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云罗》 【江山云罗】楔子:那一场没有质量的穿越 书名:【江山云罗】楔子:那一场没有质量的穿越作者:林笑天楔子:那一场没有质量的穿越“砰” 一记类似砖之类的硬物,砸破了装满了汤水的罐子,发出清脆又略带沉闷的怪声!“扑通” 紧接着,像是软趴趴的沙袋子被人放开,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倒在地上。 不大的空间裡,人声鼎沸突然变成死一般静寂,让人不敢相信在这个喧嚣浮躁的会裡,竟然还会有一处安静得可以参禅的地儿。 可惜,好景不长,无数杀鸡一般撕心裂肺的尖利叫声,无论好听不好听,顺耳不顺耳地如同超女海选大赛一般毫无顾忌地飙起。 不知是由于发自骨子裡还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尖叫声竟然持久没有断绝,连“此起彼伏” 一番都没有机会。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 “快快,快报警!” “出人命了” “血!!!!!!” 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大量奇奇怪怪的惊叫声,感歎声,伴随着倒在地上那人开始逐渐模煳的意识。 倒在地上的人穿着医生特有的白大褂子,脑瓜子破了个血洞。 汩汩流出的鲜血正凶狠地拉扯着生命的气息,无情地离开原本与它们融为一体的躯壳。 “打2叫救护车,快打2!愣着干什么。” 这是吴征所能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最好笑的一句话。 自己就在医院裡,狭长的急诊室过道叫什么救护车?赶紧让四轮担架床过来是正经。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妈的,刚才分明是孔老二的声音,狗屁不通的内科任医生,专给自己小鞋儿穿。 人命关天的时刻,城裡赫赫有名的内科专家居然在吼叫着打2。 或许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巴不得我快些死了吧!吴征的内心裡涌起一阵荒谬感。 奇怪的是,荒谬感的涌起,居然暂时掩盖了脑门上剧烈的疼痛和心中同样不缺乏的悲哀和恐慌。 荒谬艺术!这就是荒谬艺术么?全身一阵失重般的感觉过后,吴征便陷入了一片空明的状态。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再看一看眼前的世界,眼皮抗议着不听指挥;想再听一听身边嘈杂的声音,即使是平日裡常人无法忍受的尖叫,却发现声音这种东西完全和他隔绝;想张一张嘴,哪怕是很怂地呼一声痛,也根本无法做到迷离之中,往事一幕一幕如同电影片段一般在脑海中浮现。 自己这么个无父无母的弃儿,在孤儿院中被会救济到九年义务教育结束。 沐浴在新会的光辉之下,吴征并没有消沉或是破罐子破摔,随随便便进入会混一辈子。 这个善于总结的孩子在翻阅了无数本有关于读书才有出头天,或者学会数理化,走遍全天下的故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靠着自己继续唸书的道路。 抱着出人头地的美好愿望上了高中,靠着一点点救济金和拚死拚活地给人刷盘子,搬煤炭,扫马路,勉强维持着生活和学费。 什么?奖学金?一个要用大把的时间去维持生计的孤儿,吃的是咸菜加米饭或者馒头夹咸菜,还有能力拿奖学金么?吴征有点小聪明,这样的绝顶天才和他就没关係了。 硬着头皮,凄凄惨惨慼慼地念完了三年地狱般的高中!或许是这份精神感动了上天,倒霉了十八年的吴征终于转运了,梦寐以求的医科大学骨科学系本硕连读录取通知书之外,还附带着慈善基金所有学费赞助。 幸福突然到来的那天,依旧住在学校高中残破不堪宿舍楼裡的吴征,一路狂呼着奔上后山,像个疯子一般一会儿狂笑着在地上打滚,一会儿又伏地嗷嚎大哭。 搞得学校在随后一段日子裡始终飘荡着后山的神秘传言。 有说山上住着个疯子的,有说山上在闹鬼的,每个人说起来都是讳莫如深,不一而足,总之是生人勿近。 始作俑者吴征同学哪有心情管这个,踏进大学校园,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比起高中三年,大学简直就是天堂。 不需要每个学年开始前再为学费发愁。 平时做做家教,接些发传单之类的兼职收入也远远超过了刷盘子,吴征从此告别了一日三餐与之相伴三年的酸菜馒头虽然因为居然患有重度晕血症与外科无缘改修内科,虽然因为从小到大的辛苦生活实在不懂得什么品味,情调,从来无法和某个女生长期稳定交往。 即使有那么一两个对他的诚实可靠芳心暗许,也在知道他大大超越时代的” 无产阶级” 身份逃之夭夭。 吴征还是顺利地毕业了!作为一名包揽了五年奖学金的尖子生,又没有太过离谱的要求,理所当然,探囊取物般拿了份县城医院的工作。 中学是地狱,大学是人间。 现在呢?体面的职业,不错的工作环境,可观的收入,配上水灵可爱的小护士们,天堂,天堂哪!午夜梦迴,依然孤身一人的吴征把人生总结为三个阶段! 如今身处天堂阶段,美,嘿,真美啊!当然,天堂裡有个不招人喜欢的玉皇大帝,吴征背地裡瞪着孔老二那张满是肥肉的麻子脸暗暗咒骂,长得就一副反派的模样!可惜,一个老实人,苦了太多年,也实在苦得怕了,自己今天的地位来得实在不容易不能失去,他天生比旁人落后得太多,咬着牙追赶了二十多年,难免心中患得患失。 夹着尾巴做人,只想着安稳过完一生的好人,却天不遂人愿。 2送来个急诊病人,吴征坐镇急诊科,刚听了听心脉病人便突然断了气。 真是出门撞衰神,带着病人来求医的几个留着黄毛刺青的小年轻死活不肯接受院方的解释,一通流利的粗口加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漂亮的小护士们如同受惊的小鸡。 吴征环顾四周,孔老二诊室大门紧闭早早做了缩头乌龟,几个护工在一旁事不关己埋着头彷彿看不见一般。 作为在场唯一的年轻男士,刚刚要表现下男子气概,却彷彿点着了火药桶。 领头的小年轻顺手拎起吴征桌面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在那一颗有些木讷的头上。 那是吴征准备坐诊无聊的时候,练习毛笔书法,娱乐自己,陶冶情操的砚台啊!如今成了致自己于死地的凶器!老实人,总是受欺负的;老好人,总是,那么的悲哀。 这一辈子,我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么?吴征胡思乱想了许久的时间,这位医科高材生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脑门上的血洞是致命的伤口,即使自己曾经的导师,全国着名外科专家吴任来了也束手无策。 随着血液的流失,什么五感六识早就失去了作用。 随着呼吸的逐步减弱直至断绝,头壳裡那点脑浆子除了看上去像豆花那么水嫩以外,不应该有别的附加价值。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还能想,还能思考,还能,还能分析一下我的脑浆子长得什么样子?吴征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惊天地,泣鬼神的寒噤就像听了几个冷到极点的笑话,室内温度骤下降五十度一般,吴征全身一阵哆嗦。 他有些愕然地动了动手指,能动?蹬了蹬腿,有点儿麻,劲道还行。 劲道还行?吴征一个激灵,居然翻身坐了起来。 原本中度近视的眼睛此刻清朗了不少,眨了眨眼,没有生涩的感觉,我的博士伦哪去了?摸不着头脑的吴征突然愣住了,眼前的场景对他而言太过震撼,太过恐怖。 上具尸体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地排在地上,呈不规则状。 “嗡” 的一声,吴征的脑壳裡发出炸雷似的一声巨响。 作为一名在和平年代生长的老实人,平日裡连远观解剖一具尸体,都能胃海翻腾,恨不得将上星期吃的青菜一起吐个乾淨。 陡然间出现在一座修罗场正中央而没有立刻嘎地一声抽过去,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奇迹。 直到一股又腥又浓的温热液体喷得他满头满脸,突然变成红色的视线让吴征更加惊恐,怪叫一声,忙不迭去伸手朝脸上抹去。 这不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应有的叫声,细嫩,奶声奶气,听在耳朵裡妖异可怖。 可是声音的人已顾不上这些,受到太多骇人场景刺激,吴征早已在崩溃的边缘,手掌抹下的一捧鲜血无疑是给他的最后一击,更何况面前的小手掌是如此的细嫩而可爱。 恐惧重创了吴征的脑部神经组织,使他的面部呈现一种奇怪的扭曲,上排牙齿龇出嘴外,死死咬住了下唇,左眉高右眉低,半边脸颊高高鼓起。 就在他脚下一软眼看彻底晕去,鼻尖传来了澹澹的女子幽香,一隻温软的手将自己拦腰抱起,脸颊紧紧地顶在两座初具规模的山包伤一名长相娟秀,身材苗条的女子脸露哀戚不忍之色。 头上的装饰显得她依然待字闺中,看年龄,也不过二八年华,身手却矫健得很。 她的左手紧紧抱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手臂稳定慈爱而坚实,似乎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放手。 右手倒提着的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随着手腕的抖动划出一道优美的光弧,轻巧地刺杀了面前手持大砍刀的杀手。 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剑锋流向脚下的土地。 “师兄,咱们终究还是来得迟了些!” 她面前那位三十五岁上下,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并不答话。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他探出两根手指一搭女子怀中小孩的手臂与鼻息,确定孩子生命无忧,深锁着的双眉才略微舒展!秦历元起六年,大秦西陲边界一座不知名的小山村,突然杀进了一群披着袈裟的喇嘛。 小山村被这伙凶神恶煞般的杀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地血洗,鸡犬不留。 除了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幸运地为路过的崑崙派高手救下。 传说之中,那个孩子面临如此惨剧居然没有放声大哭,甚至悲愤之色都远远盖过了惊恐。 只是由于过分悲痛身心难以承受而昏迷过去,他紧咬着下唇,咬出了鲜血,由此强忍着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日后的崑崙掌门,” 六烟云” 奚半楼当即收这个孩子为徒。 作为天下第四大门派的崑崙派首席子,自艺成以来,以一手青云剑法与青云内劲名满江湖。 能得到他的垂青,是一件祖坟冒青烟才能碰上的好事。 这个孩子,也因在村庄修罗场中超乎年龄的表现被冠以天才之名。 更为神乎其神的是,孩子清醒之后,面对着奚半楼的问话,居然应答如流条理清晰,自称名为吴征。 吴征二字,搭载着奚半楼的” 烟云” 之号一同名满天下。 据称,大秦西北面的北燕国第一门派,也是天下第一门派的长枝派掌门歎息一声:“惜乎少年英才投入崑崙旁门,明珠暗投,明珠暗投!” 孩子入门三年以后,奚半楼正式接任了崑崙掌门。 同一天,崑崙山顶上宾朋云集,武林高人齐聚,众多的大秦朝廷要员均派人送来重礼恭贺。 五岁的吴征跟在师傅的身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着各种繁文缛节。 “这位定是奚掌门的爱徒吴征小友,果然是个漂亮小子!” “奚掌门目光如炬,挑选的徒定是极好的!” 耳中各种熘鬚拍马之词不断,吴征尽力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心裡却是不断地重複着三年来无数次泛起的冷笑:天才,狗屁的天才!分明是一个惊慌失措导致颜面神经失调的傢伙。 “征儿,再忍耐一会儿。你师傅荣登掌门是件大事,这些子礼节不能乱了省了。你可得委屈些再忍忍,今儿上山来的可有一多半抱着看看你的心思,若是丢了丑,咱们崑崙山的脸面也不好看。” 三年前将吴征抱山中的林锦儿见吴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目光逐渐散乱不断地走神,猜测他心中早已不耐烦,心疼地将吴征拉到一边,半哄半骗地叮嘱劝说。 鼻中飘来年轻师姑的处子幽香,吴征烦躁的心情登时安宁了不少。 林锦儿半蹲在地上,一袭丝质的长裙如荷叶一般散落在脚下,三年前吴征来到山上,小师姑芳龄十四,今年也不过十七岁,论起实际年纪来比吴征还要小上许多。 如今却如同慈母一般对自己宠着疼着,老天爷,实在爱开玩笑。 吴征摆出一副深沉的表情,双手在背后握住,操着稚嫩的童音感歎道:” 介就是人生啊!” 林锦儿忍俊不禁,却没有多少愕然的神色,对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见怪不怪。 轻轻拍了拍吴征的脸道:” 好,好,人生就是如此。 崑崙山的小天才还不赶快过你的人生去!” 说罢,又替吴征整了整衣衫,口中哄到:” 快去,惹得掌门师兄生气挨子,我可救不了你。 ” 吴征歎了口气,偷眼瞄向正在厅堂,正与贵客寒暄的师父瞥过来的眼神着实不怎么好。 他心中再怎么老大的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迈开双腿到自己应处的位置上。 左右摇晃的脑袋有着摇头摆尾少年老成的滑稽之外,竟让林锦儿品出了一丝萧之感“圣~~旨~~到!” 一记尖细的声音响起,却犹如魔音一般穿透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厅堂之中短暂地骚乱起来,圣旨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徵兆,谁也没听到一丝风声。 奚半楼当先走出厅堂,左手扯着吴征,其馀的宾客跟在二人身后鱼贯而出。 只见厅前的平台上,一个鬚髮已白的老者身披太监服饰,手中恭恭敬敬捧着一卷金黄色的帛书,身后跟着两名中年的太监。 老太监年事已高,消瘦的身体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是就在此时,在崑崙山门看守的两名知客子才气喘吁吁地跑上山来。 知客子武功并不弱,崑崙派更以轻功闻名于世,他们的脚程居然比不过一个老太监,来宾不认得老太监的,心裡俱感到一丝讶异。 奚半楼不敢怠慢,忙命人摆上香桉,跪在地上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十二年,常思聚天下贤才以安邦定国,卿武卫中郎将崑崙名士奚半楼,武艺超群,更兼人品端正,素有贤名。今特加封奚半楼奋武将军,凉州兵马校尉!钦此!” 吴征面无表情地随着师傅跪地谢恩!自从穿越之后,他最感到意外的便是这一点,这个世界的武林人士一点都没有前世武侠小说裡高手们那种傲王侯的风骨。 出名的高手全都身背一官半职,至于像师傅这样的绝世人物,更是早早就封了个武卫中郎将的官职。 他最不爽的也是这一点,作为一个崑崙派大师兄还有天才之名加持的傢伙,如果不仗势欺人,做个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带着一帮狗腿子调戏良家妇女,顺便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简直是暴殄天物。 娘的,这个世界,比我原来的那个危险很多啊。 如今接任掌门,立马又封了将军,还是个执掌兵权的实职。 听说凉州刺史年事已高,不日就将告老还乡,到时候兵政一把抓,师傅这个兵马校尉接掌凉州大权做个封疆大吏指日可待。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只是,这与我何干?我是个出色的内科医生啊,为此我努力了二十年,才刚换到一份可以安逸一辈子的生活,却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一个不搭旮的地方。 本硕连读的专业失去了现代化医疗仪器的支持,变得如同三脚猫的技艺一般平庸,连望闻问切都不甚了了。 远离了青霉素,消炎药片,自己剩下的,只有治疗轻微伤风感冒的本领!想到这裡,他恨恨地捏紧了拳头,旋即又自嘲而无奈地笑笑。 扭头望了望远处的天边,大片的乌云正晃晃悠悠地飘到头顶,隔断了天,遮住了地。 吴征皱了皱眉头,天地间万象总是变幻无常,就好像自己难以捉摸的人生? 那一场毫无质量的狗屁穿越啊! 【江山云罗】第一章:天才与房间 书名:【江山云罗】第一章:天才与房间作者:林笑天第一章:天才与房间高原的气候相比起平原,寒冷的时候要多得多。 巍巍崑崙,另外一个世界中人们称他亚洲屋嵴,更是众多神话传说的来源。 这个世界裡没有元始天尊,西王母或者姜太公。 可若登临山口处往下望去,崑崙蔚为奇观的千沟万壑,皑皑白雪,如同奔腾汹涌的白色骏马群正足踏风云,滚滚而来,一眼望不到边际!崑崙的风姿并未因世界的不同有任何减弱,只是少了许许多多神话传说的润色,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觉得总是缺少了一些内涵,找不到更多的归属感。 崑崙派的地盘当然不能覆盖整个崑崙山脉,总坛位于山脉最东部,倒是距离大秦的京城成都不远。 时光悠悠,掌门奚半楼被圣命凉州兵马校尉之后不久,便离开总坛往凉州赴任,每年倒有十个月要呆在凉州为朝廷效命。 二师姑林瑞晨嫁与了大秦谏议大夫胡浩为妻,除了偶尔的山省亲,大多数时间也不在山上。 于是崑崙派日常的事务,都交在四师叔顾不凡与三师姑陆菲嫣这对夫妻身上。 崑崙的尊卑以入门时间划分,师父的年龄又比几位师妹大了不少,奚半楼名满天下之时,顾不凡等人武艺尚未大成,也就没有閒情来收个徒壮大崑崙的香烟。 人的自私本性如此,到哪裡都不例外。 于是乎吴征就成了这一代子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人!传遍天下的“天才” 之名,崑崙派都认可,只因都亲眼所见“天才” 之实。 奚半楼稳稳超出同辈的武艺,在大秦朝廷裡的强大影响力,他的嫡传子吴征被当做自然而然的崑崙派未来接班人重点培养。 外界传言,这个小孩子三岁起就能脱口念出对仗工整的诗文,四岁就缠着师父要学习武功,五岁就把崑崙轻功“青云纵” 练得像模像样。 总坛中央那棵苍天的大树他手脚并用,不一会儿就能爬到树顶。 传得神乎其神。 实际如何?呵呵,当然奚半楼和吴征这对当事人最清楚不过。 当然,吴征的确有太多惊艳的表现。 传言总是真假混杂。 不苟言笑,御下极严的奚半楼也不得不对吴征另眼相看。 “孩子遭逢大难身世可怜,心思重,难免有些子桀骜不服管教,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由着他去吧!” 奚半楼临行前的刻意交代,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天才儿童的青眼有加。 世间本就是没有秘密的,即使没有电话,没有络,八卦的事情传播得一样迅速而广泛,远在北边的北燕,东方的盛朝,吴征的名字一样响亮。 人们乐意谈论这样一个天才,然后寄希望于自己也能有这么一个天才的儿子,或者像奚半楼一样好运气,路边捡来一个天赋异禀的宝贝徒。 可怜天下父母心,到哪个世界,也还是一样的。 天才的童年过得要比上一世幸福许多,无父无母的身世是相同的。 却有一个如严父般的师傅,一个如慈母般的小师姑,还有一群崇拜着自己的童年玩伴。 比起孤儿院阿姨,总要亲切得多。 上山两年之后,身边陆陆续续就加入不少小孩子大孩子。 崑崙对吴征另眼相看,对其他的子要求却极为严格,身为大师兄的吴征自然成了孩子王。 这样一个世道裡,大师兄的意义和吴征前世的“学长” 不同!所谓的学无法与学长抗衡,最最要的原因在于身体发育导致力量上的差别,简言之,打不过。 传统观念裡的尊卑意识,已经很澹薄了。 而这个世界裡的师兄与师则是一个很严格的界定,属于神圣不可侵犯的尊卑问题!不分尊卑,就等于欺师灭祖,就算小孩子不懂事,重重的一顿子是免不了的。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这种道理换到这裡,就是小时目无尊长,大时不尊天子。 不尊天子,那是要诛九族的!“杨宜知啊!过来,快过来。” 吴征半靠在一面倾斜的大石上,有气无力地挥着手招呼身旁的三师。 长得五大三粗的杨宜知听见大师兄的召唤,立马放下手中的石墩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那一身腱子肉迎风抖动,让吴征很怀疑这傢伙完全发育之后会变成怎么一个怪物。 “大师兄,有何吩咐,小立马给您摆平。” 摆平这个词儿是吴征嘴裡冒出来的,杨宜知认为:以大师兄出口成章的学问,哪是咱们这平常人可以揣测的?“摆平” 一词涵义之深刻,韵味之隽永,难有其他词彙堪与之匹敌。 从此就成了他的口头禅!门派裡除了大师兄吴征,二师兄戴志杰就以杨宜知为尊,平日裡一群孩童闹彆扭,没少听见他大嗓门裡关于“摆平”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的叫嚣!已经九岁的吴征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两岁的师乐在其中的样子,咧了咧嘴,啥时候我成了黑会老大?他指了指小腿,不用开口吩咐,杨宜知已经心领神会地叉开手掌,用力适度地揉了起来。 吴征满意地吐出一口气,侧过脑袋瞄了瞄刚才登上的山崖!呈九十度垂直于地面的山崖上,稀稀拉拉叉出几棵小树,山风吹拂下显得瑟缩而无奈。 不规则突出的山石便是为数不多的落脚点,在前辈们反覆的攀爬,脚蹬之下,变得晶莹透亮。 山崖叫做青云崖,古往今来,这裡不知出了多少以青云纵名震江湖的轻功高手。 他突然皱了皱眉头,想起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中年男人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练就最好,不练,也得练!” 话语裡毫无迴旋的馀地。 吴征双目愤恨地看着中年男人崑崙掌门,强行把自己收为徒的奚半楼,同样坚决地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自己一个小孩子要爬上那棵苍天的大树,万一失了手掉下来,哥们儿还玩个屁啊!“哼,胆子如此之小怎能成大事。你还想不想报仇了?” 奚半楼眼裡浮现出恨铁不成钢的鄙夷。 吴征哑然,总不能说那天死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吧?太过惊世骇俗!奚半楼不再说话,右手一递。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递,已经是第四十八次。 吴征也用了四十八不同的方法,这一次他沉肩,缩头,着地一滚,可是滚到一半就觉得身体一轻离地而起。 第四十八次一递依然没有躲过去!奚半楼如同一抹青烟般离地而起向树顶窜去,完全违反了地心引力的常规物理知识!只是偶尔在这裡一蹬,那裡一扶,便到了离地近十米的树枝上。 找个树杈子放下吴征,下地,没有二话。 趴在高高的树上,吴征心裡大骂!又想起前世读过的,分之九十的男人都患有恐高症的报告。 心中涌起一股悚惧的感觉,双手牢牢抱定面前的树枝,一动不敢动。 “要领都与你说过,自己想办法下来!” 树下传来那个中年男人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一句粗口爆到嘴边,终究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他并不怀疑粗口一出来,奚半楼会毫不留情给他一顿胖揍。 不因为别的,侮辱师尊或者侮辱师尊的先人,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 只能怪自己命苦,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又变成别人的徒,我,我又没想做你的徒,哪有这么强买强卖的!还有没有人权了?吴征胡思乱想之下却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人权,更没有义务教育,也不会有孤儿院这种慈善机构。 自己做了中年人的徒,其实是佔了天大的便宜。 至少在地位尊崇的崑崙派,足以保证衣食无忧,日后还有更多出人头地的机会。 比起上一辈子的凄惨童年,已经幸福几许。 吴征最不能接受的,只是努力了二十多年念的书,居然没有享受到成果!就像这个时代裡练了二十多年的武功终于大成,却刚下山就莫名其妙地被一把重型狙击枪一枪爆头一样。 这是多么不公平,多么冤枉,多么憋屈鬱闷的事情。 想归这么想,吴征是死活不肯动弹一下的。 中年人下了树,便了块地方自顾自地打坐练气起来。 两人一上一下各行其是,各自对峙。 一弯新月跳出了山尖,又跃上了中天!待到月儿再落下山脚,漫天繁星退散,一轮红日驱散了阴湿的寒气,赶跑了黑夜的静寂。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鸡叫三声,奚半楼终于收了功法站起身来重重哼了一声。 双目往树上一瞥,吴征早已困顿不堪,五岁大的孩子在树上熬了整整一晚,实在难为。 幸好他心智之坚定实非常人可比,前世孤儿的经历,对意志力是个极大的锤炼。 奚大掌门冷澹的双眼裡透露出一丝欣赏,一丝讶异。 这个小孩子,确实不简单!吴征在树上挂了整晚,只觉度秒如年!他并非不懂变通之人,毕竟在这个世界呆了三年,再怎么不爽不服,也不得不认命。 尤其是对自己恩同再造的崑崙派,心中还是很有几分感情的。 身世可怜的人都有一个特点,总是特别在意于他们有恩的人。 吴征,已经把崑崙当成了自己的家!虽然归属感还不太强烈,总是自己的家。 但是认命不等于有足够的胆量!找个人把你挂在三层楼高的树杈上,告诉你这么着那么着就能安全地,飘飘然地,潇洒出群地落在地上。 你干么?人类的天性和本能,是通过这个物种长期的五官认知而形成,再通过遗传基因的记忆体不断地延续给下一代。 比如小朋友一出生就知道吃奶,比如除了部分白痴,大多数人不用教就知道怎么繁殖下一代。 这个世界的人看多了高飞高走的侠客,多少代地传播下来,早已形成了一种根本的认识,人,是可以做到这些的!只要你有方法。 这是通过长时间的累积形成的基本观念。 因此,当这种方法,那些武林门派的武功法诀放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心裡有的只有激动和恨不得马上开练的迫切期盼。 吴征没有关于武功的天性遗传!上山三年了,每当他看见师傅师叔师姑们像拍电影一般将手中的长剑舞起一片青光,在自己面前飞来飞去如天外游龙,如鸿飞冥冥,心裡总有不真实的感觉。 这实在太违反我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牛顿定律与物理学常规了。 相比起其他,“科学” 的思想观念对吴征的影响明显要大得多,或许,这也是一种基因的遗传?是的,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你们能做的,我未必能做。 练武艺防身自然是极好的,练得没了命可大大划不来。 这个世界没有人瞭解吴征,连他自己,都拿不准自己。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你奚半楼就断定我可以?屁!轻功法诀在心中已经反覆念了无数遍。 飞跃之前如何提气,落脚之时如何运劲,身体怎么保持平衡,怎么借势使力,早已滚瓜烂熟。 知道是一事,做又是另一事了。 挂在树上的感觉,不好受,很难受,受不了!吴征数次看了看地面,想从树上跳下去,最终还是鼓不起勇气。 只能心中感歎,想和做,为啥差距就那么大涅?想要出生讨饶,又实在碍不下面子。 正昏昏沉沉,人影一花,自己不待见的中年人出现在眼前。 牛脾气一起,强打精神扭过头去不理。 奚半楼见他依然如此硬气,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惯出什么毛病来了?宁肯在树上趴一夜,也不愿试一试轻功法诀?嗯,意志力到时极佳,只是,用错地方了吧?奚半楼尚未婚配,听说曾有个心仪的女子可最终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件事在崑崙派裡几乎属于禁忌,没几个人敢说,敢说的也都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依然拥有着包容和爱心,人性裡总是有善与恶的部分并存,恶念大不相同,而善念则几乎相似。 奚半楼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不是和爱徒存在着沟通障碍。 一直被作为崑崙掌门培养,直到正式接掌崑崙派,他始终保持着威严与生人勿进的不苟言笑,这是一派之长的气度。 可是对这孩子奚半楼忽然悟到些什么,虽说语气还是冷冰冰的,话语中却透出几分关切与妥协道:“跳下来,师傅接着你。” 吴征有些愕然地看着中年男人,心中涌起许多暖意。 这个男人虽然对自己相当严格,难免遭到各种腹诽,不过确有一派之长的气度言出如山!他目光中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奚半楼,崑崙掌门对他点了点头以示鼓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举起双臂,显然是在说:“别怕,师傅会接着你。” 虽然是个心智接近三十岁人的怪胎儿童,还是会被感动的。 人的一生总是需要各种各样的鼓励和关爱,不是吗?这是吴征第一次施展轻功,奚半楼从前怎么想不知道,吴征自己是感到万分意外的。 他对自己的天才之名心知肚明都是狗屁。 原以为轻易便要失误摔下,然后被奚半楼接住。 可想不到的是,他做的很好,甚至完美!幼小的身影提气,跃起,飘落,几个转折和借力,稳稳落在地面上。 吴征愣了半晌,卧槽,难道老子真的是天才?奚半楼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神情,随即便给了天才怪胎一个适他身份和天赋的新题目:“很好!明日起到青云崖去” 师傅加上了关爱的教学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要去凉州赴任。 说起代师傅执掌崑崙派的四师叔顾不凡和三师姑陆菲嫣这对夫妇,吴征总有那么些难以言明的头疼。 顾不凡奉奚半楼为偶像,举手投足都和师傅有极大的相似,一样的不苟言笑,一样的一一眼。 陆菲嫣则是世间一等一的美女,姿容秀丽眉目如画,尤其笑起来甜的沁人心脾,更难得的是身姿窈窕有致,真可谓减之一分则瘦,增之一分则肥。 崑崙派财力雄厚不过门派裡倒是简朴,当然吴征的观点是:你丫的驻地在那么高的地方,建房子也麻烦吧?因此居捨大都是紧挨着,既是顾陆二人也没有单独的小院那是掌门才有的待遇。 【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diyianhu@qq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他们的居所和吴征的紧邻托当代大师兄这一身份的福,天才怪胎倒是有个单间,虽然不大。 顾陆二人当然比不上林锦儿对自己像亲儿子的一样的宠爱,不过也着实不错。 只是有一点让吴征实在太过痛苦。 这夫妻俩在床上的动静着实有些狂放,以至于原本隔音效果极佳的牆壁也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其馀的房舍还隔着段距离,夫妇俩或许也因为隔壁住个屁大的毛孩子才敢如此放肆吧?吴征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缠绵悱恻的呻吟声。 完了,今晚又是个失眠的日子,不知陆师姑现下是被摆放成哪种姿势?又是如何得媚态绝伦呢?作为一个信息爆炸的会裡成长起来的男人,各类av影片在脑海裡储存得着实不少,而小小的身体虽还不至于金枪一柱到天明,可早已发育成熟的脑子裡各种想像却是无法控制的呀。 苍天,老子还是处男呢?你需要这么把我玩得乐此不疲么? 【江山云罗】第1集 昆仑钟鼓 第2章 林中有目 顾盼生辉 第一集第二章林中有目顾盼生辉青云崖巍巍矗立,落脚地极少的光滑崖面连最善攀爬的灵猿都需小心翼翼。 吴征已不止一次看见不知所谓的猴子冒冒失失的爬上去,或半道进退两难,或干脆摔成一滩肉泥。 第一回站在十余丈高的崖下,仰头望去青云崖仿佛直插入云端,吴征很是胆战心惊,只觉这哪是人力所能为之? 所幸作为内门大弟子奚半楼着实给予了特殊的关爱,不仅将运气的法门讲解得极为细致又深入浅出,在吴征步入实战演练时始终陪同在旁。 吴征生涩地慢慢攀爬至离地丈余的距离,便见师父大袖飘飘如御风一般飘至他头顶,双手如同一对弯钩,牢牢拿住湿滑的山壁,如一只稳稳立于崖尖的雄鹰。 “六合烟云”之号当真名不虚传。 他时常感叹这个世界的人类身体素质之不可思议,或许在从前那个世界尚未有热兵器出现时人类也能如此,但他从未见过。而现下发生的一切却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当然也包括吴征自己。 五岁的吴征已修炼昆仑派基础心法《初心诀》一年,那股像小老鼠般在体内游走的内力初具雏形,也是他能从中庭大树上完美落下的依仗。 青云崖当然比起大树要难得多,可作为一名拥有成熟男子心智的五岁孩子,他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个中不同。内力游走全身,似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沉稳的气质。虽因身材体型的桎梏让他的动作缓慢而笨拙,时不时还需稳住身形调匀气息才能继续攀爬。但这一切已然是前世所无法想象的。 当不得不面对现实,吴征对轻功的修行极为上心。——就保命计,一身高明的轻身功夫都是最佳选择。什么凌波微步,铁掌水上漂,神行百变,那一个不是立身保命的资本? 修习半年多来,吴征已能爬上青云崖的半腰处,且能安然无恙地自行落地。 放到哪里都是了不得的成就。他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每日勤练不辍,让代掌昆仑的顾不凡暗暗点头,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对吴征抱有极大的期待,或许昆仑的未来能更进一步? 天色已晚,吴征做完最后一趟修习后已觉浑身脱力。在山腰处难有寸进卡了月余,今日终有突破又多爬了半丈,离崖顶还有四丈多的距离,或许不久的将来便能登上顶峰? 或许对师长们而言这并没甚么了不起,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对吴征而言,心中的喜悦不亚于征服了珠穆朗玛峰。 用过晚膳洗尽身体,漆黑的夜空中星光熠熠犹如洒下一大把宝石。霄汉中白练般的银河并无不同,吴征却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小院中声息全无,已是亥时时分,顾不凡与陆菲嫣依然未归,不知所往。 吴征点亮屋内油灯在床上搬运周天,神奇的内功总能帮他驱除一天修炼的疲劳。今夜他只准备让内力行一周天——既然隔壁夫妇未归,早些睡下或能免收其扰。