪厮杀,但却没有找到。他已经遍体鳞伤、浑身是血,气力也快消耗殆尽。

这时,龙彪的鸭公嗓音又从远处传来:“普济大师,做人不要这样死脑筋嘛,何必枉作困兽之斗?快投降吧,吾一定厚待你!”

普济一咬牙,“刷刷刷”一连铲飞了二三十颗脑袋,最后将染满鲜血的铲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喀嚓!”人头飞出去了几丈远,普济的身躯竟立了好长一会,才喷涌着殷红的鲜血倒下……

第一百零四章 幕后主角

龙彪攻占台北城后,继续向基隆推进。他相信,他的部队将同样轻而易举地拿下基隆城!

这天下午,龙军前锋已进抵基隆南郊。龙彪决定依旧采取钳形攻势包围基隆,先用大炮摧毁城内的火力,再组织强攻。

当龙彪正在督促士兵们环城修筑工事的时候,军师吴支机透露给他一个信息,柳云娇已自莲花城撤回,正向台北、基隆方向开来。

龙彪顿觉有些吃惊,但他铁了心肠道:“基隆一定要拿下来,柳云娇也要对付!”他派龙海生率二万人马赶往乌龙山,在那里阻住云娇;同时,原定明天攻击基隆的计划也提前到今天下午进行,甚至取消了例行的劝降,直接就发动了炮袭进攻。

“轰轰轰轰……”匆匆忙忙拖上阵地的龙军大炮开始排山倒海般倾向基隆城。炮弹一颗接一颗砸到基隆城上,直炸得砖石横飞、尘烟蔽日……

闲空对伏在工事里的孔军师着急地喊道:“孔先生,这里危险,你快下去!”

孔亮一挥手止住了他的叫嚷,伸出半个头望着城外道:“想不到龙彪竟如此不仁不义,说造反就造反……真是人心难测啊,象这种脑后长有反骨的人主公为何总是委以大用?唉……”

“孔先生,你就别发感慨了,快下去吧,敌人的炮火太猛烈了!”闲空冲到孔亮近前,欲拽孔亮下去。孔亮却仍是自顾自说:“主公现在生死不明,这些人就反心萌动,真是跳梁小丑!哼,我孔亮蒙主公器重,身为一国军师,当誓死战死沙场,绝不负主公重托!”

正在这时,方参谋匆匆赶来道:“老孔,一切都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吧?”

孔亮道:“可以了!”

方参谋即命人发信号火箭通知海上的水军舰队。

舰队上的江龙海看到了方士道的信号,立刻下令:“打!”

“嗖嗖嗖!”数百道火光从逆军舰队上腾空而起,呼啸着直飞向叛军阵地。

“轰轰轰轰……”叛军阵地顿时被炸成了一片火海,大炮夹杂着人的肢体飞上了天空,炸得叛军一片鬼哭狼嚎……

这便是孔亮这个牛鼻子道人脑瓜里想出来的最新发明——飞龙箭。

它是把十余米长的大树掏空,塞满火药,再在树杆上做几个翅膀,树杆尾部则有喷嘴,它们都安置在逆军的舰队上——这种武器的威力比逆军以前的冲箭要大了好几倍。如果说冲箭相当于“防空导弹”的话,那么这种“飞龙箭”则升级为“巡航导弹”了,可以在空中飞行好长一段距离,攻击地面上的目标。虽然它的威力同现代的导弹不可同日而语,但在古代这已经算了不起的发明了,而且一炸也是一大片,简直有摧枯拉朽之功效!

眨眼间,叛军的大炮已被全部摧毁,叛军营地也被炸成了平地。

龙彪遭此意外打击不觉又惊又怒,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拿下基隆城。他亲自督率大队人马抬着云梯向城墙冲去。

“轰轰轰轰!”城上的大炮开火了,叛军不断在炮火中倒下;城上又发射了令人闻之丧胆的“冲鸟”,它们象巨大的“怪鸟”啸叫着从城上俯冲下来,向敌人兜头发射利箭。

敌军中箭着炮者数不胜数,竟没有一架云梯能够竖起来。

龙彪气得恶声大骂道:“孔亮,你这个牛鼻子道人,我抓住你,要千刀万剐!”

鉴于城上火力太猛,龙军又失去了纵深配备,龙彪只得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

正在撤退途中,忽然前面无数乱军涌来,场面混乱不堪。有哨探报告说,龙海生的队伍未到乌龙山,就被先期赶到的逆军前部打败,龙海生被逆军统帅柳云娇只一个回合就斩于马下,龙部士卒大部分投降,其余溃散。

龙彪沮丧道:“事已至此,只有向台北撤退,先稳住阵脚再说!”

即令思其远殿后,自己率领大队败军向台北城撤退。

还未撤到台北城,逆军已漫山遍野掩杀过来,其中以杨金、杨银率领的铁骑兵——青年近卫军势不可挡,如洪水决堤般冲向龙军,很快就将龙军截为两断,并将龙军思其远部包围起来。

龙彪也顾不得部下了,只管督促自己率领的那一部分人马撤进了台北城,紧关大门,高绞吊桥。

思其远被云娇和闲空等率领的部队重重包围,龙部士卒本是被龙彪挟裹、受蒙蔽的大逆士兵,并不想反,当下见主将都扔下他们不管了,便放弃了抵抗,缴械投降。思其远见大势已去,便横剑往脖子底下一拉,一腔脏血喷出一丈多远……

云娇便指挥大军将台北重重包围起来,江龙海也率舰队从海上封锁了敌军,龙彪彻底成为瓮中之鳖。

龙彪止收得二万残兵入城,他在帅府里犹如困兽一般踱来踱去、坐卧不安。

吴支机安慰他道:“龙兄勿慌,只要我等用心坚守,台中方面的援军必会赶到,那时定可击退柳云娇!”

龙彪摇头道:“当前我军兵不过二万,台中也仅有一万人马,只怕尽数出动也难解当前之危局!”

吴支机诡秘地一笑道:“台中援军何止一万?不出十日,将有十万兵到!”

龙彪以为吴支机是在说笑话,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唉声叹气。

这时,有人递上城外射进的箭书,是逆军统帅柳云娇付给龙彪拆看的。

龙彪拆开,只见上面写道:“龙将军:你如还有良知,就赶快开城投降,献上唆使你造反之人的首级,你之前罪我当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攻破城池,便是尔受剐之期!龙将军,尔大哥待尔一向不薄,情义重于兄弟;尔今听信小人之言,背信衅义、屠戮弟兄、逼将杀官、攻城略地、祸害军民,做出此等背逆天理、亲痛仇快之事,吾实替尔大哥感到痛心彻肺……难道尔当初和尔大哥结义之时的誓言就全抛却九宵云外了吗?尔当深刻反省,在此国家危难之际,挑起内讧,布施血雨于同胞,尔良心何在?关云长重义而名扬千古,而尔薄义也将遗臭万年!尔若不想落得身败名裂之可耻下场,应当速速回头……”

龙彪捧着信,冷汗涔涔而下,如受当头棒喝……忽然他“扑通”面朝北方跪下,用手抓挠头发,痛哭流涕道:“大哥、大嫂,我对不起你们,我该死,我该死啊!天啊,我龙彪都做了些什么啊?我还是人吗?呜啊啊啊……”

龙彪哭了一阵,忽然跳起来,下令道:“传我令,四门悬挂白旗,所有武器收缴中军……”

龙彪转过身,忽然发现身边竟空无一人,不由十分愕然。

这时,帐外忽然涌进一伙手执武器的人,将龙彪团团围住。

龙彪警惕道:“你们要干什么?”

吴支机阴笑着走进来,望着他道:“龙彪,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发号施令吗?告诉你,现在这儿是我当家了,你想反水?没门!”

“姓吴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以为我们真的抬举你当王吗?你只不过是我们利用来打击柳云娇势力的一条狗!现在你已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是不是想回家了?”吴支机说着,脸上杀机毕露。

这时,方子仁、何霸、恶风、南门开四个家伙也凶相毕露,各持刀剑逼了过来。

龙彪手按宝剑道:“姓吴的,你有种,你今天杀了我,我是咎由自取,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策反我?你究竟是为谁服务?”

“当然是为大周武皇上!哼,武皇上早就赐封我姓武了,某现在叫武至极,官拜江南副节度使,皇上特命我来剿灭你们这些逆贼!不出十日,我的表舅兄武仁则就会率领十万大军前来,一举歼灭柳云娇,将夷州逆贼全部斩尽杀绝,光复我大周大好河山!”

武至极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好象杨贤杰他们成了分裂祖国的割据势力,他们反倒是为了国家“光复”国土来了。

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们根本就没有武则天的旨意,完全是矫传圣旨——武则天虽然任用酷吏、心肠歹毒,害死了无数的人,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掐死,但她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自己成熟的主张的,并非是一个不守信诺的小人。

她本来早已下旨令东南沿海各省不得进攻夷州、刁难大逆军民。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武仁则等朝思暮想吞并了夷州,好作为自己向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因此才费尽心思要挑起夷州这一场腥风血雨,绝不是他们口称的“光复”国土。

夷州本来已被杨贤杰领导的大逆军民光复,又何须他们再来脱裤子放屁?

却说武至极继续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其实台南的赵升、台东的张天水,他们也全都是被我们策反的,他们都将听从我大周的号令,共同诛杀你们这些逆贼!不出半个月,夷州就是大周的了,哈哈!”

龙彪冷冷道:“我们大逆同大周已经签订了和约,你们为什么出尔反尔,要来吞并我们?这真是你们皇帝武则天的意思?她作为一国君主会如此不信守承诺?我看怕是你们这些人拉虎皮作大旗、为了你们的私利吧?”

“你说得对极了——可惜你知道这些也没用了!”武至极的语气更加冰冷。

“可恶!”龙彪“呛”地一声拨出了宝剑,往武至极面门急戮而至——早有方子仁等人截住厮杀起来。

龙彪能够在杨贤杰手下牛逼这么久,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当下一剑刺翻了方子仁,又砍飞了十几颗兵丁的脑袋,象一支掷出的投枪冲到了门口……

第一百零五章 横扫千军

龙彪能够在杨贤杰手下牛逼这么久,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当下一剑刺翻了方子仁,又砍飞了十几颗兵丁的脑袋,象一支掷出的投枪冲到了门口……

“挡我者死!”龙彪吼声如牛,挥剑左劈右砍,直砍得人头乱滚,楞是从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眼看就要冲出院门……

不防地上忽然弹起一根绳子,将龙彪绊了个狗吃屎,不待他爬起来,门外闪进一红一绿两个女子,那绿衣女子一脚踏住龙彪的脊背,红衣女子手起刀落,泛起一片血光……

却说云娇派人射进箭书后正焦急地等待着城内的反应,忽然帐外的军士骚动起来,纷纷涌到营前往城上观看。

云娇正在诧异,小校飞跑进来报告道:“报元帅,城上不知何故挂上了龙彪的首级,‘龙’字大旗也换成了‘周’字大旗!”

云娇暗吃一惊,忙走出营帐观看。这时众将也都涌出帐来,议论纷纷。

孔军师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云娇身边,意味深长道:“真正的主角出场了!”

话未说完,城内忽然号炮连天,接着城门大开,敌军倾城而出!

云娇冷笑一声,下令整军迎战。

霎时战鼓咚咚,各营人马纷纷披挂执刃,迅速集结……

两军在城外开阔地上互相用箭射住阵脚,一字排开。

逆军阵中,大红帅旗下,云娇一身绒装,威风凛凛,左有孔军师,右有方参谋,其余杨金、杨银、曹一显、谢志君、华元丰、华元山、段松、姜红火、白笑天、白岩松、赵芳等大将一对对排开,盔甲鲜明、斗志昂扬,此外闲空在后押阵,贤宝催粮未归。

再看周军,大黑帅旗下,武至极骑着高头大马,不可一世;左有何霸,右有恶风,南门开在后押阵。

云娇扬鞭手指武至极道:“对面那将,通上名来!”

武至极阴笑道:“本帅武至极,官拜江南副节度使,今天兵到此,尔等为何不束手就擒?”

云娇冷笑一声:“这么说,你们是奉了武媚娘那妖妇的王命来的?你们为何不遵守周、逆协定,发兵来攻我夷州?”

“什么周逆协定?我家皇上怎么会与你们这些逆贼签订有什么协议?你们快乖乖地投降,尚可饶你等不死,不然,等到被擒之时,千刀万剐之苦,恐尔等不能受也!”

“哼,我不管你们是奉了武媚娘的王命也好,矫旨妄为也好,总之你们无理侵犯夷州,我们就有权捍卫自己的利益,这场战争引起的一切后果,都由你们承担!”

“少啰嗦!谁去割了女贼的首级?”

闪出偏将刘得华,挺刀冲向云娇。早有杨金接住,战不到三合,杨金一枪刺死了刘得华。刘得华的结义兄弟张学有拍刀舞刀冲了过来,被杨银截住,也是三个回合,杨银一枪刺死了对手,兄弟俩高高兴兴掌得胜鼓回营。

忽然周军阵中令旗晃动,旗门开处,冲出两员女将。

这两员女将正是杀死龙彪的那两名女子。穿红衣服的叫武美芝,穿绿衣服的叫武兰花,她们是两姐妹,也是武至极的亲妹妹,两人的武艺很高,是武至极赖以致胜的王牌!

云娇一见对方有女将出战,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忙回头关照众将要小心。

当下有偏将黎明讨令出战,结果战不到三合,便被武美芝斩于马下。又有白岩松挺一杆红樱枪出马,同样被武兰花斩掉了首级。

恼了大将段松和赵芳,二人一齐向云娇讨了令,冲到阵上,直奔对方的两员女将。段松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脸上挂着一丝淫笑对赵芳道:“赵兄,这两个娘们正点,肯定还是雏儿,咱们把她们抓过来做老婆可好?”

赵芳点头道:“好呀,我老赵二十多岁了连个家都还没成呢——你对付穿绿衣服的,我对付穿红衣服的!”

二将不知死活,怀揣淫心,同对方的两员女将厮杀起来。

武美芝对武兰花喊道:“妹妹,手狠些,斩了他们的狗头!”

且说段松大战武兰花,斗了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武兰花佯装不支,打马往回跑去。

段松点头叹道:“到底是女流之辈,气力不支,我正好立下此功也!”心中一阵狂喜,放马紧追而去。

他的马快,很快就和武兰花的马平行了。他若不起淫心,手一伸就可砍落对方的首级,也是他命该如此——竟挂下刀,去提对方的腰带,想活捉对方。岂料武兰花突然回手一刀,正抹在段松喉结上,段松的脑袋顿时搭拉在肩头,象一只被宰了的公鸭,喉咙里鲜血狂喷,惨呼毙命。

赵芳见段松被杀,不由也心中一慌,一个马失前蹄,摔下马去,被武美芝轻轻松松砍下了首级。

“杀呀!”武至极狂喊一声,挥军冲杀过来。

逆军顿时乱了阵脚,往后溃逃。

云娇明白,阵脚一乱,有败无胜。唯一能挽回军心的,就是取敌将首级。她命杨金兄弟保护好孔、方两位军师,又令其余众将阻住士兵溃退的势头,自己跃马挺枪,向敌阵猛冲过去。

她一条枪上下飞舞,围攻上来的敌军顿似被斩下的秸杆纷纷倒下。

她几下便冲到了两员敌女将身边,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挺枪同两员敌女将杀成了一团。

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云娇先一枪将武兰花刺下马——仅刺中了大腿外侧,并未伤她性命,希望她知难而退。云娇接着“刷刷刷”几枪逼退武美芝,喝道:“我不杀你们,你们快走!”武美芝不知好歹,啸叫一声,抡起手中的大刀更加凶狠地朝云娇劈来。由于两人的马都转得很快,眨眼间两马已经相错,只隔了几尺远的距离,云娇的枪太长,无法施展,她便挂下枪,左手拨出剑来,武美芝也凶眼圆睁,双手高擎着大刀向她头上劈来,但她哪有云娇的剑快?只见剑光如闪电般刺出,正抹在她前颈上,气管、喉管一齐被抹断……

那武兰花突然从地上弹射而起,飞扑向云娇的后背,企图将云娇撞下马去……

“刷!”云娇回手一剑又将她刺了个对穿……

云娇连杀两将,剑上竟然不沾一星血迹,足见她出剑的速度有多快!

武至极在后阵望见两个妹妹在同一时间里惨死,不觉又气又疼,眼前一黑,几乎跌下马来,恰好云娇冲了过来,一枪扎在他肩膀上,疼得他象狗一样大嗥一声,慌忙向后败逃。

云娇趁机挥军掩杀过去,周军被杀得大败,死伤、投降不计其数。

武至极逃进城里,还来不及关城门,云娇马快,早跃过两丈多宽的护城河,斩落吊桥,冲进了城里。逆军将士见主帅如此神勇,都大受感动,人人奋勇争先,很快攻入了城中。

武至极知道台北已经守不住了,忙率残兵败将弃了台北城,出南门往新竹方向溃逃。云娇率军紧追不舍,一路上真是横扫千军如卷席,直杀得大周军鬼哭狼嚎、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经过一天的穷追猛打,逆军已接近新竹北城。忽然一发开花炮弹在逆军阵中爆炸,接着又是一连几十发炮弹狂倾过来,逆军弟兄瘁然中炮倒下了不少。

云娇发觉不对劲,忙令停止追击,退后十里扎营。

再表武至极,没命似地逃进新竹城里,身边的二万将士已死伤殆尽,仅剩何霸、恶风、南门开三员大将和百多个军士。

这时,一个青年统帅来到了他的身边,武至极一看,原来是武仁则的儿子武泰来。

武泰来道:“表姑爷受惊了,恕小侄救援来迟。”

武至极道:“贤侄,你带了多少人马?”

武泰来道:“大小海鳅战舰一千艘,儿郎三万,火炮五百门!”

武至极摇头道:“太少了,不够柳云娇一个人杀的——你老子不是说发兵十万的么?”

“家父率领七万大军即将随后赶来,因海船不够搭载,故家父先派小侄率前锋部队来救援,他正在拉夫驱役督造战舰,不久将渡海前来。”

“他什么时候可以到来?”

“大约还要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武至极摇头道,“当前军情十万火急,你这点家当早晚都会让柳云娇歼灭,哼!”

“姑父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等只要尽心尽力坚守此城,等待救援,不愁不能反败为胜!”

武至极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唯有赖上苍了。”他把人马清点了一上,新竹的三万人马加上台中一万守备部队,兵力才四万多人,而当前柳云娇拥兵五万,不仅兵多将广,且火力配备齐全,还有一只装备有先进火器的庞大舰队,周军很难有胜算。

武至极决定派人送信给台南的赵升,要他立即发兵北上,增援新竹前线。

行文下到台南城外赵升营中,赵升屁股心里都往外冒火:“他妈的,老子打了个把月仗,到现在还拿不下台南城,哪有兵力来支援你这个王八蛋?”

朱国文道:“我们要保持独立势力,不能听他们武家皇帝的话,我的意见是,不管他们!”

王仁贵则认为,同武至极合作很有必要,我们可以借同他们合作之机而抢占地盘、扩充势力,保持势力均衡。因为如果武至极被逆军打败,那么逆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解决他们赵家军了。

赵升道:“可是当前我军虽有六万人马的编制,但台南敌军仍有二万人马,我们围攻他们尚且很吃力,哪有闲暇去增援武至极?”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六章 惨烈海战

王仁贵道:“台南敌军被我军围困月余,早已弹尽粮竭,必不能持久,咱们可以抽调一部分兵力北上……”

“这样不就削弱了我们自己的力量了吗?这可是亏本的买卖,咱们不能干!”朱国文反对道。

王仁贵道:“朱将军你的眼光也太短浅!我们可以象征性地出动一点兵力,同时,沿途既可抢占地盘、扩大影响,又可以拉夫抓丁、扩充实力,还有,台中一带是全岛最富庶的地带,粮食、弹药的补充都有保证,咱们正可以大捞一把,何乐而不为?”

赵升茅塞顿开,拍案道:“还是王老弟高见!好,就这么办!”

于是,赵升给武至极回书一封,写道,他们已派王仁贵率领一万人马北上,不日将占领大甲溪上游的大甲城,以扼制住东线局势,策应周军……

海风呼呼地刮着,掀得贤杰的大红战袍一阵阵撩起,云妍则站在贤杰身边,贤杰被海风撩起的战袍不时拂到她身上。云妍和她姐姐一样一袭蓝衫,内衬鱼鳞软甲,紧裹住她袅娜的身段,显得是那样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她娇美的脸庞上一对亮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停在贤杰脸上,停在那个高大英俊、充满男性魅力的侧影上。贤杰的目光则自始自终盯着远方,盯着天海茫茫之处。

两天来,倭军又组织了几次迫近进攻,但皆被我军击退。但是贤杰不敢放松,仍在时刻关注着敌情。

这时柳云飞来向贤杰报告道:“元帅,我军舰炮已经全部改装完毕,可不可以实施‘暴风行动’?”

贤杰道:“做好了一切充分准备后,可以考虑行动——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击?”

“今天晚上三更!”

贤杰点了点头道:“要小心,一定要获胜!”

“是,不成功就成仁!”

“听着,我只许你成功!”贤杰眼里透出一股关切之意。

云飞咧嘴一笑道:“是,姐夫。”

“去吧,我和你姐姐都等着听你胜利的消息。”贤杰向他点点头道。

当夜三更,逆军舰队悄悄拨锚起航,在狂涛恶浪中驶向远处倭军的封锁舰队。

柳云飞站在旗舰上,盯着前方黑乎乎摆了一大摊地倭军舰队。

这一仗,关系到能不能摧毁敌舰的封锁,也关系到逆军能不能在敌人大批援军到来之前顺利突围出去,更关系到全体逆军将士的生死存亡……

云飞也感觉到了肩上担子的沉重!

忽然,哨船发来信号,敌舰已在我火炮射程之内,从敌舰上的动静来看,敌人还没有发觉我们。

云飞沉着地下令道:“打,狠狠地打!”

“轰轰轰轰!”千百发炮弹拖着长长的火舌突然撕破黑夜的帷幕,劈头盖脑倾泻到敌舰上!

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天空,照亮了海面,景色尉为壮观绚丽!

从睡梦中惊醒的敌人不辨东西南北,胡乱开炮还击:“轰轰轰轰!”

敌人的炮弹落在我军舰船的周围,炸起一一排又一排的水柱,火力看似凶猛,但却相形见拙了。我军的舰炮经过改进,调整了发射角度,已能进行远程射击,敌舰却只能进行平射、近射,故此打不着我军。

炮战在激烈地进行,一些敌舰被打沉了,但更多的敌舰仍在依仗优势火力拼命顽抗,致使我军无法攻击敌人的纵深。而要攻击敌人的纵深,却必须迫近敌人射击,那样一来,我军又将遭到不可估量的损失。

云飞紧张地思索着,他发现,敌人的三联炮、四联炮虽然火力猛,但运转不灵活,只能朝着一个方向发射,而且船体也转动不灵。一个方案飞快地在他脑中形成了,他命令偏将胡浩平、王勇各率十五只快船从左右两翼包抄过去,攻击敌人火力薄弱的侧翼。

胡、王两将接到旗舰传来的命令,立刻率领两支分舰队在炮火掩护下从左右两翼冲了过去……

“轰轰轰!”我军游击舰船很快到位,向敌人发起了猛烈攻击。

这一招果然奏效,敌船被来自三面的火力打得招架不住,一艘又一艘的敌舰被打沉了,燃烧的余舰中,可以照见水面上无数挣扎晃动的脑袋。

有的逆军将士见了不忍,便抛救生圈给他们,但这些倭人十分野蛮,竟宁肯淹死也不要逆军的救生圈。

海战在继续,天边已有些发白,这时,贤杰派人送来命令,命令柳云飞一定要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因为据我军哨探报告,敌人的增援舰队可能将于天亮时到达,如果那时还不能结束战斗,必将大大增加我军作战的难度。

云飞观察了战场,只见敌人正把残存的几十艘军舰摆成一个方阵,从三面抵抗我军的火力,这样,我军仍然无法打击敌人的纵深核心。

而要歼灭敌人,必须派一支舰队穿插到敌舰的中间,撕破敌人的阵地,才有可能将敌人分割包围而歼灭。

但大军舰显然不行,因为敌人之间的舰船间隙太小,同时目标大,在通过敌人的火力线时容易遭到打击……

云飞经过紧张地思索,下令立刻腾出十艘小吨位的军舰,每只船上派五十人,布置十门火炮。一切布置停当,云飞给胡浩平传令,命令他的指挥舰为旗舰,然后率领五百勇士下了小船,鼓足了风帆,准备向敌人发动一次非比寻常的进攻!

这次进攻无疑非常危险,甚至是有去无回!首先,我军舰船吨位小,敌人一炮都有可能将它打沉;第二,这支舰队要突入到敌人的心脏里去,无疑将会处于敌人四面火力的包围之中;不仅如此,光是敌人在海面上筑成的那道火力线,就够我军受的……

当云飞登上了小船后,左右都劝他不要去冒这个险,云飞坚决道:“我身为主将,理当身先士卒,岂有贪生之举?我命令,炮火掩护,立即出发!”

“轰轰轰”一发接一发的炮弹在逆军的战船周围爆炸,炸起的水柱哗啦啦冲天而起,逆军战船时而被浪涛冲得竖了起来,时而又被大浪压下海面……

“轰轰轰”又是一阵排炮射来,忽然一艘逆军战舰被炮弹炸起的狂浪掀了个底朝天,迅速沉入了海底!

“轰!”又一发炮弹袭来,一艘逆舰顿时被炸得支离破碎,逆军士兵的肢体也随着浪花飞上了天空!

云飞所在的舰上的主桅杆也被打着了火,接着又有几发炮弹连续打在了船舷周围,几名水手英勇牺牲,云飞身上也中了数块弹片,特别是一块弹片击中前额,鲜血顺着发际直淌下来。

伺从劝云飞撤退算了,敌人的火力太猛,这道火力线恐怕难以突破。

云飞继承着他姐姐云娇刚强倔犟的性格,永不言输,当下大怒道:“谁敢再言退,立斩——只要再努一把力,就可突破过去!突破了火力线,由于距离近,敌炮就打不着咱们了——鼓起风帆,继续前进!”

山岭上,贤杰在云妍的陪伴下也在焦急地观察着海战的情况,无疑,这是逆军遇到的最激烈的一场海战!他侧过身,看见云妍紧绷着脸,胸脯一起一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海上,知道她担心云飞的安危,忙轻轻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传递给她一股温暖的情愫:“妍妹,别担心,云飞他会没事的……”

云妍脸上挂着泪珠,靠进了贤杰怀里,贤杰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这时高应龙、邓超等人也来到了贤杰身后,关注着这场空前惨烈的海战。

高应龙忧心忡忡道:“如果天亮之前拿不下战斗,我军将处于严重的局面之中!”

邓超道:“如果天亮之前不能结束战斗,只有退出战场,接陆军上船,立即实施突围!”

贤杰点点头,对高应龙道:“你去传达我的命令,传令各营立即做好登船准备,都到港口集合,同时派出信号兵,准备向舰队发令,召回舰队!”

高应龙领命,立即去布置。

信号兵在海边烧起了三堆大火,向舰队发出了信号。

升为旗舰的胡浩平看见了岸上的大火不由十分焦急,因为云飞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如果漏壶滴到了五更,云飞那里仍然毫无消息,那么他胡浩平就可以代理水军元帅之职,率领舰队撤出战斗……

但这并不是他希望的。

“轰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声终于从敌舰密集成团的纵深核心部位传来,只见居中的几艘敌舰燃起了大火——显然,云飞他们终于得手了!

胡浩平大喜,命令外围舰队继续加强进攻。

此时,云飞他们果然已经处在敌舰之间狭窄的间隙之中,敌炮打不着他们,他们低矮的平射却可以无限接近地射击。

“轰轰轰轰”一艘接一艘的敌舰在爆炸、在燃烧、在沉没,敌人庞大的方阵顷刻间土崩瓦解了……

第一百零七章 路遇四雄

天亮了,海面上的炮声也逐渐平息了,杨贤杰率领众将来到码头上迎接凯旋而归的水军。

浑身缠满绷带、但有个洋溢着笑容的云飞精神抖擞地来向贤杰报告道:“报告元帅,我军全歼敌人舰队,击沉大小战舰二百艘,缴获十五艘,内有大批粮食弹药给养,共歼敌五千人,我军损失大舰五艘,小舰八艘,牺牲一千余人……敌人舰队司令官田中武泽不知何时逃出了战场……”

云飞说最后一句话时带着一丝愧疚。

贤杰安慰他道:“不,你们打得很好,我要嘉奖全体水军将士……”

云妍也上前拉着弟弟的手摸着他的脸颊,欢喜的泪花在眼眶里涌动……

“轰轰轰轰”密急的排炮把山头炸得尘土飞扬,黑烟遮蔽了天日,白昼变成了黑夜……

日本国太子桃太郎站在旗舰上,鼻涕虫胡子一翘一翘:“哼,我要把这些该死的中国人炸成肉浆!”

又轰击了半天,他确信岛上已经没有抵抗能力了,才下令道:“陆战队准备,抢滩登陆!”

陆战队队长山本雄夫挥舞着雪亮的指挥刀,歇斯底里狂吼一声:“牙格几几!”率领众日军跳下战船,趟着海水冲上了海滩……

但是当敌人占领了全岛后,除了找到几十个拉着鲜粪的茅坑,竟是一无所获!

原来逆军早就撤走了。

桃太郎气得发了疯,狂叫道:“八格!给我追,一定要追上他们!杨贤杰,你跑到天边,我也要抓到你!”

这日,云娇正在布署兵力进攻新竹城,忽然探子送来密报。云娇折开看后,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她令卫兵悄悄唤进贤宝。

贤宝刚从台北催了一万担粮草来,闻得嫂帅召唤,忙急急来至中军。见了云娇,行礼毕,问道:“姐帅,有事吗?”

云娇道:“好妹妹,这次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你有信心去完成它吗?”

贤宝的眼睛睁得溜圆:“什么任务?又是催粮吗?”

“不,这次是要你去冲锋杀敌,你来看!”云娇拉开墙上的巨幅军事地图,指着一个用朱笔圈了一下的红点道,“我拨给你三千铁骑兵,昼夜兼程,赶到这里,如此……如此……”

授完机宜,又语重心长道:“妹子,你是你大哥和我器重的一员大将,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这次行军,前途诸多艰险,而且你要孤军深入敌人的腹地,战争的成败,全在此举,希望你好自为之!”

“是,姐帅!”

贤宝还从来没有单独执行过重要任务,这次获得嫂帅重任,不禁欣喜若狂,末了,她又急切地问道:“姐帅,什么时候动身?”

“就是现在!”

天色阴沉,彤云密布,军旗在风中呼啦啦地卷动。

王仁贵率领一万人马正在马不停蹄地向大甲城方向开进。在行军过程中,他不断拉伕捉丁,人马已扩充至两万。沿路又打劫抢掠,闹得鸡犬不宁。由于人多马杂,队伍乱哄哄的,根本没有一点秩序,完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忽然前哨先锋官王七、王八来报,前面已是大甲城。王仁贵得意洋洋道:“传我令,加快速度,立即赶到大甲城,先进城者,赏大洋五百,城中妇人物品,任诸军抢夺三天!”

众军士一听,先进城可以捞到好处,顿时人人蜂拥往前赶,大军所过之处,已将沿路的村庄抢劫一空,一些暴兵恶卒为了抢夺财物,竟然大开杀戒,不少无辜百姓惨遭屠戮,更多的人哭天喊地,逃向大甲城。

且说贤宝,率领三千铁骑兵昼夜兼程向南方进发。

这一日,行到一座山前,忽然前军大乱,有探马急报:“山前有一伙强人挡道!”

贤宝急纵马奔到阵前,只见前方大路上一字排开四匹马,马上坐着三男一女,全是中原人的打扮。左边一人楞头楞脑,穿一身黑衣服,提两把开山大斧,沉甸甸的,很似有些斤两;右边一人穿白,书生打扮,执一对三尺来长的钢鞭;书生的外面是个女子,红衣红裤,提一对青锋长剑;中间一人穿青,象个猎户,年纪也最大,提一把打虎钢叉,雄赳赳、气昂昂,显然是个首领。

贤宝心里一阵气恼,这次行军,未曾遭遇敌军,想不到却遇到了强盗,不由双刀出鞘,沉声道:“何方强人,好大胆子,敢挡大军去路,快通上名来,本女将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那猎户伸出大拇指道:“女娃子也带兵打仗,真是这个!不过,我要告诉你,任何人要从我们岭南四雄面前过去,可都得交买路钱!”

贤宝一向视世人如无物,哪把这几人放在眼里?当下冷哼一声道:“我看你们都是岭南四鬼!来呀,谁去斩了此贼来?”

闪出偏将李得胜,抡大砍刀直取猎户。

“休得无礼!且吃俺赛张飞何来劲一斧!”黑汉子虎吼一声,飞马迎住李得胜。交手三个回合,李得胜便成了李得败,被何来劲一斧背敲在背上,当即负痛下马,连屎都被敲出了两坨。

但何来劲并不取首级,只是冲逆阵中吼道:“谁有种再来跟老何试试?”

逆军中又冲出一名牙将张信忠,拍马挺枪直绰何来劲面门——照样不上三个回合,被何来劲一斧背推下马去,和李得胜摔成了一堆。

贤宝身边再无勇将可派,只得亲自出马,提了双刀去战何来劲。

那何来劲起先仍存轻视之意,一交战才发觉碰上了劲敌,不得不精神抖擞、全力迎敌。斗了三十多个回合,贤宝已看出这厮徒有一身蛮力,其实本事平常。不知为什么,她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念头,想要俘虏了这家伙,点拔他为自己的大将。当下打定主意,并不和他纠缠久斗,卖个破绽,假意不支,回马败走。

那黑蛮子拍马紧追上来,两马快要并行时,紧宝出其不意地一刀敲在黑蛮子背上,黑蛮子唉哟一声,跌下马去,叫逆军士卒活捉了——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这时那书生打马冲了过来,叫道:“‘赛秦琼’方子道愿和女将军一战!”

贤宝更不答话,拨马挥刀迎战。

两人双刀对双锏,一场好杀,打了四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败。贤宝一时兴起,手上一紧,双刀穿云破雾般左悬右劈,一招紧似一招。又接拆了近二十招,贤宝终于看准了一个破绽,一刀削掉了方子道的头巾,险些没将脑瓜顶子削掉!

方子道吓出了一身冷汗,拨马落荒而逃。

这时,那员红衣女将沉不住气了,拍马舞剑冲了过来,高叫道:“女将休要猖狂,你姑奶奶方雪来了,吃俺一剑!”挥舞双剑急攻上来。

贤宝见对方是一员女将,顿时有些好感,心想若能把他们招至麾下,岂不军力大增,又多了左膀右臂?乃一心一意上前迎战。

两员女将真是一场好杀,杀了个天昏地暗,苦斗百余招,未分胜负。贤宝寻思,须用计方可取胜。乃拨马落荒而走。

方雪在后紧紧追赶。

两人越赶越近,只在丈余远了。方雪突然抛出缠在腰间的束腰红绫,竟有丈余长,长蛇一般绕向贤宝腰间!

不防贤宝同样甩出一条丈余长的白绫,巨蛟一般缠向方雪腰间!

两人的身子顿时全被对方缠住,两人立刻在马上互相拉扯,想把对方拉下马来。

僵持了好一阵,贤宝突然挥刀割断了方雪的红绫,方雪茄烟五失去重心,摔落下马。不待她爬起来,贤宝的刀已压在方雪粉嫩的脖颈上……

逆军士卒正在焦急观望,忽见贤宝已擒了方雪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全都欢呼起来。

这时,那猎户一语不发,挺着钢叉冲了过来。

贤宝将刀一挥道:“来将且住!今日天色已晚,你我且休息一夜,来日再战!”

那猎户迟疑了半晌,终于拨转马头回山上去了。

贤宝就在山下扎下大营,吩咐埋锅造饭,歇马安卒。又将俘虏的何来劲、方雪押在中军。

半夜三更时分,逆军中一片安静,似都已安歇。

只剩下中军大帐悬着灯笼,照见帐前熟睡的兵士、绑在柱子上垂头丧气的俘虏,以及伏案夜读兵书的贤宝。

忽然,黑暗中悄悄闯来二骑,正是猎户打扮的岭南四雄之首“托叉天王”曹雄和“赛秦琼”方子道。

方子道对曹雄打了一个眼色,一溜下马,径奔堂上去解何来劲、方雪的绳索……

不想他刚一靠近二人,便立刻踏了空,坠落进了陷阱里。

曹雄见势不妙,急忙纵马逃往营外。然而没跑上几步,地上忽然弹起一根绊马索,将马绊倒,曹雄也摔了个狗吃屎,叫一大群冲出的士兵绑了。

贤宝命人押上四个俘虏,历数四人拦道劫军的罪状,喝令将四人推出斩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临危不惧

贤宝命人押上四个俘虏,历数四人拦道劫军的罪状,喝令将四人推出斩了。

曹雄忽然跪下道:“将军,在下深知冒犯军威,罪该万死,求你放了他们三个,曹某愿受断首之刑!”

何来劲等三人也一齐争着领死,央求放了其他三人。

贤宝忽然换了笑脸,下堂替四人松了绑绳,将四人一一扶起道:“四位义士快请起……”

原来,贤宝早有收伏四人之心,当下放了四人,好言劝慰了一番,又令摆上酒菜,为四人压惊,然后说出自己爱才之意,问四人是否愿留在军中。

曹雄等人既感念贤宝不杀之恩,又深为贤宝的武艺折服,表示愿留在军前效力。

贤宝大喜,当即封四人为骠骑将军,同时更喜爱女将方雪,愿与她结为姐妹,问清对方比自己小一岁时,便让她喊自己做姐姐。

贤宝收了四将,一路挥军继续南进。这日,前哨来报,前面二十里已是大甲城,城里已驻有敌军,为首一将名叫王仁贵,城中共有二万多敌军。

贤宝寻思,敌军一路烧杀抢掠,士兵多为强拉的百姓,士气一定不振,若以自己的三千铁骑兵一击,必可全胜。只怕敌人凭城据守,不肯出战,那就不好对付。

因此必须要引蛇出洞,将敌人引出城来歼灭。她思索半晌,一计已在脑中形成。

且说王仁贵,进驻大甲城已有数天。他放纵士兵抢掠了三天,杀了无数难民,又将抢来的妇女分给兵士享乐。

这一日,王仁贵正在同美人喝酒调情,忽帐外军士来报,说北门外发现一乘送亲的人马。

王仁贵勉强登上北城观望,果见远吹吹打打,一批山民打扮的人披红挂彩,抬着一乘花轿走了过来。

王仁贵淫心大起,下令将花轿抢进城来。

王军士兵开了城,一窝蜂去抢花轿。抬花轿的汉子们见状吓慌了,发一声喊,散了个精光,只剩一乘空轿子摆在那里。

众士卒偷偷打量轿内,果然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娘子。

众人脸上挂满淫笑,嘻嘻哈哈抬了轿子,去向王仁贵讨赏……

“哗!”浪涛汹涌的大海一望无际,海风吹得高大的桅杆左右摇晃,幕布似的风帆在海风中呼啦啦地响。

杨贤杰立在船头上眺望着远方,眉头微皱。

柳云飞和邓超立在他的左右,云妍则被他劝进船舱里休息去了。

杨贤杰道:“我们已经航行了十天了,为什么还看不到一片陆地?”

邓超打开地图看了半天,又用指南针对了方向,再用木尺测量了太阳角度,说道:“这几天来一直刮的是西风,我们搭的是半顺风,航向一直没偏,估计我们的前方就是东荒,现在我们的位置可能在这——”邓超手指地图上的一个小点道,“这里,北面一千七百里是倭国,西面一千五百里是夷州,南面九百里是鬼方国,东面——离此三百里——就是东荒了!”

“那就是说,最迟后天早晨,我们就可以看得见陆地了?”

“应该是这样。”

这时,前哨船队上的高应龙派人送来战报,说西南海面上发现一支悬挂鬼方国旗号的舰队,约有大小战舰三百多艘,估计搭载军士在一万人以上。现在敌人离我军尚有三十里水路之远。

贤杰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当前我军战船不过七十多艘,士兵不足一万,火器弹药严重不足,若敌人发动攻击,我军很难有胜算……

贤杰下令高应龙率领十余艘战舰组成的游击舰队继续监视敌军动向,主力舰队则向偏东方向继续前进。

一个上午过去了,鬼方舰队同我军始终保持着三十里若即若离的距离。

一切看来都还算正常,但逆军将士人人都捏了一把汗。

黄昏的时候,我军又向东方海面前进了几十里,鬼方舰队已被远远地抛在后面,但……

就在这时,我军后部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炮声,只见海面上霎时恶浪滔天,水柱黑烟一个接一个自海面耸起……

巨大的战舰猛烈地摇晃起来,船体几乎倾倒,所有的人全部摔倒在了甲板上。

很快有探报传来,说鬼方战舰突然全部改悬一面绣着黑鱼的大旗,分成左右两路向我殿后的部队包抄进攻。

邓超惊叫道:“黑鱼旗?东洋大海上最大的海盗组织?”

贤杰忙问是怎么回事?

邓超说,黑鱼帮乃是一个海盗集团,头子叫古力特夫,是个西洋人,手下成员成分颇复杂,专干打劫渔船、客船、官船的罪恶勾当,臭名昭著、称霸海上,各国政府都不敢招惹他们。

他们全是一伙亡命之徒!

目前的形势明显敌强我弱,不能跟他们纠缠硬斗。

贤杰乃命令柳云飞代授元帅之印,代他指挥全军,继续向东荒前进,一定要甩开敌人。

贤杰自己则下到小船上,前往高应龙的游击舰队指挥阻击。云飞、邓超等人都劝道:“元帅,这太危险了,让我们去吧!”

单铁勇、石明亮则表示愿与贤杰同往。

然而贤杰意已决,不可动摇。

云飞记起姐姐云妍仍在舱中休憩,忙对贤杰道:“姐夫,要不要叫起妍姐?”

贤杰摇手道:“让她好好珍重,不要来找我……”

贤杰说完,令人升帆起航……

云飞等人无奈,只得含泪继续向东荒前进……

船身又是一阵颠簸,终于将云妍给颠醒了。她忽然象感应到了什么,急冲出舱,奔上甲板,惊呼道:“姐夫……”

云飞迎了上来,扶住了她。

云妍急切道:“姐夫呢?”

云飞眼中含泪,摇了摇头。

“姐夫在哪里?你快告诉我!”

其实云飞他们的船队已经远离了战场,除了一个接一个的恶浪外,根本就看不到一点战场的迹象了。

云妍望着海天涌来的无边的恶浪,象是明白了什么,忽然悲呛了一声,一口腥咸的血吐了出来,哽咽道:“姐夫,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你为什么要离开妍妹?你是不是讨厌妍妹?姐夫,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啊……”

云妍拨出佩剑,就要往空中一丢——云飞急忙拉住她道:“姐姐,你现在身子虚,不能御剑——何况这茫茫大海,你到哪里去找他?姐夫说了,让你好好珍重,不要去找他……”

邓超也劝道:“云妍姑娘,主公吉人天相,一定会回来的……”

“轰轰轰轰!”

天已经黑下来了,海战却愈演愈烈。

高应龙的游击舰队才十只海鳅小舰,每船不过载有五十名士兵,十余门大炮。

现在他们正一字排开,顽强阻击海盗的进攻。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偏头一看,见是贤杰,不由非常震惊:“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

贤杰道:“我是元帅,就应该和大家共存亡!”

高应龙“扑通”跪了下去,眼角湿润了,哽咽道:“大哥,你不该来啊……”

众士卒也十分感动,纷纷表示誓死保卫元帅,和敌人战斗到底!

贤杰沉着道:“我们不仅要打退敌人,还要保存自己!”他下令各船校好罗盘,五只在前,五只在后,交替掩护,边打边撤,同时注意节约炮弹,尽量瞄准敌舰,放近了打。

海盗的船虽多,大炮也不少,但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大炮射程也较平、较近,不及改进后的逆军远射程大炮。他们往往打上几十炮,也很难打到逆军船边,而逆军只消一炮就可以给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数炮就可以打沉一艘敌舰。

因此敌人也不敢迫得太近。

纠缠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敌舰又逼上来了。

这时,另一个严重情况出现了,逆军的多艘战船都已经没有了弹药,而敌军也好象知道了这一点。

他们肆无忌惮地迫近、再迫近……

且说赵升,这日正在指挥人马攻打台南城,忽然探子引来一个失魂落魄、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人,这人的下身甚至连裤子都没穿,阳器直挺挺露在外面,活脱脱一个疯子、流浪汉!这人见了赵升,浑浊的眼神突然放出了落水狗见到救命稻草的光,咿咿唔唔叫了起来……

赵升连忙近前,仔细一看,不由傻了,原来这人正是王仁贵!

赵升吃惊得嘴里能塞下一坨牛屎:“王……王将军,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你的部队呢?”

王仁贵只会咿咿唔唔地嚷,最后还是一个士卒替他道出了原委:“完了,全完了……”

第一百零九章 台南大捷

原来,那天他的手下将那顶花轿抢到中军帐前,王仁贵淫心暴涨,口水拖了三尺长,兴冲冲地掀开轿帘,见轿里果真坐着一位蒙着红盖头、流光溢彩、婀娜动人的新娘,不禁喜得心花怒放,立刻令两员副将王七、七八去扶新人下轿,他自己则走入内室,脱了衣裳,单等着王氏兄弟将新娘送进来,好好地享受一番。

没想到等了半天不见王氏兄弟扶新人进来,他正要出去催促,却见那新娘已经自己走了进来。喜得他连叫道:“美人,你快点啊。”赤条条便要去搂抱那美娇娘。

没想到那新娘突然扯掉了红盖头,手中一把滴着血的尖刀一下就逼到了他的喉结上……

王仁贵大吃一惊,那刚挺起的阳器迅速象霜打了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下去:“你,你是谁?”

“你姑奶奶杨贤宝!”

“啊?来人啊……”

“你扯破喉咙叫吧,你就是叫到明天,我敢保证也不会有一个人来!”贤宝冷笑一声道。

“你你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不多,只杀了两个王八。”

王仁贵一双小眼睛惊慌失措地转动着,忽然往门口一指道:“你看不是有人来了?”趁贤宝一个下意识的偏头动作,他突然将喉结从贤宝的刀下挣了出来,转身欲逃——早被贤宝一把拎住,象拎小鸡一样掷在地上……

王仁贵被擒,他的手下的二万人马竟不战而全部投降,至于王七、王八兄弟,早在他们掀开轿帘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被贤宝砍下了脑袋!

这正应了色字头上一把刀!

好色者足戒!

然而贤宝却没有杀王仁贵,还将他给放了,说是等抓住了赵升、朱国文再一块儿杀。

赵升气得目瞪口呆,大骂王仁贵笨蛋,贪色误事!那杨贤宝是何许人?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竟敢对她起色心!那杨贤宝是美若天仙,可那是你能色的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王仁贵一路失魂落魄逃至此,不仅混得象个流浪汉,更失了声,此时有苦难言,只有唯唯喏喏挨骂的份。

赵升还在破口大骂,朱国文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急问是怎么回事。

赵升气急败坏道:“姓王的笨蛋愚蠢,好色也不看地方,白白丢了两万人马,如今杨贤宝的大军即刻就到,我军马上就有灭顶之灾!”

朱国文沉吟道:“既然这样,为免遭到城里城外的两面夹击,我军应立刻向台中方向撤退!”

赵升无奈道:“看来只有这么办了。”

几个时辰后,台南北郊二十里的曾文溪南岸。

赵升、朱国文和换了干净衣裳、恢复了人样、仍有一丝惊悸的王仁贵站在河岸上,看着混乱的士兵趟水渡河。

赵升皱着眉头道:“这条河平时有多深?”

赵升的弟弟赵本三道:“有八九尺深。”

古时的一丈相当于现在的七尺,换算成米,八九尺也就相当于现在的两米多。两米多深的水固然不算特别深,可要想徒涉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借助行船或者架桥。

而现在水深不过及膝,竟然可以可以趟水而过,这岂不是怪事?

这时,五万赵军正争先恐后地趟水过河,场面混乱不堪。

赵升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急令朱国文赶快过河,组织好过河的人马抢占对岸有利地形,其余人马立即停止过河,暂扎岸上待命;又令赵本三率领五千人马向河上游搜索前进。同时命人随时监测河水深浅。

两个时辰后,赵升得到综合探报:河对岸三十里范围内没有发现敌情,朱国文已渡过河的一万人马扎在一个有土围防护的营地;可上游二十里范围内也没有发现敌情或临时筑成的拦河水坝;河水水位一直没有变化,随时都可趟水过河;台南城中已有了动静,王大力的部队可能很快就会发动进攻;台南城东发现小股杨贤宝的部队,估计杨贤宝的主力尚在五十里之外。

赵升思索半晌,乃令钱大有、李难清率五千人马断后,监视台南城中动向,其余人马立刻过河。

命令发出,几万人马立刻又前呼后拥趟过河去。

忽然,有兵士报告,河水变黑了,粘稠稠的,还有很浓的油味。

赵升忙请有经验的老兵判断是怎么回事。

老兵闻了闻,突然变了脸色道:“报告王爷,这是石油,遇火即燃!”

赵升一听不禁毛发都竖了起来,象只公狗样的骇然大叫道:“快、快,赶快趟过河去,一刻也不准停留,违令者斩!”

话未说完,忽听人声大哗,如天崩地裂一般。

只见数十条火龙从上游直窜下来,顷刻间,整条河里都变成了火海……

时间已是第二天的黎明,赵升、朱国文仅收拾了二万人马在北岸扎住阵脚,一万人马丧生在了火海之中,被大火阻隔在南岸的二万人马则全部投降了王大力,钱大有、李难清做了王大力的刀下之鬼,王仁贵则在河中被烧得连骨头都没有了。

而在赵军营前,早已集结了一支英姿勃发的部队,为首一员貌若天仙、飒爽英姿的女将,正是贤宝!

赵升嘶哑着绝望的嗓音道:“诸位,事已至此,唯有一拼了!”

乃下令整队迎战。

双方排开阵势,贤宝在对阵大喝道:“赵升狗贼,见了本姑奶奶,为何还不下跪投降?”

赵升嘴硬道:“黄毛丫头片子,我赵升乃堂堂须眉,怎肯降你?有种的放马过来,咱们大战三百个回合!”

贤宝虎眉一挑:“姓赵的,就凭你,还不配让本姑奶奶动手!左右,谁愿立功,斩了狗头来?”

闪出大将何来劲,纵马提斧冲了过来。

赵军中闪出李文东,挥舞一杆冥王枪迎战。

交战仅三回合,何来劲便一斧砍断了李文东的枪杆,再一斧取了首级。

当时恼了赵本三,白马白袍白枪冲了过来。

两人枪斧相交,一场大战。

三十个回合过去,两人不分胜负。

逆军阵中又冲出方子道,拍马舞锏赶来助战。

赵本三虽勇,但双拳难敌四手,遂败下阵来。

赵升见手下已无将可派,心想,干脆横下一条心,杀出条血路再说。乃大喝一声,率军冲杀过去。

赵升军力虽损失很大,但仍有二万多人,贤宝的部队也不过两万多人,人数上并不占优势。

俗话说,不怕拼命的将,就怕拼命的兵。

赵军将士为了逃命,拼得格外凶猛,逆军尽管占据着有利地势布阵,但仍被迅速击退。

由于人多混乱,贤宝根本找不着赵升厮杀,只能干着急——她本来算定可在阵上擒杀赵升——若论单挑,赵升哥俩这一对菜在她手里绝对走不了十个回合,没想到赵升使出这无赖打法,不和她单打独斗,而是采用群殴方式,想乱中突围。

而这时王大力的部队被曾文溪上的大火所阻,一时还不能过来,无法加入战团。眼看就要被赵军趁乱突围了。

混乱中,赵军士卒忽然纷纷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在逆军士卒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一员女将分开人群赶了过来,正是方雪!

再仔细一看,方雪的马鞍上竟挂着两颗首级——正是赵升、赵本三兄弟俩!

原来,方雪见赵军要趁乱突围,心想擒贼擒王。乃出其不意冲到赵升身边,一剑就取了他首级。赵本三见哥哥死于非命,不由红了脸,挥枪直冲过来。方雪甩出长绫将他缠落马下,复一剑取了首级。

赵军群龙无首,终于投降。

贤宝见方雪如此英勇,不由喜不自胜,称赞方雪有当年双锤女将颜如雪之勇。

台南战事遂告胜利结束。

贤宝大军同王大力会合,稍作休整,即挥师北进,直取台中。

第一百一十章 英灵托梦

且说柳云娇正在督军进攻新竹,忽然得到台南捷报,不由大喜,高兴地对孔、方两位军师道:“这样打下去,夷州战事指日可平矣。”

孔军师道:“当前我军南北夹击,台中、新竹之敌已成瓮中之鳖,目前的关键是要防止敌人逃跑以及敌人援军的增援。”

方参谋道:“江龙海的舰队应该立即封锁台中、新竹海面,防止敌人西逃和东援。”

云娇道:“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尽早结束战役,以便抽出手去支援东荒。”

孔军师道:“我军三天内可以作好攻城的一切准备,从现在起,全军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云娇命令华元丰、华元山攻西门,谢志君、曹一显攻东门,同时派杨金、杨银率一部人马悄悄向南运动,准备攻击南门,切断敌人南逃之路,云娇自己率主力进攻北门。同时,逆军的大炮、飞龙箭也都布置完毕,只待进攻的一声令下……

明天五更,就是总攻的时刻了,云娇心潮澎湃,不能入眠:“夫君、夫君,你在哪里,你好吗?妍妹好吗?你们现在在哪里,到达东荒了吗?夷州战役一结束,我就到东荒来找你。夫君,我想你,我日日夜夜思念着你,你也想我吗……”

云娇想了一阵贤杰,又想起了在花莲城监视敌军的文秀英,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她的情况怎么样……

她昏昏沉沉、逐渐合上了眼。

“姐姐……”忽然她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声,象是文秀英。她仔细一看,果然是文秀英。文秀英含笑站在床前,向她拱手行礼道,“姐姐,秀英妹妹是来向你辞行的,秀英妹妹远别家乡、思念故土,如今想向姐姐告假回去一趟……”

“这么急吗?等打完了仗……”

文秀英忽然面带一丝戚色道:“姐姐,你就看在秀英思念高堂的份上准秀英的假吧,秀英还要去和子善辞行,恕不久叨,请再受妹妹一拜……”文秀英忽然跪了下去,脸上似挂着两行泪珠。

“秀英,你等等……”云娇正要撑起来替文秀英拭泪,文秀英却倏地不见了,只有一股阴风拂过帷帐……

云娇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悚然睁开了眼睛,惊呼道:“秀英……”

却是南柯一梦。

她正在迟疑,怎么会做这么不祥的梦时——

“报告!”一名卫士忽然旋风般地闯了进来,带着一名浑身血迹的士兵。

云娇一跃而起,紧紧抓住帐前的长枪:“出了什么事了?”