小孩子的睡眠质量要高上许多,睡着后也不必被诱人心魄的媚声勾得辗转难眠。 内力运行一周,吴征一身酸痛消失不见,安宁的心绪也极适合入眠。拉开被角卧下,刚合上的双目微微一动。 内力的神奇绝不仅仅在于消除疲劳增加气力,更在于令耳聪目明五感倍增。 吴征方才潜心运转内力调息心无旁骛未曾察觉,此刻内息鼓荡立觉有异。 屋内分明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芬芳,犹如幽兰一般。寻常的五岁孩子绝不会发觉,然而吴征立知这是女子特有的香气。 黑暗中吴征微微睁目,借着窗外的星光打量小屋。 前世的独自生活让他早早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至今生总共三十多年的习惯已是烙印在骨子里。每一样东西都会被摆放在自己最熟悉的位置——以最熟悉的角度。 如今的屋子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离床一臂之隔的圆桌上,盛着饮水的铜壶向左歪了——他习惯每日醒来尚未起身,便趴在床上取铜壶对嘴喝上一口水,离去前自然也会将重新盛水的铜壶放在固定位置,方便自己回来后取用。今日早出后此刻才回,无论怎么摆放壶柄都不会向左偏去,那绝不是自己的习惯。 不仅此地,屋内似乎每个角落都有被翻动的痕迹。来人显然已足够小心,以一名五岁的孩子而论不该有被察觉之虞,然而吴征并不是五岁。 是谁来过?由于吴征具备自主生活的能力不需人照顾,作为一名隐藏着现代人意识的灵魂,他极重视个人隐私,这间屋子未得他允许绝不准私自进入,这是大师兄的权力。——照顾起居生活的仆妇婆子不会去违反禁令,自然也乐得清闲。 若说物品陈设被动过只是意外,真正令吴征担心的还是那股幽兰之香。从方才的若有若无到现下显然浓郁了些,更带着一丝潮汗的味道。虽是又甜又糯极为好闻,却让吴征毛骨悚然。 屋里有人! 更可怕的是,幽香显然出自于女子之身,吴征入屋后女子才悄然出现,否则不至于幽香渐浓。 夜露寒凉,两进的小屋门窗俱已关闭,吴征内力已有小成,却全然未曾发觉。 来人的武功强到何等地步可想而知!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来人似乎并无恶意,否则左近无人以她的武功要动些手脚易如反掌。 或许她并非冲自己来的而是误入此屋?无论如何,吴征打算离开是非之地。 他不经意哎哟叫唤两声,装作闹肚子起身向屋外冲去。 “噫~”房梁上传来一声隐含忧虑的惊声,吴征绝未想到来人会在这时露出行藏。窗户纸已捅破再也装不下去,吴征张口便要大声呼喊。 一只温绵细手从后掩上吴征的嘴,一阵香风飘过,来人语音低沉嘶哑,却掩不去其中的尖细,果是一名女子:“别别,儿……孩子别怕,我没有恶意。” 吴征心思电转,她从梁上跃下快得自己连呼喊都发不出,便是换了顾不凡,陆菲嫣来了也未必办得到。此时更落入她手先机尽失,索性不再抵抗像个吓傻的小童般瑟瑟发抖。 女子扳过吴征身子,她全身黑衣,用一张黑布蒙去头脸,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春水双瞳,眼波流淌间竟是无限的爱怜与悔恨。 “我没有恶意!抱歉吓着你了。”女子空着的一手轻抚吴征后背再度表明自己的心思,语含关怀道:“你可是着了凉?肚子疼么?” 吴征微微镇定,做出强自克制恐惧的模样摇头。 即使隔着蒙面黑布,吴征依然能从微弯的眼角感受到女子嫣然一笑:“我特意来找你,这里不是说话处咱们换个地方。”黑布下依稀可见她鼻梁笔直秀挺,双唇犹如两片花瓣般优美好看。 女子带着吴征悄声无息地越过窗格,向后山奔去。 在吴征的印象里,被拿住的倒霉蛋通常都是被提在手里,好些儿的也不过是扛在肩头。然则女子却是双手回环,将他如抱婴孩般紧紧搂住。小小的脸蛋正被一只水弹饱满的乳峰托着,馨香满口,让人看见便说是个妇人在奶孩子也不为过。 心中惶急不知前途是福是祸之下,吴征依然可耻地硬了——这绝对是前世做梦都想不到的艳福。 女子穿屋越墙毫不费力,一对春水双瞳更是片刻不离吴征,目光似将他浑身都剥个干净一般。吴征甚至敏锐地发现她几次想低头吻自己一口,最终生生忍住。 屋舍离后山不过里许地,片刻间女子进入后山树林中。奔行一阵似是担忧吓着了吴征,又折返而回,在后山旷野旁树林边停下。女子抬头稍作打量一跃而起落在一只粗壮的树杈上:“我真的没有恶意,说会子话便送你回去。” 吴征微微点头,心中讶异更甚:女子说到回去二字时,分明透着浓浓的眷恋不舍之意。 女子半蹲在树杈间与夜色融为一体,双臂依然紧紧搂住吴征,片刻舍不得分离。见吴征点头心中欣喜万分,她想尽一切办法才得以混入昆仑派,为的就是此刻,可事到临头,竟不知要如何开口,说些什么。 “你要说什么?若没事了能否送我回去?”吴征头枕饱满的胸乳实是舍不得离开,然则形势诡异早些脱身才是。说出这句话也是费了极大的毅力。 “我……”女子语塞,半晌才倍加凄凉道:“让我多抱你一会儿。” 定了定神,女子终于理清心绪,问的竟都是些家长里短混不着调的小事。吴征随口应答,心中却分明能感受到女子忽而因他在昆仑得到妥善的照顾而欣喜,忽而又莫名地感伤。 “你是什么人?”吴征困惑不已。 女子忽然掩住他口,摇头示意不要说话。两人一同侧头,茂密的林叶缝隙中仍能看清旷野的一切。 两条熟悉的人影从后山奔行而来,正是顾不凡与陆菲嫣。后山半山腰有一处二十亩许的平台空地,正是师父辈们修行之所。二人想是练功方回。 吴征并未惊声呼救。从黑衣女子方才的表现看确实不像有恶意,再者现下的局势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若是搬上台面不免刺刀见红难以收场,而受制于人的自己定是最被动的一个。 女子明显紧张起来,暗自责怪今夜如此失态,连藏身之所都选择得如此草率,她一直急促的呼吸声变得绵长悠远若有若无。低头望向吴征,见他虽是小小孩童却毫不慌张,不仅屏住呼吸,神情也格外沉着冷静。甚至向她摇头,示意不会暴露行藏。 女子不由骄傲万分:我的孩儿果真是天纵之姿与人不同。心下又忍不住嗔怪:分明是发现屋内有人才装作闹肚子想逃,小鬼头,居然骗的为娘担心了半天。 女子紧搂着吴征,只觉有生之年此刻最是温馨,片刻舍不得松手又盼望顾陆二人不要太早离开,能与孩儿多亲昵一阵实是最大的满足。 顾陆二人并肩信步而行,疾行的脚步踏在旷野草甸上几未发出一点声响,足见轻功之高妙。 陆菲嫣出身江州富户豪族,自幼便接受良好的教养。于族中耳濡目染下更是举手投足自有贵族之气。七岁起入昆仑派后文武兼修,那自然而然的世家闺秀与武人风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才造就如今妩媚与英风兼而有之的绝色风姿。 吴征不得不打从心眼里承认这位师姑不可阻挡的魅力。粉色的练功劲装看着有些土气,但在她身上被高挑修长的身形一衬便绝无问题。穿戴于陆菲嫣而言仅仅是为了遮羞,即使时下最好的裁缝为她量身定制的装扮,也难以增色多少。一如她平日里总是将身躯包裹得一丝春光不漏,也绝不能阻挡旁人对这具玉体的遐想。 他更曾无数次想象过衣衫覆盖下这副躯体的模样,却绝想不到在这等荒谬的情境下一尝夙愿。 不知是否蒙面女子的心意感动了上苍,陆菲嫣于旷野中四处打量一阵陡然停步,惹得顾不凡疑惑回头。 只见没过足踝的矮草丛上,陆菲嫣双手背在腰后亭亭玉立,在漫天星光下娇美绝伦。丽人拉开束腰丝带,又解开对襟的衣扣,练功服便毫无阻碍地自身躯滑落,可想而知一身肌肤是何等柔滑细腻,几可与丝缎比肩。 星光下丽人仅着一件贴身的鲜红绫罗方巾小衣,胸前双峰怒挺而起,将小衣上的鸳鸯戏水图撑得变了形。其丰满硕大令腋边衣角难以掩实,大片凝脂般的雪肉挤出衣沿,白得炫目。 仅系着一根蝴蝶丝带的后背骨肉匀称削若断崖,两瓣股肉圆若天上满月,挺翘得几可置物。陆菲嫣藕臂回环解开丝带,小衣贴着乳肉滑落,终于玉体裸呈。 一对丰满浑圆的玉乳形如泪滴,尖端勃如婴指傲然上翘。常年的练武让那一抹扶柳细腰可堪一握之下,兼有力量十足的条条肌束。从胸至臀落差之大直如瓠瓜一般。 陆菲嫣踮起脚尖迈动长腿自然而然行成一条直线,胸膛上两团美肉随着莲步游移兢兢颤动如惊涛拍岸。甚至隐约可见适才练武尚残留于体的香汗,被弹跳的双乳抛甩而出,香艳淫靡。下身虽被浅草遮去小半截足胫,交错的玉腿仍修长得惊心动魄。 吴征瞪大了眼睛,刻意屏住的呼吸此刻变成了窒息。 从信息爆炸的时代穿越而来,吴征并非没有见过绝色美女,甚至于比起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见过的都要多。但他仍无法不被眼前的艳光所摄,女子之美不仅仅流于外表,亦因其内在交织而成人人独有的气质。 陆菲嫣无论外表内在,甚至是豪族的身份均无可挑剔。前世吴征所处的世界里并非没有这般绝色女子,但从未在卑微的他面前出现过,更不说如今浑身赤裸几近在眼前。 头枕着的绵软奶儿微微颤动,蒙面女子发出又羞又恼的低哼声。她自然猜到陆菲嫣的心思如何,现下形势又不得不隐匿身形不敢妄动。所幸山风呼啸,耳力也大受影响,否则这一哼或许便暴露了行藏。 “今晚就在这里,好不好?”陆菲嫣双目几欲滴下水来,一抹酡红爬满了娇艳脸颊。一时冲动的大胆奔放让她羞涩不已,也挡不住猎奇的心思与难以克制的情欲。一如藏身树杈的两人明知旁观极为不雅,却怎么也无法移开目光。 顾不凡双目赤红结实的胸膛急剧起伏,这是难以言喻的美色无人能不心动。 陆菲嫣已投入他怀中交颈相拥,他脸上除了正强行克制的艰难之外另有些难言的痛苦。娇妻带给他的除了享用不尽的娇媚之外,亦给他带来巨大的负担。 “换个地方,兴许会有些不同呢?试一试吧,好么?”陆菲嫣软语相求,如泣如诉。 旷野之中苟合是一向律己的顾不凡所不能接受的,然而娇妻的哀求又让他不忍,美色更让他几欲发狂。 陆菲嫣紧贴夫郎的身体水蛇般扭动,呼吸越发粗重:“就在这里……我……人家新学了些东西……可以试试……” 只见丽人扭腰摆臀,两颗丰挺饱满的翘乳不住蹭揉着男人健壮的胸膛。浓密的芳草丛在星光下隐见水光灿灿,即使在前世的岛国动作片里,吴征也从未见过如此易感的身体。 在顾不凡野兽般低咆的嘶吼声中,陆菲嫣解开丈夫的衣袍俯身而下,两瓣月牙般的香唇微张,含住他堪称粗大却依旧半软的阳物。 顾不凡眼中喷射出火焰熊熊,阅人许多的吴征认出那是暴怒,狂欲与说不清道不明情感的层叠。 代掌门派的师叔伸掌欲推,美艳的师姑浑然不觉。 陆菲嫣将阳物纳入口中含至没根,又以舌尖抵住龟首轻推而出。销魂的触感让顾不凡欲推开她的动作戛然而止,反而抓着陆菲嫣一头青丝,重重地扯动将阳物粗暴地塞进那张胭脂般润红的樱口中。 怀抱吴征的黑衣女子娇躯剧颤,显是惊愕万分。胸前毫不逊色于陆菲嫣的美乳颤起波涛阵阵,让吴征也是呼吸陡然一窒——纵是五岁小孩的身体,吴征依然能感受到黑衣女子玉躯的美妙绝伦。那曾铺满小屋的湿潮汗香再度弥漫,甜甜的煞是好闻。 陆菲嫣忽遭袭击,鼻梁被死死抵在丈夫的小腹上几欲窒息,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还不及喘息一口,另一只大手已重重掐在胸前美肉上,那团丰美乳肉骤然变形,从指缝间满满溢出。 顾不凡应是初经此道却无师自通,双手把控着娇妻螓首美乳快速推送,将檀口当做幽谷般抽插起来。全然不顾重重的拉扯让爱妻眼角落泪咿唔连声。 几乎是施虐般的动作让陆菲嫣乳房上传来被捏爆般的剧痛。她双膝跪地,双手扶住丈夫的大腿,强忍着不适承受着,迎合着。兰叶般细长的香舌顺着阳物勾挑旋磨,放松身体任由丈夫粗暴地予取予求。 胸乳针扎般的疼痛渐渐变成酥麻,已不是第一次承受这般暴虐,陆菲嫣适应得极快。那股酥麻的快意迅速变成小腹中暖融融的热气,弥漫全身。 莹白的肌肤似被敷上一层胭粉,痛苦的咿唔转做欲焰升腾的呻吟。陆菲嫣松开后手移至双腿大开的胯间,两指分开浓密的芳草丛,一记急促的娇啼声里,春葱般的中指没入不见。 几在同时,顾不凡目中的火光变成意外的狂喜。借他停下手上粗鲁动作之机,陆菲嫣吐出口中阳物,亦是惊喜道:“成了,成了。”眼前的阳物宛如怒龙,正吐着丝丝热气凶神恶煞一般。 顾不凡嘶吼一声推倒陆菲嫣,如毛头童男子一般急不可耐地俯下身体,粗硕的阳物抵住幽谷洞口狠狠插入。 “扑哧”一声,淫液润透的幽谷陡逢异物进入的巨大压力下竟射出一道水柱。 陆菲嫣又痛又快地酥声娇啼,大张的双腿猛然发力,柳腰一挺翘臀离地高高拱起,迎合着丈夫粗暴的侵犯。娇美容颜上销魂之外更有万般期待。 吴征与黑衣女子均以为一场最为原始与本能的交媾即将到来之时,一切却猝不及防地停止。 顾不凡雄壮的身体剧烈颤抖,喉间似是挤出低沉的啊啊嘶吼,怒睁的双目暴突而起泛出条条血丝。 陆菲嫣欲焰焚身未得一丝慰藉便即结束,媚光四射的脸上不免闪过一丝失望,疲软的阳物离体更让她难言地空虚。她无奈地闭上双目,春葱般的指尖再探幽谷。 手指纤细修长,按在肉花上状如弹琴,食中二指直至末柄狠狠抠挖着花肉,拇指则压着肉珠挤按,剩余两只则搔弄着会阴痒处。 这情境香艳又无奈,自渎中的陆菲嫣双目紧闭眉头深锁,从鼻中哼出断断续续的闷声,不知是出于对丈夫的不满,还是沉迷于身体快感的难耐。 吴征心中哀叹一声:原是夫妻性事不谐,难怪师叔方才的神情如此怪异。 顾不凡抓过一根腰带面无表情地起身,手腕一抖腰带如鞭般抽在陆菲嫣即使躺下也只略略塌下的美乳上。 黑衣女子抱着吴征的双臂猛然一收,仿佛这一鞭抽在她身上一般。吴征乜眼偷瞧,见她双目怒火熊熊,许是垂怜同为女子的陆菲嫣造此暴行。她忽然醒悟,赶忙捂住吴征视线,只怕眼前这一幕毒害了心存善良的孩童。 陆菲嫣秀乳被抽得连连晃动,如巨浪翻卷,虽在肌肤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却在片刻后恢复原状,足见其惊人的弹性。 顾不凡接二连三,一条腰带在他手中矫若游龙,连续不断抽打在陆菲嫣双峰上。奇的是如此重击,无论是抖起长鞭般的腰带还是抽打丰弹的乳肉,均只发出微微的声响,几不可闻。 吴征惊鸿一瞥,心中却清明:师叔以无风剑的方法御使腰带,听着无声,劲力却其大。怎地师姑并无痛楚哀嚎? 陆菲嫣每挨一鞭,娇躯便是深入骨髓般热辣疼痛。黑衣女子见她颤抖不已,四肢难以抵挡剧痛般逐渐蜷缩在一起,可口中酥麻麻的娇呼声却又甜又糯。似乎鞭打的疼痛并未给她带来阻碍,反倒促发着体内情欲。 不断的娇喘声中,顾不凡挥鞭越发密集。陆菲嫣已从仰卧变成侧卧,并拢的玉腿膝弯已缩在胸前。腰带不仅抽打在胸前留下道道红痕,亦反复鞭笞在浑圆高耸的翘臀上。 颤抖的娇躯越发剧烈,手指的动作也越发狂野,陆菲嫣呻吟声逐渐短促,难以抑制的情欲正喷薄而出,夹杂着鞭笞肉体的轻微声响终于化作一连串高亢嘶鸣:“来了……人家来了……再狠些……狠些呀……啊啊啊啊啊啊……” 水蛇般扭动的娇躯脱力般停下,只余气息奄奄的微微起伏。陆菲嫣勉力撑起身体,向丈夫软语道:“这方法还成,改日咱们再试试。”汁水狼藉的胯间淫靡得难以言喻,陆菲嫣面色微窘。 曲意逢迎并未等来丈夫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凌厉的掌风。 陆菲嫣措手不及,内力自然而然发动本能地偏头闪避,一只粗糙的手掌贴着脸颊划过,留下热辣辣的指印。 顾不凡一击不中戟指怒骂:“淫妇!何人教你这等不知廉耻?” 陆菲嫣愕然呆住,抚着红肿的脸颊跳起亦发怒道:“我服侍自家夫君,谁人敢来说错了?” 顾不凡气的浑身发抖:“昆仑的门人,顾家的媳妇,竟如不知羞耻的娼妇一般。还要说嘴?” 陆菲嫣一朝爆发悲愤不已:“若有本事,我又何须委屈自己?当我乐意么? 没本事还要怪罪娘子。姓顾的,你可真有能耐。”怒意化作不屑的冷笑,迎着顾不凡羞怒交加的目光不闪不避。能耐二字咬字极重,自是嘲笑他无能又无耐。 “我有没能耐,不需妇道人家来教!”顾不凡哑口无言,愤然离去。 陆菲嫣冷冷地目视他飞奔,默默穿戴好衣物前行两步,忍不住弯身抱头大哭一阵,方才抹干眼泪缓缓离去。 无意间窥人阴私,黑衣女子与吴征无言许久。 “他们在吵架打架,你师叔不好,征儿不可学他。”黑衣女子尽可能平静道。 “你怎知我名为征?”吴征万分疑惑黑衣女子的身份,这一句更让他疑窦丛生。黑衣女子目光极为复杂,甚至慌乱不已,好容易镇定下来故作轻松笑道:“昆仑的小天才举世闻名,谁人不知?” 如此敷衍的答案自然骗不了吴征。今晚发生的事情已够多,他也不愿再多事,或是表现得过于成熟形同异类。 沉寂中黑衣女子将吴征搂得更紧,动情道:“征儿只需知道,为……我永远都不会害你……” 吴征知道问不出什么:“师叔师娘回去了,若发现我不在要出乱子,你既没有恶意还是送我回屋,速速离去吧。” 黑衣女子明亮的目光转瞬暗淡,恋恋不舍道:“好吧……你务必记得,我永远都不会害你。”她再度重复这句话。 “恩。我信你。” 得到吴征肯定的回答,黑衣女子欣喜若狂:“今日一别,日后我会再来看你。 五年……七……哎……”她颓然低头,勉强一笑道:“得了空儿我就来。” 黑衣女子依然紧紧怀抱吴征原路返回,将至小院时将孩子放下道:“你师叔师姑功力太强,再进去我要让他们发现啦。抱歉……” 吴征摇头示意无妨,挥手与黑衣女子告别缓步向屋内走去。 黑衣女子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手掩檀口再忍不住珠泪横流,反身向后山奔去。看看行的远了杳无人迹,才母兽般跪地嘶号痛苦。 再同一处旷野,不同身份的两名女子先后哭号,命运有时如此相似。 黑衣女子扑入密林在一处断崖前嘬唇呼哨,顺着断崖纵跃而下。夜空中一只双翅张开足有两丈的大鸟呼啸而下,青灰色的羽翼片片如同钢刀般锋芒毕露。大鸟闪电般穿过云霄,落在黑衣女子足底稳稳将她托住高飞而去。 黑衣女子回望昆仑山。解开的兜头黑巾出洒落一头齐腰长发,猎猎风中飞扬如风过流苏。一张修娥脸庞明艳秀丽,与陆菲嫣的妩媚英风相比,则胜在线条柔和,端丽娴雅。 她饱满的额头下柳眉浓密,长睫如梳,一双杏仁大眼平静时如同幽幽的古井,深邃迷人。此刻极度悲伤中双目眯起又如流淌着清波的湖面,脉脉含情。 她紧抿花瓣般的香唇,唇角飞翘,唇涡深深,呢喃道:“征儿,看你茁壮成长,为娘见你一面便可放心去做件大事了……若一切顺遂还能有相见之日……只是……终此一生,你我恐难有相认之时……”语声怆然,闻之心酸……吴征在小院口等了片刻确认安全无虞,突然暴怒大吼:“来人!救命啊!” 他对黑衣女子殊无恶感,甚至还有莫名其妙的亲切眷恋之意,可这不是他能容忍在门派重地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掳走的理由。 清脆的童音极易辨认,整个昆仑都被惊动。率先出现的自然是隔壁的顾陆夫妇,只是陆菲嫣面上系了一条黑色薄纱,掩去脸颊的红印。 “有人潜入我房里,将我掳去后山密林……”吴征心绪激动,将经过述说一遍,只是不提无意间窥视顾陆夫妇之事,也掩去了黑衣女子的身份,只说当时昏迷,苏醒后便在小院旁不远。 顾不凡勃然大怒,不理夜色深沉下令全山警戒,吩咐陆菲嫣照顾好吴征,又详细探查屋内一番便匆匆离去。 陆菲嫣心细如发,见吴征不自然地眼神躲闪,其中又多有语焉不详之处,忙拉着吴征回屋。 一番宽言安慰后,陆菲嫣起身倒了杯热水不经意道:“你何时晕去的?” 吴征心中暗叹一声,知道终究瞒不过去。好在掩去的部分事关陆菲嫣,亦不怕她多做探查甚至宣扬,装做懵懂无知道:“来人将我掳至密林,师叔师姑刚巧练功完路过……” 陆菲嫣后背发凉,强自镇定道:“你看到我们了?” 吴征面露惊惧,似乎后怕不已:“看到了。还看到师叔和师姑打架……” 陆菲嫣急忙打断道:“都是些小事,但也是家事,征儿,千万不可说出去。” 见吴征点头,急忙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不呼喊?” “我不敢,来人拿着我脉门,我怕遭了毒手。”吴征顺势答道。 陆菲嫣心乱如麻烦躁不已,一时不想再说下去,为吴征拉开棉被道:“征儿累了早些休息,师姑在这里护着你,莫要担心。睡上一觉便没事了。”说到这里不由愣神,真的睡上一觉,便能甚么事都未发生过吗? 吴征折腾半夜本已疲乏,也不想与陆菲嫣多言,恐言多必失。除去鞋袜倒头便睡……“是这里?”顾不凡面沉如铁望着黑衣女子跃下的悬崖问道。 在他身旁的男子满面虬须极为雄壮,正是奚半楼的五师弟,杨宜知的师尊杜中天:“是这里!错不了!”他不断抽吸着一口狮鼻断然道:“来人是个女子,接应她上下山的是一只巨鸟。哼,九成便是燕国祝家的皇夜枭。” 顾不凡双拳猛然握紧:“守卫后山的扑天双雕产期将至,近日未曾巡弋。这女子便乘坐皇夜枭摸了进来,去查清楚是什么人通风报信!此患不除,昆仑永无宁日。” 是夜昆仑暗潮涌动,然而负责喂养扑天双雕的五名仆人中,一人无故失踪,一人在家中被一刀两断,寻着时已死的透了……线索至此中断,吴征被掳走一时也只得不了了之。只是是夜过后,昆仑派大大加强了巡查力量,以防再出不测。 吴征并未将此事过多地放在心上,昆仑又恢复了平静,日子也一天天过去。 自从那夜之后,隔壁屋子再也不曾发出摄人心魄的缠绵悱恻声。 出现在人面前的,依旧是相敬如宾的顾陆夫妇。但落在吴征眼里,则是相敬过了头,直如主人与宾客般隔了条看不清的鸿沟。 时光又过三月,陆菲嫣陡然发现害了喜,竟是那一夜荒郊野合,珠胎暗结。 门派即将添丁是件大大的喜事,连顾不凡望向夫人时亦温柔不少……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嘹亮的婴儿哭声自产房传出,在前厅与一众同门焦急等待的顾不凡面色陡然一沉,殊无喜色。 产婆乐颠颠地奔来拱手道:“恭喜顾先生喜得千金,母女平安,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子……”不待她谄媚之言说完,顾不凡已甩袖离去。 林锦儿掏出银钱打赏产婆,催她速去照顾陆菲嫣,回望一众同门时一脸尴尬无奈。顾不凡期盼男孩已是门中尽知,怎地陆菲嫣偏偏生的是个女娃儿……自陆菲嫣怀孕之后,吴征便让出屋子搬去与林锦儿做了邻居,将小院留给顾陆二人。 陆菲嫣做完月子,吴征才又踏入故居,师姑容光焕发。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刚生产完的身子未见半分臃肿,反倒是一对本已十分傲人的胸乳更大了几分,犹如挂架熟瓜,更显奶大臀圆。 陆菲嫣抱着出月的爱女片刻舍不得离手,一众同门来时正逗弄着怀中的女儿咯咯直笑。 “恭喜师兄(师叔,师伯)师姐(师姑)喜得千金……” “哟,师姐,这娃儿肖你,长大了一定和师姐一般好看。”林锦儿接过女娃子亦是喜爱之极,横抱在怀里连连轻哄:“可取了名儿没有?” “尚未!”顾不凡招呼同门坐下,语气平淡道。 吴征这一代弟子均是孩童,止不住小孩心性,纷纷围着林锦儿打量未来的小师妹。 吴征凑过头去,见女娃子虽刚出月尚未长开,却极具母亲神韵,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尤其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清澈灵动,正好奇地左右看个不停。 “天生丽质,顾盼生辉。”吴征脑海里冒出一词,只觉再无更加契合这女娃儿的形容,忍不住脱口而出。 杨宜知一脸惊为天人之相,竖起大拇指赞到:“大师兄真是……这个……额……这个……什么来的……满腹经论……纶……不愧我辈楷模。” 那五大三粗的身材偏一脸谄媚之相,惹来一片恶心的白眼。 “顾盼生辉……顾盼生辉……”陆菲嫣垂目反复念道,目中光芒越来越亮:“真是好名字!夫君,孩儿便叫做顾盼如何?” 顾不凡心神不属,倒有大半心思放在吴征随口念出清奇瑰丽辞藻之能上,随口应道:“甚好!” 陆菲嫣一脸喜色,摸摸吴征脑门以示嘉奖,接过女娃儿亲昵地在她额前吻了又吻:“盼儿,盼儿,我的乖乖盼儿……” 女娃儿被麻痒逗得咯咯直笑,清脆得犹如黄莺出谷…… 【江山云罗】第1集 昆仑钟鼓 第3章 云罗深旋 大道至理 第三章云罗深旋大道至理渡过了难熬的寒冬,和熙的春风开始唤醒蛰伏的万物。大秦帝国皇帝以元起为年号已过了十三年,这一年正式改了年号迎来天华元年。 在群山包围中一大片开阔地的川西平原,号称天府之国的帝都成都城行人如织。这里是大秦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达官显贵,豪门富户齐聚于此。 威严深远的皇宫西侧,一条青石大道笔直延伸,其宽阔足以容纳三十辆马车并行。能够在这条大道两侧落府,不是重权大臣,便是年望族。而无论怎么论资排辈,韩府都是绝不可轻忽,也是最显耀者其中之一。 大秦国已历经六世,韩家也已在大秦国为将六世,功勋赫赫。至这一代再进一步,人韩克军封车骑将军,韩城侯,两个儿子大哥韩铁甲封破虏将军,二哥韩铁衣封建威将军。因此韩府又称车骑将军府,真真正正的权倾朝野。 数枝春动又轻轻! 正是踏青时节,晨光初开时分,成都城内外俱是相约游玩的年青男女。韩府中那位芳龄十五,艳名满城的小姐自然是一众翩翩佳公子们争相约求的对象。 十二岁随父从军,十三岁斩敌立功,十四岁便独领千人大破敌军。将门虎女与她两位哥哥走过的路一样,又一颗将星冉冉升起,光耀大秦。 韩府门前停了许多穿锦带珍的奢华车驾,显然来者身份俱都不凡。然而并无一人敢造次,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儿们规规矩矩地递上名帖后便到车驾上安静等待。不仅仅因为这里是车骑将军府不得造次,也因为府中小姐值得每个人耐心。 若未曾见过韩家小姐的人定然会想:将韩府门口堵得仅剩一条小路进出,却又安静如斯,连拉车的马儿都被尽力约束不发出声响。能让这帮跋扈惯了的京都纨绔们自愿如此,是怎样的女子才有这般魅力? “小姐”侍女春雨捧着一大摞子叠得没过鼻梁的名帖跌跌撞撞,“哎哟”每一封名帖都制作精美,份量不轻。不少名帖里还夹带了些玉佩,金饰等价值不菲的小件玩物,也无怪娇弱的侍女拿得不稳,洒落一地。 “怎么又来?退去,都退去。”隔着绛色纱帘的声音亮而沉,仿佛一面薄皮响鼓,充满了清亮而绝不柔弱,厚沉而绝不粗犷的磁性魅力。 两进的闺阁里不闻脂粉味儿,只有女子身上那股清雅自然的淡淡体香。亦不见常女儿家的装饰品,反倒是墙上挂着两只醒目的烂银钢鞭。 春雨矮身收拾散落的名帖叹气道:“我的好小姐,这里可有白云书院张彩谨公子的拜帖,还有虎贲校尉家杜逐辰公子。若嫌弃他们一个柔弱,一个粗鲁,还有尚书左丞家的俞化杰公子,那可是文武双全” “好了好了!”纱帘里的小姐不耐烦地打断,旋即又吃吃笑道:“小妮子春心动了,就这么着急当陪房丫头嫁出去呀?” “吱呀”一声,绛沙帘子后面的人影关上衣橱,似是终于选定了满意的衣衫。 朦朦胧胧的身姿隐现肩宽腰细,臀股极隆,只是胸前两团平平无奇,直如垂髫幼女。 春雨面色微红,噘嘴道:“小姐就知道取笑奴婢。一府上下都为您终身大事着想,偏就正儿不上心。” 绛沙后的人影穿戴完毕,撩开房帘顺手挂起,又俯下身子陪同春雨收拾散落的名帖,竟毫无世家小姐的娇娇脾性。 春雨见两只肌肤莹亮光滑,仿佛稀蜜般并非洁白却极显健康的皓腕伸来,又是撅嘴皱眉道:“小姐您可消停些,府上可不比在军营,让管家看见又该罚婢子。” 韩小姐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帮手还嫌,累死你个贱婢子。”口中虽不饶人,脸上却全是嬉笑的神采,绝无车骑将军千金对待下人的盛气凌人之态。 春雨抬头望去,饶是从小便陪侍在韩小姐身边仍不由气息一窒。 韩小姐双手后背,修长的双臂一环竟绕着臀股边缘,在中央臀缝处扣住。她一身仕子装扮,洁白条巾束起浓若流云的乌黑长发,吊在后背形如一只马尾。面上未施粉黛,光亮洁净的肌肤也不需粉黛。一对细柳长眉锐如青锋,修鼻亦如远山般挺拔,丰满的双唇殷红如血光滑明艳。 若说这四处略显刚硬,那么一双灿若明星的眼眸则是恰到好处的点缀妙笔。 其形圆而长,眼角上翘如水滴,竟是摄人心魄的吊梢凤目。 配上高挑修长,笔直如枪的身姿,更有一双长及常人腰侧的结实玉腿。说是颠倒众生的倾城美女无人能反对。奇的是换上仕子装扮,赞她是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也不为过。 难怪在美女如云的西川,仍有无数见惯了世面的世家公子哥儿为她趋之若鹜。 这样一匹胭脂烈马若能征服于胯下承欢,被那双修长美腿在腰上一夹,有力的玉体倾力配着重重抽添,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的极致诱惑力。 “小姐,老爷上朝来了,请您去厅上一会。”管家韩峰嘶哑的声音在院外响起。韩小姐一蹦老高,兴奋之意难以言表,迈开长腿一溜烟向厅堂奔去。韩峰着急地嘱咐:“小姐,您慢着些”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韩破军背身凝目,正望着呈于案桌上的锦盒出神。初老的将军因常年的军旅生涯显得有些沧桑,额头上的皱纹犹如斧凿般深邃,两鬓也挂上了斑斑白霜。 十三岁时被选为太子陪读,一步步保着太子成为当今圣上,也一步步将韩家带到如今的地位,如今他也渐渐老去。 金銮殿上那位高高在上,俯瞰川凉二州众生的皇帝和他一样,即使再怎么于人前精神奕奕,也难掩日渐佝偻的身姿和老去的年华。 人老了,总会开始疑神疑鬼,开始担心子孙后代,开始满脑子想着怎么保住家族的显耀。 可锦盒里的东西,真的只是自己疑神疑鬼吗?家族子孙又该怎么办? “爹!可请来了么?”女儿磁性好听的声音随风掠来。 韩破军背对女儿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掩去眉宇间浓稠忧色含笑身:“请来了,就在这里你自己来看。” 兴奋的韩小姐未能发现父亲目光中的歉意与隐忧,她揭开锦盒取出一纸任状,一方紫青豹头印信。 “戍边都尉!哈哈,人家才不要再做甚么劳什子的千夫长!”韩小姐兴奋不已,扬着手边任状得意道:“人家可不比两位哥哥差。”仰头挺胸的模样,活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还算不错。到了西岭边屯务须日夜警惕守卫边疆,不可片刻放松!我让韩守与韩图去助你。”韩破军微笑赞许,只是语声略显疲态,远不是平日的声如洪钟。 兴高采烈之中,韩小姐仍是敏锐地发觉父亲的不妥:“爹,您怎么了?”体贴的小姐绕到父亲身侧扶他坐下,在他肩上揉捏按摩起来。 韩破军微眯着双眼道:“好啦。爹今日金銮殿议事有些疲乏而已,早些去收拾收拾,等韩守韩图来了你便动身。” 韩小姐一颗心早已飞到了西岭边疆,闻言老大的不高兴:“又要等,人家先行一步让他们追来还不成么?” “稍等两日,不需急于一时。快去准备准备,爹这里还有事。” “得令!”韩小姐低头在父亲脸颊吻了一口,捧着锦盒轻燕般翩然离去。 “咯哒咯哒”一匹黑色骏马打破韩府门前的悄然安静,来人生的浓眉大眼,一帘燕须甚是威武雄壮。大汉不待奔马停稳飞身而起,一身整齐的盔甲尚不及脱下便顺着韩府大门狂奔入内。 一众还在等待韩小姐音的世家公子哥儿不由低声指指点点,都盼着这位青年将军日后成为自家大舅哥。 “爹!”破虏将军韩铁甲浓眉深锁,强忍着怒意道:“圣上的旨意您领了?” “吧嗒!”韩破军座下结实的梨花木扶手竟被生生掰下一块来,老将军气息粗重:“还能抗旨不成?” 韩铁甲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你真要送小妹去西岭边屯?小妹小妹这一生可就毁了!” 韩破军面沉如铁,鬓边银发几乎根根竖立,圆瞪虎目道:“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女儿!她不懂,难道你还能不懂?” 韩铁甲陡然颓丧,低头道:“爹,我去劝劝小妹。让她安心在家呆着做个世家小姐,莫要再去想什么戎马生涯。爹,我求求您。”顶天立地的大汉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晚了!”韩破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她现下应该已经溜出府中” 韩铁甲猛然蹦起头也不奔出厅堂,厚重的盔甲在他身上轻若无物。然而刚出拐角,韩峰便阻在身前。 “韩峰!你敢拦我?”韩铁甲奔行不停,双拳陡然握紧暴起发难。 醋钵大小的拳头迎面挥来,拳风虎虎震得韩峰一身衣袍飞舞。他不敢躲,更不敢直视大公子怒火滔天的双目,低头时两行泪光洒落拳头在他额前停下,韩峰哽咽道:“老爷下了令,谁敢阻挠小姐出府杀无赦! 血衣寒已经调动,老奴,老奴无能为力大公子,老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老奴也也”呜咽声起,历代服侍韩族的忠心家奴再也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韩铁甲睚眦欲裂,猛喷出一口鲜血,山一般的身子仰天就倒“启禀老爷,小姐已出府去了。大公子急怒攻心并无大碍,老奴已安顿好。” 老管家尽量平和着心绪,做好一个下人的本分,只是脸上的悲愤之意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 “呼”韩破军意兴阑珊:“照顾好甲儿,这一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韩小姐血染重甲,她不明白为何刚到西岭边屯的第二天,一切尚未熟悉,整军交接尚未完全就会变成这样;她不明白为何一日便可来的援军三日未至;她不明白西边高原上正值冰融雪化时节,该忙着放牛牧马的番族为何此时来袭;她也不明白为何骠骑大将军处未曾有一点示警那是极善御马冲锋,凶狠无度的番人,足有两千余众。其彪悍勇猛绝非军屯里毫无防备的八驻军可以抵挡的。 借助低矮的屯墙,指挥一无所知的驻军,韩小姐足足支撑了三天三夜,直到如今屯墙再也支撑不住处处塌陷。 番人杀红了眼,他们同样不明白准备充分,人数一倍于对手,为何会被挡住三天三夜。在终于攻陷了屯墙,杀得驻军不足人时,他们损伤了一千八人。 他们嗜血的眼珠子充满了杀意与疯狂,仅存的三余人望向那位身骑白马的女将,更是掩饰不住贪婪的欲望。 几乎拼尽了一切,韩小姐身边仅剩八十余骑,人困马乏。在血与火中抢出六多手无寸铁的屯民哭天喊地奔跑。眼前三余狼一般的番人若是赶上,他们都将成为施虐残杀的对象韩小姐疲累地挥手一指:“你们护送屯民离开。余者随本都尉阻敌。”即便此刻目中布满了血丝,依然未减她半分威武英姿。 “都尉,您快走吧。”年轻的夫长抹去额头的液珠,也分不清是汗还是血:“胡启替您挡着!” “少废话!”韩小姐厉声呵斥:“怕死就给我滚!不怕死的跟我来!” 残军中又分出十骑护送屯民,余者如雁阵般张开,拱卫着一马当先,依然挺直着腰背,一对修长玉腿紧夹马腹的英武女将。 生命即将终结,胡启任不由自地瞄向倩影。这是血腥修罗场中最引人注目的身影,就像战场中即将香消玉殒却决然不退的女神,残酷而凄艳他紧随那匹神骏的白马拼死冲杀,以马刀与盾牌架开劈向都尉大人的武器,必要时,他会用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当做最后一道防护。 他真的这么做了! 驻军且战且退纷纷倒下,人数越来越少。退至一座小山包下时终于被团团围困。 番人中手持一柄斩首大刀,天神一样的领头人瞅准空隙一刀劈下。都尉大人正忙于躲闪两柄斩马刀,一杆毒蛇的长枪,而她身边除了自己再没有一名军士。 胡启大吼一声扑了上去,斩首大刀破开重甲从背后划过,几乎连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劈碎。 “大人快跑!”胡启耗尽了全身气力,再也站不起来,这一声拼力呼喊连自己都听不见。所幸落地时眼见那一刀未曾劈中目标,只将马头削断。 韩小姐双足发力从爱马背上跃起,落地时一个侧身翻滚躲开两杆着地攒刺的枪尖。舞起两柄长鞭打烂面前两名番人的头颅,便足下发软再也站不起来。 软倒在地的女将娇喘着强行撑坐着上身,微蜷的修长双腿惊心动魄。她的金盔已然不知去向,散落满头乌云秀发。 面前的番人只剩下十三人,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胜,韩小姐却明白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看到胜利的那一刻。 尤其是那名天神般的领军番人,他始终未出全力等的似乎就是刚才那一刀。 那是她全盛时期也未必敢硬拼的必杀一刀。 胜利者全军覆没,失败者却可以享用战利品!多么地讽刺! 扶老携幼的屯民尚未去远,那是最后的幸存者。身为戍边都尉她还不能倒下,却再无一丝抵抗之力。 韩小姐惨然一笑,倚靠着背后的山石用仅剩的力气盘坐身体解开勒甲带,露出重重包裹的束胸。这是身为女子最后的资本,必要时也可以成为致命的武器,来换取敌人的性命! 稀蜜般的肌肤光滑如温软黄玉,韩小姐拉开胸前蝴蝶结,平平的胸膛仿佛施了魔法般弹跳出一对浑圆硕乳。她身上唯一的缺憾在这一瞬间不复存在,这具完美的玉体瞬间让周围已十分粗重的喘息变得更加急促。 两名番人低吼着扑上前来,这是难以抵御的诱惑,在厮杀过后的幸存者更加需要这样完美的少女作为犒赏。 他们身在空中忽然停顿,那天神般的领头番人捏住两人头颅一撞,红白色的浆液流了一地韩小姐脸色惨白死死咬着牙关,凝聚着最后一分气力!无论接下来将发生怎样的惨事,她始终高昂着头颅不愿低头。 满是泥污的恶心大手掐住她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一把提起,窒息的感觉传来,以色诱敌的拼力一击并未发生。无论如何凝聚都无法提起一丝力量。 领头番人一身黝黑透红的肌肤盘根错节,掐向左乳的手掌满是泥渍血污,一身更是带着汗积恶臭,冲人欲呕!筋疲力尽又急怒攻心的韩小姐空空如也的胃海翻腾,在那只恶心的大手抓上左乳前终于忍不住闷叫一声晕死过去! “后来呢?”陆菲嫣杏目中泪光莹莹,韩小姐的惨事已传遍大秦。娇花般美人儿的遭遇闻者无不伤心。 “韩守韩图领着两军赶到杀尽了番人,仅有领头番将逃出。韩小姐的命保了下来,倒也没受太重的伤。只是哎京里刚传来的消息,韩小姐三日前伤愈,公开露面招了五名男子做入幕之宾。效法夜云夫人与东方郡旧事” “战争该让女人走开的!”吴征耷拉着头,胸口像被压着一块大石头难以喘息。虽与韩小姐素未谋面,仍不得不为这名女子的凄惨命运感到难过,更对这样的女子万分敬佩。 天华元年里,吴征已九岁半,这一辈的子除了小师妹顾盼还是五岁孩童之外,俱都逐步参与到门派事务中来。世事纷乱,连孩子也不得不早熟些。 “适逢乱世,女子中出众者亦可为将为官,与男子并无不同。”顾不凡对吴征的心态极为不满:“慈不掌兵,收起慈悲心肠,这些与你殊无益处!” 吴征暗暗撇了撇嘴,说得冠冕堂皇,可也没见你对自己的女儿视同男孩,一样的重男轻女。 “行了行了,这些事儿都是外事与咱们无关。征儿,你们师兄下月要入藏经阁选取功法,这才是眼前的大事。”林锦儿不忍见几个孩子背负残酷现实心情压抑,动转移了话题。 小师姑娇俏可人,不高的身段下玲珑有致,依然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 “正是如此!”顾不凡精神一振,子们终于要登堂入室,逐渐接过门派的未来,对任何一家门派来说都是头等大事。“你们几个资质都好,尤其是你,征儿!入了藏经阁多去看看《天雷九段》,便是《浮云七绝》也是不错的。” 《天雷九段》是昆仑派最强武学,奚半楼修习的便是这项神功。《浮云七绝》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功法。这相当于给吴征指明了方向,定好了上限与下限,也对他能力的极度认可。 顾不凡当众说出这番话也绝不简单,多半便是他们师兄们商量的结果,怕是奚半楼也认可的,说不准连师祖们都点头应允过。 “子知道了!”吴征意兴萧,心不在焉地答道。韩小姐经历的一切并非发生在他身上,却让他极为悚惧。 虽说有前世的经历而比一般孩子早熟得多,他终究常年在昆仑山上修行,并未接触过这个波诡云谲,凶险猛恶的世界。随着身体年岁的不断成长,终有一日他要离开昆仑派遮掩得风雨不透的羽翼,投入到这个大漩涡中去。 一众门人鱼贯而出,杨宜知紧随吴征的步伐:“大师兄,您真的能修习《天雷九段》!小说的没错吧?” 吴征淡淡一笑道:“看看再说吧,你呢,想好了没有?” “八成便是《金刚横眉》了,小这块料子,别的也不适。”这个世界十岁左右的孩子便开始长个儿,吴征身材已然算是高,杨宜知还比吴征足足高了一头,却像个小跟班般对大师兄艳羡不已。 两人并肩前行。杨宜知对于即将进入五年一开的藏经阁极为兴奋,吴征则默默无言。倒不是刻意冷落,而是脑里千头万绪不得不理个清楚。 “你说,皇帝是不是故意将韩小姐遣去西岭边屯的?”吴征想出了些眉目随口问道。 杨宜知一脸憨厚:“大师兄说什么?故意?花朵般的人儿谁舍得如此?说不准倒是韩将军历来御下一视同仁,自个儿要求的。谁能想得到发生这等惨事。” 吴征朝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拍了拍肌肉遒劲的肩头不再多说。对于这名言听计从的三师,吴征知道出身巴中名门,西川最大奇异稀罕之物的商号巨头杨家的孩子,当然不是一个满脑子长草的简单肌肉男。 乱世让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不得不更早地成熟,包括本应无忧无虑的孩子。能被杨家挑选出来加入昆仑派,定然早早经过严格的训练,绝非他的表象如此单纯憨厚。 “大师兄!”清脆的童音令人心神一阵,似乎所有阴霾都一扫而空。黄角女童蹦蹦跳跳,带着纯真的笑容跑来。 “盼儿!”吴征张开怀抱将女童抱紧举过头顶转了个圈儿,逗得顾盼咯咯直笑。 襁褓中的女婴也成了满地乱跑的孩童,稚嫩的脸蛋已逐渐长开,活脱脱一个陆菲嫣小时候的模样。 大眼睛灵动地左顾右盼,女童躲开摸向她头顶的粗糙巨掌嗔道:“三师兄不许摸!” 杨宜知直嘬牙花子唉声叹气:“大师兄能抱,我就连摸都摸不得了。师妹小时候可不也被我抱过了?” “那是人家还不懂事!”顾盼的小嘴撅的老高,挂上个油瓶也掉不了:“你的手太粗,不舒服。敢摸人家,哼,咒你以后去学《道理诀》。” 杨宜知一蹦老高:“我的小姑奶奶,这咒得也忒狠。《道理诀》那是万万学不得的,” “盼儿别闹!没大没小!”陆菲嫣与林锦儿联袂而来,一者高挑一者娇小,却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并肩行在一起赏心悦目。 “娘!人家说的是事实,可不曾没大没小!”顾盼又投入陆菲嫣怀抱,享用母亲宠溺至极的爱抚。 黄昏时分晚霞漫天,在昆仑山上更是美不胜收。 “你师兄即将入藏经阁选取功法,可不能再每日缠着他了。”陆菲嫣捏捏爱女玲珑秀气的小鼻子道。 顾盼又撅起小嘴:“娘都说师兄要入藏经阁了,一去可就是三月之久。不趁着这几日得闲,可就得三月后才见了。人家不管,这几日要师兄给人家做饭吃,还要听故事” “乖!饭食有老庄头伺候着,要听故事你爹爹也会讲” “不要!爹爹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全是说教这个那个的,好生无趣。老庄头的饭菜全是一个味儿,哪有师兄做的好吃!” 昆仑上下人数众多,厨的老庄头无疑是个好厨子,可是要照顾如许多人的胃口,众口难调,又要抢时间。日久天长下来,人人都吃的腻了。 正因如此,吴征从八岁起便不时整治些小菜治治馋虫。长期生活自理的人自然有几道拿手小菜,前世的物质爆炸年代能做出的菜肴绝非现世可比,自然让几位同门大快朵颐,险些吞掉了舌头。 顾不凡曾对此极为不满,斥责昆仑大子,怎能贪恋口腹之欲,将大把心思花在这等小道上面。 奚半楼知晓后倒是一笑了之,信言道:“过日子能上心细致的人,做其他事情也不会太差。”顾不凡这才作罢。 于是林锦儿与吴征的小院变成了热闹之所,时不时有同门前来打牙祭。顾盼更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恨不得就在小院里住下。 “无妨。左右是那几本功法,倒没什么好准备的。”吴征脱下长袍免得沾染一身油污:“今日备好了材料,两位师姑稍候片刻。盼儿一会儿乖乖吃饭,师兄给你讲《西游记》,今日该说《大闹天宫》啦!你别废话,过来帮忙,否则没你的份儿。” 杨宜知屁颠屁颠地跟在吴征身后,能享受一顿美味佳肴,打个下手有甚了不得的? 一碟椒麻松茸小炒肉,一碟葱花煎蛋,一尾清蒸鱼,一碟清炒时蔬,一碗葫芦肉片汤。荤素搭配,重味与清淡皆具,几人吃的甚为满意,大赞吴征有国手易牙之能。 顾盼拍着圆滚滚的小肚皮,一脸满足道:“师兄,盼儿吃饭很乖都快站不起来啦。快给我讲故,孙猴子当了齐天大圣又偷了蟠桃御酒,后来呢?” 吴征与杨宜知将碗筷堆叠好置于一旁,片刻后自有仆妇前来收拾。又泡上一壶香茗,将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娓娓道来。 吴征总有办法哄得顾盼心情愉悦,连带着用餐也规规矩矩的,对身子成长极为有益。这也是陆菲嫣时常准许女儿来此的原因之一。 不过今日吴征的故事却听得她暗暗心惊,几次欲出言打断,又不忍拂了爱女听得津津有味的兴头。 一段故事说完,月已中天,顾盼困倦不已在母亲怀中沉沉睡去。 陆菲嫣将顾盼在林锦儿房里安顿好,又唤过杨宜知吩咐道:“去和你四师伯说一声,我今夜在小师姑这里住,不去了。” 打发走杨宜知。陆菲嫣与林锦儿,吴征三人于小厅里坐定。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虽明知师姑与自己有话要说,吴征仍不免失神。 生育孩儿并未给陆菲嫣带来一丝影响,她的腰肢依然纤细,双腿依然笔直修长,丰胸却更加挺硕。上天对她的偏爱,使得岁月从她身上夺走的青葱,远不及又赋予她成熟的魅力。过了花信的少妇如一瓶美酒,正散发出浓沉得醉人的香媚。 而那一夜的后山荒郊,那具动人到窒息的玉体,却随着岁月的增长在吴征脑海里越发清晰“征儿,你的故事从哪里看来的?”陆菲嫣神色郑重得甚至有些凝重。 吴征早准备好一番说辞,张口就来:“老庄头每下山采买,我都央他找货郎买些奇闻异志来,用我自己的例钱买的。”反正老庄头目不识丁,根本不知书中说的什么,还不任由自己编排? “这些故事今晚说过便罢,日后决不可再行提起!”陆菲嫣前所未有地严肃:“你可知这犯了大忌?传出去昆仑可有大难!” “我知道!”吴征淡淡微笑:“盼儿还小听过不久便忘,杨宜知也晓得分寸不会乱说。这个故事其实是征儿心中有惑,想请教两位师姑。” 陆菲嫣与林锦儿对望一眼。 若说吴征此前所表现出的过人之处,是极快的反应与强悍的学习能力。直到此刻她们才知道吴征的早熟与缜密亦远超同龄人。 林锦儿极快地在小院周边巡视一遍,才关好房门与窗户,靠近吴征压低声线郑重道:“你想问什么?”纵在昆仑派内,也丝毫不敢大意。 “皇帝今年几岁了?”与二师戴志杰不同,吴征对昆仑派之外的事情并不太上心,只是朦朦胧胧知道一些,也从未深究。 “五十七岁,身体不是太好。”三人的头几乎凑到了一块,连呼吸都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浓郁如玫瑰,清冽如玉兰花的两股女子体香冲鼻而入,吴征好一阵眩晕。 “我听闻韩将军家麾下重兵十万” “十二万!”林锦儿及时纠正。 “韩府与咱们昆仑是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是掌门师兄与韩府走得甚近!” “韩小姐被遣去西岭边屯,死了一了了,活着也再无出头之日。这个都尉便是做到了头,对么?” “约是如此即使她招了入幕额将自己当做男子,都尉便是到了头,永远成不了将军。征儿,你怎地知道这些?”几乎忘了是个九岁半的男孩,险些便说出入幕之宾的不雅之言,陆菲嫣面色微红。 吴征低头无奈道:“奇闻异志里总有这样的故事,皇帝年纪大了,便开始担心起江山万代来。狮王虽老,爪牙犹存。这一动手,便要身边的兽死伤无数。 咱们昆仑怕是也躲不过去。”思路虽是清晰,脑子里那抹星光下的玉体裸呈总是不断闪现,挥之不去。 “昆仑的子可不该说出这等丧气话来。”林锦儿起脸道:“昆仑派已历二三十三年,可比大秦朝长得多。皇位更迭,门派不倒,只需勤修内功,何惧风雨飘摇?” “是!”吴征心中一凛。虽是心态成熟,终究从未到达这等层次。会卷入江山迭代的漩涡中去难免惴惴不安。得林锦儿点醒,领悟也快,不由得安宁许多。 师父还是凉州刺史封疆大吏,更为益州北面屏障,只需实力强劲,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下手。 见吴征若有所思,心绪渐渐平复,林锦儿满意道:“现下不许你考虑这些。 天塌下来,自有咱们顶着。征儿乖乖房去歇息,多为藏经阁选取功法一事准备才是要紧。” 林锦儿陪着吴征房,路途虽短,温言不断。 小师姑今日一身洁白曳地长裙,如同一朵亭亭玉立的清荷。她身量不高堪称娇小,却有一双比例极长的美腿,将娇小与修长这一对绝不相称的词儿汇于一身。 侧身望去,拱起的乳廓只堪一握,又将她的身子衬得玲珑有致。至于那一张巴掌大的精致脸庞更是堪称童颜,吴征上山八年来似乎从未变过。 安顿吴征睡下,林锦儿到自家房内。陆菲嫣玩味笑道:“你待征儿真心是好。” 林锦儿嫣然一笑,面上微泛红霞:“和掌门师兄一起救来的,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自然倍加疼爱些。” “我们!”陆菲嫣笑得更加灿烂:“好一个我们!” 林锦儿知道说错了话,皱眉撅嘴嗔道:“师姐又来戏耍人家。” 陆菲嫣眯眼挑眉:“若不是你们亲手带来的,我定然要当昆仑是不是哪个山怪成了精才是。” 师姐妹俩嬉闹一阵,一同宽衣隔着顾盼睡下。林锦儿见顾盼粉嘟嘟的小脸可爱之极,不由叹息道:“多好的一个女娃儿,四师兄偏生重男轻女。哎!师姐,师兄纳妾的事怎样了?” 陆菲嫣云淡风轻混不当一事,只是轻抚顾盼道:“关我甚么事了?由得他去便是。师姐有盼儿便知足咯,我的乖乖盼儿。” 林锦儿见她一脸有女万事足的模样,笑声中吹熄了灯一月时光转眼而过,吴征师兄共十二人在顾不凡与陆菲嫣引领下一同步入后山。 藏经阁共有四层,本就是整个昆仑派最高的建筑,又在后山之巅,足显其举足轻重的地位。 四名老者候于门前,顾不凡与陆菲嫣急忙招呼子们跪下行礼:“参见师伯,师傅,师叔。” 吴征是第一次见到师祖一辈的人物,看来这四人奉命长期看守藏经阁寸步不离。 藏经阁四面临崖,仅有一条小路可至。由四名师祖分东南西北四面看守自是万无一失。 “罢了!让徒孙们都进去吧。”领头的老者白面长髯,一甩袍袖后劲风吹开大门,侧身让路。 吴征微微抬头,见剩余的三名师祖一人雄伟,一人文气,另有一干瘦佝偻的小老头,一只大大的酒糟鼻子嵌在脸上,直将一张脸都占去了半数。眯着的小眼睛醉眼朦胧,腰间还别着只酒葫芦,活像个酒鬼。 不敢露出异样的目光,吴征迈入空气微腐的藏经阁。 吴征晃晃悠悠登上四楼。 说是楼层,更像是个阁楼。狭窄的空间有些气闷,尖锥型的屋顶压在头上,看着像是加大了空间,实则由下望去只感更加压抑。 与下三层密密麻麻的典籍不同,顶层里只有空空落落六个镂空架子形似前世里附庸风雅的人家用的博古架。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用桐油泡过的厚实竹简,看着就显庄重。另有两张长案,两张椅子。 “《天雷九段》七。”吴征取下最中央两只架子左边一只上的竹简,刚劲有力的字迹先以锐物刻画,再用墨迹填充,保存得分外细致。“不是这只架子。” 这个世界的人们习惯于从右往左,不论是写字还是置物。吴征虽已努力适应也适应得很好,不经意间还是流露出从前二十来年行成的习惯。 取下右边书架上最右上的一卷竹简,“这就是了,额”将沉重的竹简在地上摊开,吴征一阵头皮发麻哭笑不得:“《天雷九段》三?这么大一只才是三分之一的目录卧槽” 按昆仑派惯例,藏经阁每五年只开一轮,每次三月时光。顾不凡同辈师兄会间隔开来进入,以免误了门派政务。吴征等内门亲传子是一批,其后还有外门子。进入时除了穿在身上的衣物,别的一概不许。这三月时间进入的子吃食与换洗的衣物都由专人送来,洗漱拉撒等在一层也有专门的隔间。 死记硬背也好,用心参悟也好,三个月过后不论多寡一律同时离开。 门派对于内外门子分严格,内门子可自由挑选,外门子则不能登上三四层。也并不限定你学什么,但挑选适的功法是个学问活儿。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虽有师长们的建议,究竟哪种功法最适还得自己决定。功法的修习很难半途改变,因此三个月堪称暗无天日的时光实则紧张得很。 吴征怔怔望着地上的竹简,愣了一会儿神。前世曾有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不要因为走得太远,就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 印象深刻的原因并非其中蕴含的道理,而是始终在问,自己也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可我当初又是为什么出发呢? 从前世出生后就开始挣命,一直到现在。前世不知道,今生也不明为何出发,亦不知为何奋斗,只为活着。 就像他在学校里也曾羡慕同学们有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他并不恨抛弃他的生父生母,确切地说,是无所谓。亲情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空洞的想象,虚无缥缈得无比遥远。不曾有过,不知珍惜,仅只羡慕,羡慕得深入灵魂地渴求。 来到这方世界以后,享受优渥的童年生活。顾不凡与林锦儿也像严父慈母般待他,绝无半分亏欠。可少了血缘间神秘的联系,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在那座村庄修罗场中,林锦儿曾问他父母呢?吓傻了的吴征一头冷汗,谁是我的父母? 顾不凡与林锦儿不忍他一个小小孩童去面对至亲的尸体,也分辨不清,只得将这事含糊处理,可笑地让吴征蒙混过关。实则顾不凡与林锦儿定要较真,吴征也只能随便指认两人我的前路到底在哪里?胡思乱想一阵,吴征收起纷繁的心绪开始记忆参悟《天雷九段》。既来之则安之,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等以后再想。山下波诡云谲,还是多学些本事保命才好。 晦涩难懂的语言对吴征来说并不是问题,他学习能力本就强,来了这方世界八年也早适应了各种功法上的文书方式。作为一名应试教育历洗练的现代人,背书能力自然不在话下短短一月时光,吴征便将《天雷九段》背诵记忆完毕,又花了半月时光反复阅读背诵得一字不差,顿感无聊赖。 空虚再一次袭上心头。时经八年,即使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情况下,吴征仍然感觉自己在做梦。 身边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现代变成了古代,飞机大炮变成了刀枪剑戟,语文数学变成了子曰诗云。我的归属究竟在哪儿? 吴征轻手轻脚步下四层。这一代子里只有他登上了四层,戴志杰,杨宜知等人都在三层,一个个面目凝重紧缩眉关,并未发觉可以放轻脚步的吴征。 本想再看看《浮云七绝》打发时光,想想作罢:《天雷九段》以他在前世经过现代科学熏陶的逻辑思维与理解能力并没有多难,再去看《浮云七绝》意义不大,还会打扰了正在刻苦用功的师们。 相比起顶层的空空落落,一层就显得拥挤得多。密密麻麻的书架整齐地列队排放于两侧墙壁,中央三人并行的通道旁还有一整列的长案与长凳。 吴征初进藏经阁时便对一层最有好感,似乎找到了前世口袋没钱,只能在图书馆里混日子的时光。 在两列书架间穿行,吴征越发喜爱,除了铁皮书柜换成了原木书架,这与前世的感觉着实相差不远。吴征决定在一层厮混,留足十天时光再上四层将《天雷九段》复习一遍即可。 比起四层的干净整洁,一层的环境就糟的多。是地位最为地下,也是资质最为平庸的外门子们学习之所,说是昆仑底层也不为过。外门子中资质稍好的都去了二层,只有资质最糟的才会在一层中挑选功法。其地位比起杂役仆妇简直都高不到哪去。 可想而知对一层的养护也是最为不上心的,书架上爬满了灰尘,也不知多久才打扫一。 “哈,你在这里呀!”吴征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排列整齐,不过缺了两颗正是换牙的年纪。 《道理诀》,昆仑派最为传奇也最为令人哭笑不得的功法。现下它趴在一层吃灰,若不了解的昆仑派的人又怎会知道这本典籍曾也是被高高供奉在四层中央,现下《天雷九段》的位置呢? 传说昆仑派的一名先祖曾力盖群雄,成为举世公认的第一高手。晚年呕心沥血才铸就这一部《道理诀》,寓意大道之理!是当时所有昆仑子心中的梦想,以能修习《道理诀》为无上荣耀。 然而历经一五十余年,却无人能继承师祖衣钵。非但如此,修习《道理诀》的子,无论何等天纵英才的子,修习之后都惨不忍睹枉费天赋。 不少人都猜测是不是先祖著此书时老糊涂了,不但文字难以解说,连内容都天马行空丝毫不通常理。久而久之,这本毁人不倦的《道理诀》地位日下,终致从四层被赶至一层。 近年来以无一人修习《道理诀》连外门子都不学。然而其恶名并未被洗刷,师兄们间争吵,这本典籍便惨遭凌虐。诸如你这块料子,迟早去学《道理诀》,你欺负人,我让师傅让你去学《道理诀》实在是不绝于口。 大道之理,也就惨得成了“打不过,只好讲道理”。 这么一本如雷贯耳的典籍,自然是打发时光的不二选择。吴征兴致勃勃地取下《道理诀》在长案便坐好,仿佛前世于图书馆读书一般。可惜的就是一层空无一人,少了一卷读完,偷瞄周围斯文秀气女同学的乐趣。 《道理诀》也曾是厚竹雕刻的待遇,现下早换成了一本黄纸书册。其上还有不少虫蛀的孔洞,所幸原字都能辨认不影响阅读。 抱着玩乐心态,吴征翻开书册,想着也默记些口诀心法,日后顾盼再与杨宜知拌嘴,便教小丫头念上几句,大增乐趣。 不想只看了第一行字,吴征便如遭雷击彻底震住。脸上的表情纷呈,喜悦,震惊,错愕不一而足。 他陡然站起,颤抖地捧着书册,仿佛抚摸着最心爱的情人,又像是捧着刚出世的孩儿。 吴征并不知道自己的失态,一切都是条件反射般发自身体的本能。只因道理诀开篇总纲第一句这么写着:世间万物,微尘之沫系于无形丝线包覆之所聚也!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说《道理诀》中所言根本不通常理,晦涩难懂到如天书一般。但是从现代会穿越的经历让他明白,这当今世界绝对不能理解的微尘之沫与无形丝线是什么。 在前世的那个世界里,微尘之沫的学名叫做细胞!无形丝线虽然大错特错,吴征却清楚地知道白师祖指的是什么,那个东西的学名叫做神经! 《道理诀》对细胞与神经的描述固然不够精确,甚至有谬误的成分。但这已经足够让吴征感到震惊。他不敢想象在这样一个科技极度低下,至多能与前世汉朝比肩的会里,能有人提出细胞与神经的框架概念。 也只需要这一句,吴征就明白《道理诀》蒙尘的原因,也明白这本典籍绝不是师祖老糊涂了才瞎写出来。 吴征的激动绝不仅限于此,更在于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细胞,神经,作为一名现代医学工作者,他每天都在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吴征捧着《道理诀》瑟瑟发抖,珍而重之地扫清典籍上的灰尘在书案上摆放好,纳头便拜。这是他在这方世界找到的第一个归属,第一个几乎让他落泪的归属!他甚至愤恨自己晚来了余年,否则在这个世界里,他一定不会这么孤独。 若非《道理诀》对人体学说的注解还有许多模糊不清以及谬误的地方,吴征几乎以为这位白师祖是否也是一名哪儿来的穿越者。 再度翻开典籍细细通读一遍,吴征的表情越发凝重。这位名叫白常的师祖对人体的了解已到了极深的地步。放在他的前世实在算不得什么,然而在这个世界里,已无法用天才来形容。那是类似于唐朝时期有人提出“相对论”的不可思议。 更何况这不仅仅是如“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这样类似于臆想的说法。 白师祖在《道理诀》里针对这一点提出了极为系统的观念,并且和武学修行融在一起。 看得出这位师祖的表达能力不强,典型的大学校园里常见的教授!学问高深,教学生就是不行。这个道理我懂,但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能让你懂! 于吴征而言都不是问题,因为他原本就对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甚至在人体这一方面比白师祖了解的还要更加系统和细致。 《道理诀》则胜在对融武学与科学于一体做出深入的研究,并且取得巨大的成果白师祖通玄的功力便是明证。这相当于为吴征打开了全新世界的大门,像是一根联系着前世科学观念与现世武学世界的纽带,将神奇的武学融入到被科学理念浸润满的灵魂里。 作为一名成熟的“中年人”,吴征太清楚自己的天才来自于哪里。那绝不是比起这个世界的人们更为出众的天赋。而是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灵魂所带来的前世记忆。与其说是“天才”,不如说是“早熟。” 然而和他肉体同龄的孩子终究会“熟”的,届时他的一切优势便将烟消云散。 至少在武学一途,除了比旁人更早地开始自律与勤奋,实无半点可自傲之处。 这样的焦虑时常在煎熬他的内心,又被稚嫩的外表很好的隐藏。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他还是知道珍惜,知道心中的欲望。 金钱,美女,权势,这些他从未触摸过的东西,一个都不想落下。上苍给了他一个可以实现这些欲望的身份,他不愿让这些从手中滑过! 此刻的吴征神采飞扬!和来到这个世界后始终沉默得孤独,甚至有些阴沉的气质相比,他就像一个终于找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笑得犹如朝阳初升。 不需要思考他都能知道《道理诀》独辟跷径的内功能带来什么。修炼细胞能带来强大的内力,修炼神经系统能带来无可比拟的反应速度。当内功从奇经八脉具象化到每个细胞,这种跨越几个境界的提升让他兴奋得发抖! 更何况这是他才能看懂和明白的典籍,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亦是在这个世界前进的方向! 满面红光的兴奋之中,吴征忽然冒出个奇异的想法:既然内功的修行可以精细化到每一个细胞和每一条神经,那么这根还未发育的小东西,是不是也能突击修炼一番? 【江山云罗】第1集 昆仑钟鼓 第4章 豪族草芥 门派大比 第四章豪族草芥门派大比吴征并未将龌龊又可笑的想法付诸实践。 一来裤裆里的玩意儿关系到一生幸福,尚未经亲身试验的功法,贸然用在这上面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二来吴征学医的经历自然了解不少人体的常识,身体的成长有其周期性,揠苗助长恐有极大的后患。 而《天雷九段》由此被抛在了脑后。 吴征也分不清《天雷九段》与《道理诀》哪个更厉害些,只是执拗地认为《道理诀》是最适于他的功法,也犹如到了知音。 接下来一个半月的时光里,吴征就在一层定了下来,翻来覆去地研读《道理诀》。师们从刚开始的钦佩:大师兄就是与众不同,《天雷九段》都早早掌握,下来散心来着。到后来的讶异:大师兄捧着《道理诀》看个没完是几个意思? 就连前来送饭送衣的仆妇婆子都觉得奇怪,伺候藏经阁已不是一两,从没见一名内门子在一层厮混的,更何况还是名传天下的大师兄。 只是无人多嘴打扰,藏经阁里修习的功法与所做的一切都是个人私密,虽无明文却是陈规。一层里同门们来来往往洗漱拉撒,除了偶尔的问候不敢多言。 一个半月的时光转眼即过,藏经阁再次正式开启的时候,吴征浑然不觉地坐在一层长案边,眉间喜笑颜开。当屋外的阳光洒落映在他身上才茫然抬头。 白须的师叔祖淡淡道:“我数到三,没离开的便逐出师门。”语声并不嘹亮,却远远地传了开去,似乎还带着些震慑心思的法门,足以让每一名沉醉典籍的子惊醒过来。 一众子离开得甚是狼狈慌乱。有一路狂奔而出的,甚至还有从三层窗户一跃而下的。 顾不凡眉头深锁,对慌慌张张的子们甚为不满,只看向从一层施施然走出的吴征极为顺眼。那副沉稳,永远准备充分的模样一眼便是当家人的气质。 陆菲嫣与林锦儿反倒抿嘴偷笑,似乎想起幼时初入藏经阁的模样。 “吧!”白须师祖挥了挥手打发众人离开。 “不凡,三师兄何时来?”一脸醉态酒鬼模样的师祖发问道。 顾不凡欠身施礼:“小师叔话,三师伯下月即至。” “原来是小师祖。”吴征心中暗道,随着顾不凡等人离开。 到灵虚殿,这个颇有仙气的名字可不是求神拜佛的所在,而是昆仑派重地供奉历代先祖灵位之所。子们参拜前代先师,禀明了选取的武学,才算正式入了门,从此可以修习本门上乘武学。 十二名子跪了一地,顾不凡,陆菲嫣,杜中天,贝褚廉,胡风客,林锦儿等当代中坚力量领头焚香祷告。 新生代的子正式入门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代代传承于任何一个家族,势力,永远都是重中之重。 仪式极为隆重,先祷告历代先祖保佑昆仑派发扬光大,福泽绵长,众人依次上了香。每一门功法亦有创始者,选取的子们则需对这些创始者们单独礼敬。 水酒早已备在一旁,十二子各领一杯依次再行下跪祷告。 顾不凡含笑立在一旁,他已听亲传子戴志杰说起吴征仅用一个半月便从四层下来,自然是接受了《天雷九段》的传承。 虽非自己的子,顾不凡待吴征远比对戴志杰更加关心,期望高得多。他早早站在《天雷九段》的创始人袁杰师祖的牌位前等候。掌门师兄不在,那么代执掌门派的师叔在一旁陪同祭祀亦是理所当然。 这一番祷告便不似之前心中默念,而需高声礼敬,当众宣布继承了衣钵。 吴征跪倒在地先拜了三拜。 顾不凡微微皱眉,袁杰师祖的牌位正对着脚边,吴征跪倒的位置偏了些许。 暗怪他粗心大意,转念又想,或许之前说得过于简单,子们又是第一来此,手忙脚乱难免有些差池。倒不是大问题。 “白常师祖在上!昆仑派第十五代子吴征叩拜,子自藏经阁处取得师祖《道理诀》传承,今日起勤加研习,不负师门殷切期盼……” 吴征朗声出口,言辞文雅通顺,顾不凡却听得犹如五雷轰顶耳中嗡鸣一片,殷切期盼之后云云全然听不进一字。 陆菲嫣与林锦儿不约而同掩住嫣红润口,两对美目几乎瞪成了铜铃。“娘,大师兄为何要学《道理……”跟来一同旁观,不谙世事的顾盼脱口而出,被过神来的陆菲嫣急忙掩住她的小嘴。 其余一众师长,同辈,各个面面相觑目露询问之意,唯恐耳朵有毛病听错了。 “征……儿,你……你是不是搞错了?”顾不凡颤抖着手搭上吴征肩头,猛然想起在师祖灵位前说出这等话来实是大大的不敬,尤其对堪称本派第一人,高居于所有灵位正中的白常师祖。忙跪地砰砰磕头:“列位师祖在上,子并无冒犯之意,实是事发突然……子……我……子告罪……” 顾不凡语无伦次,起身时面上已是怒意冲天,低声喝道:“征儿,随我出来!” 吴征暗叹一声:现下形势早有所料,可惜想破头也无法避免。装作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跟着顾不凡走出灵虚殿,至于投向林锦儿求救无助的目光,则是早已演练备下的后手。小师姑母性之宠爱,此时不利用更待何时! 然而一向准备充分颇有些料事如神味道的吴征失算了,或者说他远远低估了《道理诀》的负面影响力。 陆菲嫣与林锦儿在祖师灵位前告了罪一同走出。三位师长神情肃穆,一向温柔的小师姑面色阴沉得可怕。 “征儿,你老老实实与我说,藏经阁里可发生了什么事?”顾不凡缓和情绪,尽可能以关切的语气问道。 “没啊。”吴征一脸茫然,眼神中似是在询问我怎么了? 顾不凡强忍心头怒火道:“我与你说过,入了藏经阁多去看看《天雷九段》。 掌门师兄也是首肯过的,你不好好研习,为何偷懒贪图玩乐?你一向刻苦,是否有人威逼于你?不必担心,掌门师兄与我都会为你做。” 把话说到如此地步,是一向刻的顾不凡前所未有地妥协之法。吴征亲口于灵虚殿说出修习《道理诀》,在场中人听得清清楚楚无法抵赖。 这件事决不允许! 昆仑派最被寄予厚望的子居然要修炼《道理诀》?这是何道理? 顾不凡无有他法,只得想方设法“栽赃嫁祸”,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也给吴征一个头的机会。至于是否有人威逼强迫这件事,只得事后再妥善计较。 “没有,我自己选的。《天雷九段》不如《道理诀》适。”吴征低头。顾不凡说出这等违心话语可见他对此事的态度,全无任何转圜余地。事情越发不妙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得死扛到底。 “你疯了么?”顾不凡再憋不住心中的怒意,气的浑身发抖:“一个屁大的孩子懂得什么?啊?真当自己天赋异禀就能为所欲为了不成?你……你马上去灵虚殿里磕头,诚心悔过,老老实实修炼《天雷九段》!”说到这里语气转软似是下了决心,温言道:“师叔会帮你争取机会。” 吴征偷瞄陆菲嫣与林锦儿。两位师姑面色不悦,显是坚定地与顾不凡站在一起,绝不会同意吴征的“胡作非为”! “师叔,我也难以说明白各种缘由,你信我……” “放屁!”顾不凡怒发冲冠,呛啷一声抽出腰上青锋劈下,在吴征身周划出个四尺见方的格子,指着陆菲嫣与林锦儿下令道:“你们两个给我日夜看守,不许他离开此地半步。违者门规处置!” 哎,这就是传说中的画地为牢啊?吴征愁眉苦脸。 前世《封神演义》里,昆仑山子姜太公就演了这么一出。不想穿越异世,同样在昆仑山轮到自己悲催一……真是绝妙的巧,极具讽刺性艺术……戏也不必再演下去,吴征索性盘膝坐倒,看着顾不凡胸膛急剧起伏返灵虚殿继续持典礼。两位师姑也在他身边坐下,看来是没得投机弄巧。 三人呆在一起罕见地一言不发。林锦儿惯常是以义子对待吴征的疼爱不必多言。陆菲嫣虽无那份情感,可看吴征待顾盼极好,爱屋及乌下对吴征也是另眼相看。 吴征自知麻烦大了,连林锦儿都不搭理他,可见的确伤了师长们的心。昆仑一向对他偏爱,也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与资源,如此做法在常人眼里看来便是十足十的不负责任。但他心中哪有一丝悔意? 典礼有了这么一出,余人有些兴味索然,更有些惴惴不安。大子失心疯了一般,昆仑派似乎又要发生什么大事。草草过了场便匆匆散去。 “师姑,你们也不相信我?”说出这话倒不是寄希望于陆菲嫣与林锦儿敢抗命放他一马,实是夜色已深,沉默已久憋得难受。 “与信不信无……” “师妹你住口!还要宠着他?”陆菲嫣厉声打断:“昆仑派养了一只白眼狼,自毁前程不说,还要拖着门派一起下水。名扬当世的天才子就选了这么个功法,你可知道此事传将出去,昆仑派将沦为世人笑柄?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反省,莫要耍甚么花花心思。待掌门师兄来再治你。” “又不是我把《道理诀》弄得声名狼藉的。”今生仅见陆菲嫣如此疾言厉色,吴征不由吓了一跳,赶忙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言,只是心中一顿腹诽不可没有。 没有两位美艳师姑陪着说话,连吃饭都是就地吃,画地为牢便像个真正的牢狱。除了拉撒片刻不准离开之外,顾不凡还下了令不许任何同门探视。看来是铁了心晾一晾吴征,杀杀这个被昆仑派宠溺惯了的孩子骄娇二气。 吴征也大约猜得到接下来的待遇。若是坚持修炼《道理诀》,依昆仑派门规大师兄的地位怕是保不住了。选取了藏经阁一层的功法,内门子的身份便要被剥夺,一个外门子做昆仑派的大师兄,传出去被世人笑掉大牙。门派也绝不会容忍。 而曾经流传于世间的神童美名,不日便会被自甘堕落等污名取代,成为最具鞭策作用的反面教材。 顾不凡画地为牢的位置很有讲究,吴征抬眼向灵虚殿内望去,首先落入眼帘的必然是师祖高高在上的灵牌,门壁恰巧挡住了白常师祖灵位……看昆仑上上下下的态度,即使师傅再怎么偏袒自己,多半也无力天。何况师傅做事讲原则,便不是个偏袒的人,令吴征意外的是,第三日傍晚奚半楼便出现在灵虚殿。发生了这等大事,守护昆仑派后山的扑天双雕出动,日夜兼程轮流接力载了昆仑掌门山。 “掌门师兄。”光天化日下看守吴征两日三夜,陆菲嫣与林锦儿也颇觉疲惫。 对只有不到十岁的吴征而言更是一种严厉的体罚。 奚半楼自己也是风尘仆仆,还散乱着的头发显是来不及做一点打理,一到昆仑便匆匆来此:“两位师妹辛苦,请先去歇着吧。” 开口就赶人,看来是要来一场师徒间掏心掏肺的长谈。 陆菲嫣与林锦儿同时施礼告退,林锦儿张口预言却被奚半楼打断:“我心中有数。” 奚半楼面对着吴征也是席地坐下:“累不累?” “关在这里,累坏了。”吴征失笑道。师徒之间自从吴征从中庭大树上跃下,相处越发得宜。奚半楼每年两月山的时光竟也让吴征早已成熟的心灵颇为期待。 说起来奚半楼待他亦师亦父,有时又像兄。 自从上任凉州,不知是日常政务太过疲乏,还是迎来送往总以假面示人,每奚半楼山总是心情愉悦。虽仍是一派之长,朝中大员的风范,不过待人接物不再刻,时不时还打趣一二。 “还能笑啊?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奚半楼拈须微笑,“说给为师听听,看看是不是真失心疯了。” 