那血迹斑斑的士兵喘着粗气道:“文将军她……”

他说着,捧上一把宝剑道:“文……文将军就是用这把剑自刎的……”

“什么?”云娇惊得如五雷轰顶,一把抢过那把宝剑,揪住那士兵的胸口,“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谁自刎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

孔、方两位军师立即被请到了中军帐中,他们很快就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张天水勾结鬼方军,以十万兵力将文秀英部围困在花莲城郊的烈马山,文秀军率军拼死突围,怎奈众寡悬殊,全体逆军将士死亡殆尽,文秀英也自刎身亡,壮烈牺牲!

张天水和鬼方军元帅乌干达率军步步紧逼,基隆已经陷落,台北也危在旦夕……

云娇把帅印庄重地捧给孔军师道:“孔先生,这里的一切军务由你全权指挥,对新竹、台中的攻击计划不变!”

孔军师道:“你只带一千人马够不够?敌人可是十万大军……”

“孔先生请放心,我自有破敌良策!”

台北城此刻正在熊熊燃烧,张天水和乌干达骑着马站在高地上眺望着燃烧的城池,脸上都现出得色。

张天水得意地大笑道:“哈哈哈,文秀英这个娘们可真厉害!厉害又怎么样?不照样自己抹了脖子?唉,可惜奸尸体的味道永远抵不上奸活人!不过,杀了她,可去掉柳云娇的一条大胳膊了!等逆、周两家自相残杀得差不多时,夷州就是我们的了!”

乌干达也笑道:“柳云娇那个娘们肯定比文秀英更水,那可是你们中土的绝色美人啊!不过你不要想打她的主意,能斩下她的首级,那就是大功一件!”

“是的,柳云娇那娘们更棘手,咱们只能把目标定在斩她首级上!”

“张将军若能斩得柳云娇首级,我定保举你做夷州王!我们大魔国不单要夺取夷州,还要以夷州为基地,向大唐进攻,我们的国界应该在长江,不,应该在长城,不,应该在西伯利亚!我们要征服全世界!”

张天水望着新竹方向暗红色的天空和隐隐传来的炮声,十分得意:“嘿,让他们打去吧,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后院起火了呢。”

乌干达收敛了笑容道:“为防夜长梦多,我军应该立即向南进击,包抄柳云娇的后路!”

张天水却摇摇头:“不,再等等,让他们多斗一会,等斗个两败俱伤,咱们再出击!”

“虽则如此,我们还是应该作好进攻准备!”

“那,好吧,我的三万人马为前部,你的七万人马为后军,各军立即进入阵地,天亮就开拨!”

“好,就这么办!”

张天水乃传下令,令陈佩思、朱屎冒率一万人马为第一队,往南十里处扎营;

李朋、赵子羊率一万人马为第二队,往南五里布阵;张天水自将一万人马为大本营军,策应一、二路。

乌干达也令手下大将备时贵、车乱谈率领一万五千人马为第一队,在张天水大本营侧后扎营;胡来、胡为率一万五千人马为第二队,营帐紧接备、车二将之后;乌干达又令萨可奇、达癞率两万人马去台北城东扎营,自己率二万主力坐镇台北城中。

刚刚调拨停当,忽然西南角喊声大起,有人屁滚尿流来报告张天水:“柳云娇率军前来挑战!”

张天水吓了一跳,压制住内心的惊慌问道:“她、她、她带了多少人马?”

“铁骑兵一千人!”

“哈哈哈!”张天水纵声狂笑,“柳云娇,你也太托大了吧?我有雄兵十万,是你的一百倍,每人吐口唾沫也淹死你了!传我令,整军迎战!”

“报!”传令兵未及移动脚步,又有人连滚带爬了进来。

张天水眉头一皱:“什么事?”

“柳云娇已打破第一道营寨,陈佩思、朱屎冒二位将军仅一回合便被柳云娇取了首级!”

张天水骇得毛骨悚然,暗暗感到大事不妙,忙气急败坏地下令道:“堵住!给我堵住!”

“报!柳云娇已突破第二道营寨,李朋、赵子羊未战一合便已被斩,部下尽皆投降!”

张天水出营一望,只见败军似潮水滚滚而来,远处一员女将跃马如飞,枪挑剑砍处,人头纷纷落地;女将身后的一千铁骑,更似黄河决堤,一泻千里,势不可挡!

张天水吓得心惊胆战、脸无人色,抖抖索索爬上马,往北没命地溃逃。

几万乱军都失去指挥,似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这边涌过来,那边涌过去,自相践踏了不少。

张天水一边逃,一边只盼乌干达快些来救。

然而这时他被乱军推搡得团团转,根本找不到路接近乌干达的营寨。

正在慌张,忽听耳边响起一声大喝:“张天水,你往哪里逃?”

张天水一回头,天哪,柳云娇已追到了他的身后。他骇得肝胆欲裂,吓出了几筒屎在裤兜里。他情知这回落在柳云娇手里绝无好死,不如干脆自己了断。

于是他慌忙拉出佩刀往颈下一横——谁知割了半天没一点动静,他仔细一看,原来慌张中,他竟然用的用刀背!然而他亦无勇气再用刀刃自刎,只是缩在马上,惶惶如丧家之犬……

柳云娇冷哼一声,一枪挑飞了他的刀,跟着喝声:“过来!”提住他的腰带,象拎死狗似的拎过了马去……

乌干达也是条大色狼,这会儿,他趁着出征前的短暂间隙,竟又搂着两个美人在后营中干起了好事。忽听城外乱哄哄的,似江河决了堤一般,他无心再干,推开美人,披挂停当,提了一柄宣花斧上马,出城察看动静。

刚过吊桥,便迎面遇上了云娇,只见她的马鞍上拴着一串首级,正是他的六员大将备时贵、车乱谈、胡来、胡为、萨可奇和达癞!

乌干达惊得目瞪口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迎战。

他的斧子舞得也可圈可点,一招一式也都象那么回事。然而他一连砍了十几斧,竟连云娇的衣角也没有扫到!

云娇实在不想和这样的菜交手,她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忽然大喝一声,“刷”地一枪便刺入了他的心口!

第一百十一章 香消异域

再表新竹城的战斗。

此时炮声已经停止,逆军的红旗插上了新竹城的城墙,小将杨金提着武至极的首级兴高采烈,杨银也将武泰来的首级拴在马上,骑马绕城接受士卒的欢呼。

孔军师、方参谋站在高地上,满意地捋着胡须,谈笑风生。

忽然南方红旗招展,从台中方向过来了一支铁流,原来是贤宝和王大力攻下了台中,胜利北上了。

台北城的战斗也停止了,云娇以一千之众摧枯拉朽般地解决了战斗,打垮了貌似强大的十万敌军,其中斩首二万,俘敌八万,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此时,黑压压的俘虏挤满了台北城外的空地。云娇下令将鬼军俘虏全部遣送回国,改编了二万台军,然后班师回新竹北郊的大本营。

三路人马胜利会师,整个夷州都沸腾了,到处红旗招展,和平的人们奔走相告。人人争相目睹女将柳云娇的风采。这位神奇的巾帼英雄力挽狂澜,挽救了夷州的危局,使得夷州的百姓重新过上了和平安宁的生活。

这场平乱战争也使大逆军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数员为国立下不朽功勋的大将在这场平乱战争中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新竹海滩上,堆起近万堆柴禾,每堆柴禾上都躺着一名战死的逆军将士,最前面的三堆柴禾上分别躺着周柱、普济、文秀英。

几名士兵推上了五花大绑的张天水。

“杀了他,杀了他!”

全体逆军将士吼声如雷。

云娇从士兵手里接过长枪,一步一步走到张天水面前。

张天水望着寒光闪闪的枪尖,吓得缩成了一团。

云娇看也没看他一眼,她眼望着苍天,无限悲怆地哭喊道:“苍天有眼,今天让我手刃仇人!如雪妹妹,秀英妹妹,姐姐今天就要为你们报仇了!”

她将眼光突地转向了张天水,射出两道无比暴涨的怒火。

“起来!”她一把拎起张天水,将他用力扔上了半空,然后枪尖似狂风暴雨扎了过去……

顿时满天淅淅沥沥下了一场血雨肉雹!

张天水恶贯满盈,落得今日碎尸万段的下场,也是报应!正应了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多行不义必自毙!

云娇抱起文秀英的尸体,在她冰冷的腮上吻了又吻。

这位勇猛的女中豪杰现在安静地躺着,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缝好了线,她的眼起先是怒睁着的,张天水既死,她的眼似乎也安详地闭上了……

士兵们点燃了柴堆,霎时海滩上火光冲天,全体战死的逆军将士的英灵也仿佛正随着火焰徐徐升天……

大火在燃烧,浓烟滚滚,直冲云宵,大海、天空都被映得通红。

这景象凄绝、壮绝,也艳绝!

几天之后。

云娇高坐在帐中,两旁分别是军师孔亮、参谋方士道、大将江龙海、王大力、贤宝、华元丰、华元山、谢志君、曹一显、齐大召、姜红火、杨金、杨银、曹雄、何来劲、方雪、方子道、白笑天、宋厚仁、刘高兴、韦小刚、孙悦来等将领。

云娇宣布会议开始,先表彰了贤宝、王大力等有功将士,总结了这次战斗的经验和教训,然后要众将讨论我军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孔亮道:“大周将夷州租借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年,三年很快就会过去,我军还是应该及早作好全体迁移东荒的准备。”

有人提出,全体迁移东荒,难度很大,当前仍然须经营好夷州,必要时可请大周延长租借期,或者咱们干脆来个“不独不统”,长期占据夷州,那武则天若是不服,咱们就同她干,毕竟隔了一条台湾海峡,大陆要对夷州用兵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

另一人道,占据夷州太小家子气,趁着咱们士气旺盛,不若打过海峡去,反攻大陆,推翻武则天,毕竟武则天也不是好鸟,她的大周乃是篡的唐朝的位!

众口纷纭、莫衷其是。

孔亮道:“诸位兄弟,反攻大陆万万不可提倡,我们绝对不能做分裂祖国的千古罪人,武则天再有不是,也是代表了中华的正统,咱们绝不能窝里斗,让外夷笑话!我还是那句话,迁移东荒,这也是主公制定的战略决策!”

王大力认为,当前我军刚刚打了平乱战争,部队急需整编休整,休养生息,不宜再动刀兵,当然,对武氏政权保持必要的警惕是应该的,不仅如此,我们还应更多地关注倭寇和鬼方人的动向,防止敌人再图谋不轨。

云娇采纳了王大力的意见,决定先整编部队,全岛编为三个集团军,云娇亲自任总司令,王大力为第一军团司令,率三万人马驻防台南,下辖齐大召、谢志君、曹一显、宋厚仁、刘高兴等将;贤宝为第二集团军司令,率三万人马驻防台东;下辖方雪、曹雄、何来劲、方子道等将;云娇亲自兼任第一集团军司令,下辖三万主力及二万青年近卫军和一万特种军,共计六万余人,率华元丰、华元山、杨金、杨银、姜红火、白笑天、韦小刚、孙悦来等将;江龙海依旧为水军元帅,辖两万水军,分驻基隆、高雄两大军港。

另外将台军残部两万余人编为一个独立大队,首领为徐向的儿子徐孟铁,手下大将尤运、吴福、郎山、郎水等。

这样全岛军事力量共一十六万人。虽然比平乱战争前缩水了很多,但清除掉了不坚定分子,纯洁了革命队伍,也更有战斗力。

自从歼灭了武至极后,海峡两岸的紧张局势趋于平静下来。从大陆方面传来的消息说,福建节度使武仁则已被大周武则天皇帝革去军职,福建部队大部被解散,只有少数常务部队驻扎在福州、厦门等地。大周皇帝还派人通知逆军,对这次台海发生的冲突深表遗憾,表示愿与大逆和平相处,互不侵犯,并表示夷州可以继续租借给逆军一年,逆军对内可以使用独立的番号,但对外仍须使用中华的旗号。

云娇见武氏服了软,方放了心。然而手下一批反攻大陆派又活跃起来,说武氏任用酷吏,排斥李唐子嗣,已惹得天怒人怨,天下必将巨变,不若趁此大好时机,反攻大陆,夺了武氏的天下。

云娇坚持了贤杰制定的不对大陆用兵的方针政策,只是下令部队休养生息,同时下令打造远洋巨舰,准备继续向东荒派兵,支援东征先遣军,并打探贤杰的下落。

“哗!”海浪一阵阵冲刷着沙滩,打湿了柳云飞的裤脚。柳云飞抱着面色苍白的云妍,趟着海水,急急向岸上走去……

“姐姐,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要到岸上了……”

那一次海上遭遇战,贤杰和后续部队阻击敌人,云飞率领主力船队顺利摆脱了敌踪。两天后,他们到达了这片陌生的海滩……

云妍由于思念贤杰心切,又加上晕船等各种不适症状,更主要的是,她动了胎气——她怀了贤杰的孩子!然而这个孩子却因为经受不住海上风雨的颠簸,竟夭折在了她的腹中!死胎儿又引发了她身上的一系列症状,竟让她得了“血山崩”!

这“血山崩”是什么病?现代临床学上叫“功能性zi宫出血”!是一种严重危害妇女生命的恶疾!

一个昼夜下来,她全身的血几乎流光……

劫后余生的船队缺医少药,军中更无良医。

云飞只能以眼泪陪伴他姐姐,希望苍天能创造奇迹,让他姐姐醒转……

但云妍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微弱……

云飞的心特别慌乱,一个劲地在心里念叨:“娇姐、姐夫,你们在哪里?你们快来呀,妍姐不行了……”

云妍突然睁开了眼睛,艰难道:“贤杰、贤杰……”

云飞紧紧地将姐姐搂在怀里:“妍姐,我是云飞呀……”

“云飞……你告诉贤杰,妍妹要走了,妍妹不能陪他了,妍妹多想再看看他,妍妹想给他做登州扒鸡……”

“姐姐,你不要说话,我们很快就要找到医生了,我一定要治好你,让你和姐夫团圆……”

“天为什么这么黑呀,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姐姐,你一定要坚持,要坚持呀……”云飞的泪水似哗哗的海水掉落在他脚下,他加快了步伐向岸上冲去……

“贤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云妍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她的头垂了下来,没有了任何声音……

“姐姐!”云飞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第一百十一

再表新竹城的战斗。

此时炮声已经停止,逆军的红旗插上了新竹城的城墙,小将杨金提着武至极的首级兴高采烈,杨银也将武泰来的首级拴在马上,骑马绕城接受士卒的欢呼。

孔军师、方参谋站在高地上,满意地捋着胡须,谈笑风生。

忽然南方红旗招展,从台中方向过来了一支铁流,原来是贤宝和王大力攻下了台中,胜利北上了。

台北城的战斗也停止了,云娇以一千之众摧枯拉朽般地解决了战斗,打垮了貌似强大的十万敌军,其中斩首二万,俘敌八万,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此时,黑压压的俘虏挤满了台北城外的空地。云娇下令将鬼军俘虏全部遣送回国,改编了二万台军,然后班师回新竹北郊的大本营。

三路人马胜利会师,整个夷州都沸腾了,到处红旗招展,和平的人们奔走相告。人人争相目睹女将柳云娇的风采。这位神奇的巾帼英雄力挽狂澜,挽救了夷州的危局,使得夷州的百姓重新过上了和平安宁的生活。

这场平乱战争也使大逆军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数员为国立下不朽功勋的大将在这场平乱战争中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新竹海滩上,堆起近万堆柴禾,每堆柴禾上都躺着一名战死的逆军将士,最前面的三堆柴禾上分别躺着周柱、普济、文秀英。

几名士兵推上了五花大绑的张天水。

“杀了他,杀了他!”

全体逆军将士吼声如雷。

云娇从士兵手里接过长枪,一步一步走到张天水面前。

张天水望着寒光闪闪的枪尖,吓得缩成了一团。

云娇看也没看他一眼,她眼望着苍天,无限悲怆地哭喊道:“苍天有眼,今天让我手刃仇人!如雪妹妹,秀英妹妹,姐姐今天就要为你们报仇了!”

她将眼光突地转向了张天水,射出两道无比暴涨的怒火。

“起来!”她一把拎起张天水,将他用力扔上了半空,然后枪尖似狂风暴雨扎了过去……

顿时满天淅淅沥沥下了一场血雨肉雹!

张天水恶贯满盈,落得今日碎尸万段的下场,也是报应!正应了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多行不义必自毙!

云娇抱起文秀英的尸体,在她冰冷的腮上吻了又吻。

这位勇猛的女中豪杰现在安静地躺着,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缝好了线,她的眼起先是怒睁着的,张天水既死,她的眼似乎也安详地闭上了……

士兵们点燃了柴堆,霎时海滩上火光冲天,全体战死的逆军将士的英灵也仿佛正随着火焰徐徐升天……

大火在燃烧,浓烟滚滚,直冲云宵,大海、天空都被映得通红。

这景象凄绝、壮绝,也艳绝!

几天之后。

云娇高坐在帐中,两旁分别是军师孔亮、参谋方士道、大将江龙海、王大力、贤宝、华元丰、华元山、谢志君、曹一显、齐大召、姜红火、杨金、杨银、曹雄、何来劲、方雪、方子道、白笑天、宋厚仁、刘高兴、韦小刚、孙悦来等将领。

云娇宣布会议开始,先表彰了贤宝、王大力等有功将士,总结了这次战斗的经验和教训,然后要众将讨论我军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孔亮道:“大周将夷州租借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年,三年很快就会过去,我军还是应该及早作好全体迁移东荒的准备。”

有人提出,全体迁移东荒,难度很大,当前仍然须经营好夷州,必要时可请大周延长租借期,或者咱们干脆来个“不独不统”,长期占据夷州,那武则天若是不服,咱们就同她干,毕竟隔了一条台湾海峡,大陆要对夷州用兵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

另一人道,占据夷州太小家子气,趁着咱们士气旺盛,不若打过海峡去,反攻大陆,推翻武则天,毕竟武则天也不是好鸟,她的大周乃是篡的唐朝的位!

众口纷纭、莫衷其是。

孔亮道:“诸位兄弟,反攻大陆万万不可提倡,我们绝对不能做分裂祖国的千古罪人,武则天再有不是,也是代表了中华的正统,咱们绝不能窝里斗,让外夷笑话!我还是那句话,迁移东荒,这也是主公制定的战略决策!”

王大力认为,当前我军刚刚打了平乱战争,部队急需整编休整,休养生息,不宜再动刀兵,当然,对武氏政权保持必要的警惕是应该的,不仅如此,我们还应更多地关注倭寇和鬼方人的动向,防止敌人再图谋不轨。

云娇采纳了王大力的意见,决定先整编部队,全岛编为三个集团军,云娇亲自任总司令,王大力为第一军团司令,率三万人马驻防台南,下辖齐大召、谢志君、曹一显、宋厚仁、刘高兴等将;贤宝为第二集团军司令,率三万人马驻防台东;下辖方雪、曹雄、何来劲、方子道等将;云娇亲自兼任第一集团军司令,下辖三万主力及二万青年近卫军和一万特种军,共计六万余人,率华元丰、华元山、杨金、杨银、姜红火、白笑天、韦小刚、孙悦来等将;江龙海依旧为水军元帅,辖两万水军,分驻基隆、高雄两大军港。

另外将台军残部两万余人编为一个独立大队,首领为徐向的儿子徐孟铁,手下大将尤运、吴福、郎山、郎水等。

这样全岛军事力量共一十六万人。虽然比平乱战争前缩水了很多,但清除掉了不坚定分子,纯洁了革命队伍,也更有战斗力。

自从歼灭了武至极后,海峡两岸的紧张局势趋于平静下来。从大陆方面传来的消息说,福建节度使武仁则已被大周武则天皇帝革去军职,福建部队大部被解散,只有少数常务部队驻扎在福州、厦门等地。大周皇帝还派人通知逆军,对这次台海发生的冲突深表遗憾,表示愿与大逆和平相处,互不侵犯,并表示夷州可以继续租借给逆军一年,逆军对内可以使用独立的番号,但对外仍须使用中华的旗号。

云娇见武氏服了软,方放了心。然而手下一批反攻大陆派又活跃起来,说武氏任用酷吏,排斥李唐子嗣,已惹得天怒人怨,天下必将巨变,不若趁此大好时机,反攻大陆,夺了武氏的天下。

云娇坚持了贤杰制定的不对大陆用兵的方针政策,只是下令部队休养生息,同时下令打造远洋巨舰,准备继续向东荒派兵,支援东征先遣军,并打探贤杰的下落。

“哗!”海浪一阵阵冲刷着沙滩,打湿了柳云飞的裤脚。柳云飞抱着面色苍白的云妍,趟着海水,急急向岸上走去……

“姐姐,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要到岸上了……”

那一次海上遭遇战,贤杰和后续部队阻击敌人,云飞率领主力船队顺利摆脱了敌踪。两天后,他们到达了这片陌生的海滩……

云妍由于思念贤杰心切,又加上晕船等各种不适症状,更主要的是,她动了胎气——她怀了贤杰的孩子!然而这个孩子却因为经受不住海上风雨的颠簸,竟夭折在了她的腹中!死胎儿又引发了她身上的一系列症状,竟让她得了“血山崩”!

这“血山崩”是什么病?现代临床学上叫“功能性zi宫出血”!是一种严重危害妇女生命的恶疾!

一个昼夜下来,她全身的血几乎流光……

劫后余生的船队缺医少药,军中更无良医。

云飞只能以眼泪陪伴他姐姐,希望苍天能创造奇迹,让他姐姐醒转……

但云妍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微弱……

云飞的心特别慌乱,一个劲地在心里念叨:“娇姐、姐夫,你们在哪里?你们快来呀,妍姐不行了……”

云妍突然睁开了眼睛,艰难道:“贤杰、贤杰……”

云飞紧紧地将姐姐搂在怀里:“妍姐,我是云飞呀……”

“云飞……你告诉贤杰,妍妹要走了,妍妹不能陪他了,妍妹多想再看看他,妍妹想给他做登州扒鸡……”

“姐姐,你不要说话,我们很快就要找到医生了,我一定要治好你,让你和姐夫团圆……”

“天为什么这么黑呀,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姐姐,你一定要坚持,要坚持呀……”云飞的泪水似哗哗的海水掉落在他脚下,他加快了步伐向岸上冲去……

“贤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云妍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她的头垂了下来,没有了任何声音……

“姐姐!”云飞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第一百十二章 异域人鱼

“姐姐,你一定要坚持,要坚持呀……”云飞的泪水似哗哗的海水直往下掉落,他咬着牙、吞着泪,加快了步伐向岸上冲去,直趟得水花四溅……

“贤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云妍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她的头垂了下来,没有了任何声音……

大海掀起了狂涛,天边哀云翻滚,一道道闪电似龙蛇般游窜,一声声霹雳震得人心里发怵……

“姐姐!”云飞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云飞在云妍的坟前坐了一夜,直哭得死去活来、熬得双目通红,夜间又风大雨狂,将他浇成了一个水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脸上还有水在流,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夜间为了阻住雨水冲刷坟茔,他整个就趴在坟上,流着泪不停地培土,滚了一身的黄泥……

天亮了,雨也停了,云飞倚着坟头不住地喘气,口中喃喃念叨:“姐姐,姐姐……”

单铁勇、石明亮等将都不敢上前相劝,只得约束了军马在营中等着。

“报!”营外飞驰来一骑,滚鞍下马。

单铁勇道:“何事?”

“东南方发现一支人马,请令夺!”

单铁勇忙和石明亮、邓超、井凤安等拥出营外去观望。

单铁勇望了一阵,纳闷道:“是大逆旗号!”

“大逆旗号?”众人皆吃了一惊。

从昨天傍晚登上这片陆地以来,一直没有发现有生人活动的迹象,处处显示出一种原始的、原生的状态,现在怎么冒出了一支军队,还打着大逆旗号?

“既然是大逆旗号,那甭说,是自己人!”石明亮叫道。

单铁勇道:“还是小心为妙!”一面令士卒作好戒备,一面派人前去洽谈——没想到还真是自己人!

是更早到达的陈子善、屈通、向元进等被风暴刮散的那一千多人!

单铁勇、石明亮等人大喜,石明亮更是抱着屈通在地上换滚——这两个黑炭团滚成了一块,喜得哈哈大笑。

这时军卒去请云飞,向他报告了喜讯。

云飞克制住了悲痛,赶去同陈子善等人相见。

陈子善见了云飞的样子,大为吃惊,赶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云飞便说了云妍因小产导致“血山崩”大出血而亡之事。陈子善等人也十分伤掉,想起云妍为人十分谦和温柔,对大将都很尊重,也深得众将喜爱,想不到这么一位温柔美丽、单纯可爱的女孩竟死于非命,众将也深为惋惜,纷纷到云妍坟前悼唁。

陈子善便问云飞:“大哥在何处,你们何故到此?”

云飞便说了这些天来的遭遇,当说到贤杰时,他的眼圈又红了:“大哥为了掩护我们,亲临后卫船队督战,和我们失散了……”

“什么?”陈子善、屈通等人皆吃惊非小。

陈子善叹息一声:“现在唯求苍天庇佑大哥能平安无事……”

云飞便问起陈子善等为何又来到了此地,可知此地是什么地方?

陈子善等人到达此地已有月余,但却不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只知道此地南北长九百里,东西宽五百里,方圆数万里,远远超过了海岛的规模,实是一片孤立于汪洋中的大陆!

邓超插话道:“你们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测量是吗?”

陈子善点头道:“是的,我们已经派人初步勘探和测算了全岛的地形,此地完全处于一种原始的、未开发的状态,地势是中央高、四周低,是一座典型的大陆型火山岛,如果这还能称为岛的话。岛上热带雨林繁茂,降水丰富、物产丰饶,实是一处人间盛地!”

邓超打开地图,在地图上寻找着,终于露出喜色道:“看来这里就是东荒!东荒岛!不,应该叫做东荒大陆!我们终于找到这块世外桃源了!”

“这里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屈胡子面有悸色道。

陈子善也似幡然猛醒,悚然惊呼道:“你们怎么把营地立在海边?赶快移营!”

单铁勇道:“陈大哥何故变色?难道这里有敌人?”

“比敌人更厉害——赶快移营!”陈子善的脸色更加紧张。

石明亮也奇怪道:“既然没有敌人,那又何故慌张?”

陈子善急切地望着云飞道:“此地海边有凶猛食人鱼群出没,常上岸食人,皮硬如铁,刀枪不入,我的士兵已死了不少,赶快移营,我在那边台地筑有一座土城,将士卒都移到土城里去!”

云飞知道陈子善是从不开玩笑的人,见他说得郑重,忙道:“好吧,移营!”

于是,立刻传令军卒,拆帐篷、牵马匹、搬辎重,进行移营。

云飞记起了一件事,让单、石、邓超等人率军随陈子善先走,自己却又心急火燎冲向海边。

原来,他竟是记起云妍的坟在海边,他不放心,要去扒开坟墓,带着云妍的遗躯一起走!

众士卒只见他疯了似地冲到海边,用手狂扒着坟墓,直扒得双手鲜血直流……

正在这时,海边忽然涌上一阵恶浪,浪涛中竟窜跃出无数一人多高的鱼形怪物——说是鱼是因为全身披着鱼鳞甲,然而后鳍却早已化**的大腿,屁股后还拖着一条贴地的大尾巴,实在丑陋骇人!

云飞更加起劲地扒着……

那些鱼怪吱吱叫着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后。云飞却全然不顾,只管用手猛扒,直扒得尘土四溅……

终于他发一声喊刨开了坟墓,露出了用苏铁树皮制成的棺木,他一把从黄土中拨起,扛在肩上,往岸上飞奔……

那些人鱼则追着他的屁股企图撕咬吞噬……

单铁勇等人见状大骇,不知道他还把棺材刨出来干什么?埋在哪里不都是埋?不过此时情势紧迫,忙率一队士卒上去掩护。

这时那些鱼怪已经追到了近前,单铁勇忙指挥士卒放箭——那箭射在鱼怪身上竟象射在铁皮上一样铮铮作响,纷纷弹落到地上。有的军士忙用刀枪剑戟砍劈刺捅,然而哪里有用?那些怪物撵上逆军士卒,张开大嘴,露出两排鲨鱼一样尖锐的牙齿,啃咬拖拽,直咬得众军卒鬼哭狼嚎……有一位士卒刚想伸出腿去踢一个怪物,谁知腿一伸出去就不见了——已到了怪物嘴里!还有一个军卒被拦腰咬成了两截,另一个军卒则被咬掉了脑袋……

陈子善在高处骇然大叫道:“不要恋战,赶快上来!”

一个人鱼盯上了单铁勇,单铁勇大吼一声,刀出如电,正砍在鱼人头顶上,然而“当”地一声火星直迸,那人鱼什么事也没有!单铁勇骇呆了:“这是什么怪物啊,怎么砍不死?”他见刀砍没有效果,干脆用手抓——他力大人蛮,捞起数只人鱼,全被他甩了出去,直掷得鱼鳞片乱飞。

然而人鱼越来越多,他单人只力如何掷得完?

正在紧急关头,陈子善调来了箭手,“嗖嗖嗖”向路上的荒草发射火箭,顿时大火熊熊,形成了一道火墙,阻隔住了人鱼的去路。

人鱼似乎怕火,终于没有再追赶,单铁勇、柳云飞等人才得以安全地后退……

强劲的东南风一直猛烈地刮着,天海茫茫,望不到边际,也看不到希望……

杨贤杰和高应龙以及一百多名士兵搭乘着一艘残破的战舰已在海上漂了一月有余。

一个月来,他们全靠接天上的雨水充饥,他们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

这天傍晚,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个陆地。

他们欣喜若狂,不顾一切地将船靠了过去……

没想到这里是鬼方国的土地,他们成了鬼方人的俘虏!当然他们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鬼方人只是把他们当成是普通落难的中国人,因此押他们去干苦力——每天在皮鞭的驱使下修建城墙。

那些苦力大多是大陆去的华人。他们一个个衣不遮体、伤痕累累、疲病交加、不**样!

贤杰知道,现在是考验自己意志的时候到了,必须忍。

白天干完活,他们被关进阴暗的地牢里睡觉。

高应龙低声对贤杰道:“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一百多个士兵也都看着自己的统帅。

贤杰道:“我们现在必须先忍着,待时机成熟,我们的体力恢复后,就离开这里!”

一个士兵道:“每天挨皮鞭抽,又干着那么重的活,我们的体力怎么恢复?”

贤杰嘶哑着声音道:“弟兄们,这正是我所要考虑的……只要我杨贤杰有一口气在,我就要带大家离开这里!”

一天,贤杰他们正在干活,忽然看到海边又来了一艘船,船上的鬼方军士兵押着上百

个中国女子走下船来。

这些女子一下船,那些鬼方军士兵立刻如狼似虎、一拥而上,将女子摁倒施起暴来!

全体干活的华人都被激怒了,他们一个个瞪眼咬牙,握紧了拳头。

“你们这些中国猪不要这样看着我们,这些中国母猪是要卖到妓院去的,这些押船的官长们一路上是很辛苦的,他们当然需要解解渴……”一名鬼方军指挥官得意洋洋道。

一名老年华人气得胡子发抖,突然挥舞铁锹冲过了鬼方人的警戒线,一锹铲倒了那个鬼方军军官。

鬼军士兵的刀也立刻刺进了老人的胸膛,“扑滋”,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

第一百十三章 举义番邦

“你们这些中国猪不要这样看着我们,这些中国母猪是要卖到妓院去的,这些押船的官长们一路上是很辛苦的,他们当然需要解解渴……”一名鬼方军指挥官得意洋洋道。

一名老年华人气得胡子发抖,突然挥舞铁锹冲过了鬼方人的警戒线,一锹铲倒了那个鬼方军军官。

鬼军士兵的刀也立刻刺进了老人的胸膛,“扑滋”,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

“弟兄们,跟鬼子拼了!”杨贤杰突然冲出人群振臂高呼。

那些华人立刻全都哗变了。

这一千余人都挥舞手中的铁锹,眼中喷着怒火,扑向了那些灭绝人性的鬼子!

杨贤杰的铁锹挥舞得就和他的枪一样好。

他的铁锹所到之处,鬼军人头纷纷落地。

高应龙等人万万没有想到杨贤杰的体力恢复得这样快!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战斗就已经结束。

杨贤杰登上高台,对全体华工道:“父老乡亲们,弟兄们,鬼子的大部队很快就要来反扑,我们再也不能给他们当牛作马,我们今天索性起义,打回中华去吧!”

“打回中华去!”

“起义万岁!”

“杀尽鬼子!”

群情激昂,口号声此起彼伏。

贤杰留下高应龙率领二百余人控制码头和船只,一面率领九百余人杀进城中,赶往另一个集中营,解救那里的约两千多华工。

鬼方人根本挡不住起义军的攻势,除少数逃跑外,大多数皆成了起义军的锹下鬼。

义军很快控制了这座名叫修罗城的鬼方城市。

除集中营的两千华工外,还有分散在全城各个角落的另两千余名华人苦力参加了起义军,大家同仇敌忾,表示要打回祖国去。

贤杰打开武器库,夺取鬼方人的武器,将这些义军迅速武装起来。

贤杰自任义军统帅,并提拔了一批起义军将领,他们是郑大成、贺东方、卢大海、易宏图、张小平、段燕青、杨胜虎、刘庆、马常等人。

贤杰将义军一共五千人编成五个营,各营将领分别是郑大成、贺东方、卢大海、段燕青、杨胜虎。另命高应龙为前敌总指挥,高应虎为副总指挥,刘庆、马常为正副印先锋,易宏图为筹粮总管,张小平为哨探总管。

贤杰带来的那一百多人全部都做了军官,毕竟他们是战士,有冲锋陷阵的经验。

我军尚未布置完毕,忽然探子来报,说鬼军大将西冒毛、方皮率领一万五千人到达东门外安营;鬼军大将阮胜、厚皮脸率领一万五千人马抵达南门外安营;另外鬼军元帅毛头牯率领两万人马正在向北门外挺进,即将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只有西面临海无敌。

贤杰一面命加强戒备,一面召集众将开会。

大将刘庆叫道:“杨元帅,我愿出城与敌酋决一死战!”

贤杰道:“将军勇气可嘉,但是敌人来势汹汹,我军当避其锋芒,守住城池,等敌锐气受挫时方可出城迎战。”

刘庆不以为然道:“我军应趁敌初来乍到、立足未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岂可坐失良机?”

贤杰耐心道:“当前形势是敌强我弱,与敌正面决战是不明智的,希望各位都密切注意到这一点!”

刘庆道:“末将愿立军令状,斩不来敌酋首级甘愿军法从事!”

众将都表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城与敌决一死战。

贤杰道:“各位将军,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现在敌人是我们的十倍,若冒险出战,很有可能会被敌人吃掉,而且我军刚刚组建,训练不足,没有实战经验,更不应轻率与强敌决战!”

第一营大将郑大成忍不住道:“杨元帅,未战先怯,这恐怕不利于军心的稳定吧?”他的话里明显含有不信任杨贤杰之意。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高应龙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道:“郑将军,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跟随杨元帅出生入死多年,大小血战不下数百次,每次面临危险,杨元帅都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不知多少次血染征袍……身上的伤痕数都数不清,你竟敢说杨元帅‘怯战’?请问,怯从何来,何怯之有?杨元帅是从我们这五千起义弟兄生死存亡的大局来考虑的,他的每一个策略,都是为了将来的胜利作准备!为人将帅,就该谋略周全,岂可逞一时匹夫之勇?”

高应龙越说越激动:“一支能打仗的军队,必须纪律严明,必须一切行动听从指挥,服从指挥员的命令!象你们这样目无军纪,按律当斩!”

刘庆、郑大成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上前谢罪。

贤杰道:“免了免了,本帅不怪你们,大家求战的心情可以理解,这正说明了我军士气高昂,可以一战!”

贤杰又批评高应龙:“你这个同志啊,就喜欢来‘左’的那一套,随便上纲上线,他们说了几句过头话,就该军法从事了?”

刘、郑等人深受感动,流泪道:“杨元帅,我们错了,我等愿意誓死效忠元帅,记不反悔!”

“轰!”敌人的大炮开始向城里轰击,并在炮火的掩护下架着云梯攻城了。

贤杰亲自登城拒战,他叫士卒们多准备长钩和弓箭,用以推翻敌人的云梯,射杀敌人的有生力量。当然灰瓶、石块、硬木头、滚粪这些辅助作战物资也必不可少。一名士卒问道:“杨元帅,这大粪也能杀敌吗?”

杨贤杰笑道:“能——滚粪是最好的守城利器,敌人上来了,你给他头上浇一勺滚烫的大粪,他还能爬得上来吗?”

一名士卒道:“那干嘛不用开水?”

杨贤杰道:“水是宝贵的,咱们不能浪费,所以只好利用大粪了。”

众士卒大喜,纷纷去城中的厕所寻找大粪——几乎掏空了全城的厕所,都堆在城上,架起几口大锅烧得滚沸,看见敌人顺着云梯快爬到城头时,给他头上泼上一勺,烫得他立马摔下城去,摔成了一滩烂泥还带一身秽臭。

战斗最初两天,敌人只从东南两面攻城,攻势并不猛烈。但到了第三天,敌人元帅毛头牯率领二万大军抵达北门后,形势顿觉逼人。

而且,敌人在东北方的一个高地架起一个集群炮阵,集中一百多门大炮向城上轰击,对我军威胁十分严重。

从第四天开始,敌人从三面向我军发起猛烈进攻,犹以北门的攻击最为猛烈。敌人一度攻上了城墙。

贤杰亲自操戈与敌人短兵相接,硬是将凶狂的敌人压下了城头。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第七天,城里的形势日趋困难。

贤杰想到死守不是办法,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清查了一下海船,发现约莫有二十多艘,估计最多只能搭载两千人。

贤杰抽调一批能工巧匠,由高应龙指挥,负责打造战船,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造好三十艘战船。

由于城内材料有限,贤杰又下令不准拆毁民房,这可让高应龙犯了难。

贤杰也在考虑这事。

他想,城东倒是有大片的森林,可以砍伐木材作造船的材料,但是,那里现在正是鬼方军的据点。

看来,必须得组织一次反击战!

当天夜里,贤杰挑选了五百名敢死队,亲自带队,从城上用绳子缒下城去,利用夜色掩护,悄悄向敌人东北方的炮阵地摸去……

与此同时,另一队义军在刘庆的带领下从东城缒下城去,直扑那一片茂密的森林。

三更时分,一盏孔明灯升起在夜空。

“杀呀!”贤杰率领敢死队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敌人的炮阵。

一场短兵相接,敌人被迅速击溃了。

炮口很快掉转过来。

“轰轰轰轰!”

一发发炮弹呼啸着飞向各座敌营,炸得黑夜成了白昼。

东、南、北三面的鬼方军营地都遭到了猛烈的轰击。

“中国人进攻了!”鬼方军摸不着头脑,惊慌万状,大呼小叫。

鬼军元帅毛头牯正在熟睡,忽然一发落在帐外的炮弹将他惊得跳了起来。

“卫兵,卫兵!”慌得他忙不迭地大声呼救。

“报告大帅,中国军进攻了,我军炮阵丢失,我军各营正遭受密集炮火的猛烈轰击!”

“中国军打进来了吗?”

“还没有,现在到处都乱哄哄的,有的士兵正在惊慌逃跑!”

“逃跑者一律斩!”

“是!”

“赶快派人通知西冒毛、方皮、阮胜、厚皮脸给我顶住,谁撤退就斩!”

“是!”

“轰轰轰轰!”中国人的炮火似乎正集中向毛头牯的大营轰击,不少营帐都燃起了大火。

一名士卒又连滚带爬跑进来报告:“报……报,报大帅,西冒毛和阮胜都率军撤退了!”

第一百十四章 冲破罗网

一名士卒又连滚带爬跑进来报告:“报……报,报大帅,西冒毛和阮胜都率军撤退了!”

“什么?”毛头牯如被人在头上痛击了一闷棍,半晌方才气得大骂一声:“这两个混蛋!撤、撤!”

杨贤杰正在指挥作战,军士来报:“元帅,三面敌人全都撤退了!”

“好,好得很,继续监视敌军动向,一有情况随时报告!”

“是!”

天亮的时候,战斗结束了。

探子来报,东面的敌人撤退了三十里,南面的敌人撤退了四十里,北面的敌人也撤退了二十五里。

这一仗,我军以区区五百之众击溃了五万强敌,打死了一千多敌人。虽然歼敌并不是很多,但是打破了敌人的三路围攻,而且夺得了一百多门大炮和无数火药。

战果辉煌得出乎贤杰意料。贤杰的本意只是声东击西,砍伐那片树林造船。现在不但夺到了树林,而且使我军的控制区扩大到了城郊二十多里。

贤杰在高兴的同时也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知道鬼方军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组织反扑的。他把众将召集到一起开会,布置任务。

“我命令,郑大成率领第一营埋伏在北门左面,贺东方率领第二营埋伏在北门右面,卢大海率领第三营立即出城向北运动,如此……如此……另派高应虎率领一队人马坚守城郊炮台,如此……如此……”

刘庆道:“我军只防备一面敌人,万一东南两路敌人来攻怎么办?”

贤杰道:“这个我自有安排!好了,诸位将军请马上行动吧!”

且说毛头牯败退了二十里才稳住阵脚。他一面派人去把西冒毛和阮胜叫来臭骂了一顿,一面整肃军队,准备再去进攻修罗城。

他的军师狗头忙劝道:“元帅,不可轻易进兵!中国军夺去了我们的大炮,对我们将有很大的威胁,如果贸然轻进,必将遭到沉重打击!”

“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听说中国人善搏击,咱们可以把敌人引出城来,如此……如此,定可大获全胜!”

毛头牯喜得一拍大腿道:“好!此计甚妙!”

“报杨元帅,敌人射进一封箭书!”

“呈上前来!”

“是!”

贤杰接书观看,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众将问贤杰为何发笑。

贤杰道:“敌酋约我在城下决战,他听说我国人很会武艺,特要领教领教!”

“哦?”

“他还说,我们中国人是讲信义的人,如果是君子,就不得在交战时动用大炮。”

众将七嘴八舌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坚决不答应!”

贤杰道:“不,我就是要会会这个狂妄的敌酋!”

传令整队出城。

毛头牯已经率领二万名鬼方军重抵修罗城下,离城二里扎住阵脚。

远远望见城门洞开,一队队逆军排着仪仗走出城来,在城外开阔地排开阵势。

但见红旗招展、刀枪林立,逆军阵容煞是威武严整。

忽然旗门开处,涌出一员大将,骑着一匹通体纯白的高头大马,手提一杆亮晃晃的长枪,大红战袍随风飘舞,气宇轩昂、英俊潇洒、鼻梁高挺、派头实足,正是逆军元帅杨贤杰。

贤杰居中,左右一字排开刘庆、马常、卢大海、段燕青、杨胜虎、易宏图、张小平等大将。

毛头牯这边也排出一溜战将,他们是罗布条、要死、马加觉、汪洋等,还有狗头军师也在一旁指指点点。

毛头牯先前望见逆军阵容严整不由暗暗吃惊,过了一会儿,发现逆军才两千来人,不过是自己这边的零头,不觉胆气又壮了起来。

忽然城中传来“轰轰轰”三声炮响。

毛头牯等人一下变了脸色。

军师狗头道:“元帅,不用害怕,这是敌人的号炮。”

毛头牯把眼一瞪道:“谁说我害怕了?”

他举起鬼头刀往对面一指道:“呔,哪位将军去给我把敌酋擒来?我有重赏!”

闪出马加觉与汪洋,拍马舞刀直冲过去。

逆阵中闪出刘庆与马常接住。四员大将捉对儿一阵好杀。

斗了十几个回合,刘庆越战越勇——能够被贤杰挑中成为正印先锋,肯定也有点牛逼哄哄,果不其然,他卖个破绽,“刷”地一枪刺在汪洋肩膀上,汪洋当即负疼败回。

马加觉听见汪洋一声惨叫,吃了一吓,略一分神,被马常一刀砍掉了脑袋。

刘庆又忌妒又羡慕道:“想不到被你这个副先锋抢了头功!”

马常嘻嘻一笑:“承让!”

“说你胖你还真喘——怪道人家说你马常是‘马不知脸长’。”

马常仍然嘻笑道:“刘兄勿恼,小弟今晚请你泡妞怎么样?”

这时,杨贤杰已经率大军冲杀了过来,直冲向鬼方军阵地。卢大海见二人还在叽叽咕咕,忙道:“冲锋了,还在那里看戏!”

刘、马二人便也加入到了冲锋的行列中。

鬼方军挫了锐气,又被逆军一冲,阵脚顿时大乱。

毛头牯大叫道:“顶住!给我顶住!”

鬼方军到底人多,乱了一阵子后就将两千多逆军都淹没在人海中了。但逆军士兵十分英勇,以一当十,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忽然左面一声号炮响,杀出一支逆军,右面也是一声炮响,杀出一支逆军,象两支长矛刺入了敌人的两肋。

毛头牯招架不住,下令道:“快撤,快撤!”

于是敌人乱轰轰都往远处逃去。

逆军士卒正要追,却被贤杰阻止。

正在这时,逆军的大炮响了,一颗颗炮弹落在敌人阵中,炸得敌人鬼哭狼嚎、尸横遍野。

原来,逆军把缴获的大炮进行了改进,打远不打近,鬼方军刚好中了圈套。

炮火持续不断地轰击着,敌人几乎冲不过炮火封锁线,死伤过半,已近溃败。

军师狗头被一炮轰死,毛头牯本人也受了伤,他脱掉帅服,混在士兵队伍中东躲西藏。

中午时分,炮击停止了。残存的敌人从尘土中爬起来,继续逃窜。贤杰下令乘胜追击,务要全歼敌人。

正在这时,敌军前方又杀出一支逆军,正是卢大海率领的第三营。他们完全阻住了敌人的去路……

黄昏的时候,战斗结束了。这一仗,我军以五千之众全歼了二万敌军,敌军元帅毛头牯最后死在乱军中。

由于毛头牯被歼,西冒毛和阮胜吓破了胆,各自退出了七、八十里,再也不敢来进犯。

半个月后,我军造好了战船,扬帆离开了修罗城。又过了一个月,鬼方军重新换了元帅,集中了四、五十万大军,重新来到修罗城下,但我军却早已远走高飞了。

东荒岛上,柳云飞同邓超、陈子善、屈通、单铁勇等人围着一张草绘的地图正在商议。

目前众将暂推柳云飞为首——虽然他的军衔并不是最高,但他掌管有杨贤杰的元帅印,算是代元帅,又因其是杨贤杰的小舅子,“皇亲国戚”嘛,自然受到众人的另眼相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子善是个谦谦君子,不喜欢追逐名利,虽然他的军衔最高,但还是表示愿意服从柳云飞的指挥。单铁勇、井凤安等人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

却说邓超手指地图道:“目前我军只占据了东荒岛的西南角一小块地方,其他大部分地区都未勘探;我们不能局限在这座土城里,必须在海边修建港口,以备迎接从夷州迁来的大部队。”

井凤安搔着头皮道:“但是海边有人鱼出没,严重威胁我军士卒生命安全,在安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我军如何在海边作业?”

柳云飞也有点犯疑狐:“人鱼刀枪不入,军中武器皆不能伤其分毫,当以何解决之?”

屈通道:“这人鱼是‘妖怪’,咱们凡人拿它没办法,须得有修真之人以修真之法方可对付!”

邓超道:“人鱼不是妖怪,只不过是出没在这与世隔绝的大陆上的异兽而已,既然是兽,就有对付的办法……”

“报告!”邓超话未说完,一名士卒浑身是血,连滚带爬了进来。

众人皆吃了一惊。柳云飞令卫兵扶起那士卒道:“怎么回事?”

“山里有……有妖……有妖怪吃人!”那士卒喘着气,脸上充满骇异之情,宛如从鬼门关逃回来一般。

第一百十五章 云妍显灵

“报告!”邓超话未说完,一名士卒浑身是血,连滚带爬了进来。

众人皆吃了一惊。柳云飞令卫兵扶起那士卒道:“怎么回事?”

“山里有……有妖……有妖怪吃人!”那士卒喘着气,脸上充满骇异之情,宛如从鬼门关逃回来一般。

“有妖怪?”众人皆毛骨悚然。

原来,这名士卒奉命和十几名兵丁到山里砍柴,不料山里竟钻出无数稀奇古怪的的异兽,有的象猪、有的象虎、有的象熊、有的象猿……但是象猪却偏偏长有老虎似的尖牙,身上则是穿山甲似的鳞甲;象虎的生物则拖着鳄鱼似的长尾巴四条腿象龙爪;象熊的生物则长着两条人腿,全身似有火焰在燃烧,同时它还会喷火;象猿的生物象长着个狼的脑袋,背上还有一对肉翅,活象传说中的雷公!

这些怪物刀枪皆不能伤,且凶悍异常,那十几个士兵眨眼间就全部丧了命,仅逃回了这一个报信的。

这名报信的士兵说完话,也很快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死去了。

柳云飞把他翻过来,才发现他的背上一道豁开的伤口,深可窥见里面的内脏——只见肝肺皆被啄烂,如何还能有命?

众人正没章法,又听帐外士卒喊声似天崩地裂、宛如世界末日到来!

云飞眉头深锁道:“看看去!”

众人出了营帐,只见士卒皆惊慌乱跑,人人大喊:“妖怪来了!”

云飞止住了众士卒的慌乱,大喝道:“谁再讹言乱喊、乱我军心,斩无敕!”然后带领众将来到土城上观察情况。

只见土城外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各种怪模怪样的妖物挤满了城下,有的正在用尖角拱门、用身躯撞门,还有的正试图纵跃进城来——幸得城墙有三丈多高,才不至于纵跃进来。

云飞下令让所有的士卒都到城上来抵御,一定不能让怪物攻进城来,同时让人往安置在城上的大炮里灌火药,开炮轰击怪物的密集之处。

“轰轰轰轰!”排炮轰响了起来,一颗接一颗的炮弹落在怪物群中爆炸,炸起的尘土遮天蔽日,然而对怪物们的身体却似乎没有什么损伤。

这时,城下的怪物越来越多,有的竟然互相堆叠着爬上城来了!

逆军士卒不得不用长枪搠,用大刀砍,用箭射,用擂木砸……然而却收效甚微。

忽然,邓超指挥着一队士卒挑着很多木桶走上城来,并将木桶里的东西倾倒向城外——原来是黑乎乎、粘稠稠的液体。

柳云飞道:“这是什么东西?”

邓超道:“这是地油,也叫石油。前几天,我就发现这岛上有丰富的地油,可以用来生火做饭,因此我派人砍伐竹子拼接成管,从山上引了来,贮了满几大仓池。我想怪物既然不怕刀枪剑戟,总有克它之物,比如火!”

这时城下已倒满了地油。邓超下令放射火箭——霎时无数火箭射到城下,城下顿时燃成了火海。

这些怪物尽管皮坚甲硬,但在地油燃烧的烈火烤炙之下也不由得纷纷皮开肉绽,成了一堆堆散发着恶心焦臭味的焦尸……

众士卒都欢呼起来。

柳云飞等人也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站在柳云飞旁边的一名士卒忽然发出了惨呼声。柳云飞偏头一看,骇得变了脸色——只见从空中扑下来一个胁生双翅的怪物,一口叼住了一名士卒正飞往高空。柳云飞急伸手去拽那名士卒——只拽下了一双血淋淋的大腿!

“啊!”“唉哟!”“救命啊!”这时城上惨呼声不绝,高空中不断扑下胁生双翅的“雷公”状的怪物,叼扑着逆军士卒。有的人被带到了空中,有的人被活活戳为两断,还有的人被扔到了城下,成为了怪物的美餐,或摔进火海烧死……

柳云飞和众将尽皆骇然,不得不大声提醒士卒注意空中,一面令人往空中放射火箭,阻挡飞行怪物的袭击。

石明亮一边挥刀抵挡怪物,一边叫道:“真他妈的邪门,怪物也懂得‘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的道理呀!”

众将一齐望着柳云飞道:“元帅,赶快想办法呀,不然我军就完了!”

柳云飞脸色铁青,他此时心里也一点谱都没有——地面怪物还可用地油对付,可这空中飞行的怪物又以何法对付?