吴征苦笑摇头:“子也说不清。总之这本《道理诀》子看得明白。” “以你的聪明伶俐,也不必非要学《道理诀》不可。” 奚半楼话中隐含深意,吴征心中生起一阵暖流。在师傅洞察人心的目光下,吴征没有隐瞒:“《天雷九段》子也记下了,要学也成。只是《道理诀》所述在子心中当真是大道至理,见它明珠蒙尘实在不忍。更不愿偷偷摸摸,既然要学,定要堂堂正正将它摸个透彻明白,发扬光大。不负白师祖之名!” 奚半楼当然清楚吴征得执拗性子,认准的事情很难劝说他改变想法。只是明里公布修习《天雷九段》,暗中修习《道理诀》,待修炼有成再行公布倒也不是不可以。实也是一条方方面面都能接受的路子。 只是吴征自见了《道理诀》,那种空虚寂寞无从所属的心思被一扫而空,堂堂正正地继承《道理诀》已是他心中执念,亦是不可触碰的底线。一部知音法诀还要遮遮掩掩,吴征不能保证会不会抑郁而亡……“你知不知道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奚半楼话锋一转。 “知道。我没有埋怨师叔师姑他们。”吴征有些无奈丧气。 任何一个世间总是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越往高层便联系得越发紧密。诸如顾不凡的汉中顾家,陆菲嫣的江州陆家,甚至是杨宜知的巴中杨家,无一不是昆仑派的铁杆盟友。 既然送了族中子进昆仑派,一旦昆仑有难,想要全身而退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地位稳固甚至蒸蒸日上的昆仑派自然也能给他们带来无穷的好处。这些豪族与宗门的利益可谓牢牢绑定在一起,说是荣辱与共绝不夸张。 顾不凡的狂怒,陆菲嫣的冷言冷语,吴征都能理解。那是一种殷切期盼面对残酷现实时的错愕,挫折与不甘。吴征在下代子中卓尔不群,从昆仑派直延伸至身后的世家豪族,人人都报以极大的期望。 吴征演了这么一出,无异于给了这支派系一记沉重的耳光。昆仑派被万众期许的上限陡然消散,是实实在在的任性妄为,陆菲嫣一句白眼狼可不是凭空胡说。 “有几分把握?”奚半楼对爱徒表现出一如既往的足够耐心,并不是一味地强求或是劝说。倒是抽丝剥茧,将条理明列而出让吴征考虑清楚。 “五分吧,不能再多了。”吴征抬头直视奚半楼的目光,又丧气垂头:“您还是当子毫无把握好了。”一部恶名昭昭,尚未修炼的功法,毫无把握似乎理一点……“还要坚持么?”奚半楼这句话分量不清,已是吴征最后一次机会。 吴征断然点头:“继承白常师祖衣钵,就学《道理诀》!此生无怨!” “有时为师也搞不懂你。”奚半楼拍拍吴征的肩头站起,袍袖一拂将地牢抹去。“走吧。” “子也搞不懂。就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罢。”吴征甩着发麻的四肢,随奚半楼行去。 “呵呵!哪来那么多奇谈怪论?”奚半楼大觉有趣,哑然失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听着倒是有趣。得嘞,看来不是你失心疯了,是为师失心疯了才陪你赌这一把。可怜一大把年纪,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吴征做出这个决定,受影响的绝不是他一人。昆仑派上上下下都要沦为笑柄,作为昆仑掌门,奚半楼首当其冲……“五年为限!”奚半楼竖起一只手掌:“若不能成,为师要废去你内力,从头开始修起。到时根基大损恐再难有此天赋,届时莫要怪罪为师。我奚半楼的子可以走错路,但不能浑浑噩噩一辈子。” 有言在先,死生无怨。 师徒俩顺路前行,奚半楼指着青云崖上荒僻的小屋道:“给你三日时间收拾东西,三日后搬到这里来住。其余的事情为师替你扛了,内门子这是谁也保不住你。” 看着吴征一脸落寞,猜想当惯了大师兄地位尊崇,忽然从云端坠落难免心态落差太大,又安慰道:“那里曾是为师的居所,偏僻了点,日常打理勤谨些环境清幽,极适静心修炼。” 吴征心中感激! 奚半楼已尽了最大能为,将吴征安排到此处未尝没有保护的心思。在一处清净的所在能安心修炼是一说,再来也可暂避风头,免得四处流言蜚语惹得心烦意乱。 顺着山道一路迤逦下行,昆仑派山门逐渐现出身形。蜿蜒的山路上阶梯一径延伸,像只盘山的大蛇。阶梯尽头的平台上便是昆仑重地,议事之所春秋阁。 这是一处占地足有两亩大的厅堂,亦装饰得极为奢华,轩峻壮丽!鎏金的屋顶洒下四角飞檐,五张门脸,中央的大门日常都是紧闭着的,今日因奚半楼山而大开。 堂前栽着成排的松柏,其间点缀着花盘盆景,藤萝翠竹。从大开的门脸望去,便能见两侧壁上宝兵与名画间错悬挂,寓意文武双全。中央两列楠木桌椅隔着可五人并行的过道对望,延伸至底则是五级台阶上的掌门之位。 “你先吧。”奚半楼打发吴征离开。 “劳师尊费心了。”他一走了之自是躲过一劫,只是奚半楼便不得不面对多方责难。 奚半楼笑着向春秋阁走去:“谁让为师倒了血霉,收了这么个徒儿呢?” 春秋阁里一众同门齐至,连早早出嫁的林瑞晨都到了。大秦国侍中胡浩年岁本不与她般配,只因发妻早亡,续弦时便选中了这位昆仑派二子。 奚半楼在掌门大位上坐定,亦是暗感头疼。这一辈八大子一个不缺,实在太过事关重大。答应吴征容易,要给同门一个交代却是难了。 “掌门师兄,征儿的事如何了?”林瑞晨亭亭起身施礼问道。她一身穿金戴玉贵气逼人,模样也极是端庄娴雅,大衬侍中夫人的身份。 奚半楼沉吟道:“难以劝得他头……” “师兄!”顾不凡豁然起身又跪地磕头:“征儿定是魔怔了!可不能由着他乱来啊。”情急之下连掌门二字也不喊了。 奚半楼皱眉道:“师快起来。咱们慢慢说。” 顾不凡断然摇头:“师兄不阻止征儿,我不起来。” “哎……”奚半楼叹息一声:“一个个都这般执拗。他不愿学,强逼着又有何益?不如让他试试罢。实在不成再另想办法不迟。” “不迟?怎生不迟?”顾不凡争锋相对厉声道:“就算废了他武功从头修起,根基大损之下至多是庸才一个,师兄,您现下袒护他,实则是害了他!您是他师傅,师命难违,便是他现下心中不快,久后也当能明白一番苦心才是。明年三月便是藏经阁再开之时,我将入阁之机让与征儿,让他好好参悟《天雷九段》,总好过荒废年华万劫不复!” “师有心了。这倒用不着,征儿真的想学也该是我这个做师傅的来让,何须你来?”顾不凡一心为着门派,奚半楼心知肚明:“只是……我觉得征儿并非魔怔了,倒想让他试试。” 顾不凡勃然变色,颤抖着起身:“原是师兄也这么想!哈哈,哈哈……昆仑三代奇才本该光耀世间,却代代衰落。师兄,两年后门派大比咱们能胜么?您胜得过向无极么?本门已连败三场,第四场看着便已难为。七年后再次大比,难道还要一败再败,直至一败涂地么?” “恐难取胜。”奚半楼并无隐瞒据实以告。虽是派内议事,如此示弱可见形势岌岌可危,实无把握。 顾不凡惨笑道:“征儿修习《道理诀》便是彻底废了。七年之后又拿什么去抵敌青城?师兄难道不知迭云鹤之女迭轻蝶已是二品下修为,丝毫不弱于征儿么?” 他大怒之下满脸涨红:“小师叔祖肆意妄为,弄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师兄本该坐镇大秦中枢却被赶去荒僻的凉州,也是当年不顾大局,为名女子恶了圣上……” 春秋阁中人人面色大变。“不凡住口!”林瑞晨厉声道:“你满口胡言什么?” 奚半楼摆了摆手,神情萧索道:“让他说吧,没有外人。” “师兄见谅。”被二师姐喝了一声,顾不凡略微冷静:“昆仑派不能再衰落下去。如今圣上多般猜忌外患当头,征儿是希望之所聚,若能循序渐进再耐心以待良机,必有翻身之时。万万请师兄三思!” “你说的我都明白。”奚半楼凝目望天,只是栋梁交错的屋顶遮住了视线,一如当今纷乱复杂的形势:“本门如今的局面,我有责任。只是把期望全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不觉有些过分么?” “二师妹,胡侍中可有带了话?”作为天子近臣,胡浩的话极具分量。 “征儿的事情倒是未提,只说圣上近来脾气越发暴躁,此后的动作怕是不会少。让掌门师兄在凉州小心行事。至于益州地界的诸多生意我尽力维持便是。” “圣意难测。韩车骑闭门不出韬光养晦,咱们这一系被打压至深,本就该收敛羽翼。青城派圣眷正隆,败给他们几场也算不得什么。不凡,你当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该丧失信心,怨天尤人!征儿与昆仑派上下历代门人都不同,他……很怪异。《道理诀》我看过,也看不明白。征儿方才却对我说,他能看懂。 是能看懂,不仅仅是想学《道理诀》。你们真以为征儿是失心疯了么?以他的聪慧早熟,这话不会是乱说。我思来想去,征儿这一出未尝不是一个顺势而为机会。 眼前便是泥潭,咱们动踏进去,总比被人推下去好得多……” “但能站在岸上,总比掉下去好得多?谁知道泥潭里有什么?掉下去,还上不上得来?”顾不凡挺起身姿,锋芒毕露:“师兄近年在凉州,我殚精竭虑督促门人子,便是为了昆仑能挺直脊梁。” 奚半楼走下掌门宝座,拍拍顾不凡肩头道:“过刚易折。拳头先收来,再打出去才能更有力量。”昆仑掌门比个架势右拳握在胸前引而不发,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绝顶高手,简简单单的比划便让顾不凡感觉全身都在拳势笼罩之下,处处破绽。“这一招暗林虎伏还是小时候我传授给你的。武学之道非止强身健体,从中亦有许多处事道理。” 顾不凡听掌门师兄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心中一软:“师兄之意不凡不敢违抗。 只是门派无小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依然认为此事太过草率直如儿戏一般。 师兄还请再三思量。明年藏经阁再开,师兄修炼《天雷九段》已至关键处不可中断,征儿若心转意,我的机会还是让与他。” 奚半楼点了点头道:“此事便如此定了。我这便凉州,其后尚有诸多事务烦劳师见机处置。” 送别了掌门师兄,一众同门散去。每人心头都泛着异样的心思,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期盼吴征创造奇迹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茫然无措者有之。 奚半楼亦心知肚明,然则事已至此也暂无良策,只得等待时光推移心绪略微平定之后再行宽慰。思量至此,不由摇头苦笑:征儿啊征儿,真是给为师出了好大一个难题。所幸者即使你不懂武功,想要出人头地亦是不难。 踏上扑天双雕的背脊腾空飞去,奚半楼没有看到顾不凡一脸心丧如死,捏的双拳嘎嘎作响的模样,更听不到他的心声:昆仑完了,昆仑完了! 引发这一场大风暴的吴征早早调整好心态置身事外,这一场风波想着就令人害怕,索性不去多想。 虽有三天期限,但第二天他便搬离了林锦儿的小院。与此前的前呼后拥相比甚为凄凉。同门中只有杨宜知前来帮忙,据他传来的消息,顾盼原本要来,不过被陆菲嫣禁足……林锦儿只是旁观,数次欲言又止,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或说不知从何说起。 八年的经历从脑海里一晃而过,吴征过神时杨宜知依然在他腿上酸麻处不轻不重地推拿揉捏。他来时林锦儿已捎来口信,明日起吴征将被剥去内门子身份,贬为外门子。自从事发之后待吴征一如从前的,也只有林锦儿与杨宜知两位了。 “走吧。给你做好吃的。”吴征站起身来,招呼杨宜知去居所。 “哈哈,这句小爱听得紧。” 做了外门子,老庄头此后可由不得他呼来唤去,今日的材料是杨宜知来时带的。两位到荒僻小院,不想庭中平白多了一人。 一个大大的酒糟鼻子极为显眼醒目,正半躺在摇椅上一脸惬意地滋溜着小酒。 吴征收拾小屋时可未曾见过,也不知这又脏又破的摇椅是师叔祖朱泊从哪儿找来的。 师兄俩吃惊过后赶忙磕头行礼:“小师叔祖。” “格老子的,小杨这么唤便罢了,你小子唤什么小师叔祖?不知道老夫的身份吗?”朱泊言语粗俗,说话更是高深莫测简直摸不着头脑。 吴征愣了一会,小声试探道:“师祖?” 朱泊乜眼一瞟:“倒是有点小聪明,反应也快,怪道半楼对你青眼有加。” “师祖来此可有吩咐?”吴征不敢接话。 “这里是老子的居所,怎么?老子来不得了?”朱泊又从酒葫芦里吸了一大口,施施然道:“老子饿了。” 师兄俩赶忙告退去准备饭食。吴征心中感动,奚半楼将他安排来此居然大有深意,能跟在师祖身边自有无穷好处,这一顿饭食做得分外卖力。 酒菜上桌,朱泊浑然没有长辈风范,吃得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一般。尤其一道肉末茄子被他一扫而空,递过酒葫芦,满是油脂的嘴角含混不清道:“此间进去墙角处左行三步,把毯子掀开,入地窖再打一壶上来。你们俩也喝点……罢了,过些年头再喝。” 吴征打好了酒再来时,朱泊已是连连打着饱嗝,半靠在躺椅上消食:“半楼赞你有易牙之能,果是不错!嘿嘿,这徒儿倒是有孝心给老子找个乖徒孙。乖徒孙,日后老子的饭食便由你包了。” “师祖喜欢,征儿每顿都给您做。”吴征收拾碗筷笑笑答道,分外乖巧。 “放下,那个先不忙,自有婆子来收。嘿嘿,你个外门子没人管,难道还敢不管我老人家?”朱泊说话时老神在在的模样口气颇为倚老卖老,见之让人生厌,偏生看在吴征眼里顺眼已极,这是自家沾了师祖的光,免去许多俗务。 “都坐下。说起《道理诀》倒是与老子有些渊源。嘿嘿,当年不听师尊教诲,非要强学的也是老子。”朱泊一脸得意洋洋……“征儿说来听听,到底看出了什么棒槌玩意?就不信你一个鸟毛都没长的孩子,能比老子看出的还多?” 吴征狠汗了一把! 不仅因为川中方言棒槌可不是甚么好东西,师祖句句不离生殖器令人难堪,更因这段秘辛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想来门派已下了封口令。 他所不知的是师祖虽说外貌不佳,年幼时可堪称名震世间的神童。只因选了《道理诀》当时便在昆仑引发轩然大波。怪道始终觉得奚半楼答应得如此轻易有些奇怪,原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师傅的师傅也干过这等蠢事。 说来也怪,自朱泊起昆仑派每一代总要出些离经叛道的子。朱泊极为硬气,定是要修习《道理诀》,否则宁肯不练。师长们拿他没办法,只得将消息重重封锁由得他去。幸亏如此,此事才未曾流传出去,只有昆仑派历代中坚知晓此事。 朱泊强修失败之后,前代掌门大发雷霆,险些便生生毁了《道理诀》。他如今的模样,也是因为二十岁被废了一身武功根基大损,才导致瘦小枯干比常人显老得多。 不过吴征细细一想:师祖能被遣去守卫藏经阁,现下武功之强可想而知,恐怕不弱于列位师祖。这么一来,其当年天赋之高更是骇人听闻。 吴征不敢说话,只是低头不答。 朱泊一指杨宜知道:“小杨先出去。待对完了口诀再唤你进来。” 杨宜知告退之后,朱泊见吴征仍是不言不语,笑骂道:“好个奸猾的小鬼头。 听好了,世间万物,微尘之沫系于无形丝线包覆之所聚也……” 翻翻滚滚念了一大段才打消吴征心中疑虑,露出个抱歉的笑脸,呐呐得有些不好意思。 师祖修过《道理诀》,当是对其中利弊有了切身体会。奚半楼安排吴征住在此处,其心思深远与拳拳关爱之意简直快突破天际。吴征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 “徒孙幼时曾受过伤。”吴征沉吟一番,露出左臂一处伤疤。疤面不大,却有色泽较深,且如肉丘一般,可见伤口较深。以尽可能浅白的话语道:“当时徒孙疼得狠了便盼望伤势愈得快些。可惜事与愿违!待大了之后几次想幼年童稚之言,每每失笑。是以看见微尘之沫便有心有感。” 能够教训加教育师祖,一股智商与见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藏经阁里徒孙便在想,为何只需人之未死,即使不敷药物伤口也可慢慢复原?” 朱泊的聪明大出吴征意料之外,听到这里浑浊的眼珠陡然一亮:“这个慢字说得既妙又准!大微尘之沫本意!入你先人,老子当年怎地就没想到如此简单的一层?”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畅快,吴征见朱泊一下就抓住了关键,忍不住就要朝他竖个大拇指。 “且住!小杨滚进来,日你娘卖批的,今日着你得个天大的好处。给我坐下好好听清楚,能悟多少悟多少,出了这门给老子烂在肚子里,敢提一个字就要你小命。哼哼,长得五大三粗,用不着猜便学了《金刚横眉》是不?《登天青云》就不敢去看一看?杜中天那小子也是个蠢猪,没药救了。” 杨宜知一头冷汗,小师叔祖进来一顿劈头盖脸,先问候了自家娘亲,又臭骂师傅,不需交代这事也得烂在肚子里。 吴征将心中所知挑挑拣拣缓缓道来。当然不能把人体系统说得明白清楚,一则太过惊世骇俗,二则现代科学都尚未研究清楚这个复杂到极点的东西,他又能说清什么?只能含含糊糊,说人体之内当是微尘之沫所聚且有再生之能,当有无形丝线相连,否则怎能解释为何脑中所想,便能让身体四肢百骸相应而动? “有理!有理!”朱泊听得手舞足蹈:“老子分明是眼睛看见个漂亮女人,脑子里想干她,鸡儿便梆梆硬。若说没有无形丝线相连怎能说得通?” 这个世界孩子早熟,十二岁的杨宜知早在山下妓院里破了身,来后一顿狂吹,惹得几位师妹小脸通红齐翻白眼。朱泊说的这些当然足够“浅白”。 吴征汗如雨下。师祖怎地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全他妈的色胚。 “这是你在藏经阁里想出来的?”朱泊乜眼问道。 “全是当时一通胡思乱想,想不明白,却觉得真有道理。” “嘿嘿,昆仑派上上下下,除了白常师祖全是一窝子蠢猪才让明珠暗投。嗯,老子不是,乖徒孙也不是。” 听他贬低历代先祖以自吹自擂,吴征与杨宜知更吓得大气不敢喘,全当耳朵聋了一字未曾听见。 吴征便在小院里住了下来,日夜与朱泊共同参悟《道理诀》。这位师祖满口污言秽语却全无架子,慢慢的吴征敬畏之心尽去,除了人邋遢些,相处起来倒是融洽。 “师祖怎地不再修《道理诀》?” “一把年纪了没那心思,老子看着你学便成。练成了老子心里痛快,练不成么……嘿嘿嘿,看个漂亮小伙子今后也要变成老子的模样,心里一样痛快。” “…………” “师祖,以您的经验看,《道理诀》用在那话儿上管不管用?” “毛才冒出两根便开始想女人了?依老子看你那根棒槌不小啊。” “嘿嘿,男人不嫌大嘛……” “大有个屁用?得够硬够持久,日得娘们儿喘不来气喊爹喊娘,那才是好使。 《道理诀》当然管用。” “嘿嘿,师祖高见……” …………………………………………………………………………………………………………“把脏手拿开滚远点,敢碰一下老子再也不下厨。” 锅里的牛肉萝卜汤烧得喷香,朱泊伸向汤水的手指僵住。被吴征一个十二岁的小娃子自称老子,偏偏一脸谄媚讨好:“你做,老子等着便是。” 朱泊反身出门不停抽着大鼻子,唉声叹气腹诽不已:“几年才得吃一牛肉,怎生忍得?一个个脾气都是又臭又硬。他娘的,改日拉上半楼反出昆仑,爷孙仨组个犟驴派得了!” 次日吴征收了早课,杨宜知早在院里等候。朱泊正与他呱噪不已:“你家还有摔死的牛没?昨日那些子不过瘾啊。” 农耕年代牛可是要劳动力轻易杀不得,便是圣上一年里也没几口福。杨宜知想方设法从家里弄来一头“摔死”的牛已极为不易,朱泊覥下脸来讨要让他忍不住转身想逃。见吴征收功如蒙大赦:“师兄练功完了?小师妹明日要来吃午饭,小家里前些日子打了些山猪用盐腌制了,正给您送了些。” “盼儿要来啊?咸猪肉好东西,走,咱们去挖些嫩笋来。” “这个好这个好!老夫虚胃以待。” 不理提起吃便没个正形的师祖,吴征与杨宜知扛上家伙上山。 两年余前吴征惹下的风波在奚半楼的刻意保护下至少在昆仑派里已渐渐平息,住的小院里又有位昆仑前辈,倒无人不开眼来找麻烦。 一年前顾盼第一偷偷前来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家趾高气昂:“小师叔祖命我明日过去受教,可不是去找大师兄。” 陆菲嫣莫可奈何,开始还放心不下时常跟来,久而久之也就随女儿去。反倒见吴征一如从前对女儿极其疼爱,恼怒的心思淡了不少。不再担心吴征教坏女儿后,时不时也还是来此打牙祭。 于是这一处小院又热闹起来,杨宜知,陆菲嫣与顾盼时常前来之外,林锦儿来得只比她们三人更勤。 转过两个山头有一片竹林。正是初春的时节,春雷过后雨雾绵绵,竹林下的春笋如冒出地面的尖石,肥厚鲜嫩,美味无比。 只是今日地面有些空落,显是不久之前被人采收过一波。 杨宜知挠头:“娘的下手晚了。大师兄,前边山头还有片竹林,咱们到那里去。” 日头渐已中天时才到目的地,吴征向来深居简出,这一座山头从未来过。只见此地竹林面积不大,长于一大片斜坡之上,山风呼呼空气有些干燥。昆仑山宜人的温度下感觉极为舒适。 师兄俩着竹林一路采挖,不多时便挖个对穿,自然收获满满。 “又有口福了!”想起春笋炖咸肉的鲜香滋味,杨宜知忍不住直流口水,扭头却见吴征瞪着坡下愣愣出神。 杨宜知极目远眺,这是一片V字型缓坡峡谷。站立的位置背阴,对面斜坡却是阳光充足。山谷里郁郁葱葱,偶尔有各色小花点缀其间。顺着吴征目光望去,视线正落在对面山坡半山处几十点鲜红。 不待他出身询问,吴征猛虎出笼般向坡下奔去。 在荒僻小屋里避世修行,除了朱泊外吴征从未显露过武功,杨宜知偶尔见过几,却被朱泊下了死令牢牢封口。但他心中深深知道,两年多时光带给这位大师兄的,绝不仅仅是渐高的身量与日渐长开的俊秀容貌,更有突飞猛进的武功。 只见吴征下坡时犹如猎豹飞驰,上坡时犹如困龙出海,其矫健快速令杨宜知目眩不已。 “说说你的理由。”慈祥而威严的老人讶异道。 “爷爷!大师兄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也绝不会居于人下。请相信孙儿的眼光,他……很不同的。” 心中暗自庆幸昔年吴征没落之时不离不弃,杨宜知快步赶上。只见吴征猫着身子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十余棵低矮植株。 椭圆的叶片,一人的高度无甚出奇之处,挂在其上的果实倒是看着诱人。指头粗细,二指长短,顶端尖尖,或青或红。青的浓翠,红的艳丽! 杨宜知对吴征的模样大感好奇,搜肠刮肚一番也想不起见过眼前物事,试探问道:“大师兄,这是什么东西?” “你也没见过?想想清楚。”吴征又惊又喜。 杨家的养珍堂可是大秦国最大的珍奇物事商号,这件绝不应该此时出现在昆仑山附近的东西,吴征来了十年也未曾在这方世界见过的东西,若连杨宜知都没有见过,那可真是意外之极的大喜事。 杨宜知皱着眉头思量许久,笃定道:“没有,绝对没有。” “走,带我下山去市集!”吴征一路飞奔。 “大师兄慢着些。”杨宜知拔腿发力,却越追越远:“这东西叫什么?您见识广还请告知一二。” “辣椒!恩,最好的一种,二荆条!” “辣椒?二荆条?没听说过,好吃么?” “只消一口,你永远都忘不了!永远都离不开!” 说吴征见识广那是纯粹的恭维之言。昆仑派上上下下没下过山的只有他一人。 诸如戴志杰,杨宜知,木雄飞木扬舞兄妹等同辈同门,每年都有一月家省亲的时光,顾盼也常随父母离开昆仑。 于吴征而言,一来除了昆仑别无去处,二来他内心里始终抗拒着去接触这个世界。他害怕下山,怕无法接受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变成低矮的房屋,坑洼的地面。怕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而彻底崩溃。 然而这一次他不得不下山探究清楚。 两年来昆仑派的日子越发难过,在圣上的默许甚至是授意下,以青城派掌门,骠骑大将军迭云鹤与京都守备文毅为首的一系对昆仑派展开全面的倾轧。韩克军闭门不出,奚半楼远在凉州又因吴征之事深陷泥潭,侍中胡浩孤立无援,昆仑派一系日渐凋零。 朝中势力的改变引发一系列效应,昆仑派于大秦国的各家生意都受到极大打击,连带着派中的日子越发难过,连给子们的例钱都少了近一半。 此等局面非是吴征一人造成,但多少与他有关,心中有愧。奚半楼每次山相见,吴征都准备了不少想法,然而每次都被奚半楼打断:“安心修炼,现下还不到击的时候。” 但是发现了在这方世界堪称至宝的东西,吴征实在无法忍耐。前方炊烟袅袅,人马嘈杂,吴征忽然发现,原来这不知不觉的两年来,他已完全接受了这个世界,接受了昆仑派,甚至已深深将昆仑派三字融入心底。 昆仑派人数众多各式物品需求甚大,来往又都是世家豪族,山脚下这一处市集已存在了两百年,久而久之好生兴旺。 吴征踏入集镇,发现眼前的一切不难接受。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独立的小楼错落有致,虽不比前世繁华世界,一片古风竟让他有步入美妙画卷之感。 踏着青石路,吴征左右张望颇显呆滞。倒是杨宜知熟门熟路领着他来到一座三层阁楼前。 “燕安居?” 看着吴征不善的眼神,杨宜知赶忙道:“昆仑集里就此处生意最好,大师兄想找吃食,也属这一家最全。这个这个,过了三进院子后头才是娼馆,呵呵,呵呵。两边其实互不相连,说是独立的也成。” 两人一同步入阁楼,门口迎客的小厮一见杨宜知便笑开了花:“杨大侠,快请快请。掌柜的,杨大侠来了。” 大师兄名声不好,杨宜知看着粗鲁其实心细,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将吴征当做个小跟班。 “杨大侠有些日子没见了。”掌柜是个白面长须的中年男子,见了财神爷笑容可掬:“快快,楼上请。”瞟了面生的吴征一眼只是拱了拱手,杨宜知既不多言,他也不多话。 三楼设了六处雅间,相隔距离不短,放上门帘便是个不错的隐私之所。进了雅间杨宜知便一改此前老大的派头,低头哈腰先请吴征上座才吩咐道:“将所有的菜色一一详细道来,口味,配置的佐料也要说清。” 掌柜暗暗心惊吴征的身份,这等人眼色厉害,不该问的绝不多问,遂半弯着腰将酒楼一众菜色说得巨细靡遗。要说昆仑派与养珍堂这等豪门要来偷艺,说出去谁也不信。 吴征听得真切,绝无一种辣的口味。在前世里,川人自古喜食花椒,辣椒则是明代才传入华夏,与川人可谓一拍即从此成为每餐必备的调味品。 心中有了计较,吴征微微一笑随口点了几样小菜。掌柜唤过一名清秀白净的小厮嘱咐道:“好好伺候公子爷与杨大侠,出不得半点差池。” 首次被人称呼公子爷,吴征心头暗爽。就世面而言,他是远远不如杨宜知这等豪族子了。 小厮手脚利落,摆上碗筷酒水便退出门口等候。 “宜知,今日这一顿就借你的钱,日后算你一份子。” “大师兄这是什么话?区区一顿饭菜值得什么了?” “你只管记着,日后,算你一份子。” 杨宜知见吴征言语郑重,忙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心中不免疑惑:难道那个辣椒二荆条真是甚么了不得的宝贝? 菜肴陆续上来师兄俩刚吃了一半,掌柜讨好谄媚的声音自下传来:“迭女侠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快楼上请。” 听其恭维的程度尚在杨宜知之上,可想身份之尊贵。 正是不到午后时分,饶是燕安居生意也十分清淡,三楼雅间此前更是空无一人。吴征与杨宜知自然挑选避过斜照日头,最为舒适的一间坐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新客在雅间外停下道:“让里面的人出来,银子我结了。” 语声细软显是名女子,只是一派高高在上下令的傲然口吻,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杨宜知嘿嘿冷笑,朝吴征做了个手势,两人闷声不吭干了杯小酒继续吃饭。 碰杯的声音不响却似激怒了门外的女子,门帘缝儿里穿过一只剑柄被撩开。 吴征抬眼望去,只见掌柜愁眉苦脸正在一名穿得彩绣辉煌的女子身后弓着腰不敢抬头,其意再明显不过:大神打架,这事儿我管不了,您几位自便。 那女子身高中等,天庭饱满,细长的凤目明眸内蕴,秀眉弯似月牙,鼻梁与朱唇皆是秀气小巧。身子还未完全长开已现玲珑浮凸,活脱脱川中女子的娟秀贵气模样。 她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名意态沉稳的随从,看着便极为不凡,果是千金出行前呼后拥。 杨宜知懒散地搁下筷子,一脸无赖相道:“怎么?迭女侠这么有兴致?来来来,坐下陪大爷喝一杯。” 吴征心中冒出一个名字:青城派掌门,骠骑大将军迭云鹤之女,迭轻蝶。看她方才迈步犹如舞步跃动的姿势,倒真有些轻蝶的模样。 迭轻蝶不理杨宜知的惫懒话,双目注视吴征大感兴趣道:“坐在姓杨的上首,你又不是戴志杰。让本姑娘猜上一猜,是了,想来便是昆仑派前……内门大子吴征吴公子了吧?” 思维倒是敏捷,只是说话时戏谑嘲弄故作是非的语气让人不悦,一个前字更是刻意拉长了音调,加上微撇的嘴角,嘲讽之色溢于言表。 吴征淡然一笑不以为意道:“是啊,正是在下。迭小姐一起坐下喝一杯?” 诸般嘲弄在前世经历得多了,这点算什么?也正因有了前世的历练,吴征才能被革除内门大子身份之后迅速调整心态,适应现下的生活。 “这话杨宜知说便算了。一个草芥平民,居然敢开口邀本小姐喝酒。哈哈。” 迭轻蝶笑如娇花:“可知就这一句,本小姐能砍了你也无妨!” 吴征被剥夺了昆仑派内门子的身份,出身又是个偏远得不知名的山村,说是平民草芥毫无问题。 这个世界世家贵族与平民草芥的差距犹如天堑,一眼都望不着对面。迭轻蝶说的话固然威胁恐吓的成分居多,可真要这么干也绝无意外,甚至无人会管。 “你敢。”大师兄被冒犯,杨宜知拍案而起,却被吴征按着手腕示意坐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吴征露出排洁白的牙齿:“迭小姐要动手便动手,想坐下便坐下,也没人拦你。若是想要这处雅间么,咱们吃完了便让给迭小姐何妨?” 吴征对这名一身贵气的艳丽女子无半分好感,既是冤家死对头,先前也已得罪了,索性置之不理。 迭轻蝶笑容越盛,恰在此时,先前伺候雅间的小厮揭开房帘捧着海碗入内行礼道:“公子爷,杨大侠,汤来了。” 吴征埋头吃饭,视线中忽然亮起一泓青光,“呛啷”一声脆响紧随其后。一场异变如电光石火一般,汤碗碎裂伴随着异物落地的扑腾声,小厮厉声惨叫……三尺青锋闪着丽丽寒光,鲜红的血液混不沾滞般掠过剑刃滴落。面色青惨的小厮捧着断了半截的左臂,蜷跪在地上紧咬牙关竟已痛得喊不出声来。地上一滩迅速蔓延的血迹触目惊心……一切来得太快,吴征没有半点反应。他想不到一名豆蔻少女出手如此狠辣,浑不把人当一事……或许这些草芥平民,在她眼中与土鸡瓦狗无异。 迭轻蝶嘴角残忍的冷笑分明是在说:“贱民,这就是你的下场!” 杨宜知变了脸色,他知道大师兄的性子,平日里在昆仑山就属他最没架子,连仆妇婆子都能打成一片。眼见这等惨事如何能不怒? 明知不敌,他仍然起身欲拔剑,在昆仑山脚下,在大师兄眼前,焉能落后? 终究是些世家子!不拿平民当人看。 过神的吴征虽感念杨宜知的挺身而出,亦不免感慨万千,拉住杨宜知道:“救人要紧。”抢过身去从迭轻蝶身旁一掠而过,视若无物。迭轻蝶的两名随从见人未发话,也不阻拦。 杨宜知见吴征俯身捡拾断臂抱起小厮,恨恨瞪了迭轻蝶一眼紧随而去。 “最好的医馆在哪儿?”吴征有现代的急救技巧,但手头没有包扎药品,急的满头大汗。小厮的脸色越发惨白,若不快速止血只怕有性命之忧。 “往这里走!”杨宜知一边指路,一边紧跟脚步。 吴征抢入医馆大门高喊道:“救人,拿包扎物来。” 医馆内的老郎中眉目一皱,正待不满喝止,猛见杨宜知紧跟而来正对着他瞪目:“还不快些!” 杨家公子身材显眼,在市集里几乎无人不识。有他发话,医馆里迅速行动起来。吴征接过纱布,问明外伤药物的功用,熟练地为小厮包扎伤口。来到这个世界十年来从未做过这种活计,吴征仍然有条不紊,不再晕血之后其技术之纯熟充分发挥,看得老郎中瞠目结舌。 这个世界总有些吴征前世没见过的东西,比如伤药中就许多神奇的成分,包扎完毕小厮不再血流渐止,命是保了下来。 “多谢……公子!”小厮气息奄奄,心中仍感念吴征救命之恩,否则就算留下一条命,医馆里的药钱他都难以支付。 吴征摇头:“你叫什么名字?是我连累了你。”只可恨自己不具备外科技艺,无力为小厮接续断臂。 “小的叫刘荣。”他切齿骂道:“好狠的婆娘。”他受伤极重,这家医馆伤药大为灵验,不多时伤口转麻沉沉昏睡过去。 折腾了一顿天色已晚。吴征又与杨宜知借了些银两唤过医馆掌柜吩咐道:“好好照顾他,出一点差池我唯你是问!过几日我会再来看他。” 接过沉甸甸的银锭,掌柜点头哈腰:“不敢不敢,公子爷吩咐过的,必定尽心尽力!” 山路上吴征一路阴沉着脸,到了小院倒头便睡。经过《道理诀》的修行他睡眠质量极佳,可一夜过去心绪更加烦乱。 勉强打起精神下厨准备早饭,朱泊悄然出现:“怎地?为刘荣抱不平?” 师祖难得正经说话,吴征停下手中活计道:“恩,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朱泊一愕:“嘿嘿,你小子就这点好,时不时迸出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让人难以反驳。不过老子也是平民出身,这句话倒叫你说进心坎里去。给老子听好了,这句话先给我烂在肚子里。不管你想什么,自己得先有本事。” “我知道。” 用过早饭不久,约好今日午间过来打牙祭的顾盼便到了。只是没了平日里银铃般的笑声,两只红肿的大眼睛显是不久前刚哭过,或许到了门口才停下。 “怎么了?”吴征心疼不已。 顾盼小嘴一扁,投在吴征怀里哭哭啼啼道:“爹爹不准我来,娘又和他吵架,还动了手。” 旁人的家事不好多说,吴征宽慰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盼儿别管那么多。师叔和师姑吵完便没了,只是闹腾呢,不是打架。” “才不是!三月前昆仑与青城大比败了之后,爹爹便时不时发火。爹爹说小师叔祖和大师兄害惨了昆仑,都是罪人,不许人家来。娘听了便骂他女儿的事不要你多管,反正你也不爱管,吵得可凶。二娘和小还在一旁帮腔,结果便动了手。大师兄,咱们昆仑是不是碰到甚么难处,是你害的么?”七岁的女童已不再懵懂,许多事情虽看不分明,心中已有了自己的计较想法。 吴征心里一纠,搂紧顾盼幼小娇软的身体道:“师兄不会害昆仑。盼儿莫要担心,待你长大啦,昆仑的难处便过去了。师兄要你一世开开心心,无人能伤你……” 三日后约上杨宜知下山探望刘荣,他却已不见踪影。 “他非要走,小的也强留不住。只得将药钱结了,剩余银两全留给他傍身,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时光如梭,转眼五年时光过去,风霜雪雨中青云崖畔那座荒僻小院更添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哈哈,徒儿真要这么做?”奚半楼捋须忍俊不禁:“倒是甚妙。” 十七岁的吴征已成了青葱少年,立在奚半楼身旁甚至比初老的师尊还要高出半头,飞眉如枪丰神俊朗,笑容直如朝阳初升:“忍了那么些年总要出口恶气,徒儿的脾气其实也不好。” 师徒俩相视哈哈大笑“扑哧!牛皮吹破天。”歪倒在更加破旧躺椅上的朱泊乜目道:“有点小成莫要得意,明日给老子收着点,扮猪吃虎可不仅仅是这一。” “子晓得了。”吴征向奚半楼摊手道:“师尊悄悄山,明日又不出席。 子担心临阵换将,顾师叔不会答应。” “这你不用担心,不需与他知晓,为师已安排定了。明日放手去做便是。” 忆起昨日密室之中陆菲嫣与林锦儿不可置信的眼神,疑似昆仑掌门疯了的询问:“掌门师兄,征儿,怎能参与大比?” 奚半楼一脸毫不掩饰的得意才让二女过神来:“征儿……真修成了《道理诀》,他现下是几品?” 奚半楼高深莫测:“不可说不可说!”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二字离去。 陆菲嫣与林锦儿望着桌面快速干去的“六上”,两张艳口张得简直能吞下枚鸡蛋。 奚半楼拍拍爱徒肩膀:“你长大了,学得也很好。为师怕是没什么可教你的咯。这便了,为师在凉州等你的好消息。” 晨光划开夜空,吴征精神百倍。 一天青一灰黑两件长袍在桌面上摊平,双掌按压皱褶过处如熨斗抚过般笔挺。 将天青色内穿外面罩上灰黑长袍,吴征步出院门。 朱泊捧着酒葫芦候在青云崖边,见了吴征也不由点头:“嘿,小家伙精神!” 俯视青云崖,十余丈高的山壁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头晕目眩,踩在崖顶忆这十五年,仿佛刚跨过一处巅峰。 “去吧。老子一会儿去给你掠阵,哪个老东西敢不开眼,嘿嘿……”朱泊拍着吴征的肩膀陡然发力将他推落。 “握草……推我干嘛!”猝不及防的吴征手足在空中胡抓,活像是乱蹦的癞蛤蟆。 “哈哈哈哈哈……让你小子装!”师祖的欢笑声中,吴征看看落至崖底。他深吸一口气,四肢仍是大张却显出一种奇妙的协调,此刻看去便像只飞扑的大鸟,紧贴身子的衣袍更勾勒出条条肌束纹理。双足发力在崖壁上一蹬,身形如同利箭斜射而出,着地一滚足不停步奔行而去。 “鹰扬蛇窜!这一招用得好!” 昆仑派与青城派五年一次大比,历来引人注目。 两派各出五人,可车轮战,亦可连战,败阵后不可再行上场,哪一方五人具有败绩便算输。 这一轮到新生代的子登场,做东道的昆仑派宾客云集,甚至连三品大员中书侍郎庞颂德都提早一日到了。 顾不凡脸色不好,此前三场昆仑一胜二负,折损了两名子几乎退到了悬崖边上。得意子戴志杰已败下阵来,而青城派最强的子迭轻蝶甚至还未出场。 杨宜知与刘仲嵋或许有一拼青城派出战子的可能,然而如今以三对四,实力又不占优。剧烈消耗下如何应对青城明显准备压阵的迭轻蝶。 何况另一名子范腾与杨,刘相比又有一段差距,难以取胜青城任何一人,实则已是以二对四的局面。 尚书郎刘文仪向张忠谦恭贺道:“青城派近年人才辈出,该兴旺。这一届看来连迭小姐也未必需要出场,取胜又是探囊取物。” 一时间恭维不断马屁如潮,而反观昆仑一系犹如万马齐喑,现实如此,奈之若何?圣上明里暗里有心打压,与昆仑派亲厚者相比青城派那边人潮涌动已少了许多。若再败便是连败四届,这一泥潭却是越陷越深了。 顾不凡心中益怒,朱泊与奚半楼自甘堕落便罢了,还要在门派里任性妄为,搞得昆仑派如今风雨飘摇。“庞大人,日已近午,还请诸位贵客先用午膳。掌门师兄吩咐了在下,昆仑有一秘制美食,请诸君品尝。” “奚刺史厚爱,敢不从命?” 春秋阁前广场上立着两人高的擂台,支起的六口大锅就设在擂台旁,四口中沸水正翻翻滚滚,一口中闻着味道应是熬了多时的大骨高汤,喷香逼人,另一口却空无一物,引人注目。看来昆仑派有心推广这一稀罕之物,于众目睽睽下烹饪也是人之常情,倒无人有意见。 几样佐餐菜肴却非从六口大锅里盛出,侍者门从后厨里鱼贯前行,在桌案上一一摆好。一众来宾贵客暗暗呐喊,菜肴先上已是备齐,难道这一秘制美食是食不成?无非米饭粉面,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一名身着灰黑外门子麻布长袍,身背褡裢的青年领头徐徐而来,身后跟着大厨老庄头与一众帮工。在广场上站定先是团团行了一礼,在青年的呼喝声中在六口大锅前候命。 老庄头与一众帮工开始擀面切丝,动作虽流畅熟练看着不过是制作面条,并未有出奇之处。而青年却在空着的大锅前站定等候。 “顾先生,这位可是奚刺史的子吴征?”侍御史李十郎看出了端倪,发问中笑的阴险戏谑。 “正是!”顾不凡牙缝中迸出两字,双掌紧握。丢人现眼!真是丢人现眼! 掌门师兄来信刻意交代此事不用管,不想闹了这么一出,还嫌昆仑面子丢得不够彻底么? 昆仑派中坚门人里,除了陆菲嫣与林锦儿云淡风轻甚至饶有兴致,其余都颇有羞惭之意。同系的官员豪族更是愤愤不平,心中大骂奚半楼昏聩胡闹。 昆仑掌门的子下了庖厨已是过分,不想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吴征举起备好的大桶,开始向空着的大锅中注入澄黄如蜜的菜油。见此情景,青城一系不由得交头接耳,总算顾及昆仑派还是今日人,只是窃窃私语低声嗤笑,尚未名目张胆。只是可想而知,一旦来宾离了昆仑,这一出又将臭名远扬。 吴征镇定自若丝毫不理。大锅旁的桌案上摆了六只大海碗,昆仑掌门高足珍而重之地自背上解下褡裢,取出一只锦盒摆好。 想来所谓的秘制美食便是盛放在锦盒里了?来宾皆被勾起了好奇心,有些还半探着身子张望。 吴征面对来宾揭开锦盒,只见盒中盛着色泽红艳的粉末,其中还点缀些许明黄,举起锦盒微微前倾让人看个明白,朗声道:“此物名为辣椒,诸君请稍候。” 辣椒末被均匀撒入六只海碗,约摸占了碗身的半高,吴征又调入白芝麻,花椒末,桂皮末,八角末等香料。此时老庄头已开始陆续捞起趟熟的面条,淋上高汤,加入肉片。 油锅里开始微微冒烟约有七成热了。吴征掌起大勺打起满满的热油,泼剌一声依次浇入海碗内。 热油爆着兹兹啦啦的诱人声响,异香犹如冲天般飘散……“这……这是什么味儿?好香,好香。” “花椒味儿,不对,花椒的麻味中另一股香味。方才说教辣椒?难道便是辣味?” 来宾贵客虽看不起庖厨下人,其中倒有不少资深吃货,一闻便知不同。香味入鼻,正是川人最喜的重味,不觉津唾满口腹中咕噜咕噜直叫唤。 热油渐凉,帮工们以汤勺捞出些许装于小碟上,与大骨汤面一同上桌。吴征朗声道:“此物名为红油,可直接加入汤面里,诸君可依口味尝试。”说罢开始指挥老庄头与帮工们清理广场。 小碟中油滋滋红艳艳的,其香刺鼻却层次分明,极激食欲,绝不令人反感。 庞颂德亦是老饕,见状向顾不凡拱手道:“蒙奚刺史厚爱,本官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事已至此,顾不凡也是无奈,只得拱手礼:“庞大人请用。” “咝……哈……”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更有些贪心的一次加了过多连连咳呛。 庞颂德一口面汤先行下肚,憋得满面通红似正咬牙苦忍才能不发出声来。三品的大官儿不论何时何地均不能失了仪态,看着甚为辛苦。 顾不凡不由皱眉,看在座诸人表现似乎并非什么美味,莫非掌门师兄弄了些怪诞事物,给这干贬损昆仑的家伙难堪么?但也不至于将昆仑一系的全给坑里头了罢? 香气实在扑鼻,顾不凡夹起一筷吃进肚里,强烈的刺激自舌头起蔓延,如针扎火烧般顺着汤面落入腹中,直欲喷火……“好!好!好!”庞颂德朝吴征竖起大拇指:“好东西,味无穷,真个是……真个是……好吃极了!” 当代文豪竟然词穷,支吾半天只能赞一句好吃极了。吴征含笑躬身礼,只见西里呼噜的声响四起,官员豪族均顾不得颜面吃得正欢一如所料:川人本就性喜重味,花椒更是早早流传,适应辣椒的本事自然也极快。虽有不少人被辣的直抹眼泪,手上却是根本停不下来。 庞颂德身为文官未练武功,年岁到了时常有些痛风的毛病。一碗红油汤面下肚,发了一身大汗顿觉神清气爽,看向桌上其余菜肴只觉索然无味,覥脸向吴征道:“吴贤侄果有易牙之能,本官尚未饱足,可否再奢求一碗?” 春秋阁里无一不是达官贵人,只吴征一名昆仑外门子是布衣平民,开口讨要大失面子。庞颂德这才灵机一动口称吴贤侄,自是拉上了奚半楼的关系。不过这般做法又显得有些无耻下作,实在是胃口大开,忍不得了。 吴征躬身道:“大人见谅,此物尚未大范围培植,目前只得这些。不过辣椒有一件好处,无论入饭入菜尽皆可口,可谓百搭之物。大人可拌入菜肴用试用。” 心中暗笑:不吊着你们的胃口,日后拿什么来大发洋财? 庞颂德摇头叹息意犹未尽,目视李十郎。议郎大人心中虽不舍,然而上官已有明示,不得不将一碟红油奉上。 用餐完毕,吴征又指挥仆妇侍者收拾碗筷换上清茶,不少人还咂着嘴味,恋恋不舍。内门大子身份是没了,外门大子身份还在,做这些倒不算逾矩。 顾不凡冷眼旁观,神情依然未见好转:一顿从未有过的美食固然带来惊喜,然而想靠口腹之欲便收买一众达官贵人,未免太过幼稚。 “吴征,忙完了速速退下。”春秋阁里不是一介布衣平民久呆的地方,见吴征仍站在门边,顾不凡忍不住出声呵斥。 吴征并未依言,反倒前行几步在顾不凡面前跪倒:“顾师叔在上,子吴征求战。” 顾不凡为人处事遵规守矩,应变之能却有欠缺,一时竟不过神来。 尚书郎刘文仪嘲弄笑道:“草芥平民,以为有两手异数便狂妄无知。一个外门子竟出言挑战,可是轻视青城派?烹饪打扫才是你该做的,莫要失了本分。” 侧头看去,刘文仪人如其名,文质彬彬仪态翩翩颇具名士风范。 吴征微笑道:“刘大人有所不知,小人虽身在江湖之远,心系朝堂之上。身为昆仑门人不得不为国家大事操心,欲为圣上分忧。烹饪虽是小道,然则亦有理可循。一道看似简单的红油,碾磨的颗粒,添加的佐料皆需精心筹备,烹制时火候油温更需精确,过低则难以爆香,过高则焦糊味出矣。刘大人久在朝堂,当知国事亦然如此,需分门别类,一环一节皆不可轻忽,否则棋错一着满盘皆输。刘大人,是以,治大国,如烹小鲜!” 一句数顿!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若说扫屋清台,分内事耳。然则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春秋阁里鸦雀无声,刘文仪极善机辩以毒舌闻名,此刻瞠目结舌一字答不出口。 “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庞颂德捋须低念数遍,叹息一声:“奚刺史好本事,教出这等好徒,当真令人艳羡。” 顾不凡更是心中狂喜,这一昆仑大大露脸,此前七年对吴征的种种不满几乎烟消云散,越看越是顺眼。虽是武艺不如,能在文才上扳一城,终是大妙! 此时春秋阁里人等方才忆起,吴征昔年名传当世的神童之名,那一句天赋非凡绝不仅仅说的是他修武的天分。 光是这两句,不久便当流传于世……陆菲嫣与林锦儿今日的职责便是配着为昆仑派捧出吴征,也从未想过吴征对答如流,出言成章且字字珠玑,不由再一次惊得圆张樱口,艳丽无方。 刘文仪咽了口唾沫,舍重就轻道:“一介草民,口出无妄之言!可知何为志大才疏?” 陆菲嫣终于反应过来该自己登场,笑吟吟地站起欠身道:“刘大人见谅。方才的红油汤面太过美味,妾身一时忘了件事。” 修长的丽人亭亭玉立,一颦一笑直如盛放的牡丹般明艳。从袖中取出一纸书信向众人展开道:“掌门师兄谕令:自吴征进入春秋阁起,复其内门子身份,仍为当代昆仑派大师兄。征儿,还不来接令?”今日她身着宝蓝色绸衫,即使昆仑山名胜极多,陆菲嫣依然是最亮丽的一抹丽色,艳盖全场。 吴征站起身来,剥去灰黑麻衣,露出内穿的青白锦衣长袍,前行躬身接令。 昔日昆仑上下寄予厚望的孩童如今长大成人,站在身前还比自己高了大半头,那俊秀的容颜,阳光的笑容,非凡的自信,甚至是青春正盛的体魄散发出的雄烈男子气味,均让陆菲嫣微微愣神。 “师叔,请准许子出战!”吴征结果谕令,再次恳求。 “既已是内门大子,自然准许。”顾不凡心中猜测的,是奚半楼认为吴征文采非凡,不学武艺做个文官也不难。对比武之事仍仍不抱希望。 青城派此刻风头已完全被昆仑压过,或者说被吴征一人压过。刘文仪哑口无言,余者不如他甚多,想在文才上比拼已是做梦而不可得之事。早急着擂台重开,一举夺声势。 张忠谦以目示意,青城子王广叶飞身上台,一手干脆利落的轻功引来一片叫好声。 吴征微微冷笑,拔步欲行。 “征儿且慢!”林锦儿双手扶着一柄长剑捧过:“这是掌门师兄央韩府为你打造的兵刃,尚未取名。” 奚半楼对吴征的武功境界与习惯了若指掌,作为武学大行家,亲手订制的兵刃定时无比趁手,这一点吴征并不怀疑。只是事先并未言明有此一节,那是要出考题了? 那宝剑剑鞘鎏金,鲨鳍吞口,入手极为适。吴征沉吟一会,忽然想起前世的一柄名剑来,朗声说道:“剑名昆吾,吴征以一身热血,守卫大秦国与昆仑派! 谢师傅师姑赐剑。” “昆仑大子出世当是大喜之事,征儿且行,师姑为你抚琴一曲《怒江滩》以壮声威!”早有侍者摆上长案,架上一面七弦琴。琴身油亮隐含光滑,澄黄中几屡鲜绿色如绮带般飘绕,一看便不是凡品。只是壮行向用锣鼓,一面琴能奏出甚么雄壮的乐曲来? 吴征嘴角挂着笑容顺着擂台拾级而上,不紧不慢。这一出便是事先安排好的,在他分明已四十多岁的灵魂里,仍深深藏着一颗装逼的心。或许是从未有过这般万众瞩目的时刻罢! “噔……噔……噔……”三声叠出,一声高过一声,出手便极慷慨激昂,“噔……噔……噔……”紧接着三声便首平中低,尾音向下拉低后陡然一转再行拔高。 琴音自陆菲嫣修长的指尖流淌而出,饶是吴征早已熟得不能再熟,仍几乎忍不住高唱:“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昨日在奚半楼的授意下,二人试演排练一番。陆菲嫣乐艺之高简直堪称神技,吴征随口吟唱,她信手抚琴,不消半个时辰便奏得分毫不差。 虽说曲调与当世大为不同,陆菲嫣亦极爱此曲,奏时仿佛目前一条大江奔流,浪花翻卷,说不清其中欢笑悲忧。惊异问起曲从何来,吴征信口胡诌,只说幼时常听,不知何来。 吴征抱拳施礼:“王公子请赐教。” “吴公子请。”吴征上台前花样百出,更是慢条斯理早引王广叶大为不满。 低喝一声拔出宝剑,飞身攒刺。 内力到处,剑锋嗡嗡震动忽上忽下,一剑直如三剑一般。这一招“天下至幽” 是青城剑法中极为有名的一招,一招发出三剑连环,更有无数后招,无论如何应对,总会引发后续连绵无尽的剑势。王广叶使得举重若轻,显是已得其中神髓。 吴征注目凝神,剑尖将及身时方才侧身让开。 王广叶来势极快,吴征闪避更是迅如奔雷,其惊险程度引来一片惊呼声。只这一招便看出青城派高足走的是内家偏硬功的路子,身形灵动,下盘极稳,内功更是不同凡响,堪为同龄翘楚。 “天下至幽”剑势应声发动,在密不透风的剑雨之中,吴征身形或静如处子只微微挪身,或动如脱兔弯身急闪。他没有还击更未拔剑,可王广叶的利剑连他一片衣角都摸不着。 张忠谦远观两人相斗面色凝重,眼见陆菲嫣一曲将终,拼力进攻的王广叶连逼得吴征出剑的本事都没有,心中暗忖:《道理诀》真有如此能为? “铮~”地一声大响,陆菲嫣玉手张如兰花,四指翘起中指按于弦尾,内力到处琴弦颤动不停,尾音绕梁久久不绝。 王广叶剑势将尽又羞又恼,只攻不守已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居然还拿不下对手,任谁都看得出他败了。心中发狠兵行险着,手腕一震长剑飞射而出! 宝剑射向吴征丹田,逼得他不可不避。随即双掌成爪如抱日月向吴征抓来。 张忠谦暗赞王广叶应对得当,对手身形灵动如斯刺他不着,便逼得对手不得不生扛硬接,看这个跳梁小丑般的昆仑大子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吴征恼他下手狠毒,正巧陆菲嫣又一曲终焉。足下牢牢钉在地上射出昆吾将飞剑击落,大喝一声双掌平出。 张忠谦大喜,在青城派同辈子中,他的内力修为仅次于迭轻蝶,吴征所为正是他最为盼望的,双掌一错迎击而上。 四掌相对,平地里如起了一阵狂风。王广叶只觉一掌触手绵柔直欲陷入其中,一掌却似拍上坚硬已极的金铁。更让他心中大骇的是,内力相交的风暴之中,吴征一身长袍牢牢贴在身上纹丝不动……高下立判!一股大力涌来,王广叶身不由地倒飞而出,在空中时发力一振想要落擂台,不想一身内力竟似被打散了一般全提不起来,连四肢也全然不听使唤。扑腾一声跌在地上甚是狼狈。 吴征以《道理诀》内力暂时麻痹王广叶四肢神经,教他摔个四脚朝天。平日里常与朱泊对练,王广叶的功夫当然不入他眼。然则众目睽睽之下大胜,难免兴奋,何况朱泊修为精湛,常年都是他挨揍,哪有此番揍人爽快? 王广叶落地之时陆菲嫣抬起玉手,余音渐息,两人配竟是默契无比。吴征立于擂台边缘,居高临下拱手道:“王公子,承让。” 昆仑派这边彩声如雷,尤以杨宜知和顾盼叫得最为大声。 “五品下?”张忠谦愕然暗道:“蝶儿有奇遇才于去年末险险跨入五品之境,吴征小儿再怎么天赋异禀又如何能够?” 吴征远望迭轻蝶,声浪滚滚远远传了出去:“迭小姐,吴征候教!” 轻松击败青城派出战五人中的第二高手王广叶,在场中能与吴征比肩者也仅迭轻蝶一人。可说这一场虽非决战,已可决定胜负。 “看你有多大的道行!”迭轻蝶嘴角微撇,依旧是蔑视不屑的目光,一双细长凤目仿佛在说:“刁民敢尔?” 迭轻蝶行动间依然是轻轻跃动的身姿,登上擂台后皎若白雪的皓腕一翻取出长剑道:“拔你的剑!” 事关胜败,吴征不敢丝毫托大。龙吟声中昆吾出鞘,只见长剑犹如一泓秋水,光可鉴人。若是凝眸于剑刃,直如俯视深渊一般。韩家名兵,果然不凡! 两名大秦国一等一的后起之秀也不多话,提剑便斗在一处。 骠骑将军迭云鹤人称“晴空一鹤”,是世间极为罕见的十一品绝顶高手。迭轻蝶显是得了真传,一招一式法度严谨,攻时如迅雷霹雳,守时破绽不露。 吴征则一如之前身形极为灵动,且有一身堪称妖孽的反应速度,每遇险招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将将避过。旁观人群里多有高手,看多了便即明白。吴征每每看似兵行险着躲得狼狈,实则是通过极为精准的计算,使得每一都是刚巧避过,够用便好。 青城派剑法本已诡异多变见长,然而吴征在场,反倒显得昆仑武学进退犹如鬼神。 斗到分际处,迭轻蝶右剑一招铁索横江横削吴征手臂,同时左手如弹琵琶连点吴征左肩三处要穴。 这一招攻敌必救,分心二用的同时招法丝毫不乱,正是迭轻蝶的绝招! 吴征长啸一声腾跃而起,迭轻蝶似早已料到,剑势横空朝着吴征落点一路紧逼。 这女子刁蛮无度下手狠辣之极,其势已不是比武而是要取人性命。吴征大怒再不留手,《道理诀》内力发动,身在空中陡然一顿,又硬生生向左偏移了半尺。 迭轻蝶见对手在空中还能变向大吃一惊,手中宝剑刺空,右半边身子全是破绽,目光所及一片青光闪烁。大骇之中着地一滚避开杀招,身形方定,只见青光漫天卷来,一副要将她毙于剑下的模样。 迭轻蝶莫可奈何,只得不住在地上翻滚,灰尘渣土沾得满头满脸,这才醒悟吴征并非要她性命,而是诚心逼她出丑。 迭轻蝶知道对手武功在自己之上,刁蛮脾性一起竟是不闪不避,持剑和身扑去要同归于尽。 吴征不慌不忙,昆吾搭在她剑刃中央圈转。迭轻蝶只感一股大力传来,长剑不由自的脱手飞出,同时又被一只大脚踹在胸口,应声倒地。 青蒙蒙的剑光闪烁如妖光斩向左臂,迭轻蝶陡然变色,大骇中双臂捂脸叫道:“不要!” “你斩人左臂时可曾想到有今日?”吴征终究没有伤他,倒不是见她娇俏可人心生怜惜,而是此时伤了骠骑将军之女将有无穷麻烦,昆仑正是重新崛起的关键时刻,一时的冲动大大划不来。“多行不义必自毙!” 吴征羞辱够了迭轻蝶,傲然身望着青城一系诸人高喝道:“还有谁?” 结局已不言而喻,吴征取胜迭轻蝶未见艰难消耗也不大,张忠谦黯然摇头:“五品中,沛莫可御!” 青城虽败倒也磊落,张忠谦起身向顾不凡抱拳道:“吴贤侄势不可挡,青城派这一阵认输!” 顾不凡苦憋许久,此刻再无法忍耐喜上眉梢:“承让承让。征儿也是一时侥幸。啊?不比了?青城还有一名子未曾出场啊!张兄难得来一趟昆仑,不如多留几日?哎,张大人,您也要走?昆仑山风景极美还请盘桓数日!啊?李大人,别走啊……” 今日昆仑派大获全胜,无论文才武功均压得青城派抬不起头。对于连败三届的昆仑而言,实是扬眉吐气。戴志杰,杨宜知等子见大师兄归位,还是那位惊才绝艳的天纵英才,连连欢叫着向擂台奔去。 顾盼一路欢笑如一串动听的银铃,一如既往要向大师兄扑去。吴征苦笑避开,小师妹也已成了十二岁的少女,身形初长,已不再是昔年那个可以随意搂搂抱抱的女童。其余同门不敢相争,大师兄与小师妹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如今男俊女俏,正是一对璧人……………………………………………………………………………………………………“征儿,掌门师兄来信了。” 吴征每日仍勤练青云纵不辍,刚刚爬到崖顶,便见林锦儿娇小柔美的身姿正含笑等候。 “吩咐什么了?”吴征一边抹汗一边接过信函。 “看完了收拾收拾,到春秋阁来,你该下山啦!”林锦儿心情复杂,自家孩儿终于长成,要离开昆仑的羽翼勇闯天下,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春秋阁里吴征领头跪在地上,顾不凡宣令道:“江州有盗匪作乱,我辈武人当除暴安良,特着吴征,戴志杰,杨宜知,刘仲嵋,燕瑜,范腾,张白奇,木雄飞,木扬舞九名子下山,协助缉拿盗匪!” 一切收拾停当,九名子迅速赶赴江州。昆仑大胜青城,吴征声名鹊起,十七岁的年纪也到了出山的时候。这一次名为缉拿盗匪实则是累积功劳,赴京之后好谋个一官半职。 区区盗匪有什么本事?然而吴征万万想不到会变成这样。 现下他正与陆菲嫣一同缩在一处荒弃宅院悬挂的牌匾中。鼻息里尽是师姑醉人的体香,然而吴征的心情却极为沉重。 牌匾之外的厅堂里,骠骑将军,昆仑掌门之女迭轻蝶正不着片缕被按在地上,高高翘起的嫩臀儿中央花缝汁液淋漓,一根壮硕的阳根正狠狠穿刺着肥美的肉花。 世事难料,吴征万万想不到正强暴迭轻蝶的会是昔日的小厮刘荣,更想不到千金小姐即将到来的命运,将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强暴…… 第一集 昆仑锺鼓 第五章 娇花蒙尘 百媚之体 第一集昆仑锺鼓第五章娇花蒙尘百媚之体说起川中最富饶的地方,成都与江州永远并驾齐驱,犹如两颗明珠在益州大地上光亮夺目。 成都占据了一望无际的川西平原,广袤的幅员,肥沃的土地,是得天独厚的天府之国。而江州则恰恰相反,在这里你几乎找不到一寸平整的土地,若是漫步于江州地面,永远是在爬山或是下山,从古至今,绝没有比“山城”更加适合它的词彙。 唯一平整的,隻有水。数江交彙之地依然得天之眷顾,想要离开被群山环绕的川中,从江州水路堪称上上之选。 吴征迤逦而行,转过山头,江州城尽入眼底。 前世熟悉的吊脚楼,河岸上成排的纤夫,甚至是清晨湿润的薄雾,隔世的一切都那么熟悉。无论身处哪个世界,大自然限定了一处的地貌,智慧终要将当地的发展殊途同归。 地势带给江州无穷的财富,也带来无穷的烦恼。 因爲人人家境都不错,盗匪极容易盯上这里,也因爲群山夹群江的地势,若是守御敌国大军进攻自然稳如泰山。可面对三三两两高飞高走的蟊贼,简直是曆代江州太守无解的难题。 “三师姑的家就在那里。”戴志杰遥指着山顶一处壮阔庄园道。 天门山俯瞰两江,正是江州最好的地方。不仅景色宜人,更是一处风水宝地。 作爲江州漕帮龙头,远远望去,陆家庄园几乎占据了天门山顶的一半,可见其财势之大。 “要去拜会么?”戴志杰熟悉各地风土人情世故,甚至遍属数大秦国名门世家子弟都一一刻在脑海。吴征自然是从善如流。 “先办了正事好些。咱们入江州不宜过度张扬打草惊蛇。早些把事情办完,才好计较。”既是缉拿盗匪,一干昆仑门人大喇喇地上陆家庄园拜会,吓跑了蟊贼还领个屁的功劳。 “咱们分头入江州?”吴征早熟,然而统御之才可是他还不具备的,对当朝地理风物的认知更是浅薄,自从昆仑下山绝大多数事情都是戴志杰拿主意。 也难爲这位昆仑派二师兄平日里武功勤练不辍,脑子里还要记下如许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吴征十分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长着一副立体地图模样,上边插着密密麻麻的小人,想谁便能拎起那个小人,所有资料跃然而出。 “分头好些,最好再乔装打扮一番。我带了不少材料来。”戴志杰从马车上取出一隻大包囊,里头各色化妆之物一应俱全。 吴征扮作一黑面小厮,跟在扮作土气行商的杨宜知身后。 此举令他极爲不满。今生一副皮囊比起前世要好得太多,吴征向来以帅哥自居。依世间的风俗,见面要称一声“吴郎”的。 “大师兄您相貌太过英俊潇洒,风姿不凡,如此醒目显眼可不妥当,隻得委屈些。”一番恭维话让吴征略微接受,回目见到木雄飞木扬舞兄妹,火气又腾地冒上来。 这对亲兄妹相差两岁,哥哥高大帅气,妹妹亦是出挑娇美。一众师兄弟都在扮丑,唯有这俩货还是之前的行头,光鲜亮丽将馀人都比了下去。 “你们俩怎么回事?不用乔装的吗?”“大师兄,我们扮作兄妹啊……” “我……”终都是少年脾性,爱美好出风头。见吴征硬生生吞下骂娘的粗话,实际领头人戴志杰笑骂两句也不做深究。此次江州闹的匪患并不大,一干蟊贼抢了就跑,或藏在人群里找不着,或快速隐于深山。纵使逮着不少,也是于事无补难以禁绝。昆仑派放心让众弟子单独下山也是经过了全面评估——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当什么昆仑门人? 师兄弟们约好了集合地点,一路做下昆仑派暗号标记以备不测,分批从不同道路进入江州。 十七年来第一次身入大城市,吴征极爲开心。 川女在前世里便极具豔名!虽说身量大多娇小,可是肌肤白皙模样精緻,一口婉转娇柔,变化极多的川音方言在她们音调细软的嘴里更是宜快宜慢。快时如同竹筒爆豆子,清脆嘹亮好似银铃。慢时又如情人低语,温柔旖旎销魂蚀骨。 江州女子较之成都更加火辣直爽。当世风气较爲开放,即使还是早春时节,亦有不少女子身着开襟服饰,露出颈下胸口大片白花花的雪肉,引来不少登徒子垂涎的目光。 “哎,长这么大,整个大秦就成都和江州最爱来。”杨宜知左右观望瞧个不停,简直看花了眼。 “你是在给我显摆见识广博吗?”阴测测的声音袭来,杨宜知遍体生寒缩了缩脖子。 “大师兄,待此间事了,小弟带您去乐乐如何?”大师兄从小在昆仑长大,这都十七岁了还没碰过女子,做师弟的怎能不暗暗着急? 吴征撇了撇嘴:“老子的初精怎能交给烟花女子?像你似的不成器。”两人窃窃私语。江州大部分同门都是初来,先摸摸地形实地考察,起码做到心中有数再去拜会江州太守配合缉拿盗匪,才像个诚心帮忙的模样。 行至天门山中腰,一座壮观的吊脚楼建筑依山壁而建,如高山般拔地而起。 洪涯壁三个鲜红大字刻在山壁边,让吴征心中一跳。 六层高的吊脚楼从崖底直达崖顶,天门山交通要道于此地正巧过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叫卖之声此起彼伏甚爲兴旺。 “前世还在这里吃过一碗麻辣薯粉。”吴征心中暗道。不由仰着头细细观望,期盼找到些前世的记忆。 与前世里现代化建筑技术相比,洪涯壁的木制结构显得有些颤巍巍的,走在上面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不过经曆许多年月,风吹日晒痕迹下的吊脚楼依然巍巍而立,显然比看上去坚固得多。 吴征来回观望,忽然一个略有印象的身影跃入眼帘。照说江州举目无亲,所识者隻有几个师弟妹,那自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个略有印象从何说起?吴征心下疑惑,视线不由锁定那个身影打量。 那人双手拢在袖中,背影看去不算高却极爲敦实。黝黑的肌肤,遒劲的肌肉,沉稳的脚步似乎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此刻他正倚栏站立似乎在等候什么人,一头长发并未绾起,遮去大半边面目。明明并不熟识,却偏偏觉得朦胧的背影有那么些印象。 吴征心中疑惑,向杨宜知道:“上三层走走。”二人顺着两侧仅有两道护栏的木梯上楼,一个转角便失去那人的踪迹。 吴征皱眉搜寻,吊脚楼仿佛一望可达尽头的长街,然而那道熟悉的人影却不见了踪迹。甚至楼梯旁有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气氛令人捉摸不透地怪异。 “客从何来?”一名倚在栏边懒洋洋的男子看似闲汉,却在与吴征杨宜知擦肩而过时拦住去路。宽大的衣袍下隐现坚硬的长条物,显是带了兵刃。 “昆仑弟子杨宜知见过大人。”闲汉手掌微翻露出面铜质令牌刻画着一匹恶狼,竟是江州太守麾下百夫长。 “原是杨公子,不敢当。此地将生异变,还请早回。”“可是缉拿盗匪?正奉师命下山协助……”一句话尚未说完,异变陡生! 两扇紧闭的大门被一股气浪拍飞,三名行人正挡在中央,惨叫声中被横推出去又撞碎围栏,飘飘荡荡地从三层坠落。 “动手!”不知谁发出的爆喝声中,行人纷纷抽出兵刃向屋内冲去。 “哈哈哈!散兵游勇!”乒乒乓乓重物坠地或是撞碎桌椅之声过后,一名身形古怪,似乎拘偻着身子步伐又有些蹒跚的黑袍人电射而出,足不停步腾空跃起从三楼撞碎护栏处跃落。 惊叫声乱成一片,“坏了!”百夫长抽出长刀不及招呼便顺着楼梯狂奔——看来隻学了军营里的本事,轻功有些捉急。 “这个人……好强!”杨宜知瞪大了牛眼。黑袍人隻偶露峥嵘,那一手震碎门板的内力与跃落时的轻功均是上上之选,竟是一位不下九品的大高手。 街道上叫卖的货郎,下厨的伙夫,挑脚的担夫,形形色色不一而足,纷纷撤去僞装露出行藏。明晃晃的兵刀四起,灰袍人随手抓掷片刻间便去得远了。 吴征手心冒汗。看今日形势黑袍人显是盗匪之首隐藏于市集里,江州处明察暗访锁定了位置,今日暗收罗网缉凶。“跟去看看。”已表明了身份,再袖手旁观别说捞不着功劳,回去反倒会被责罚。 吴征一跃而起,一路攀栏搭柱,亦是轻飘飘落下地来,虽无黑袍人的震撼,身手也是大显不凡。 “好俊的青云纵!”说话的男子三绺长须,面目白淨颇具威严。 吴征忙敛容行礼:“见过富大人,弟子昆仑派吴征。”来江州之前早已将主要人物记得精熟,这位男子在人群中被团团围住仍显卓尔不凡,自然是江州首席人物,太守富久昌了。 富久昌对这位近来风头出尽的昆仑大弟子早听人介绍过形貌模样,已猜到吴征身份,闻言道:“原来是吴贤侄,果然英雄出少年!现下不是说话处,这伙蟊贼扎手得很,容稍后再叙。”看富久昌气定神闲的模样,显是已做好充分的准备,吴征略略定下心来。朝刚刚落下的杨宜知点点头,二人站在富久昌身旁观望。 黑袍人武艺高强。然而江州守军有备而来早早在各条路线上布下战阵,以半弧形截击。更有扎马长枪,强弓劲弩等緻命军械,纵是黑袍人展露出九品的身手,也不敢硬撼军阵。 他左冲右突,随手拨开泼雨般的狼牙箭,隻对延绵达半里厚的军阵无可奈何。 军阵首尾呼应,强行撞进去隻会身陷重围,施展轻功也不可能飞跃半里距离。看来被擒拿也是迟早的事情。 富久昌随口呼喝,身边掌旗使挥舞令旗,各处军阵隻包围阻路绝不贪功冒进,打算以铁桶阵活活耗死黑袍人。 这种原始却极爲有效的战场传令方式让吴征目眩神迷。 站在富久昌身边,见这一脸文气的太守指挥军阵,掌旗使舞出複杂的旗语,近两千人的大军分进合击分毫不差。吴征心想:隻有半分锺不到的延迟,好厉害! 眼见包围黑袍人的圈子越来越小,留给他的时间空间均已不多。吴征心中暗想:前后与右侧崖顶都已堵死,唯一的退路隻有从左侧山崖跃下,不知富大人安排了没有。 黑袍人当局者再迷也发现了此点,他早早靠在断崖边,不让这一侧被兵丁堵上断了后路。眼见无力突围,黑袍人纵身向崖底跃下。 “收网!”富久昌一声令下,雄长悠远的号角声想起,崖下树林中发出冲天箭羽,密密麻麻就算一隻苍蝇也得被万箭穿心。 “妈了批!”黑袍人一声怒骂,单手如鈎抓紧崖壁定住身形,一手拨打箭羽,双足仿佛黏在崖壁上,以惊人的武功缓缓又向崖顶攀去。 崖上的兵丁也开始放箭上下夹攻。黑袍人深吸一口气,双臂平举横身足底踩在垂直的崖面上,如履平地般狂奔了十几步,一口内息才终于涣散,複又矮身双手抓住崖壁。 这十几步跨的好大,瞄准他攒射的箭阵全数落空。这一手横身行壁的绝技更是让众人一呆,富久昌也未及时传下军令,攻势一缓。 “师妹在这里!”打斗声又起,却是从方才洪涯壁三层处传来。这声音吴征听过,正是之前门派大比时和他对阵的王广叶。青城派也来了? 富久昌始终沉稳的面色忽然大变,顾不得黑袍人抬眼望天。 隻见王广叶领着五名青城门人正与三人斗得甚急,其中正有吴征觉得有印象的人影。此刻他终于想起此人是谁。 脸上蒙了黑巾,背上多了个大麻袋,左臂空了一截,五年前受吴征连累的白淨小厮刘荣成了黑肤敦实的汉子,手中一柄长剑力斗王广叶,竟颇有沉稳气度。 王广叶长剑青光闪闪正步步紧逼,看看占据上风。不防刘荣左向虚引仿佛粘住他剑身顺势削落。 王广叶大惊失色百忙中弃剑后跃:“你……你怎会这招如竹中空?”刘荣冷笑一声从缺口杀出,身形如兔起鹘落竟也修成一身高妙轻功,即使身背的大麻袋看着甚爲沉重,青城门人呼喝着追赶,却越追越远。 看富久昌惊怒交加的神色以及王广叶呼喊的师妹,不用猜也知道刘荣背负的麻袋里必是迭轻蝶了。 “去召集同门保护富大人,不要轻举妄动不可分散。”这里帮不上忙,以吴征高过同辈一截的武功,刘荣那边倒是足以应付一下。再者以刘荣和迭轻蝶之间的仇恨,这一下怕要闹出大事来。至于保护富大人云云,怕是富大人保护他们才对。 吴征始终对刘荣怀有歉意,当年被迭轻蝶断去一臂纯属遭了无妄之灾。可世界便是如此不公,心狠手辣的迭轻蝶偏偏是骠骑将军,青城掌门的掌上明珠,刘荣一旦怒极伤了迭轻蝶,那可是闯下大祸神仙也救不活了……吴征施展轻功朝着刘荣奔逃的方向追去,他轻功更佳,不久便超过青城门人。 见来了救星,王广叶高叫:“吴师兄,还请帮忙救下师妹。”吴征隻回头一笑一言不发,这话随便答应了可是给自己下套子。 《道理诀》内力布满全身极爲悠长雄厚,运力于双腿时隐见肌肤表皮膨胀而起,仿佛贲张的肌肉。追逐的双方差距越拉越大,当先奔跑的刘荣即使身背一人,反倒不见累赘。其后的吴征后发先至,也将青城门人远远甩开,待转过一处山脚,隻剩吴征与刘荣一追一逃,馀人尽皆看不见了。 刘荣长力极佳,背负一人奔行足有半个时辰速度丝毫不见减弱,吴征越追越奇:自己从小修炼,又有《道理诀》神功,怎地刘荣的内力竟似不弱于他? 念及此处心头一阵不爽。虽是四十馀岁的灵魂,这具身体却萌发着旺盛的荷尔蒙,成熟的大脑有时挡不住青春的冲动。 提气顺着刘荣上山的路径直追。不知不觉中已追出七十馀里路,此地群山缭绕荒无人烟,若非跟着目标,便是出动江州全数官军拉网搜索也难以找到。幸而吴征心细也不托大,一路留下昆仑派暗记。既已锁定了目标便不急于贸然动手,若能等候追寻暗记而来的同门与江州官军,显然更有把握。 山路狭窄,吴征不敢过于靠近,远远坠着刘荣跟随。 刘荣步入一片密林,吴征看不清他身影,隻得略等候片刻才悄悄掠入林中。 这一片林子被茂密紧连的树冠遮天蔽日,林中形同夜晚。吴征入内许久完全迷失了方向,想要退出树林却找不着道路,不由心中一紧,像隻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越窜越慌。 “征儿,莫要乱动。”熟悉的声音如一根细线钻入耳朵,吴征诧异回头。林影重重看不见陆菲嫣的身形。既是师姑到来,吴征依言立在原地等候。 过了一柱香时分,陆菲嫣在一顶大树后飘然而至:“青城派的迷途幻阵,你破不了的。”“师姑怎会来此?”香风熏人欲醉,吴征心头大定。陆菲嫣已是九品下的功力,有她前来坐镇,配合江州官军拿下神秘黑袍人不成问题。 “这里的事情有古怪师姑才急忙赶来,还是晚了一步。”江州蟊贼作乱,危害虽不算太大却令人烦不胜烦。昆仑派上下也并未当一回事,便遣了弟子下山协助。 然而接下来数日传来的情报却奇怪得很。 往常的蟊贼都是抢一个防不胜防,得手后绝不会久呆。这一回却大爲不同,蟊贼虽也是抢了就跑却久久不曾离去,仿佛布下了陷阱在等待猎物一般。顾不凡收到信报之后几名同门商议,都觉得其中必有阴谋。 江州是陆菲嫣故乡,里里外外的一切以她最爲熟悉,因此扑天双雕载着她日夜兼程率先赶来支援,杜中天等人则从陆路前来。陆菲嫣抵达之后循着昆仑派暗记一路追至此处,远远望见吴征陷落迷阵,旁观许久才看穿其中门道入内救援。 “应该是。听说迭轻蝶被抓了,富大人虽未明言,看他担惊受怕的模样怕是假不了。我追着个人到了此处便被困住。”“志杰宜知他们呢?”“我和宜知一道,正巧撞见富太守缉拿盗匪,宜知应当已召集同门彙合与富太守在一处了。” “我们进去看看,莫要大意。能布下迷途幻阵的绝非一般人,隻是他们抓迭轻蝶干么?青城派内讧么?”纵是成熟如陆菲嫣,也压抑不住心头好奇。 二人穿过幻阵,藏匿着身形小心前行。一路上吴征将洪涯壁发生的事情详说一遍,隻是惊鸿一瞥,陆菲嫣也推测不出黑袍客是何许人也。 密林之外竟是一处破败的庄园。庄园被山谷环抱缭绕,进出的唯一路径便是迷途幻阵! 陆菲嫣纳罕不已,她是江州本地人,家族更是漕运总把头堪称江州一霸。可此处的庄园闻所未闻,仿佛凭空冒出一般。隻能暗道深山老林之中,错漏了也不稀奇。 青石板铸就的道路已被荒草埋没;水鏽斑斑的看门石狮子仍能见威武之态;朱漆大门宽达三丈,便是两辆马车并排也进得去;飞檐翘角的屋顶遮着橘色的琉璃瓦亦未完全褪色。加上宽达二十丈的院牆,庄园虽已破旧,依稀能看出昔日的繁华豪奢。若在想想建于这等杳无人烟之处,更是诡异得很。 吴征与陆菲嫣藏于牆角高及腰侧的荒草丛中,倾听许久方才互相使个眼色。 不敢贸然施展轻功,陆菲嫣扶住围牆如壁虎般四肢贴住牆壁慢慢攀至牆顶,露出双点漆眼眸窥视确认无人,悄无声息地飘落院里隐没草丛。 吴征左右张望掩护陆菲嫣上牆,不经意间见师姑攀爬时绷紧浮凸的臀儿,忍不住热血上头。那臀儿因陆菲嫣屈身的姿势而正对吴征高高撅起,丰美如去皮后满裹浆汁的水梨,引人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地深嗅一口先品芬芳清幽的味道,再重重咬上一嘴尝尝弹牙软腻的臀肉。 定了定心神,吴征深呼吸几口,再把梆硬的鸡儿摆好位置不至于丢了丑,才轻巧越过围牆。跃动的身姿落地时几未发出一丝一毫声响,让陆菲嫣暗自赞赏,嫣然一笑。 两人顺着牆根摸索前行,在朱漆大门正对的一处厅堂边停下,悄悄打开窗棱摸了进去。 乱糟糟的厅堂牆角散落着不少杂物,摆放的梨木桌椅虽结实,漆面却大多斑驳掉落。奇的是如此破败之所偏干淨得很,应是不久前有人刻意打扫过。 “有人来了!”陆菲嫣始终竖着耳朵倾听动静,门外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之外,远处亦有人奔行而来,其速之快令陆菲嫣暗暗心惊:这人功力在我之上。 忙准备示意吴征躲藏身形,隻见他已在四处张望寻找藏身之所。