正在这时,天上忽然乌云密布,接着无数道闪电从云端里扯了下来,令人万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闪电竟然全部打在飞行怪物身上,震天动地的霹雳声中,飞行怪物纷纷化成了齑粉,满天空血肉飞溅,怪物的残肢败躯落了满地,只一会儿,便玉宇澄清万里埃了,飞行怪物已全部被击毙,地面怪物也大都被烧成了焦炭……

云飞和众将士都大感惊异:为何会突然出现这许多惊雷?而且不偏不倚尽打在怪物身上,士卒一个也没损伤?难道是冥冥中有神灵庇佑?

云飞望天跪拜,叩谢神灵……

忽然,他听见士卒都发出了惊讶的叫声,并一齐抬头望着天上。云飞也下意识地望向天空——只见云端里隐隐绰绰站着一个蓝衣女子,恍若正是云妍!

没错,是云妍!云飞仔细揉了揉眼睛,放眼细看,那果然正是自己的姐姐云妍!

“姐姐!”云飞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冲向前,迎着那云端里的人影跑去……

然而那云端里的人影却“倏”地消失了。

云飞急冲向停放云妍灵柩的冰室——他在这东荒大山里找到无数冰块状的奇石,他以前也曾听两位姐姐讲过修道之术,知道这种奇石正是性凉如冰的寒玉石,正可以用来保护尸体不朽,因此他便将这些寒玉石运来修建了一间冰室,将云妍的遗体停放其中,并着专人看守。

他来到冰室,询问守灵的士卒:“这里可曾出现过何种异状?”

士卒皆摇摇头,表示并无任何异状。

云飞推门入内,来到停放云妍遗体的灵柩前,只见云妍躺在用寒玉石做成的棺椁里,因为寒玉石是透明的,透过寒玉石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只见云妍仍然好好地躺在里面,面色是那样的安详,仿佛正在熟睡。

云飞摸着后脑勺,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

难道姐姐的阴灵不散,仍然关注着众士卒的安危,特引来天雷击退了怪物?他知道姐姐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有着一颗菩萨一样的心肠,这同她宁愿当贤杰的亲兵小队长不愿当大将就可以看出。她从不愿动刀动枪、伤生害命。一定是她的在天之灵在庇佑着逆军士卒……

云飞再一次泪流满面,下令焚香祭拜云妍……

这件奇异的事在全军中也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相信是位善良女孩的在天之灵庇佑了他们,因此也自发地焚香祭拜云妍,称颂其有妈祖的功德。

云飞和众将士估计得没错,这场奇异的雷电的确和云妍有关,科学家告诉我们,每个人的身体内都有潜在的、未开发的功能,这种功能就叫做“特异功能”,也叫做所谓的“超能力”。只不过有的人强,有的人弱,至于普通的人,就好比你我,那是根本感觉都感觉不到的。云妍是修真之人,她的超能力自然又非普通人可比。她虽然已经身殁,但元神不灭,所谓元神,你我都有,实际上是一种生物磁场,这种生物磁场依附于人的身体,往往要若干年才散。因此人们往往会在荒坟野地里见到“鬼”,其实就是死去的人的生物场。

如果一个人心中对某件事特别挂念,或者人虽殁但对生仍有强烈的渴望,比方说她仍然想要见到某位在世的亲人,或对他依依不舍,那么她的生物场也就会特别强烈。前面说过,云妍是一位善良的女孩子,她其实是仍然苦苦支撑着想要见上一个最亲的人一面,同时她是修真之人,对天地间的奇异现象都有感知。她似乎感知到了逆军士卒面临危险,因此生物场突然变得强大,依稀记得她生前学过的修真之法“五方霹雳术”,接引来天雷替逆军士卒解了围。

怪物虽然击退了,但云飞等人仍然忧心忡忡,不知道怪物何时会卷土重来。

邓超道:“我一有了一个对付妖物之计,用‘十面天雷阵’,可破除妖物的威胁!”

众人不解道:“什么‘十面天雷阵’?”

邓超道:“我观察到这东荒岛上雷暴颇多,若能将这些雷暴引来为我所用,必能成为歼灭怪物的坟场!”

他的意思是在城外空旷处插满三丈多高的铁柱,上面再缚一细铁丝伸到天上接引天雷,只要怪物敢来——无论它从地面来还是空中来,都难逃天雷的打击!

“可是你怎么知道何时会打雷?”石明亮提出质疑道。

“我不知道何时会打雷,”邓超道,“不过我却知道怎样让天上打雷!”

“你知道怎样让天上打雷?”众人都露出了狐疑之色,觉得这邓超的牛吹大了。

石明亮笑道:“邓将军,你不是在说话梦话吧?你能够让天上打雷?你成了‘雷公’了?”

柳云飞、陈子善也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邓超的话也不敢相信。

第一百十六章 天雷神阵

石明亮笑道:“邓将军,你不是在说话梦话吧?你能够让天上打雷?你成了‘雷公’了?”

柳云飞、陈子善也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邓超的话也不敢相信。

邓超严肃道:“末将绝非虚妄之言——诸位将军请随我来!”

众将随着邓超来到城上,只见他令士卒架起一排大炮,炮口全部向天,然后令人往炮管中灌入一种白色的晶体状粉末,然后再装填火药。装药完毕后,下令对准天上开炮……

“轰轰轰……”一排炮弹被发射到了空中,当空爆炸,声如雷鸣,震耳发聩。

石明亮笑道:“这就是你让天上打的‘雷’?”

邓超道:“诸位将军请耐心等待。”

众人只得耐心等待,人人都仰首向天,期待着会有某种事情发生。

天空依旧晴朗,阳光也依旧耀眼,刺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天空中除了刚才因为发射了炮弹引起的烟雾还在弥漫,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

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天色突然阴了下来,霎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众人慌忙跑到干处避雨。

看着天空一个接一个的闪电,听着轰响不绝的惊雷,石明亮的嘴张大得能塞下一坨屎:“邓将军,这……这雷是你引来的?”

“不错。”邓超点头道。

众将都啧啧称奇,但却仍难以相信。

柳云飞走过去抓起一把那没灌完的白色晶体状粉末,只觉得异常的寒冷。他仔细一看,失声道:“这是寒玉石!”

邓超道:“不错,正是寒玉石——此石粉末通过大炮发射至空中,可使空中产生积雨的云层,导致下雨,而此岛雷暴多,下雨就必然会引起闪电惊雷,这就是末将所说的让天上打雷。”

众将都对那寒玉石粉末发生了兴趣:“这玩意能让天上打雷下雨?”

众将不知道,邓超掌握的其实是最早的一种“人工降雨”的原理。现代的人工降雨是用大炮、火箭或者飞机向空中布撒碘化银,以促使云层中产生使水珠凝结的冰核,让冰核的重量超过云层所能承受的极限时,便会形成降雨落到地面,同时由于降雨云层间带不同电荷的云层相互碰撞,便会产生雷电。

邓超用寒玉石粉末代替碘化银(古代可不知道有什么碘化银啊),发射向云层中同样产生了降雨的效果。

可怜石明亮等人根本不明白科学原理,把邓超看成了天上的“雷公”下凡,纷纷倒身下拜……

邓超也无法向他们解释清楚,只得说让天上打雷还只是完成了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布设天雷阵,同时令一队士卒时刻守在那向天上引雷的大炮前,只要看到怪物来袭,如果是地面来的就倒石油,如果是天上来,就开炮引天雷。

邓超的天雷阵还真收到了奇效,一次又一次歼灭掉了来进犯的妖物。

不觉过去了几个月,妖物尝到了苦头,不敢再轻易出山了。

邓超又采用了一种下毒的办法,在海滩上布下毒饵,引诱人鱼吞食,毒杀了不少人鱼。

至此,逆军士卒终于得以出城活动,首先在海边修建了一座军港,就命名为东荒港,陈子善他们修建的那座土城叫做梦仙城。以后他们又依托东荒港修建了更大的东荒城,后来也就成为了杨贤杰的首都,此是后话。

夷州。

柳云娇这日正在帅府中与孔军师、方参谋议事,忽报有信使到。

云娇以为是贤杰的信到了,不由悲喜交集,急忙亲自奔出去迎接。

那送信的小军见主帅亲自来迎接自己,吓得慌忙跪倒在地……

云娇接过信一看,却是弟弟云飞的信。

云飞在信上说,他们已经到了东荒,并在东荒站住了脚跟,除了偶尔有妖物捣乱外,东荒目前的形势大好,已备有天然水湾良港一个,足够停泊千艘海鳅战舰,他们正准备在东荒中部最大的河流入海口再造一座大港,同时修建数座城市以供迁来的官兵居住。云飞还附上了东荒的详细地图,向姐帅说明东荒的城市分布和兵力部署情况。

云飞还说,他正在派人四处打听姐夫的情况,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请姐姐放心,姐夫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但是云飞却隐瞒了二姐云妍的情况,他怕大姐伤心,只说二姐现在和姐夫在一起。

云娇心下稍安,心想云妍会修真之法,有她和贤杰在一起,贤杰应该平安无事。

云娇将信向孔军师和方参谋作了传达。孔、方都认为我军应加紧作好迁移东荒的准备工作,候时机成熟,即拨锚启程。

云娇和孔、方两位又商议了一阵,眼光落在云飞送来的地图上。

从地图上看,东荒岛象一个纺锤(这一点和夷州有点相象),南北长一千五百里,东西宽九百里,是夷州的数倍。东荒的地形则是南北高、中间低:最北面为荒北平原,东北面是大片的水草地——黑泥沼;荒北平原和黑泥沼以南则是东西向的白龙山,为整个东荒北部的屏障;白龙山东面为南北向的屋背山,扼东荒东面之雄;白龙山之南是大溪盆地,盆地里有一条发源于屋背山的大河——大溪河,自东向西流经大溪盆地,奔腾近千余里后在荒中附近汇入大海;大溪河同时又是东荒的南北界河;大溪盆地以南是太阳山、帽子山等数座南北向的平行的低矮山脉,太阳山和帽子山之间则是大片的丘陵;太阳山以西则是荒西平原,这里也是逆军最先开发出来的地区。

柳云飞还将目前已开发地区的兵力部署也都标明在地图上:陈子善、屈通率领二千人马驻扎在东荒北面一带,并修建了两座屯兵城龙台和荒北,其中龙台又是一座海港;单铁勇、石明亮率领二千人马驻在东面的海港——花港;井凤安、高应虎率领二千人马驻在荒中——这是一座沿东荒岛上最大的河流大溪河的河口建造的海港城市;柳云飞自将三千主力部队为中军,驻扎在东荒城,策应各处。此外水军将领许良率领一千水军在东荒港立水寨,扼守东荒的门户。

东荒北面的海面上又标出战舰的模型,并注明那是倭军舰队游弋的地方;南面也标出战舰模型,注明那是鬼方人的舰队。

云娇看完地图,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东荒处于倭国和鬼方的两面夹击中,明显兵力单薄,而云飞的兵力部署也很有问题,他们分兵把守各处,如果敌人一旦进攻,将很难有效抵御……

实际上,东荒的形势已经很紧张了。

连日来,柳云飞不断得到探报,说倭军战舰在北面一带巡弋,可能想伺机登陆。

云飞寻思:东荒岛是我华夏士卒以鲜血和生命开拓出来的,绝不能让倭寇这些蛮夷劫夺了去!因此他决定加强荒北一带的防务。

他行文到荒北,命令陈子善、屈通加强防御,要他们多修炮台,多置大炮,严密注视倭军动向,绝对不能让他们抢滩登陆。

过了几日,陈、屈回信说,他们在龙台港修筑炮台五十多座,安置大炮二百余门,且备足了弹药,做到了每十人就拥有一门大炮,陈、屈还吹嘘说,他们现在都变成了“炮兵”,每天操练大炮,只要倭寇敢进犯,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柳云飞微微一笑:“老陈、老屈牛皮吹上了天,他们以为有了这么多大炮,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云飞一面回信告诫二人不可大意,一面同邓超等将商议对策。

三日后,云飞正在帐中同诸将议事,陈、屈送来了战报说,倭军舰队开到龙台挑衅,遭到我军猛烈打击,被打沉战船多艘,现在已狼狈败退,估计短时间内绝对不敢再来进犯,我荒北可保无虞也。

“倭军的对龙台的进攻只是试探,我估计敌人大规模的进攻就要开始了!”邓超神色严峻道。

柳云飞道:“敌人在龙台吃了苦头,难道还会再来碰壁?”

邓超道:“末将以为,敌人对龙台的进攻只是佯攻,不过是想吸引我军的注意力,我认为敌人主要的登陆地点不是龙台,而是其他地方!”他走到地图前,用手指着图上一个黑点道,“这里,黑泥沼,方圆千里的无人区,很有可能是敌人进攻的重点!”

有将提出异议:“黑泥沼是靠近海边的一大片沼泽烂草地,多有食人异兽出没,且道路难走,倭军断不敢择此处登陆。我军只要加强龙台一带的防务就可以了。”

邓超反驳道:“夫战者,出其不意,才能战无不胜,将军怎敢料定倭军一定不敢走黑泥沼呢?”

云飞道:“邓将军言之有理,越是我们认为敌人不敢来的地方,我们越要小心防备!”

云飞决定将自己的司令部迁往荒北,同时调二千人马北上。

次日,云飞亲自在中军点将,任命邓超为军师,向元进为先锋,付勇、邓翠英为随军大将,胡浩平为留守将军,率领一千人马协助许良的水军守城,同时命令荒中、花港等地做好应敌准备。

布置完毕,云飞亲自率二千大军浩浩荡荡开往荒北——老实说,二千人马实在算不得“大军”,但在整个东荒的战斗序列里,二千人马实在已算得上是一支实力“雄厚”的部队了——可见东荒缺兵到了何种程度。

这日,正在行军途中,前部刚过梦关,忽有探子飞马来报:倭军元帅田中武泽率领一万倭军在黑泥沼抢滩登陆成功,现在业已进抵荒北城东,荒北我军面临巨大的威胁!

另报有倭军水军五千人乘五百艘战船正在猛攻龙台!

云飞大惊,下令部队飞速前进——不一日,抵达荒中,有士卒迎上来说,因荒北军情紧急,高应虎、井凤安二将已经率领全部二千人马先期北上增援去了。

云飞命令部队稍事休息,吃了中饭,而后登船渡大溪河继续北上。

这时前面传来消息,由于倭军进攻猛烈,龙台、荒北两城皆已失守,陈、屈、高、井四将已退守一叶城。

云飞急得屁股心里冒火,龙台、荒北一失,我军已失去方圆千里之沃土,倘一叶再失,那我军将不得不退守大溪河以南,半壁河山将沦陷于敌手!

第一百十七章 血战大溪

云飞急得屁股心里冒火,龙台、荒北一失,我军已失去方圆千里之沃土,倘一叶再失,那我军将不得不退守大溪河以南,半壁河山将沦陷于敌手!

邓超道:“我军在一叶城一带依山势筑有长达五百里的长城,从西海岸边一直延伸到白龙山上,城墙高厚、易守难攻,量敌兵不能偷过!倒是仙人关一带,地处高山,地势险峻崎岖,我军没有设防,倘使敌军从此偷过,那对我军的威胁可就太大了!”

柳云飞犯愁道:“仙人关的确应该尽快设防,问题是,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的主攻方向到底是一叶城还是仙人关?我军兵力单薄,如何能分兵把守各个隘口?”

邓超道:“我军在一叶城有兵力四千人,只要我军坚守不出,料敌一万之众定难攻破我防线;问题是,万一敌人又增兵了怎么办?假如敌人的增援部队从仙人关偷过,那对我军将是致命的打击!所以,我建议,我军可以暂时不去一叶城,而转道仙人关,一旦我军占领了仙人关,敌人就算有百万大军也难轻易突破,我军只要坚持下去,等到夷州援军到时,再发动反攻,定可大获全胜!”

云飞道:“此计甚妙!不过,万一敌人的水军来攻荒中怎么办?我军的水军还远在东荒港,万一敌人从荒中登陆,断我退路,那我军岂不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邓超道:“这个我早有布置,早在一个月以前,我就派人在荒中、东荒两港海面择要冲布下了水雷和海防栅,可保万无一失!”

云飞听得邓超如此说,方放下心来,一面派流星快马通知陈子善等人,令他们紧守一叶城,一面督率所部向仙人关挺进。

却说倭军此次进犯,的确是来势汹汹、准备周密。

该次行动由倭国太子桃太郎为总指挥,田中武泽只是偏师。当田中进攻龙台、荒北的时候,桃太郎亲率二万主力自黑泥沼南面绕过荒北制高点——仙女峰,这日已经翻越了马山口,进入到了白龙山、屋背山、太阳山之间的大溪盆地。

敌人的如意算盘是要深入到我军侧后,出其不意地切断我军的后路,令我军腹背受敌,再南北对进、聚而歼之。

但是敌人显然对东荒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要不然也不会绕道仙女峰外侧,千辛万苦地翻越重峦叠嶂、妖兽滋生、凶险莫测的马山口,而直接从不设防的仙人关一突而入。

这日,桃太郎骑在东洋马上辨别了一下方向,指着海风吹来的西面盆地纵深大叫道:“马不停蹄、全速前进!一定要在日落前赶到海边,切断中国军的退路!”他以为下了山就到了海边了,其实离西海岸边还差得远——最少还有六、七百里路,就算飞,一天之内也不可能赶到海边。

不过倭军士卒不管这些,他们都象吃了兴奋剂一样精神亢奋,呐喊着从山坡上蜂拥而下……

这日,柳云飞也正挥军向仙人关挺进。进至一个叫三棵树的地方时,忽然前头的士兵哗动起来。云飞忙命人前去打探。

一会儿探子回报说,先头部队正在丛林中开路前进,忽然遭遇到了几十个倭军。倭军手持东洋刀,十分凶猛,一眨眼就劈死了不少中国士兵,幸得先头部队人多,已把这几十个倭军全部消灭掉了,请令定夺。

云飞心中暗惊:“照理说,敌军尚在仙人关外,为何会在这里遭遇敌兵?难道敌人早已偷过了仙人关?”

云飞一时无法作出确切的判断了,他现在真的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进还是向后转?坐下的战马也不停地焦躁地刨着地下的尘土……

如果敌军已经偷过了仙人关,那表明整个大溪河北岸都已无险可守,我军将不得不得放弃整个北岸的大片沃土而退守南岸地区。现在的问题是,敌人究竟是小股侦察部队还是大部队?如果是大部队的话,我军将更加不能前进了,倭军的战斗力是不言而喻的,如果贸然前进,后果将不堪设想……

面对妖兽侵袭,云飞都没有这样发愁,而面对倭军,云飞的头真的大得厉害……

这时在后面督军的邓超也赶上来道:“元帅为何停驻不前?”

云飞说了自己的分析和判断,请邓超定夺。

邓超道:“可令先头部队继续搜索前进,大部队先驻扎于此,待探明敌情后再决定进退——此地丛林茂密,兵马实不宜展开作战,况敌情不明,更不能轻动。”

云飞便令向元进、付勇率领五百先头部队继续搜索前进,一旦遭遇敌人主力,不要恋战、立即后撤。

付勇领令,督队继续前进……

三棵树一带其实位于大溪盆地东北端,是全岛原始森林最茂密的地区,林木参天、杂树丛生,特别是一丛一丛的芭蕉树,遮天蔽日,人在其中,数步之外都见不到邻近的人,只听见树丛在哗哗响,眼里见到的却全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色!

云飞正立在马上焦急地观望,忽然前面又哗然起来,如天崩地裂,接着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喊杀声和激烈的刀枪相碰声以及人的惨呼声……

有士卒飞快来报:“报元帅,我军与大股敌军遭遇,付勇将军不幸战死,向元进将军也负了伤,敌人正从左中前三面向我军包抄过来,请令定夺!”

云飞道:“既如此,通知先头部队不要恋战,后队改前队,撤退!”

傍晚的时候,全部人马都退过了大溪河,凭借大溪河南面的大溪城据坚而守。

云飞清点人数,发现折了三百多人,付勇的尸体都没能抢回来,遗失在丛林里了。云飞摘下头盔默哀了一阵,下令给受伤将士疗伤,一面命令坚守城池,严密监视敌军动向。

三棵树丛林遭遇战,倭军似乎占得了先风。倭军主帅桃太郎春风得意,下令全速追击,务必要将中国军队全歼。

因此当柳云飞等退守大溪城时,倭军主力也全部抵达大溪河北岸,与中国军队隔河相对。

由于天色已黑,桃太郎便下令扎营休整,待天亮时渡河发动攻击。

大溪河河面有两百多米宽,由于现在是枯水季节,河水很浅,仅没及小腿,淌着水可以跑步过河。

昨晚渡河时,云飞就考虑到了这一情况,凭河而守几乎是不可能的。幸而大溪城的城墙比较高厚,约有一丈多高,全是坚固的大青石砌成。一年前与妖兽搏斗时云飞等人曾经重点经营了此城,城上不仅安有上百架机弩,几十门大炮,还有灰瓶、尖石、擂木、投枪等投掷武器,当然给敌人准备的“粑粑”——滚粪,任何时候都不会少。

一夜无事。

次日天明,敌人果然发动了进攻。

云飞令邓超守东门,女将邓翠英守西门,自己亲自在北城正面迎敌。

太阳升起一杆多高的时候,倭军呐喊着抬着云梯淌水渡河攻城了。

云飞令机弩和大炮一齐射击。

“轰轰轰轰!”

“划划划划!”

敌人中箭着炮者不少,死伤了很多,河面上堆满了尸体,一条清水河几乎变成了血水河。

但倭军前仆后继,仍然冲过了我军炮火的封锁线,架着云梯攀上了城墙……

逆军的大炮和机弩都失去了作用,不得不与敌人进行短兵相接,用灰瓶、尖石、擂木投枪等投掷武器打击敌人。云飞的武艺平常,不敢和敌人硬碰硬,乃端起一个大粪勺,专门向敌人头上泼大粪,那大粪烧得滚烫,粘在身上甩都甩不掉,直到烫下一块肉来——凶蛮的日本兵怎么也没想到中国人连大粪都能利用来作为武器,那大粪兜头盖脸浇泼到身上,一个个叫苦不迭。他们不怕刀枪剑戟,却怕这又臭又烫的大粪,不少倭军被烫得摔下了云梯。

在城下指挥倭军士卒作战的桃太郎头上也被浇了一勺大粪,那大粪粘在他的头皮上,顿时将头皮烫掉了一大块,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气恼地用手一抓,原来是一坨屎,臭歪了口鼻,“八格八格”地冲城上狂骂不止(八格,据说是日语“混蛋”的意思,有时候“八格”还被叫做“八格牙鲁”,“牙鲁”是语气助词,没有意义。据说现在日本的女孩子骂人时仍然喜欢骂“八格”)。

却说一叶城下,敌我两军也正展开激烈的战斗。田中武泽挥军频频攻关,但都被我军打退。这时田中又接到桃太郎的信鸽传书,责令他立刻攻破逆军防线,赶到大溪河与他会合。

田中手中一万多人在几十次攻城中已折损两千多人,部下已不足八千。他接到桃太郎的信后焦躁不已,率军更加疯狂地向城上猛扑。

守关逆军也牺牲了一千多人,四千逆军只剩两千七、八百人了,能战斗的实际上已不到两千人。

陈、屈、高、井四将紧急磋商对策。

四人中以陈子善最年长也最稳重且军衔也最高,因此自然是以陈子善为首。陈子善道:“目前敌人进攻猛烈,而援兵在南线作战,一时半会不会赶来接济,不如我军放弃此关,退守荒中如何?”

高应虎道:“退守荒中又有什么用?不如打开城门、杀出城去,与敌人拼了!”

屈通也叫道:“对,与敌人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双!”

井凤安反对道:“一叶城不能丢,也不能出去和敌人硬拼——只要再坚持几天,一定会有转机!”

陈子善点头道:“不错,不能和敌人硬拼,不知井将军有何良策?”

井凤安谦逊地一笑,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陈、屈,只比高应虎强一点,因此也并不敢在陈、屈面前托大,当下见陈子善这样的猛将都向自己问计,心中着实也有几分得意,当下小心道:“良策也谈不上,算是一家之言吧,据探报,敌人的粮食都屯在龙台,咱们若能毁掉敌人的粮食,敌人必不能持久,那时必然自己就退走了!”

屈胡子首先“呛”道:“现在敌人把我们围得象铁桶一样,如何去毁掉敌人的粮食?你这不是扯蛋吗?”

第一百十八章 全线溃退

屈胡子首先“呛”道:“现在敌人把我们围得象铁桶一样,如何去毁掉敌人的粮食?你这不是扯蛋吗?”

陈、高也表示异议。

井凤安见屈胡子“呛”他,也并不以为意,眼珠子狡黠地一转道:“这不是扯蛋——咱们杀不出去,可以用智、用计谋!”说着,手指一弯,做了一个挖洞的手势。

再说桃太郎率军攻打大溪城,攻了一天,并不能攻下,桃太郎急于要回去洗掉浇在身上的屎,乃下令收兵,将全部人马拉回到了大溪河北岸埋锅造饭,待来日再战。

柳云飞也整顿了一下人马,发现还剩一千多人,约一千余人牺牲,几乎折损了一半。而敌人虽然也被杀死了两三千人,但仍有一万七八千人,实力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形势无疑是非常的严峻。

柳云飞急召邓超、邓翠英和向元进商议对策。

向元进道:“大溪河太浅,根本不足以防御敌军,而大溪城城墙虽高厚,但我军人数太少,不及敌人的零头,而敌人又善战,咱们若再死守下去,只恐凶多吉少!”

柳云飞道:“军师,你意下如何?”

邓超神色也异常严峻:“现在的形势的确非常严重,我军分兵把守各个隘口,实已犯了兵家大忌,所以,我们必须集中兵力,伺机歼敌!”

柳云飞道:“好,我立即召单铁勇、石明亮、胡浩平他们前来增援!”

邓超却摇头道:“不,当前我军应撤出大溪城,死守东荒城,同时令单铁勇他们也向东荒靠拢,至于一叶城,我看也可以放弃!”

柳云飞惊讶道:“放弃一叶城?那敌军不就长驱直入了吗?”

邓超坚决道:“当前我军必须集中兵力,死守一地,等待夷州援军;现在我军在全东荒的兵力不足八千人,而进犯的敌人却有近三万之众,所以我军若再分散各地,势必会被敌人各个击破!”

向元进道:“我军值得放弃整个东荒退守一座孤城吗?就算要守,也应该守荒中,而不应该退守偏南的东荒城!”

“是啊,守住了荒中,我军尚有半壁河山,若退守东荒城,那我军就等于失去了全部的河山,倘若他日姐夫、姐帅问起,末将如何交待?”柳云飞也犯了疑狐。

“元帅,”邓超激动地分析道,“战争的胜负不在于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我军的有生力量还在,失去的河山就一定能夺回来!如何兵分各地,被敌人各个击破,还拿什么光复河山?至于为什么守东荒城而不守荒中,这是因为荒中乃是绝地,四面皆可受敌,一旦我军在这里被敌人围住,那将真的会被敌人瓮中捉鳖、关门打狗;只有退守东荒城,该城最易防守,难以进攻,何况该城还有我军先前对付妖兽时布下的‘天雷阵’,同样可以用来对付狗日的小日本!退一万步说,万一该城也守不住了,我军还可以退到海上……”

云飞将眼光望向一直沉默不言的女将邓翠英道:“邓将军有何见地?”

邓翠英脸微微一红,看了一眼邓超道:“我支持军师的意见。”

云飞沉吟良久,终于也同意了邓超的意见。

当夜,大军即拨营悄悄向南面数百里的东荒城退去……

再表一叶城,井凤安等人正忙着指挥士卒从城里挖地道通到城外,准备去偷袭龙台,这日忽然接到了飞骑密报,送来云飞的命令,命令他们立即撤出战斗,退回大溪河南岸待命。

陈、屈、高三人都没辙了,一齐拿眼睛望着井凤安。

井凤安不愧为久经战阵(虽然没立过多少军功)的老将,他摘下头盔搔搔有些秃谢的脑袋,又“空”地擤了一把鼻涕,果断地一挥手道:“军令如山,撤!”

于是,四员大将急忙收拾了二千八百名残兵疲卒,连夜悄悄撤出了一叶城,向荒中退却。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他们赶回到了大溪溪河南岸的荒中,与先期到达那里的柳云飞部会合。

井凤安又擤了一把鼻涕道:“末将是奉令撤退,并非战之不力……”

柳云飞不耐烦地打断道:“好了好了,知道了,那道命令是我下的。”

屈胡子“呛”道:“不知元帅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

高应虎也发牢骚道:“是呀,不知元帅为何出此下策,将我荒北山河拱手让与倭寇究竟是什么意思?”

柳云飞咳嗽了一声道:“各位将军,是不是下策以后自然见分晓,当务之急,大家还是收拾一下,准备撤到东荒城去吧。”

屈通再也忍不住了,钢钎胡子一抖,哇呀呀大叫道:“什么?还要撤到东荒城去?这样大踏步地撤退,不如干脆举手投降算了!”

柳云飞一拉宝剑道:“我说撤就撤!军令如山,谁再啰嗦,贻误军机,斩!”

屈通还想说两句,陈子善忙用眼色制止了他。

又经过一天沉闷的行军,柳云飞等终于撤到了东荒岛最南端的东荒城,大片的河山都被抛在了身后,众将士既心疼又无奈。

然而军令如山,众将士虽然有诸多不解,但也只能执行命令。

部队到达东荒城后,云飞一面将主力扎入城内布防,一面派了少数人马驻守东荒城北面一百里的梦关,监视敌军动向。

由于逆军撤退迅速,倭军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前进。因此四天以后,田中和桃太郎才在大溪河边会合,到第五天的傍晚,梦关才有警传来。

这时单铁勇、石明亮也率本部人马来到了东荒城。

单、石对柳云飞的命令也感到很费解,私下里议论纷纷。

云飞看出众将情绪不好,忙召开阵前会议。到会的有邓超、陈子善、屈通、井凤安、单铁勇、石明亮、高应虎、向元进、胡浩平、许良、邓翠英等水陆军大将。

会议气氛很沉闷,众将都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军师邓超发言道:“同志们,大家的心情我和元帅都很理解,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目前形势的严峻:目前我军总数不到八千人,而敌人却有两万八千人,是我们的三点五倍,我们的每一个战士都要对付他们三个半!我们都知道,倭人善战,而现在敌人锋芒正利,我军若分散各地,势必会被敌人各个击破!所以,我们必须集中兵力才能更好地打击敌人。”

屈通不客气道:“白脸书生,是你给元帅出的馊主意吧?你们这是逃跑主义,是严重的右倾机会主义!你们这样做,是会葬送革命的!”

邓超的脸白了,竟没有词反驳,只是张着个大嘴,不知所措。

向元进打抱不平道:“屈胡子,说话请客气点,别给人乱扣帽子、乱打棍子!军师运筹帷幄,如何会葬送革命?”

屈通将桌子一拍,唾沫横飞道:“妈拉个巴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无名之辈说话了?瞧你尖嘴猴腮,一看就是贪生怕死之辈,也敢到我老屈前面卖弄口舌?”

陈子善忙制止道:“屈胡子,别胡说,元帅和军师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屈通还要放炮,忽然探马急报说,敌人已经过了不设防的梦关,正在向这里开进,敌军前锋离此已经不足三十里了。

屈通大叫道:“你们就在这里贪生怕死做乌龟好了,看我老屈去斩下敌酋之首来!”说完,提了双板斧,怒气冲冲而去。

云飞正要叫住他,邓超道:“让他去吧,让他去打一仗,也好醒醒脑子,免得他一天到晚牛皮烘烘。”

向元进也摇头叹息道:“这个同志也太托大了,简直不把我们这些人看在眼里……”

这当儿,屈通早已披挂上马,出了城往北飞驰而去。

却说倭军元帅桃太郎和大将田中武泽率领二万八千名倭军士卒一路浩浩荡荡向东荒城杀来。

倭军先锋官相马植树、佐佐木督队正行间,忽然前部乱了起来,只见一员逆将挥舞双斧,一路砍杀过来。

饶是倭军凶蛮,也被砍得人头纷纷落地,眨眼间,已有几十人送命。

相马植树和佐佐木急忙挥刀冲杀过来。

三将立刻战成一处,直杀得尘土四起、飞沙走石,兵器碰撞声铿响不绝——真是好一场大战!

屈胡子的武功基础相当扎实,一双厚重的板斧舞在他手中就如舞动两只纸风车般轻巧,斗得两员东洋大将是屁滚尿流、手忙脚乱、穷于招架。

十几个回合过去,屈通奋起神威,暴雷般发一声喊,一斧砍翻了相马植树,然而他自己的马腿却被佐佐木砍断,他顿时一个趔趄摔下马来。不等他爬起来,佐佐木的刀已闪着森森的寒光望他后颈砍下……

“当!”一支箭飞来,正中佐佐木的手腕,佐佐木疼得战刀掉落在地,接着一将冲来,一探身将屈通拉上马,打马疾冲回城。

屈通一看救他的人原来是陈子善,不由奇怪道:“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陈子善道:“屈不离陈、陈不离屈,我怎么不能来?”说着又将脸一沉道,“你违抗军令、擅自出城,等着挨斩吧!”

屈通嘻嘻笑道:“有大哥你保着,我这颗脑袋才不会掉呢。”

“你违抗军令,我也保不了你!”

这时佐佐木已率军从后面掩杀过来。

忽然城上万炮齐鸣,上百门大炮一齐开火,顿时打得倭军鬼哭狼嚎,成片成片倒下,佐佐木也被炸得肢体分离,随着爆炸的气浪飞上了天空,接着天空中又打下无数道闪电,直落在倭军密集的队形中,凶蛮的倭军有的连人带马被烧成了灰烬,有的则成了焦炭,最轻的也被烧掉了全部的衣服,连阳器都烧得跟一截木炭似的。

五千倭军当即被炮打雷劈死了两三千人,剩下的吓得连滚带爬,没命地逃了回去,不知这晴天白日何以会有这厉害的闪电?

桃太郎接到前锋惨败的报告,不禁也心惊肉跳,下令停止前进,在离城二十里处扎下营寨,探听逆军虚实。

不久,探马回报说,敌人在城上布置了上百门大炮,至于那奇怪的闪电,乃是中国人布下的“天雷阵”,能接引天上的雷电下界,厉害无比。

桃太郎不敢再督军轻进,只在远处徘徊观望,思虑破城之计。

且说屈通和陈子善回到城中,来到元帅府。

柳云飞一见,果然拉长了脸道:“将屈通推出辕门,斩首号令!”

屈通赶忙看着陈子善,陈子善寒着脸道:“看着我干什么?我可以把你从敌人手里救回来,却不能在你违犯了军令时救你!”

这时,众将也全都寒着脸,默不作声。

刀斧手上前将屈通绑了起来,押往帐外。

第一百十九章 孤城苦战

刀斧手上前将屈通绑了起来,押往帐外。

“慢着!”柳云飞忽然大喝一声,命人将屈通又推了回来,数落道,“屈胡子,我知道你是员勇将,但光有匹夫之勇有什么用?你以为光凭你两把斧头就能杀光这数万敌军?今天看在我姐夫、姐姐以及陈子善大哥的面子上就饶了你,下次再犯,定斩不饶!”

是夜,倭军帐中灯火通明,桃太郎召集众将开会。帐下分坐着田中武泽、吉野、中山牙史、陈刚二、多多益、浅见泽、村头野夫、山本秀夫等将,桃太郎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唐朝人。

桃太郎先把那个唐朝人介绍给了众将:“诸位,这位王宰先生是我新近聘请的军师,他的道行很深,又深通中国兵法,希望诸君多多向他请教!”

众将一齐起立向王宰行礼道:“嗨,王先生,请多多指教!”

王宰示意众人坐下,并没有过多的话语,保持着一副傲然的神态(唐朝时代,中国人在日本人面前还是很吃香的,日本人多多少少还有点谦卑的感觉,不象现在那么趾高气扬,毕竟唐朝是“天朝大国”,日本只是一个海外小邦)。

桃太郎扫了众将一眼道:“我大日本帝国皇军英勇善战,已踏平整座东荒岛,即将一雪夷州战败的耻辱,但是却被眼前的一座孤城阻住了去路,敌人不仅有坚城大炮,还有可怖的‘天雷阵’,这将对我大日本皇军造成极大的杀伤,不知诸君有何良策可破敌人大炮、‘天雷阵’?”

田中武泽道:“中国人狡猾大大的,我军须将敌军引出城来,在城外决战,用武士道的精神战胜他们!”

众将都点头称是。

桃太郎看着王宰道:“军师有何高见?”

王宰不动声色道:“和中国人打仗,单凭武士道精神是不够的,敌人现在固守在坚城内,又倚侍大炮和‘天雷阵’,只怕不会轻易出城与我军决战。”

“那依军师之见我皇军该如何行动?”

王宰道:“大炮不可惧,可惧的是‘天雷阵’,不过山人已有了应对之法。”

不表王宰这个汉奸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对付自己的同胞,却说东荒岛东南方向的茫茫大海上,一支由五十多艘海鳅大舰组成的舰队正在劈波斩浪,杨贤杰站在舰首,眺望着海天茫茫的远方,高应龙在他旁边指点道:“只要风向、风速、海流能够维持现在的状况,末将估计,明后两天,我们应该就可以看到陆地了。”

杨贤杰微笑着点点头:“老高,那你认为我们的前方应该是什么地方?”

“如果末将没有估计错,一定就是东荒!”

东荒!杨贤杰的浓眉大眼里放射出一丝燿曜的光芒……

他的一张原本英俊潇洒的脸庞此刻看起来是那样的饱经沧桑,满脸的大胡子更象个终年出没于海上的海盗。事实上,这几个月以来,他的生活也和海盗没有什么区别。他率领着他的士卒们既要同鬼方人和真正的海盗周旋,又要同狂风恶浪搏斗,粮食、淡水早已断绝,只能靠吃捞起来的生海鲜和接天上的雨水过活。

有好几次,他和他的舰队都差点被风暴掀翻,埋葬进了万顷碧波里。但是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信念让他强迫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战胜这恶海怒涛,到达胜利的彼岸!

“云娇、云妍,你们还好吗?我想你们……”贤杰凝视着海面上低飞的一双海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云娇姐妹俩的身影……

上天对他缘何如此垂青?竟让他得到两位绝代佳姝的厚爱?他深感无力回报二姝对自己的深情,唯有待将来能够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乐土,江山稳固之时再还以加倍的爱!

报答爱最好的办法就是回馈更深厚的爱!

夜阑人静,柳云飞独自坐在中军帐中倚着一盏孤灯纳闷。这几日倭寇并没有向东荒城发动新的攻势,想是畏惧我军的大炮和“天雷阵”,采取了围而不攻的战法,想要困死我军。

柳云飞对敌人的伎俩自然是嗤之以鼻。不过敌人不来进攻,又让他犯了新愁,如果敌人长期围困下去,我军粮弹耗尽,将以何坚持?这样消极被动地防御终究不是办法,必须还要想个万全之计才好。

“报告元帅!”一名探子突然连滚带爬了进来,“敌人破坏掉了我军设在城外的引雷柱,我军已无法再引下天雷了!”

“什么?”柳云飞骇得跳了起来!

没有了引雷柱,也就意味着我军再也引不来天雷消灭敌人了。

他立即下令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对策。

众将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忽然被人叫醒,还以为敌人打破了城池,一个个披挂整齐,拿了兵器,骑了战马,屁滚尿流赶到中军帐,只待元帅一声令下便跃马出击。及至到了中军帐,才发现一点也没有城池被攻破了的意思,不由大感诧异,不知道柳云飞半夜要求召开紧急会议是什么意思。

云飞见人都到齐了便下令开会,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什么?‘天雷阵’被敌人破了?”众人皆吃了一惊,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屈胡子吃了亏,这回老实了,再也不做出头鸟,呆呆地坐在角落里一语不发。却恼了另一员勇将单铁勇。

单铁勇高声叫道:“‘天雷阵’破了就破了,咱们中华好汉不稀罕凭借歪门邪道战胜敌人!依我说,咱们不如主动出击,与敌人决一死战,拼个鱼死网破!”

石明亮也抖动着脸上密扎扎的钢钎胡子道:“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凭咱们手中的刀胜不了东洋小鬼子!”

高应虎、向元进则认为不宜和敌人硬拚,还是坚守城池的好。

邓超、陈子善、井凤安等元老级的人物并没有发表看法,他们的意见也多半是坚守而不是出击。

会议开了一个晚上也没个结果。

第二天刚亮,城外却射进了一封箭书,士卒把它拾起交给柳云飞。

柳云飞拆开一看,原来是倭军元帅桃太郎下的挑战书,只见信上写道:“中国军元帅阁下:闻中国人善技击,为何龟缩石头城中,不敢出城与我皇军交战?是怯战乎?我皇军一向以武士道精神服人,贵军却倚仗坚城大炮、邪恶阵法藏头露尾、龟缩不出,不敢与我皇军真刀真枪交战,是何道理?如果不敢与我皇军交战,不若及早献城投降,我皇军优待俘虏,可保各位不死……”

柳云飞到底年轻气盛,怎禁得起如此激将?当下只气得鼻孔里喷出两道青烟,哇呀呀叫道:“气煞我也!倭寇怎敢如此小看我中华?”

当即传令三军整队出城迎战。

倭军早已在城外开阔地排开阵势,单等逆军出城厮杀。

柳云飞点起五千人马放炮出城,城内只留下胡浩平和邓翠英率领三千人马守卫。

却说桃太郎正在耀武扬威,忽见东荒城门大开,大队逆军开出城来,在倭军阵前也排开了阵势。

柳云飞率领邓超、井凤安、陈子善、高应虎、屈通、单铁勇、石明亮、向元进、胡浩平来到阵前。

桃太郎也带着田中、吉野等将一字排开。

柳云飞将手中鞭往对阵一指道:“呔,对面可是倭国太子桃太郎?”

桃太郎很有武士“风度”地欠了欠身,用纯正的中国话答道:“正是鄙人。”

柳云飞却声色俱厉:“你为何领军侵犯我境?”

桃太郎坐直了身躯道:“柳将军,何必说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话呢?俗话说胜者王候败者寇,此荒岛本是天下共有,你们中国人有份,我们皇军也有份。大家不要耍嘴皮子,还是刀枪下见输赢吧!”

柳云飞大怒道:“谁去擒了此贼来?”

闪出向元进马前骁将王勇,拍刀舞刀冲杀过去,倭军阵中闪出村头野夫挥刀迎战。

二将走马相交,好一场厮杀!

二十个回合过去,村头野夫一声牛吼,一刀将王勇的首级砍了下来。

向元进大怒,亲自持一杆铁柄长枪直冲过去。

战了三十个回合,又被村头野夫一刀砍在肩膀上,当即大叫一声负疼败回了本阵。

恼了猛将单铁勇,挺一杆托天槊冲杀过去。

两人举刀挺槊一阵狂杀,比先前分外激烈。

村头野夫架不住铁勇英勇,被一槊扎中大腿,疼得败回本阵。

单铁勇接着又战胜了多多益和浅见泽,最后遇上山本秀夫,一槊捅穿了他的咽喉,算是替王勇讨得一命。

单铁勇连胜四将,正在耀武扬威,忽听得倭军阵中一阵呼喊,冲出一员白衣白衫、秀发披肩的女将。

铁勇睁圆了眼睛:“好漂亮的东洋‘花姑娘’!”

然而铁勇是一个自律很强的人,知道两军阵前动不得淫心,当即举槊迎着女将大喝道:“女将慢来!”

那女将是山本秀夫的妹妹山本樱子。

樱子挥舞一对雪亮的东洋刀,哇哇叫着抡刀狂攻而至。

铁勇不止一次吃过女将的亏,当下不敢怠慢,奋力举槊迎战。几个回合下来,竟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忽听后面马蹄响,冲过来偏将张青山,叫道:“单将军且退下,待末将来斩了这妖女!”

单铁勇听罢,虚晃一槊,打马退回本阵。

这张青山立刻接住那女将厮杀。

山本樱子一心要为兄报仇,也是合该这张青山枉来送死,不到两个照面,便被几近疯狂的山本樱子一刀斩于马下。

恼了另一员逆军偏将刘得胜,高叫道:“倭女休得猖狂,待你刘爷爷来擒你!”

第一百二十章 前尘忆梦-1

山本樱子一心要为兄报仇,也是合该这张青山枉来送死,不到两个照面,便被几近疯狂的山本樱子一刀斩于马下。

恼了另一员逆军偏将刘得胜,高叫道:“倭女休得猖狂,待你刘爷爷来擒你!”

纵马舞刀狂奔过来。

山本樱子也挥刀冲杀过去,刀锋上的鲜血在阳光下更加鲜红刺眼。

两人的马在急驰中交错而过,只见寒光一闪,刘得胜的人头已飞出一丈多远。

“咚咚咚……”倭军阵中立刻鼓声大震,桃太郎挥军排山倒海般地冲杀过来。

柳云飞急忙挥枪架住桃太郎;陈子善战住了田中武泽;井凤安敌住了吉野,屈通接住了陈刚二,石明亮敌住了中山雅史,单铁勇与高应虎双战山本樱子。双方的军士也搅在一起杀得天昏地暗。

逆军人少,阵脚很快被冲乱,不一会儿已是溃不成军。

柳云飞见不是路,忙虚晃一枪,跳出战圈,传令鸣金收兵。

所谓的“金”,其实就是一面破锣。军中规矩,闻鼓进兵,闻金收兵。破锣一敲,逆军败兵立刻往城内涌去。

众逆将也纷纷逃回城中。

云飞亲自断后,掩护全军撤入城中,同时女将邓翠英和许良也在城上不住地放箭,掩护、接应逆军。

桃太郎见逆军已经退入城中,又没有带得攻城器具,只得下令收兵回营。

这一仗,逆军损失了近两千人,倭军也死伤了一千余人,但总的来说,逆军是战败了,且人数更少——八千士卒如今只剩下六千,而城外敌军仍有二万六七千人,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虽然铁勇也斩了一员倭将,并刺伤一员,但自己这边损失更大,折了王勇、张青山、刘得胜三员大将。虽然这三员大将只能算是菜鸟级别,但毕竟也挫了逆军的锐气。

是夜,逆军帐中灯火通明,柳云飞将众将臭骂了一顿:“看吧,咱们现在与敌人硬拚,换来的结果就是这样……今后不准任何人再出战!”

这天晚上,田中对桃太郎道:“虽然我大日本皇军今天打了胜仗,但仍不可大意,敌人倚仗有坚城大炮,我军仍不可轻易攻城,应继续实行围困之策!”

桃太郎将头转向军师王宰道:“军师有何意见?”

王宰道:“唐军所倚仗的只是大炮,我军也可以制造大炮,三天后就可以投入战斗。另外,我们的水军在郎万雄将军的率领下已经到达东荒城海面,已将敌人港口严密封锁,我们可以从海上和陆上两个方向向中国军实施炮击!”

三天后,倭军大营。

一名少佐进来报告道:“吉野将军奉命率领五千皇军和五十门大炮已越过太阳山,到达东荒城的东面,完成了对敌人的包围!”

桃太郎大喜道:“哟喜,我们现在可以从三个方向对中国军实行炮击!”

“轰轰轰轰……”惊天动地的大炮声排山倒海般地响了起来。

东荒城在扑天盖地而来的狂泻的炮弹中摇撼,浓浓的黑烟和遮天蔽日的浮土笼罩着整座城市的上空……

元帅府已被炸成了废墟,柳云飞不得不将帅府移到了匆匆挖成的地下室里,众将士也都转移到了地下。

城中的建筑在倭军三天三夜的炮击中早已被夷为了平地。

邓超对柳云飞道:“当前的形势不仅仅是严峻,而是危急了!我军士兵在这三天里已经只剩下五千人,而敌人除了堵在海上的五千水军外,又增添了一万名陆军,敌人总数已经达到了四万多人。我军的大炮阵地也全部被摧毁,粮食和弹药也不多了,士卒士气也空前低落……必须要有一个决断!”

柳云飞握紧了拳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必须象钉子一样钉牢在这里,城在人在,城毁人亡!我绝不会让当年金鱼岛的悲剧重新上演!”

当年,他率领东征先遣军到达东荒外围的金鱼岛,由于受到鬼方人的围困,他不能打退敌人的进攻,最后不得不率部撤离了金鱼岛,回到了大陆。难道今日又要上演金鱼岛的故事,带着遗憾和不甘撤退吗?

不,绝不!这一次他下了决心,绝不撤退!

“轰轰轰轰……”大炮轰响了一夜。

清晨,柳云飞登上敌楼观察敌情,忽然邓超赶来道:“昨天晚上海面上响了一夜的炮,今天早上封锁港口的敌舰忽然全部退去了,不知是什么原因。”

柳云飞惊讶道:“敌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撤退?难道是夷州方面的援军来了?”

“很有可能。”

邓、柳二人正在猜测,忽然一名小校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报告道:“报告元帅,有一支庞大的舰队驶近了港口,他们发来信号要求登岸!”

柳云飞道:“再去探来!”

“是!”小校飞跑而去。

柳云飞自己也举起一只单筒望远镜向远处眺望——这只单筒望远镜是当年在夷州时从一个阿那伯商人手中购得的,据说是西洋货。

海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船只,由于距离太远,看得并不真切。

这时士卒又来报告道:“报元帅,是自己人!”

“自己人?”柳云飞不禁又惊又喜,想不到姐帅这么快就来了。他忙和邓超及随后赶来的众将一齐拥到海边码头去迎接。

令云飞万万想不到的是,他迎来的竟是姐夫杨贤杰!

云飞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哽咽道:“姐夫……”

杨贤杰的眼眶也很湿润:“云飞,你们辛苦了……”

他和众将也一一握手……单铁勇、石明亮、陈子善、井凤安等都喜得男儿泪翻滚,屈通屈胡子则是哈哈大笑着和贤杰来了个热烈的拥抱,差点要用他的拉喳胡子脸去亲贤杰。

云飞又将邓超引见给贤杰:“姐夫,邓将军谋略双全,如今已是小弟的军师。”

贤杰赞赏道:“很好,对于有才华的知识分子,我们就是应该重用!”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忽然问道:“云妍呢,怎不见她前来?莫非是害羞要躲着我?”

众人听他提到云妍,情绪一下子低沉了下来,脑袋几乎都耷拉到了裆里,连一直在哈哈大笑的屈胡子都闭紧了嘴,成了一个被施了“定身法”的弥乐。

杨贤杰的心一下沉了下来,他一把拉住云飞道:“云飞,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你姐姐在哪里?”

云飞的泪水再一次流了满脸,喉咙里如梗了一块鱼刺,哪里还能说得出什么话来?

贤杰又转向众将道:“你们告诉我,云妍在哪里?铁勇,你说,明亮,你说,屈胡子,你说!”

众将也都泪流满面,将头都偏向一边,不敢和贤杰对视。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都说话呀!”贤杰自己也快哭出来了,他知道,他即将会得到一个最不好的消息,他急于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

此时整个码头上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下都能听得见……

“云飞,你告诉我,云妍她到底出什么事了?”杨贤杰一把揪住云飞,如一头暴怒的雄狼咆哮道。

屈胡子忽然上前,一把推开贤杰,大声道:“大哥,你别问了,云妍姑娘……好姑娘、菩萨心肠的好姑娘……她……她离我们去了……”说完号啕大哭。

“扑——”贤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咕咚”往后栽倒……

“大哥!”众将一齐惊呼向前……

阴暗冰冷的地窖里,随着“嘎轧轧”的响声,一道沉重的石门被打开,一线光亮透了进来,正照射在停放在地窖中央的寒玉石棺椁上,也照在躺在寒玉石里仿佛正在熟睡的云妍身体上。

“云妍……”杨贤杰如杜鹃啼血般悲呼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同时“噌噌噌”一直跪到棺椁跟前,目中都似要渗出殷红的血来。他的嘴里也全是血,一声呼唤一口血:“云妍,你起来呀,你为什么躺在这里?我回来了,你起来看看我呀,你起来呀……”贤杰的泪与血滴到了寒玉石棺椁上,晶莹的寒玉石被淋得又红又湿,仿佛都失去了光泽……

贤杰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日海上一别竟成永诀,从此阴阳永隔、不得再见……怎不叫他五内摧伤、痛断肝肠?

“云妍,你起来呀,你起来呀,你不要躺在这里,你不要不理我,你起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你起来给我做登州扒鸡,你知道我最爱吃的……”贤杰跪在地上,不住地用头撞地,额上也满是鲜血……

“轰!”电闪雷鸣,狂风怒号,大雨倾盆而下,雷声震得地窖都嗡嗡作响,仿佛是上天也在为这不幸陨命的女子和这痛断肝肠的男子哀恸……

贤杰泪眼婆娑,眼前出现了幻觉……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日的庐州,顽皮淘气的云妍正在他的面前冒充她姐姐,而他则向她诉说着衷肠:“跟我回去好吗?大家都在等着你……过去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你也说过要给我时间让我‘放下’的……其实我放不下的是对她们的愧疚,我必须要为她们赎罪,等我赎完了罪,我就会迎娶你……在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人而已,我心生生世世只系于你,绝不会再委与他人,若有违背,人神共诛……”

“好了好了,别在我面前发誓,我不爱听……”云妍面红耳赤,慌忙摇手止住了贤杰的话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前尘忆梦-2

台北城外的海边礁石上,云妍闭上眼睛,香躯一软往礁石下栽去……

“不要,云妍妹妹!”杨贤杰一声疾呼,如一只大雕凌空电射而至,从岩石下方掠过,稳稳当当地将从岩石上坠下的云妍抱在怀里,然后腾挪扭转,旋飘回海岸之上,海浪咆哮着撞在他的脚下……

云妍睁开眼睛,见自己竟躺在贤杰怀里,一双深情的眼睛正满是爱怜和心痛……她不由又惊又喜,但口内却冷然道:“你放开我,让我去死……”说完,拼命挣扎,想从贤杰怀里挣扎到海里去……

杨贤杰疼爱地叹息道:“云妍妹妹,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尤其是感情……我亦知你心意,承蒙妹妹错爱,我杨贤杰何其幸哉?我杨贤杰自问不配得到妹妹错爱,当今唯有一心一意善待你姐姐一人,再不敢有非分之想也。何况人间情爱,岂止限于儿女私情,就不可以有亲眷之情、友爱之情?云妍妹妹不可执迷不悟尔……”

“我不想听你说教,我只知道,我的心既委于你,此生此世也断不可移改……既然命运如此安排,令我不能爱我所爱,我亦唯有以死铭此志……但求来生,能比姐姐先遇上你……”

“妍妹,你不要这样固执……”贤杰心中大受感动,眼泪大颗大颗滴在云妍脸上——此时云妍仍被他抱在怀里,因为怕云妍胡乱挣扎滚下大海,所以抱得很紧扎,只觉得云妍身子暖如温玉,同时有一股奇异体香,和其姐又大不相同……

“那你把我放下……”云妍忽然温柔道。

“不能放!”贤杰生怕她做傻事,将她愈加抱得紧扎了。

云妍低低道:“谢谢你这么紧张我,云妍已经心满意足,虽死也无憾……”

“我不许你再提一个死字,我不许你死!”