两人几乎同时选定了高挂于房梁大书“义高千古”的牌匾。 近处的脚步声来得不快,远处还有段距离。陆菲嫣与吴征轻功俱都高妙,迅速藏好身形以待良机。 牌匾甚大足有十尺宽,四尺高。但吴征高大,陆菲嫣出挑,藏于其中空间也不多,不免鼻息相闻。幸好勾住沉重牌匾的木架子极爲结实可以借力,否则隻能攀在牆上时间久了两人都不好受。 “咯吱呀”,苦涩的房门被推开,三个脚步声踏入厅堂。不久那奔行的脚步声不迈大门,也是翻越院牆入厅。 “师尊受伤了?”黑袍人肩背上插着两隻羽箭,整颗箭镞全数入肉,血迹已然干涸。他掰断箭杆,令刘荣以尖刀划开皮肉将箭头取出,狼牙箭头带着倒鈎导緻血肉如注,“都是些皮外伤不妨事。人带回来了?”包扎完毕黑袍人全程未曾痛哼一声,竟是条十足十的硬汉。 刘荣似是情绪有些低落,低声应道:“带回来了,放在后院屋内。”“嘿嘿嘿!本想抓些小虾米耍耍,不想钓上条大鱼。”黑袍人阴测测的笑声犹如刀刮鏽铁,令人不寒而栗:“带她过来。”刘荣一言不发离去,背了迭轻蝶回到厅堂。 名门贵女始终昏迷不醒任由摆布,奇的是落在三个男人之手许久,居然身上衣物仅因拉扯而皱起,并未有被扒动的痕迹。 “摸都不让摸一下?”黑袍人阴测测的声音嗤笑道:“你小子真看上这妮子了?”刘荣仍低着头一言不发,似是默认。 “嘿嘿嘿,真是有趣!弄醒她。”吴征抽了抽嘴角,斩了你一隻手臂,然后喜欢上这个刁蛮透顶的仇人?行,这人脑洞够大。 恶臭扑鼻,迭轻蝶从昏迷中醒来连连干呕,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落。 好容易喘匀了气,迭轻蝶头晕脑胀虚弱无力道:“你们竟敢抓我?”身陷囹吾依然口出恶言,真是没药救了。吴征心中暗歎,望向陆菲嫣见她也是一般的鄙夷神色,心中优越感登时压制不住。 “嘿嘿嘿,迭云鹤的女儿,别人抓不得,老夫偏偏抓得。就算你爹来了也没话说。”黑袍人嘿声冷笑不已,口气大得吓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伤了人么,嘿嘿嘿,拿贞洁来还也不错。总之都要落在你头上。”迭轻蝶心中一悚才看清敦实的刘荣,断了半截的左臂更是确认了身份,错愕道:“你……你……” “是我。燕安居的小厮刘荣。”“荣儿,别没大没小,叫师姐!”黑袍人倚在座上闭目养神,老神在在道。口出呵斥之言却是得意非凡。 陆菲嫣心中一凛,忽然想起个人来。 青城派同辈门人里,自来以大师兄向无极武功最高,但此人是个十足十的武痴,因此接掌青城掌门大位的人选就落在二弟子贺群与三弟子迭云鹤身上。 原本贺群无论武功才能均要压过迭云鹤一头风光无限,却忽然被打落尘泥。 青城派甚至昭告天下:贺群勾结奸人坑害宗门,已被逐出青城。世间震惊的同时,贺群从此如同人间消失一般销声匿迹,不想今日在这出现。以他当年的名头与年岁,九品上的功力似乎也太差了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迭轻蝶虽刁蛮得发指却非蠢蛋一个,敌人的话让她心生疑虑。 “你年岁小,卑鄙老爹的事情当然不会知晓。可贺群的名字总该知道?叫师伯吧。”“你……你……叛门奸徒!还敢以师伯自居?”迭轻蝶又惊又骇,不想黑袍人竟是被宗门昭告天下的叛徒,落在他手里怕是凶多吉少。 “叛徒?哈哈哈,让你爹亲自来与老夫对质,看他敢不敢这么说!”贺群目露凶光:“借着家族势力欺负老子是个寒门出身。青城上下瞎了眼才让你爹那个庸才做掌门,真以爲如今的局面是你爹的能耐?媚上欺下的蠢货!若不是向师兄力压群雄镇着,青城早他妈没落了。”迭轻蝶还待说话便被贺群揪住头发一把摁在地上:“败给了昆仑便着急立功想扳回一城,老夫略施小计在这里守株待兔,嘿嘿,逮个正着。说说你们自己蠢不蠢?”抓揪的力量好大,迭轻蝶疼的眼泪崩流呜咽不已。贺群并无半分怜惜无比怨毒道:“老夫暂时对付不了你爹,拿你收点利钱。”他双手如风,将迭轻蝶身上衣物撕得精光,娇柔的少女如同隻无助的小白羊,她虽从昏迷中醒来,却似仍被某种药物压制了力气,隻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荣儿被你斩断了一臂,由他来夺你全身贞洁,天公地道。荣儿,还愣着干什么?”刘荣魔怔了一般死死盯着迭轻蝶玲珑浮凸的洁白玉体。这个身影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时而如同天使,是他第一次在燕安居看见她,一切都那么精緻,仿佛最好的雕塑师精心刻画出的精美艺术品,美得如同仙子一般。时而又化身恶魔,露出邪恶的笑容,举着把牛耳尖刀剜出他的心,一刀一刀地割着……他也无数次想象过这具赤裸的玉体是如何模样,出现在眼前的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完美。可堪一握的乳儿犹如凝脂微颤,细细的腰肢紧紧的,小小的屁股翘翘的……不知不觉中,刘荣脱下浑身衣物跪在地上,扶起迭轻蝶的腰肢将嫩臀高高翘起。少女胯间稀疏的芳草遮掩下两片又肥又嫩的肉唇贲起,紧緻,鲜润,蜜裂中隐现的花肉像是粉色的荷花尖角,招引着狂蜂浪蝶。 迭轻蝶螓首被侧按在地上,一身酸软动弹不得。敏感的冰凉臀儿上传来丝丝热气,不知是少年肿胀的阳物还是火热的呼吸。这卑贱的草芥平民正箍着她的细柳腰肢,仅剩的粗糙手掌不住摩挲掐握柔嫩的肌肤,肮葬的贱民,令人作呕:“贱民,别碰我,你……你敢……我将你碎尸万段……”刘荣打个寒襟,断裂左臂处唤醒五年前的回忆,身上的剧痛钻心,但比不过他心中的痛。隻一眼便被迷住的天仙般人物,竟然如此待他,他明知雅间里正在争吵,依然大着胆子捧着餐盘上菜,隻是爲了多看她一眼……隻是如此而已……刘荣面目扭曲狰狞,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愤怒:“哼,你视平民如粪土正眼也不瞧,待我插翻了你,你自然记得我一辈子。”闷吼与嘶声尖呼声中刘荣腰杆奋力一挺,硕长的阳物撑开胯间肉缝,粗暴地挤入一条狭长紧窄的腔道。 撕裂的剧痛让迭轻蝶张大了小嘴,如同断气般梗着脖颈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她拼命地想要向前逃去,躲开贱民肮葬阳物的侵犯,却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死死压住腰肢,动弹不得。隻能绝望地感受到阳物越插越深,几乎将她的身体剖成两半。 极度的耻辱与剧烈的疼痛,让迭轻蝶涕泪横流。刘荣赤红着双目,怜惜,爱意,仇恨,都抵不过阳物被紧箍而传来的快感。——她若是天使,他便要不顾一切地占有她;她若是恶魔,他便要狠狠的惩罚她! “啊!”迭轻蝶痛呼一声,疼痛似已夺去了她浑身气力,就像那根夺去她贞洁的粗鄙阳物一样,愤怒,恶心,又无助。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娇嫩的粉臀已紧紧贴在男人的胯间,阳物似将她的身子塞满,挣扎之后,爲她破身的阳物却直挺挺地插到最深,撞在一团柔腻软肉上。 “不要,不要……要……破了……”迭轻蝶连连抽泣,刘荣在她身后如同一隻狂狼疯狂地耸动,初破身的少女如何经得起这般折磨,撕裂的疼痛剥去她的尊严,她的骄傲,此刻她隻是一个无助的少女……贺群见迭轻蝶已全无抵抗之能便坐回位子,笑眯眯地旁观这场强暴,另两名弟子立在他身侧,不住吞咽着唾沫。 “成儿,赞儿,这妮子一身上下都该由荣儿先尝过。莫要着急,有你们的好处。”程成生的獐头鼠目极爲猥琐,廖赞也不过勉强算得上周正而已。难怪看年岁他们都远教刘荣爲大,得贺群偏心的却是最小的残疾弟子。 贺群的话让刘荣心中一沉,急欲占有的欲望被压抑下来,凶狠地插弄陡然一慢变作温柔的轻抽缓。“她是我的……是我的……”迭轻蝶原本隻有剧痛全无快感,刘荣忽然而来的温柔让她穴心里压力顿松,剧痛之外一股奇异的酥麻泛起,二感交织,让她想要脱离被凌辱强暴的折磨,却又隐隐有些舍不得。 “荣儿做什么?咱们时间很多么?快些!”师傅的厉喝让刘荣吓了一跳,腰腹猛一用力,阳物随之又重重插入花穴深处……“啊……”刚松了一口气的迭轻蝶不由又惨呼出声,隻这一次除了丝毫不减的剧痛之外,奇异的麻痒感竟越来越强烈,让她不自觉地挺了挺腰迎合阳物的侵犯,嫩臀撞上刘荣小腹发出啪的一声大响。 迫于师傅的威严,刘荣隻得不停地加快挺送的速度,高翘的臀儿缝间一隻粗黑阳物正狠狠翻搅着少女稚嫩的腔道,咬得严丝合缝的粉红花肉正被带出翻进,逐渐渗出液光灿然,水声渐起。 “妮子这么快便来了感觉?哈哈,迭家果然都是贱货。荣儿,给我再快些! 脱光了衣服插上了,所有男女都一样,又何来贵贱之分?”刘荣越插越快,越插越狠,似是被师傅的话勾起昔日回忆,脸上的表情极其複杂,似快活,似欢喜,似仇恨,似恼怒。阳物传来的快感愈发强烈,花腔里汁液渐多愈发顺滑畅快,咕咕唧唧的和水摩擦声响里,花汁漫出粉嫩的洞口冲散了破身的鲜血,新溢的花汁被磨得泛白,仿佛鲜榨的荔汁。 “贱人……母狗……你就是一隻母狗……”闷声怒吼中刘荣死命地挺送,一身肌肉绷得块块鼓起。 “我不……人家不是……轻些啊……好疼……我不行了……啊啊啊……”在啪啪的肉体撞击声中,娇小的迭轻蝶仿佛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中无助地随波逐流,脑里天旋地转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在刘荣猛烈喷射时全身紧绷,洁白整齐如蒜瓣的足趾紧紧收在一块儿。疼痛与酥麻如同一波巨浪将她狠狠抛起又重重拍落,不知云里雾里……“荣儿歇一歇。”贺群嘿声笑着起身,绕着瘫软在地隻剩呼吸的迭轻蝶笑眯眯地打量,“爲师也来尝尝滋味。”刘荣低头暗暗咬牙,忍不住低声道:“师傅,让她歇一歇罢!”“畜生!”贺群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刘荣口角流血:“你居然心疼这个贱婢?爲师是怎么教你的?说!”“师傅说,青城派上下全是贱人,就该男子世世代代爲奴,女子世世代代爲娼。”刘荣捂着嘴角含混不清道。 “这就对了,一个娼妇母狗不就是让人插的。你放心,这贱婢身子骨好得很,插不坏她的。”虚脱的迭轻蝶被抓起,充血红肿的花唇从上而下正对着刘荣亦称得上可观的阳物。 “乖侄女儿,师伯来疼你。”刘荣平躺于地,双手掐握住迭轻蝶的腰肢将她扶正,对准花洞向上一挺腰。混着血迹精液与淫水的肉洞极有少女紧緻的逼仄,又有滑腻的畅快。 “扑赤”一声,迭轻蝶肉花再次绽放,昏昏沉沉的少女惊呼声中隻感胯下腔道又被一根阳物重重侵犯,失声尖叫。 贺群双手力道把握得极好,隻将迭轻蝶堪堪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女本能地双腿发力欲要支撑身子,让腔道更加紧緻逼仄。 “好!紧,又紧又嫩!侄女儿不愧有做娼妇的潜质。”贺群笑吟吟地上下挺动,极尽侮辱之能事。 “你们都不得好死……呜呜呜……你们都……哎……啊……不得……好死。” 迭轻蝶泣不成声,然而敏感的身体再次传来奇异的酥麻,初破的身子已不再每回抽送都伴随着疼痛。 反複的抽送之中,先是五回疼上片刻,再是十回疼上片刻,渐渐疼痛全无,仅存那更加要人命的酥麻。 “师伯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怎么?嫌弃糟老头子的棒儿不够好?母狗就是母狗!”贺群停下奸淫,向刘荣道:“荣儿来加把劲儿,前后一道塞满了看喂不喂得饱这隻母狗!”刘荣心中天人交战,数度欲出手救下迭轻蝶,又深知自己与贺群差距太远,连一招都敌不住。他屈膝抱头,不敢去看,不敢去听,不敢去想。 可阳物插穴的咕叽声片刻不止,迭轻蝶的浅吟低唱亦如泣如诉荡人心魄,除了紧闭双目,其声如魔音缭绕,声声入耳;其形如刻于脑海,挥之不去。 “是!”刘荣喘着粗气,他无力反抗隻得遵从,所幸师傅将第一次都留给了自己,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甚么唤作前后一道塞满?”屈辱与快意交加,正在云里雾里的迭轻蝶忍不住胡思乱想。 即使跪坐亦紧紧闭合的臀缝被一隻大手掰开,粉嫩的后庭褶皱丰富,犹如一朵小小雏菊。迭轻蝶胡思乱想中,那隻夺取她贞洁的阳物竟抵了上来。 “那里……怎么可以……不行……你们……你们……”无人理会她的反对。 贺群目中射出狼一般的凶狠快意,刘荣则急切于先占领此地,不管不顾。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做,有的是人愿意替代他……“对上了?来,抓住贱母狗的奶儿,扳起来!”掰开臀缝的大手从腋下穿过环绕在胸前,手掌狠狠抓挤着左乳,手臂紧压着右乳将她身躯向后扳起。 迭轻蝶像隻弯弓,嫩臀向后高高翘着,腰肢向前弯弯顶着,香肩又再反向折起。她已被吓得完全呆住,那根夺取她贞洁的阳物正拌着滑腻的花汁,用力地,粗鲁地,贪婪地顶开紧凑到极緻的菊门,浑然不顾那丝发难容的窄小,义无反顾地前行,前行,再前行,仿佛顶进了肚子里……一股比破身时更加剧烈的疼痛折磨着迭轻蝶每一分神经,喉头失灵了一般,连呼痛都已不能。张大的小嘴里隻传来吞咽般的抽搐声响……“紧!真是紧!”刘荣终于插到最深,让贺群也畅快地吐出一口气,“老夫就这么歇着,荣儿加把劲把贱母狗插穿了最好。”两根阳物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膜,后面的那一根更加粗大的开始轻抽缓送,每一下都是疼痛,每一下都仿佛将紧緻的洞口生生撕裂一般。 迭轻蝶开始抽搐般呼吸,吐气多,进气少,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隻剩两隻奶儿上传来的美妙滋味,肉穴里难忍的麻痒,后庭里逐渐适应后的畅爽……待两根阳物几乎同时喷射,将她前花后庭贯得满满当当时,迭轻蝶眼前一黑彻底晕去,迷迷糊糊中还紧紧收了收胯下两穴,难道,我真是一隻下贱的母狗儿? ……将迭轻蝶安置在旁,贺群起身望了望程成廖赞垂涎欲滴的嘴脸,扭动身体放松全身筋骨在厅堂里徘徊道:“歇一会儿,你们俩和荣儿再一起插这贱婢。”始终隐匿于牌匾后大气不敢喘的吴征与陆菲嫣同时心生警兆,不及发声提醒,竟然心意相通双手交握高高跃起。 牌匾破碎成七块,吴征与陆菲嫣跃上房梁,飞散的烟尘搞得两人一身灰头土脸。 “嘿嘿嘿。昆仑派陆菲嫣?功夫真是不错啊!”贺群金铁交刮般的笑声淫邪无比:“不是你身上那股香味老夫期盼已久极爲敏感,还真发现不了你们。”吴征见他略拘偻的身子,饱经风霜的面容,应是这二十来年吃了不少苦。虽已显老依然相貌不俗,赤裸的身体肌肤依旧富有弹性,尤其一双眼眸大而温润,对视时仿佛被吸入其中一般。想来年轻时也常被称呼一声“贺郎”。 贺群上下打量着陆菲嫣,毫不掩饰垂涎之意,不断抽动着鼻子赞道:“香,真香,好一个百媚之香。”吴征皱着眉头,他和陆菲嫣贴身紧靠,此前握在一起的双手因关注于眼前形势一时还忘了松开。如此也仅仅能闻到她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甜香,这贺群难道长的是狗鼻子?百媚之香又是什么鬼东西? “我们隻是误入此地,这摊子事不想管也没必要管。贺兄,井水不犯河水如何?”陆菲嫣淡淡发话。迭轻蝶被下了迷药又惨遭施暴,已是彻底晕了过去,送出个丝毫无干甚至是敌对派系的女人,总好过和一名九品上的大高手生死相搏。 这番条件开得合情合理,料想不会被拒绝。陆菲嫣也是九品下的高手,至于吴征,看其方才跃动的身形动作便知绝非泛泛。贺群毕竟有伤在身,胜算并不太大。 “可以!不过老夫的地盘,条件自然由老夫来开。”贺群一指吴征:“小子滚蛋,美人走不得。”吴征失笑道:“不会吧?老不死的疯了不成?”自跃上横梁后,他的目光大部分落在刘荣身上,质问之意甚浓似在说:“你怎会与这种人混在一起?”至于对待迭轻蝶的所作所爲,他倒认爲无可厚非一报还一报。所不能接受者,则是这场惨无人道的轮暴。 刘荣满面羞惭不敢望向吴征,低声道:“师尊,这位正是弟子昔日的救命恩人吴公子。”“救个屁。”贺群冷笑一声:“你被断臂全因他一人而起,害你还差不多。”刘荣不敢再说话,低头默不作声。 贺群觊觎之意一望便知,事已至此无法善了。陆菲嫣又羞又怒向吴征低声道:“我缠着贺老儿,你有机会便走。”吴征断然摇头露齿笑道:“怎么可能?我先去对付那三人,回头再联手收拾贺老儿。”看着孝顺道义一肩挑,实则心中暗想:我又出不去迷阵,还能逃到哪里去?隻是师姑一片关爱之心,那么多花花肠子实在是有些羞愧。 陆菲嫣展颜一笑:“好孩子……别怕,你很强!”这是吴征第一次面对生死之争,心中紧张难免。准备动手才发现两人手掌依然死死紧握,手心里全是潮汗,陆菲嫣暗自一羞赶忙放开。 玉手离去,吴征顾不得回味柔腻美妙的触感抽出宝剑。 陆菲嫣双足发力如一隻雌鹰搏兔般扑击而下,那绷直的长腿向天翘着,隐约可见隆圆的臀股。贺群右肩受伤不太灵便,以左手对敌。双剑相交,强劲的内力震得剑身嗡嗡作响。 贺群使的是一柄普通长剑,寻常打铁铺里都买的着。陆菲嫣家中巨富,佩剑也是天下名兵“魔眼”。那一口长剑半红半青竟是合金打造而成,倒映着光线如同闪烁着光芒的眼波,时而暧昧时而阴森,如魔女的眼眸。 满拟一剑将贺群的宝剑削下一角来,然则实际隻留下一条浅浅白印。陆菲嫣暗暗心惊,深知对手内功在自己之上,九品下与九品上的差距依靠兵刃无法弥补,遂收敛心神,剑尖洒落如星光点点,两分攻八分守,望以长力拖得受伤的对手精疲力竭。 吴征以一敌三暂落下风,刘荣已是五品中境界,程成与廖赞也有四品中,三柄长剑袭来如弥天大网,令他左支右拙险象环生。幸而《道理诀》神功最善死中求生,剑风呼啸,在他布满内力的周身表皮细胞里感应得一清二楚。 刘荣长剑中宫直进方被架住,脚下双剑一左一右一同削他脚踝。吴征纵身跃起,三剑同时上撩如跗骨之蛆。 吴征挑开刘荣长剑,左掌抓向另外两剑。程成与廖赞大喜,这一抓还不叫他手上穿出两个透明窟窿?不料吴征手腕一挺,一股诡异至极的内力从手掌中喷出,不但将双剑震歪,吴征也借力高跃手掌一勾梁木旋身落在梁顶。 刘荣等三人看得呆了。吴征在空中捷如飞鸟挥洒自如,自己可没有那么高妙的轻功,在房梁上等同以卵击石任人宰割。回望贺群与陆菲嫣斗得正急,九品高手相争也插不进手去,隻得立足实地上下对峙。 吴征见对手实力强劲反应神速,未思胜先虑败,站在房梁上立足不败之地,又占据上风之所随时可发动攻击,早早将这一方的弱势抹平甚至还隐隐有压过一头之势。 将视线牢牢锁定刘荣似看透他的内心。刘荣满面通红,索性闭上双目不敢去看,然而有如实质的目光无所不在,刺得他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陆菲嫣与贺群以快打快斗得旗鼓相当。贺群负伤,激斗中包扎好的伤口複又崩裂正血流不止,情知不可再拖延下去,手中长剑舞出一团光影,招招不离对手要害。 陆菲嫣裙裾翻飞高跃低档,在贺群舍命般的快剑威胁下险象环生,一身淋漓香汗透湿衣裳。宝石蓝的锦衣从胸口腋窝处湿了了一大块紧贴肌肤,闪转腾挪间隐现轮廓壮观的美乳不停跌宕抛甩,见之令人目眩神迷。 “百媚之体还敢修聘女玄阳诀?哈哈哈,女子爲了爱美果真是命都不要了。” 久攻不下精力渐失的贺群发现意外的胜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昔年青城派大难,他从山巅一路杀透重围身负重伤,一身功力从十品降到九品,且终生不再有恢複之望。然而苦难让他从风光的英雄人物变作暗夜中的捕猎者。虽武功倒退,却更加阴险狠辣。 “百媚之体一个男人根本无法满足,还要修聘女玄阳诀想要永葆青春,可怜顾不凡要被你吸干了罢?哈哈,看你动得剧烈些,奶儿穴儿被衣料摩擦便情欲如潮,怕是已多年未尝阳根插穴滋味……”贺群虽负伤,内力却鼓荡充盈尤有开口馀力。话说得粗俗不堪入耳,吴征却知他所言非虚。十二年前的后山荒原,他亲眼见顾不凡无力招架,而陆菲嫣玉体之易感更是深深印在脑海。怪道今日生死相争,吴征总觉以陆菲嫣九品下的功力,脚步略显虚浮,招式也有些软绵绵地提不上力,否则不至于面对受伤的贺群尽落下风。 陆菲嫣羞怒交加面色更加通红。自家的事情自家最清楚,贺群猜测之言如亲眼所见,她并非易出汗之体,全因剧斗之中衣料摩擦身体,竟带来阵阵敏感的酥麻,仿佛正被无数小手抚摸,婉转承欢,高翘的乳尖更在湿透的锦衣上顶出诱人的弧线。至于胯间未见湿痕,唯一缘由便是她每日都以布带重重裹覆,尚未被完全润透而已。隻是现下的形势下去,不需两柱香时分,那羞人的花汁便将晕湿胯间裤管……“住口……”陆菲嫣怒斥一声,她内力本不如贺群,一开口更是洩了真气,被贺群长剑粘住一绞险些脱手飞出。及时握紧长剑,身形仍被带得一个踉跄。贺群始终垂落的右掌忽然挥出抓向她胸口,百忙之中陆菲嫣一个铁板桥向后下腰避开緻命的一掌,娇躯柔若无骨,唯有那一双傲乳挺拔如峰,高高耸立。 贺群掌势如电向下拍击,陆菲嫣已回过了气顺势躺倒,足下发力向后蹬去。 时机千载难逢,贺群肩后伤口已是鲜血长流,却紧咬牙关追击之势不断,话中语调忽变,如情人的口唇正含耳低语:“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罢?老夫能让那女娃儿欲仙欲死,自也能让你洩个爽爽快快。棒儿插在穴底狠狠搅拌的滋味,你想很久了罢……”陆菲嫣手脚不断撑地变换身形躲避,贺群的话几乎深入神魂让她一身小粒儿炸起,腿心深处一股粘腻如蜜的神秘液体失禁般喷涌,手足不自觉地酸软颤抖,强撑着一口真气着地滚开。 贺群一抓虽落空,陆菲嫣几无抵抗之能已是手到擒来,然而背心一阵剧痛眼前发黑,隻能屈指一弹。 陆菲嫣闪躲的身形不快,贺群本欲弹她肩井要穴,视线模糊弹击也不准,这一下正弹在丽人高翘的乳尖上。 “啊嗯……”陆菲嫣一声婉转娇柔的媚人酥啼,倒在地上浑身剧颤,手足彻底酸软动弹不得,死死夹紧的腿心上小腹部正抽搐着一挺一挺,胯间裙裤快速晕染出一大片湿痕……贺群直欲昏厥,以剑拄地大口大口地喘息。刘荣,程成与廖赞也被那一声酥啼唤得魂飞天外,眼前诡异而媚色绝豔的一切直让人透不过气来。所谓百媚之体,正是女子媚骨天成,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均媚意四射,绝非仅有内媚之体的女子可以相提并论。刘荣三人甚至未沾过陆菲嫣一片衣角,可她躺着地上失神般洩了身,便看得三人几被吸去了魂魄般怔住,分明在迭轻蝶身上肆意发洩过的欲望又如雨后春笋澎湃而起。 隻有吴征! 青天白日里吴征扑击跃下,身形却仿佛与空气融爲一体消失了一般,轻捷迅速的身姿不发出一点声响。《道理诀》已运转到极緻,早已领教过师姑媚体厉害的他甚至早早以内力封闭了性神经,自贺群出声起等待的也是这一刻。反败爲胜的一刻! 剑光的清影闪过,反应过来的贺群还未惊呼出口,程成与廖赞几在一瞬间双双被刺出两个血洞,独独放过了刘荣。 “救不救她?”吴征隻说了半句便被漫天茫茫青光笼罩,贺群恼他杀死弟子还要挑拨离间,不顾重伤飙血要将他立毙于剑下。 剑光如品字形飘忽不定袭来,不知最终的夺命一击是刺向何方,吴征隻觉浑身上下皆是破绽。这一招“如芒在背”既是说剑上生芒威力无穷,又是说宝剑如风,即使面对此招,亦觉浑身皆在剑光笼罩之下。 颤抖的剑尖嗤嗤作响,吴征心中大骇。虽于师祖日夜对练,也从未经曆过如此凶险的生死之博,更未想到九品上的高手全力出手是如此可怖。 《道理诀》内力运遍全身,目光中眼花缭乱全然不知如何防御,索性闭上眼眸。布满内力的表皮细胞敏感到了极点,剑光几乎同时而至眼眸无法区分,带起的风声则有先后。 吴征一歪脖颈避开一剑,身躯迅捷无伦地向左一旋,又躲开刺胸的第二剑,同时足下发力上跃,要避开腰斩的第三剑。 反应虽快,人力有时而穷,能避开九品上大高手拼尽全力的前两剑已如奇迹一般,差着三品的大境界犹如不可逾越的鸿沟。刚跃起一半,贺群剑光已到,若仍不变招免不了双腿被齐膝削断的厄运。 吴征双手握剑横扫,双剑交加吴征大吼一声如遭电击,迸出鲜血的双掌再拿不住兵刃,昆吾被击飞出去。贺群剑势稍顿依旧不停。 危难之际吴征血淋淋的双掌拍在剑身,在空中倒纵出去摔落在地,嘴角鲜血正汩汩流出。 全力施展的“如芒在背”竟没杀死一个六品的少年,虽是状态远不在巅峰,贺群仍是大出意料之外。他此时已疼得几欲昏厥,大量流失的鲜血也带走绝大多数体力,已是强弩之末。 向刘荣一偏头,招呼徒儿齐上。 吴征萎顿在地狼狈不堪,挣着身子爬不起来,惊慌失措眼看便要被毙命于剑下。 “住手!”陆菲嫣强撑瘫软的娇躯捡起魔眼,她被弹中乳尖非但将苦苦压抑的欲望决了堤,此处亦是要穴之一,内力透穴而入至今半边身子不听使唤。她单足跳跃,抢在吴征身前迎向贺群夺命的剑光。 “呛啷”一声,陆菲嫣宝剑脱手飞出,贺群的剑路亦偏了向,仅在她臂上划出条血口子。 慌乱的吴征忽然露出神秘诡异的笑容:“动手。”他从陆菲嫣胯下钻过,百媚之香扑得满头满脸,双掌击向贺群小腹。 这一下空门大开,几乎将后背完全卖给了对手,不是拼命而是找死。贺群想也不想长剑刺落要将他钉死在地上。 一柄长剑飞出,竟是刘荣的。他大吼一声前扑如八爪鱼般紧紧抱住师父……贺群想不到爱徒竟在此时反水,凶性大发长剑乱砍。刘荣惨呼中左臂又被斩去一截,仍死死抱住贺群不放。 此时吴征的双掌已印在贺群小腹上,一身《道理诀》内力全无保留如同长江奔流,大河滔滔,击得他斜飞而出……脱下长袍披在陆菲嫣身上遮羞,吴征看着呆立的刘荣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送死不成?你们这里该不会没有备条后路吧?”刘荣回过神来,左右爲难,盯着依旧昏迷的迭轻蝶甚爲纠结。 “带着她你跑不了,放心,这里没人会再伤害她。”刘荣从贺群抛在地下的衣物中取出一个包裹交给吴征,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狂奔而去。 “青城派叛徒的传人,强奸了青城派当代弟子中最优秀的一人,根正苗红的掌门之女?呵呵呵,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吴征回忆今日荒谬的一切,隻觉收获之大难以想象,隻是我的陆师姑啊,现下你该怎么办呢? “师姑!咱们是在这里等着,还是……征儿扶您出去早些治伤?” 江山云罗】第06章:雌雄莫辨 韩城铁雁 书名:【江山云罗】第06章:雌雄莫辨韩城铁雁(14124字)作者:林笑天◆第六章:雌雄莫辨韩城铁雁“圣上口谕,崑崙派弟子吴征接~旨~!” 崑崙派早早备好了香桉,即使只是口谕也半点轻慢不得。 吴征身穿内门弟子的天青色长袍跪地弯腰五体投地。 已是第二回见到中常侍屠冲,大内太监头子,圣上的贴身侍者亲自来宣旨,规格甚至比得上奚半楼封疆凉州之时。 “崑崙派弟子吴征,系出名门,一十五载学艺有成。今得知吴征智勇兼备除暴安良,朕心甚慰,特着吴徵入京觐见~~” 屠冲拉个唱戏文般的长音结束了正式的仪式,伸手拉起吴征,温和道:“吴小友终于长成,圣上期盼已久。此回虽未定日期然不可拖延,早些收拾收拾去吧。” “劳动屠公公大驾,心中有愧,还请公公盘桓数日让崑崙上下一尽地主之宜。” 吴征被一隻枯瘦却有力如同鹰爪的手掌抓住,身不由己被提了起来,面上不动声色谦恭道。 公公不是一个职位,是对宫廷内侍的尊称,并不是所有内侍都能当一句公公的。 屠冲的身份自然当得起,但听一个久居深山的少年郎这么称呼,可比叫他屠大人舒畅多了。 他神情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此刻笑的更欢,苍老的面容如同刀噼斧凿皱纹密佈:“六品上,很好很好,吴小友前途不可限量。咱家要服侍圣上不敢久留这便回了。顾先生,告辞。” 屠冲来去匆匆,崑崙派上下却都喜不自胜。 自从奚半楼去了凉州,韩克军隐退不出,胡浩与林瑞晨在京都孤掌难鸣羸弱已久,如今终又有极为出色的弟子入京,崑崙派大有咸鱼翻身之势。 顾不凡将屠冲送出二十里方才拜别,回山虽未见吴征仍不由拈鬚微笑。 这一次江州事件崑崙派大发特发:迭轻蝶被抓可谓天赐良机,骠骑将军迭云鹤被彻底堵上了使绊子的嘴。 关键贺群还涉及青城派昔日隐秘,更与迭云鹤有直接的关係,料他半个不字都不敢吐。 吴征事情又办得极为漂亮,当事贼人被灭口,只一个刘荣逃得不知去向。 至于迭轻蝶,迭云鹤处心积虑毁了韩家小姐,不过五年自家爱女便遭了相同的命运,真是一报还一报。 青城派除了迭轻蝶再无特别出众的人才,这一代算是彻底断了档。 嘿嘿,崑崙有后,崑崙有后!吴征从回山的第一刻起就没歇一口气,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太多的事情要做要准备。 原计划肃清一伙蟊贼,顶多混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圣上本就排斥打压崑崙派,迭云鹤再找时机碎碎嘴,说不定连小官儿都捞不着。 得,不想事情闹大发了,贺群的人头在吴征手上交出,这小子一脸讳莫如深,想知道我知道了什么?猜去吧!迭云鹤知趣地闭了嘴,保荐吴征的帖子递到他面前时更是乖乖签下了大名。 侍中胡浩一脸笑意:“迭大将军,承蒙抬爱,承蒙抬爱。话说吴贤侄替您清理了门派叛徒,当得上您大笔一挥。” 也不管青城掌门鬱闷恼怒,至于他的女儿受了辱……关我屁事。 京师裡的动作远比吴征所想的快得多,待他回到崑崙山,奚半楼的书信早便到了。 内容简单言简意赅,要准备的事情却令人焦头烂额。 吴征站在藏经阁崖侧,俯视山崖下的百亩良田。 这处地方原本是片树林,奚半楼尝过辣椒二话不说禀明几位师伯,毫无阻碍地得到最大支持。 民夫将这片林地清理乾淨之后,秘密召集的农夫便入驻了此地开始人工种植辣椒。 初时并不顺利,吴征只知其物却对农垦一窍不通,辣椒的习性,花时,果时,阳光水分均不明瞭,不是种子不发芽,就是授粉不足果实小小。 这个世界可没有反季节培育的条件,足足花了三年才终于种出形态色泽俱佳的二荆条来。 农田旁又多了两排依后厨格局打造的屋舍,奚半楼亲自从凉州选了批信得过又有天赋的寒门子弟,层层筛选,最终挑出十人送到此地,在崑崙派于成都开设的酒楼“崑崙楼” 大厨崔余子的带领下开始烹製辣椒适合的菜色。 也作为未来崑崙楼大展拳脚时储备的未来大厨。 几位师祖倒了血霉,不仅身背藏经阁重任,辣椒田也划入警戒范围之内。 崑崙派囊中日渐羞涩众人皆知,师祖们看辣椒田就像看一座金山,瞪着狼一样的目光,除了有限被允许的几人,连一隻蚊子都休想飞得进来。 原本藏经阁与辣椒田之间还留了两排林木,阻挡入藏经阁修行的弟子视线。 在辣椒大白于天下之后也被伐去,从山崖上望下去一览无馀。 “半楼啊……你不孝啊……征儿下山之后……你让老子吃什么还能有滋味啊……半楼啊……” 絮絮叨叨的无病呻吟自打吴征回来起就没停过,朱泊以晃得人眼晕的速度唉声歎气来回走个不停,摇头晃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滚!” 大师祖景精忠烦不胜烦,终于忍不住开口怒喝。 “哎!滚有什么用啊?” 朱泊依言着地连滚,“滚能解决问题,老子也不用寻死觅活了呀……” “你……” 一大把年纪还泼皮似的耍无赖,景精忠气不打一处来,“呆不住你就下山去,别来惹人心烦。” “哪!大师兄你说话算话啊!小弟亲耳听见了的,你们都听见了啊,我没乱说啊!” 朱泊从地上弹簧似得蹦起来,指着景精忠连连呱噪。 其馀几位师祖眼观鼻鼻观心,权当入定听不见……“滚滚滚滚滚!趁早滚!” 景精忠挥舞衣袖,像在驱赶只恼人的苍蝇。 吴征立在田间看着农夫驱虫施肥,二荆条正在抽果,果蒂儿处冒出怯生生的一点青绿,令人爱不释手。 老郭姓郭,崑崙山脚下的农夫,种了一辈子地不会别的,也没有名字。 小时候叫小郭,老了就叫老郭。 老实巴交的农夫遇事总有些畏畏缩缩,然而站在田间则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在这块地方,他就是权威。 “郭老,歇会儿吧。” 吴征走向正指挥将晒乾的辣椒碾磨成粉末,一丝不苟的老郭,递上壶茶笑道:“也不必赶得不可开交。” “公子爷怎能让您……哎……真是……” 和吴征相处已有五年,无论这位崑崙掌门弟子怎么善待他,都抹不去刻画在骨子裡的卑微念头。 “误了公子爷进京面圣的大事,老头子就是赔上全家性命都还不上。” “误不了。该歇要歇着,累坏了身子如何是好?这块地缺不得您。” 吴征知道劝他不住索性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 “崔师傅,准备得如何?” 进入被吴征私下裡称为崑崙厨师学校的茅屋,大厨崔余子正在做最后的验收。 数十道菜餚都是大秦乃至北燕与盛朝都绝未出现过的,满载着崑崙派绝地反击中兴的希望。 “公子爷,您来尝尝。” 崔余子赶忙递上乾淨的筷子。 与当世一般的酒楼厨房不同,此处虽是简单搭建的茅屋,一切却收拾得十分乾淨整洁。 以吴征的话来说:厨房都收拾不清楚,怎能让整座酒楼乾淨舒适?这话让崔余子大为赞同,对吴征制定的《崑崙派餐饮业规范条陈》更佩服得五体投地,是以这几间茅屋除了无法避免的油烟味重了些,倒是敞亮明快得很。 “不必啦,您的手艺我信得过。” 吴征刚用过午饭食慾全无,目光扫视,只见即将新推出的菜餚色泽明亮香气扑鼻,拿到成都定然会引发巨大的轰动。 看崔大厨与学徒们兴奋得迫不及待的样子,士气正旺!“白白浸淫了厨艺大半辈子,比不过公子爷半分。若无公子爷提点,这些宝贝我是永远做不出来的。” 崔余子摇头感慨不已。 “错啦!您才是这一行当的专家,我这个半吊子只是提些想法。这几道菜换了我来做,便绝没有您做的好吃。” 一直跟随着吴征的杨宜知终于彻底明白,大师兄给他与众不同的感觉是什么。 若是爷爷再行问起,他不会再语焉不详:大师兄对待任何人都绝不计较出身地位,那些对他来说视若无物。 无论贵族还是平民,能得到他尊重的只有身负一技之长。 爷爷,孙儿用了十五年才明白这一点有多么难得。 甚么礼贤下士,不过是用俯视的目光看你,似乎礼贤了,是给你面子,你要感恩戴德。 大师兄不一样,永远用平等的目光看待这些人,尊重他们的长处。 士为知己者死,那些被他尊重的人会死心塌地卖命,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他! “吴征面圣,着戴志杰,杨宜知陪同进京以为臂助,剋日出发不得有误。途径韩城需拜会韩府,护送韩侯交託的东西入京。” 顾不凡宣读完奚半楼的谕令,林锦儿扶起跪地听命的吴征,常被她抱在怀裡的孩童如今已足足比她高了一头还多,如今青春年少风华正茂。 林锦儿感慨万千,细心地替少年理清长衫的褶皱,又亲手为他束起长髮,口中不厌其烦地嘱咐:“一路小心,记得往韩城过去拜会韩家。京裡卧虎藏龙水深得很,务必谨慎行事遇事多与二师姐商量,切莫自大妄为。你年纪大了,遇上称心的丫头大可不必顾忌,纳入房中便是。起居生活总不能还如从前甚么都自己来……陆师姐还在养伤不便前来,传了口信祝你宏图大展,青云直上……” 吴征无半分不耐,他极享受这般拳拳关爱的感觉。 崑崙造就了如今的自己,给了他《道理诀》和辣椒,又给了他彷彿母亲一样的宠溺,这裡,就是他的家!顾盼哭得双目红肿,噘起的红唇还与小时候一般可以挂上个油瓶。 吴征摸摸她的头:“傻瓜,师兄又不是一去不回,得了空便回来看你。” “大师兄走了不能给人家说故事……” 豆蔻般鲜润的少女抽抽泣泣极为不捨。 “崑崙受我之累,这些年过得甚为艰难不易,这是师兄的责任岂能推脱?师兄说过,待盼儿长大啦崑崙的难处便过去了,要你一生一世快快乐乐的。盼儿乖,好好用功!待你艺成下山,师兄在成都等你,那时盼儿也大了,甚么《西游记》《水浒传》的不好听,到时师兄给你讲《红楼梦》和《金瓶梅》。” 怀揣着小妹妹,叔叔带你去看金鱼的恶趣味,吴征与一干同门洒泪拜别……陆菲嫣独坐房中,她右臂的伤口入肉甚深伤势不轻,不过并无大碍静养即可。 真正有碍的在心裡。 江州的经历荒谬绝伦!和师侄蜗身在牌匾后面,鼻息相闻。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魅力,日常包束严实的服饰便是为了尽量少引来狼一样的目光。 面红耳赤的吴征并没有让她心生反感,十七岁的少年气血正旺,亦是人之常情。 然而令她心慌情乱的是,青春期男子阳气极盛。 吴征素来爱乾淨整洁,每日沐浴不可或缺,他身上的气味并不刺鼻,绝不是寻常男子那股闷臭的汗味。 不同于女子的清幽微甜,那味道极为雄烈,霸道地鑽鼻而入彷彿掀开陆菲嫣灵魂裡被牢牢封闭的禁地。 丽人不禁一身潮汗,她并非易汗的体质,令她战慄的,是体内那只难以压抑的洪荒勐兽正要冲破禁锢,肆虐而出。 陆菲嫣深知自己有多么易感,与顾不凡失败的婚姻她自己也有责任。 顾不凡功力深厚已是极为强壮的男子,但这幅身体犹如无底洞,深深搾乾了他,让他恐惧,排斥,愤恨!为了克服体内澎湃难以满足的慾望,陆菲嫣想尽了一切办法。 极尽所能与男子保持距离,沉浸于武功与乐艺,勤修武艺发洩过多的精力,凝心乐艺以平复心中潮涌。 