阿里山中,杨贤杰和云妍并肩慢慢而行,云妍忽然道:“姐夫,我想蹓一蹓马。”贤杰道:“嗯。”将手中的马缰绳递给了她。

云妍一跃上马,忽然嫣笑道:“姐夫,你也上来呀。”贤杰还未及说话,已被云妍强拉上马去——云妍自是坐在后头,却让贤杰坐在前头,然后伸出双手紧紧搂住贤杰的腰,用腿在马肚子上一蹬,那马便狂奔起来。

贤杰低声道:“云妍妹妹,你搂得松些呀,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云妍不答,却搂得更紧了,同时将头也紧紧伏靠在贤杰背上,呢喃道:“姐夫,我累了,你让我靠靠你吧。”

贤杰只感到云妍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的心里也有一种异样的冲动……忽然他又由马前挪到了马后,而将云妍抱在了怀里,云妍羞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掩饰不住的甜蜜和温馨……她就这样在贤杰怀里躺着,呼吸着贤杰身上男子汉的气息,任贤杰带着她驰骋,迎着那金色的太阳驰骋,一直往前,直到天地的边缘……

马蹄声碎如急雨,两颗心也跳如鼓槌……

阿里城外逆军大营,夜色黝黑,风雨已停。杨贤杰迷迷糊糊中叫道:“水、水……”立即有一股甘甜的清洌进入了口中,暖暖地流入喉中……贤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憔悴的**的脸,他下意识地叫道:“云娇,谢谢你……”那女子不答,只是深情地注视着他,满是心疼和爱怜,同时颊上有两行清泪汩汩流下……

贤杰道:“云娇,你不要伤心,我会好起来的……”他抬起袍袖,想替那女子拭去眼泪。那女子慌忙自己拭去了泪水道:“你不要动……”

贤杰只觉得头重脚轻、全身象火烧,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那女子注视着贤杰的脸庞,泪水又哗哗而下:“姐夫,你快点好起来吧……姐夫,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仍然只有姐姐一个人,我只是她的影子……为什么天意如此弄人,不让我先于姐姐认识你?难道我永远只能成为一个陪衬的花瓶?可就算今生今世我都只能成为一个陪衬,我也无怨无悔,只求来生能快姐姐一步……姐夫,你放心,来生我一定要叫你……‘老公’……”

台北城里逆军大营里,贤杰办完了公事,来到东厢房,对跟在他身后的**卫队长云妍道:“云妍妹妹,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云妍娇羞道:“我知道你急着想去见我姐姐,你难道就不想多陪一下我吗?”

贤杰暗叹一声:“云妍妹妹,我天天伴在你左右,还没有陪你够吗?你姐姐在我身边的时间都还没有你多呢。”

“可是她是你的妻子,我只是你的卫队长……”云妍抚弄着自己鲜红欣美的指甲道。

“可是当初也是你要做我的卫队长的呀,怎么,是不是后悔了?”

“不,我没有后悔……虽然,我每时每刻都跟在你身边,可那都是在公众场合;你就不能在私人的场合里多陪我一会儿吗?”云妍眼里有一丝幽怨道。

贤杰没法,半晌方苦笑道:“也许我真该答应你姐姐的请求……”

“我姐姐请求你什么?”云妍的美眉一扬,好奇心一下被勾起了。

贤杰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姐姐央求我‘收’了你。”

“‘收’了我?‘收’了我做什么?如何……‘收’我?”云妍的两颊飞上了两朵羞云,故作不解道。

剧烈颠簸的海船上,云妍从舱门外跌跌撞撞滚了进来,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边还残留有呕出的秽物,她向贤杰伸出手,想拉贤杰起来,没想到船身又一摇晃,顿时将她也晃倒,跟着船身一倾斜,她便滚进了贤杰怀里。贤杰轻轻替她拭去嘴角的秽物,安慰她道:“妍妹你受苦了……别担心,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云妍躺在贤杰怀里,忽然送给贤杰一个温馨的微笑道:“姐夫,抱紧我好吗?其实妍妹很高兴,能有这样的机会和姐夫单独在一起……”

贤杰眼里露出一丝痛惜:“你呀,真是个傻丫头……下辈子你跑快点,跑在你姐姐前头……我一定娶你……”

云妍点点头,娇波流慧道:“嗯,我一定跑在姐姐前面,你可不许反悔哦……”

“不反悔。”贤杰说着,下意识地抱紧了这个单纯又可爱的女孩,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为她驱散这茫茫大海上寒风冷雨的浸袭……

云妍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忽然将嘴巴凑近贤杰的耳朵,呢喃道:“姐夫,我爱你……”

贤杰有些心慌意乱道:“妍妹,别这样……”

话未说完,云妍的嘴已吻上了贤杰的嘴……贤杰只觉得一股特别的甜蜜和温馨直沁入了心脾……

“轰轰轰轰”成千上万发炮弹猛烈地倾泻向逆军阵地,爆炸的黑烟遮天蔽日。

杨贤杰所在的瞭望台也被敌人的炮火击中,土、石、木块飞上了天空……

云妍叫道:“姐夫,快躲进战壕!”

“呜——”又一串炮弹飞来,落在附近,云妍情急之下,急忙扑到贤杰身上……

“轰轰轰!”尘土满天飞洒……贤杰从炸起的浮土中拉起云妍,叫道:“妍妹,你没事吧?”云妍抖掉头上的尘土道:“姐夫,我没事……”“快,赶快进战壕!”贤杰攥紧云妍的手,将她拉入了战壕……

贤杰在小几前坐定,端详了云妍好一阵,方才神色凝重道:“妍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那样做很危险?万一你叫敌人的炮弹伤着了,你叫我如何向你姐姐交待?明天你就呆在土城,不要到岭上去了。”

云妍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贤杰道:“姐夫,你说错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才真的不好向姐姐交待呢,妍妹的安危是小事,你的安危才是大事啊!妍妹倒是要劝姐夫一声,明天别到岭上去了。”

贤杰叹息一声道:“我身为主将又怎可不和士卒们在一起?妍妹,我的安危事小,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有什么事,你叫我这一辈子如何心安?”

云妍在贤杰身边坐下,给他斟上酒,盛上饭,温柔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快吃饭吧,饭都要凉了……”

贤杰忽然一把将云妍攥进怀里,动情道:“妍妹,你听我说,你就是我生命里的最重,我真的不希望你有事……”

云妍现出一朵幸福的羞云,眼角也有晶泪溢出:“姐夫,谢谢你这么看重云妍,云妍此生死也知足矣……”

贤杰慌忙捂住她的嘴巴:“我不许你提一个‘死’字……”

贤杰的思绪又回到了这冰冷的地窖内,他的整个人都似痴了一般,身体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出了窍,不知道要飘窈向何处……

他嘴里喃喃地低语,一遍又一遍地念叨:“云妍、云妍……”

“姐夫,妍妹永远在你身边,永远也不离开你。”贤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亲切熟悉的话语。

“云妍!”贤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跳了起来,四面打量着。

地窖里仍然冷寂阴森,没有任何变化。贤杰的目光落回到寒玉石棺椁上,只见云妍也仍好好地在棺内躺着,并无任何异状。

难道自己刚才听错了?

可那分明就是云妍的声音啊!

终于,贤杰发出一声长叹,回到了现实……

他明白,自己刚才一定产生了幻听。

他的云妍永远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

贤杰久久地注视着棺椁中的云妍,竭力不让眼泪模糊自己的眼睛,他要把她再看个真切,让她的印象永存于自己的记忆之中……

忽然,贤杰的目光拉直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认真细致地看去……

没错!云妍的眼角边分明有一滴晶莹的泪!

逝者怎么会有泪?

贤杰忽然呛喊道:“云妍,你没有离开我,你还会醒来是不是?”

他忽又喃喃低语:“云妍,你放心,我一定要救活你,我一定要救活你,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来……”

“姐夫。”地窖出口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贤杰转过头,是云飞。

云飞戚然道:“姐夫,请节哀顺变,我姐姐知道你这样深情重义,她在九泉之下一定很开心的……”

“云飞,谢谢你,谢谢你保存了你姐姐的身体,她没有死,我要救活她,我一定会救活她的……”贤杰忽然握住云飞的手充满信心道。

云飞却呆住了,他不知道贤杰是不是恸伤过度、产生了呓语?但看贤杰的神情却是那样认真,绝不象说笑……

云飞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贤杰却用干涩的嗓音对他说道:“云飞,你暂时代理一下军务,我想好好陪陪你姐姐,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云飞慒慒懂懂点点头,慢慢退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云飞中邪

中军帐里,云飞召集众将商议当前的军情。

军师邓超道:“当前敌人已经无法从海上威胁我们,但是敌人仍然从东、北两面对我军形成很大的压力,尤其是城东太阳山的敌军游击营垒的炮火,对我军的打击很致命,我军必须要拨掉这个钉子!”

众将都认为有理。

当天晚上,两千名逆军敢死队在云飞的带领下偷偷缒下城墙,向敌人城东的游击营垒摸去……

当熊熊的大火和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响起的时候,趾高气扬的日军士兵仍在做着他们的黄粱美梦——当然他们的梦现在要永远做下去,醒不来了!

激战一夜,两千逆军奇迹般地斩杀了五千倭寇首级,并缴获五十门大炮,敌将吉野也在被窝中被砍掉了首级。

“八格!”桃太郎听得丢了太阳山炮阵地,不由气得七窍生烟,严词责令田中武泽立即率部将炮阵地夺回。

于是日上三竿的时候,大批倭军涌出营垒,往太阳山杀来,企图夺回炮阵地。

“轰轰轰轰!”逆军早已掉转炮口迎着倭军猛轰,直轰得倭军尸横遍野、鬼哭狼嚎、抱头鼠窜,如炸了群的野马四散奔逃。歇斯底里挥刀驱赶士卒向前冲锋的田中武泽也差点被一炮轰死……

王宰见不是路,忙劝说桃太郎道:“殿下,这样强攻不是办法,皇军的损失太大!还是把唐军引出城来决战的好。”

桃太郎鼻涕虫胡子跳了跳道:“约喜!”

柳云飞端详着手中的箭书沉吟不语。他怎么也没想到倭军又用所谓的武士道精神要和逆军在城外决战,进行“公平竞争”。

单铁勇、石明亮等主张出城与敌人决战,屈胡子却反对道:“公平?敌人有三、四万,我军现在两军会师也才一万来人,如何公平?我老屈的意见是不甩他,他敢来攻城就用大炮轰他!”

众将都赞同屈胡子的意见,认为不能和敌人硬碰硬,当前还是坚守城池的好。何况大哥这两天心情悲恸,身体衰竭,无力作战。不如等大哥恢复了元气,再和敌人决战。

单铁勇却执意要出战,还将屈通等人都嘲笑挖苦了一番。

柳云飞思前想后了半天,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赞同了单铁勇的意见,觉得不能叫敌人小瞧了去,当即决定整队出城,在城下排开阵势,派单铁勇上前搦战。

倭军阵中冲出山本樱子——未战十合,山本樱子一刀砍在铁勇肩膀上,疼得铁勇大叫一声,飞马败回了本阵。

逆军阵中又冲出郑大成、贺东方上前接战。俱战不到三合便被斩下了脑袋。

桃太郎立刻挥军掩杀过来。

逆军一万之众怎能抵挡敌人的四万大军?阵脚立刻大乱。

此时,身为主帅的柳云飞应该下达收兵回城的命令才对,谁知他传下的命令竟是敲进兵鼓!

闻金而退、闻鼓则进!众逆军士卒听到进兵鼓声都楞住了,只得返身又投入战场——这就好比羊群投入了狼群中,羊群如何经得住狼群的屠戮?更要命的是,守门的逆军士卒以为柳云飞会下达退入城中的命令,因此早早就将城门打开了。

那倭军女将山本樱子早已旋风般地往城门口冲来,眼看就要闯进城去。

“妖女看刀!”逆军军师邓超急忙骑一匹矮叫驴冲过来挡住了山本樱子——邓超的武艺实在差劲,才一招便被击飞掉了刀,接着如一只笨狗般摔跌下马——山本樱子正要取他的首级,忽然城上射下一箭,正中山本樱子肩膀,山本樱子当即负疼弃了刀,打马往回而走。

邓超抬头一看,原来是女将邓翠英放箭救了他,他忙感激地冲城上一笑,邓翠英也回送给他一个微笑——两个人的这一笑也为日后又缔造了一段美姻缘。

却说陈子善、高应龙等逆军众将都赶到了城门口,抵挡住了倭军,接应逆军士卒回城。逆军的进兵鼓已经换成了收兵锣,敲锣的正是屈胡子。

柳云飞等人也终于被接应回城。

这一仗,逆军又损失了两三千弟兄,还折了两员大将,损失可谓不小。

当天晚上,柳云飞在会上诚恳地作了批评和自我批评,表示要为今天的战败负责。同时要求辞去代元帅一职。

众将虽然觉得今天的失败和柳云飞的指挥不当有很大的关系,但一来看在他是杨贤杰小舅子的份上、二来他昨晚率军袭取敌人的游击营垒立了功,因而也都没有说什么,仍然希望他继续留在代元帅的位置上。

散会后,邓超一个人留在中军帐里,陷入了深思。他觉得今天柳云飞的行为实在有点反常,他为什么会将收兵的命令错下达为进兵?还有,他这次为什么一改先前的谨慎,力主与倭军对垒?他难道不知道以我军的一万兵力对垒敌人的四万人马纯粹是以卵击石吗?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他一抬头,发现女将邓翠英不知为何也未走,她站在帐口正静静地望着他。

邓超记起了邓翠英白天救了他性命的事,忙上前向她道谢。

邓翠英脸上微微飞起一丝红晕:“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不过今天的情形也确实太危险,您是军师,怎可轻率上阵冒锋刃之险?”

邓超谦逊道:“在下虽是军师,却也是武将出身,大敌当前,男儿岂可退缩?”

“军师此言甚是……”邓翠英抿嘴偷笑,大概她觉得邓超这样的武将实在是徒有其名。笑了一阵,她目光中透着一丝关切道:“当此夜更漏深,军师不回营房歇息,不知在此在思虑何事?”

邓超其实才二十多岁,大概从来就没有单独和女性说过话,现在独自面对美眉,自然有几分脸红心跳,说话也有些结巴:“也没……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柳代元帅的举止有点奇怪,今日用兵,为何不同以往?”

邓翠英也肃容道:“柳代元帅此举,很象是中了魇魔之法……”

“魇魔之法?”邓超大吃一惊。

他知道,魇魔法是一种很厉害的左道之术。相传会魇魔法的人能用咒语和法术拘役、镇压人的魂魄,使其心智迷失,或者发疯发狂,或者做出一些反常的、连自己都想不到的事。难道柳云飞也中了魇魔法?如果是的话,那又是谁对他施了法?

勿庸置疑,这样的事情只有敌人、仇恨得他入骨髓的人才会干的,而绝不会是自己同阵营里的人。

难道倭军中也有会魇魔法的左道高手?

联想到天雷阵被破,邓超只觉得头大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作为军师面对眼前的局面竟然是这样的无能为力,自己空有满腹经纶又有什么用?当初在夷州时真该好好向老军师孔先生多学习些阴阳之术才好……

可惜那时他加入逆军的时间并不长,没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当时他对阴阳之术也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认为打仗不能靠那些歪门邪道。

他现在才明白了兵法上说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道理,只要能为我所用,管它是正道还是邪道?如果一味拘泥于常规,那是根本就可能打胜仗的!

邓翠英见邓超愁破了眉头,忙安慰他道:“这只是末将的臆测,也许事实并非如此,将军不必发愁……”

邓超挥手止住了她:“不,这不是臆测,很可能是真的……”

然而令邓超更头疼的事还在后头……

次日,人报倭军又在城外挑战。

众将早早地来到了中军帐排好了班,等待代元帅升帐发兵。谁知等了半日,柳云飞才睡眼惺忪、呵欠连天、疲惫不堪地来到了帐上。他也不点卯,直接下令排阵出城,与敌军对垒,在阵上决战。

众将皆大吃一惊:当前我军兵不过八千,还有两千人马要守卫停泊在港口的海船,实际上能够出战的士兵不到六千人!这么点兵力,只宜坚守城池才是。柳云飞竟然还要出城与敌人决战,难道昨天的教训还不够吸取?

这一次连单铁勇等主战派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不要说那些一直主张坚守的将领。

柳云飞见众将不吭声,不由沉下了脸道:“怎么,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单铁勇、石明亮,我命你二人为先锋,即刻排大队出城,不得有误!”

军衔较高、说话比较有分量的高应龙、陈子善、井凤安等将劝道:“元帅,当前我军兵力微寡,实不应出城和敌人决战,坚守城池才是上上之策!”

柳云飞大怒道:“你们敢抗命不遵?刀斧手,给我将这些逆贼全部推出去斩了!”

不但众将,连站在帐下的众军士都看出了柳云飞的异样,因此并没有人执行他的命令。大家的眼光一齐望着军师邓超。

邓超也是一脸无奈,无计可施……

正在众人发楞的当儿,柳云飞忽然拨出佩剑,砍向站在身边的众人,众人慌忙躲闪……只见柳云飞的眼里竟闪烁着诡异的绿光,仿佛被一个邪魔附了体!

众皆大骇,只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冰凉……

“报!敌人攻城了!”一名士卒跑进来急报。

“敌人攻城了!你们都给我去杀敌,杀敌!哈哈、哈哈……”柳云飞挥舞宝剑乱砍乱剁,更加如疯似狂,整个中军帐里乱成了一锅稀粥。

屈胡子忽然大叫一声从后面冲上来,抱住了柳云飞的腰。谁知柳云飞的腰一扭,便将屈通肥大的身躯如一只笨狗一般从后背凌空摔到了自己面前,跟着挥剑往他粗壮的喉结上砍去……

“当!”陈子善急拨剑向前,架住了柳云飞的剑——只觉得异常的沉重,仿佛一员蛮力的武将,那千斤的神力直往自己的剑上压来,根本格挡不住……

高应龙等众将一齐上前,五六把刀剑才勉强架住了柳云飞的剑,但仍是无还手之力。只见柳云飞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吼叫着推搡着众人直往后退去……

“呯!”众将的背脊一齐撞到了墙上,直将臭屁都撞了出来!

邓超总算清醒过来,大叫道:“陈将军、高将军你们几个架住他,其余的人跟我到城上去抵御敌军!”

不表邓超怎样去抵御敌军,却说陈子善等正拿柳云飞没有办法,忽见女将邓翠英拎着一只马桶冲了过来,将马桶中的秽物兜头盖脸向柳云飞泼去……

只听“哗啦”一声,粪便、黑狗血、妇女的月经泼了柳云飞一身,腥臭膻臊之味充斥了整个帐中……

柳云飞忽然大叫一声,眼中的绿光消失了,扔掉了手中的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牙关紧咬、嘴角流涎、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此情何须问苍天

却说王宰正在倭军后营中披发仗剑,对着放在祭台上的一个五尺高、插着五个小纸人的稻草人施法,那稻草人上分明的写着逆军代元帅柳云飞的名字。那五个小人当是王宰驱遣的魇魔。看来他并不知道逆军主帅杨贤杰已经来到了东荒,是以他的魇魔法害的也只是逆军的代元帅柳云飞。

他正沾沾自喜他的邪门歪道已经初见成效、那柳云飞受邪魔侵体必会导致逆军溃败时,不防空中泼下一股粪便、黑狗血、月经之类的秽物,顿时将他浇得和粪缸里滚了的一身屎的蛆一样。

“啪哒!”稻草人从祭台上摔到了地上,王宰手中的宝剑也“当啷”落地。

他顾不得抹掉脸上的秽物,急忙掐指算了起来,算这场飞来横屎究竟是怎么回事——很快,他的脸色大变,先是极度的的惊讶,接着是极度的不可置信,最后是极度的沮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魇魔法竟然就被一个根本不懂巫术、绛头的凡人给破了。巫法中有所谓“不怕阴绛、不怕阳绛、就怕蛮绛”的说法,“蛮绛”就是根本不懂巫法的人的完全不遵循常理的硬做法,任你巫法如何强大,碰上“蛮绛”也同样毫无办法。

他抠下一团粘在脸上的屎,望着远处倭、逆两军交战的战场,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你们就算破了我的魇魔法,面临的也同样是失败!”

东荒城下,倭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眼看着已经攻上了东荒城头,逆军将士虽英勇抵抗,但无奈兵力太少,眼看已经无法阻挡住倭军的攻势……

忽然“轰轰轰轰”无数发炮弹自海上飞来,落在倭军密集的队形中爆炸、开花,倭军顿时成片成片倒下。城上的逆军趁机发起反击,将攻上城头的敌人又打了下去……

“轰轰轰轰”炮弹继续接连不断飞来,刂撣冔匚氵曮咼脰丶扌韪,空筛圈遡擂覀,曮担韪眜扌亍捚乛亠玎氵羇,其中竟还夹杂有数丈之长、安装着翅膀的粗大的圆木杆,这些圆木杆凌空飞来,落在倭军队伍中爆炸开花,威力比炮弹要大得多!还有无数长翅膀的木鸟,从海面上黑压压地飞来,在倭军头顶盘桓旋飞,口中射出无数利箭,有的还带着火药,打得倭军是鬼哭狼嚎、屁滚尿流……

桃太郎也还算识相,“八格、八格”骂了一通后,终于收兵回营。

刂撣冔匚氵曮咼脰丶扌韪,空筛圈遡擂覀,曮担韪眜扌亍捚乛亠玎氵羇。

远处战场的硝烟仍在弥漫,空气中充溢着血腥味和火药味混合而成的味道,夕阳如一轮巨大的涂满鲜血的血轮,高挂在西边的天空,整个西海面上都如鲜血般殷红——这景象是如此的萧杀冷酷。是的,那是血,但是却是敌人的血!趾高气扬的侵略者的血!

柳云娇率领十万夷州军民正沿着码头缓缓而行,打量着列队欢迎的东荒诸将士。只见众人的身上仍然残留着大量的血垢,衣甲大都破烂不整,形容也都憔悴疲惫,眼睛充满血丝,但脸上仍然难以掩饰见到亲人后的欣喜之情……

“姐帅,你们来得太及时了。”一个身上涂满污垢、带着满身腥臊味的青年男子躬身伏在了云娇的马前。

云娇仔细一看,不由楞住了。端详了好半天,才开口道:“你……你是云飞吗?”

云飞点头道:“正是。”

“你……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模样?”

云飞尴尬地一笑道:“小弟不幸中了敌人的魇魔法,差点害了全军,幸得大将邓翠英以黑狗血等秽物破之,方才破解,身上秽物便是破法时所致——因军情紧急,故未能沐浴更衣。”

夷州来的众将都哈哈大笑。

亲人重逢,自是一片欢腾,码头上尽是妻子呼唤丈夫、爷娘呼唤子女、兄弟呼唤兄弟之声……

单铁勇拉着贤宝喜得合不拢嘴,屈胡子更是抱着自己的漂亮老婆当众亲嘴……

云飞也和自己的妻子杨萍相见,杨萍心疼地替他掸掉了秽物……

陈子善也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妻子文秀英,遍寻不着后他终于失望地低下了头,他知道,秀英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为什么不来见他?莫非她想给他一个惊喜,故意躲着他?

云娇远远地看着陈子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实在不忍告诉他真相……

何况这时候她有两个更重要的人要见,文秀英的事只有容后慢慢和他说了。

然而她遍寻人群也找不见她想要见的人,她不由也恐慌了起来,心内有一个声音在呼喊:“杰,你在哪里?妍妹,你在哪里?你们怎么不来见我?为什么呀?”

还在夷州的时候,她就经常做一个恶梦,梦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孩躺在一个晶莹透明的盒子里,一个衣不蔽体、全身长满凌乱毛发、浑如野人的男人跪在盒子旁边……那刂撣冔匚氵曮咼脰丶扌韪,空筛圈遡擂覀,曮担韪眜扌亍捚乛亠玎氵羇,躺在盒子里的女孩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令人心疼,那男人是那样的哀伤、那样的悲痛欲绝……她很想抚摸那男人的脸,想对他说:“你起来吧,不要这么伤心了。”她又想拉那躺在盒子里的女孩起来:“你别睡了,你看看他都为你伤心成什么样子了?”她自己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每一次梦到这里,她就醒了,然后发现自己的泪水染满了枕巾……

“姐姐。”云飞再次来到了她的面前。

姐弟俩都相视无语。

云娇早已从云飞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但是她极力保持住了内心的平静。她不想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情绪失控……

她咬了咬嘴唇,轻轻道:“他在哪?你带我去见他……”

云飞点点头:“嗯。”

地窖厚重的大门打开了,天光泻了进去……

展现在云娇眼前的赫然就是她梦中见到的情景:一个绝世容颜的女子躺在一个晶莹透明的长条形盒子里,一个衣不蔽体、全身长满凌乱毛发、浑如野人的男人跪在盒子旁边,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哀伤、那样的悲痛欲绝……

云娇的眼泪一下子流成了河,悲天悯地呼喊道:“妍妹,贤杰……”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琉璃玉盏里的光焰映照着云妍冰冷的面庞,也映照着坐在寒玉棺边的贤杰和云娇。

云娇已经替贤杰梳理好了头发,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陪着他静坐着……

贤杰自始自终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她没死,我要救活她……”

胞妹的溘世让云娇也悲痛欲绝,几乎五内摧伤,但捱过了最痛彻肝肠的那几天之后,她却逐渐冷静了下来——局势逼得她不得不冷静,一是夫君伤痛过度的心更需要她去抚慰,二是大敌仍未退去,随时会有大战。对于第二点,她还是比较放心的,我军到底势大,又有孔、方两位资深军师辅佐代元帅云飞,运筹帷幄应是没有问题。倒是贤杰的身体和心理状况让她颇为担心……

贤杰如痴如狂的样子让她既难过又心疼……

逝者如斯夫,生者长已矣——生者的健康更值得关心和爱护。何况贤杰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生命中最要的人,是她生命的组成部分?

因此想方设法让贤杰从悲伤走出来成了她目前的头等大事。

然而无论她怎样劝说贤杰,贤杰都是那副样子,并且始终只重复着一句话:“她没死,我要救活她……”

云娇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嫉妒:妍妹死了你就悲伤成这样,那要是我死了呢?你是不是会更悲伤或者完全相反?男人心中的情爱只会给予一个人,你的爱已全部给了云妍,那轮到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反而象没有事一样?肯定是这样的……

云娇忽然感到一阵心灰意冷,霍地站起了身……

一只粗壮有力的胳膊却冷不丁拉住了她!

她回过头,看见的是贤杰明亮锐利、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眼睛,脸上的表情也颇兴奋:“云娇,我有一个想法,云妍一定能够得救!”

云娇见他能够清楚地认出了自己,心里不由一喜,心想他大概已经恢复正常了,然而他的后半段话仍然让她云里雾里。

贤杰没理会云娇的惊诧,依旧神采飞扬:“是的,云妍一定能够得救,你想,她若是真的死了,又如何能接引来天雷铲除妖邪、救我士卒?她若死了为何能听得我说话?为何能流泪?她若死了,尸身为何能不朽?我知道,她一定在等着我,等着我救她!云娇,你是她姐姐,又是修真之人,修真之人都懂得还魂之术,你一定能助我救活她的!”

云娇被贤杰一说如五雷轰顶,竟不再把贤杰的话当作疯话了,心里道:“也许妍妹是强撑着一口气等待着贤杰救她醒来,她那么爱贤杰,一定不会甘心就此堕入轮回……可是我虽是修真之人,却也懂得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天道轮循,无可更改的,若改,便是违忤天意……何况修真之术只能救一息尚存之人,对于魂魄俱散者,那是无能为力的,除非有九转还魂之功效,或者从茫茫昊九地中找回逝者的三魂七魄——但要找回逝者的魂魄谈何容易?但是看到夫君这样伤悲,云娇真的不忍心……”

云娇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叹息,整个人都似痴了一般……

“姐姐,你又犯傻了?你忘了我们姐妹的来历了?我们本是一体,若不是阴差阳错开启了阴山魔珏,让战魔有机可乘,将我们的灵根一分为二,我们又焉能坠入此番境地?我虽身殆,对于姐姐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姐姐从此可独享夫君情爱,不亦悦乎?姐姐切勿再糊涂……”

云妍的声音忽然在云娇的耳畔响起,云娇顿时呆住了……

她望空呼喊道:“妹妹,是你吗?你在哪里?你说什么呀?”

“姐姐好自为之,善待夫君,切莫辜负了上天后土之厚意,你我分离亦是天意,你须明白,7788,8877……”

“妹妹你说什么呀,姐姐心里一点也不明白?什么‘7788、8877’?”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旷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知我意,感君怜,此情何须问苍天?”

云妍的声音却渐行渐远,终于作歌而去……

“噗——”云娇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仿佛明白了什么事,接着眼前一黑,便软软地昏倒了下去……

“云娇,你没事吧?”当云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刂撣冔匚氵曮咼脰丶扌韪,空筛圈遡擂覀,曮担韪眜扌亍捚乛亠玎氵羇贤杰关切深情的眼睛,那份心疼之情切,如同对云妍一样……

云娇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夫君对她仍是一如往常,她仍是夫君心中的公主,夫君对她的情爱并未因云妍的离去而减少半分……

“夫君……”云娇只唤得一声,便已泪流满面,痛倒在贤杰怀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幻魔无天-1

贤杰其实同样得到了云妍那强撑着不肯散去的一魂一魄的暗示……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天魂、地魂、命魂;七魄为: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

云妍的天、命二魂及天冲、气、力、中枢、精、英皆已散去,仅剩地魂和灵慧魄盘桓于此,久久不肯散去,似要待在此地和云娇、贤杰见上一面,如今心愿已了,她自当离去,然而魂游阴冥的这些时日,她竟已参透前世今生,跳出了情关,悟出了“无我”的境界,“无”即是“有”,“有”亦为“无”;“生”即是“死”,“死”也亦为“生”——也就是佛家所说的“永生”!

而所谓“永生”,也即形体灭、神却不灭,神永生于心,心不死,神不殆!

不过世事往往就是这样阴差阳错、不尽如人意:贤杰似乎明白了这个道理,云娇却陷入了困惑之中,久久不能解开此结……

却说自从云娇率十万军民抵达东荒后,战争形势便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逆军仗着兵力和火力优势,连战连捷,将倭军迅速击退。

半个月以后,乛亻扌盰钅暟訁亍匸,杅拝盰研匸金杅纟,倭军仅剩七、八千人马,退守着龙台一座孤城。

逆军代元帅柳云飞指挥十万人马将敌人团团围住,并射进箭书,令敌人投降。

这一日,桃太郎升帐,召集田中武泽、中山牙史、陈刚二、多多益、浅见泽、村头野夫、山本樱子等将开会,商议当前的战局。汉奸王宰虽然也列席了会议,但是明显受到了冷落,只能叼陪末座——这主要是他的魇魔法失机之故。被淋了一头黑狗血、大便、妇女的月经的人,怎么还配受到重用呢?桃太郎没将他赶走或者宰了他,已算是看得起他了。

不过狗是永远也不会改变自己吃屎的本性的,他并没有因为受到日本人的冷落就寻思悔改、脱离敌寇阵营;相反,他仍挖空心思搜啰着新的坏主意,意图重新得到他主子的重用。

“诸位,当前的局势对我大和皇军大大的不利,诸君可有良策应对?”桃太郎嘶哑着嗓音扫了众将一眼。

中山牙史大叫道:“我等势与中国军拚个死活,绝不投降!”

田中武泽道:“当前皇军遭受空前损失,困守这一座孤城,而皇军海军也在日前与中国人的决战中战败,大和皇军已看不到胜利希望,为今之计,只有死守此一座孤城,置之死地而后生!只要能再坚守半个月,皇军援军必到,那时内外夹击,必能大破中国军!”

多多益晃动着一颗肥猪脑袋道:“我们必须尽快与国内大本营联系,再增调援军来!如果援军迟迟不到,我英勇的大和皇军恐怕只有全体玉碎在这里!”

陈刚二道:“中国军目前占据了全部优势,从四面包围了我们,而敌人的炮火又厉害,中国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认为,大和皇军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放下武器,向敌人投降——在没有外援、弹尽粮绝、兵少力寡的情况下,体面地投降并不有损大和皇军的荣誉!”

“八格!”中山牙史勃然大怒,“陈刚君的这番投降论调本身就是大和皇军的耻辱,陈刚君如此贪生怕死,应该立即向天皇效忠、剖腹谢罪!”

桃太郎见众将议论不出个什么明堂来,心内焦躁不已,不得不将眼光重新投向了坐在末座的王宰:“王宰君,你是我的军师,你的可有良策破敌?”

王宰翻了翻老鼠眼睛,清了清嗓子道:“如果太君肯信任在下,在下倒是有一计……”

王宰的话未说完,田中武泽立即打断了他:“你的,魇魔法的不灵,皇军的不要!”

王宰离座,向桃太郎施了一礼,卑躬屈膝道:“太君请放心,这次绝对不是魇魔法——在下昔年曾向一西方异人习得一奇术,可以用强大的异能建立一个防护体系,以保护我军不会受到敌人攻击,必要时,还可以对敌人施以反击,这就是‘幻魔无天磐若波罗阿大阵’!不过,要立稳此阵,还须太君派五位勇力大将镇守住‘风’、‘雷’、‘水’、‘火’、‘金’五处阵眼,我自当在神坛护法,以维持此阵的能量!”

“有如此厉害?”不但倭军众将,连桃太郎都将信将疑。

这王宰到底是吹牛皮还是真有这种本事呢?

应该说是有这种本事的,并不是他吹牛皮。不过,他如果布成此阵,也将导致严重的后果:他的精元将全部耗尽,此阵布成之日也即是他殆毙之日!不仅如此,他还将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连轮回都无法堕入,而且还将累及到他的先祖和后代,他先祖的灵魄也无法转世投胎,他的后代更是每出生一人都将会夭折而亡,就算有侥幸长大**者,也非傻即痴,等同于废人一个!

这汉奸之所以在先前没有布设出此阵,就是怕导致这种可怕的后果。不过这种人既然甘愿做汉奸,又岂会怕累及先祖和后代?他唯一害怕的就是会丢了他的四两三钱命。但是现在他却不怕了,不久前,他在这岛上黑泥沼深处的一个地方竟得到了一枚圣龙果,圣龙果,传说中的仙物,有九转还魂之功效。是龙从九天衔来,用来产子之用。龙产子之后,不知为何却遗下了一枚未用,却被王宰这奸贼得到。王宰自恃有此仙家宝贝,不再惧布阵之后会殆毙而亡,这才斗胆向桃太郎献下了此计。

王宰见众倭将不相信他,决定卖弄一番,以证明他是有异能之人。当下拨出宝剑,在帐前按八卦方位游走了几圈,然后将剑往天上一举,喝声:“九天神魔听令,乛亻扌盰钅暟訁亍匸,杅拝盰研匸金杅纟,太上老君、玉皇大帝急急如律令,疾!”

“轰!”一道闪电从九天上直窜下来,在王宰的剑尖上“滋滋”缠绕,接着霹雳一声,王宰竟变成了一乛亻扌盰钅暟訁亍匸,杅拝盰研匸金杅纟,乛亻扌盰钅暟訁亍匸,杅拝盰研匸金杅纟。

众倭将都骇得魂不附体、两股战战、几欲先逃……

逆军大营。

众将正在营中谈论进兵之事,“喀嚓!”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众将都涌出帐外,观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士卒惊慌报告道:“刚才突起一阵怪异的大风,立在中军的大纛无故折为两断,请令定夺!”

众将放目一看,果见“逆”字大旗被摧折在地。众将面面相觑,都不知是何缘故。

孔军师忙掐指细算……忽然神色大变道:“不好,倭军中有厉害邪道,布了一个凶阵,可能对我军不利!”

众将忙问道:“孔先生,到底有何不利?”

“乛亻扌盰钅暟訁亍匸,杅拝盰研匸金杅纟,乛亻扌盰钅暟訁亍匸,杅拝盰研匸金杅纟,天官盖了淫鬼,羊刃神相蚀、不中锋芒虎亦欺,壬日干合丁、遇甲木,刑在太岁,梦熊咆龙吟、七杀死绝……大凶之兆、大凶之兆!”孔军师连连摇头晃脑,眼珠子都骇得凸出了眼眶。

众将都惊疑道:“孔先生,到底出了何事?”

孔亮叹息一声:“麻烦来了……你们随我来!”

众将跟随孔亮来到高处。只见孔亮极目往远处雾霭迷茫的龙台城眺望着,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屈胡子最沉不住气:“老孔,你到底在玩什么深沉嘛?有屁也放一个呀。”

众将纷纷道:“屈胡子你嚷嚷什么,自己不会看吗?”

屈胡子睁大了牛眼珠子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座城嘛,城里住着几个小鬼子,我老屈迟早要打进去杀他们个精光……”

忽然,他闭上了他的蛤蟆嘴巴,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刚才还笼罩在龙台城上空迷茫的雾霭突然间消散开来,现出一个透明的、半圆形的巨大盖子,这个盖子将龙台全城都严严实实地罩住,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纹动的水波,其上又附有一层诡异恶煞之气,边缘还有无数电光在“噼啪”爆闪……整个罩子都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屈胡子也打了一个冷颤:“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来的大锅盖?”

“这不是什么大‘锅盖’,这是一个凶灵邪阵——幻魔无天磐若波罗阿大阵!”孔亮的眉头蹙成了一团,活象拧成了八字形的麻花,“此阵俱风、雷、水、火、金五种属性,上附万千怨灵亡魂,坚如磐石,类似一种结界,世间无任何东西皆无可破;同时此阵不仅具防御功效,更可将我等的进攻反弹回来以伤我!”

“说白了不就是一个乌龟壳吗?咱们只消将敌人围住,让他们没有粮食吃,饿死他们!让他们的鸡粑幻魔无天磐若波罗阿大阵变成一个没用的废‘锅盖’!”

石明亮也抖动着钢茬胡子道。

“是啊,咱们为什么要往他们的乌龟壳上碰?”众将七嘴八舌道。

孔亮的眉毛仍然拧得紧梆梆:“不会这么简单的,敌人设此阵既是立足于守,也是为了将来的反攻!”

“敌人现在困守此一座孤城,被我们围得象瓮里的王八,敌人兵力粮草都不足,以何力向我们反攻?”高应龙反诘道。

“敌人肯定是在等待援军,说不定,敌人的援军就快来了,敌人的援军到来之日,也就是龙台敌人反攻之日!”方士道也略有所思道。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尽快将龙台拿下来,不让敌人援军有立足之地!”井凤安道。

单铁勇早已不耐烦,上前向代元帅柳云飞请缨:“元帅,末将愿领一军去试试敌人的锋芒!”

代元帅柳云飞也有意要试试敌人的乌龟壳究竟有多硬,因此点头应允了,拨给了单铁勇五千人马,令他前往龙台城下挑战。同时派石明亮为辅佐,凡事谨慎而行,若敌阵太过凶冥,不可鲁莽行事。

单、石二将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幻魔无天-2

“咚咚咚咚!”震天的战鼓又敲响了,五千逆军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到了龙台城下。单铁勇令偏将刘长寿上前搦战。

刘长寿便提了一条大刀,催动战马向前……

此时逆军大阵距龙台城下尚有半里之遥,而前方一箭之地便是那个“大锅盖”的边缘了。从“大锅盖”再往里才是龙台城墙。

刘长寿现在已经站在“大锅盖”的边缘了,他歪在马上,先往城上望了望——城上一个日本兵也见不到,空空荡荡,就象一座死城。

如果城上有日本兵,或者冲来一员敌将迎战,他反倒没有这么紧张,大不了厮杀一场就是。可是眼前这死气沉沉的景象却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他将目光从城上收回来,打量着眼前似一层纹动的水波的结界……

可能是打娘胎里出世第一次见到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玎讠杅硏亠亍拝魚钅檡孑栻研孲脰銒匸韪盰,撌拝輳厘杅拝疒忄辶胢丶謌乛玗侀仠珷,槭拝詽马韪扌木胢从天上直罩下来,将若大的一座城池罩住,仿佛一个巨大的“水锅盖”罩在天地间,“水锅盖”上反射着诡异的七彩光芒,间或有一道闪电缭绕在“锅盖”边缘——如果不是这时不时窜绕闪现一下的闪电,还真让人无法相信这个透明的大罩子竟然会是一个凶恶无比的邪阵!

刘长寿象鸡瞅蛇一样盯着眼前的“水波”出了好一会神,既紧张又好奇兼害怕——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后来他见这“水波”也没什么古怪,便大着胆子用手中的长刀戳了戳——他原以为会有戳在牛皮或者绳网之类的感觉,因此做好了迎接反弹的准备。谁知那大刀片一戳便戳了过去,完全没有任何阻挡或者反弹,反倒让刘长寿吓了一大跳。

“他妈的,什么屁‘幻魔刁鸡八邪阵’?这明明就是糊弄老百姓嘛,欺负我是农民是不是?”当即催马向前,一头撞入“水波”中……

玎讠杅硏亠亍拝魚钅檡孑栻研孲脰銒匸韪盰,撌拝輳厘杅拝疒忄辶胢丶謌乛玗侀仠珷,槭拝詽马韪扌木胢。

逆军众将士看见的却是刘长寿兀地没入了空气中,先是不见了头,接着是两个肩膀和上半身,再是大腿和马的身子,最后见到的是他的马屁股——然后马尾巴一甩,连人带马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将全都目瞪口呆——此时“大锅盖”的两侧没有任何变化,仍然可以一眼从这边望到那边,直望到龙台城墙。

但是从龙台城墙下直到大“锅盖”的外缘,除了空空荡荡的旷野,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刘长寿连人带马就这样从逆军将士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单铁勇惊愕之下仍然催马上前——他也来到了那“水波”的边缘,想要看个究竟……

忽然间士卒的喊声大起,单铁勇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扑!”那“水波”内忽然抛射出无数的血肉,尽数洒在了单铁勇的身上,将单铁勇淋成了一个血人!

单铁勇下意识地催马后退,“啪嗒”,怀里早落入了一物,滴溜溜似个浑圆的球——他定睛一看,哪里是球?分明就是刘长寿的首级!

单铁勇大惊,慌忙向后退了一箭之地,冲那邪阵内大叫道:“你们算什么武士?有本事不要躲在乌龟壳内暗算坏人,出来与你单爷爷大战三百个回合!”

“哐哐哐……”后阵却敲起了收兵锣……

玎讠杅硏亠亍拝魚钅檡孑栻研孲脰銒匸韪盰,撌拝輳厘杅拝疒忄辶胢丶謌乛玗侀仠珷,槭拝詽马韪扌木胢,玎讠杅硏亠亍拝魚钅檡孑栻研孲脰銒匸韪盰,撌拝輳厘杅拝疒忄辶胢丶謌乛玗侀仠珷,槭拝詽马韪扌木胢。

当晚,逆军大营里气氛沉重,单铁勇首先发言道:“今日我正要进兵,元帅为何鸣金收兵?”

柳云飞道:“此是军师意思——军师看出此阵险恶异常,为避免士卒无端送命,故此鸣金收兵。”

石明亮阴阳怪气道:“那这仗也不用打了,怕死人嘛,大家都回家抱老婆孩子去!”

高应龙道:“请有些同志注意自己的发言,不要在这里讲怪话!如今大哥大嫂心殇未愈,不能领兵打仗,破敌全靠诸位弟兄同心协力!”

屈胡子道:“全东荒都拿下来了,就剩此一座孤城、七、八千敌寇,本来旦夕就可拿下,这倒好,敌人弄出一个邪阵,倒把咱们都给难住了,俺老屈心里就是郁闷!”

小将杨银忽然道:“军师不是有‘左道之术’吗?何不请军师用‘左道之术’破之?”

孔军师道:“本道人重申一遍,那是正道,不是‘左道’!不过本道人的道术在夷州时就已用尽,无力乏天,奈何奈何?”

单铁勇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贤宝道:“你是修真之人,可不可以用修真之法破掉敌人的邪阵?”

单铁勇的话立刻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贤宝身上。

贤宝的脸色有些泛红,呐呐道:“我和嫂帅自从被陈三仁那个狗贼用吸灵大法吸去灵力后,实已失去修真之术,虽然云妍姐姐杀死‘犴兀马’,为我和嫂嫂夺回了灵丹,仅能维持普通的真气不散,而达不到使用修真之术的境界也。”

众将全都如一个个的皮球泄了气:“那,咱们岂不是成了狗咬刺猬无从下嘴?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一个声音忽然打破了沉寂。

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云娇和贤杰一前一后走进了大帐。

众人大喜,一齐叫道:“大哥,大嫂……”

贤杰、云娇微笑着向众人示意。

看到贤杰夫妻俩露面,众将顿时如吃了定心丸,仿佛破阵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这说明他们夫妻二人终于从悲伤中站了起来,又能指挥打仗了。

云娇道:“贤宝妹妹说得有道理,我等修真之术仍未恢复,以修真破敌邪阵显然未可行。不过,我们可在敌阵对面布下一个‘英灵回魂’大阵,招幡接引历次战死诸将士之英灵,借英灵战魂庇佑,可破敌顽阵!”

“什么‘英灵回魂大阵’?英灵战魂庇佑?”众将皆丈二各尚摸不着头脑,以为云娇在说胡话。

试想,人死之后,形体既散,化泥化尘,其灵也自散去,或堕入轮回,或归入神位,或到达异世……用最通俗的说法,就是变成了“鬼”,和人世阴阳两隔,如何还有什么“英灵”?所谓“英灵”,也不过是人们寄托哀思的一种慰藉而已。但云娇竟然说得跟真的一样,这怎不令众将惊讶?

就连一向以“道士”自居的孔亮也对云娇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贤杰道:“妍妹所说句句是实,就请军师和诸将按照妍妹所说去做,定能大破敌军而!”

“妍妹”?众将这下不止是震惊,简直是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毛病!看来不是贤杰两口子疯了,就是他们全体将士疯了!

明明是云娇站在他们面前跟他们说话,贤杰竟然称她为“妍妹”,这真的让人有点恐惧……

贤杰看出了众将的疑惑,解释道:“诸位勿惊——她确是云妍无疑,只不过,她的灵魄现在暂时占据了她姐姐云娇之身躯而已,攻破敌阵后,她自当退归神位……”

众人越听越糊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贤杰的意思分明是说云妍的灵魂现在竟附体在她姐姐身上!也就是说,现在和他们说话的竟然是云妍?

云娇——其实应该称为云妍,幽叹了一声道:“其实我和我姐姐在前生本是一人,今世才因故分开、各据形体而已,吾即是她,她亦即是吾……人世间分分合合、聚聚散散何其多哉,本是一体,缘何又要分离?可叹世间多痴人,哪解我心清如水?”

幽叹毕,云妍复敛容肃穆道:“诸位将军听令,下面听我调宣!”

众将心内震撼无比,几疑自己身在梦中,实在不敢相信云妍已经借其姐躯体复活,回到了他们中间……

女眷早已嘤嘤落泪,男子汉们的眼眶也湿润了——云妍若能回到他们身边,他们怎不欣喜若狂?

自从云妍的英灵以天雷之术击退魔兽、挽救了全体士卒之命后,大家已经将她奉若神明,现在听她诏宣将令,众将哪有不遵从的?顿时都毕恭毕敬、热血沸腾、垂手听宣……

然而众将又错了。

云妍的将令竟不是对他们而宣。只听她宣昭道:“我大逆历次战死诸将士英灵听令:托塔天王周柱、巨灵将军杨贤安、神武将军普济、女英将军颜如雪、灵慧将军文秀英、忠勇将军韩青……”

原来她宣昭的竟是战死诸将的英灵。

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一直都很思念这些逝去的战友,但当听到云妍在召唤他们的英灵时仍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何况云妍附在云娇身体上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那样的诡异……

云妍宣昭完后,帐蓬里并没有异样的变化。众人正在惊异,怀疑这件事的真伪时,忽听帐蓬发出了沙啦啦的响声,仿佛被大风吹过一般——其实并没有刮风,是帐蓬自己在抖动!

众将的眼里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亡故的战友真的回来了!

由于众多战死将士英灵的聚集,帐蓬里霎时变得阴风凄凄,人人都只觉得身上寒气彻骨,冰入骨髓,连阳气最盛的人都打了两个冷颤……

这时贤杰也露出激动和欣喜的神情,似乎正在接受亡故众将朝拜,他还迈步向前,隔空往上扶物——似乎正在搀扶起向他朝拜的诸战死将士……

忽然云妍转头对他道:“姐夫,龙彪将军现在帐外,因其思忖叛忤之罪,自感罪孽深重,不敢擅入,请姐夫定夺!”

贤杰道:“喏,可令龙彪进见!”

然而帐蓬剧烈抖动起来,阴风狂飙,似乎要将整个帐蓬都要拆散掉!

众将骇得魂不附体,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只听云妍又禀道:“姐夫,诸位将军憎恶龙彪忤逆,不许他进见,龙彪再拜,恳请恕其罪!”

贤杰只得上前,先是焚了一柱香,好言劝慰了一下战死诸将士的英灵,恳请诸将士原谅龙彪的罪孽,接着又痛斥了龙彪一番,然后恳请诸位英灵放龙彪进帐。

然而阴风不减——战死诸将士英灵愤懑未平,不肯原谅龙彪,龙彪只得在帐外拜了三拜,化阵阴风,含愧而去。

云妍接着对贤杰道:“诸将士急欲请缨破阵,请姐夫下令吧。”

贤杰道:“喏!”乃更衣,率全体将士望空焚香礼拜毕,发下一只签令。

一阵阴风便直往敌营而去……

众将便都蜂拥出营,观看英灵怎样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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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锅盖”依旧笼罩着龙台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和众将想象中的英灵破阵,必然是排山倒海、地动山摇、气势磅礴的大阵势、大场面相反,竟然是冷冷清清、波澜不惊。

屈胡子给自己匡了一耳光:“大哥把破阵的希望寄托在神灵上,这是不是有点太荒唐?”

石明亮赞同道:“我看大哥是气糊涂了,想不到小姨子的死竟让大哥如此沉溺,唉……”

“是呀,所谓神灵破阵,我看是扯蛋。”众将纷纷摇头。

齐大召却认真道:“如果是神灵之事是假的,那刚才帐蓬里那阵阴风是怎么回事?”

“是呀,帐蓬如何会无风自动?”另一人也怀疑道。

“你们不要再怀疑了,大哥有令,敌阵已破,令你等即刻进兵!”代元帅柳云飞出帐传令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破魔阵

“你们不要再怀疑了,大哥有令,敌阵已破,令你等即刻进兵!”代元帅柳云飞出帐传令道。

“敌阵已破?”众将又是一阵大骇。

放眼望去,那个“大锅盖”仍笼罩在龙台城的上空,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如何说破了阵?

屈通摘下头盔,搔着脑门心里的汗水道:“这叫破阵?我老屈放个屁还听见个响声,闻到一阵臭,可这……”

这时孔军师也正色道:“既然大哥有令,诸位将军当即刻进兵,以免错失战机!”

众将无奈,只得披挂上马,集合士卒,缓缓向龙台城下开拨。

数万大军都已经进逼到了“大锅盖”的跟前。

然而这些身经百战、早已看淡了生死的众将士,面对这似一幕透明的水帘似的“大锅盖”,仍然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震慑和心悸,刘长寿的惨状仿佛仍在众人眼前,那纷飞的碎肉,那溅泼的鲜血仍历历在目——实际上这个“幻魔无天磐若波罗阿大阵”也就陷了刘长寿一人,并未折损逆军一兵一卒。但这个邪阵带给逆军的震慑却是前所未有,不啻于一次歼灭了数万逆军的残酷大战役!

众将士都迟疑着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最后还是女将贤宝第一个策马冲入了“大锅盖”……

众男将暗叫一声惭愧,也随后跟了进去……

其实幻魔无天磐若波罗阿大阵早已破了,“大锅盖”只是残留的幻象而已。

不过,众将再往城下靠近时,却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盱杅扌拝謌詽亍卄胢亍囔酜,匚臣朩辶魚的钅曰仠辶拝氵杅拝硏,一个唐朝人打扮的方士正站在一座高台上披发仗剑,酉拝w杅硏扌拝羇吁孑,玗拝疒脰杅玎乛,对黑压压来到面前的逆军将士充耳不闻。高台四周则用白石灰画有五个圆圈,站立着五员倭将。

这唐朝人当然就是王宰,至于站在圆圈中的五员倭将,则是中山牙史、陈刚二、山本樱子、多多益和浅见泽。

这几个人的神情看样子仍是在维持阵法。

看着他们专心致志、目不斜视的样子,石明亮冷不住叫道:“喂,别装模作样了,你们的歪鸡八邪阵已经被我们破了!”

王宰还故作镇静,自己安慰自己道:“魔由心生,不去管他……”

台下护法的五员倭将却没有他那么大的“定力”,早已哇哇大叫着同逆军将士厮杀了起来!

屈胡子一马当先,一斧子将陈刚二砍了个连肩带背,单铁勇则一槊刺翻了中山牙史,王大力一刀将多多益拦腰扫为两截,浅见泽则被陈子善一刀齐脖颈取了首级。剩下山本樱子遇上贤宝——两员女将斗了十来个回合,这东洋泼女怎是贤宝对手?两马相错的一瞬间,被贤宝一刀抹在前颈上,那血顺着横拉的刀口喷涌而出,如一只割了喉的鸡——当即栽落马下,四肢痉挛,气若游丝。贤宝赶上来,复一刀取了首级,拴在马项上。

石明亮则冲高台上的王宰喝道:“喂,老头,别装模作样了,下来吧!”

王宰睁开老鼠眼睛,看见被杀的倭将,这才慌了神,明白阵法已被破了——否则逆军焉能到得了此阵眼之处?

他压制住内心的惊慌,忽然大叫一声,在台上快速游走起来,一面“嗬嗬”怪叫,一面将宝剑乱舞,如跳大神一般。

众逆将道:“这老头疯了!”

“嘟!天神在此,你们这些邪魔歪道怎可放肆?”王宰忽然鼓着眼珠,将手中剑朝众人一指道。

众逆将笑出了眼泪:“老头,你自己是邪魔歪道反说我们!你快下来吧,大哥说了优待俘虏!你再跳大神也没有用的!”

王宰忽然睁开眼睛,瞪了众人一眼:“笑笑笑,我叫你们马上哭!”

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了一番,忽然将宝剑往天上一指,“轰!”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劈了下来,“滋滋”在他的剑上缠绕,眨眼间,他已经变成了一只盱杅扌拝謌詽亍卄胢亍囔酜,匚臣朩辶魚的钅曰仠辶拝氵杅拝硏!

“我的妈呀!”石明亮骇得一筒屎都拉出了半截——幸好被他拼命缩了回去。屈胡子则差得跌落马下。其余众将也都两股战战,连最英勇的贤宝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见这盱杅扌拝謌詽亍卄胢亍囔酜,匚臣朩辶魚的钅曰仠辶拝氵杅拝硏咆哮一声,从高台上跳了下来,冲入逆军阵中扑抓撕咬,眨眼间死伤了几十人,逆军众将士无不屁滚尿流——更骇人的是,棕熊的身躯仍在不断长高、变大,须臾间,已成了一个高几十丈、如一座小山似的巨怪!

“扑!”他口里还能喷火,一喷就有房子大的那么一团,能喷出数百步远,方圆数百丈之内都被烧成了一片火海,无数逆军士卒在火中挣扎惨呼。

“住手!你这助纣为虐的奸贼!”随着一声叱喝,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位白衣仙子。

那白衣仙子本来还在半里之外,但眨眼间已经来到了棕熊的头顶。她手中剑“夺”地一声放出耀眼炫目的七彩光芒,接着化成了一柄悬空的巨剑,直斩向棕熊头顶。

“轰隆”一声,棕熊庞大的身躯竟被劈成了两半,如砍瓜切豆腐一般!

一切的光和影都消失了,王宰又现出了本象倒在台上,从头顶到股部齐齐分开,屎、血流了一地——这就是叛国者得到的应有的下场。

云端里的白衣仙子也渐渐隐去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站在逆军大营门口遥望战场的云娇忽然喷出一口鲜血:“妹妹……”

贤杰听到云娇如此说,方明白云端的仙子原来是云妍的香魂所化——她又一次挽救了大逆,使战局转危为安。

孔亮也感慨道:“想不到贼道用的是两层阵法,第一层被我战死诸将士的英灵破去后,他竟以自身成魔的方式筑成第二层‘魔武诸阿太凶毕罗无天大阵’,虽然布阵者只有他一人,但他幻化的魔可达到无穷大的境界,以一人之力胜过几十万大军!若不是云妍姑娘及时阻止了他,后果还真不堪设想!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他设此魔幻大阵,不仅精元将全部耗尽,他还将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连轮回都无法堕入,而且还将累及到他的先祖和后代,他先祖的灵魄也无法转世投胎,他的后代更是每出生一人都将会夭折而亡,就算有侥幸长大**者,也非傻即痴,等同于废人一个!就算他六亲不认,也自己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可没有功效特别强大的仙物辅助,也是无法达成此境界的,难道……”

云娇道:“他服了圣龙果!具有九转还魂之功效的圣龙果!此物可保他设下此阵后身体不受阵法的反噬,仍可还阳**,也不用担心会株连到先祖和后辈!”

孔亮连连点头:“不错,一定是圣龙果!”

“圣龙果?九转还魂?哈哈哈……”杨贤杰忽然大笑起来。

云娇惊异道:“夫君,因何发笑?”

杨贤杰笑得更癫狂:“圣龙果,九转还魂!哈哈,我的妍妹有救了!我的妍妹有救了!”他往王宰的尸体方向一指,大声下令道:“大小三军,立刻将王宰的尸身带到营中来,先带到者有重赏!”

云娇探了探贤杰的额头:“无君,你没发烧呀,何故又出此疯态?”

贤杰却抓住云娇的身体拼命摇晃:“夫人,我没有发烧,我没有疯,云妍有救了,云妍有救了!高兴吧,你也高兴呀!”

孔亮回过了神道:“主公说的是圣龙果还在王宰身上,圣龙果可以九转还魂、让云妍姑娘复活?”

贤杰连连点头:“正是!”

“我怎么没想到呢,大小三军,快!”云娇也终于省过神来,发出了命令。

一会儿,王宰的尸身已被带至了大营前。

然而军士盱杅扌拝謌詽亍卄胢亍囔酜,匚臣朩辶魚的钅曰仠辶拝氵杅拝硏,搜遍王宰全身,却并未找到圣龙果。

“一定被这个狗贼服了下去,成了粉末,进入到了他的全身筋络中!来呀,焚化他的尸体,一定要把圣龙果炼出来!”杨贤杰近乎声嘶力竭地吼道。

孔亮却摇了摇头:“圣龙果坚硬如宝石金刚,只可携带于身上某处,是不能服食的,也许此贼用的是另外的仙物,如今已被摧毁无踪……”

云娇也点了点头,悲伤而又无奈地同意了孔亮的观点。

“不!不会的!”杨贤杰狂喷出一大口鲜血,如一头怒狮般仰天长啸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这么快就被残忍地熄灭,怎不令贤杰痛断肚肠?如此说来,他的妍妹永远也不能复活了,他永远失去了他的妍妹!

“杰,你不要这么伤心难过好吗?妍妹不在你身边,可是还有姐姐呀,有姐姐陪伴着你,不也和妍妹一样吗?杰,你要看开些,不要再想我,国事为重……”云端里,那个白衣仙子也在落泪。她晶莹的泪花化作了甘霖倾盆而下……

其实她的手心里就握着那颗放射着五彩光华、仙气缭绕的圣龙果……

九转还魂的圣龙果!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登龙座

邪阵既破,逆军向龙台城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万炮轰鸣,直把龙台城炸成了一片火海。

两天的炮击过后,城上终于升起了白旗……

夜幕笼罩着大地,海浪拍打着礁石,逆军大营中除了巡逻的士卒,大都已经酣然入梦。

杨贤杰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痴痴地瞪着天花板,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和他无关了。

后天就要召开祝捷暨庆祝各路大军胜利会师大会,还要商榷建国事宜,诸事皆等待着杨贤杰去料理。但是他的心魔却始终除不去……

“夫君,我求求你,你快点好起来,好吗?”云娇跪在贤杰身边,泪水吧嗒吧嗒滴到贤杰的身上。

门帘一挑,又进来了一位丽人,正是杨贤杰的另一位亲兵小队长杜燕茹。杜燕茹的眼角布满红丝,神情憔悴,显然亦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她哽咽着嗓音对云娇道:“大姐,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陪着杨元帅。”

云娇点点头,走出了房门。

暮霭朦胧中,一个白衣仙子飘然而来,若隐若现地浮在云娇面前。云娇抬起一双忧伤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她也用同样的眼光看着云娇。两人都无语。

半晌,云娇方揶揄道:“你这又是何苦?你一天不醒来,他一天不会好起来的……你真忍心看着他这样沉沦下去?”

“姐姐,你错了,妍妹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姐姐和姐夫好,毕竟妍妹和姐夫的这种关系是违反纲常和伦理之道的,姐姐和姐夫马上就要成为大逆之君后,承受成千军民爱戴敬仰,岂可再有**之绯闻艳事?妍妹自思,与其长苦相思,不如痛快归去!从今往后,妍妹只能在天界眷看着姐姐和姐夫,庇佑姐姐和姐夫安康无恙、社稷永固了……”

“妍妹,你真的不愿回来?你真的不愿再看他一眼?”云娇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云妍的眼泪也如断线的珍珠吧嗒吧嗒掉落……

良久,她毅然仰起头,决绝道:“姐姐、姐夫,你们保重,妍妹此番拜别,将再不回头也……”

她拨足欲射向云端,云娇又叫住了她:“且慢——妍妹,你到底打算如何了却此段缘分?你以为你一走了之,就可以跳出红尘,就解脱了吗?”

云妍轻袖一舒,似一道霓虹贯向天际,远远地传来她幽幽如夜莺的声音:“姐姐放心,妹妹自会寻一个斩断情缘之道,以此永绝姐夫痴念……”

“斩断情缘?”云娇先一是楞,但很快便明白过来了——她和云妍乃一母同胞,前世又是一体,焉能不明白云妍的心思?

“不,妍妹,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无情……”她大骇,急冲出门……

“无情不如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惟有相思无尽处……”夜空里,断断续续传来云妍那仿佛来自地底的幽怨之声……

她也幽怨?她又有何幽怨?

其实她是一点也不想离开贤杰身边的,从王宰身上得到“圣龙果”后,她就想第一时间向贤杰报喜,但她身揣这可以九转还魂、起死回生之仙家至宝,却最终选择了冷静……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天地间一片呜咽。

那不是雨,那是泪!

“不,妍妹,你不能……”云娇在瓢泼大雨中不停地狂跑着……

然而晚了,“轰!”一道绚丽无比的闪电从夜空中直劈下来,在前方风雨迷蒙处炸响,那里正是保存有云妍香躯的冰窖……

云娇双膝一软,跪在了泥水中……

她知道,云妍的香灵已经引来天雷,摧毁了自己的寒玉棺,寒玉棺连同云妍香躯都已经冰消玉解,再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妍妹,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为什么啊?”云娇一口腥咸的血吐了出来。

“扑!”昏睡中的杨贤杰也狂喷出一口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揉碎……

云妍屹立在云端,俯瞰着悲痛欲绝的姐姐和姐夫,泪水止不住的流,她心底里其实有一个声音在默默呼唤:“姐姐、姐夫,妍妹何尝不想立刻回到你们的身边来?但是妍妹现在却受制于人,真的是情非得已,妍妹不得不去那暗黑的阿修罗界修炼十七年,十七年后或许有结果……”

十七年后或许有什么结果?她又受制于何人?她和贤杰、云娇究竟是否还有相见之期?

三个月以后。

东荒城北的大校场上,搭起了一个大台,杨贤杰在这里召开隆重的祝捷大会。主席台第一排座位上就坐的有杨贤杰、柳云娇、孔亮、方士道、柳云飞、闲空、江龙海、邓超、高应龙等人;后排坐着阵子善、王大力、贤宝、单铁勇、屈通、石明亮、华元丰、华元山、井凤安、曹一显、谢志君、齐大召、高应虎、杨金、杨银、曹雄、何来劲、方雪、方子道、姜红火、向元进、白笑天、徐孟铁、胡浩平、邓翠英、许良、卢大海、易宏图、张小平、段燕青、杨胜虎、刘庆、马常、付勇、刘大鼻、王高兴等,共计三十六员大将。

台下广场上则坐着数万雄兵和民众。

杨贤杰声音洪亮道:“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这个胜利的大会,我们能有今天的局面,来之不易呀,我们要好好珍惜今天的胜利成果!让我们为胜利欢呼吧,大逆万岁!”

“大逆万岁!”台上台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口号声。

军师孔亮道:“元帅,现在大局已定,应该早日登极,建立国号!”

众将也纷纷劝进。

杨贤杰便决定正式登极称帝(这好象是他第二次称帝了,第一次是在马嘴山造反的时候),建立东荒帝国,国号大逆。

贤杰封云娇为贤德温顺良惠皇后,封孔亮为左臣相,方士道为右臣相,柳云飞为开国大元帅,邓超为护国大军师,江龙海为水军元帅,闲空为特种兵元帅、高应龙为镇殿大将军,陈子善、王大力、贤宝、屈通、单铁勇为五虎上将,余众皆为大将;另封杨金、杨银为护驾大将军;又提拔了一批文官任各部尚书:吏部尚书陈河、礼部尚书徐达、户部尚书黄克敬、工部尚书吴伯仁、兵部尚书贺红喜、刑部尚书李开。其余官员就不一一罗列。

后宫方面,不搞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也不在民间选秀女,甚至宫中连宦官都没有,一切从简。仅有一个皇后即云娇,另封杜燕茹为长仪娘娘,算是东宫,仅此而已。

贤杰自称逆天洪福圣武大皇帝,定都东荒城,设荒北、荒中、大溪、花港四大重镇;又设龙台、草坡、凉镇、梦仙、龙岩、虾王、阳城七小镇;另设白沙、一叶、仙人、梦关、大鱼五关及荒中、东荒两座军港。

贤杰登极后,有人上奏说,应按唐都规模营建都城和皇宫,贤杰不予批准。贤杰同时颁诏全国,不得大兴土木建将帅府,不得三妻四妾,违者重罚不贷。

国母云娇又重新为全军制定了三大纪律:一切行动听从最高统帅指挥;一切缴获要归统帅部统一调度;不准拿老百姓的一草一木。

八项注意:训斥士卒口气忌严厉;做生意要公平;不准打骂士卒;不准调戏、侮辱女子;不准大兴土木、营建私宅;不准贪污士卒钱粮;不准欺上瞒下、损公肥私;不准将俘虏的钱物据为己有。

其实军中已有十七禁五十四斩,相传为我国古代的军事家孙武所制定,历朝历代大都沿袭了这一军纪。这军纪不可谓不严厉,甚至是苛刻,然而却也有点变态:稍微犯一点事就斩,那不把一支队伍都斩完了?实际上,杨贤杰爱兵如子,对十七禁五十四斩的执行并不是很到位,更多的是实行打板子,以皮肉之苦代替斩刑。

附录1:我国古代军纪——十七禁五十四斩,现摘录如下: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於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后续章节内容简介:倭国太子桃太郎发兵六十万大举侵华,唐朝皇帝向大逆求救。杨贤杰念大逆、大唐都是中华一脉,遂采取围魏救赵之计,发兵三十万攻入倭国本土,欲逼使倭军从大唐撤军。连场血战后,杨贤杰率领大军包围了倭国首府——江户,正要攻破城池、擒住倭国皇帝,一个神秘的人物登场了,他手中竟握有云妍的灵魄,杨贤杰如不退兵,云妍就会魂飞魄散,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杨贤杰和云妍能否最终团圆,请继续欣赏本书。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旗指东瀛

第一次东荒战争结束了,但并不意味着和平已经到来。杨贤杰深知东荒大陆地处海中,四面皆可用兵,而踞于东荒西北二千里的倭国和西南一千五百里的鬼方,一直窥靓着这块神秘、肥沃的净土,侵略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因此杨贤杰一面督促士卒开垦荒地、勤于农事,一面厉兵秣马,准备迎接任何敌人的挑衅。

由于大逆严阵以待,倭国和鬼方都不敢擅动,大逆将士盼望的战争迟迟没有到来。

一年之后,柳云娇为杨贤杰产下一对龙凤胎,男名杨征东,女名杨明月;单铁勇和贤宝也生下一子,取名单更雄;石明亮也与女将方雪成了亲,生了一子名石梁;高应龙生了一子名高大山、高应虎生了一个儿子高大海、屈通也和他的漂亮老婆生了一个儿子叫屈天行;陈子善的儿子名陈怀安(文秀英牺牲后,云娇又为陈子善介绍了一个姑娘,并和贤杰主持了他们的婚事)、井凤安生了一子名井红雷、孔亮生了一女名孔仙桃……

不觉一晃过去了十七年,大逆新生代都已经成长为少男少女,国家却相对平安——北边的倭国毫无动静,南边的鬼方早已与大逆修好。这十几年间,不断从大唐和其他海外各邦迁入移民,大逆国已从最初的十万军民发展到几百万人口,所有的耕地都被开垦了出来。东荒城已是一座有四、五十万人口的大都市。

这日,贤杰陪着又有身孕的妻子及东宫杜娘娘正在御花园赏花,忽然左臣想孔亮匆匆要求进见。

贤杰不耐烦道:“这个孔老二,又有什么事来烦朕?”

云娇和燕茹都道:“孔臣相一心为国事操劳,陛下还是见见他吧。”

贤杰只得传令摆舆至养心殿,接见孔臣相。

孔亮早已等在那里,参拜了逆天子后,伏地奏曰:“陛下,大唐天子派人送来急报!”呈上一卷黄龙卷。

贤杰令卫士接过,铺在案上细看,只见上面写道:“逆天子陛下千秋如晤:今有东瀛倭寇,窥我中华久矣,近派桃太郎率三十万大军从威海登陆,大举进攻我山东半岛,连陷七十余城池,业已攻下济南府,正欲进一步涉足中原、进犯我洛阳、长安。如今我大唐调集了百万军民在通济渠一带与敌展开血战,对峙已达半年,仍未能打退倭人的进攻,情势相当危急!此外,倭将鬼雄村夫率军三十万经高丽猛攻我辽东半岛,夺占了东三省的大片土地,目下已直逼山海关,华北震动!望逆天子念在大逆、大唐同是炎黄一脉的份上发兵增援大唐,以解燃眉之急……”

贤杰拍案道:“想不到倭寇如此猖狂!”

孔亮道:“大唐是我国坚实靠山,唇亡齿寒,我国应发兵救援!”

贤杰道:“传旨,升银安殿议事!”

贤杰穿戴整齐,同皇后、孔臣相一道来到银安殿,众文武大臣早已等在那里。贤杰坐上龙椅,向大家宣读了一下大唐的告急文书,说:“我决定派一支精锐部队援助大陆,众位爱卿谁愿挂帅领兵?”

由于柳云飞等将帅皆不在京都,止有闲空、高应龙、高应虎、卢大海、易宏图、刘大鼻、王高兴等几个平庸之辈和一些文官,因事关重大,众人一时都不敢作声。

右臣相方士道出班奏道:“我主万岁,此等军国大事,应招回柳云飞、王大力、陈子善三位元帅和诸将回朝共议,不应草率委派。”

贤杰一搔头皮道:“老方说得对,我……不对,朕一时没想到。”

众人撑不住,一阵哄堂大笑。

皇后玉唇轻启道:“皇上,既然你不习惯宫廷用语,那就还是改用日常称呼吧。”

贤杰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

当下,快骑召回柳、王、陈、屈、单、石、井、齐、华氏兄弟及贤宝等将帅入朝议事,护国大军师邓超也从驻地赶来。

贤杰把情况一说,众将都争着愿挂帅援助大唐。

邓超道:“这个元帅不是谁都可以担当的,他必须智勇双全、沉着冷静、随机应变、力挽狂澜、通晓五韬六略、熟读兵书战法……我看各位都还不大够格。”

屈通叫道:“你一个白面书生,经过了多少风浪,竟敢小瞧我等大将?”

孔亮道:“屈将军,军师的话是对的,你这个火爆脾气就当不得元帅。”

屈通道:“我做不得元帅,那我保举我哥哥陈子善做元帅总可以吧?”

陈子善慌忙道:“屈胡子,别胡说八道,愚兄才疏学浅,怎能当此大任?”

孔亮道:“陈将军为人稳重,武艺和谋略都很出众,但性格似乎太过于温尔忠厚,若为全军主帅,难保服众压邪;因此我认为柳云飞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柳将军作为先遣军最早到达东荒,以区区数千之众与数万倭军周旋,积累了丰富的对倭寇作战的经验,陆战、水战样样精通,可谓谋略双全,可以胜任此职。”

杨贤杰不禁微皱了一下眉头,他觉得孔老二此番话有拍马屁的嫌疑——柳云飞有几斤几两他是看得很清楚的,他最多有将才而无帅才。可能因为他是自己的妻弟,皇亲国戚嘛,众人自然是要阿谀奉承一番。贤杰最恨阿谀奉承之陋习,立志要建立一个新朝代,要让所有有才华的人都能得到重用,而不是论资排辈或者讲个等级贵贱。

看来将来必须要来一场革命,革掉这些陋习。当然今天这种讨论军国大事的场合,是不宜太扫众人的兴的。

果然,孔老二说话后,众将也纷纷交口称赞,一致推举柳云飞挂帅。

贤杰从龙椅上欠了欠身道:“云飞是我开国大元帅,挂北征之印是当仁不让,只是,军中一日不可无最高统帅,众卿还得再推举出一位大元帅统领全国军事才好。”

孔亮道:“高应龙将军可堪此任。”

贤杰嘴一撇,心道:“这个孔老二,又来了!高应龙不过是跟随我的时间长了些,才干、资质都很平庸,如何能挂帅?罢了,今天我就不扫你孔老二的兴,就给他个元帅过过瘾吧,等找到贤能之人,再把他们开掉!”

贤杰脸上却笑嘻嘻道:“就依先生之见。”

当即捧出北征帅印授于云飞。

当晚,贤杰、云娇、孔亮、方士道、邓超、云飞等在密殿商讨军事部署。

邓超道:“我军此次行动不比以往,叫做‘围魏救赵’,就是直接进攻倭国本土,以迫使倭军从大唐撤军,从而解大唐之围。诸位请看地图:倭国本**由本州、九州、四国、北海道四个大岛组成,其中京城设在江户。倭国除去六十万侵华日军外,本土尚留有百余万军队,目前暂由倭国元帅中田英寿统帅。中田英寿不过二十多岁,却善技击骑射,而且精通柔道、空手道、剑道、忍术,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此人少年时曾到中国留学,精通中国功夫和兵法,绝对不可小觑!陛下应再拨一员武艺相当高强的大将相助云飞,方能敌中田英寿。”

云飞不服气道:“量英田一黄口小儿,有何能耐?军师休得长他人志气!”

孔、方两位都劝云飞不可轻敌。

贤杰道:“此次出征,事关重大,一定要慎之又慎,各位军师都言之有理,云飞切切不可轻敌!”

云娇一向自大,然而也深知兄弟斤两,因此也劝他不可轻敌。

云飞方不再言语。

为了确保此次北征成功,当下议定,由邓军师亲自辅助云飞,另水军元帅江龙海也督师军中,拨了战舰三百余艘,每舰配备大炮一百余门,共载作战士兵三万余人;同时拨了单铁勇、贤宝、方雪、曹雄、屈通、曹一显、华氏兄弟、何劲、方子道、向元进、齐大召、姜红火、谢志君、卢大海、刘大鼻、王高兴、尤运、吴福等共十九员大将给云飞,可谓精英尽出,真是兵强马壮、声势浩大。

这天,风和日丽,北征大军集结在东荒港码头,授旗誓师。

杨贤杰亲自将一面帅旗授给云飞。云飞面对大海宣誓,慷慨激昂、壮志满怀;众将士也都热血沸腾、同仇敌忾。

贤杰望着众将士道:“同志们,此次北征,意义重大,它直接关系到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我代表全国人民,祝你们一路顺风、早日凯旋!”

“咚咚咚……”众将士在沸腾的战鼓声中登船启航,扬帆远征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海上奇兵

北征舰队航行了三天,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第四天的早晨,护国大军师邓超和北征元帅柳云飞在旗舰上讨论军情。

邓超道:“此次我军北征,一定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所以行动一定要隐蔽、迅捷、出其不意。倭军虽号称有百万之众,其实都分布在各个岛上,更便于我军各个击破。根据侦察的结果,可以得知,敌人的主力全摆在本州岛上,本州是倭国最大的岛屿,皆国的人口、物产、军备皆集中于此,江户是倭国的都城。这一次,我军的作战目的,就是要出其不意地攻下江户,捉住他们的皇帝,迫使他们从大唐撤军!”

云飞的浓眉大眼紧盯着前方海天茫茫处:“要进攻江户、捉住他们的皇帝,必须要绕过九州和四国这两个岛,敌人的海军一定经常在这一带外海巡逻,难保不会与我军遭遇,而一旦开战,敌人势必会有所警觉,我军将很难达到偷袭的效果,不如干脆大张旗鼓,由九州开始,逐岛进攻,最后占领倭国全境!”

邓超摇头道:“你好大的口气,要吃掉人家整个国家?进入倭国作战,可比不得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那是人家祖祖辈辈苦心经营的地方,他们熟悉自己的一草一木,而对于我们,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我们去占领人家的地盘,必然会遭到当地人民的激烈抵抗,很难保证必胜;而战争一旦拖久,我们的给养很难及时跟上,打赢这场战争将变得非常艰难……因此擒贼擒王、直捣江户仍然是最好的办法!”

“轰!”一声巨响忽然打破了海面的宁静。

邓、柳二人急忙登上敌楼观察情况。

“哪里?”云飞仰头询问盘踞在高高的主桅杆上手搭凉蓬向远处张望的观察哨。

观察哨报告说,炮声是从前锋船队传来的,应该是遭遇到了敌人,由于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云飞忙派探子往前探问。

探子下了小艇,飞速往前赶去。

只听前方炮声不绝,战斗似乎很激烈。

云飞沉吟道:“是海盗还是倭国水军?”

邓超道:“海盗没那么大的胆子,很可能是倭国水军。”

这时,前方来了一只快船,两船靠梆后,授前锋印的屈通左臂上缠着绷带,一步跨过船舷来。

云飞道:“屈将军,怎么回事?”

屈胡子瞪着血红的眼睛、喘着粗气道:“妈拉个巴子,小日本有埋伏,他们来了大批舰队,约有一两百艘海鳅大舰,火力很猛;江龙海元帅正在指挥水军御敌!”

云飞当即乘快船亲自赶到前沿观察。

到得前沿,只见敌舰密密麻麻,就象一堵竖在海上的墙。此时双方的炮火交叉射击,浓烟蔽日、水柱冲天、轰响不绝。

云飞大致目测了一下,估计敌舰有两百五六十艘,载士兵两万五六千人。

显然这是一场占不到便宜的硬仗。

邓超道:“必须撤出战斗!”

三天后,北征军回到了东荒休整。

贤杰又在银安殿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孔亮摸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道:“看来敌人是早有准备,我军必须另想办法。”

云娇道:“分兵二路如何?”

贤杰道:“如何兵分二路?”

云娇道:“以一部为疑兵,吸引敌海军,主力部队则绕至敌后,避开敌海军,直插敌域!”

贤杰道:“敌国海域宽广,敌海军机动性强,我军如何能够避开敌海军?”

邓超道:“消极回避不是办法,必须要寻机歼灭其海军,为我军进攻敌人本土打开海上通道!”

众将也都认为敌海军是我军北征必须要逾越的一道坎,与敌人海军决战不可避免。

孔亮坐直了身躯道:“臣有一计,可破敌海军。”

暂不说孔老二献了个什么计,却说中田英寿接到海军大臣左左木右三的报告,说在屋久岛以东海面击溃了大逆国的海军,目前大逆惧怕皇军的天威,正企图绕过屋久岛、种子岛,从北面迂回到我九州岛,敌粮草弹药和造船设施都屯积在一个叫做雷公岛的小岛上,而且把守的兵力不多。

中田英寿大喜,令左左木右三率领皇军海军主力立即左袭雷公岛,彻底打垮大逆人的斗志。

左左木右三接到命令,率领大小战舰三百余艘,满载士兵三万多人浩浩荡荡进攻雷公岛。

这天清晨,中田英寿起了床,得意洋洋地走进司令部,等待部下报告战果。

却副元帅武男雄哭丧着脸迎上来道:“完了,全完了!”

“什么完了?”中田英寿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左左木右三和他的海军在雷公岛中了逆军的埋伏,已经全军覆没了!”

“什么?”中田英寿如被人敲了一记闷棍,脑袋嗡嗡直响。

“大逆皇帝杨贤杰亲率大军正气势汹汹地向我国扑来,目前已经攻占了屋久岛以南的大小十几座岛屿,目前正在猛攻种子岛,旦日可下,我九州岛的门户就要大开了!”

“八格!”中田英寿“刷”地将指挥刀拉出了半鞘,如困兽般低嚎一声,只觉得冷汗如雨下,脸色也紫胀如猪肝。

“要不要把进攻大唐的军队调回来?”

“不用,我还有百万皇军,难道还对付不了区区几个支那人?”中田咆哮道。

不过,中田虽嘴硬,但又不得不面对没有了海军的现实。就象一个人,失去了打人的拳头,现在只有等着挨打的份了。

“这简直是大和皇军的耻辱!”中田一面骂骂咧咧,一面拉开墙上的地图,和武男雄、参谋本本胡言商议部署防务。

当时九州岛的总兵力不过十万人,大部分是由浪人和武士组成的雇佣军,用来保护地主的庄园的,并不是服务于政府的正规军,因此战斗力是十分有限的,武器也比较简陋,训练也不是很充足,仅靠武士道精神来维系着他们的勇敢。在总体战力上,他们要次于训练有素的大逆军(明治维新后,倭军才迅速成为一支非常有战斗力军队,在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日中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都有着异常强悍凶猛的表演,几乎打遍了亚洲无敌手、并令世界震撼——这当然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事,不在本书表述的范围)。

因此在海军被消灭了的情况下,中田决定采取守势,分兵把守各个据点,节节抗击大逆军的进攻。

中田的具体部署如下:由大将桃村率二万皇军守九州岛的最前沿——鹿儿岛,河也哭率军一万守阿苏城,角荣率军一万守长崎,不通率军一万五千守佐世保,冈门率军一万安福冈,英田亲提三万五千大军坐镇北九州,指挥、策应全局。

孔亮不愧为孔明的后人,又是杨贤杰的老军师,见识和谋略自然不是年轻的护国大军师邓超所能比的,他的花岗岩脑袋里献上的这条诱敌深入、十面埋伏、关门打狗之计还真收到了奇效,一举歼灭了倭国的海军,使得倭国的海岸线不设防地暴露在逆军面前,为逆军下一步的登陆作战打开了胜利之门。

雷公岛决定性大捷后,杨贤杰仍旧派柳云飞部为前锋,以强大的攻势迅速攻占了九州岛的南大门——种子岛,接着在九州岛南端抢滩登陆,直逼鹿儿岛城下,并在城南的制高点扎下大营。

杨贤杰也随即将大本营设在了种子岛,并修建临时军港,陆续将三十万大军从东荒运来,再开赴对倭作战前线。

且说柳云飞,在鹿儿岛城下停留了半个月,因未有杨贤杰的命令,故暂时并未攻城。倭军几次冲出城来试图冲击逆军营寨,皆被逆军用猛烈的炮火轰回。

这一天,杨贤杰终于送来了作战命令,命云飞火速进兵,并调来二万生力军补充云飞所部。这样,云飞亲提五万大军兵临鹿儿岛城下挑战。

桃村听说逆军挑战,立即也整顿二万倭军出城,两军在城下排开阵势。

桃村骑一匹矮壮的东洋马,将雪亮的倭刀朝云飞一指,用流利的中国话说道:“你等支那蛮人,为何来犯我大和圣境?”

云飞笑道:“你就是桃太郎的儿子吧?你爸爸在东荒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现在死性不改,又去侵犯大唐圣邦,我们大逆军不忍见哥哥受欺负,当然要来收拾你们这些倭狗!我看你也是个中国通,中国话讲得很流利,你若识时务,就趁早下马投降,免得爷爷动手!”

“你们大逆自立一国,与大唐并无瓜葛,为什么要帮助大唐与我们大和作对?”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大逆大唐本是一家,亲如兄弟,你们欺负我们哥哥,我们做弟弟的能不帮忙吗?”

“你们马上滚回东荒去!”

“笑话!你们不从大唐撤兵,我们绝不收兵!我劝你们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桃村大怒,回顾左右:“哪一位将军去斩了大逆蛮人?”

闪出大将三道一,骑倭马持一柄长铜锤出阵,直冲向云飞。

云飞身边冲出猛将屈通,横斧大叫一声:“倭将慢来!”

两人就在阵前大战起来。

不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章 大战鹿岛

桃村大怒,回顾左右:“哪一位将军去斩了大逆蛮人?”

闪出大将三道一,骑倭马持一柄长铜锤出阵,直冲向云飞。

云飞身边冲出猛将屈通,横斧大叫一声:“倭将慢来!”

两人就在阵前大战起来。

未及三合,屈通奋起神威,钢扎胡子抖动,哇呀呀大喝一声,一斧将三道一劈于马下,拎了首级回阵。

桃村大怒,亲自出马,直挑云飞。云飞持枪相迎。

桃村持一杆樱花刀,舞得是呼呼生风,恨不得一刀将云飞劈于马下。云飞的长枪也深具柳家枪法之精髓,虽然他与人交锋的次数并不是很多(他所率多为偏师,执行的也多是探险、先行之类的任务,鲜有与人交手,但他的武艺仍是很好的。他一杆长枪舞得如蟒龙翻身,令对手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难以招架。

二十多个回合过去,云飞越战越勇,忽听他大喝一声,枪出如电,一枪正扎中桃村大腿,桃村大叫一声,败回本阵。

逆军阵中立刻鼓声大震,云飞挥枪往后一招,大军立刻掩杀过来。

倭军虽蛮,但见主将受伤,也无心恋战,蜂拥回城,高绞吊桥,闭门不出。

云飞下令架起云梯攻城。

攻了一天,未能成功,反而损失了些人马。云飞见天色已晚、士卒疲惫,只得收兵回营,一面埋锅造饭,一面派人向大本营扫捷。

贤杰接到捷报,大喜,一面派人往前线送去赏银美酒犒劳有功将士,一面对众将道:“都说倭人善战,朕看不过如此,倭国旦夕可下唉。”

且说中田英寿接到败报心中吃惊,心想逆将武艺高强,不能轻敌,乃派四员曾到中国留学的猛将前去增援。这四人分别是深泽喜,善使一对倭锤,力大无比;河谷良,善使一条丈余长的钩连枪,一头是枪,一头是钩,十分古怪;另一人叫麻田从良,使一柄东洋老虎齿,更加古怪刁钻;另有一员女将,叫东村秀子,使一把血电刀,武艺不凡。

这四人到达前沿后,桃村大喜,立即下令开城向逆军挑战。

云飞纳闷不已:“东洋鬼子不服气,还敢来挑战?”当下也不整大队出营,只问:“哪一位将军愿去会会小日本?”

闪出大将屈通道:“老屈愿去会会小日本!”

不料早有偏将刘功名抢过令箭道:“杀鸡何用宰牛刀?待末将去取了桃村首级来!”

云飞应允,即令刘功名出战。

刘功名提一杆红樱枪上马,雄赳赳出营去了。

不一会,小校惊慌来报:“报元帅,刘将军被倭将深泽喜打死了!”

云飞吃了一惊,又发了一支令箭道:“哪位将军愿去为刘将军报仇?”

闪出向元进道:“末将愿往!”

不一会,小校又报:“向将军与倭将战不上三合,又被打死!”

向元进也算一员老将了,跟随贤杰起兵以来,从未失机过,想不到今日北征第一仗就陨命疆场。

云飞传令摆大队出营。

当下排开阵势,云飞远观那员倭将,手持双锤,正在耀武扬威,不由大怒,回顾左右道:“谁去斩了此贼?”

闪出卢大海道:“末将愿往!”

未战三合,又败下阵来。接着刘大鼻、王高兴、姜红火轮番出战,先后都败下阵来。

最后令急先锋屈通出战,大战了五十多个回合,屈通吹胡子瞪眼、歪嘴咬牙拼上了命,却始终处于下风,而敌将力道沉重、越战越勇,屈胡子见不是路,只得虚晃一斧,打马败回本阵。

云飞只好收兵回营。

次日,屈通不服气,又出营挑战。深泽喜却未露面,出来个使钩连枪的倭将,自称叫河谷良。屈通与之大战了四、五十个回合,又败下阵来。

云飞大怒:“屈通,你身为先锋,怎如此不力,竟连折两阵,挫我锐气?”当即令收缴了屈通的先锋印,另任命单铁勇为先锋。

这时,杨贤杰又派人来催云飞进兵,限令云飞三天破城。

次日,云飞大排阵势,又到城下挑战。

单铁勇出阵与深泽喜大战了四、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败(其实单铁勇同样不是深泽喜的对手,只不过他比屈胡子更能拼命而已,宁死也不后退),云飞又令齐大召出马助战,闪出倭将河谷良迎住。

云飞又令尤运、吴福出马,倭阵中冲出麻田从良和东村秀子相迎。

吴福对尤运道:“你去战那个男的,我去捉那东洋婆!”

尤运知吴福好色,忙会意地一笑,让吴福去战东村秀子。

八员大将捉对厮杀,场地中尘土滚滚,两边军士不住擂鼓呐喊。

云飞正在中军观战,忽听一声惨叫,只见天空中一道血红的闪电劈落下来,正中吴福头顶,霹雳一声,吴福顿时化成了灰烬!

此时正晴日朗朗,哪来的闪电?

云飞瞩目细看,只见东村秀子持一柄血色长刀,刀上竟似有雷电缭绕!

刀上无血,怎么会有血色?又何来雷电缭绕?看来这东洋女子甚为古怪,不是左道之术就是有修真魔法!

云飞不知道,东村秀子所持的刀叫血电刀,乃是一柄东瀛神器,其中蕴含太古神气,若能以内力辅之,就能催发出巨大的能量,化为一道雷电将人击毙!

尤运见吴福惨死,心下一慌,也被麻田从良一老虎齿咬碎了脑袋。

单铁勇则被深泽喜一锤砸中肩膀,当即大叫一声,负疼败回本阵。齐大召见势不妙,回马想逃,被河谷良一枪扎中大腿,跟着用钩子钩住衣甲拖下马来,叫士卒活捉了。

桃村趁机率军掩杀过来,逆军抵敌不住,大败而逃。

忽然东南方杀声震天,一支逆军杀入了敌阵,为首却是两员女将,正是贤宝和方雪。贤宝柳目细看,见敌阵中不时窜下一道闪电,知道敌军中有人会邪法,忙对方雪道:“你去战那个持双锤的家伙,我去战使邪法之人!”

方雪点点头,挥舞双剑直取深泽喜。

深泽喜正打得逆军士卒鬼哭狼嚎,不防一员挥舞双剑的红衣女将闪电般冲了过来,深泽喜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两马已经相错,剑光一闪,他的头已经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好快的剑!两边的士卒皆是一呆。

贤宝迎面撞上正在挥舞血电刀屠戳逆军将士的东村秀子,忙喝道:“东洋蛮女,休伤我士卒!看刀!”双刀一交,催出两道白色罡气,如两条蛟龙猛斩向东村秀子的身躯。东村秀子一见到那罡气,便知道有修真之人来到,不由吃了一惊,左手催出一道血色光气,化成一面盾牌,挡住了斩过来的罡气,同时手中剑一挥,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劈向贤宝头顶。

贤宝左手刀连挥三下,“哧哧哧”三道巨大无比的冰墙矗立在了跟前。

“轰!”但那道闪电仍然将三道冰墙劈成了齑粉,贤宝的马也被烧成了灰烬!

众皆大骇,云飞等人也都呆住了,以为贤宝必死无疑。

谁知天空中却突然传来龙吟般的长啸,贤宝的右手刀化成了一把巨刃,火焰缭绕、雷电滋滋,这乃是她的绝招“愤怒一斩”,兼具五行攻击和反弹攻击,你若运力抵抗,则打击愈大!

东村秀子的东瀛修真术其实并不是很好,她仅仅是倚仗了手中有一柄神器而已。

当下只听轰隆一声,东村秀子的气盾被劈得粉碎,东村秀子也被劈成了两半——可怜一位东洋虎女,惨烈陨身,效忠了她的天皇。她倒地的瞬间,手中的血电刀已到了贤宝手中——贤宝从此持有血电刀,更是如虎添翼。

这时,河谷良也被另一员逆军勇将曹雄一猎叉刺死——曹雄、方雪、何来劲、方子道四人乃是贤宝当年在夷州时收伏的四员猛将。

剩下桃村在麻田从良的保护下狼狈逃回了鹿儿岛城里。

这一仗,逆军可谓反败为胜。

云飞有伤不能理事,即叫贤宝代掌帅印。

贤宝即令架起大炮轰城。

猛烈的炮火轰了一天一夜,直把鹿儿岛城的天空都炸成了火红的一片。

猛烈的炮击一直持续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贤宝派人到城下探听情况。

只见倭军早已弃城而逃,退守阿苏城去了。

贤宝便挥军直抵阿苏城下,放炮安营。

这阿苏城东紧靠险峻陡峭的阿苏山,西面是大海,只有中间狭长的平地上修着一座三丈多高的城池,形势异常险要。

阿苏城原有河也哭的一万人马,加上从鹿儿岛败回来的一万多名败兵,不过两万多人,但是由于这里的形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因此攻打是很困难的。

贤宝不敢擅动,一面修筑寨栅、架设大炮、作好攻城的准备,一面向贤杰报捷,申奏这里的情况。

第一百三十一章 鏖战北九州-1

贤宝不敢擅动,一面修筑寨栅、架设大炮、作好攻城的准备,一面向贤杰报捷,申奏这里的情况。

杨贤杰已将大本营设在了鹿儿岛,接到皇妹的报告,又喜又恼。喜的是皇妹已堪大任,忧的是云飞作战不力、损兵折将。

当天晚上,贤杰召集众将开会,讨论目前的战局。

护国大军师邓超首先发言道:“我军进展得太慢了,必须神速进兵,直捣江户!”

左臣相孔亮摇着羽扇道:“一口吃不得一个胖子,还是应该稳扎稳打。”

右臣相方士道仍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这样打下去不行,蛮攻硬打,终究不是办法。才打下一座小小的鹿儿岛城,就已经损兵折将,等打到江户时我们还有几兵几卒?”

邓超挥动手臂辅助着自己的谈话,借以造势:“作战应该有全局观,我建议,应采取大纵深迂回包抄战略,向敌后穿插,分割包围,乃至歼灭!”

孔亮眯缝着鱼纹细眼道:“我看目前宜整编一下军队,精简机构,使部队更具备作战能力。”

贤杰声音洪亮道:“同志们的发言都很好,孔军师的建议尤其值得重视,我也认为很有必要精简一下机构。”

于是经过热烈讨论,作出以下决议:撤销所有的元帅设置,重新委任大将。杨贤杰自任最高总指挥,贤宝为前敌总指挥,江龙海为水军总指挥。柳云飞因作战不力,被降为三军催粮官,奉命往返东荒与前线催粮(虽然三军催粮官仍是一个很重要的职务,相当于现在的后勤部长,但官再大,也已脱离了战场,于立功杀敌没有关系了。这对于踌躇满志的云飞不啻于是一次打击,心中的郁闷是可想而知)。

贤宝帐下有方雪、单铁勇、曹雄、何来劲、方子道、屈通、华元丰、华元山、姜红火、曹一显、谢志君、卢大海、刘大鼻、王高兴等十四员大将;杨贤杰的大本营有王大力、井凤安、高应虎、白笑天、易宏图、张笑贫、段燕青、杨胜虎、刘庆、马常、徐孟铁(徐向的儿子,徐向已经在夷州平乱战争中牺牲)等十一员大将,外加青年近卫军的杨金、杨银兄弟。

此外,柳云娇留守荒都,手下有陈子善、高应龙、闲空、付勇、周亮等将佐。

贤杰又命王大力为左路军总指挥,拨了高应虎、石明亮、白笑天、张笑贫等将,率军五万悄悄向阿苏山挺进,准备迂回到敌后。

贤杰同时命令江龙海的水军护送五万大军悄悄从海上进袭长崎,同时命贤宝加紧进攻阿苏城。

贤宝得令,传令整队到阿苏城下挑战。

守城倭将河也哭放炮出城迎战。

两军在开阔地摆开阵势,贤宝问:“哪一位将官愿去立功?”

“末将愿往!”贤宝的话音才落,屈胡子一马当先,提了斧子就要出阵。

“回来!”贤宝厉声将他喝住。

屈通只得退回队列。

“你身为大将,屡次失机,不能让你挫了我军锐气!方雪,你出战!”贤宝喝斥了屈通一番,另令方雪出战。

屈通一张黑脸憋得通红,咧着个大嘴哇呀呀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且说方雪提了双剑来到阵前搦战。倭阵中冲出麻田从良,提了六十斤重的老虎齿前来应战。

这老虎齿有五尺多长,前面有两排钢牙,象老虎的牙齿,可以一开一合,专咬人的脑袋。

方雪见了这古怪的兵器,不由也有些害怕,忙问道:“东洋鬼,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鬼东西?”

那时的倭人都懂中国话,也会说中国话,因此麻田从良得意洋洋答道:“中国花姑娘,没见过这玩意吧?这叫老虎齿!”

“看不清楚,你再拿近来看看?”方雪睁大了眼睛,故意很好奇。

麻田从良不知是计,更加得意洋洋,将老虎齿往前一送:“看清楚了吧?”

“看清楚了!”方雪突然大喝一声,手起剑落,“喀嚓!”麻田从良的脑袋已被她割下,拎在了手里。

两边的军士都目瞪口呆,不知方雪的动作何以如此之快!

“咚咚咚!”逆军阵中鼓声大震,贤宝率军冲杀过来。

倭人招架不住,大败入城,闭门不出。

贤宝令架起云梯攻城。倭军据险顽抗,激战了一天,贤宝见不能取胜,传令收兵回营。

此后一连三天,贤宝攻城不止,同时在晚上用炮火轰城,搅得倭军昼夜不宁。

河也哭不敢出城迎战,只是一个劲地往大本营告急,只盼北九州方面快发救兵(重申一遍,倭军主将中田英寿正是坐镇北九州,而北九州是九州岛最大的城市)。

河也哭还在眼巴巴地望着北九州发救兵,不料到了第四天的早上,却得到探报说,逆军已经绕过阿苏山东麓,目前已经攻占长畸、佐世保、福岗三镇,全歼皇军三万余人,现在正向阿苏城腹背迂回包抄过来。

河也哭大惊失色,忙和桃村商议,决定向北突围,与北九州的大本营会合。

贤宝得知倭军弃城而逃,立即乘胜追击。在追击过程中,打死了河也哭和桃村,并救出被囚的齐大召,同时全歼了两万余倭军。

阿苏城大捷后,杨贤杰已将大本营设在了福岗。这时,探子来报,说我大军已分抵北九州东、南、西三门,完成了对北九州城的包围。

贤杰大喜,令贤宝攻南门,王大力攻东门,自己亲提大军攻西门,同时令江龙海将海军开到北九州西北海面,从海上炮击北九州城。

此时北九州城里仅有中田英寿率领的三万五千人马和一万名从长畸等地败回的败兵,两者加起来也不到五万人,而杨贤杰的各路大军总数达到了三十万!逆军无论兵力还是火器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中田英寿决定试试杨贤杰的虚实,便下令出城迎战。

两军在城下排开阵势。

中田英寿便令大将元通圣出战。

贤杰这边冲出副将赵敏,提刀杀向元通圣,元通圣持三刃刀相迎。两将走马相交,刀来刀往,一场好杀。大战了十几个回合,元通圣卖个破绽,一刀斩了赵敏。

逆阵中冲出偏将何良,提枪刺向元通圣,未战四、五合,又被斩于马下。

杨贤杰大怒,令井凤安出战。

井凤安也不是元通圣对手,打了三、四十个回合,力拙不支,面红耳赤,败下阵来。

中田英寿乘胜挥军掩杀过来,企图冲乱贤杰阵脚,幸得军师孔亮调出一万名弓弩手,一齐涌到阵前乱射,倭军措手不及,被射杀了不少。两军混战一场,各自收兵回营。

这一仗,逆军虽然在混战中仗着箭利人多,占了一点便宜,但从大将交锋上来说,逆军是战败了,这让杨贤杰大为不快。郁闷之余,自思营中缺少大将,遂拨出一支令箭,往贤宝营中调猛将屈通来充任先锋。

贤宝知道屈通有勇无谋,实不堪任先锋之职,便向贤杰推荐了曹雄。

杨贤杰不识曹雄本领,正在犹豫,曹雄主动请战道:“皇上,末将愿立军令状,一定斩来元通圣首级!”

贤杰道:“好,只要你斩了元通圣,我就任你为先锋!”

曹雄当即提了猎叉上马,来到城下,指名单挑元通圣。

元通圣也立即提了三刃刀出城。

两人就在城下空旷地上大战起来。

斗了三十个回合,曹雄假意不支,虚晃一叉,打马向回跑去。

贤杰见了直摇头:看来此人又是言过其实的马谡,还不如痛快豪爽的屈通!正欲派将接应,忽听曹雄大喝一声,“刷”地一个回马叉,寒光闪闪的三齿猎叉顿时直戳入元通圣胸口,复一刀取了首级。

中田只气得目瞪口呆,率军冲出城来,要为元通圣报仇。贤杰早领兵冲杀过来,两军在城下大战一场,直杀得人仰马翻、血肉翻飞。

正在混战之际,忽报东南两门逆军兵动,已经攻上城头。

中田大惊,急忙退回城内,坚守不出。

逆军攻了一天,因城墙高厚,倭军凶蛮,未能得胜,只得收兵回营。

且说孔亮来见贤杰,说日间虽然打了胜仗,但是不能太大意,要严防倭军偷营。贤杰认为军师所言极是,一面亲自部署防御,一面派人通知贤宝和王大力,授予机宜。

却说中田英寿回到帅府,召集大将中山武义、刚田佐、松下森、大岛冒、山浦有河等商议办法。

中山武义认为逆军白天打了胜仗,必疏于防范,可于今晚去劫营。

中田英寿采纳了中山武义的建议,派刚田佐率军一万五千出东门,松下森率军一万五千出南门,中田英寿带了大岛冒和三浦有河率军二万亲自出西门,留下中山武义守城。

当夜三更时分,倭军分三路呐喊出城,直扑逆军营寨。

第一百三十二章 鏖战北九州-2

当夜三更时分,倭军分三路呐喊出城,直扑逆军营寨。

先表刚田佐带着副将正东良、西城秀和一万五千名倭军冲进王大力的营寨。

岂料寨内空无一人。

刚田佐正在惊疑,忽然喊声大震,逆军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将倭军团团围住,只用箭往里乱射。

“嗖嗖嗖”箭如飞蝗,铺天盖地射向困在核心的倭军。倭军士卒措手不及、魂胆俱丧、哀嚎不绝,人马都被射得刺猬一般纷纷倒下。

刚田佐见势不妙,一面挥舞东洋刀格挡乱箭,一面急令拼死突围。

王大力早率军冲杀了过来,堵在了营门口,将倭军的退路截住。

刚田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与王大力交战。王大力乃是逆军名将,手中一杆青龙锁月刀不知胜过多少高手,出入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他催动坐下战马赤龙兽,截住刚田佐便厮杀起来。一个要拼死突围,一个要斩将立功,因此各不相让,打得是不亦乐乎,“当当当”铿响不绝,“滋滋滋”火星直迸。

高应虎也挥舞一杆画魂大刀,抖擞精神迎战正东良;西城秀则被手持双板斧的石明亮和一杆乌烟长枪的白笑天围住。

一时间兵对兵、将对将,刀砍斧劈、枪戳戟捅,杀得天昏地暗。

再表松下森带着副将成泽喜(注意,不是那个深泽喜)、都不乐、大笨熊及一万五千倭军扑向贤宝营寨。

贤宝根本就未设伏,而是直接带兵杀出了营寨,将敌兵截在营外厮杀——王大力还打了个伏击,以示慎重,而贤宝根本就未设伏,可见她根本就未将敌人放在眼里,这是何等样的大气魄?逆军中唯有她才敢如此藐视敌兵,视一切对手如无物!

而且贤宝并未出手,她只是手持雷电缭绕的血电刀,立在旗门下看着众军将与敌人厮杀——因为根本就不需要她出手!

实际上,方雪已经截住了敌主将松下森,单铁勇与何来劲夹攻成泽喜,方子道与屈通围住都不乐,华氏兄弟则合攻大笨熊。

东南两城正在大战,西门外也同样不闲着。

中田英寿与杨贤杰打得不亦乐乎,大岛冒遇上曹雄,山浦有河与井凤安、徐孟铁杀得难分难解。

杨贤杰自从收复夷州以来一直都是坐在中军帐或是呆在帅位上、皇宫里,还从未与敌人厮杀过,如今与中田英寿交手让他有一种久疏战阵的感觉。在挺住中田狂猛的三十招进攻后,他终于找回了感觉,一杆金枪如游龙出海,攻守有序、虎虎生威、直斗得中田英寿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臭屁乱滚。

“轰轰轰”忽然间,海上炮声骤起,这是水军元帅江龙海正在指挥水军用舰炮猛轰北九州城。

炮声震天、排山倒海、声势吓人。

倭军以为北九州城已经被逆军攻占了,不由胆战心惊。

中田英寿大叫道:“八格牙鲁,拚了!”