无论寒冬还是酷暑均以厚厚的衣物包束起玉体,像厚厚的龟甲,只要缩在其间便能换得片刻心理安慰。 在牌匾之后,强敌环伺,命悬一线。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不知还要多久……厅堂裡的强暴对藏身牌匾的吴征与陆菲嫣而言,都是心理与生理的双重折磨。 迭轻蝶虽心狠手辣又刁蛮,终是名明艳靓丽的少女,遭致强暴厄运令人不忍。 贺群粗俗的羞辱,阳物在蜜道裡抽送的声音,低咆般不知是疼痛还是快意的喘息,一切都不堪入耳,却又不断撩拨着陆菲嫣的心弦。 她死死压抑着不让身体颤抖发出动静以免洩露了行藏,可体内的变化却她无可控制的。 血液在奔流,心脏在急促砰砰跳动,肌肤上不仅被汗湿更蒙上一抹嫣粉。 至于胸膛上勃立而起的乳尖红梅,屈膝半蹲的胯骨腿心裡涌动的暗潮,更是羞与人述说。 男子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浓郁,担心吴征少年心性不能沉稳应对。 陆菲嫣僵硬地睁开双目,迎上的是吴征皱眉压抑的脸容与热辣辣的目光,凶勐,贪婪而充满了侵犯性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眸,浮凸爆满的胸膛,贲鼓而起的腿心,将她身上最美妙也最私密的部分一览无馀。 那目光有如实质,彷彿看向哪裡,哪裡便有一隻小手在抓挠。 陆菲嫣担心吴征克制不住,可吴征除了转动着眼珠放肆地扫视她的身体,并未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让她略略安心。 可狭窄的空间裡,两人的身体都一览无馀,吴征胯下挺立鼓起的裤裆如此醒目。 好……好大……好长……厅堂裡仍传来魔音灌脑,让她的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湿,越来越难以控制。 前后一道塞满让迭轻蝶疑惑,亦让陆菲嫣失神,待得明白过来,脑海裡全是那疯狂的画面,陆菲嫣觉得自己几乎要疯了……如果在下面的是我,如果是我被前后一道塞满……陆菲嫣不敢再想下去,只怕多想那么一点点,便再不能克制心中的渴求。 终于结束了残酷的折磨,陆菲嫣以为终于可以鬆一口气,然而身体的反应却告诉她,那只洪荒勐兽已破笼而出再也压抑不住。 招架,进攻,每一次出剑,每一次闪身,每一次腾跃,衣料摩擦着敏感处,甚至两隻令自己都万分骄傲的奶儿抖动,酥麻麻的感觉都让她浑身发颤。 贺群的话更是将她的羞耻赤裸裸地展露在阳光下,可恨的是,盛怒之中竟然隐隐期盼。 粗壮,火热,青筋密佈的棒儿,多久未曾尝到那让人身心迷醉的滋味了呢? 可羞的是,脑海裡徘徊的全是师侄方才惊鸿一瞥鼓鼓囊囊的裤裆。 大庭广众下陆菲嫣倒在地上抽搐,胯间被润得一滩泥泞,羞愤欲死。 冷静到几乎冷漠的吴征忽然动手,把握住唯一可能的取胜机会杀死二人。 他明明可以杀死三人的,为何他独独放过了刘荣?那一声动手也是斩钉截铁毫无犹疑,为何他笃定刘荣会反水?牌匾外厅堂发生的一切虽未亲见,可怕的声音却始终在脑海迴盪。 陆菲嫣想了两天才终于明白刘荣对迭轻蝶荒谬的情意,而吴征当时便洞若烛火。 因此那两掌打得贺群脏腑破碎,绝地翻盘。 “想不到老夫会死在两个娃娃手裡,咳咳咳……呼呼……小子的内功这么古怪……呵呵……” 贺群迴光返照忽然半坐起身体,骇得吴征与陆菲嫣齐齐后退半步:“好个可怜的女人,一世……都要被自己折磨……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连疼痛都会……变成快意……” 贺群没了声息终于死得透了,支走刘荣,吴征望向陆菲嫣的目光极为纠结。 “师姑,弟子没有冒犯的意思。” 吴征撕开陆菲嫣手臂伤处的袖管防止被血液黏连,又撕下他腰腹上相对乾淨的衣袍为她包扎好。 “这一剑算我欠你的,最好没机会还。但若真有那一日,弟子替师姑挨上三剑。” 修长洁白的小臂如同嫩生生的脆藕,吴征喉结翻滚吞嚥唾沫的声响全落在陆菲嫣眼裡耳裡,他若是现下强来,失血不少又浑身酸软站立也难为的她该怎么办?幸而吴征抹了抹冷汗只是道:“弟子抱您出去,外面的迷途幻阵还要师姑指点迷津。您的伤势若不早些处理,日后若是溃烂了要有大麻烦。” 被师侄横身抱在怀裡,他没有半分逾矩只是托着肩膀,搂着膝弯。 可心中发散的绮念遐思漫飞,臀儿正朝地下拱着,会不会多陷落半分便抵着阳物?胯间缠布早被润得透了,百媚之香再无半分遮拦,散逸得週身皆是,日后又如何面对师侄?连疼痛都会变成快意。 十二年前他还是小孩子,那天后山荒野的一切,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沉思中的陆菲嫣被开门声打断,顾盼噘着润唇道:“娘,大师兄下山去了。” 将手中的锦盒放下道:“他托我给您带来的,是什么?” “娘也不知。” 【第一版主正版网站//m.dìyībanΖhǔ.la】【第一版主正版网站//m.diyiΒanΖhu.la】收起纷乱的心思,见女儿一脸鬱鬱,料得两人青梅竹马,至今首次分离必然不捨,一边打开锦盒一边安慰道:“盼儿乖乖练好武功,便可下山找你师兄去啦,到时娘绝不拦着。” “大师兄也这么说,盼儿一定好好用功。《清心诀》?这是什么?” 顾盼一脸悠然神往,山下的世界,她也期盼许久。 “怕是什么宁心静气的法门吧,这个征儿,以为学了《道理诀》了不起,倒要给为娘传授功夫来着了。” 揭开《清心诀》,只见页上用炭笔绘着一个人体,虽是画工粗糙仍见不着片缕,胸臀可辩。 陆菲嫣面红耳赤赶忙合上,支使顾盼道:“好啦,你今日的《浮云七绝》尚未修习,功课不可一日拉下。快去快去,顺道请你爹爹过来一趟。” 快速将《清心诀》阅览一遍,尾页上吴征注明道:此法自《道理诀》所出,师姑心魔炽盛时可依法克制。 只是人体一物最为神奇,强行压抑殊无益处,堵不如疏,还需另寻他法才是。 吴征说得隐晦,陆菲嫣自知心魔是为何物,不由怔怔出神。 念及堵不如疏的暧昧,更是脸颊儿都红得透了。 “夫人,伤势可好些了?” 顾不凡不就来到,对这位矛盾重重的妻子,他也时常心怀歉意,只是现实如此徒呼奈何。 “无碍,你坐,我有事与你相商。” “夫人请说。” “我有意将盼儿许与吴征,你意下如何?” 将女儿许配给他成了一家人,江州之事……便算过去了吧?再不致因此心中有刺难以自处,也再没了任何绮念。 吴征一行浩荡浩荡五十馀人,六辆马车向成都进发,一路跋山涉水,看不尽沿途瑰丽风光。 这一日远远望见前方人烟聚集,正是一座小城。 没有高大的城牆,没有沿途巡逻的兵丁,一切仍显秩序井然。 这裡是韩城,车骑将军封侯之地。 韩家初封侯时这裡不过是一亭大小,原唤作沉亭。 随着韩家官儿越做越大,沉亭也越发兴旺。 韩家从亭侯,乡侯,到得韩破军封了县侯时,圣上索性将此地改为韩城。 六世的经营,韩城裡裡外外早都在韩家掌控之下。 即使是圣命到此,没有韩家配合也将寸步难行。 因此所谓维持治安的兵丁根本不需要,谁敢在韩家名震天下的“血衣寒” 眼皮子底下放肆?入了韩城,任谁都要老老实实按韩家的规矩来。 “大师兄,咱们到了,前边便是韩城。” 戴志杰这幅活地图在场,到哪都是一清二楚。 吴征也认出了此地,心中正心潮澎湃。 七年前的旧事深刻于脑海,韩小姐在战场的英姿令他心折不已,悲惨的遭遇又让他万分怜惜。 正是这段往事让他放弃了混吃等死的人生目标,对这位奇女子更是悠然神往。 “上门拜访这么多人叨扰人家,在外用过饭安顿好,咱们三人前去拜访韩侯即可。” 一路上大多事务都由戴志杰规划,拿决断的则是吴征。 ——师祖朱泊从下山开始便懒洋洋地混在马车上,啥也不管。 “小姐,崑崙派的弟子门到了城门口,正在客店落脚用餐呢。” 春雨笑盈盈地看着仍是仕子打扮的韩小姐禀报道。 “哦?” 韩小姐点漆般的眼眸熘熘直转:“世人都传他聪明伶俐,倒要看看……咳咳……到了韩城竟敢不先来拜见主人,明显是不知好歹大不敬!哼,谁与我前去是问?” “小姐,在下愿往!” “甚好,去传我口谕拿吴征回来!” 韩小姐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诡笑,彷彿小心思得逞的女孩儿。 崑崙弟子一行正于城门口客店用餐,人数众多店堂裡难以坐下,吴征不喜内裡气闷,特地吩咐在店门口摆下桌椅。 微风习习,虽菜色滋味一般,吃着倒是惬意。 远远望见一行人呼喝着直奔小店,路上行人意态恭敬纷纷退让,倒无半分不满。 领头者微仰着头骑着一匹顶戴红花的大白马左右扫视,意态嚣张。 此人身量中等不见玲珑浮凸,面容倒是堪称花容月貌,直令週遭无论男女尽皆失色。 吴征看得入迷,虽是身材平平无奇,如此美丽精緻的面孔倒是罕见得紧,值得多看两眼,只遗憾看着身高不像是韩小姐。 待这一行人到得经前看得真切,吴征面色大变。 只见来人肤如凝脂洁白透亮,一双柳眉直比画出来的还好看些,鼻樑更是秀气小巧,润红的嘴儿弧线弯折,似乎随时都微微噘起,看了便想咬一口。 加上涂脂抹粉耳上垂环,妆容极浓,一身大花锦衣花枝招展,真真是个绝色。 只是微扬的螓首下方,一颗喉结凸立而起……“晦气,他娘的真晦气。” 吴征心中暗暗连呸,来人已下马领着随从呼啦啦地涌入客店厅堂,高声呼喝:“谁是吴征?” “这假公鸡他娘的是谁啊?” 朱泊显然也被噁心到了,大为不满。 只是这般趾高气昂,猜想是韩城裡某位人物不好正面得罪,方才压低了声音。 戴志杰此前也被吓了一跳,正皱眉冥思苦想,不时探头探脑打望来人,方眨着眼睛期期艾艾道:“应该是韩小姐的……丝……哎……这个……新纳不久的面首赵书函吧?额,应该是的。” 能让活地图为难成这般模样也算你本事,吴征懒洋洋地举手:“我在这裡,什么事啊?” 来人嚣张,他也不客气,引得前来的人众呼啦啦地回头。 来人美目一横显是丢了个大丑面子上挂不住,绝色容颜让吴征一阵发毛:“你是吴征?” 心中大骂:崑崙大弟子坐在门口用餐?我日你娘的。 吴征懒得理他低头喝酒,赵书函更是恼怒,越众而出恶狠狠道:“到了韩城竟在这裡悠閒而不先拜会主人,可是看不起韩侯,看不起韩都尉?” “我怕给你们添麻烦而已,稍后就去拜会,需要这么激动么?” 赵书函一句话便漏了蹊跷,吴征心中疑惑澹澹答道。 “途经韩城,还容得你稍后。本人奉韩都尉口谕,提你前往韩府试问,来人,给我拿下。” 赵书函恶狠狠的脸色,模样儿越发俏丽,对胃部的杀伤力十足。 “等一下等一下。” 吴征强忍胃中不适,只恨方才吃得太饱:“志杰,我奉召入京该当天下皆闻吧?” “当然,圣上口谕何人不知?” “哦~~那就明白了!我道这事儿奇怪呢。” 吴征心中计议已定,向赵书函伸出手道:“来,有本事就来拿我。” “奉了圣命又如何?还敢在韩城放肆不成。” 赵书函嘿嘿冷笑趋近向前伸手来拿。 吴征手腕一翻拿住他手腕按在桌面上,内力一运将半截手腕嵌入桌面裡,疼得赵书函杀猪般大叫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吴征一身鸡皮疙瘩大发,险些鬆手,暗道大意了,大意了。 韩府随从见状急欲一拥而上,朱泊一扫桌上筷盒,一排筷子如劲弩般“笃笃笃” 齐齐钉在地上直欲没柄,阻了随从们去路:“再动一步,钉的就是你们脚了。妈卖批的真扫兴。” 这一手神技威势十足,只不知桌面上筷子全给他扫落,真有不开眼的二愣子要上来,他拿甚么钉人的脚。 一干随从倒是冷漠,似对赵书函趾高气昂的模样极为看不过眼,见状索性立住不动,只是主人命令不敢违,倒不曾一哄而散。 “小姐,赵书函让吴征拿住了……” “啊?这么快?真是个蠢货一点都不好玩……吴征呢?” “还在原地未走,看样子像是等咱们韩府去领人呢。” “这小子有点儿意思,嘻嘻,别管他先晾上一个时辰再说。” 吴征拿住赵书函唤来店家掌柜道:“给这些兄弟们看座,算我的。” 掌柜笑道:“公子爷有所不知,韩府的大人们若要喝茶歇脚,韩城裡的店家都是分文不取,大伙儿心甘情愿。不消公子爷吩咐,小人已安排下了。只是……公子爷,此人毕竟是韩府的人,您拿住他不打紧,咱们韩城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他计较了罢。” 话裡虽为赵书函求情,计较的却是韩府的面子,可见这只假公鸡令人厌恶的绝不仅仅是一处。 “大师兄,交给小弟吧。” 杨宜知凑上前来,上下打量着赵书函一脸淫笑。 戴志杰噁心道:“妈的崑崙集裡的蜂寮玩不够,又看上新的了?” 什么?吴征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急忙后退两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志杰,他玩兔儿爷?” “咱们师弟师妹都知道了,这么噁心的事情,谁有脸说起,没人敢去污大师兄的耳朵。” “我日他妈哟……你别过来……” 吴征惊慌失措,一想起杨宜知日常与自己亲近,莫不成打的是什么歪主意? 好歹也是帅哥一枚!“扑通!” 杨宜知对吴征甚为瞭解,跪在地上掏心掏肺:“大师兄明鉴,小弟对您敬之重之,是丝毫不敢对您动念头啊,您相信小弟……” “不敢?那就是动过了是不是?” 越描越黑,眼看吴征就要暴起动手将自己立毙于此地,杨宜知情急智生灵台一片清明:“大师兄,小弟只是喜欢像小娘皮似的兔儿爷。您虽是英俊,却是男儿气概十足,倒真没对您动念头……” 吴征目视戴志杰,得到肯定的答覆才放下心来,忍不住一脸噁心:“带走带走,别来这裡噁心人。” 杨宜知见难关既过,淫念又生,嘿嘿笑着提起赵书函上客房去了,如同大熊捕小鸡……约莫一个时辰后杨宜知才带着满足的笑容出来,一见吴征面色阴鬱急忙敛容正坐,目不斜视。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还敢在我面前提相关的事,老子把你命根子切了。” 久等正主儿不至,一行人已酒足饭饱,吴征向韩府随从道:“诸位兄台,在下要去韩府拜会,还请领个路?” 招呼众人动身。 行不出半里路,前方又有一行人前呼后拥迎面而来。 当先一匹高头乌骓马,坐着位一袭白衣的翩翩佳公子。 马后跟着三人为次列,当中的一人面上伤痕密佈,身躯更是奇异地歪扭向左边,彷彿整个人被一拳打弯了一般。 “怎么韩府上下男不像男,女不像女,老韩这是搞什么鬼啊?” 朱泊一眼瞧出来人真身,喃喃道。 “大师兄,这位就是……额……韩都尉!” 戴志杰还待提醒,侧望马上不见人,吴征早已立在地下。 “大师兄,韩都尉身份虽尊贵,您也不差了,她未必当得上。” “当得上,这世间我认识的人裡,最当得上的就是她。” 吴征抛开缰绳迎身而上。 已不知多少次臆想过韩小姐的模样,运足目力只见她束带包覆长髮飘于背后,肩宽腰细,一双摄人心魄的修长美腿紧夹马腹,身形挺直如枪。 双方距离接近看得越发清晰,那眉似青锋,目放星光,修鼻如山,朱唇若花,腰上繫带已紧紧束起仍显空空落落,显是腰如牝蜂。 端坐马上的丰臀绷得胯下衣料紧紧的,可见其浑圆隆硕。 若说陆菲嫣已是妩媚与英风兼而有之,韩小姐则在英风上更胜一筹,所逊的妩媚只因胸乳太过平平,令人扼腕。 率八百屯军硬撼两千虎狼之骑的女将就是这般模样?就该是这般模样!无论世人如何看她,如何在背地裡唾弃她肮髒,不知羞耻,在吴征心裡,她永远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位满心敬佩,倾心相折的大英雄!韩家三女,戍边都尉韩铁雁!“崑崙派吴征,见过韩都尉。” 吴征抱拳弓腰诚心一礼。 “谁动了本都尉的人?” 韩铁雁既不回礼也不下马,傲然乘于马上居高临下问道。 “是他!” 吴征回身一指毫不犹豫出卖了杨宜知,美人当前,兄弟算个屁?“哦?” 韩铁雁长腿一跨飘身下马,正眼也不瞧吴征行至崑崙派一行人面前,先朝朱泊一礼对杨宜知道:“杨宜知杨公子?谁许你动本都尉的人了?” 吴征跟在韩铁雁后头像只癞皮狗,瞪向杨宜知倒是威势十足,吃人的目光让壮汉缩了缩脖子拱手道:“韩都尉明鉴,赵书函冒犯崑崙,在下不得不维护师门尊严,事出有因还请见谅。” “可以!” 韩铁雁得意地贼笑:“赵书函的事情既往不咎,人也由你们处置。不过崑崙这下落了韩家的面子,又怎么办?” 此话出口,吴征一副如我所料的得意劲儿,笑的更欢。 “韩都尉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大师兄被狐狸精迷了魂,彻底胳膊肘儿往外撇没得救了,朱泊又不管事,杨宜知也只好自求多福。 哎,吃个兔儿爷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不过那小兔子的滋味倒真不错。 韩铁雁平伸右臂,随从中一位浑身黑衣面色冷酷,步履沉稳如大钟的壮汉递过一对烂银钢鞭,弓着身子退后。 “久闻崑崙派金刚横眉力拔千钧,本都尉便向杨公子讨教一番。” 大师兄摄人的目光又来,不会是要我不还手让她打一顿吧?杨宜知一脸抽搐,取出根一人多高的熟铜棍无奈道:“请韩都尉赐教。” “看招!” 韩铁雁娇叱一声腾空跃起,右手单鞭以噼山之势砸下,鞭风呼喝尤似起了阵飙风。 杨宜知不敢怠慢横过铜棍举起,“?当” 一声,鞭棍交击轰然巨响,尘土飞扬,杨宜知足下竟没入泥地少许。 吴征吓了一跳,看不出来韩小姐还是位女金刚。 两人均未用内力,纯以气力能让杨宜知龇牙咧嘴的,他是生平仅见。 “好力气!” 韩铁雁称讚一声,回鞭一扭小蛮腰,藉着旋身的力道全力出手。 杨宜知再不敢存半分轻视之心,熟铜棍舞出一片黄光。 一位高挑的丽人与铁塔般的壮汉战在一处,两件硬兵刃??敲击,声浪震耳欲聋。 “啧啧啧,这妮子泼成这样,谁人能治得了啊。” 朱泊不住摇头,似对这等打法不屑一顾,当然也知韩铁雁未出全力,否则以她二十二年精修的内力,杨宜知早已败下阵来。 韩铁雁与杨宜知招式相当,力道也是半斤八两一时分不出胜负,吴征越看越爱,一颗心砰砰直跳,恨不得把这飒飒英姿的女子搂进怀裡好好宠爱一番。 然而现下不是时候,如此鲜嫩的小辣椒还需细细研磨,届时热油一浇才能烹出喷香的味儿。 想到此处心头一股火气便压不住了。 “志杰,志杰,过来。” 戴志杰也被韩铁雁的天生神力惊得呆了,好在未曾失神。 “大师兄,什么事啊?” “我奉命入京面圣,这一路无人能拦阻吧?” “是啊。怎么了?” “就算我无故打人甚至杀人,也得入了京再由圣上发话处置,对吧?” “理是这么个理,大师兄您别乱来啊。” “你少废话,那两个是韩守韩图,错不了吧?” 吴征所指两人正有先前递上钢鞭的那位。 另一人则和沉稳的韩守截然相反,整个人犹如出鞘的钢刀,锐利无匹。 “正是两位。中间那位是昔日西岭边屯的屯长胡启。” 吴征唯一错愕,亦向胡启一礼,旋即叫嚣道:“很好!老子今天要打死这两个护主不力的混蛋。” 戴志杰傻了似的看着大师兄气势汹汹前往搦战,顿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大师兄这是……喜欢上韩都尉了?握草,看他一脸色眯眯的样子简直和杨宜知望向赵书函无异!亲娘,这事情闹大发了。 崑崙派大弟子怎能捡个破鞋回家?两家关係再好也不能够啊。 万一还捡不回家,做了人入幕之宾……简直不敢想下去。 “老爷,出事了……” 韩破军微一皱眉,能在韩城裡被管家韩峰这么说,事情小不了,惹得正对坐的奚半楼也凝目犹疑。 “慢慢说,天塌不了。” 韩城的王怎会惧怕韩城发生的事?韩峰擦了把汗,显是赶来甚急:“小姐正与杨公子比武,两人都打出了火气,不拼招式不运内功,纯比力气一通乱打……” 奚半楼啧地一声:“征儿呢?怎么不约束门人?” “吴公子不知何故忽然搦战,正被,正被韩守韩图追着……这个……躲闪……” 韩克军与奚半楼同时重重抹了把脸……“行了,你先下去吧。” 待韩峰离开,韩克军脸色一沉乜着虎目:“我说,着这帮傢伙结伴入京,你这计策怎生想出来的?这不是胡闹嘛……” “分明是你的计策,关本刺史何事?” “妈卖批,本将闭门不出不闻窗外之事,何时想的计策?分明是你这败事有馀的傢伙出的。” “老匹夫,血口喷人……” “竖子不足与谋……” “韩都尉,咱们走走?” 吴征一身大汗,韩守韩图都是七品高手,且一攻一防配合无间,吴征一接上手便知不妙。 韩守顾名思义,韩图则是个大骗子,应该叫韩突!不由大歎装逼失败。 幸好轻功极佳反应敏捷,倒没吃亏。 “成,带你逛逛韩城。” 韩铁雁也是香汗淋漓,看她眉飞色舞,显是胜得极为痛快心情大好。 从见面至今,这一刻的她笑得最为开心,心上人的情绪亦让吴征心头大爽。 “你很聪明嘛,一下子就猜中本都尉的心思。” 韩铁雁领着吴征四处逛荡,毫不避讳。 ——对于一个声名如此的女人而言,还避讳什么呢?“比不上韩都尉兰心蕙质。” 吴征马屁如流,怎么肉麻怎么来。 “听闻吴公子才情了得,这一句兰心蕙质倒是少听,嘿嘿,本都尉喜欢。” “灵感因人而发,在韩都尉这等天仙佳人身边自是文思如泉涌……” “你拍马屁的本事谁教的?” “自学成才……啊,不是,在下句句发自内心绝无刻意。” “嘻嘻,害什么羞。拍本小姐的马屁很屈了你么?” “简直三生有幸。” 吴征一边恭维一边瞟了眼韩铁雁挺翘的屁股,犹如长衫下藏了只大枕头,心道我是真想拍拍你的屁股。 只不知英姿飒爽的将军这一刻的小女儿神态,本都尉改成了本小姐究竟还对谁有过?妈了个蛋,韩守韩图,总有一天打死你们!“铁衣,今日你在客店裡没叫人发现吧?” “当然瞒不过朱师祖,他只看了孩儿一眼,什么也没说。” 比起大哥韩铁甲一身钢筋铁骨,韩铁衣虽也健壮,更引人注目的还是一身儒雅翩翩。 “那孩子如何?可是大将之才?” “难。此子几无半分统御之能,任性妄为,自私自利,难以为将。” “唉。” 韩破军歎息一声,良久方道:“可有长处?” “认事极准,狡兔三窟。且……还有一项极特殊处……” “哦?说来听听。” 兴趣缺缺的韩克军来了精神。 “其实我刚收到线报才明白过来他之前的做法为何总显多此一举。” 韩铁衣沉思中目光透着温柔笑意:“赵书函不到半柱香便被他果断拿下,心思可谓玲珑剔透。杨宜知好男风……韩管家,这一点记下来,重点。吴征光天化日不做任何阻止,此怪异处一也。” “雁儿甫一出现,他便跳下来马来意态恭敬,以崑崙大弟子,圣命在身的身份,此怪异处二也。” “的确不必如此。” 韩克军微微点头。 “雁儿与杨宜知比气力打出了火气,好抹去故意送出赵书函的意图。以吴征迅速拿下赵书函之聪慧,没有理由看不出来。他反倒去惹韩守韩图,此怪异处三也。” “方纔我明白大致是为了什么!” 韩铁衣歎息摇头中,笑意越发明显。 “为何是方才?为了什么?” “吴征断然拿下赵书函是猜中了雁儿的心思,但他并不完全确认,杨宜知送上门来,他便顺水推舟将责任推个一乾二淨。不是怕了咱们韩家,而是在意雁儿。” “他从未见过雁儿,但事情一定听过,提早下马是以示尊重。他真的……很尊重雁儿……真的……提早备下杨宜知这一招后手完全是担心雁儿怪罪于他。吴征很介意他在雁儿心目中的形象。” “至于去惹韩守韩图,喊得还那么大声谁都听得见,根本不是担忧杨宜知败阵想找回场子,而是喊给雁儿一个人听的。护主不力的混蛋,我原本也没听出来。方才线报过来,说吴征光明正大约了雁儿同游,我便明白啦。他未见雁儿时或许只是尊重,见了之后,一定是喜欢得不得了,毫无顾忌地喜欢。” “嗯?” 韩克军虎目一瞪:“确认?” “九成如此。” 韩铁衣智珠在握又眼神一黯:“其实抛却名声,谁会不喜欢小妹。” “一番心思算计全花在儿女情长上面,这样的狡狯小儿能起作用么?韩家不要废物,即使真心待雁儿也不成。莫要因为他待雁儿不同变动了恻隐之心。” 韩克军脸色深沉看不出心中所想。 “爹,这并不容易。吴征在发现了赵书函的蹊跷之后,拿人毫不犹豫,推卸责任一气呵成。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且虽是小心思,这般处置方式最为妥当,可将自身立于无忧之地。若是到了战场,怕也是如此。” “战场?北燕那裡的变故咱们都知晓了,两国不久后便将交兵,他能去哪处?” “别的地方不能,但有一处能。” “哪裡?” “这个地方。” 韩铁衣一指牆上地图中一处小城:“翌日让他去雁儿身边,能起大作用。他们,是天作之合。” “这裡?” 韩克军眯起双目:“这裡可是最为关键,能一举定胜负的地方,这个小子去能成?” “能!日后两国大战,定然是战局胶着谁也佔不着便宜。此处正是关键中的关键,雁儿统御守城之能全无问题,破局恐强人所难。若能辅以吴征的随机应变,出人意料,或有可能。唯一所虑者便是圣上会否让雁儿与吴征出战。” “哼!” 韩克军寒声道:“朝堂上的事情他们说了算,战场上的事情,我们韩家说了算!” 天色将晚,吴征游兴未尽更捨不得初次意动的身边佳人,然而皇命在身无力违抗:“韩小姐,承蒙款待。只是在下要走了……还请将师尊交代的东西交予在下带走,日后还有相见之日。” “交代的东西?” 韩铁雁微一愣神,眯起美眸透出杀意道:“奚叔叔是这么和你说的?” “师尊是这么交代的……” 吴征不知她为何突然变冷,只能歎息女儿心,海针。 “很好,我就是那件东西!” 【江山云罗】第二集01章:冠盖京华 天威浊浑 书名:【江山云罗】第二集01章:冠盖京华天威浊浑(19990字)作者:林笑天◆第二集:京凉风云~第一章:冠盖京华天威浊浑燕国都城长安,古来皆有龙气聚集,升腾于天之说。 九龙山便在都城外三里处,形似巨龙盘卧,虽比起西面的八百里秦岭只能算是个小山包,但在一片平原中亦显气势不凡。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山脚下只馀零星虫豸的鸣叫声。 三个人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身处林木彷彿鬼影的荒郊野外却镇定自若。 为首的一人面色威严微仰着头,目光的视线始终居高临下散发着威严无比的气势。 一双浓眉微微蹙着,时不时握拳于口咳嗽连连,似乎带病的身体被夜风一吹,潜伏的病灶正发作开来。 在他身后的两人孔武有力,叉手后背立定的姿势彷彿牢牢钉在地面上,主人不动,他们绝不会后退半步。 两人均隐含忧怒,既担忧主人的身体,又对于约见之人的失约而恼怒。 “主人,已过了一个时辰。” 一人垂首低言,再等下去主人的身体未必经得住。 心中不由忧伤:大燕以武立国,历代主人均是武功鼎盛之辈,不想到了这一代年轻时走火入魔,如今被病痛折磨得如此。 “会来的。” 主人澹澹发话,做了决定。 两人不敢多言,只得垂首继续等候。 直到月已偏西,远远才看见一条人影翩如轻燕款款而来。 来人仪态万方,一双美眸彷彿含有千言万语,述之不尽,而无论她疾行还是缓步俱都不慌不忙,閒庭信步一百年娴雅端庄。 女子在三人一丈处停步,嘴角一撇露出股冷笑,端庄娴雅的气质却丝毫未损,连嘲弄都是温柔如水一般。 “你来了。” 咳嗽的男子并无半分不满,也无半分喜悦,彷彿一切本该如此。 “妾身需洁身沐浴调养得当方敢前来,失了约还请圣上见谅。” 女子说话怪裡怪气,不知讥讽之处指向何方。 只不知这位面对大燕万乘之尊还敢开口嘲弄的女子,又是什么身份。 “大胆!” 立于皇帝背后的两人齐声怒斥。 “呵呵,圣上的狗好凶。还请让他们滚远些的好,否则妾身一害怕,只得先行离去。” 女子不为所动,倒像是发号施令多些。 “好。” 燕皇发话,两人虽心头盛怒,面对旨意却不敢违抗,拱手后徐徐退去。 “明日午时之后,便要称你祝家主了,恭喜。” 燕皇抱拳,礼敬甚重。 “沾了圣上的光,算不得什么。” 祝夫人浑不在意所取得的成就,彷彿过眼烟云。 “朕只是推推手,还是瞳儿手段好。” 燕皇微笑也不抢功。 “谁许你这么叫了?” 以你字称呼一国之君实是大不敬,祝夫人想来极为介意燕皇如此,不仅声音严厉,更是双目一眯便要发作。 “好好好,朕错了。” 燕皇作揖笑道:“閒话不说,祝家主答应朕的事情,何时可行?” 祝夫人一撩鬓角秀髮,温柔笑道:“现下还不行。” 无论她如何出言顶撞,始终包容的燕皇此时陡然变色,似乎对他的不敬并不重要,但此事却不得有半分的折扣。 他抱病的身体迸发出杀气:“你要反悔?” “女人说的话你也信?我是反悔了,又怎样?” 祝夫人盯着燕皇天威煌煌的目光丝毫不惧,娇美容颜亦泛起怒色:“当年的事情是谁做的你心知肚明,给我一个交代!” “朕不需要给谁交代。” 燕皇察觉到了什么,浓眉微挑复又冷静,心中暗歎:女人始终是女人,再了不起亦逃不过那些牵挂死穴。 “自家孩儿都保不住,还妄想一统天下?真是笑话。” 祝夫人嘲弄冷笑。 “朕的孩儿很多不需要每个都保,在身边的都顾不过来,何况不在身边的。” 拿住了祝夫人死穴,燕皇不急不躁。 “我的孩儿却只有一个!” 祝夫人厉声喝道,其凄苦之意闻言便知!并非祝夫人没有自知之明,而是这一点要害被人拿住实是无法避免,落入下风也是万般无奈。 “这件事普天之下只有六人知道,是谁洩露出去的?我已经让孩儿躲得远远的,未出月就送到大秦的山村,你们还不肯放过他?” 念及与刚出生的孩儿生生分离,祝夫人怒火中心痛如刀绞,泫然欲泣。 “自然不是朕说出去的。洩密的是祝家的人,上月已死在你的剑下,你难道不知?” 燕皇不愿再刺激情绪激动的祝夫人:“大燕不需要再多一个皇子,他现下也挺好,两相得宜。” “天家无情,这话也就你们说得出口。” 祝夫人紧抿双唇讥讽道。 “那你要怎样?朕让人去秦国把他带回宫裡如何?” 燕皇语气一软,似在妥协。 “哼!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还想活么?你那位精干的太子连大秦国都要追去灭口,在宫裡岂不是任由你们宰割?” 祝夫人更为不满,目光现出凌厉。 “左右都不满意,还是你来说吧。” 燕皇手提偶线掌控局势心中却始终沉稳平静,见机情知不可逼得太过,主动退让一步。 “我要你亲笔下的圣旨,至少他来了大燕国境内保他一世安康。” “你真的信那些?” 燕皇哑然失笑摇头道:“朕在,圣旨有用。朕若是不在了,那东西反而会成巨大的负担。” “左右不满意的不是我,是你。” “也罢,当年若非你的纯阴真气,朕或许登不上皇位,更活不到今天。就许你朕在世之时,咱们的孩儿在大燕国境内安乐无忧。” 燕皇适时又道:“是大燕国境内,你该知道朕指的是什么!” “战马,粮草,我都按约给你。不过你要记住两件事,第一,孩儿是我的,只是我的!不是咱们的。他没有父亲!第二,不要失约!女人疯起来比男人可怕,谁敢再动我的孩儿,你就会看到一个发疯的祝家,后果自负!” “朕金口玉言,从未失约,也犯不着惹怒你。” 燕皇微笑道:“相比之下,你家裡的人才更加信不过。” “这一点你放心,他们一个字都不会再说出来了。” 祝夫人依然娴雅,空气中却忽然瀰漫起血腥气,让燕皇也为之一凛。 似乎面前仙子般的女人之所以来的晚了,说要洁身沐浴调养得当并非虚言,只因为她刚从地狱的血腥修罗场中走出。 燕皇微微颔首:“朕回宫了。” 心中暗歎:女人就是女人!儿子就是女人的天,为了儿子,她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种女人,能不惹还是莫要惹的好。 暂时……◇◇◇春风得意马蹄疾!吴征感觉自己找到了春天,前世暗恋,爱慕的女子,与此刻眼前的这一位比起来毫无可取之处。 崑崙山上有陆菲嫣这等绝色,有林锦儿这等佳人,还有顾盼这等美人胚子。 但都离得太远,喜欢归喜欢,相处起来总像长辈对晚辈,哥哥与妹妹。 即使他有个四十馀岁的灵魂,然而十七岁的身体并不允许这样的感情畸恋。 相伴而行女子的美貌,英气,一颦一笑,甚至轻嗔薄怒都在撩动吴征的心弦。 七年前便让他深感敬重,甚至怜惜万分的名字,一见便即锺情,像她挥舞的那两柄烂银钢鞭一般,彪悍地闯入心田。 前世从电视与网络上见过无数风情各异的美人,都没有眼前这一位来得活色生香!吴征突然发现他不再像刚到这个世界时的苍老,无趣,他特别喜欢这副十七岁的身体,青春,律动,活跃,可以不顾一切地追求那位二十二岁的女子。 连带着心态都成了十七岁初恋之时的躁动,渴望!“吴公子,在下到底哪裡得罪了你?偏要不依不饶?” 韩守双掌立在胸前严阵以待。 “看你不顺眼需要理由吗?” 方才一次偷袭正打在韩守肩头,暗自大爽。 吴征笑吟吟道:“再来啊,有本事单挑别喊帮手。” 这一路吴征逮着机会便偷袭韩守韩图,乐此不疲。 骚扰得两人烦不胜烦,一见吴征就想躲得远远的。 可这货有事没事就赖在小姐身边,作为护卫总不能离得太远,吴征又是奉圣命入京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把他绑起来?只能提高警惕忍受无穷无尽的偷袭。 “有本事别跑!” 正面放对韩图自然不怕,可吴征轻功太好,形势不对就跑路,追又追不上。 若能以言语挤兑住他好好教训一顿,倒是一劳永逸。 “行,谁跑谁是狗。” 吴征一反常态竟要以弱敌强。 “好!” 韩守大喝一声,“请吴公子赐教。” “本公子要揍人,谁鸟耐烦教你?” 吴征提气迈步,猱身而上。 拳掌如风,吴征攻如雷霆。 韩守则似一隻金钟,虽全是格挡的招式却全无破绽。 按说他七品中的修为要高过吴征一筹,奈何对手攻势太勐,且这小子内力怪异得很,真挨得结实了很是难受。 一路上两人交手已非一回两回,互相之间已有瞭解。 令韩守心惊的是,每一回交手过后,吴征都似要强上一截,进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不已。 吴征双掌按住韩守手腕,韩守发力一挺,吴征反应神速双掌滑似游鱼屈身击他小腹,两人竟以近身短打的功夫以快打快。 朱泊啧一声,韩守稳如泰山,吴征捨却轻便灵动如同以短击长只怕顷刻便要落在下风。 不知一向聪慧的吴征为何会选择如此打法。 果见韩守左掌一封顺势拿住吴征,大喝一声右掌平推而出。 这一招是韩家拳中极为刚勐的一招,唤作阳关三迭,其内劲如同惊涛拍岸,层层迭迭,三股内力迭加在一起,威力惊人。 吴征手腕被拿如同被一隻铁圈箍住,发力挣脱不得。 间不容髮之际双足牢牢踏定,旋扭熊腰亦是大喝一声,发力出掌。 掌风呼喝与手掌虚影中,吴征的手掌都好似大了一圈,劲风虎虎。 韩守吃了一惊,见吴征借身体摆动发力,知道这一掌已出全力不可小觑,忙鬆开吴征手腕,右掌加力亦是全力击出。 身形恢复自由,吴征后退半步,韩守一掌倒有大半力道落在空处。 吴征敏捷灵动的优势在此时发挥到极致,那只陡然胀大的手掌奋力拍出,韩守无奈硬生生接了一掌。 砰然大响,吴征立足不动嘿嘿冷笑,韩守腾腾腾连退三步,面色发白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嘿嘿嘿,狗奴才。” 吴征甩了甩髮麻的手臂,亦赞通盘算计拿捏机会击其力弱,反震的力道依然如此可怕,能做韩小姐的贴身护卫,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韩守则惊讶更甚,吴征分明只有六品上的实力,为何能进退如鬼神,那身体裡内力诡异的聚集转移,收发随心速度远超常人,爆发力更是可惊可怖。 “刚才那一掌不错啊,叫什么名字?” 以六品上的功力发出开碑裂石的一掌,让韩守都招架不住,韩铁雁也忍不住惊异。 “那一招叫伏虎十八掌!过奖过奖,得韩小姐称讚一声,浑身都轻飘飘的。” 吴徵得意洋洋,倒没忘了降龙那是绝对说不得的。 果见韩铁雁一脸鄙夷:“胡吹大气。你这十八掌只有一招的?” “韩小姐有所不知。本公子身负绝顶神功,刚才那一招只是伏虎十八掌裡的一个变化而已。” 逗弄心仪的女子其乐无穷,吴征口齿灵便浑不似前世卑微缺乏自信的模样。 “噗嗤!” 韩铁雁露齿一笑也被他一本正经吹牛的模样逗得开心:“那要请教吴公子,您学的神功叫做什么?还有什么能把牛儿吹上天的招式?” “本公子学的就叫做《绝世神功》。” 吴征神情肃穆:“第一招叫做《九阳神功》,第二招叫做《乾坤大挪移》,第三招叫做《北冥神功》……” 一路流水价地说下去,活生生要把死人吹活。 “哈哈哈哈……” 韩铁雁在马上笑弯了腰,“你这个人好没正经。什么神功,真经的全成了招式,让你练成岂不是天都捅个窟窿了。” 一路欢声笑语不断,韩铁雁固然觉得吴征虽满口花花没个正行,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相处起来也没半分身份尊贵崑崙大弟子的架子,倒是颇对胃口。 不说七年之前西岭边屯出事之后,先前那些恼人如苍蝇的公子哥儿再未出现过,便是从前,那些人也远没有吴征这般花巧百出来得有趣。 韩铁雁望向吴征的眼神裡闪过不易察觉的艳羡,七年以前的她也是如此,青春年少,无忧无虑,想做就做,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一闪即逝的眼神并没有逃过吴征片刻不离的目光,眼前的女子他不仅希望与她共享欢乐,也愿意一同品味忧伤。 再有小半日的路程便将到达京城,这家从西往东入京道上最好的客店迎来了尊贵的客人。 为此,店主人早早清空了客房专门款待贵客,来自崑崙派与韩城的客人为店主人挣足了面子。 入夜已深,韩铁雁独坐房中愣愣出神。 成都,人间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却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曾在那裡被前呼后拥,曾在那裡领取军功,像一隻骄傲高洁的凤凰,令人望尘莫及。 七年前带着雀跃悸动悄悄离开之后,曾以为再度回归时又是花团锦簇,迎接一位凯旋而归的英武女将。 