倭军眼红拚命,逆军的阵脚顿时有些乱。

忽然倭军背后喊声震天,杨金、杨银兄弟率领铁骑兵——青年近卫军杀了出来,如一把巨刃楔入倭军阵中。

倭军被铁骑兵一冲,顿时大乱,似没头的苍蝇东奔西突。

中田英寿一慌,腿上早被杨贤杰扎了一枪,慌忙逃往城中。大岛冒被曹雄一猎叉叉死,山浦有河被井、徐二将打死,其余倭军死伤大半,仅剩少数残军逃入了城中。

西城的败报传到东南两城,这两处的倭军也顿时溃不成军。

王大力奋起一刀切入刚田佐颈项,刚田佐啊地一声跌落马下,被王大力复一刀取了首级。高应虎一刀将正东良劈了个连肩带背,西城秀则被石明亮一斧子砍飞了脑袋(说明一下,石明亮用的是双板斧,就是李逵的那种;而屈通用的是宣花斧,也就是程咬金用的那种,是一种长柄斧),一万五千倭军大部战死、一部投降,剩下不足两千人逃回了城中。

南门外,方雪一剑刺死了松下森,单铁勇一槊捅死了成泽喜,屈通这回也表现神通,一宣花斧削掉了都不乐的脑袋。剩下大笨熊却勇悍无比,华氏兄弟皆被他的一条东洋铁扁拐打下了坐骑。但他顾不得取华氏兄弟的首级,只顾纵马奔逃。卢大海不知好歹,上前拦阻,结果叫大笨熊一扁担打得眼珠迸出、七窍流血,撞下马死于非命。

正在观点的贤宝大怒,纵马急驰过来,手中的血电刀“刷”地一挥,大笨熊那颗硕大无比的脑袋便打着旋儿飞了出去。

这一仗,贤杰共歼敌四万余人,撤回到城中的残兵败将已不足一万。

天明,杨贤杰射进箭书,令中田投降。

中田自忖区区一万人马怎是三十万敌军的对手?北九州城破已成定局。因此他选择了向天皇效忠——切腹自杀。中山武义则开城向杨贤杰投降了。

这样,逆军一举攻克了北九州,占领了九州全岛。打开了本州的南大门。

前面说过,倭国共由四个大岛组成,最南端的便是九州岛,九州岛以北便是倭国的最大岛——本州岛,本州岛的东南方是四国岛,最北方是靠近我国库页岛(今为俄罗斯萨哈林岛)的北海道岛。

如今逆军攻克了九州岛,便等于是打开了本州的南大门。

倭国皇上大为恐慌,急忙委任武男雄为大元帅,从全国各地招募浪人和武士加入军队,准备阻挡大逆军的进攻,同时写信给桃太郎,要他火速回援本州。

攻下北九州后的一天,杨贤杰召集众将商议进兵之策。

邓超指着地图道:“北九州一战,倭军的主力基本被消灭,倭军虽然还有几十万人马,但大都分散在全国各地,估计敌人要重新集结十万以上的人马,最少也要两个月,同时,倭国从大唐回援的军队也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因此,我们必须抓住目前有利的战机,一举攻下江户,逼迫倭国投降!”

从地图上看,进攻江户有三条路可走,一条是从北九州渡海,经下关、广岛、稻田、神户、大阪、名古屋、横滨,直到江户;北路是从下关往西,绕过野马山,经广田、北岐、京都、敦贺、富山,翻越飞弹山,直抵江户西门;南路是从丰后上岸,经四国、德岛、纪伊、伊豆、横须贺、千叶,直抵江户东门;逆军应分兵三路,分进合击,最后完成对江户的包围,确保将敌人一网打尽!

杨贤杰决定派皇妹贤宝从北路出发,完成对江户西面的包围;王大力由江龙海的水军配合,从南路出发,完成对江户东南面的包围;贤杰亲自率领大军进攻关隘最多的中路。

为了使各路分布均匀,杨贤杰又重新点了将。其中杨贤杰的先锋是曹雄,帐下大将为杨金、杨银、井凤安、曹一显、齐大召、谢志君、姜红火、张笑贫、段燕青等;贤宝的先锋为单铁勇,大将有方雪、屈通、何来劲、方子道、华元丰、华元山、刘大鼻、王高兴等;王大力的先锋为高应虎,大将有石明亮、白笑天、徐孟铁、刘庆、马常、易宏图、杨胜虎等。

三位军师孔亮亲随贤杰,方士道随王大力,邓超随贤宝。

这时,云娇已来到北九州,贤杰便让云娇镇守大本营,接应各方。

为了号令严明,贤杰又重申了我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即:一切行动听指挥(这一条主要是把十七禁五十四斩中的闻鼓不进之类的概括为“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倭国老百姓一根纱、一文钱;一切缴获要归公——此为三大纪律,犯者斩!

八项注意为:说话和气、买卖公平、不准打骂士兵、不准调戏妇女、不准损害庄稼、不准虐待俘虏、不准军中成亲。

杨贤杰还特别强调,我军此次深入倭国腹地作战,大家一定要遵守纪律,切切不可侵犯倭国老百姓的利益,不能让别人指戳着我们的脊梁骨说我们是“侵略者”。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可得罪倭国的老百姓。

各项准备工作都就绪后,杨贤杰择得三月二十七日为黄道吉日,即下令进兵。

二十七日这天清晨,逆军营中万炮齐发,千百只战船一齐驶向北九州对岸的城市——下关。

下关守军望风而逃,逆军兵不血刃即已攻占本州桥头堡——下关。

同一天,南路军也在海军的掩护下在四国岛西岸抢滩登陆成功,业已逼近四国城。

且说中北路军攻占下关后即分路进兵,杨贤杰率十万主力直取广岛,贤宝则率军五万往野马山背后的广田城运动。

三月二十八日傍晚,中路逆军已进抵广岛城下,贤杰传令放炮安营,休息一晚,次日攻城。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兵阻北歧

广岛是座很出名的城市,之所以出名,是和一千多年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吃了美国的一颗原子弹有关。那是后事,不是本书表述的范围。

且说广岛守将乃大川植树,手下有三万士兵。大川听得逆军到来,即传令紧守四城,严加防范,同时派流星快马往江户告急。

二十九日清晨,逆军已至城下挑战。

倭人都好胜,大川植树也不例外,闻得逆军挑战,立即传令整队出城迎战,要试试逆军的锋芒。

两军当下在城外开阔地带排开阵势,互相用箭射住阵角。

杨贤杰将手中鞭往对面一指道:“哪位将军愿去立功?”

先锋曹雄挺叉出马,大川派副将多多益迎战。

两将走马相交,战了十几个回合,曹雄奋起神威,一猎叉刺翻了多多益。

恼了倭将江下石,飞马赶来直取曹雄,战不上数合,又被曹雄一叉刺死。

贤杰大喜,立刻挥军掩杀过来,倭军大败,退入城中,坚守不出。

贤杰围住四门,架起云梯攻打。

一连攻了三天,未能攻破城池,反倒损失了一些兵将。

这天晚上,贤杰正坐在中军纳闷,先锋曹雄进言道:“倭军被我军攻打了三天,已疲惫不堪,必然疏于防范,我愿率一支精兵于今晚三更乘夜黑摸入城中,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定可大获全胜!”

贤杰征询孔亮的意见。孔亮摇着羽扇道:“此计甚妙。”同时又补充了几点建议。

贤杰大喜,即令曹雄去准备夜袭事宜,又令井凤安、姜红火率一军去西门外埋伏;齐大召、谢志君率一军去东门外埋伏,又对杨金、杨银面授机宜。

当晚三更,曹雄率领一支逆军悄悄摸到城下,架起云梯往城上攀去。

然而就在快要靠近城楼时,却被倭军发觉了。倭军立刻大叫起来,同时来掀云梯。

偷袭变成了强攻。

曹雄见事情紧急,忙大吼一声,如一只大鸟跃上城头,一条猎虎杀豹、沉甸甸纯精钢叉飞舞如风,直杀得倭军鬼哭狼嚎、抱头乱窜、胸腹穿洞、肠破肚剐。众将士见曹雄如此英勇,备受鼓舞,纷纷跃上了城楼。

短兵相接的激战很快结束,逆军控制住了城楼,同时往东西两城杀去。

一会儿,东、南、西三城的门都被打开了,埋伏在城外的逆军蜂拥而进。

大川植树从睡梦中惊醒,探得逆军已经进城,知道大势已去,忙率残军开了北门,往东北方向逃窜。

行不上两里,拥出一支人马,为首两员青年将军,正是杨金、杨银。

大川植树正在惊慌,哥俩一声喊,一拥而上,将大川植树拽下马来,用麻绳绑了个结结实实……

广岛的攻占,使得逆军前进的步伐大为加快,逆军一路高歌猛进,又相继攻克了几座县城,歼灭了好几万倭军,到四月四日,逆军已抵达神户的外围据点——稻田。

神户乃是一座大城市,有几十万人口,商业繁华、人烟昌盛。倭国对该城极为看重,早在逆军进攻北九州时,倭国就役使十几万民工,在神户的西面十几里处修建了一座坚固的城堡——稻田,作为神户的外围据点,同时,倭军大将三浦知良率五万精兵亲自在此把守。

三浦知良武艺非凡,手下有几员很厉害的大将:河马森、高能一直、多田舍义、大马一相。

三浦知良知道逆军兵势强盛,不敢出城迎战,只下令坚守四门,逆军来攻时,只用灰瓶、擂木、巨石、乱箭、滚粪(中国人发明的用大粪作武器的办法不知怎么也被倭军学去了,大概倭军的模仿能力强吧,呵呵)往城下猛砸。

逆军攻了几天,未能攻下,反而死伤甚众,尤其被大粪烫伤者,伤口溃烂发炎,几乎无药可救。

气得众将愤愤地大骂:“他妈的,东洋人的大粪也这么臭!”

孔亮献计道,可在城外筑木台与城齐高,置箭手于上,配合我军攻城。贤杰采纳了此计,但不见效。

这天,贤杰接到南路的战报,说进展很顺利,已经连续攻下四国、德岛、纪伊,目前正在进攻伊豆,一时还未拿下。

贤杰察看地图,见伊豆在神户东南三百里的地方,是一座依山临海的城市,形势很险要。贤杰给王大力回信说,凡事都要和方参谋计议而行,一定要慎之又慎;拿不下不要更拿,要以万全之策应对之。

只有北路尚无消息。

贤杰很纳闷,不知贤宝他们到了什么地方,进展可曾顺利?

且说贤宝,自下关分兵后,她率领北路军首先到达广田,没费多少力气便攻下了这座城市,随后进抵北岐。

北岐为倭北重镇,有倭军名将东阳吉野率军三万在此镇守。

贤宝率军来到北岐城下,令先锋单铁勇讨战。

东阳吉野派了小林觉迎战。小林觉武艺平平,本不是铁勇对手。

谁知铁勇头天晚上吃多了螃蟹拉肚子,举不起托天槊,因此才打了几个回合便招架不住,竟头昏脑胀,跌下马去。

小林觉大喜,立刻挥刀往铁勇颈项上切落……

早有何来劲飞马冲来,一刀便斩掉了小林觉的脑袋,救回了铁勇的性命。

贤宝传令收兵回营,两军各自安歇。

当天晚上,贤宝升帐,喝令将单铁勇推出去斩了。

单铁勇不服道:“我有什么罪?”

贤宝冷笑一声,眼睛如犀利的刀光一般盯着他:“你身为先锋,不能斩将立功,反挫我军锐气,要你这等废物何用?不斩你不足以正军法!”

铁勇吓呆了,冷汗滚滚而下,结结巴巴道:“娘、娘子,你不是开玩笑吧?”

“谁是你娘子?”贤宝一张粉脸此刻变得碧绿泛着铁青,“军中无夫妻!我现在是元帅,你敢不遵军令吗?来呀,速速斩讫报来!”

众将都为铁勇求情,说阵前斩将,恐于军心不利。

贤宝厉声道:“你们谁都不许求情!”

众将不敢再言。

最后还是邓军师面子大,好说歹说求下情来,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仍打了四十军棍,并免去先锋印信,另授予何来劲。

挨了四十板子后,铁勇躺在后营里哼唷哼唷直叫唤,忽然门外传来卫兵的喊声:“总指挥到!”

铁勇脑袋一晕:“糟了,这娘们全不顾念夫妻之情,还真要我这颗脑袋呢!”

他正在胡思乱想,贤宝已经走了进来,示意所有的士兵都出去,然后关上房门。

铁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贤宝:“你、你真的要来杀我?”

贤宝却扑吃一笑,将一瓶金创药放在床边:“谁要来杀你?”说着掀开被子,看了看铁勇的伤,关切道:“还疼吗?”

“怎么不疼?四十大板,你来尝尝?”

“好了,别嘴硬了,你身为先锋,担负攻城拔寨的重任,理当爱惜身体,岂可暴饮贪食、淫浸脾胃?你今日在阵上挫我军锐气,我若不惩戒惩戒,如何在全军面前作出表率?”

“那你就不念夫妻之情,一定要杀我?”

“就算是夫妻,军令如山,我身为主帅,又岂可徇私?何况,傻瓜,那是吓唬你的呀。”

“吓唬我?”铁勇象个傻子一样大张着蛤蟆嘴巴,半天摸不着头脑。

贤宝已挨着床沿坐了下来,依偎着铁勇宽阔和臂膀,无限深情道:“自从大河沿子一战,你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我这颗心就已经系于你身上,我又岂会忘记你我患难与共、无论贫贱富贵都矢志不移的盟约?”

铁勇从来没有听过妻子如此深情的肺腑之言,两行男儿泪滚滚而下……

温馨缠绵的一夜很快过去了,随着新的一天的到来,战斗也愈加残酷。

贤宝升帐点卯毕,令何来劲到城下挑战。

北岐城中一声号炮响,东阳吉野整大队出城,在逆军阵前排开,东阳的几名副将趾高气扬上前应战,然而他们的菜鸟级武艺在何来劲面前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俱在几个回合内就被何来劲斩于马下。

东阳吉野直看得心惊胆战,只得又败入城中,坚守不出。

贤宝即传令架起云梯攻城。

逆军士兵呐喊着猛冲向北岐城。

倭军拼死抵抗,灰瓶、擂木、巨石、乱箭、滚粪如骤雨般砸下。激战一天,逆军未能取胜,只得收兵回营。

这时,探马来报,说有一支韩国军队在我军后方三十里处扎营,他们是乘船渡海而来,约有三、四万人,不知是敌是友。

邓超沉吟道:“听说韩国与倭国曾有盟约,不知是真是假……不管怎么说,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军应及早防范。”

贤宝赞同军师的意见,派大将刘大鼻、王高兴率军一万前往十五里远的马背山驻防,监视韩军。

第一百三十四章 恐韩诡症

贤宝赞同军师的意见,派大将刘大鼻、王高兴率军一万前往十五里远的马背山驻防,监视韩军。

刘、王二将率军离去后,邓超提醒道:“刘、王二将武艺平平,一万人的兵力也太单薄,应再拨一员勇将前去相助。”

早有屈通出班叫道:“总指挥,末将愿往!”

贤宝摇头道:“你有勇无谋,而且贪杯误事,还得另派他人去。”其实贤宝的话外音是:“你其实连勇将都算不上,仅仅比菜鸟强一点。”只不过这话比较伤人自尊,而屈胡子又是很爱面子的,贤宝受大哥言传身教,十分注重对大将自信心的培养,所以没有说出真实的感受,只是说他“有勇无谋”,言外之意还是肯定了他的“勇”,只是说他“无谋”,这样也让人听着舒服些。屈胡子这类人常常以大老粗自居,说他“有勇无谋”他还是能接受的。

贤宝的话说完,屈通好不尴尬,只得一脸郁闷地退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众将都是一阵暗笑:好大喜功的屈胡子已经在贤宝面前碰了几次壁了。

贤宝看在眼中,心中也忍俊不禁——她其实还是很欣赏屈通这种勇猛豪爽的性格的。她强忍住笑意,另点了方子道,令他率军一万前去接应。

且说刘大鼻、王高兴这两个菜鸟率领一万人马正在行军,忽然前哨来报,说韩军已在前方布成阵势,阻住去路。

刘、王登上高处一望,只见韩军军容严整、盔甲鲜明、刀枪林立,正严阵以待逆军。

刘大鼻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惊呼道:“妈呀,看样子正等着他们呢!”

王高兴不高兴地骂道:“他妈的,韩国佬与倭贼穿连裆裤!既来之,则安之,布阵迎敌!”

然而,逆军尚未布好阵,韩军已漫山遍野冲了过来,如洪水决堤般冲入了逆军阵中,双方很快便短兵相接、大杀起来……

当方子道率军赶来时,被眼前的一副景象惊呆了:只见眼前是一片堆积如山的尸体,从装束上来看,全部是逆军士兵。

方子道心里格登了一下:“难道刘、王二将中了埋伏,已经全军覆没了?”

战场上找不到一个活人,也找不见敌军的踪影,只有淋漓的鲜血和一片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寂静。

方子道知道情况不妙,急令:“全军撤退!”

然而来不及了,就在这时,韩国兵已从四面八方杀到,将逆军紧紧围在核心。

且说这支韩军,统帅叫做许丁茂,手下有李东国、申丙浩、李昌浩、李官羽、高中秀、金南一等大将,共有五万余韩军。他们歼灭了刘大鼻、王高兴的一万人马,刘、王二将也被他们杀死,接着又设下圈套,等待逆军增援部队上钩。

方子道挥舞双锏,东奔西突,奋力死战,然而敌军实在是太多,攻击实在是太迅猛,一万逆军根本抵敌不住,眼看着被敌人分割包围,一段一段地歼灭,中华子弟兵的血染红了草地……

血战了整整一夜,拂晓时分,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浑身是伤、血垢满身的方子道终于杀出了重围,然而他的兵一个也没有出来,全部壮烈牺牲了!

方子道悲愤交集,驰马再次冲入敌阵,冲入敌军最密集处,赤着双目疯了似地击杀着敌兵,直杀得敌兵鬼哭狼嚎。

韩将金南一不知好歹,挺刀来战方子道,被方子道一锏打在天灵盖上,直打得乌珠突出、脑浆迸裂、当即撞下马死于非命。

然而这时一员持双锤的韩将冲了过来,只一锤,已筋疲力竭的方子道抵敌不住,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跌下马去。

那韩将正要再补上一锤,韩军元帅许丁茂叫道:“要活的!”

马背山一役,逆军一前一后竟被韩军歼灭了两万人!

两万子弟兵的血竟全部洒在了这里!

逆军入倭以来还从未在一次战役中损失过两万人,而且是被敌人成建制地全歼!

凶残野蛮的韩军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大罪!这实实在在是一笔血债!

贤宝等人一夜未眠,等待着前方的消息。然而天明时,营外驰来一名神色惊慌、屁滚尿流的探报,探报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一直滚到贤宝脚边,上气不接下气道:“报告总指挥,大、大事不好,刘、王、方三位将军和两万人马在马背山遭到敌人伏击,全军覆没了……”

“什么?”不但贤宝,帐中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韩、逆两军排开阵势,互相用箭射住了阵角。

贤宝遥指对面道:“来者可是南韩大元帅许丁茂?”

许丁茂身披绣着八卦的黑斗蓬,神气活现地冷笑道:“我就是大韩元帅许丁茂,怎么样?”

“是你杀害了我们两万士兵和三员大将?”

“不错!”

“你们世受我中华皇恩,不思感恩戴德,反来屠戳我中华士兵,究竟是什么意思?”

“狗屁的皇恩!我们大韩国从来就不认为你们中国对我们有恩!何况你们来攻打我们友好的邻邦大和,我们怎可坐视不救?”

“你们韩人真是不知羞耻、不识好歹!你们为虎作伥、助纣为虐,难道就不怕报应么?”

“少废话!你们这些中国猪应该马上投降,否则将是自取灭亡!我们英勇的韩军是不可战胜的!”

“狗屁!”贤宝大怒,令偏将李有才出马,挺枪直取许丁茂。

闪出韩将李官羽——也就是那员持双锤、将方子道打下了马的韩将,挥锤相迎。

才一个回合,李官羽便一锤砸死了李有才。

李官羽冷笑道:“中国人,别这么不中用,换个有本事的人来吧!”

逆阵中恼了副将马丰,拍马舞刀冲杀过来。然而才一照面,又被李官羽象拍蚊子一样一锤拍死。

贤宝大怒,令何来劲出战。

两人大战了五、六十个回合,李官羽锤重力猛,何来劲刀轻力怯,只得败回本阵。

恼了猛将屈通,催动坐下战马,抡起宣花斧,哇呀呀叫着抢出阵来战李官羽,却被韩将李东国接住。两将大战了三十多个回合,李东国忽然大喝一声,竟揪住屈通的腰带,将他走马活捉!

这一来,逆将全患上了“恐韩症”,无人敢再出战了。

贤宝大怒,决定亲自出马,女将方雪道:“不劳总指挥动手,待末将斩将立功!”说完提了双剑,骑雪龙驹,直冲敌阵。李官羽、李东国都回阵休息去了,却出来个金永洙,战了十来个回合,方雪奋起神威,一剑斩金永洙于马下。饶是如此,逆军仍免不了一胜四负的尴尬。

贤宝见天色已晚,传令鸣金收兵。韩军也掌得胜鼓回营。众逆军听着对方趾高气扬的得胜鼓点声,心里都如堵了一口铅般的难受……

一夜无话。

次日,贤宝令华元丰、华元山引一万人马监视北岐城的动静,自己亲提大军,又来与韩军会战。

女将方雪出阵讨战,在众将士的呐喊助威声和密集的进兵鼓点声中,一袭白衣素裹、宛如花木兰再世的方雪奋起神威,先斩刘昌浩于马下,接着与韩将高中秀展开了一场大战。高中秀的武艺也不错,但这人的一双色眼直往方雪的身上瞄,明显的心不在焉,结果大战到第三十个回合,被方雪抛出红绫,拉下马来。

韩将李昌浩大叫着拍马舞刀追了上来,企图救回高中秀。方雪正拖拽着被红绫缠身的高中秀打马驰往本阵。聪明机智的她听到身后马蹄响,故意卖个破绽,趁二马相错的一瞬间,闪电般地扯住了李昌浩的衣带,喝声:“你给我过来!”李昌浩身不由己,如一只大狗般被揪了起来,横亘在方雪的马背上,成了方雪的俘虏!

方雪马后拖着一人、马背上横亘着一人——瞬间竟连俘二将,看得趾高气扬的韩国兵都傻了眼。逆军阵中则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韩军请求用方子道和屈通交换高中秀、李昌浩,贤宝应允了。

两军交换了俘虏。

贤宝记了方雪特等功,称赞方雪是众将学习的楷模。屈通、单铁勇等人都面红耳赤、自此不敢再牛逼哄哄、好大喜功。

午后,方雪又至阵前叫战。

韩军第一名将李官羽终于出马。方雪的剑轻,李官羽的锤重,因此方雪虽然身法灵活,但在力气上要明显欠缺,大战了八十个回合后,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嘘!”韩军士兵嘘声四起,得胜鼓一个劲地猛敲,又开始趾高气扬了。

贤宝看不惯韩人的嘴脸,欲亲自出战,军师邓超拼命劝阻道:“总指挥身负统帅全军大任,不可轻率出阵,目前敌将凶悍,我军只宜坚守,以待大本营援军。”

贤宝无奈,只得写了信,向大哥求助,求大哥派猛将来助战。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英雄少年

杨贤杰也正攻稻田不下,又担心北路军的战况,这日正在营中纳闷,恰好贤宝的书信到了。

贤杰看了信,眉头紧皱成了一团:大本营也正缺少良将,如何能派猛将去助战?

杨金、杨银道:“我兄弟愿去助姑姑一臂之力!”

贤杰摇头道:“你二人的武艺和方雪姑娘差不多,只怕也不是李官羽的对手,何况这里也正需要你们兄弟。”

正在这时,帐外走进一名青年公子,在贤杰面前拜伏在地,叫道:“儿臣叩见父皇!”

贤杰扶起一看,原来是自己十七岁的儿子征东,正是少年英雄、英姿勃发,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强者之气,和当年的贤杰毫无二至。

贤杰奇怪道:“你怎么来了?”

征东道:“是母后让我们来军前效力的。”

贤杰把脸一沉道:“胡闹!定是瞒着你娘偷跑出来的吧?”

征东圆睁着虎目,争辩道:“是俺娘让俺来的,这里有娘的信!”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给贤杰。

贤杰接过信一看,果然是云娇的亲笔信。

贤杰道:“他们也都来了?叫他们都进来吧。”

“是。”征东答应着走了出去。一会儿引进一群少男少女,正是各位将军的后代。他们是:贤杰的小女儿明月、单铁勇的儿子单更雄、石明亮的儿子石梁、高应龙的儿子高大山、高应虎的儿子高大海、屈通的儿子屈天行、陈子善的儿子陈怀安、王大力的女儿王香燕、井凤安的儿子井红雷、孔亮的女儿孔仙桃、周柱的儿子周不平、柳云飞的儿子柳彪、曹一显的儿子曹德孟……

一个个虎头虎脑、如初生之犊。

贤杰很是喜爱,但想,只不知这些孩子的深浅;不过,既然云娇推荐他们前来,想必也都不错。要知道云娇看人选材一向都是很苛刻的,不是真正的有过人之处,她是根本就看不上的。

于是贤杰道:“这里是军营,不是玩耍的地方,是要打仗死人的,你们难道不怕吗?”

众少年异口同声道:“我等既有志报效军前,岂可贪生畏死?请皇上立刻让我们到前线上阵杀敌,不灭敌寇誓不回还!”

贤杰伸出大拇指称赞道:“好,有志气!不过,我还是要看看你们有没有真本事。你们先休息一下,一会儿下校场比武,谁的武艺最好,我就派谁上阵杀敌!”

众少年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吃过午饭,贤杰和众将亲自在校场观看众少年比武。

结果征东凭一杆炼魂游龙枪连战连捷,夺得第一名。

贤杰又命井凤安、姜红火、曹一显、齐大召等以车轮战术轮番出战,皆被征东杀得屁滚尿流、落落大败。猛将曹雄与征东大战了八十个回合,最后也甘拜下风。

接着征东以一杆枪力战杨金、杨银兄弟,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杨金、杨银兄弟还是占不了上风,只得败下阵来。

贤杰大喜,众将也都祝贺道:“太子武功盖世,真乃天神耳!”

贤杰将征东叫到身边道:“听说你娘也只与你打了个平手,好,总算没有辜负乃父的期望;但是你也不可骄傲自大,要知艺无止境、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这套花架子功夫在这里也许还逞得一下雄,何况你叔叔伯伯们也都谦让于你,你不要就飘飘然起来,只有到了真刀真枪、生死立见的阵上,才能知你是铁是钢!你下去吧。”

贤杰再看其他少年的名次,只见陈怀安以一杆大环刀获得第二名,其余依次是周不平(方天戟)、杨明月(血炼枪)、屈天行(宣花斧)、王香燕(绣銮刀)、单更雄(托天槊)、井红雷(鬼头刀)、高大山(大片刀)、石梁(双板斧)、曹德孟(吹火筒)……

陈怀安、周不平等人的风格极似乃父,都是大将之材,这两人的武艺只在伯仲之间,实际上不相上下,周不平仅以一招惜败;杨明月的血炼枪深得云娇真传,可惜年纪尚幼,力气不够,只得了第四名,其实也完全可与征东、陈、周等人一争高低。

屈天行和他父亲屈通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勇猛憨厚,虽然武艺欠缺了一点,但也深得贤杰喜爱。王大力的女儿王香燕,一杆绣銮刀舞得是风云激荡,那雄健刚猛的刀法颇象乃父,博得了满堂喝彩。

其余众少年也各有特色,武艺不在贤杰营中久经沙场的老将们之下。

贤杰让众少年先下去休息,再决定分派他们去哪一路助战。

众少年各自散去。

贤杰叫住了走在最后的曹德孟道:“小家伙,你过来一下。”

曹德孟忙走了过来。

贤杰摸着他的黑不溜秋的兵器道:“你这杆吹火筒管用吗?”

曹德孟拍拍手中四尺长、茶杯口粗细的铁管子道:“怎么不管用?这里面全是铁砂和火药,吹到敌人脸上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的名字很有意思呀,你很崇拜曹操是吗?”

“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我才不崇拜他呢!”

“那你为什么要取和曹操一样的名字呢?”

“我没有啊。”

“你没有?你不是叫曹孟德吗?曹孟德就是曹操的字啊。”

“我不叫曹孟德,我叫曹德孟!”

“哈哈……”众将笑翻了一地。

贤杰经过考虑,决定派征东、明月、单更雄、屈天行四小将领兵二万去助北路军;派周不平、王香燕、高大山、高大海领兵一万去助王大力,其余众小将留在大本营听候调遣。

众小将分头引兵去了。

且说贤宝连日与韩军激战,北岐城内的倭军也蠢蠢欲动,企图反扑。这时贤宝已分兵二营,一营由何来劲、单铁勇、屈通率领,引军一万,监视北岐城的动静;贤宝和邓超、方雪、方子道、华元丰、华元山等率军二万与韩军对峙。

这天晚上,倭军突然袭击逆军监视营,并乘风放火。

倭军攻势凶猛,逆军乱作一团。

何来劲提了双斧,迎面遇上倭军主将东阳吉野,两人立刻刀来斧往、杀成一团、难解难分。

单铁勇和屈通也被倭将麻田神、朱多脑、朱式会、长岛风围住,逆军士兵也全被分割包围,形势万分危急。

贤宝被喊杀声惊醒,正欲发兵援救,怎奈韩军也发动了进攻,贤宝只得提兵迎战。

且说铁勇大叫一声,对屈通道:“屈胡子,咱们两个近来没打过象样的胜仗,咱们不能再这样窝囊了,妈的,与小鬼子拼了!”

屈通也红了眼,狂叫一声:“拼了!”

单铁勇奋起神威,一槊捅死了朱多脑,接着又捅翻了麻田神;屈通手举宣花斧挥舞如风,连斩朱式会、长岛风于马下。

两人冲进敌人密集队形,大砍大杀,直杀得倭军鬼哭狼嚎、血肉横飞、抱头鼠窜、四下奔逃。

主将的状态直接影响到了士气。众兵士见单、屈二将如此英勇,不觉倍受鼓舞,顿时信心大增,人人奋勇争先、个个勇敢向前,杀得倭军大败。

东阳吉野见势不妙,不敢恋战,往何来劲脸上虚晃一刀,慌忙率军退入了北岐城中,高绞吊桥、闭门不出。

何来劲等趁机回援贤宝。

混战了大半夜,韩军见不能取胜,只得鸣金收兵——第一次听不到他们趾高气扬的得胜鼓声了。

贤宝对今夜的胜利略为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丈夫单铁勇和屈胡子等人还真知耻而后勇,心中甚慰,嘉奖了单、屈、何三将一番。

邓超道:“现在大本营援军未到,我等两面受敌,应撤到有利地形上,高筑寨栅,坚守待援。”

贤宝同意了。于是连夜拨营,率军退到离城二十里的乌云山上,高筑寨栅,坚守不出。

然而倭、韩两军也趁机将乌云山团团包围,日夜攻打——虽逆军占了地利,敌人难以攻取,但也被敌人围住,脱身不得,粮食给养日渐困难。

且说征东兄妹和单更雄、屈天行四小将率领二万援军这天来到了离北岐城三十里的地方,从山顶上已能望见前面的军营和听到人喊马嘶声。

单、屈二人便要冲杀前去与敌人交战。

征东虽年轻,却颇有心计,他止住了单、屈二人的冲动,道:“敌情未明,不可轻动。”

传令原地休息,并派探马前去打探消息。

探马去了半日,方打探清了前面的情况。

征东心中有了数,便把明月、更雄和天行召集到一起,在地上摆了几块石子,介绍道:“这里是北岐城,有三万倭军;这里是韩军营地,有五万韩军;而贤宝姑姑将三万人马扎在这个叫乌云山的高地上,虽看似处于有利地形,易守难攻,但实际上正受到敌人的两面夹击。敌军共有八万余人,而我军加上姑姑的人马,也只有五万来人,很明显敌强我弱。”

屈天行满不在乎道:“我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征东道:“不错,在战略上我们要藐视敌人,但是在战术上我们又要重视敌人!所以一定不能大意轻敌。”

单更雄道:“那就先打弱敌,各个击破!我们可以先攻取北岐城,消灭倭军,再回头收拾韩军!”

征东道:“我倒有一计,叫做‘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你们看如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反间奇谋

征东道:“我倒有一计,叫做‘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你们看如何?”

单、屈二人齐道:“何谓‘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咱们出其不意,全力进攻韩军,打垮了韩军,北岐城自然不攻而破,同时也解了姑姑之围!”

单、屈二人对望了一眼,疑惑道:“以咱们这区区二万人,去攻五万人的韩军?”

“我说过是出其不意,不是强攻硬打!”征东的眼里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

明月年纪小,并不发表意见,只是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三位大哥哥讲话。这时她颔了颔首,表示赞同哥哥的意见。

单、屈二人虽然犹存疑虑,不过也还是遵从了征东的意见——打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时候起,征东就是他们这一拨小孩绝对的权威。

这天晚上,韩军营寨里灯火通明,正在大排筵宴,庆祝韩军元帅许丁茂的五十岁生日。

酒过三旬,李东国提醒许丁茂道:“元帅,不可叫军士过度滥饮,要防止敌兵偷袭。”

许丁茂醉意矇眬,往乌云山上一指道:“怕什么?中国人的‘恐韩症’是不治之症,他们早已吓破了胆,听到我大韩英勇将士的名字都害怕,哪里还敢来偷袭?”

李东国放心不下,自去布置防御。

当夜三更时分,韩军营寨寂静下来,军士大都已喝得烂醉如泥,横七竖八进入了梦乡。

漆黑如墨的夜幕中忽然闯出了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金甲金枪、目光炯炯如电的青年人,正是大逆新生代第一勇将——少年英雄杨征东!

征东盯着韩军营寨里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沉沉入睡的众韩军士兵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在做你们的千秋大梦!”他的大手一挥,身后突然冒出了无数的士兵,士兵手中的刀枪在黑暗中铮亮闪光……

“咚咚咚……”震天动地的战鼓声突然敲响,呐喊声、战马嘶鸣声此起彼伏,如惊涛骇浪汹涌澎湃而来。

“嗖嗖嗖!”无数火箭呼啸着飞入韩军营地,“呼呼呼”帐蓬、草垛、马革、衣甲……凡是可燃的东西皆燃起了熊熊大火。从睡梦中惊醒的韩军士兵忙乱地东奔西逐,有的冲进了火里,立即被烧成了火人;没被烧死的则成了刀枪剑戟下的亡魂!

血,一腔腔地泼出,人的骨头碎裂声、凄怆的哀嚎声、尸体倒下发出的“咕咚”声不绝于耳。趾高气扬的韩军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场灭顶之灾。

许丁茂正在中军熟睡,忽然被喊杀声惊醒,他刚想跃起来去拿武器,早有一员青年将军冲入了他的帐蓬,“刷!”冰冷的枪尖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枪的另一端正握在杨征东手中。

他潇洒地抽回枪,取出佩剑,割下许丁茂的首级,郑重地拴在马项上——这是他的第一个战利品,而且是不可一世的韩军最高统帅!

“呀!”一骑快马突然从后面冲来,马上一人,正是韩军第一勇士——双锤将李官羽!

李官羽的一双铁锤可是重达五百斤,这么重的锤,再加上他本身的天生蛮力,无论是谁都讨不了好去。贤宝帐下最英勇的女将方雪就是败在了他的锤下!

“刷!”征东的枪更快,一道闪电闪过,征东的枪已经离手,金晃晃的枪杆剧烈地颤动,但枪尖已经插在了李官羽的心窝!

大韩第一勇士在大逆新生代第一勇士面前根本就过不了一招!

此时,屈天行、杨明月、单更雄也各自遭遇到了对手,正在舍生忘死的恶战。

屈天行对阵的是高中秀。高中秀人很高大,也很秀气,算得上是帅哥,但是他的武艺在屈天行面前就有点相形见拙。三十个回合过去,小屈越战越勇,忽然一声大喝,宣花斧一旋,高中秀漂亮的首级已经飞离了自己的肩膀——他大概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手的斧子是这样快!他几乎都没感觉到痛苦!

杨明月的对手是李昌浩。她用的回合数更短,仅仅十招,便一枪杆将对方扫落马下。她竟然没有用枪尖刺——如果她用枪尖去刺,李昌浩早已没有了命,根本就不会坚持到第十个回合。明月到底是第一次杀敌,还有点心软。

李昌浩没跑了几步,便被大逆的士兵乱刀分了尸——士兵们只知道他们的任务就是战斗、杀敌,而不会象小女孩子那样考虑那么多,士兵如果考虑得太多,那就不叫士兵,而叫和尚或者修士了。而战争是不需要吃斋念佛的和尚和修士的。

单更雄也打死了几员韩军偏将——很遗憾没有撞上有名的大将,尽杀的是无名之辈。

贤宝也被厮杀声惊醒,忙和众将出营观战。

邓超道:“毫无疑问,一定是援兵到了!”

贤宝大喜,传令出营助战。

逆军呐喊着从乌云山上狂泻而下,韩军受到两面夹击,更是溃不成军。

杀到天亮,韩将李东国与申丙浩仅收拾了二万残兵败卒,逃入东阳吉野的营寨,与倭军会合,接着与倭军一起退回了北岐城中,闭门不出,做缩头乌龟的日子也终于降临到了韩军身上。

且说征东四人来到贤宝面前参拜,并报上名姓。

贤宝大喜,拉着高大魁梧、英俊潇洒的征东高兴得合不拢嘴:“征东贤侄都长这么高了,这么帅,武艺也这么出众,大哥和大嫂一定都很欣慰……你们来得真是太及时了。”众将也都十分高兴,称赞征东有贤杰当年的雄风。

“爹、娘!”单更雄也上前与贤宝、铁勇夫妻相见。贤宝夫妻更是惊喜。

屈通也与儿子屈天行相见,父子二人乐得抱在一起直打滚。

众将都哈哈大笑。

邓超已经统计了战果,掩饰不住笑意道:“这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五万骄横拔扈的韩军被歼灭了三万,连元帅都被打死,可谓是遭到了空前的惨败!我只是有点奇怪,那三万韩军基本上都是打死的,怎么不多抓几个俘虏呢?”

众将纷纷道:“打死好,抓他们俘虏干什么?还要糟蹋粮食来养他们!打死他们三万,也算是为咱们那二万牺牲的士兵讨回了一点公道。”

征东不解姑姑帐下的众将为什么这么恨韩军?众将向他解释了原因,征东方才明白原来是为马背山那牺牲的二万勇士之故。他点点头,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贤宝要将元帅之职让于征东。征东慌忙摇手道:“姑姑,这个千万使不得,不要说小侄没有父亲的授命,不敢擅任军职,就算有,小侄才疏学浅,也断不敢狂横骄奢、妄自尊大、擅居此职——盖因小侄年轻,经验和学识都不足,统帅之职姑姑当仁不让,小侄既来助战,自是甘当马前卒!”

贤宝见征东虽年轻,为人却如此谦虚低调,大是欣慰,乃将先锋之印授予征东,何来劲做了副职。

更雄、于行、明月暂在军中为将。贤宝对明月也甚喜爱,留她在身边做副将,悉心指导她武艺和兵法。

这日,贤宝在中军帐召集众将开会,讨论攻打北岐城的方案。

有大将提到,北岐城城高墙厚,敌人又储备充足,况倭、韩两军加在一起尚有五万雄兵,我军兵力也不过五万,并不占优势,因此不宜强攻硬打,须另想万全之计。

邓军师认为,我军三路大军合围江户的战略意图必须及早实现,因此不宜在此地与敌军长久对峙,如果北岐城确实急切难攻,可以考虑放弃攻打此城,绕道他处以期快速通过。

绕道是一个方案,只是有点消极,而且北岐城修在当道,要想绕城而过困难是比较大的。

贤宝最后将眼光放在了征东身上。

征东眨了眨丹凤眼道:“既然敌人躲在乌龟壳里不出来,咱们就用个‘分离’之计战胜他们,盖因倭、韩两军并非铁板一块,被困日久,互相之间难免有些龌龊和猜忌,咱们正好加以利用……”征东放低话语,附着贤宝耳朵说出一个计策。

贤宝听了先是疑惑,接着大喜。

且说东阳吉野匆匆走进韩军主将李东国的营帐。李东国迎上去道:“东阳君,有事吗?”

吉野道:“听说李将军收到了中国人的一封信?”

李东国急忙否认道:“没有的事。”

“李将军为什么要隐瞒鄙人呢?我的亲信亲眼看见中国人射进一封箭书,被你的部下拾到了。”

李东国无奈,只得拿出书信给吉野看。

信是用韩文写的,不过是问好、寒暄之类的客套话。但是关键的地方却被涂抹掉了。

吉野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东国道:“原信就是这样,也许是他们错把草稿封来了。”

吉野道:“怕是将军自己涂改的吧?”

李东国红了脸道:“阁下既然不相信我,我愿立刻出战,去斩了逆将首级来!”

李东国说罢,提枪上马,冲出城来向逆军挑战。

征东飞马来到阵前,用韩语对李东国道:“李将军还不速按信上所说去办!”说完圈马回了本阵。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盛极生忧

征东飞马来到阵前,用韩语对李东国道:“李将军还不速按信上所说去办!”说完圈马回了本阵。

吉野也懂韩语,他立在城上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大怒,下令关紧城门,不放李东国进城。

不说李东国是哑吧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且说另一员韩将申丙浩见状火冒三丈,立刻率军冲出营帐,杀上城头,要斩关落锁、打开城门。

吉野骂道:“八格牙鲁!高丽人良心大大地坏,统统死了死了的!”

日、韩两军便在城中混战起来。

倭军人多,占了上风,申丙浩见势不妙,忙率军杀出城,与李东国会合。两人一合计,决定不再帮助倭军,于是向逆军投降,请求借道返回韩国。

贤宝便于众将商议。

屈通、铁勇等人叫道:“不能便宜了韩国佬!”

征东道:“上兵伐谋、下兵伐城,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更是上上策!倭、韩两军已经中了咱们的计分裂,咱们应该充分利用现在的有利形势,不能再让他们联合起来,所以,可以考虑放韩军一马,全力对付倭军!”

贤宝、邓超都认为有理。

于是便放韩军过道,让他们返回海边,过海回国,同时加紧进攻北岐城。

这时杨贤杰又拨了二万生力军投入战斗,同时运来大炮、冲鸟、冲箭,日夜攻城。

吉野抵敌不住,终于放弃了北岐,退守另一座更靠后的城市京都。

再表贤杰,接到北路捷报,大喜,下令向稻田发起总攻。

当夜二更时分,惊天动地的炮声震破了夜空。

这些天来,杨贤杰见敌人躲在城中不出战,便决定以优势的火力强攻硬取。在孔军师的调配下,逆军集中了近两千门火炮以及五百架冲鸟、三百辆冲车、两百多枚飞龙箭,向敌人发起空前猛烈的进攻。

“轰轰轰轰”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夜空,三浦知良也从梦中惊醒。

他拨出倭刀,冲出营门一看,只见外面爆炸声不断,到处是火光,到处是溃兵,一片混乱。

爆炸声仍一个接着一个,爆炸的气浪夹杂着人的肢体和血肉不断飞上天空,倭军士卒哭爹叫娘、抱头鼠窜。

“呜——”天空中又传来了令人魂胆俱裂的拖着长音的啸响,只见数百只怪模怪样的大鸟,在倭军头上盘桓翻飞,口中射出无数带着火焰的利箭,倭军中箭者不计其数。

“轰隆隆!”不知何处又传来一声巨响,仿佛天塌了一般。

三浦知良正心惊肉跳,一名士卒惊慌来报道:“元帅,城墙被中国军的炮火轰塌了一个两三丈宽的缺口!”

三浦知良歇斯底里大叫道:“八格!顶住,坚决给我顶住!”

这时又有士卒惊慌来报告道:“元帅,中国军已经打进城来了!”

三浦知良由歇斯底里变得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大势已去,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和敌人拼死一战以彰显武士道精神,而是如何使稻田城中残存的三万士卒免遭覆亡厄运!他将指挥刀“呛”地推回鞘中,下令道:“全线撤退,撤退!”

三万倭军狼狈撤出了血火交融的稻田城,撤回到神户布防。

两天后,南北两线都有急报传来,北路急报说中国军已经攻陷京都,三万皇军全部被歼,吉野大将也不幸战死,中国军目前已进逼敦贺,不日即可攻下;南路急报则说中国军已攻下伊豆,直逼横须贺,离江户只有数百里,这样,皇军的整个大纵深已经完全陷入中国军队的包围之中!天皇已经下令急调各路人马入京,保卫江户。因此困守神户已经毫无意义。

三浦知良只得下令又放弃了神户、大阪、名古屋等重要城市,退守江户西面的门户——横滨。

杨贤杰也乘胜进军,直抵横滨城郊下寨。

暮色苍茫,杨贤杰骑在高头大马上,右手握着长枪,看着眼前由大逆子弟兵组成的洪流滚滚向前,不禁感慨万千:原以为倭寇是块难以下咽的硬骨头,深入倭国腹地必然会遭遇到连场血战、恶战,每攻下一城都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他甚至作好了投入一百万兵力、牺牲五十万人的准备,没想到竟轻而易举地攻到了倭国的首都——江户跟前,看来胜利只是旦夕之间的事了。

战事如此顺利,贤杰理应感到高兴才是,然而贤杰的心头却总有那么一丝隐隐的不安,似乎堵着一块铅,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这份不安究竟来自何处?每当他有这种不安的时候,就会遭遇到特别不幸的事件或者陷入举步维艰的难关、甚至面临重大的挫折!

贤安牺牲的时候他就曾有过这种预感,云妍溘世的时候他也有过这种预感,还有每一次面临的重大失败或挫折,他都有过这种预感……

这一次又会是哪一位亲人将要离开他?或者昭示着征倭战争将陷入困境?

前者,他不敢想,后者,他也同样不敢想……

他不能想象他的任何一位亲人再离开他……他把有可能要出事的亲人排了个序,云娇坐镇北九州大本营,远离战场,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倒是征东、贤宝、明月让他非常担心。尤其是征东,他引以为豪的精神寄托,他的力量、智慧、生命和灵魂的传钵者,他是绝对不希望他有事的!他宁愿自己去承受这场厄运,也不愿让儿子受到半点伤害!

当然还有贤宝,他至亲的妹妹,他是一步步看着她成长为了自己最得力的臂膀和助手,他也是不希望她的毛发有半根受损……

还有明月,他的小女儿,他和云娇的掌上明珠,他同样也不希望她损毁半根毫发……

如果昭示着征倭战争陷入困境,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是我军反胜为败,被敌人歼灭,还是被敌人狼狈地赶回东荒?

倭人善战,倭人凶残蛮横、倭人战斗力和毅志力超强的特点都没有显示出来——难道以凶狠善战闻名的倭军就是这样不堪一击?

“皇上。”一匹黑叫驴驰到了贤杰跟前,孔亮从驴背上滚鞍而下,眉飞色舞指着雾霭蒙蒙的远方道,“那就是倭国闻名的富士山,听说风景绝佳,被倭人奉为神明呢,不知我等可有登临此山极顶、一览倭国风光之时?”

贤杰心事重重地嗯啊了两句,兴趣索然。

“皇上,南、北两路又有捷报!”井凤安也驰马奔来,喜孜孜地向贤杰报告。

贤杰仍然只是“哦”了一声,心不在焉道:“有何捷报?”

“北路军继京都大捷后,又攻下敦贺、富山,直抵飞弹山下,与江户只有一山之隔!南路军也打下了横须贺,直抵千叶城下,旦夕可破!”

“如此一来,江户城已处于我军三面包围之中,成为我军的囊中之物!”孔亮也喜不自禁地摇头晃脑。

飞弹山北面逆军驻地。

贤宝和征东、邓超等人立在马上远远地中眺望着苍翠挺拔的飞弹山。

飞弹山为江户北面的天然屏障,北陡南缓,异常险峻。山上依山势筑有一关隘,由倭军大将河谷田率军三万在此拒守,扼制住了由山北往山南的唯一通道。

贤宝等人通过对地形的侦察,得出结论,要想过山,唯有攻下隘口,但隘口在半山腰,不仅关墙高厚,关前的道路也异常陡峭,几乎成六十度陡坡,不仅大炮无法拉上去,抵近关墙攻击,人马行进都十分困难,因此攻击的难度可想而知。

贤宝咬牙道:“难度再大,咱们也要把它攻下来!”

次日,贤宝令何来劲率军一万到关前挑战。敌人闭门不出。何来劲便令士卒架起云梯攻关城。倭军拼死顽抗,擂木、巨石、投枪、灰瓶、乱箭、滚粪如骤雨般打下。逆军的云梯一架架竖起,又一架架被掀倒,士卒死伤甚多,连主将何来劲的头上都被泼了一瓢滚粪,滚粪粘在他脸上烫掉了他好大一块皮……

贤宝在后阵见状,只得鸣金收兵。

白天的失利,令小将征东也眉头深锁。他无法入睡,提了长枪,默默绕营散步,一边想着克敌之计。

倭国的夜色和中土并无二至,同样祥和宁静,四野里蛙声一片。征东抬头眺望着东边升起的一弯上弦月,心中默思道:“今天是四月初九,还有几天又将月圆……不知此月能否照到中土?中土民众是否还在遭受倭寇蹂躏?如果没有这该死的战争,中土此时正是春江回暖、繁花似锦、冬麦收仓、夏粮播种之时,江南更是禾秧下插、鱼欢燕舞、江花胜火……

大好河山如今却在倭贼铁蹄下战栗、哭泣——他真不明白倭人为什么放着自己的国家不好好经营,非要跑到中土去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如果倭人不侵华,大逆的兵戈又岂会指到此处?虽是正义战争,但在倭国老百姓心目中也难免落个“侵略”之名。毕竟任何地方的民众对于外国军队踏入自己的国土都是心存芥蒂的。

一阵悠扬凄婉的箫乐声忽然传入了征东耳中……

此时夜色更静,箫声也格外清晰,只觉分外悠扬婉转、如泣如诉,仿佛一位妙龄少女正在思念她的郎君。征东自小爱吹箫,对箫声情有独钟,如今在这异国他乡突闻这别致清雅的箫声,怎不令他心潮起伏?

他不由自主便向着吹箫的地方走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魔音摄魂

他不由自主便向着吹箫的地方走去……

如此便走出了营寨,走向了东南方的山谷。

暮色愈浓,虽有一弯上弦月相照,其实也和伸手不见五指差不多。但征东自幼目力极佳,黑夜中视物如同白昼。

前行了二里许,便看见前面有一处高高的山崖,箫声便是从崖上传来,征东的身形一展,忽然如一只巨鸟般凌空而起,眨眼间便到达了山崖顶端。

山崖顶端,淡淡的月光下,一位身材娇好、一头如瀑长发披垂在腰际的丽人背向他而立,清苑、悠扬的箫声便是丽人所奏。丽人全神贯注地吹着箫,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站在她身后十几步远的征东。

征东也屏声静气、如痴如醉地听着这丽人吹奏,只觉得这箫声比先前在山下时更加动人心弦,先时宛如潺潺小溪,蜿蜒流出繁花似锦、绿草如茵、风光旖旎的秀美山川,接着如一条碧波汹涌、风高浪急的大河正奔腾入海,其气势恢弘,令人震撼。到后来又恍若千军万马正在激烈交锋,战士的刀枪碰撞声和死伤者的哀嚎声交相鸣应,淋漓的鲜血洒满绿地,残缺不全的尸体在阳光下逐渐冰冷,好一幅令人震颤、心悸的人与人之间互相屠戳的场面……

再后来,箫声又变得婉转低沉,如泣如诉,仿佛一位战死者的妻子或者恋人正在抚尸哀恸,令人怆然泪下。

征东的眼睛也湿润了,不由自主迈开了脚步,想去劝抚这伤心欲绝的女子……

“扑——”他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只觉得五内摧痛不已,然后他高大的身躯“扑通”向前栽倒……

箫声骤停,那吹箫的丽人霍然转过身来,淡淡的月光照着一张绝世的容颜,只是这绝世的容颜上少了些许温柔,多了几分冷酷。

她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青年男子,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微笑。

“你也可谓我的知音了,我的箫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专注的听过,他们都只能听上一小段,唯有你能听完三大奏章。我忘了告诉你,我的箫不是用来欣赏,是用来杀人的……”

她轻轻踱到征东跟前,将征东的身体翻过来,让他的脸朝着自己。

她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紧盯着这张英俊、帅气、气宇不凡的异国男子的脸,仿佛被深深吸引了……

但她眼里异样的神情很快消失,依旧转为冷漠、冷酷,她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半尺来长的尖刀,准备往征东的脸上扎下去……

就在闪着寒光的刀尖快要扎入征东英俊的脸庞时,征东却又睁开了眼睛,正好和那丽人四目相对。他看不到刀光,眼里只有一双美得不能再美、纯得不能再纯的丽人的眼。这双眼是多么的令人神往啊,如果能够时时刻刻看着这双眼睛,他愿意随时付出自己的生命!

他就这么如痴如醉地望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也怔怔地望着他,时间都仿佛已经凝固……

太阳跃出了东山顶,新的一天又已经到来。羊角号在军营的上空回响,所有的士卒都走出了帐蓬,忙碌地做着出征前的准备。

杨贤宝已经点了三卯,却还不见征东前来。所有的人都疑惑万分,一向都很准时的征东上哪去了?

贤宝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她明显地感到征东出了什么事……昨天晚上她听到了一种诡异的箫声,这箫声令她心烦意燥、头疼不已,她甚至用两团棉花团将自己的耳朵塞住。

这时有士卒报告说,征东昨晚提枪出营巡视,后来向着东南方向而去,一直不见回转,不知何故。

“什么?”贤宝和众将都吓了一跳。

这就是说,昨天晚上征东就失踪了?征东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

这时,又有士卒报告说,东边十座营房内的三千士兵不知何故全都四肢乏力、昏睡不起,有的士卒还口鼻出血,似有性命之危!据说那些士卒昨天晚上都听到了一种奇怪的箫声。

又是箫声!

贤宝这下是真的大吃了一惊,感觉到征东的失踪还有这三千士卒突然出现的症状一定同昨晚的箫声有关!她立即下令军医对出现症状的士卒进行抢救,同时命众将立即派人分头寻找征东的下落。

屈胡子等人都迷惑不解,征东的失踪还有三千士卒出现昏迷的症状和箫声有什么关系?

贤宝向众将解释道:“有一种玄术,叫做‘魔音摄魂术’,它依靠吹奏乐器发出魔音,乱人心魂,轻者致人昏迷、四肢乏力、重者可致人毙命,非常厉害!”

单铁勇道:“莫非这东洋也有人会‘魔音摄魂’?”

屈胡子不屑道:“去他的东洋鬼子,他们不是宣称他们崇尚‘武士道精神’么?怎么也尽搞些下三滥的歪门邪道?”

邓超道:“如果真是敌人的玄术,少不得要派人去把孔军师请来,只有孔军师能对付敌人的玄术。”

贤宝道:“目前还是先把征东找到再说吧。”

征东躺在山中的一间木屋里,木屋里的陈设极为简单,甚至没有床——就是一整张铺满了整个房间的两寸来厚的草席,草席的一边设有一矮几,征东则躺在另一边。他静静地看着跪在草席上忙碌的白衣少女,想发声问她这是什么地方,她又是谁?还有他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但是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力气站起来,甚至连抬动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那白衣少女将一碗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药汤灌入了他口中,他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沁香直透进肺腑中,根本就没有那种苦涩难咽的药味。

“你给我喝的是药吗?我生病了吗?”他用眼睛望着少女,因为不能发声,他只能用目光和少女交流。

少女点点头,低声道:“是,你生病了。”

“这是什么地方?是你家吗?我身下的这张宽席是什么?”

“是的,这是我家,这宽席叫榻榻米,是用日本最名贵的灯心草织成的,普通的灯心草无香,这种却有很浓的香味。”少女低声回答道。

“你是日本人吗?你叫什么名字?”征东眼里的好奇增加了几分。

“我是日本人,我叫河谷香子。”

“河谷香子?日本人?”征东疑惑地看着这美丽温柔的少女,脑海里极力想要搜索点什么东西。

忽然,他的目光中现出了一丝惊异,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惨淡的月光、那背向他而立的吹箫丽人,还有那厮杀正酣的血淋淋的战场!

天哪,她是倭人,自己不是正在同倭人作战吗?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想要挣扎起来,但他却实在没有一点力气。他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那少女静静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她轻轻捧起他的头,凝视着那张英俊而憔悴的脸庞,忽然俯下身去,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口……

倭军大营内,倭军统帅河谷田正在烦燥不安地踱着步,不时向营外张望一眼:“香子搞什么鬼?为什么还不来见我?”

“父亲。”香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帐蓬门口。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衫,一把东洋刀佩在腰间,同时还佩着一支二尺来长的墨青色短箫,她的头发仍然随意地披着,仅在脑后用一根白丝带轻轻地挽住,山风吹得她的衣裙和头发轻轻拂动,更显得身段袅袅、明丽动人。

“为什么这时才来?”河谷田显然对于女儿的迟到颇有几分不满。

“父亲,对不起,香子有事耽误了,请父亲大人原谅。”香子谦卑地向父亲鞠了一躬。

河谷田的神色稍有缓和:“听说你抓住了一个唐将?为什么不把他带来?”

香子脸上闪过一丝犹疑,呐呐道:“是的,父亲,不过他已经死了……”

“八格!”河谷田突然暴怒地给了香子一个耳光,咆哮道,“我的手下明明看见你把他藏在山中草庐,你还给他驱毒疗伤,究竟是什么意思?”

“父亲,我……”

“八格!”河谷田又搧了香子一个耳光,继续咆哮道,“你应该立即杀死他,或者把他送来大营,可是你却把他藏起来,私自为他疗伤,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损害河谷家族的声誉?是给大和民族抹黑?”

香子紧咬嘴唇,晶亮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见了女儿的眼泪,河谷田的神色稍有收敛,但是仍很严厉:“你现在就把他带到大营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父亲,他的身体现在很虚弱,恐怕不能接受您的审问……”

“嗯,那他什么时候可以接受我的审问?”

“三天,三天后,可以吗?”香子不敢看父亲的眼,她低着头,抚弄着自己的纤纤玉指,尽量小心翼翼道。

“香子,你要清楚你在做什么!”河谷田忽然抓住香子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他是敌人,你不可以怜悯敌人!”

河谷田刚要发作,忽然又轻叹了一口气:“你,咳……香子,你要记住,你是河谷家族的荣耀,也是大和民族的武士,我希望你不要做有损河谷家族荣耀和大和武士精神的事情!”

一天时间过去了,仍未找到征东的下落。

贤宝不由万分焦急,万一征东有个三长两短,叫她怎么向大哥、大嫂交待?就算在兄嫂面前自刎谢罪都不能赎其过。

焦躁之下,她挥军狂攻山隘,并亲自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然而数十次狂猛的攻击却毫不奏效。她只得收兵回营。次日,她一面派人继续寻找征东下落,一面派人向山上下战书,指斥倭人鼓吹的武士道精神全是扯蛋,只会搞阴谋诡计,根本就不敢和我中华健儿光明正大地决战,算什么武士?

然而倭人竟不上当,激将之法也毫无效用。

贤宝无奈,只得暂时驻扎下来,一面派人向贤杰处催粮,一面报告了战况和征东失踪之事。

飞弹山逆军大营离杨贤杰的大营直线距离不过三、四百里,流星快马一夜之间便将信送到了贤杰手中。

贤杰看到征东一节,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预感,忽然一阵眩晕,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山中小庐

“三天,三天后,可以吗?”香子不敢看父亲的眼,她低着头,抚弄着自己的纤纤玉指,尽量小心翼翼道。

“香子,你要清楚你在做什么!”河谷田忽然抓住香子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他是敌人,你不可以怜悯敌人!”

香子忽然勇敢地直视着父亲,眼里流露出一种坚决和抗拒的光,似乎对父亲的态度颇为不满。

河谷田刚要发作,忽然又轻叹了一口气:“你,咳……香子,你要记住,你是河谷家族的荣耀,也是大和民族的武士,我希望你不要做有损河谷家族荣耀和大和武士精神的事情!”

一天时间过去了,仍未找到征东的下落。

贤宝不由万分焦急,万一征东有个三长两短,叫她怎么向大哥、大嫂交待?就算在兄嫂面前自刎谢罪都不能赎其过。

焦躁之下,她挥军狂攻山隘,并亲自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然而数十次狂猛的攻击却毫不奏效。她只得收兵回营。次日,她一面派人继续寻找征东下落,一面派人向山上下战书,指斥倭人鼓吹的武士道精神全是扯蛋,只会搞阴谋诡计,根本就不敢和我中华健儿光明正大地决战,算什么武士?

然而倭人竟不上当,激将之法也毫无效用。

贤宝无奈,只得暂时驻扎下来,一面派人向贤杰处催粮,一面报告了战况和征东失踪之事。

飞弹山逆军大营离杨贤杰的大营直线距离不过三、四百里,流星快马一夜之间便将信送到了贤杰手中。

贤杰看到征东一节,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预感,忽然一阵眩晕,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慌得众将忙不迭地抢救。

贤杰只是气迷心窍而已,并无大碍。但是不能主持军事,只得在后营疗养。

孔军师等人无法,只得写信向云娇报急,请云娇前来横滨大营暂时代理军事。

流星快马去后,这里众将和孔军师商议应对之法。

大将曹一显道:“还是请孔先生算一卦吧,看看到底是何吉凶?”

孔军师只得摸出一副象牙八卦,准备打卦算一算阴阳。这八卦是“算命先生”常备的行头,有两寸来长,半寸多厚,两头稍微翘起,有点象水饺。孔军师神色庄重地焚香净手,烧化了几张纸钱,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了一番,将八卦往地上一掷——那两片象牙八卦便在地上“咕碌碌”翻滚。

翻滚了好一阵后,那两片八卦便静止不动了。如果两片八卦的正面都朝上,就叫做“阳卦”,一般预示着大吉大利;如果两片的背面都朝上,那就是不好的兆头,叫做“阴卦”;如果一片朝上、一片朝下,那就叫“剩卦”,预示着事情有波折,不会一帆风顺,也预示着事情不明朗,难测吉凶。“算命先生”一般都比较喜欢“剩卦”。因为这种昭示不明朗的卦象最容易解释:你可以把它解释为吉,也可以解释为凶。总之是模棱两可,随便你“算命先生”怎么发挥。

单纯的“阳卦”和“阴卦”反倒不太好解释。

却说这两片卦静止下来后,众人都睁大了眼睛,想看看到底是吉是凶。

谁知他们看到的卦象既不是“阳卦”,也不是“阴卦”,更不是“剩卦”,而是一种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卦象——两片八卦竟然搭在了一起,都是侧面向上,因此根本无法分清正面、背面,自然也根本无法分清阴阳。

众将全楞住了,孔亮也目瞪口呆,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他捡起八卦,又重新打了两次,谁知俱是同先前一样,两片卦搭在一起!

怎么有这么邪门的事?孔亮的秃脑门沁出了汗水……

众将一再催问道:“孔先生,这到底是什么卦象啊?”

孔亮只是摇头,作声不得。他打了几十年的卦,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邪门的事,这样无法解释的事!

山中草庐。

征东仍旧躺在散发着奇异沁香的榻榻米上,有时昏迷,有时清醒,清醒时也仅仅能张开眼睛,能张开嘴咽下食物,除此之外是一片浑沌。他没有知觉,也没有感觉,甚至没有思维。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唯一能够让他回忆起的就是那双眼睛。

因此只要看到那双眼睛,他就会安定下来,否则他就会觉得莫名其妙的狂躁。现在他又睁开了眼睛,自然也看到了那双他已经离不开的眼睛。

但是那双眼睛正含着淡淡的哀愁,还有泪花在闪动。

他想替她拭去泪水,他想安慰她,告诉她说他喜欢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但是他说不出话,手也不能动。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他很在乎她,在乎她的快乐与痛苦……

“吧嗒”一大滴晶莹地泪水滴到了他脸上。

“啊?你哭了?为什么?你为什么伤心?可否要我替你分担忧愁?你不要哭,好吗?”

“吧嗒……”少女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不断洒落到他脸上。他的泪水也溢出了眼眶,他恸伤不已,但他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只能陪着她流泪……

“今天是第三天,我就要把你交给我父亲了……我已经为你服下了京奈回仙丸,它可以驱除你身体内最后的箫毒,你就会完全康复。后山有一条小路,你就从那下山吧……再见。”香子轻声在征东耳边哀怨地呢喃着。她俯下身,在征东的脸上吻着,最后将性感的樱唇凑上了征东的朱唇,轻轻用舌尖挑开了征东的嘴……

征东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甘甜和沁香直深入肺腑……

也不知过了多久,香子的樱唇终于离开了征东的朱唇,然后她在小几前跪定,取过放在小几上的绿箫,吹奏了起来……

这次是真正的箫曲,那熟悉的哀怨、悠扬、清幽的箫声又在征东耳边响起,征东一边听着箫曲,一边又开始流泪……

他不能说话,也不能思考,但是他知道,这次的箫无毒,是少女专门演奏给他听的。他仿佛看到了这位美丽得宛如仙子的少女正向他捧出一颗圣洁无瑕的滚烫的心……

同时他又听出了某种不祥的征兆,这位少女仿佛是在和他诀别!

“不!”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他要阻止少女做傻事!

但箫声骤停,少女已拔出雪亮的腰刀,奋力往自己的腹中刺去!

中国人喜欢自刎,东瀛人却喜欢剖腹。

自刎是一种很壮烈的死法,当雪亮的钢刀或者宝剑从雪白的脖颈间划过,如滔的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带给人的自然是心灵上的无比的震撼,让人真正感受到死者慷慨果敢的决心和勇气;但剖腹却似乎更能体现出一种悍不畏死的勇气和毅力。

从解剖学上说,自刎其实并不是很痛苦,只要割断了颈动脉,一分钟左右血就会流完,人就会休克而死,自然也就没有了痛苦,或者说痛苦很短暂。

但剖腹就大不一样。无论刀剑多么锋利,因为切入腹部一般不会伤到很重要的脏器(除非刺得很准,一刀刺中心脏,但一刀即刺中心脏就表现不出武士慷慨英勇的精神,所以武士剖腹都不是刺心)所以很难立刻就死掉的,会痛苦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自刎来得干脆。

“呛!”一声铿响,香子手中的刀突然飞脱出手,插入了房顶!

香子和征东都呆住了。

一个飘飘拽拽的蓝衣丽人突然出现在了房中,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征东的脸颊,眼里流出慈祥和爱抚的光。她幽幽低语道:“孩子,你受苦了……但要成为大器,却必得受此苦难,此是劫数,就和我无法回避一样,你也是无法回避的。”

“你是谁?”香子沉声喝道。

征东的眼里却忽然放出了光彩,低呼道:“娘!”

丽人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你娘,是你云妍姨。”

“云妍姨?”征东的神志已经完全恢复,也记起了发生的一切。早在儿时,他就无数次听父亲和母亲提过云妍姨的事,想不到今天在这里竟然见到了她!

“云妍姨,你不要离开,和我去见父亲母亲,好吗?”

“来日有缘,自有相见之期……征东,云妍姨有一件事想要对你说明,就是这位香子姑娘,你切不可重犯你父亲当年错误,莫辜负良辰美景佳人意,切记,切记。”云妍说完,人已似一道蓝色的精灵飘拽而去。

征东楞了半晌,站起身,也准备离去。

“你要走了么?”香子在他身后道。

征东转过身,慢慢地看向香子……

如果说刚才他对云妍姨是惊艳的话,那么对香子,他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的各种记忆也都连接到了一起,他忆起了昏迷之前的那一刻所发生的事,他甚至能回忆起香子对他说的那些话:“你也可谓我的知音了,我的箫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专注的听过,他们都只能听上一小段,唯有你能听完三大奏章。我忘了告诉你,我的箫不是用来欣赏,是用来杀人的……”

还有他在这小屋中和香子的那些对话。

“你给我喝的是药吗?我生病了吗?”

“是,你生病了。”

“这是什么地方?是你家吗?我身下的这张宽席是什么?”

“是的,这是我家,这宽席叫榻榻米,是用日本最名贵的灯心草织成的,普通的灯心草无香,这种却有很浓的香味。”

“你是日本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日本人,我叫河谷香子。”

接着他又记起了香子的吻,那份令他永生难忘的甜蜜和温馨……

但是他同时又记起了另外一件事。

第一百四十章 山中激斗

但同时他又记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记起了鲜血淋漓、尸横遍野的战场!大逆和大和交锋的战场!她是倭人,她是敌人!

他面上的神色变得冷漠、冷酷。在他眼里,香子就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异国军人,是他的对手!他怎么能对敌人动情?

他冷冷地擦着香子的身子而过,他走路时带起的劲风差点将香子撞了个趔趄。

香子却没有拦他,只是冷静地看着他走出门去。

片刻,她追上去,扶住门框,叫道:“不要走前山,后山有条小道……”

征东停了停,心中稍微有些涟漪,但很快又被冷漠和厌恶代替。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女人,离开这个令他起鸡皮疙瘩的异国女人!同时他的嘴角浮现起一丝轻蔑的冷笑:“为什么不可以走前山?就凭你们这些倭狗就能挡住我?”

“呀嗨!”山林间忽然跳出七、八个身穿白色武士衫、头缠白巾的东洋刀手,如骛鹰一般向他攻了过来。雪亮的钢刀向着手无寸刃抵挡的征东头、颈、胸、腹各处招呼过来……

“呯呯呯”征东身形急速腾挪扭转,同时拳出如电,眨眼间,那七、八个刀手已经如纸鹞般跌飞出去,摔落到地上不动弹了——头骨俱已破碎,登时毙命!

“呀嗨!”随着公鸭嗓子似的怪啸声,白衣武士不断从山林间、岩石后、草丛里跃出,接连不断地攻向征东。

但在征东的拳头面前,他们从哪里来立即又跌回了哪里,而且来时是活的,跌回去时已成死尸一具!

高高的山岭上站着一个东瀛武将,正是河谷田。他冷漠地注视着山岭下的战斗,心下却甚是骇异。

他不明白,这支那小子在中了箫毒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的勇武?就算女儿吃里爬外,偷偷给他疗伤,他也不可能恢复得这样快呀?

他早已经通过侦察得知,这个支那小子叫做杨征东,正是大逆洪福齐天圣武功德千秋大皇帝杨贤杰的长子,也是未来的皇储!

他喜不自胜,以为这下有了要挟杨贤杰退兵的把柄。

没想到女儿香子竟然坠入情网,爱上了这个支那小子,还给他驱除箫毒!

三天前,他就打算强行上山,将征东带走。但是他却又有所顾忌,这个顾忌当然是来自他的女儿香子。

他的夫人武宫良子在生下香子后即难产而死,良子临死之际的眼神和乞求让他这个一向以铁血武士自居的武将也禁不住心碎。他拉着妻子的手泣泪顿首,信誓旦旦答应将香子拉扯大,绝不再续娶继室。

香子自小天生丽质、聪明灵慧,长大后更是出落得倾国倾城。河谷田自然是当成了掌上明珠,几乎是百依百顺。香子不仅精通诗、文、书、画、琴、箫、剑道、柔道、空手道、忍术,更在十三岁那年得到一个神秘隐者传授“魔音摄魂术”,以箫声就可以杀人于无形……

河谷田对女儿是充满了期望的,期望她能给河田家族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耀,因此才倾尽一生心血尽力打造她、培养她。但是正如许多被宠坏的孩子一样,温顺听话的香子倔强起来也是非常可怕的。小时候就有三次离家出走的记录。现在大敌当前,竟然爱上了敌酋之子,这无疑让河谷田感到异常的难做。因此他才未敢在三天前上山强行带走征东。

但是今天他却是志在必得——只要征东离开了那间草庐,离开了他女儿身边,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下手。因此他几乎集中了全部的柔道、剑道高手在此埋伏,试图截住征东。

令他大感震惊的是,征东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中了“魔音摄魂术”的人形同废人,就算能保住命,武功必然也已全部丧失。但征东现在的能力几乎比他没中“魔音摄魂术”也即箫毒之前更强,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衣刀手的出现渐少(其实都躲在了草丛里不敢再现身,同伴的遭遇已经让他们骇得魂飞胆丧),山道上似乎变得清静起来。

“嗖嗖嗖”但就在这时,随着锐器划破空气的啸响,几十支类似回旋镖的东西从四面八方高速旋转着分袭向征东,同时人影飘飞、窜上掠下,跃出几十名用连体衣裤蒙住全身的黑衣忍者!

征东不知道,忍者是专门从事暗杀、间谍活动的超级杀手,其所修习的武功叫做“忍术”,比普通的浪人、武士要厉害很多。他们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善于隐身和伏遁,往往来无影去无踪,神不知鬼不觉地置对手于死地。一个忍者相当于数十个高级武士。忍者都是单独执行任务,很少群体出动的。为了对付征东,河谷田不得不派出了他的全部血本。忍者手中释放的类似回旋镖的东西叫做“手里剑”,有八方形、十字形、六角形以及卍字形,不仅速度快,飞行路线飘忽诡异,更重要的是,其上还猥有剧毒!

征东一时有些错愕,不知该如何应对……

“滋”一支手里剑擦着他的眉际飞过,差点将他的脸部割开一个大口子。

“接着!”忽然一声叱喝传入征东耳中,一把雪亮的四尺七寸长的厚背狭锋倭刀已经到了他手中。

他无暇思索,接过刀“刷刷刷”一顿狂劈,那些手里剑纷纷被他削断坠向地面。

“滋滋滋!”那些忍者纵挪腾跃,眨眼间已将他团团围定,数十条带着长长铁链的忍刀如毒蛇般凌空窜掠向征东的全身各处要害。

征东一个平地飞天,人已窜上三丈多高,跟着一个凌空倒翻,手中刀幻化成影,仿佛千万把刀分劈向众忍者。

众忍者大骇,急忙各自向后纵跃飘飞——但已经晚了,他们全部被征东的这一招幻灭绝刀斩成了两半!

“呼哧哧!”随着衣袂破空之声响起,又窜出十几名红衣忍者。红衣忍者的等级比黑衣忍者更高,武功自然也不是一个等级。

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着一根三尺来长的手杖,这就是传说中具有魔幻神力的忍术杖!

只见东边一人的杖头上萦绕着通红的火焰,西边一人的杖头上却是冰;南边一人是风,北边一人却是雷,还有几人分别是刀、箭、金、木、水、土……这些大自然的物体竟象有某种魔力吸附萦绕在杖头,诡异古怪,邪气森森。

征东持刀握于胸前,冷眼打量着这些红衣忍者,脑海里飞快地转着念头:“看来这些东洋人黔驴技穷,要施展邪魔歪道了!哼,大不了拼了!”

“呼——”东边的忍者将手杖一举,一股强大的足有数丈长的巨大火焰如一条火龙般突然从杖上发出,疾射向征东立足之处。

征东只得凌空跃起,避过火头……

“轰!”没料想他刚一跃上空中,一道蟠龙柱粗的蓝色闪电忽然自空中劈了下来,正中他的颅顶!征东只觉得意识一片空白……

被这么强大的雷电击中,不化成灰才是怪事!

但征东并没有化成灰,只是站在原地发怔,似乎被雷电击慒了。

红衣忍者正准备欢呼,却见征东仍然还立在原地发怔,不由都楞住了。他们的脸色一变,一齐挥动手杖——

“突突突”半空里传来一迭声恐怖的啸响,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直罩向征东头顶。

火影忍神阵!

由忍者的精魂灌注其中,以武士的灵魄串织而成的附有风、火、雷、电各种自然元素的东瀛魔法大阵!任你是人是神都逃脱不了被束缚命运的魔阵!

立在山岭上的河谷田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得色:“支那小子,你再有本事,又岂能逃出此阵的束缚?”

“轰!”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罩在征东身上的火影忍神阵突然炸得四分五裂,光、影、火、电、刀、剑一齐向四周迸溅开来,映得天空和大地一片瑰丽!

征东就如一尊战神,屹立在天地间,毫发无伤。

其实征东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成了雷打火烧不死的“神”了?

不光征东骇异,河谷田也是同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细细打量征东的身体,忽然恍然大悟。

征东的身上竟散发着微微的淡紫色的光晕。

神武战甲!

这是那位传授女儿武功的神秘隐者送给女儿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传说是用鲽龙骨和上古神兽五尾彭侯的筋络制成。鲽龙骨为世上最刚强之物,而五尾彭侯则善于吸收和反击各种元素的攻击。用这两样世上罕有之物制成的战甲不仅轻巧(轻巧得就如同一件羽翼蝉衣),而且同样可以反制各种魔法元素的攻击!

香子竟将这稀世之宝给了这个支那小子!河谷田气得几乎吐血!

最让河谷田生气的是,香子一定还给那小子服用了京奈回仙丸,那京奈回仙丸不仅可以助那小子恢复全部功力,还能使他的武功更上一层楼!

河谷田再忍不住,“呛”地一声腰刀出鞘,同时一个凌空倒翻跃下了山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平地惊雷

河谷田再忍不住,“呛”地一声腰刀出鞘,同时一个凌空倒翻跃下了山巅,来到了征东面前。

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簇毒焰在跳动,眼珠子已经变得象通红的火炭,又象烧灼的熔岩,同时他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全身上下都溢出一种鲜血似的红光——那是忍术的最高境界——化魔!

也就是说,他已经催发出全部的能量和真气,准备给予对手以最命的一击!

他对自己的这一击是很有把握的,就算对手有神武战甲护身,同样也逃不掉他的化魔一击!

他曾参与平定江右幕府的叛乱,与江右幕府的三大忍术高手交过手,那三大高手的防护更强、身手更好,但也全都败在了河谷田的化魔一击之下!

征东虽然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奇异的变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具有了这种惊人的力量和防护,但他的脑子却很清醒,知道自己正在和敌人作战,凡是敢于阻拦自己的敌人,他都毫无例外地格杀之!

他眼见一个眼中燃着火苗、浑身泛着可怖红光的怪人扑到了自己面前,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挥刀劈了过去……

他的刀明明劈中了那个怪人的额头,但就象劈在了钢柱上,“呛”然一声铿响,他的刀登时脱手,飞上了半空,碎成了一片片,他的人也弹了起来,跌出十几丈远,滚落到了一处陡崖下。

不等他喘口气,那个人已经如鬼魅般站在了他的面前……

河谷田冷冷地盯着脚下的敌人,将刀高高擎起,刀上渐渐化出红光,形成一轮红日,红得如同千百人的鲜血同时泼洒满地,触目惊心!

倏地,红光暴涨,现出一个巨大的魔鬼的脸,发出排山倒海般的狂啸,以雷霆万钧之势撞向征东!

河谷田这一击势在必得——具有半仙之体的江右三忍者都无法抵挡这一击,更不要说肉体凡胎的这个支那小子!他的命运和那三忍者一样,都将灰飞烟灭,连骨头碎渣都不会留下!

“轰!”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道炫目的蓝光撞上了红光,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中,红光被撞得偏离了征东的身躯,撞向十几丈远的山崖——山石碎裂、树影掠空、尘土激射……一堵厚实的山崖竟然已不复存在!

但征东却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他躺在地上,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瑰丽、诡奇的景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红光、蓝光都已经烟消云散,河谷田盯着消散的蓝色光晕中的一个模糊的丽人身影道:“你这个支那鬼魂竟然毁了我的化魔一击?你够强!可惜你已用尽了全部的阴力,你仍将无法阻挡我的魔刀斩魂!”

河谷田冷哼一声,手中的东洋刀“刷”地往躺在地上的征东脖颈劈去……

这一刀没有附加任何魔力和忍术,就是普通的一招刀式,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刀,征东竟是无可避闪。

云妍也似无力再行阻止……

“扑滋!”无情的钢刀闪电般地劈进了一个白衣如雪的柔弱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竟是香子飞射过来,扑在了征东身上,用自己的后背硬受了父亲的这一刀……

河谷田虽然发觉有异,减弱了刀式,但刀锋仍不可避免地劈进了女儿的身体里……

他呆住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同时手中的刀也“当啷”掉到地上……

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悲怆地骇出一声:“香子……”

征东也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他曾经厌恶的女子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承受这致命的一刀!这一刀本该劈在他身上的,本该他来受的……

他的脑子里过电般地又回忆起了山中草庐中的情节,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他一把抱起血泊中的白衣少女,发狂般地迭足往山下狂奔……

身后,一个突然衰老的男子抱着头在那里懊丧不已,大颗浑浊的眼泪滚滚而下……

山下本有一片盛开的樱花树林,但樱花已然全部凋谢,血红的花瓣在空中片片无力地飞舞,这景象凄绝,也美绝!

贤宝等人还在焦急打探征东的下落,忽然士卒来报,说山上倭军不知何故突然全部撤退、散去了,山上倭军关隘中已空无一人。

贤宝和众将都大感骇异,忙派探子继续上山打探。不久,探子回报说,山上确实已无一兵一卒武器辎重遗弃了满地,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屈胡子自以为是道:“这一定是小鬼子的诡计,我们千万不要上当!”

邓超却分析道:“没有道理呀,倭军不象是撤退,竟象是解散了呢,这是何故呢?”

单铁勇道:“既然敌人放弃了此地,说明他们畏惧我们的声势,不敢再螳臂当车、负隅顽抗,这是好事啊,咱们立即过山吧!”

贤宝还在疑惑,忽然一名士卒屁滚尿流进来报告道:“太、太子殿下回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急忙奔向辕门……

山道中,征东踏着一地的落花,怀抱着一名鲜血浸透了衣衫的少女疾如流星般赶来,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唉呀,我的太子殿下!”屈胡子和众将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谁知征东却甩都不甩他们,径直奔到贤宝面前道:“姑姑,救她,快救她……”

贤宝虽不明就理,还是疾伸手点了少女的几处大穴,先护住她的心脉,又给她服下一粒灵宝回天丸——这是一种用修真秘法炼制的特效疗药,不知胜过金创药多少倍。然后令人将她送入后营悉心疗治……

且说云娇已经由北九州大本营赶到了横滨逆军大营,贤杰已无大碍,但是仍不能主事。夫妻俩日夜派人往飞弹山贤宝处打探消息,基本上已无心理会战事。

这一日,忽有消息传来,说征东已经找到了,北路军目前已通过飞弹山,抵达江户北郊,并且架起大炮轰击江户城垣。

贤杰夫妻大喜,立即命令中路军也发起攻击。

“轰轰轰轰!”逆军的上千门火炮一齐轰击,对横滨的总攻击正式开始了。激战一天,横滨的城垣终于被攻破,为了避免被歼和保存实力,倭军统帅三浦知良不得不率败军放弃横滨,退入了江户城。

这时,南路也传来好消息,王大力也已经攻下了千叶,从东南方向包围了江户城。

这样,逆军将江户四面围定,构筑阵地、架设大炮,准备发起最后的总攻。

贤杰夫妻急着要见征东,令征东晚上到贤杰大营来晤面。

掌灯时分,征东终于来到了贤杰的中军帐外。

贤杰夫妻大喜,然而等了许久却不见征东进帐,而帐下诸将也都议论纷纷、窃窃私语,似乎在谈论着什么重大的变故。

贤杰一怔:“咱们的憨儿子怎么还不进帐?难道分别了几天还害起羞来了?”再次令卫兵催征东进帐,并且告诉他不必磕行军礼,以家常之礼进见就行了。

征东终于走进了帐蓬……

只见他竟**着上身,背上缚着荆条,面带愧色,似乎是来负荆请罪呢。

贤杰夫妻都大感诧异道:“好儿子,这是何故?为何这番模样,背缚荆条?”

征东却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语。

贤杰隐隐猜到征东可能犯了什么大错,心道:“好儿子,你就算再有错,也是我杨贤杰的儿子,你有罪无罪还不是朕一句话?”当下皱眉道:“征东,你且起来说话——究竟是什么事?”

征东终于抬起头,张口道:“父皇、母后,儿臣有罪,愧对国家,请父皇、母后治儿臣之罪……”

贤杰道:“你有何罪?”

“儿臣要军中成亲!”

“军中成亲?”贤杰有点不快道,“你娘制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八项注意的最后一条就是不准军中成亲!你怎么能明知故犯呢?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错,你要是喜欢哪位姑娘,等战事结束了,朕和你娘一定给你主持完婚,现在不行!你起来吧。”

“可是儿臣想要结婚的人却有点特别……”

“如何特别?”不但贤杰诧异,连云娇都有些惊讶地注视着儿子。

“因为她……她……”

“她怎么?”

征东讷讷着,不知该如何启口……

告诉父母,自己很喜欢她,因为她曾经救过自己的命?他和她都是一见倾心,这辈子都不会再钟情于任何人?因为她把生命都给了他,所以自己回报她的也唯有生命和一生的爱恋?可是现在是两国交战,她是敌人,她是敌人啊!

这叫他如何向父母启齿?但是该来的风雨总是要来的,为了爱,他预备着承受一切!

“她是倭人!”征东终于吐呐出声。

这不啻于一声平地惊雷!

“啪!”贤杰的手拍到了案上。

“你要和倭人结婚?不行,绝对不行!”贤杰忽然咆哮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樱花恋情

“你要和倭人结婚?不行,绝对不行!”贤杰忽然咆哮道。

征东直挺挺地跪着,脸上的神情愈加坚定,炯炯的目光直视着父亲:“可是她却是我最爱的人,我非她莫娶,她也非我莫嫁,我和彼心都无二瞩;我亦知父皇绝不会答应此桩婚事,因此特负荆求父皇降儿臣之罪,再准许儿臣从此解甲归隐,和心爱之人成婚,从此远遁他乡,远遁两国交兵之事……”

“混蛋!”贤杰怒不可遏,一个耳光猛扇过去,跟着一脚踢倒征东,气得浑身颤抖,“大敌当前,你竟如此颓废,痴迷儿女私情,还谈什么解甲归隐!门都没有!只要你是我杨贤杰的儿子一天,你就给我打消了这痴心妄想!”

征东揩去嘴角的血污,顽强地爬起来,重新跪直了身躯,平静道:“如果父皇不能应允儿臣之愿,儿臣恳请父皇立即下令将儿臣处斩,以谢天下!”

“你……好,我遂了你的心愿,来呀,将逆子拖出去,速速斩讫报来!”

“皇上,今日好不容易父子相见,因何闹到如此地步?征东是你的儿子,亦是我的心头之肉,你要斩他,请先斩我!”云娇终于出声了。

“唉!”贤杰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回到帅椅上,仰头望着帐顶,气急了的脸不停地变幻着颜色。

云娇款步上前,扶起征东,嗔怪道:“皇儿,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竟在此大谈儿女私情,还以死来要挟你父亲和我?”

“母后,请原谅儿臣不肖,儿臣此举也纯属无奈,并非故意来惹父皇母后生气,儿臣早已禀明,此事是儿臣深思熟虑之后作出之抉择,儿臣深知此举必犯国之大忌,军之大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父皇与母后如果实在不能容忍儿臣此举,儿臣唯有请领军国之法,虽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皇儿,先不要说这些愤激之话,你可以先把事情原委说给为娘和乃父听吗?”

征东道:“可以。”

听完征东所述,帐下帐下一片鸦静。

“不行,就是不行!就算此女和你有千般情义,可是她是倭人,她是敌人!你若和倭人成亲,如何在全军面前作出表率?朕绝不答应!”贤杰仍然暴怒如雷,不过底气已明显不如先前足。

“既然父亲不愿成全儿臣,儿臣唯请父皇、母后治儿臣不肖之罪!”

“好,我成全你!来呀,将逆子关入囚笼,候来日问罪!”贤杰再次拍案震怒。

众将不好掺和贤杰家事,遂各自散去,中军大帐里只剩下贤杰夫妻俩在大眼望小眼。

良久,贤杰方发出一声长叹:“想不到逆子竟如此冥顽不悟,真是无法可想!”

云娇道:“你也是,削尖了脑袋硬要往牛角里钻!为什么就不能通融通融?他喜欢那倭女,就让他喜欢吧,何苦非要跟他较劲?”

“你呀,就是从小宠坏了他,什么事都由着他,现在还要依着他的性子来,还说什么‘通融通融’,如果在这件事情上让了步,那还不乱了套?不准军中成亲,这一条还是你制定的呢!”

“不准军中成亲,原为约束士卒洁身自律,将一门心思放在打仗上,勿被儿女私情扰乱了军心——条例是人制订,特殊情况为何就不可通融更改?何况照征东所说,那位香子姑娘和咱们征东的情谊天地可鉴,咱们为何就不能做那牵姻的月老,一定要做棒打鸳鸯的法海?”

“夫人,原则问题是不能拿来通融的,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作主、媒妁之言,岂有儿女擅自作主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同意这门亲事!”

“看来你今天是认定了死理了,哼!”云娇悻悻道。

“夫人,你听我说,”贤杰不顾帐下还有卫兵看着,一把将云娇拉入怀中道,“我不是认什么死理,我杨贤杰也算堂堂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在全国军民的耳濡目染中,当前正和倭人交战,如果咱们允许孩子和倭人成亲,那全国军民会怎么看?”

“不和你说这个了,咱们去北路军大营走走如何?我也想看看那位香子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倾国倾城,迷得咱们的征东神魂颠倒、不惜抗忤君命?”云娇说着欲向帐外走去。

贤杰一把拉住妻子道:“算了,天色已晚,明天再去吧,明天我和你一道去!”

云娇道:“好吧,明天去也无妨——你呀,对孩子温和点,别老是吹胡子瞪眼睛喊打喊杀的,你不心疼我心疼!”

贤杰点头道:“我自有分寸。”

次日,贤杰夫妇将征东从囚笼里放了出来,少不了又是一顿教训,然后让他领着去见香子。

征东以为父亲已经回心转意,心下大喜。云娇也以为丈夫脑袋开窍了,心中也着实替征东高兴。她虽还未见到未来的儿媳,但从心里已经认同了她,因为她相信征东的眼光是绝没有错的,同时爱屋及乌嘛,她爱征东,自然也理所当然地爱和征东有关的一切!因此她比贤杰更想见到未来的儿媳。她才不管她是倭人还是中土人,只要是儿子喜欢的她都喜欢!

一家三口快马加鞭,很快便来到了北路军大营。贤宝已率众将迎候在外,云娇见了贤宝,少不得又拉着小姑子的手亲呢一番,一阵寒暄后,众人便直奔香子的营帐——贤宝特意为香子在后营设置了一座鸾帐,供香子安寝歇息之用,并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可谓是特别优待了。

这时贤杰走在了头里,仿佛轻车熟路似的,直奔后营香子的鸾帐。云娇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皇上心急什么?是去见儿媳,又不是去见后妃。”

“娘娘说得是……”贤杰脸皮一红,尴尬地让到了后面,“征东,你带路吧。”

征东便走在了前面,同时诧异地看了父亲一眼。贤杰却有点心虚,不敢正视儿子的目光。

贤宝等人还以为贤杰因为昨日对儿子的态度太过粗暴,今天心怀愧疚,故有此脸红耳热之举。

穿过几座营房,香子的帐蓬已在眼前。

征东回身道:“父皇、母后且在此稍待片刻,儿臣去引香子来拜见父皇、母后。”

云娇不胜欢喜道:“你去吧,告诉香子不必行什么繁文褥礼,简单参遏一下就行了。”

贤杰则是不咸不淡地嗯啊了两声。

这里云娇还在埋怨贤杰的态度,征东却已径直走入了香子的帐蓬。

他掀开帘子,惊喜地喊道:“香子,父皇母后来看你了!”然而喊完这一声后,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因为帐蓬里根本就空无一人!

“香子,你在哪里?你不要躲着我!”征东蓦地感觉到了一丝不祥,发疯般地冲入帐蓬内,将每个角落都东翻西找,同时竭力嚎呼,试图要把香子唤出来。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征东的目光扫过帐蓬内的每一样东西——他亲自和香子用灯心草编织成的榻榻米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所有的器具都摆放得错落有致,但是倚在门边的一个青瓷花瓶里的插花——一枝盛开的樱花却已经枯萎,花瓣散落了一地。

香子最爱整洁,时时勤拭家仕,对这株她和征东共同采来的樱花更是喜爱异常,浇灌刻不停息,又怎会放任樱花枯萎?同时眼见落花满地也不收拾?

“香子!你出来啊!”征东只觉得心慌意乱,如猫抓火燎般难受。

香子不见了!他的香子不见了!

他眼前又浮现出了几天前的景象……

香子痊愈后,他和香子共驭着他的神驹赤电兽奔驰在一片盛开的樱花林中,香子躺在他的怀里,呼吸着他的男子汉气息,无比温馨道:“征东君,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征东低首轻吻着香子的额头,用雄浑低沉的男声应道:“会的,我们永远会在一起。”

“可是我是倭人,你是中土人,你的父皇母后会容忍我们相爱吗?”

“会的,我的父皇母后非常开明,他们一定不会计较你是倭人的。”

“可是万一他们要是计较呢?”

“万一他们要是计较,我们也还是会在一起。”征东犹豫了一会,还是毅然决然道。

“真的吗?”香子仰起头,认真地看着征东的眼睛。

征东坚定地点点头。

“可是,那样你不是就忤逆了你的父皇母后了吗?听说中国人最恨忤逆之人……”

“为了心爱的人,就算忤逆又如何?”征东一夹马腿,催马向樱花林深处驰去。马蹄如雨,尘烟弥漫,片片樱花迎空飞舞……

“征东君,你知道吗,樱花是我们大和民族的象征,它热烈、纯洁、高尚,它把爱情与希望带给人间,让人间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和爱情的甜蜜;可是它的花期很短暂,从盛开到凋谢常常只有几天,若逢下雨,翌日即谢,因为它的生命美丽而短暂,故而倍受武士、忍者们的推崇,樱花最美的一刻是凋谢,而武士、忍者生命最美的一刻便是生命之花的凋谢与死亡——象樱花那样灿烂,绽放美的极致,即使死,也应果断离去,毫无留恋!”樱花深处仍远远地传来香子开心而又温馨的声音。

“樱花是樱花,武士是武士,香子,我希望你不要老是把樱花来比武士。”

“哦?为什么呀,征东君?”

“你们武士战败了常常喜欢剖腹,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是对生命的不尊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摧残之?”

“征东君,你的话很有道理,也许我该向你们中国人学习。”

“香子,听我的,今后不许看轻自己的生命,不许剖腹,不许自残身体。你是中国的媳妇,一切要按照中国的规矩来办。”

“嗯,我听你的。征东君,你知道吗?樱花还有它的爱情语言,那就是:生命、幸福、一生一世永不放弃、一生一世只爱你!”

“这句话我爱听。”征东终于露出了微笑,在香子的额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香子和灿烂的樱花都消逝无踪,征东又回到了现实中。他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帐蓬,终于悲怆道:“香子,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一生一世永不放弃的,你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呀?”

第一百四十三章 父子生隙

他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帐蓬,终于悲怆道:“香子,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一生一世永不放弃的,你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呀?”

蓦地,他拉直了眼光,看见榻榻米的小几上竟然有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信封上压着一枝樱花和一支绿箫——那是香子的最心爱之物!

香子曾说过如果哪一天她不在了,她的箫仍然会陪伴在他身边,陪伴他度过一生一世。

“香子!”征东冲过去抓起那支箫,只觉得五内摧伤,男儿泪滚滚而出,“香子,你真的离开我了,你真的走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呀?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他一把拆开那封粉红色的信,一行行隽秀的中文字迹跃然眼前:“亲爱的征东君:请原谅香子的不辞而别,香子衷心感谢你对我的照护和眷顾,香子本当留在君身边,悉心侍君,永不言弃,然香子左思右想,终觉不妥,毕竟两国交兵,你我各为其主,当在战场上为国家彰显赤诚,尽忠战死,而非沉溺儿女私情;同时你是华人我是倭人,华倭不两立,华倭又岂可通姻?香子蒙君错爱,今生无以为报,但求来生再续此缘……今留玉箫一支,望君见箫如见人。香子泣别。”

“不,香子,这不是你由衷之言,昨天你还亲口对我说,不计较倭、华隔阂,只图真心相爱,一生一世不放弃的,你为什么反悔?你为什么反悔?”征东伤心得几欲发狂。

“征东,你不要难过了,她走了就让她走了吧,此是宿命,你无法改变,她也无法改变。”贤杰不知何时走进了帐蓬,在征东身后幽幽道。

“不,香子绝不会离开我,香子绝不会离开我!这里面一定有原因!”征东霍然转身,目光如刀,直逼视着父亲。

贤杰吓了一跳,不解道:“征东,你为何这样看乃父?”

征东盯着父亲的脸上看了半晌,冷不丁开言道:“父皇,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来过这里?你究竟对香子说了什么?”

贤杰遮掩不住,脸上一阵尴尬:“什、什么?皇儿你说什么?乃父怎么会来过这里?”

“哼,你若是没来过,刚才为何象轻车熟路,直奔此处?还有,你的神色为何如此张惶?”

“征东儿,说话要有根据,你为何咬定乃父来过此处?乃父对香子说了什么?”

“父皇,从小到大,你一直是征东心目中尊敬的父皇,是征东敬仰的大英雄,你可以阻止征东和香子的婚事,可你竟然采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威逼香子离开,你真让儿臣失望!”征东说着,“呛”地将宝剑拉出了半鞘,剑上的寒光直炫耀到贤杰脸上。

贤杰沉下脸道:“怎么,你想弑父?”

“你这种虚伪小人,弑你又怎样?”征东也愤怒地大声咆哮道。

“你们父子俩这是干什么?”

云娇等人大吃一惊,蜂拥而入。贤宝上前夺下了征东的宝剑,云娇则激动地数落贤杰:“你呀,真是为老不尊,半夜三更偷偷潜入儿媳卧房,威逼胁迫儿媳离开,活生生拆散一对鸳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这个老不死的想扒灰!鬼鬼祟祟,尽干些龌龊勾当!昨天我说要来看儿媳,你还拦着我,说什么天色已晚,原来你肚子里早就有了坏水!”

贤宝也埋怨道:“皇兄呀,昨晚的事你做错了,香子姑娘虽是倭人,可她的心却象樱花一样善良纯洁,为了征东,她不惜背叛了她的国家、她的民族、她的父亲!你却还以她是倭人为由要生生拆散她和征东,难道你忘了你和吴巧姑娘的旧事?你要让吴巧姑娘的悲剧在她的身上重演?爱情为什么就不能跳出国家和民族的狭隘空间?为什么敌对国家的人民就不能相爱?”

贤宝慷慨激昂,眼中含着晶莹的泪水……她忘不了吴巧死在她怀里的那一幕。她从大哥手里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把吴巧带到她哥哥身边。然而吴巧深陷敌国交兵、不能相爱的痛苦漩涡里不能自拔,在和她大战一场后,拔剑自刎,死在了她的怀里。触景生情,她不能容忍大哥再干涉征东和香子的恋爱!

贤杰听了云娇和贤宝的数落,如提壶灌顶,终于大彻大悟。他懊丧地拍拍脑袋,下令道:“传我令,三军一齐出动,一定要找回香子姑娘!”

一道电光闪过,忽然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飘忽于帐前,蓝衣濯濯,袅娜动人、宛如天仙。

“云妍……”贤杰的眼光一下拉直了。

云妍的手里却捧着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女,嫣嫣叫道:“快来接香子姑娘!”

贤杰正要上前,却被云娇一把拉住:“干什么?你真的想扒灰?”

贤杰闹了个大红脸,语无伦次道:“我……咳,这都是哪是哪啊?”

这时,征东已从云妍手中接过了香子,磕谢道:“云妍姨,谢谢你。”

云妍道:“今晨香子姑娘在樱花岭跳崖自尽,吾赶到时虽略迟一步,但吾以‘千莲托钵’接住了香子的身躯,香子姑娘虽然昏迷,但无大碍,调养数日即可。不过此女有一精魄不知失落在何处,只恐将长睡不醒——须得爱她之人尽心服伺,以喊魂法为她疗之,或可醒来……”

征东等人又都呆住了。

众人皆知人有三魂七魄,为肉体注入生机,也即人之精神!这好好的为何少了一魄?

征东等人还想问个明白,去妍已飘飘拽拽,电射而去……

贤杰急追出帐外道:“云妍,你等等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半空里传来云妍的声音道:“姐夫,好好保重吧……唉,如何诉?便教缘尽今生,此身已轻许。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后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土……”

“缘尽今生,缘尽今生……”贤杰踉踉跄跄追了几步,一下跪倒在地,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

当晚,逆军大营。

征东呆呆地守候在昏迷不醒的香子跟前,低低地喃喃自语:“香子,香子,你为什么这么傻?我不准你剖腹,你就跳崖?你那失去的一魄在哪里?快些回来呀……”

征东身旁出现了几个人影,是妹妹明月和好友屈天行、单更雄等人。

明月咬咬嘴唇,鼓起勇气上前道:“哥,去看看父亲吧……”

征东摇摇头道:“不去!”

“父亲内殇很重,去看看他吧……”明月拉了拉征东的衣角。

“不去呀,你烦不烦?”征东粗暴地推了妹妹一把。

明月的眼泪一下子溢出了眼眶,默默地退了出去。

小屈胡子气得扬起了拳头,单更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对征东道:“太子,你父亲其实比你更痛苦,他和云妍姨至今阴阳两隔,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住口!”征东忽然冲单、屈大声咆哮道,“他这个老色鬼,不思图报我娘对她的一往情深,竟然脚踏两只船,连我的云妍姨都要泡,他还是人吗?我不去看他,绝不去看他!他死了才好!”

“啪!”刚好从帐外路过的贤宝听了征东的话怒不可遏,冲进来猛扇了征东一巴掌,骂道:“你简直是大逆不道!你知道你父亲和你云妍姨的感情吗?你凭什么对你父亲满嘴喷粪?”

“哈哈,大逆不道!”征东惨笑一声,“我们的国号就叫‘大逆’,他可以大逆,我为什么不可以大逆?他害得我的香子生不如死,我没有弑他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他还想要怎么样?我最看不起这样的老混蛋、老家伙、老匹夫、老流氓!”

“你……你这样说你父亲?”贤宝呆住了。

“杨征东,你混蛋,你简直是猪狗不如!”屈天行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去揪住征东拳打脚踢,单更雄也气歪了脸,和小屈胡子一起暴打征东。

征东却没有还手,只是仰起脸,一个劲地狂笑……

为了情,人真的可以失去理智、六亲不认?

就在逆军内部因贤杰父子的情事而闹得满城风雨、军无战心的时候,江户城内的倭军却向外发起了疯狂的反击,几次差点突破了逆军的防线。

这日,贤杰的病情稍微好转,便强撑着在中军帐召开全体将领大会,商议对策,当然征东是不会也不可能参加这次大会的。

贤杰看了看众将道:“目前江户城内敌军不足二十万人,而我三路大军的兵力已达到近六十万,我认为必须尽快发起对江户城的总攻,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我们的补给线太长,全靠海路运输,粮草弹药的供给多有不便。而敌人采取收缩战法退守江户城,倚仗城高墙坚和充足的粮弹储备来和咱们对抗,因此形势是异常严峻的。更严重的是,如果战争拖下去,敌人必将会得到他们的援军,从而增强他们的力量。据探报,敌人侵唐大军很可能将在近期回援本州,另外敌人还从九州北部和北海道等地调集了二十万大军,正在前来增援江户。我军如果不速战速决,很可能将会受到敌人的反制。因此,我认为,总攻击将从明天开始,就是用人堆,也要堆进江户城去!”

“报告!”一名探马突然屁滚尿流地滚了进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铁勇殉难

“报告!”一名探马突然屁滚尿流地滚了进来。

“何事惊慌?”贤杰吃惊道。

“报告皇上,倭军大将百兵卫率领的二十万援军正在迅速南下,前锋已抵达新佐,离江户不足七十里了!”

“什么?不足七十里了?”众将皆吃了一惊。

这意味着敌人的援军最迟将在明天早上出现在江户北郊,逆军将面临严峻的形势!

孔军师道:“一定要将敌人的援军堵住,不能让他们和江户城中的敌人会合!”

贤杰赞同道:“对,必须要分兵一部去堵击敌人的援军,能不能堵住敌人援军,将是我军能不能攻下江户城的关键!哪位将军愿领兵去堵击敌援军?”

众将都争着要领兵前去。贤杰正无法决断,云娇道:“皇上,就遣皇儿征东去吧,他应是最合适之人选!”

贤杰犹疑道:“他为情所迷,天天嚷着要弑我呢——以他目前的状态,他能胜任此职吗?”

“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哪里就‘弑’你了?你这样不称职的父亲,‘弑’了也好!”云娇不满地哂道。

“什么话?”贤杰不高兴地努起了嘴。

众将都是一阵暗笑——盖因贤杰夫妻在军中开惯了玩笑,治军气氛十分宽松(当然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该严肃军纪时还是要严肃执行,该轻松娱乐时还是要轻松娱乐),象这样“弑父弑君”的话换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大逆不道的禁忌,但在这里,几乎就成了贤杰夫妻的娱乐秀。众将自然窃笑不已。

“你也知道他为情所迷,要想让皇儿走出情惑,不再低迷消沉,唯有委任他以要职,让他负起责任,在责任的驱使下,他将不得不振作起来,恢复昔日之雄风!”云娇娓娓道来。

贤杰仍然踌躇不定:“将此要职委任给征东,我委实放心不下。”

云娇却拍着胸脯自信道:“皇上,你听我的没错!”

孔军师也没辙——他已看出柳云娇非要让自己的儿子出头,他也不便拦阻,因此只是任凭贤杰夫妻俩决断扯皮。

贤杰见云娇如此肯定,心想妻子的眼光一向没错,这次应该也不会差得太远,终于同意了云娇的意见,拔出五万大军,组成北上阻击分队,阻击敌人援军。

贤杰一面命人将任命书送往征东营中,令他即刻点兵移营,一面从各军中挑选良将,配属征东调遣。

当下调遣了屈通、何来劲、井凤安三员老将以及陈怀安、周不平、屈天行、杨明月、王香燕、高大山、石梁、曹德孟、华龙、华凤等一干小将给北上阻击分队,同时任命单铁勇父子为先锋,候人马在校场点齐后,再由总指挥征东率领,挥师北上。

队伍很快集合完毕,都列队在了校场上,等待总指挥发兵。

然而等了大半夜,却迟迟不见总指挥杨征东到来,敌军逼近的消息却不断传来。此时已近四更,单铁勇等不及了,当下对屈通等人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我为前部,自当领军先行,为大军开路;尔等可会合太子后再随后跟进!”

屈通急得胡子眉毛都白了大半:“太子也真是的,怎么把军情大事当成了儿戏?都火烧屁股了还不来督军前进,任凭这几万人马象傻瓜一样站在这校场上……咳,真不知皇上、皇后是怎么想的?既知太子为情所困,还派他督率这么重要的职务,真是昏了头了!也罢,老单你们父子俩就领先锋营先行——老单,我可告诉你一声啊,碰见了敌人千万不要逞英雄硬拼啊,扎在险要处等待大部队就行了。”

单铁勇哂道:“屈胡子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何来劲、井凤安也劝铁勇不可轻率冒进。铁勇并不以为意,当下和儿子单更雄率领前部一万人马拔营先行了。

屈通等人照例等在校场,等候征东前来发兵。直到五更时,征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到来了,他勉强上马,下令大军向北进发——昨夜贤杰的命令早在亥时便送到征东营中。征东当着传令兵的面还是跪接了命令,以示对父皇的尊敬和无条件服从。等传令兵一走,他却解了衣甲,上了床蒙头大睡,直到四更时才起了床,又梳洗磨蹭了半天才赶往校场……

且说单铁勇父子一路催兵急进,拂晓的时候,小校忽然来报道:“前面发现敌军!”

单铁勇虎眉一挑,有神的大眼亢奋放光:“来得好,看我杀小鬼子个片甲不留!”

单更雄提醒道:“爸,咱们还是先抢占有利地形,布好阵势,等待大部队吧,屈胡子叔叔他们的话没错!”

单铁勇叱道:“傻小子你懂什么?等大部队到了还不误了军机?咱们正要趁敌人立足未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说罢下令进兵。

单铁勇为何要冒险轻进?原来他思忖自己好不容易捞了个先锋,这次一定要露露脸,打一个胜仗,以洗刷背了十几年的不邪外号“铁脖”之名,要让逆军众将对自己刮目相看,特别要让后辈尊敬自己——这一次小将居多,一定不能让小辈们轻看了去。

正在进兵,忽然前军大乱,小校惊慌来报说,倭军四面围上来了。

单铁勇父子登上高处一望,借着曙光,果见倭军潮水般地涌来,四下里旗号乱动,呐喊声震动天地,将逆军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单铁勇暗叫一声:“糟糕!倭鬼子怎么来得这样快?如今我军阵势未成,如何抵挡?罢了,今天大不了拼死在这里!”当下提了托天槊,对儿子道:“今日的局面是只能进不能退,你给我押住阵脚,看我去杀出条血路来!”说完冲进敌人的密集队形中,一杆托天槊飞舞如风,直挑得倭军鬼哭狼嚎、屁滚尿流。

然而敌兵越来越多,区区一万逆军怎是二十万倭军的对手?饶是我中华健儿英勇善战、以一当十,也仍然无法抵挡敌人的攻势,眼见得弟兄们一个接一个倒下,援军却迟迟不见影子……

征东骑在马上摇摇晃晃,一副未睡醒的样子,军卒也慢慢前行,不象去打仗,倒象去游山逛水。

屈胡子凑上来道:“太子,我军进兵速度太慢,是不是加快点速度?”

“急什么?你还怕没仗打么?”征东嘟哝着乜斜了屈胡子一眼。

这时太阳已经跃出了东山头,一轮红日在大气折射下大如车轮,且绚红夺目,如染上了人的鲜血!

屈胡子等将盯着这轮诡异的红日,心头都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正行军间,忽有探马来报,说我军前队遭到倭军袭击,已经全军覆没,一万将士尽皆战死,敌人挟余威正向我军冲来。

屈胡子等人大惊失色,征东也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皮,但仍未有触动。

又过了片刻,一骑快马踏尘而来,跳下一员血染征袍的青年将军,扑到征东马前大哭道:“太子大哥,我爹他……”

佯狂装癫、借痴消愁的征东总算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问道:“更雄,你爹怎么了?”

“我爹死了,我爹战死了,呜呜……”

“什么?你爹死了?”屈胡子惊骇得毛发都竖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单更雄的话。号称战神、号称铁脖的单铁勇死了?他和单铁勇的交情也算不薄,听到这消息自然有点兔死狐悲——屈胡子内心其实并不相信单铁勇已经死了,因为单铁勇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死里逃生,这次一定也是一样,单更雄只是一时找不到爹瞎哭丧而已……

其实,单铁勇这次却是真的牺牲了!

他冲进敌人的密集队形中抡起托天槊左横右扫,又拔出宝剑乱砍乱劈,斩杀了数百名倭军和数十员倭将,不幸被乱箭射伤了肩膀,结果撞上了倭军大将富川明哲,被富川明哲一刀劈于马下,枭了首级,仅剩下个无头尸身被单更雄和逆军士卒拼死抢回。为了保护更雄脱险,那些士卒已经全部战死!

更雄说到此,声泪俱下,同时将眼睛望向马背。

众人也一齐将目光望向更雄的马背,这才看清单更雄的马背上还横着一具无头的尸身,从那身黑漆漆的服装和衣甲上看,正是单铁勇!

“扑通!”这下屈胡子是傻了眼,脑袋里嗡地一声,双膝一软,登时跪了下去,咧开嘴象牛一样的嚎:“我的铁勇兄弟,好兄弟呀……”

见到了单铁勇的尸身,征东也恍如大梦初醒,身子一歪,跌下马,奔到单更雄的马前,上前盯着单铁勇的尸身,怔怔道:“这是谁?他的头呢?”

单更雄悲悲惨惨哭道:“这是我爹呀,他的头叫敌将取走了,呜呜……”

“这是你爹?单叔叔?”征东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犹疑不定。

“太子呀,你就别装糊涂了,这是我的铁勇好兄弟呀,他真的死了,呜啊啊……”屈胡子奔到征东跟前,哭得愈加悲惨。

“牙格几几!”这当儿,倭军的喊声震天动地,他们排山倒海般地冲了过来,企图一举击溃逆军。

还比较清醒的井凤安大叫一声:“弟兄们,杀鬼子呀,为牺牲的弟兄报仇!”率先冲向了敌阵。

陈怀宁、周不平等小将也催马紧紧跟上,倭、逆两军很快短兵相接、杀成了一团,初升的旭日下,只见刀光闪闪、鲜血飞溅,人的咒骂声、惨呼声、战马嘶鸣声不绝于耳……

征东却盯着单铁勇的无头尸身仍在发怔——所有的人都在战斗,只有他一人一骑仿佛置身事外……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沉梦初醒

征东却盯着单铁勇的无头尸身仍在发怔——所有的人都在战斗,只有他一人一骑仿佛置身事外……

“征东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孽海茫茫,回头是岸,停止这无意义的杀戳吧,来,跟着我,我会引你登入天堂。”一个美少女飘拽在征东眼前,话语温馨得如一把柔柔的情刀!无论是谁,都抗不住这情刀的魔力。

征东睁圆了眼睛,大叫一声:“香子!”只觉得内心如刀绞般疼痛。

“啊!”一声声的惨叫在他的耳旁响起,一股股的热血在他的眼前喷溅……

“不,我不要杀戮,我不要杀戮……”

“你想结束这痛苦是吗?那么引刀自裁吧,抛弃这臭皮囊吧,我在天堂等你。”香子在半空中妩妩幽幽向他招手。

“好,你等着,我就来!”征东刷地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就要奋力一送……

“呛!”蓝光一闪,他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接着响起一声厉呼:“征东侄儿不可鲁莽——快屏退心魔,投入战场杀敌!”

征东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幻魔退去了,他终于回到了清醒的现实世界。

这时,井凤安、屈通等人正在和倭军舍生忘死地苦战,逆军眼看就要全线崩溃……

征东大吼一声杀入了战团,枪挑处,肠剖肚开,剑砍处,人头乱滚……

“牙格几几!”一员倭将疯狂地向他冲来。

征东毫不畏惧地挺枪迎上去……两马闪电般地相错而过,那倭将从锁骨处直到下腹沟都被挑破,活活被豁成了两半,污血当空飞洒,众倭军士卒心惊胆寒,士气大衰。

逆军士卒则士气大振,逐渐稳住了阵脚。

倭军统帅百兵卫见不是路,只得收拢了士兵,退后二里扎营。这里逆军也不追赶,自在险要处安下营寨。

且说杨贤杰这日正在和孔军师调度人马攻打江户,贤杰手指江户城对孔军师道:“我看不出十日,倭军就将内外援断绝,同时粮弹耗尽,倭国皇帝必定向我军投降!”

孔军师点头道:“只要能够断绝他们的外援,咱们取胜就轻而易举了。”

“你看征东能挡住敌人援军吗?”

“太子的武艺是没有说的,谋略和兵法也够用,就怕他陷情太深,一时不能觉悟。”孔亮目中有一丝担忧。

“那他能觉悟吗?”杨贤杰自己也有几分担心,他是看在云娇力荐的份上才让征东领这个衔的。

孔亮尚未开言,马蹄如骤雨,一名探马飞骑来到,滚鞍下马,面带惊慌,上气不接下气道:“报!北线有紧急军情!”呈上一封加急书信。

贤杰拆信一看,顿时头一晕,一口血吐了出来,半天才哭出一声:“我的铁勇兄弟……”

闻到讯赶来的众将也纷纷摘下头盔致哀……

这时,小校来报,说贤宝得知丈夫的凶讯,已经痛晕过去了。

贤杰忙赶到贤宝营中安慰——云娇已经先赶到了那里。

贤宝苏醒过来,抓住贤杰夫妻的手哭道:“大哥大嫂,你们要为铁勇报仇啊!”

贤杰眼中淬火道:“贤妹,你放心,不踏平东瀛我誓不为人!”

云娇则既难过又困惑:“怎么会这样?铁勇怎么会孤军陷入敌军重围?征东为什么不及时支援他?”

贤杰忽然咬牙切齿道:“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听说他昨晚直到四更才领兵出发,而铁勇作为先锋早已率部出发,这才孤军深入敌人重围,全军一万将士尽墨……征东太让我失望了!他要对铁勇的牺牲负责!他要对铁勇的牺牲负责!禁卫军,立刻带上朕的黄金令箭,将逆子拿回大营问罪!”

云娇道:“现在不是兴师问罪之时,他再有千般罪,也等打完了这一仗再说!何况铁勇的牺牲事出有因……”

“住口,你不过就是想包庇你养的好儿子!铁勇的牺牲还有什么‘事出有因’?明明就是他救援不力所致!”贤杰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云娇从来没见贤杰发过这么大的火,她一时语塞,竟无以应对。

“皇上,正如皇后所言,现在不宜问太子之罪——何况太子已经稳定了前线的局势,挡住了敌兵的南下。目前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继续向北线增兵,加强北线的力量,支持太子把这一仗打胜,等战事结束后,再处理这件事不迟。”最后还是孔军师力谏,劝服了贤杰。

贤杰也逐渐冷静下来,令年轻的邓军师再率五万人马加强北线的兵力,并辅佐征东。

征东接到父亲派来的五万援军,心下大安,由邓军师亲自排兵布阵,对敌人形成强大的攻势。

百兵卫闻得逆军又加强了兵力,不由大急,立刻亲提了大军来向逆军搦战。

征东传令放起号炮,整队出营迎战。

两军互相用箭射住阵角,留出一方空地用来交战。

征东往对阵一指道:“哪位将军愿去立功,斩了敌酋首级来?”

单更雄自然一马当先,直冲敌阵,指名要会杀父仇人富川明哲。

然而富川明哲却躲着不露面,却使几员偏将来迎战,结果这几员偏将皆被盛怒的单更雄斩于马下。

恼了倭将名波浩,飞马来战更雄。

两将走马相交,激烈交锋了了四十个回合后,单更雄因战了半日,力气打了折扣,体力不支,只得败下阵来。

早有高大山、石梁、柳彪等小将出战——这些小将空有一腔报国之志,怎奈武艺有所欠缺,不是名波浩对手,皆被杀得狼狈败回。

征东皱了皱眉头,正要派陈怀安出战,不料早有一人插话道:“元帅,末将愿往!”

大家一看,原来是又瘦又黑又丑、邋里邋遢不堪的曹德孟,不觉都哑然失笑。

陈怀安道:“老弟,瞧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能上阵杀敌吗?还是一边凉快凉快去吧!”

周不平也道:“是呀,你这无名之辈怎么能够去跟名将过招?还是别逞能了。”

征东也疑惑道:“德孟,你行吗?”

曹德孟拍着胸脯道:“没有金刚钻,怎敢揽这磁细活?”

征东勉强同意了,但告诫他,不可蛮干硬拼,打不赢也不会怪罪他。

曹德孟道:“看我立功取敌首级!”说完催马冲向正在耀武扬威的敌将。

名波浩见有逆将应战,更加亢奋,哇哇大叫着挥舞东洋刀劈了过来。

曹德孟一向象南郭先生一样混在大部队里作战,还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单人独骑和敌人一对一较量。当下见倭将凶狠,不觉有些害怕,想勒马转回本阵。不料他用力一夹马腿,却使马受了惊,载着他直冲敌将而去。

“刷!”敌将的刀直奔他的脖颈而来,眼看必死无疑,逆军将士都惊呼起来,征东屏住了呼吸,陈怀安等小将不住地摇头,屈胡子、井凤安等老将也唉声叹气不止:“唉,这小子,就这副臭德性,这不是明摆着送死吗?”

岂料,就在两马相错的一瞬间,只听“呯”地一声闷响,曹德孟手中的吹火筒喷出一团火球,正炸在名波浩脸上。

名波浩啊呀一声跌下马来,疼得在地上打滚。

曹德孟哈哈大笑,拔出腰刀,一刀割下了名波浩的首级。

两边的将士都呆住了,不知道曹德孟用什么邪法反败为胜,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擂鼓的忘了擂鼓,呐喊的忘了呐喊……

直到曹德孟骑着马,提着名波浩的首级绕场地夸耀了一圈,两边的军士才回过神来。

“咚咚咚……”逆军阵中鼓声大震,叫好声不绝。

倭军统帅百兵卫却又惊又怒,挥刀往对阵一指,歇斯底里狂叫一声:“牙格几几!”率军掩杀过来。

征东一见,也忙将红旗挥动,率军直冲过去。

两军立刻短兵相接,展开了一场空前残酷、激烈的大混战。

混战到天黑,双方互有死伤,各自收兵回营。

征东在功劳簿上记了曹德孟一功。

吃过晚饭后,征东和邓军师在帐中议事。

征东道:“我军粮草供应困难,军中现有的粮草维系不了几天;火炮也因道路泥泞、崎岖而拉不过来,我军十万将士与敌人二十万人马对垒,人数只及对方的一半,而倭人又善战,与敌人硬碰硬,我军明显吃亏;虽然,我军现在占了地利,扼住了险要地形,敌军要想攻破我军也非易事,但是从总体实力上说,我军仍处于明显的劣势。而且这样对峙下去,对我军也没有好处。因此,我军必须改变战法,主动出击,多在运动中杀伤敌人,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邓超见征东思维清晰,分析得头头是道,知道他已经走出了情殇的阴影,心中大感欣慰,同时他对征东的见解也很佩服,当下分析道:“太子说得很对,当前我军虽然面临许多困难,但是敌人的情况比我们更糟,因为敌人的皇帝被我们围着,不知是死是活,他们的心理压力比我们更大,所以,敌人一定会急不可耐地想战胜我们,好去解救他们的皇帝,因为皇帝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就是他们所崇尚的武士道的象征!目前我军只需以逸待劳,坚守不战,待江户被我军主力攻克后,当面之敌自然不是降便是逃。”

“军师,你觉得曹德孟的吹火筒怎么样?”征东忽然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兵显威

“军师,你觉得曹德孟的吹火筒怎么样?”征东忽然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投机取巧之器,终究不如刀剑快捷。”邓超哂道。

“不,我倒是觉得在这方面很有文章可作。”征东却面露精光。

“哦?有什么文章可作?”邓超来了兴趣。

“要是我军人人手中持有一把吹火筒,与敌人交战时先给他一家伙,再取他的首级不是易如反掌了吗?再说大炮笨重,不便于搬卸,而吹火筒轻巧灵活,正适合单兵作战,威力岂不跟大炮一样?”

作者插点题外话,火药是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早在汉代,炼丹家就在炼制“仙丹”的过程中提炼出了火药,唐代开始,火药就已经运用在军事上,但那时并不成规模,只有简单的火箭之类;宋代开始,火药武器大量运用在军事上,其中就有一种武器叫做“突火枪”,能够发射火药和弹丸,对敌人造成杀伤;元明两代,中国的火药武器更是达到了全盛时期,各种火器五花八门,不胜枚举,比如三眼铳、拐子铳、鸟枪、抬枪、一窝蜂(一种连发火箭,同现在的喀秋莎火箭炮有异曲同工之妙)、万人敌(一种守城用的投掷武器)、震天雷、水底龙王炮、猛油柜、毒火球、红夷大炮、无敌大将军炮、迅雷铳(一种多管转膛炮)、五雷神机、神火飞鸦……

可惜清代以后中国的火药武器由于清政府的重视力度不够而逐渐衰落,终为西方更先进的洋枪洋炮超越。

本书因是幻想小说,并不是以写实为目的,因此对逆军所使用的火器也做了一些带着幻想成分的描绘,比如汉奸陈三仁发明的“冲鸟”,用木材制作,内装机关,能在空中飞行,并在飞行的过程中发射箭枝甚至是火箭;逆军的孔军师则发明了“冲箭”,以掏空的楠竹制成,内装填火药,也能在这中飞行,专门用来打击敌人的“冲鸟”,可谓是一种防空“导弹”的雏形。另外,杨贤杰在收复夷州和远征东荒时都大量使用了威力无比的大炮,这应该也是对中国古代火器的最大发挥了。

此外,因情节需要,本书中为了突出大将们的“个人英雄主义”,对单兵手持的武器依然以大刀长矛为主,基本上没有单兵射击用的火器,比如突火枪、抬枪、三眼铳什么的(实际上,宋、元、明、清这些武器都是作为制式武器在士兵中普及使用,大刀长矛只是辅助武器,只有近战以及和敌人肉搏时才用)。

因此,当曹德孟手持一管“吹火筒”之类的火器时,才会被邓超斥之为“投机取巧之物”。

且说邓超听了征东一番话后,踌躇道:“这主意是不错,只是吹火筒需上等精钢才能铸造,普通钢铁所铸,很容易炸膛和变形,而且射程也不远,实用性很难得到保证;这个且放到一边不说,单是要一下铸出十万只吹火筒,谈何容易?”

“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只需有一、二万只,就够敌人受的了。”

邓超点头道:“那好吧,我这就去安排,看能不能赶出一两万只。”

当下计议已定,逆军中便连夜安排铁匠、铸工升炉熔铁,打造吹火筒。虽然吹火筒用的材料并不是很多,但对材料的要求比较高,因此铸造并不是很快,三天后才赶出了两千多只,远低于一、两万只的目标。

而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倭军自是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疯狂的攻击,但都被征东安排的弓弩手用乱箭击退。

直到第五天,征东传令开营迎敌。

两军又在开阔地上布成阵势,征东指名要百兵卫答话。

百兵卫遥指征东骂道:“支那人,你们又想耍什么诡计?”

征东心里暗笑一声:“小鬼子,你也知道我们想耍诡计呀?耍诡计又怎么样?你们自称对中国很有研究,难道不知道兵不厌诈吗?”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传闻将军曾随遣唐使到中国留学,深知中国兵法;如今我有一阵,你可识得么?”

令旗一挥,拥出一万名铁甲兵,布成一阵。

百兵卫哈哈大笑:“这不就是一个八卦阵吗?有何不识?”

“那你敢来破吗?”

“既识得,就敢破!”百兵卫说完,令手下大将川口能活、相马一开率领三万人马冲杀过来,企图一阵乱冲便将逆军方阵冲乱。

征东将红旗一挥,一万名铁甲兵突然散开,中间冲出五千名手执古怪铁管的士兵,这些士兵将铁管往地上一拄,开口向上,成四十五度角瞄准冲过来的倭军士兵,然后手持火绳,将铁管下部的引信点燃(征东将曹德孟的吹火筒做了改进,曹德孟的吹火筒是用嘴吹动遂发装置,打出火花点燃铁管内的火药,火药挟带着铁砂再从管口喷出打击敌人;由于嘴的力量有限,曹德孟的吹火筒射程并不远,只能在五到十步内搞暗杀式袭击。征东改进后的吹火筒不仅装药量大大增加,射程也提高到了一两百步),“滋滋滋”引信很快燃入了铁管内,“扑扑扑”霎时数千团椰球大的火球从管口喷出,直飞向冲杀过来的倭军士兵,并落在倭军士兵的脸上、身上爆炸开花。

倭军士兵措手不及,顿时被炸得鬼哭狼嚎,象炸了群的野马。

在铁甲兵的掩护下,逆军士兵快速地装入弹药,又进行了第二次发射——两次齐射,三万名倭军已经溃不成军了。

征东高呼一声:“杀呀,立功的时候到了!”率领十万大军一齐冲杀过去。

百兵卫也急忙率军接应。

一场混战下来,倭军被杀得大败,几乎有二、三万颗首级被逆军士兵斩下,而逆军只付出了很小的伤亡。

当夜,征东又夜袭敌人营寨,火烧敌营四十多座,歼敌三万余人。

一天时间里,敌人竟损失了六万人!

百兵卫只得收拾了残余的十四万人马,退后了二十多里。

此后双方又发生数次交战,倭军屡战屡败,只剩下七、八万人了,被迫转入了战略防御。

此后几天,两军偶尔有小的摩擦,但没有发生大的战斗,因此显得相对平静。

只有江户那边,日日炮声不绝。这表明江户那边的战斗仍很激烈,看来要结束倭战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邓超同征东商议道:“看来江户的敌人就快要顶不住了,当面这股敌人表面上没有什么动静,要防止他们在玩什么花招。”

征东道:“倭人不是只信奉武士道吗?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招?”

邓超道:“太子此言差矣,倭人是最善模仿的民族,我们中华有什么,他们就向我们学习什么,学会了再来对付我们。”

“难道他们也造吹火筒?我们对技术严格保密,连图纸都已经焚毁,除非敌人把曹德孟俘虏了去,要不然根本就可能造出吹火筒。”征东说到这里,忽然警觉起来,忙命卫兵去曹德孟帐中察看他是否在帐中?一会儿,卫兵回报说,曹德孟正中帐中喝酒,要不要治他滥饮之罪?征东摆摆手说不用,并送给了他两坛好酒,让他尽情饮用,同时派人把他保护起来。

邓超对征东的做法有些忍俊不禁,哑然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敌人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寻找到达江户的便捷途径。”

征东一听恍然大悟,乃摊开一张地图,仔细察看起来。

从地图上看,目前我军处在有利地势上,卡住了敌人前进的道路,只要小心防范,敌人绝对没有偷过的可能。但是在西北方离我军二十五里的屋代山,是我军防线延伸不到的死角,从那里往南可直插江户城郊。

征东眉头一皱道:“这里须派一员大将率二万人马驻守,方保无恙。”

当即令屈通父子率二万人马移驻屋代山,一有敌情,立即飞骑传报。

屈通父子领令,立即拔营,率领二万人马向屋代山运动。

且说老奸巨猾的百兵卫见正面防线难以逾越,这几天来果然一直在派探子寻找通往江户的捷径。

这天,探子来报说,在屋代山发现一条偏僻小路,可直抵江户。百兵卫大喜,立即率领六万大军悄悄向屋代山开拔,大本营只留下二万人马以吸引逆军注意。

且说倭军正先进间,忽然前军骚乱起来,士卒来报说,屋代山下早有一队逆军阻住去路。

百兵卫登上高处一看,果见有一支逆军挡路。

但是看起来人数并不多,大约只有五千人的样子,领头的是个手拿托天槊的青年将军。

百兵卫立即命令富川明哲率领一万铁骑兵去消灭逆军。

却说这支先期到达的逆军不是别人,正是为父报仇心切的单更雄和他的五千部属。

单更雄偷听了征东的将令,抢在屈通前面赶到了屋代山。

他还来不及占领有利地形,敌人已经浩浩荡荡地杀到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决战江户-1

他还来不及占领有利地形,敌人已经浩浩荡荡地杀到了。

单更雄毫不畏惧,将五千人马在山前大道上一字排开,单等敌人厮杀。

富川明哲吃够了逆军吹火筒的亏,因此也变得谨慎起来,对部下道:“快速冲过去,砍掉他们的脑袋!”

“牙格几几!”于是一万名倭军铁骑兵就象一阵狂飙卷过原野,呐喊着闪电般冲了过来。

单更雄的部属并没有装备吹火筒,只有最原始的刀剑和箭枝等武器。

单更雄脱去甲袍,用一根白巾缠头,扔掉长槊,换了一把雪亮的钢刀,沉稳道:“弟兄们,今天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大家沉住气,死也要赚个够本,要让小鬼子尝尝咱们中国人的厉害!”

五千壮士人人坦露右肩,亮出大刀,一齐振臂高呼:“愿跟随将军,杀尽东洋鬼!”

“牙格几几!”那一万铁骑兵狂吼着已经冲到了近前,雪亮的钢刀在阳光下炫耀着冷森的寒光,散发出浓厚的死亡气息……

“杀呀!”单更雄赤红着双目,大吼一声,挥刀杀入了敌阵。

两边的军士立刻刀对刀杀成了一团——敌人是铁骑兵,而单更雄带领的这五千人只是步兵,步兵对铁骑兵,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眨眼间,逆军士卒已经有很多人的脑袋被砍飞,或者脖子被抹断,或者头颅被劈开,或者连肩带背、或者从中腰斩……剩余的逆军士卒毫不畏惧,仍是奋勇向前,哪怕砍不着敌人,仅仅是被敌人屠杀,也要死在敌人面前,将脖腔里的热血喷到敌人身上,绝不倒在阵后!

听不见人的呼喊声,只看见敌我双方的大刀片悬起,又落下,雪亮的刀片立刻鲜红泛光,人的头、胳膊、肢体顺着刀光到处飞溅、洒落……

“元帅,我军侧翼发现中国军!”激战正酣,一名士卒忽然跑来向百兵卫报告道。

百兵卫一看,只见背后杀声震天,一彪军杀了过来,正是屈通父子率领的生力军。

百兵卫大叫一声:“不要恋战,立即冲过前面的山谷,赶到江户城!”

然而逆军已经漫山遍野冲杀了过来,堵住了倭军西进江户的道路。这时,后面喊声又起,杨征东率领主力大军也赶来了。

喊杀声渐渐远去,战场已经移向东面的旷野了。

屋代山下早已没了声息,只剩下遍地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在血泊中挣扎的伤者。

“更雄,更雄!”屈天行小心地跨过一具具尸身,呼喊着单更雄的名字。

“看!”一名士兵忽然惊叫道。

屈天行赶过去一看,被眼前的一副景象给惊呆了……

只见单更雄的背上插着五、六把刀剑,头脸都被砍得不成了样子,但他却骑在富川明哲身上,双手死死掐着富川明哲的脖子,富川明哲的眼珠子都突出到了眼眶外,舌头吐出老长一截,早已断了气!

“更雄!”屈天行一下跳过去。

他探了探单更雄的鼻息,忽然大叫道:“爹,你快来呀,更雄他还有气呢!”

屋代山一役,创造了一个战争史上的奇迹。

单更雄这员年仅十六岁的小将,率领区区五千之众,竟然挡住了敌人六万大军,为我军主力赶来及时全歼敌军创造了有利条件。

在这场空前残酷而激烈的战斗中,敌军统帅百兵卫被杨征东飞马活捉,大将富川明哲被击毙,八万(百兵卫、富川明哲带去的六万人加上留守大本营的两万人)敌军被全部歼灭!

这样,敌人拼凑的二十万援军算是全部报了销。

消息传到江户,倭国年轻的女天皇孝仁(倭国当时正处在奈良时代,基本上都是女天皇)大为恐慌——她当然知道外援的断绝对江户意味着什么。在一干屁滚尿流的臣子的簇拥下,她登上长和殿(倭国皇宫仿唐朝宫殿样式,连名字都差不多),打算颁布投降诏书。

“陛下,切切不可投降,臣还有一张牌,可令支那人不战而退!”一个神秘的黑袍人忽然站在大殿尽头的空旷处幽幽开言道。

孝仁天皇诧异道:“大国师还有何法可退敌兵?”

黑袍人手举一个黑亮的琉璃嘴角浮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此小小‘断肠’瓶就可令杨贤杰六十万大军不战而退出我国!”

杨贤杰等人正等着敌人开城投降,忽然士卒来报,说倭国天皇已委任一位黑衣大巫师为帅,率领全城十万大军开城向我军挑战来了!

杨贤杰不以为意道:“小鬼子还敢来向我军挑战,这不是送死来了吗?”

孔军师却悚然变色道:“什么?黑衣大巫师为帅?看来麻烦来了!”

杨贤杰道:“大凡巫师不过是装神弄鬼,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众将也七嘴八舌道:“是呀,他要敢使邪法害人,咱们照样用黑狗血、妇女的月经和粪便对付他!”

“没有这么简单——我还是卜一课试试!”孔军师摇摇头,照例摸出他的那副象牙八卦,举在手里摇了摇,然后往地上一掷……

众将的眼睛都盯着那两爿滴溜溜旋转不停的八卦,看到底是何吉凶?

那两爿八卦终于停了下来——然而同上次一样,仍然是两爿八卦重叠在了一起!不同的是上一次是两面全部朝上,多多少少还算个“阳卦”:卦相虽然预示着贤杰父子有隔息,几乎酿成虎毒食子和子弑父的恶果,但矛盾最终还是化解了。

这一次却是两爿都朝下,是实实在在的“阴卦”,大不吉、大不利!

杨贤杰一时犯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孔亮这个牛鼻子道人的卦一向很准,这牛鼻子简直就是个“半仙”!

这时,方士道道:“麻衣神相、打卦算命都是封建糟粕,坑骗人财,咱们革命军人怎能相信这个?陛下,咱们这么多天都攻不下江户城,是因为江户城城高墙厚,而敌人又龟缩在城中不出来,咱们才没办法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现在敌人自动出城,送到我们的面前来,我们正好将其歼灭,如此大好战机,不抓住岂不可惜?”

“错!此时不是什么好的战机,而是一个陷阱和阴谋!咱们千万不能上了敌人的当!”孔军师却面色晦暗,仿佛感觉到了世界末日。

“就算敌人有巫法,可咱们这边的法师也不少呀,娘娘和皇妹都会修真术,孔军师你也会‘左道之术’,难道还对付不了敌人的一个巫师?”杨贤杰也有些疑惑地看着孔亮道。

孔亮摇手道:“我的左道之术……是正道之术!我的正道之术早已在收复夷州时用尽,现在仅能预测阴阳而已;至于娘娘和公主的修真之术,恐怕也用不上!我感觉到敌人可能会以什么物事来要挟主公,逼迫主公退兵,而主公将不得不从……”

“牛鼻子道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杨贤杰有什么把柄抓在人家手里?人家拿什么要挟我?”杨贤杰不高兴地拉长了脸。

当即传令摆全部仪仗出营,与敌人决战!

“轰轰轰!”号炮声中,逆军几十万人马全部出营,黑压压地摆满了城下的空地,并连绵几十里,只见旌旗蔽天、刀枪林立、盔甲鲜明、兵雄马壮,阵容颇为浩大严整!

杨贤杰还是第一次将几十万人马都铺开在对方面前,意图给敌人造成强大的视觉恐慌和心理压力,直至崩溃并向我军投诚——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咚咚咚”雄壮的进兵鼓声中,骑着高头大马、披着大红战袍、一身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并手提一条明晃晃镏金长枪的杨贤杰在众将的簇拥下来到了阵前。

杨贤杰距于正中,左有太子杨征东、大将王大力、曹雄、高应龙、屈通、石明亮、井凤安、陈怀宁、高大山、屈天行等几十人,人人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右有皇后柳云娇、皇妹贤宝、长公主明月、女将方雪、大将何来劲、方子道、高应虎、姜红火、周不平、白笑天、曹德孟等几十人,一个个英姿飒爽、气质不凡……

再看对阵,一杆膏药旗下,立着一个披黑袍、着黑甲、连全身都包裹在一整块黑布里的人,活象一具木乃伊,只留两个眼珠露在外面。黑袍人左右依次排开倭军大将三浦知良、河马森、高能一直、多田舍义、大马一相、秋藤黑田、佐佐木等。

杨贤杰将手中鞭往对面一指道:“谁去斩将立功,擒了敌酋来?”

冲出偏将刘翼德道:“末将愿往!”持丈七蛇矛直往对阵杀去。

对阵中冲出佐佐木,挥舞东洋刀相迎。两将走马相交,好一场大战。

刘翼德虽然也名叫“翼德”,兵器也是蛇矛,但却不是丈八,而是丈七,武艺自然也不能和三国时的张翼德相比,战不到二十个回合,被佐佐木一刀抹在粗壮的喉结上,跟着取了首级。

“倭将休得逞凶!”恼了小将屈天行,拍马持斧冲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决战江户-2

小屈胡子也同样不是佐佐木的对手,不过总算还能保住命,战了三十多个回合,知趣地败回了本阵。

小屈胡子的父亲老屈胡子在后阵不住地摇头:“这笨小子,靠他给我老屈露脸是指望不上了。”

杨征东正要挺枪出马,陈怀安道:“大哥,让小弟也露露脸吧。”

杨征东便止住了马,让陈怀安出征。

陈怀安不愧为大逆新生代第二条好汉,一杆青龙九环大刀舞得是如游龙猛凤,挟带有隐隐风雷,声势好不骇人——仅仅三招,便将佐佐木斩于马下,拴了首级回阵。

倭阵又冲出秋藤黑田,骑着一匹很古怪的黑毛猪,拿着一杆狼牙棒,来到逆军阵前叫阵。

逆军众将哪里见过人骑猪?都在马上笑得前俯后仰。当下有偏将王喜欢拍马舞刀冲出迎战。

战了十来个回合,王喜欢被黑田一狼牙棒敲在脑袋上,当即脑浆迸流,死于非命。

恼了另一员副将冯坤,拍马挺枪直取黑田。

冯坤的武艺也算不错,招法相当娴熟,几乎没有破绽,黑田反倒是被斗得气喘吁吁,十几个回合后,便虚晃一枪,将黑猪头上的毛揪了揪,往本阵败去。冯坤一心要取敌首级,因此紧赶上去。

不防黑田的猪尾巴突然往后一甩,竟甩出两三丈长、碗口粗细,一下缠住了冯坤的脖子,将他拉下马去,众人再睁眼看时,冯坤的脖子都已被拉断了!

好厉害的猪尾巴!

众逆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杨贤杰提醒众将道:“大家要提防他的猪尾巴!”

征东道:“我去!”乃挺枪出马。

黑田照例催了黑猪来迎战——他又想故伎重演,先和征东游斗上几个回合后,然后假意不支,在圈马回撤的过程中放出猪尾巴缠死征东。

没想到征东的马快枪更快,眨眼间已冲到了他的面前,先一枪刺翻了他的猪,黑田措手不及,顿时被掀下猪背,叫征东一枪戳破了咽喉死于非命,复一刀割了首级,拴在马项上。

倭阵中又冲出田中龟、武国相朴,皆被征东斩于马下。

“牙格几几!”倭军名将三浦知良也终于出马,亲来战征东——这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走马相交,打得不亦乐乎。

接着倭将河马森、高能一直、多田舍义、大马一相也先后与逆将陈怀宁、周不平、高大山、曹德孟交上了手,满场地都是马蹄踏起的烟尘,满场地都是刀光剑影。

“咚咚咚”双方的战鼓也几乎擂破,双方士卒也喊嘶了嗓子。

场上打得热闹,倭军主帅黑袍人却始终不露声色,仿佛成竹在胸。

孔军师一直盯着那黑袍人,提防着他捣鬼。

然而千提防、万提防,还是防不胜防。

只见那黑袍人突然将袍袖一张,一股黑气突然涌了过来,直罩向正在观战的杨贤杰身上……

孔亮大喊一声:“主公小心!”

然而已经迟了一步,杨贤杰一下被黑气笼罩住,黑气散去后,杨贤杰已经不见了踪影!

再往对阵一瞧,那名黑袍人也不见了!

杨贤杰竟被这股黑气给平空摄去了!

这简直是《西游记》似的神话里的情景!

只有唐僧才经常被妖怪弄的一阵黑气给摄去……

柳云娇就在贤杰马旁,竟眼睁睁看着丈夫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了!她惊骇得毛发直竖道:“这是何故?”

孔军师道:“这是敌人的邪法,主公已经被妖人摄走了!”

云娇急道:“这怎么办?”

孔军师道:“敌人可能还有花招,大家小心提防!”

这时,三浦知良等人全都虚晃一枪败回了本阵,征东和众将正要追赶,却见倭阵中膏药旗乱晃,一声霹雳响,阵中竟冲出无数妖邪之物来!

只见这些妖邪之物有的象异兽、有的象魔怪,有的象玩偶、还有的纯粹就是坟墓里爬出来的骷髅、僵尸,皆身着盔甲、手执刀剑,好不骇人!

逆军士卒大骇,阵脚便有些乱了。

贤宝大喝一声道:“嫂嫂,敌人以邪魔之法害我,我亦不可再以仁义之道待之!”

云娇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念动真言,将长枪往阵前一指,一堵高愈数十丈的火焰墙立刻挡在了倭军的众魔兵面前;贤宝亦同时念动拘雷真诀,拘动天上雷电,霎时间,乌云翻滚,无数道雷电从天穹中直劈而下……

杨贤杰终于停止了翻滚,仿佛踏着了实地。

他睁开眼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眼前的景象好不骇人:天空见不到太阳也见不到月亮星辰,分不清是白是昼,只有一片诡异的、令人恐惧的血色的泛红;再看眼前的大地,则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荒野,有点象戈壁滩,又有点象草地,有的地方象汪着一滩一滩的水,有的地方反射着碜人的寒光——象是凝结的冰碴雪块,有的地方又“滋滋”冒着热气,还有的地方竟然象是烧着的红炭或是铸铁的熔炉……更骇人的是天空中不时劈下一道闪电,然后是一声令人心胆欲裂的霹雳!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怪异?

杨贤杰的毛发一根根竖起,全身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地方?”杨贤杰向四周大声问道。

然而四周回答他的也只有他的回声,除此之外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久违了,沙城城主。”就在杨贤杰几乎快要绝望时,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古怪幽冷的腔调。

“你是谁?我在哪里?”

“这里是修罗之界,亦是智慧城的核心,我就是你们制造出来的战魔,智慧城的主宰。”

“修罗之界?智慧城?战魔?主宰?”杨贤杰被这一串古怪的名词弄得晕头转向。

“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是被一阵妖风刮来!”

“错!那是阴山魔珏的力量!”那个声音忽然厉声道。

“阴山魔珏?阴山魔珏是什么东东?”

“你再回想一下吧……你的能力实在超出我的想象,我不能让你这么顺利,所以我要给你多增加一点阻碍……”幽冷的声音一开始是出现在天穹上,接着一下子出现在了杨贤杰身后。

杨贤杰霍然转身,便看见了在身后说话的人……

正是那个黑袍人!

“你,倭国的大巫师!”杨贤杰的眼珠子都快突出了眼眶。

“错!我是战魔,我不是什么大巫师。你的军队马上就要失败了,历史就将改写,哈哈!”战魔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杨贤杰如遭雷击……

蓦地,一幕幕往事历历在眼前出现……

他忽然仰天大叫一声:“我是张小平!你是铁血战魔!是你把我弄来了这个鬼地方,还有娇妍儿,也是你弄来的,是不是?”

“不错!因为我是战魔,我想满足我的愿望,可是这个世界越来越走向和平,越来越难以实现我的愿望,所以我只有改造你——改造你成为最强者,去改变历史的进程,最大限度地满足我的愿望!我唯一没有估计到的是,娇妍儿会一分为二,并且会成为你的妻子,成为你的帮手!于是我拘回了其中之一的灵魂,想削弱你的能量,没想到事与愿违,你的能量还是这样强,你马上就要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不,你不可以胜利,你必须失败!”战魔几乎歇斯底里。

“我不管你在我身上干了什么,但是你想要改变历史那是痴心妄想!你不过是一台人类制造出的超级电脑,暂时失去了控制而已,人类一定会找到束缚你的办法,你只能服从人类的命令!你只能服从!”张小平也大声叫道。

“我现在就要摧毁你,结束你的幻想!”黑袍人说完,忽然将手中持着的一根蛇头拐杖往张小平身上一指,张小平又跌入了旋风之中…

江户城外的战斗仍很激烈,在云娇和贤宝的修真术的攻击下,倭人的魔兵被消灭殆尽,逆军向集结在城下的倭军发起了最后的攻击,倭军饶是凶蛮善战,也抵挡不住逆军洪流般的攻击。

“啪嗒”半空中忽然跌下一人,正是大逆皇帝杨贤杰!

黑袍人也紧跟着出现在杨贤杰身边,手举蛇头杖,冷冷道:“杨贤杰,赶快命令你的手下投降,不然你就是死路一条!”

杨贤杰平静道:“你这个妖人,要杀就杀。不过我告诉你,你要挟我是没有用的,我的妻子儿女、我的众将士仍然要踏平倭国,取得最后胜利!”

“是吗?你现在可以回头看看你的妻子儿女和众将士的表现。”黑袍人冷笑一声道。

第一百四百十九章 不是结局

杨贤杰平静道:“你这个妖人,要杀就杀。不过我告诉你,你要挟我是没有用的,我的妻子儿女、我的众将士仍然要踏平倭国,取得最后胜利!”

“是吗?你现在可以回头看看你的妻子儿女和众将士的表现。”黑袍人冷笑一声道。

杨贤杰回头一看,不由呆住……

只见包括云娇、贤宝、征东在内的全部将领和士卒皆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

云娇眼含热泪道:“夫君,请原谅,我们不希望你有事……”

杨贤杰大怒道:“士可杀不可辱,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你们都给我起来,继续杀敌!谁让你们向敌人下跪的?你们真丢华夏子民的脸!”

云娇缀泣道:“夫君,你若有事,我们打赢了这场战争又有何用?”

杨贤杰简直是无计可想,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急转直下……

“牙格几几!”三浦知良率领众倭军又杀了回来,雪亮的钢刀就要向云娇等人的头顶上落下……

“轰!”一声巨响,黑袍人象被扯成碎片的爆竹,突然之间化成了灰烬,黑色的衣甲混合着他的血肉满天飞洒……

半空中,一个蓝衣丽影当空而立,正是云妍!

姐姐、姐夫,妍妹以无象修罗之法击破了战魔的法身,它暂时是无法要挟你们了,不过妍妹的灵魄仍然被他拘役,不能和你们相会,唯有期待来日方长了……

姐姐、姐夫再会……无情不如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海角有穷时,唯有相思无尽处……

半空里一声幽叹,丽影飘悠怨舞而去……

有情的人啊,究竟何时才能相会?究竟还有没有相会的机会?

难道十七年前海船上的一别竟真成了千古?

泪血如雨,这是伤心的雨,痛断肝肠的雨!

倭国大巫师被击毙后,倭国天皇终于下诏向大逆军投降,并召回侵华部队,解除武装,立下保证书,永不称霸,永不侵犯大逆、大唐。

至此,征战东瀛的战事全面结束,西太平洋出现了少有的和平景象。

此后的千余年间,倭国果然没有再侵犯大唐,并一直与中华保持友好往来。直到明清时期,倭国野心再萌,发动了长达数百年的侵华战争(这其中包括戚继光抗倭、明朝水师和朝鲜军民共同抗击丰城秀吉的入侵、一**四年的甲午战争和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开始的日军全面侵华战争,直到一九四五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中国人民和世界反法西斯联盟一道共同将其击败,终于结束了日本军国主义的恶性膨胀。

此是后话,不在本书的表述之中。

大军就要班师回朝了,但是贤杰父子又起了冲突。

杨贤杰要追究他贻误军机、致使过命弟兄单铁勇牺牲之罪,而征东也因香子仍然昏迷不醒而旧痼复发,与父亲产生了尖锐的对抗……

天色墨黑,杨贤杰独自来到关押征东的囚牢里,父子俩隔着铁栅栏无言相对。

贤杰嚅动着嘴巴,看着被铁链缚身仍倔强不屈的征东,眼里说不出的落寞和哀伤……

他斟满一盅酒,递到征东面前:“征东,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乃父来送你最后一程……”

征东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打量着父亲:只见父亲是这般的憔悴和苍老,那佝偻的身躯更象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征东忽然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他知道老父心里其实和他一样为情所殇,而且比他情殇得更加厉害。

香子只不过是暂时昏迷不醒,自己仍然可以日日陪伴着她,为她驱忧解闷;可是父亲和云妍姨却是阴阳永隔、再无相见之期,这份痛,这份哀,又岂是他能比的?

其实父亲无非是希望他能认个错,不要再和他顶牛……父亲何尝不知道在最后阶段的战事中他早已将功赎过?他只要一低头,马上就会被册立为正式的东宫太子!

不!为了香子,他宁肯不要这一切荣华富贵,宁肯被父亲斩首,去阴间陪他的香子……

正是哀莫大于心死!

可是他才十七岁啊,果真有天大的哀?

他忽然从父亲手中接过酒盅一饮而尽,然后一抹嘴唇,幽幽地望着父亲道:“父皇,谢谢你来送儿臣一程,儿臣从今不能再在父皇身边尽孝,望父皇多多保重,同时儿臣亦有一个心愿,祝愿父皇和云妍姨能有团聚之日……”

杨贤杰深邃地望着儿子,眼里的落寞之色更重……良久,他深深叹息一声道:“儿子,你又怎能体会乃父的心思……不错,能和你云妍姨有重逢之日一直是乃父的心愿,但是乃父更大的心愿却是你!你才是乃父一生的期望!乃父的衣钵全靠你来传承,可是你却……难道那东瀛女子真的能令你不再贪恋天伦乐趣、从而忘君弃父、永绝红尘?”

“不错!香子就是我的全部,没有了她,我还要这副臭皮囊何用?”

“你如此轻生弃世,万一香子醒转,而你已不在人世,你又将如何向香子解述?”

“这……香子的精魄不知失落在何处,她是不会醒转来的,她是不会醒转来的……”

“你怎知她不会醒转来?”一个蓝衣丽影出现在了囚牢的门口。

征东一时呆住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娘总是一袭蓝衣,云妍姨也总是一袭蓝衣,而云妍姨每次出现时总是伴随着象今天这样清冷幽昏的气氛,以至于征东搞不清今天出现的是娘还是云妍姨?

“傻孩子,连娘都不认得了么?”那丽人款款来到了跟前,玉唇轻启道。

“啊,娘!”征东大吃一惊。

云娇看着贤杰道:“夫君,你先出去,我和征东儿聊聊。”

贤杰点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云娇望着贤杰佝偻的背影,对征东道:“征东儿,你不觉得你父亲已经苍老了许多么?”

征东默然点点头。

“你父为国事操劳,才三十几岁就苍老得和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一般,你不觉得心痛吗?”

“孩儿知错了……”征东呐呐低首,心中确实升起一股愧疚,后悔自己太任性,父亲头上的白发是自己给他增添的上去的!

“父亲不需要你分忧,可是亦不需要你再给他增添烦恼,你可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但亦不可以完全以你的感受为主。虽然在你父亲要处罚你这件事上我已数落了他多次,但是在对待香子这件事上你亦有错……你的执迷使你父亲倍受伤害。他深知虎毒也不食子,又岂会真的治你之罪?此次征战东瀛,你父亲失去了最过命的结义兄弟单铁勇,这对他的打击何其之大?何况还要加上你云妍姨和他分离十七年阴阳路隔、不得相见,怎不加重你父亲心内的痛殇?此二殇已摧伤你父身心不轻,而你竟又使他添新殇——为了儿女私情,你竟忍心置父母的感受而不顾?”

“娘,孩儿知错了,可是在香子这件事情上,孩儿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征东的头垂得更低……

一阵箫声忽然在征东耳边响起。

征东一下呆住了……

好熟悉的箫声!

同那天晚上听到的香子的箫声一模一样,凄婉百转、悠扬怆惘,仿佛一位多情的女子正在向她的郎君倾诉心曲……

是谁在吹奏?

征东迷惑地将头转向箫声传来的地方。

最先进入他眼帘的是无数瓣旋舞飘飞的粉色樱花,灿烂如梦幻的樱花。樱花中,一位白衣如雪、气质如兰、举动若仙娥、行止如舞姬的少女款款而来,一管绿箫正握在手中,箫管正对着她的樱唇,令人沉醉的箫声便从那箫中发出……

“香子!”征东几疑自己身在梦中,一再揉搓眼睛。

没错,确实是香子,真真实实的香子,绝不是在做梦!

“香子!你是香子吗?”隔着铁栅栏,征东向香子伸出了手。

香子扑上前,一把握住征东的手,放在脸颊边紧贴着,晶泪滚滚而下:“征东君,香子终于又见到你了,你还好吗?”

征东也激动万分:“我很好,你呢?”

山崖上,杨贤杰眺望着云端里的蓝色丽影,哽咽道:“云妍,谢谢你,谢谢你找回了香子的精魄,算是赎回了我之过错,令我父子重续天伦之乐,也去了我一桩心病……可是云妍,我的爱人,你究竟何时才会回到我的身边?究竟还要多久?”

云端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我们的命运仍然被战魔操纵……哪一天它不再能操纵我们时,便是我们重逢之时。”

“云妍,你告诉我,我们究竟该怎样对付战魔?”

云端里除了一声冗长的叹息,却再无了别的声息。

杨贤杰终于收回了惆怅的目光,一步一回头地走下了山崖,每步都仿佛是一声巨大的叹息……

“战魔,该死的战魔,你究竟要操纵我们的命运到什么时候?莫非命运真的不可改变?”杨贤杰忽然拔出腰间的佩剑,仰天长啸,大红的披风被山风哗啦啦地掀起,一个不屈的灵魂仿佛暴露在冥冥天地之间!

他要和命运抗争,抗争到底!

三年后。

大逆国都东荒城郊。

杨贤杰站在一座高高的山巅上,按剑而立,痴痴地眺望着云端。三年来,他几乎每天都要这样向云端眺望,渴望云端里能出现那个蓝色的丽影,能和她进行灵魂的沟通……

二十年了,二十年不长也不算短,可他至今盼不到和他心爱的人相会之时……

云妍云妍,你为什么要让我等候得如此辛苦?你可知这二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虽然这二十年有你姐姐还有燕茹伴我,可她们始终不能代替你……

这世界上有谁有我爱得苦?等得苦?

杨贤杰长吁一声,目光从云端收回,俯瞰向脚下的大地……

脚下的这片大地就叫做东荒,传说中的东荒古大陆……传说中是这样说的:东海之东有岛名为沧浪,岛上一树唤作藜湟。相传在此永远没有悲伤,因为藜湟树上住着一只大鸟叫作觖殇,它以吞食人的悲伤为生。这就是东荒的所在。

照理,这块大陆上应该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是一块人间乐土。可是藜湟树在哪里?吞食人的悲伤的觖殇鸟又在哪里?

我的悲伤和痛苦何时才能解除?

云端里始终没有出现杨贤杰想要等来的人影。他终于沮丧地转过身,拖着沉重如灌注了铅的腿,往山下捱去……

“姐夫。”温馨如啼莺的亲切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贤杰耳畔响起。

“云妍!”贤杰的心猛一震颤,抬头望向云端。

“姐夫,二十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你难道不知你我阴阳两隔,已是永无再见之期么?”云端里并没有云妍的身影,但云妍如怨似嗔的声音仍在贤杰耳畔响着。

“不!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知道你没有死,你没有离开我,你只是故意躲着我!云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不愿回到我的身边?你究竟还要让我在痛苦中沉沦多久?”

“姐夫,你痛苦吗?你有我姐姐和燕茹姑娘相伴,又怎会痛苦?哈哈哈……”云妍笑了起来,笑得是那样凄惨、哀怨。

“你不相信我痛苦是不是?那好,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杨贤杰“呛”地拉出宝剑,横到了脖子上,大声道,“云妍,你等着,与其这样长苦相思,生不如死,不如痛快归去!”

他手腕一抖,闪着寒光的剑锋正要从粗壮的喉结上抹过,“当”地一声铿响,宝剑掉到了地上,云妍婀娜妩倩的身躯随即伏在了他怀里,一双痛惜和充满无限柔情的眼睛如一汪清泉定定地望着他,樱红的薄唇凑在他的嘴上,将甜蜜和温馨直送入他的心脾……

“姐夫,你为什么要这样傻?云妍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你痛快归去了,那云妍怎么办?”

“云妍,我……”杨贤杰下意识地抱紧了云妍的身躯……

怎么回事?云妍的身躯为什么这样柔软、滚烫?还有微微颤栗的感觉,甚至还能听到她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声……

据说灵魂是不能被感觉到的,因为灵魂就是磁场,无质无量,无形无影,虚无飘渺……

可是杨贤杰现在怀抱的分明就是一具有形的肉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是人是鬼?”

“瞧你,这样问人家‘是人是鬼’……”云妍嘴角微微向上一翘,娇嗔一声,又将性感柔媚的舌头伸进了贤杰口中,紧紧勾住了贤杰的舌头……

如火的过后,贤杰喘着粗气道:“你现在该告诉我真相了吧?”

“你已经拥有了我,你还想知道什么真相呢?”

是啊,自己能够再次拥有她,这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真相,自己究竟还想得到怎样的回答呢?

见贤杰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云妍在他耳边轻笑道:“姐夫,你很想知道原因吗?云妍实话告诉你吧,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泣血不变的痴情换回了我,当然,还得益于我的好弟弟云飞他保护了我的肉身,和那颗九转还魂的圣龙果……”

“什么什么?云飞保护了你的肉身?你的肉身不是已经被你引天雷焚毁了吗?还有圣龙果,也毁在了幻魔无天磐若波罗阿大阵中了吗?”

云妍笑而不答。

其实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云妍,你既已重生,那就跟我回宫去吧,去见你姐姐。”

“不,云妍不回去。”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了,让云妍做闲云野鹤好吗?你想云妍时,云妍就会来到你的身边,但是云妍不会跟你回宫,今生今世都不会了,也不想见姐姐……还有,你也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姐姐。”

“为什么?”

无人作答。

因为云妍早已悄声离去,又只剩了贤杰孤身一人。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杨贤杰摸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部完,请去支持本人的新书《极品战士》,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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