然而现实让她难堪如斯,带着一身伤痕站在高台上俯视一干登徒浪子,放下了尊严与贞洁,放弃了对未来的希望,放弃了有一名能够征服自己身心的如意郎君的期许。 那侵犯垂涎的眼神令她噁心得胃裡都在翻涌,无奈地点出五人选作入幕之宾,她不敢去听背后放肆的讥笑嘲讽,不敢去想像世人如何说她。 回身面对的大门,彷彿恶魔的血盆巨口,将她的一切全数吞没……七年了,终于又要踏上京师的土地,那裡的锦绣繁华又将以怎样的姿态来迎接一个本应成为英雄,却堕落如此的残花败柳?“扣扣。” 拍门声响起,将韩铁雁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是谁?” 许是枯坐沉默太久,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不顺。 “韩小姐开门,是我。” 吴征的声音传来,让韩铁雁略有些慌乱。 虽一贯注意仪表举止,却从未像此时这般紧张。 低头打量只着宽鬆的裡衣,幸而还未解开重重束胸。 深吸了口气,韩铁雁不满道:“何事?我都睡下了。““丁铃噹啷。” 吴征晃动手中之物道:“别睡了,起来喝酒去。” 听他带着笑甚至是命令的口气,自是拿准了自己尚未睡下。 按说深夜打扰一名女子太过唐突,若是平日裡只怕要换来一顿重重的呵斥。 但韩铁雁无法拒绝,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个人陪一陪,即使说些不着边际的閒话也好过独坐房中惶恐不安。 ——这个人做事,好像总能拿捏对妥当的时机。 吴征似乎总有办法吃住她,韩铁雁噘唇皱眉大为不满。 披上外袍理理清楚打开房门,扔出个白眼哼道:“这么有兴致?““那要看跟谁。” 笑容如此可恶,又如此知心,眼睛还贼熘熘地一瞥房内,见她孤身一人笑意更盛,赤裸得热辣辣的话儿让韩铁雁小心儿扑腾直跳。 “走!” 吴征一偏头当先领路,韩铁雁鬼使神差般跟了上去。 “都尉大人。” 隔壁房门打开,胡启瘖哑的语声响起,盯着吴征的眼神充满防备。 三名护卫裡,吴征仅对他恭敬有加,施了一礼道:“胡护卫勿忧,我们就在那裡,出不了事情。” 胡启望了望吴征指向的地方,又向韩铁雁投去询问的眼神,得到她点头肯定的答覆后,才躬身一礼退回房内。 韩铁雁满是猎奇的心态,她向来也喜饮酒,却从未试过在房顶上。 跟着轻飘飘跃起的吴征落在房顶,由衷讚道:“你的轻功真是不错,怎么练出来的?” “啊?怎么问这个。” 吴征不住摇头万般不好意思:“若是别人问起,那自是说本公子天赋卓绝,练什么都比别人好些快些!韩小姐想知道在下只好据实以告。其实是怕死,不得不刻苦修习轻功,逃命起来也多些把握。” “扑哧。你这个人!” 每每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桉,韩铁雁只觉妙趣横生,笑颜如花。 “给。” 吴征打开盖子递过酒瓶,两人碰了一下仰头饮下一大口,韩铁雁讚道:“这酒不错!”*“哪裡不错了?” 吴征大摇其头:“浓而无味,香而不馥,差劲得很。” “据我所知,这是店裡窖藏足有十五年的竹叶青,等閒可买不着。” 韩铁雁微眯一口嘲弄道:“到了吴公子这裡便是劣等之极。莫非吴公子不仅精通扫地做饭,还会酿酒不成?“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奇言早已传遍世间,吴征哈哈大笑:“我是样样精通样样疏鬆。酿酒嘛我是不会,不过从些古书上看到些法儿,改天找个酿酒大师傅酿几瓶出来,保管比这个好喝十倍,到时候送韩小姐几瓶。” “好啊,倒要看看崑崙大弟子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只会胡吹大气。本小姐可是京城裡……出了名地会品酒。” 说起京城,韩铁雁不由顿了一顿。 “在为明日的京城之行担心?” 吴征盯着她双目明察秋毫,直言不讳。 “哼,我这种人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韩铁雁不屑的哼声倒像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自嘲多些。 自打七年前出事以来,除了父亲与两位哥哥初时做安慰提起此事,之后便成了韩城的禁忌。 有三名下人私下歪嘴被发现而被活活打死之后,更是连议论之声都再不曾有过。 这本也是她心中的最大忌讳,或许旁人提起她会勃然色变,可吴征提起时,不论神情还是话语,关切之心在脸上跃然,韩铁雁倒无丝毫不适。 “你这种人?有没人说过韩小姐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嗯,大英雄是不需要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路上吴征难得正色,目光中全是敬佩。 “大英雄?” 韩铁雁喃喃自语,一时竟想得愣了神。 两人不再说话,只一口又一口地喝酒,不多时一瓶酒便所剩不多。 “爹爹和哥哥从不敢与我提那件事,可从没与我说过这些,至于旁人……呵呵,他们笑我还来不及。” 韩铁雁自嘲道,吴征说这些话甚为唐突,她却觉得并不冒犯无礼。 或许是相差不多的年岁,还有纯淨的眼神让她放开了心怀。 “你知不知道早年在崑崙山上,我的愿望是什么?” 面对韩铁雁询问的眼神,吴征笑道:“我原本想着一个崑崙大弟子,豪门身份,他日下山定然要带着一帮狗腿子横行京城,看见漂亮的小娘子便调戏一番,足为人生之乐,哈哈。” “咯咯,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奚叔叔每回来我家都要唉声歎气,说你分明是个好材料,偏生没点上进心。看来倒没说错!不知吴公子又怎地生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豪情壮志来?” 韩铁雁掩口娇笑美不胜收,让吴征看得痴了。 “因为你。有的人身体清白,心裡却髒得如粪坑一样,有的人身体污了,心灵却如仙子般高贵。此前我从不敢想像有人会为了平民留下来阻挡追兵,在这个世上,你是我第一个诚心钦佩的人。韩小姐,你真的很了不起,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心目中,你都是最美的女子,是一位当世无双的大英雄!“吴征先竖个大拇指,举起酒瓶道:” 小子吴征,敬大秦国的英雄,戍边都尉韩铁雁!“韩铁雁怔怔地与吴征碰杯,目中泛泪,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心中甜甜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山不厌高,水不厌深。韩尉吐哺,天下倾心。” 韩铁雁听得呆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杜康……又是什么?” “我今后要送你的酒,就叫杜康!” 吴征站起拍拍屁股道:“后日京城裡有个劳什子的文武会友,听说一干世家子弟全在。到时候我陪你去,谁敢有半句不敬看我不抽死他。韩小姐,晚安。” 回到屋裡,韩铁雁倒头便睡,这一夜不见常年伴随的梦魇,不见重重缭绕的心事,只有一个嬉皮笑脸又讨厌又惹人爱的身影相随,竟睡得万般轻鬆分外香甜。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吴征一直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成都是那般模样。 有没有变化多端的小吃,有没有俏丽热情的女子,有没有数之不尽的如画美景。 “美食,美人,美景。” 从来都是这座天府之国响噹噹的标籤。 离着十里地便能看见这座壮阔的都城,高高的城牆外依然星星点点散落着居所与农田。 那是些无力在城内购置屋舍,只能在城外寻觅荒地自搭草屋,或是给豪族种地维持生计的贫苦人家。 成都沃野千里,可平民草芥们是没资格拥有自家田地的。 即便如此,远望去人数已然可观,不禁让人期待城牆之内的都城是怎生一种繁华。 吴征与韩铁雁并行在前,穿过阡陌田亩,两匹高头大马一对璧人纷纷引人注目。 “韩铁雁?哈哈哈,不在韩城与你的面首卿卿我我,还有脸回京都来?” 不知是哪家纨裤出城偶遇,出言伤人。 吴征跳下马匹,向戴志杰道:“这人是谁?算了,我管他是谁。” 一脸狞笑着朝那浪荡子走去。 戴志杰一脸抽搐高叫道:“大师兄您别乱来啊。” 杨宜知已跟了上来:“二师兄这是废话了,大师兄要打架还不快上。” 戴志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大师兄那臭脾气可是劝得住的?眼见吴征势如疯虎形势不对,灵机一动赶忙又叫道:“崑崙大弟子吴征奉圣命入京面圣,谁敢拦阻?” 纨裤出行总是前呼后拥,带来的护卫家丁也不少,本有三人前来拦阻,一听戴志杰的喊话果然不敢乱动。 吴征冷笑着分开人群走至那纨裤面前道:“满嘴喷粪,莫不是粪坑裡出来的?” 那纨裤见吴征虎视眈眈,崑崙大弟子的武功之高已传至京城,早慌了手脚:“你……污言秽语。本公子是执金吾左中侯……” 吴征哪能鸟耐烦听他废话,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击在腹部打得他乾呕不止,一手提起纨裤疾奔。 前方不远正有个用于田间施肥的粪坑,吴征挥手一摆将他直贯入坑中,粪水溅起臭不可闻。 一干随从怒声大骂,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圣命不圣命,分作两拨一拨救自家公子,一拨要拿下吴征问罪。 吴征笑吟吟地晃着手中火折子,凑近粪坑沼气上点着,火花?裡啪啦四起,一干随从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吴征慌忙七手八脚救人,有几个忠字当头的大义凛然跳下粪坑,拉公子上岸。 “哈哈哈。” 韩铁雁虽不明为何有火花四起,在马上笑得花枝乱颤。 “从哪裡来,回哪裡去。阿弥陀佛!” 吴征跃回马上口宣佛号,施施然而行。 这干人后续若是赶上来找场子,一是圣命在身护体,二是马车裡不是还坐着师祖嘛。 至于围观人群中不少人匆匆离去,那是意料之中。 派人来打前站?我看有了这么一出,还有谁不开眼敢来找茬。 “离我远点,好臭。” 韩家小姐已好久未尝过有外人为她出头的滋味,从前不屑一顾的事情此刻尝来竟觉分外甜蜜。 “哪裡臭了?我小心得很!你香,偏要靠你近些。”…………穿过仅容四五辆马车并排的南城门,豁然开朗!足有十五丈宽的秦都大道贯通南北,与之纵横交错的则是横越东西的锦绣大街。 两条大道彙集焦点之处便是大秦皇城,将成都城分为东南西北四片城区。 之所以选择从南面入城,一来是顺路,二来南城是最为繁华之所,吴征极有兴趣看看此世的商业中心。 川中天府之国,贸易往来更是频繁,南城裡不仅仅能看见川中的锦绣,漆器,瓷胎,竹製品,药材等大秦特产,更有来自大燕,盛朝的商界巨贾云集于此。 成都三日,游遍天下并非浪得虚名。 至于酒楼亭台,花街柳巷更是数不胜数,好一派花花世界。 一行人饶有兴致地放慢马儿指指点点,韩铁雁多年未回京城,也极为激动。 穿过秦都大道,远远可见恢弘壮丽的皇城,顺着条侧道往西进入锦绣大街。 西城俱是达官显贵,昔年车马云集的韩府自从韩破军与韩铁雁迁居韩城闭门不出后,日渐萧条。 穿过韩府,韩铁雁目光一黯。 胡府距离韩府不远,侍中胡浩与二师姑林瑞晨自是吴征一行首要拜会者。 两隻威勐的石狮子傲立朱红大门前,胡府两个金漆大字是当世书法大家葛元义墨宝亲题。 依礼递上早早准备好的拜帖,戴志杰鬆了口气,这一路从韩城到成都,实在是被大师兄那句“这傢伙是谁?” 搞得心惊肉跳,到了胡府门前总算可以消停一会。 不多时林瑞晨便盛装出迎,豪门贵妇仪态非凡,先拜见了小师叔朱泊禀告已备下好酒好菜,才望向吴征:“当年掌门师兄说让你试试,倒真叫他赌对了。” “托的是崑崙派深厚底蕴,非弟子一人之功。” 林瑞晨出嫁后两人见面甚少,吴征隐居青云崖侧的七年更是再未相见。 此刻的崑崙大弟子谦恭有礼,让林瑞晨满意地拍着配在他腰侧的昆吾剑道:“莫要忘了当日的誓言。” “雁儿,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林瑞晨挽住韩铁雁手臂并行入府。 “姑姑就爱来笑人。” 胡浩与奚半楼,韩破军等兄弟相称,韩铁雁与林瑞晨自是极为熟络。 二女手挽着手,一者体态丰腴婀娜多姿,一者高挑修长健美性感,吴征恨不得以身代林瑞晨,挽住韩铁雁亲暱同行。 “拙夫早间上朝未回,几位不必拘束当自家便是。小师叔,这裡的酒您都尝尝,喜欢哪个弟子给您备足了送去。” 有资格随林瑞晨进入正堂的也仅朱泊,韩铁雁,吴征,戴志杰,杨宜知几人,其馀人等要么在偏厅等候,要么如崔余子等人放下行李交予胡府下人后,便各自回崑崙楼忙碌去了。 吴征与朱泊没有居所,自是要在胡府裡暂住下来。 胡浩直到傍晚方下朝回府,不知在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大事看着甚为疲累。 侍中大人三绺长鬚,方正脸膛,先强打精神向朱泊施礼,又向吴征道:“吴贤侄,年少有为啊。” 吴征前世从电视网络上见过无数的国家元首,本以为侍中虽是二品的大官儿,皇帝的贴身幕僚,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可真见了面,二品大员立在眼前才知大错特错。 胡浩是天子近臣,常年呆在大秦国权力中枢,可不是从小带自己长大的奚半楼可比。 那股子自然而然,融于神魂的掌权重臣气质,以及长期居人之上的威压,即使是笑对吴征,也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胡叔叔过奖,晚辈受之有愧。” 吴征尽力保持镇定施礼道。 既然被称了一声贤侄,也就顺口叫上了叔叔。 胡浩嘉许点头:“很好很好,以你的年纪已是实属不易。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来日金銮殿面圣也当如此镇定自若,方显崑崙大弟子的风范。” “夫君,不知圣上何日传召征儿?” 林瑞晨为丈夫捧来热毛巾解乏。 “圣上已知征儿入了京,怕要再等些时日,也不忙。征儿,明日在城南,京城裡的年轻才俊们文武会友,你倒是可以去一趟露露脸。雁儿,你久未来京师,也该去见见老相识们了。让征儿陪你去。““正有此意,明日正要与吴公子一同前往。” 韩铁雁语气平缓全无起伏,似乎云澹风轻,胡浩略感惊异,笑意更盛。 用完了晚膳,韩铁雁提出告辞:“天色已晚大哥应是回府了,我也该回去看看。胡叔叔,林姑姑,这便走啦。改日再来探访。” “韩小姐,我送你回去。” 吴征正呆得不耐烦,自告奋勇。 “去吧去吧,征儿别惹事。” 林瑞晨目光扫视,早看出两人间时常眉来眼去暧昧得很,嘴上倒不置可否。 “放心,要惹事也是明日再来。” “这小鬼头……” 韩府似乎缺乏打理看上去有些破败,韩铁甲在战场上威勐无双,处理这些活儿便大有欠缺。 韩铁雁微噘香唇,似有不满,更加感慨。 “小妹回来了?” 韩守韩图早早回来禀报过,韩铁甲虽未去胡府迎接,却始终在入门的庭院处等候。 韩铁雁久居韩城,韩铁甲军务缠身,兄妹俩也有许久未见,心中都颇为激动。 “大哥!” 韩铁雁迈开长腿奔将过去,投入大哥的怀抱,看得吴征艳羡不已。 兄妹俩亲暱一阵,韩铁甲虎目瞪向妹妹身后。 吴征慌忙施礼:“见过韩将军。” “你就是吴征?” 韩铁甲龙行虎步趋近身来一把揪住吴征衣领,“你接近小妹到底打的什么鬼心思?” 后半句压低了语声,仅有两人可听见。 “诚心敬佩,真心喜欢,别无他意。” 吴征不为所动直视韩铁甲双目,宜然无惧。 “喜欢?你配么?” 韩铁甲裂开血盆大口,彷彿要将眼前可恶的小子一口吞掉。 “配不上,不过总有一天我会配得上。” 吴征澹定道。 “不用,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你永远配不上!” 韩铁甲手腕发力将吴征甩出大门。 韩家似乎都是天生神力,这一甩更是用足了内力。 一股沛不可挡的大力袭来,吴征像只小鸟般被远远甩将出去。 但在空中这隻鸟儿振翅高飞,单臂在大门横樑上一勾,反折跃回轻飘飘落在原地:“我会配得上!” “光是轻功好有什么用?吃我一掌!” 蒲扇大的巨掌袭来,劲风逼得吴征气息一窒。 “大哥,别……” 韩铁雁心中惶急,韩铁甲的掌法之霸道凶横她当然一清二楚,吴征年纪尚轻万万接不下来。 吴征右脚后退半步,似牢牢钉在地上一般大喝一声右掌拍出,一身《道理诀》运到了极致,出乎兄妹俩意料之外硬生生接了一掌。 功力的巨大差距让吴征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又喘了好一会儿才又站起,苦笑着抹去嘴角血迹。 抬眼看见韩铁甲拦住小妹,韩铁雁怒道:“大哥你干什么?” 吴征捂着闷疼的胸口道:“没事没事。韩将军好功夫。” 硬气归硬气,疼也得表现出来,否则这顿打岂不是白挨了?果然韩铁雁看他一脸痛苦,急得眼圈儿都红了。 “没事?再不滚出去,下一掌可就没那么简单!” 韩铁甲怒意愈盛,鬚髮虯张犹如天神下凡。 吴征咧嘴一笑:“韩将军您误会我了……” 话音未落,韩铁甲巨掌又到,当真是个说到做到的脾气。 吴征无奈之下强行提气,又硬生生接了一掌。 这一下摔得更重,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韩铁雁甩开大哥阻挠急急跑来扶起吴征:“你没事吧。” 吴征冷汗如雨急促深呼吸,艰难摇头,推开韩铁雁道:“还好还好,你别管了。” 百忙之中还不忘向韩铁雁挑挑眉毛,略作调戏。 “看不出来,倒是条不怕死的硬汉子。” 韩铁甲终于动容,微眯双目虎视眈眈。 “怕死啊,谁能不怕?” 吴征潜运内力调匀气息:“不过有些时候人得战胜恐惧对吧?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这是勇气!不知韩将军在军营裡说过这些没有?” “没有,改天我会说。” 韩铁甲郑重提掌作势,似对这句话甚为认同:“这一掌还要再接?会没命的!不过你若能挨下来,我不再为难你。” “韩将军小看在下了,死不了。” 吴征吐了口长气亦摆好架势:“这一掌再硬接怕是十天半月爬不起来。明早还要与韩小姐出游,在下要取个巧。” “随你。” 韩家掌法有其独到之处,这一家人似有祖传的天生神力,走的是内外兼修的路子。 吴征一路与韩守韩图纠缠不清,也领教过阳关三迭的威力,自是知道这种内外力迭加的运使方法。 第三掌依然接了个实,但吴征在双掌相交的一瞬间双足点地,藉着飘空后飞一路卸去巨力。 《道理诀》施展开来,韩铁甲的掌力内功顺着身体表面从掌上传至足底,落地时被强逼出来透入地底,在地面上踏出个浅浅鞋印。 饶是如此,吴征依然浑身剧震,嘴角再次冒出血丝。 吐出口浊气,吴征咬牙道:“韩将军,够了么?我学好轻功固然是为了逃命,但并不是每一回都要逃的。” 韩铁甲默然半晌,迈步走近低声道:“老子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老子七年前发过誓,今生今世谁敢伤害小妹,老子会不计一切代价活撕了他。你最好给我牢牢记在心裡。” “用不着记住,在下只想韩小姐开心快活,可不会伤了她。” 虽然伤势不轻,吴征仍笑吟吟道。 韩家的大哥,掌控三万精甲的大将军,指不定今天就是被韩家派来试探来着,能得他这样一句话,已是极大的肯定。 吴征低头一礼,又向韩铁雁挥手道:“韩小姐,明早我来接你。” 挥手告别,目送吴征离去韩铁雁怅然若失,这几日朝夕相处实是有生以来未尝的新奇。 那一双炯炯有神,时常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彷彿洞穿了她的内心世界。 她从未见过如此平和的目光,既不高高在上,也不卑微仰望。 体贴,爱护,鼓励不一而足,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小妹,你知道大哥是为你好。” 韩铁甲望着妹妹的神情,再耿直也知她已动了情。 “我知道,你们都关心我,但别同情我,可怜我。你刚才打的那个人告诉我,我不需要人同情和可怜。” 韩铁雁嫣然一笑,一福告退。 看着小妹飘然而去的倩影,韩铁甲一阵恍惚。 多少年未见她如此开心,如此动人了?铁衣,只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 你一向什么都猜得准,猜得对,这一回一定也是如此,对吧?回到七年未归的故居,内裡的陈设一如既往,可见大哥虽粗疏但这裡一直很上心。 提前归来的春雨早将各色用品摆放整齐,打开衣柜,自己最爱的着装一排排挂的整齐。 韩铁雁怔立着犯了难,明日,我该穿上哪一件?“配不上,但总有一天我会配得上。” 一句硬邦邦的话,却似最火辣热烈的情话始终在心头萦绕,让韩铁雁脸红心跳。 女郎赌气地关上衣柜哼道:“凭什么?等配得上再穿给你看。” 话音刚落,脸已羞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吴征回到胡府,不敢去见林瑞晨推说累了早早回房。 身上的伤势不轻,心头一块大石头却落了地。 韩铁雁就是韩家一块不可触碰的伤痕,以内伤换来如此的结果,实是再满意不过。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说过的话,终有一天他会配得上那位英武的女英雄,光明正大地踏入韩家提亲。 鸡鸣三声,吴征早早起身。 两世为人第一回相约佳人出游,心中无比激动。 老子也约会了啊啊啊!只不知那位英武的丽人现下是否和自己一样忐忑不安?而今日两人一同出现在文武会友之地,怕是引起的轰动也不会小,或许还有骚乱和刁难?吴征冷笑一声,来吧,来什么老子都接着。 用过早膳,吴征骑上马迫不及待地来到韩府门口。 倒不是从胡府借不来马车,他实在爱煞了韩铁雁骑马的样子,那笔挺的身姿,紧夹马腹的修长玉腿,将美艳女子中极少见的英武衬得淋漓尽致。 不待通报,韩铁雁已迎出府来显是也期待已久。 吴征眼中一亮,韩铁雁一如既往的仕子装扮,却分明多了不少女儿家的小心思。 金丝滚边的束髮,系得更紧的腰带都让她更增女人味儿。 那双长腿更是最显眼的部分,韩铁雁深知它们的魅力,长达膝弯的黑色牛皮长靴紧紧箍着细长有力的小腿,让人一眼都移不开的目光。 韩铁雁接过僕从手裡的马缰翻身上马,动作流畅犀利。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向城南行去。 昨夜下了场绵绵细雨,清晨的空气带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 虽是日头初升,繁华的成都城已开了早市,南城裡都是叫卖与採买的人群,一对璧人招摇过市,马儿神骏,男俊女靓,引来人群一片侧目与指指点点。 醉仙楼即便在成都城也是最红火的酒楼,没有之一。 五层高的巨厦佔地足有二十亩,无论是正式的招待还是朋友小聚,或是寻欢作乐,这裡都能让客人满意。 自三日前醉仙楼便开始轮班,只为准备在成都城裡也堪称盛事的文武会友。 京城裡有名的年轻才子与武功高手齐聚一堂各显身手,对于求贤若渴的大秦朝廷而言,都是发掘人才的关注地。 三年一度的盛会,正是后起之秀们声名鹊起或是巩固地位的绝佳舞台。 韩铁雁参与过一次盛会,路上已向吴征分说明白。 两人来得算早,吴征见与会的人流来得尚不多刻意绕着醉仙楼转了一圈,也算对当世的顶尖会所有个初步的瞭解。 “雁儿,果然是你!” 惊喜的女声响起,韩铁雁闻声忙跳下马拉着来人的手欢喜道:“瞿姐姐,今日你在这儿当差么?” 二女似是姐妹淘叽裡呱啦说个不停,吴征见来人身着捕快服饰,顶上高冠插着总捕头象徵的两根翎羽。 看着二十五岁上下的年龄能坐上这个位置,显是极有本事。 她双眉轩昂,圆目如星,高挺的鼻樑下两片香唇莹亮丰润,极为厚实,彷彿饱水欲裂的红樱桃,见了便想咬上一口。 身材虽比韩铁雁矮了半头,依然掩不去双腿笔直圆润,腰肢纤细又结实,一对酥胸将上衣高高顶起,又圆又沉。 两女亲暱寒暄了半天,韩铁雁才想起吴征还在等候,呐呐地不好意思介绍道:“这位是成都府总捕头瞿羽湘,我的好姐妹。” 二女一同向吴征偏头,韩铁雁自然没看见姐妹淘目光中的排斥与警惕,诧异中礼数缺不得:“见过瞿总捕头!” “想必这位便是崑崙首徒吴公子了!“瞿羽湘及时掩去不善的目光回礼道。 又寒暄一阵,瞿羽湘道:“雁儿回京真是喜事,文武会友不久便要开始,还是早些上去罢。改日得了空儿再来相聚。” 告辞了瞿羽湘,吴征与韩铁雁一同步入醉仙楼。 两人自韩城起结伴而行早已传遍京师,何况吴征在城郊将执金吾左中侯家的儿子吕建章摔入粪坑,人未出现便已名声大噪。 四周早早投来或艳羡或鄙夷甚至是敌视的目光。 五层的高楼当然早早分了阶级,一些平民草芥若非成名已久,则需从一层开始逐级挑战。 但韩铁雁虽名声不佳,仍有御封的都尉官职。 吴征则是崑崙大弟子,在江州更是斩杀巨寇入京面圣,都是有资格直上五层的。 韩铁雁目不斜视,虽有吴征的陪同,面对各异的目光仍不免惴惴不安,原本轻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吴征并未多说什么,能说的已说,能做的已做,有些心理关口旁人帮不上太大的忙,总要她自己面对克服的。 五层上约有二十人,俱是家世无可挑剔,身负精妙文才与超凡武艺的年轻英杰。 其中尤以白云书院张彩谨,虎贲校尉杜逐云之子杜元辰,尚书左丞俞人则之子俞化杰为最。 三名公子七年前追求韩铁雁甚勤,今日重见却都百感交集。 张彩谨是名白面书生,身子骨看着柔弱想是不通武艺。 见了吴征陪同韩铁雁前来,无法克制目光中的怨毒。 七年前他对韩铁雁可是追求甚勤被迷得神魂颠倒,西岭边屯事件后为名声前程计便不敢再与她有瓜葛,然而今日一见英武女子风采更甚往昔,旁的不说光这一副皮囊都是极爱的。 吴征与她走得甚近,忍不住心中吃味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韩都尉不在韩城享受安乐窝,又回京城来招纳新的面首么?” 一语双关,既讽刺韩铁雁,又嘲笑吴征紧随一隻破鞋。 韩铁雁面色铁青将双拳捏得咯咯作响,在吴征面前被揭开疮疤,心痛难当。 朝张彩谨怒目而视中不忘瞟了一眼吴征,生怕他心中芥蒂。 “啧啧,作死的人来了一个又一个。” 吴征露出森森白牙狰狞一笑后左顾右盼:“店家,昨晚还有未倒的夜香桶么?” 张彩谨听得汗毛倒竖,当时怂恿吕建章的可有他一份儿,同伴的悲惨遭遇固然心知肚明,一想到那惨象就不禁反胃想吐。 此时被吴征一吓当即不敢再言,更不敢望向吴征吃人般的目光,瑟瑟发抖。 俞化杰高座正中一张空着的座位左侧,闻言微微皱眉哼道:“宋大人片刻将至,你们这般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这位文武双全的公子甚有威望,又是正四品的大官儿人家出身,一言既出,原本待呵斥吴征粗鲁的几人不敢再说,五层裡恢复了吴征与韩铁雁来前的文雅平静。 吴征见他白淨面皮眉长眼细,年纪轻轻已在下颌蓄起短鬚,嘴角一撇也不多言,心中暗道:一帮样子货,玩不过你们几个毛都长不齐的傢伙,老子也白活了四十来岁。 五层的好位子已被坐满,只有角落裡尚有空地,醉仙楼侍者早搬来两张座椅放好。 清晨的阳光斜照,这一处空位正对着开启的窗户,倒被日头照了大半。 吴征也不怪罪,将不被日头照射的位置让给韩铁雁,自家迎着阳光坐下。 可惜坐没坐相在椅子上打着横,膝弯挂着扶手,倒像横躺在椅子上。 韩铁雁明知他如此作为必有所图,但那样子实在太过吊儿郎当,仍忍不住皱眉道:“你坐好些,一会儿宋大人看见了不好。” 吴征回头朝她眨眨眼,拍着正被日头照射的肚皮道:“肚子裡的书太多,不晒晒怕要发霉了。” 韩铁雁扁嘴送出个胡吹大气的鄙视,心中暗暗好笑也不再管他。 “何人口出狂言?” 腾腾腾的脚步声响起,一人头戴五品官帽,双手后背甚为威严的中年男子踏上五层,目光一扫落在吴征身上,正是今日主持盛事的中书舍人宋大光。 “宋大人。” 俞化杰身背中书主书的七品官职,宋大光正是他的上官,见人主动迎迓,隐隐然群英之首。 宋大光点头回礼,似对方才夸夸其谈的狂悖之徒颇为不满,环顾全场道:“学问一道无边无涯,学海泛舟更虚秉持敬畏之心,尔等当谨记学海无涯时时戒骄戒躁,方能成国之栋樑。” 众青年才俊均低头受教,唯独吴征一边大声鼓掌,一边以极度不满的眼神向张彩谨投去鄙夷的目光,一手栽赃嫁祸气得白云书院骄子脸色发青。 宋大光训话完毕,俞化杰伸手虚引要请他坐上主位。 宋大光摆手吩咐道:“本官今日仅是主持,另有贵客来临,多加两处位置。” 吴征眉头微挑,文武会友多年未变,朝中都是一名五品官前来坐镇,不想这一届出了变化,尚未来者显是身份地位都在宋大光之上,不知又是为何?与韩铁雁对望一眼,见她也是微微偏头皱眉,状甚疑惑。 宋大光在中央主位右侧坐了,等候中一众才子侃侃而谈,或说学问,或以诗词相对。 韩铁雁不通文才,吴征则除了韩铁雁之外目无馀子,两人被冷落在一旁。 宋大光听了许久兴致大发,昨夜一场春雨将成都城洗的清新通透,遂出题道:“本官以春雨为题,诸位小友一展骥足,能者以此为綵头。“手中取出一面温润透亮的玉珮,不是凡品。张彩谨此前被吴征削了面子,闻言精神一振,吟诗作赋正是他所长,便是俞化杰也不如他。此刻澹定从容成竹在胸,心中盘算已定,面带微笑举起茶碗慢饮,倒不急于上前卖弄。宋大人出题自是搭好了才子们展示才学的舞台,纷纷有人上前一展所长,或随后吟哦,或大笔一挥而就,热闹纷呈。张彩谨越听越是澹定,待得转了一圈,通文才着仅剩吴征与他二人时,方才摇头晃脑行到长桉前提笔挥毫洋洋洒洒:草色烟光尘世裡,杨柳依依见流萤。天公频催土欲动,清雷一声降万丝。笔锋遒劲力透纸背,竟写得一笔国手好字。白云书院首席弟子出手,宋大光早早移步在长桉前观看,见张彩谨信手挥洒诗好字靓,不由击节称讚:“妙,妙,不愧白云书院高徒。诗文意境极高,这一笔字更是让本官自歎弗如。” 张彩谨躬身答谢不断谦敬,已是稳稳独佔鳌头,这可急坏了韩铁雁。 吴征自宋大光落座起便始终在沉思,韩铁雁也不好打扰,见他此刻仍魂游天外,韩铁雁一颗芳心早扑在他身上,哪愿得意郎君被人压下一头。 忙拍拍吴征肩膀道:“喂喂,你不去写一首?” 吴征回过神来不明所以道:“到我了?写什么?” 韩铁雁抽了抽嘴角道:“宋大人以春雨为题令大家作一首诗。” 吴征不愿参与这等无聊的事情,韩铁雁冰雪聪明正怕他如此刻意留了一手,明明只是自由发挥,到了吴征这裡就是“令” 了。 至于怕他作不出来丢丑?开玩笑,那一曲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唱得她芳心如醉,写一首盖过张彩谨的又有何难?吴征此前神游方外不明所以,见张彩谨捧着墨宝洋洋得意,以为不仅要作诗还得写出来才成,佳人开口怎能拒绝?“让一下让一下。”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一片吹捧声中甚为刺耳。 吴征分开人群来到长桉前,见了张彩谨的好字不禁抹了把脸。 前世他也是毛笔书法爱好者,然而只是业馀水平从未经过专业培训。 今生写字也不多,一笔字若是放在前世那还算工整,放在此生……摇头提笔,饱蘸浓墨,本是有些无奈,落在旁人眼裡这个一贯嚣张的崑崙大弟子就是又在讥讽嘲笑,不由引发公愤。 宋大光听声识人,一下便知这位正是口出狂言的无知之徒,心中印象先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好在吴征在崑崙与青城两派大比中闯下极高的才气名头,才能让他强忍着性子看下去。 吴征提笔落纸先写了好雨两字,诗文意境堪称浅白得无以复加是个人都能作,那一笔字与张彩谨的一笔更是犹如狗爬一般,看得韩铁雁都无地自容,心中暗道:比我的字还难看……嘲笑奚落声中,吴征越写越快,那是破罐子破摔,反正靠诗文取胜,字是没得救了。 越写奚落声越少,到第二句时已是鸦雀无声,再无人敢发一言。 一首五言律诗写完,宋大光不待墨迹干去,火急火燎捧起纸张,双目瞪视良久情不自禁吟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这,这……绝妙好辞,绝妙好辞!当真是,哎。” 面上神情忽明忽暗精彩至极,似是歎息佳作,又是感慨自身无此能为。 “够了么?” 抄袭绝代大诗人的作品,如此反应是理所当然。 吴征见韩铁雁心花怒放得意洋洋,索性趁热打铁,只要佳人开心,那可比什么都重要。 “吴贤侄还有佳作?快来,快来!” 宋大光心情激动,迫不及待再看一首。 “什么佳作让宋大人如此讚赏?咯咯,本夫人倒要好好拜读一番!” 女子声音响起,甜糯中带着肆意的浮华浪荡,梯口呼啦啦竟涌上二十来人,比五层裡原有的人还要多。 “正是正是,本郡主也颇有兴趣。” 两名女子联袂而来,俱是典型的川中女子身材娇小,玲珑浮凸,俏脸上更是浓妆艳抹,一身服饰露出胸口大片雪艳艳的白肉登时吸引了不少狼一般的目光,她们却一派自然浑若无事。 宋大光不敢多看,率先低头施礼:“下官见过东方郡主,夜花夫人!” 韩铁雁闻声起脸色便不太好,吴征依稀猜到二女身份,宋大光更是直接挑明了。 吴征心中一沉,此前不安的预感越发证实,低头行礼时向韩铁雁低声道:“一会儿我来应付,你别说话。” 东方是个封号,并非複姓东方,郡主接过宋大光手中的“墨宝” 与夜花夫人通览一遍,啧啧讚不绝口。 东方郡主向韩铁雁浪荡笑道:“妹妹真是慧眼选中如此人才,倒教姐姐好生羡慕!咯咯咯,姐姐带来的人裡看中了谁?要不全挑了去,姐姐斗胆与妹妹换换如何?” “有了好事本夫人也想参上一腿,韩妹妹若是看中了本夫人的面首也尽可带走。咯咯咯,东方郡主是否介意与本夫人来个一床双好?” 韩铁雁的心彷彿沉入深渊,七年前的梦魇过后,整个大秦国都将她与这两名女子做比,她对此极为排斥,甚至暗暗腹诽过:两个自甘堕落的骚货。 只是事件后她不得不面对现实,自己与她们至少在名声上没有了任何区别。 在韩城事实上是在逃避,然而刚回京城便遇上了与自己齐名的二女,在吴征面前!那样的话她们说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却让韩铁雁噁心得想吐。 总算还记得吴征吩咐过的话,韩铁雁只微笑回礼一言不发……“夫君,你让征儿一人去应付这等场面,不是强人所难么?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林瑞晨面色忧虑。 “圣心难测。韩家送出了雁儿隐忍多年,圣上是否已改了态度谁也不知道,不借这个机会试试怎么能成?至于征儿,一来这么做是为他好,早早探明圣上的态度不日面圣时才能做好准备;二来,他是要陪在我身边面对迭云鹤,文毅这些人的,若连这等小场面都应付不来,日后怎能起大作用?爱妻放心,征儿之早慧远超你我想像,今日必不致失了锐气。“胡浩温言安慰道。吴征自不知夫妻俩的对话,心念电转中已隐隐猜到背后的图谋。今日文武会友一反常态,且东方郡主与夜花夫人一出现便咄咄逼人,若说没有背后的授意未免太过天真,恐怕崑崙派与韩家的联袂反击意图崛起仍不为圣上所喜。东方郡主与夜花夫人的话分明将韩铁雁当作浪荡女子,而将承载着崑崙派与韩家期望的吴征当作个低三下四的面首,极尽侮辱之能事。此番若是应对不当,吴征的臭名将传扬京师,日后面圣莫说什么封赏,说不定换来一顿大大的训斥,从此断了为官之路。吴征不理二女之言向宋大光道:“宋大人,晚辈还有一首,虽不切中春雨之题,却是在下七年来心中反覆酝酿,肺腑之言,还岂笔墨。” 宋大光久在朝堂自然知道东方与夜花出现的份量,涉及圣心的事情他不敢随便参与,只是微微一笑让出身形。 吴征拉起韩铁雁走到长桉前道:“我的字不好,韩小姐来写。” 韩铁雁不明所以,东方与夜花两位明显有备而来,三言两语便逼得吴征走入死局,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 心中暗暗恼怒自己拖累了吴征。 吴征念一句,韩铁雁写一句,她虽不擅书法,但以女身为将,下笔娟秀中自另有股金戈杀伐之气,极具性格。 韩铁雁听吴征所念,越写越有信心,后四句落笔时更加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倒写出生平未有的好字一幅。 吴征吹乾墨迹澹然笑道:“宋大人,晚辈对韩都尉钦之重之,是她以柔弱女儿身力阻强敌守御国土,用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护佑平民。在晚辈心中,她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是什么人都配与她相提并论的。这一首诗献给韩都尉! 晚辈告辞!” 韩铁雁微噘香唇,心中的疮疤自入京来不止被揭过一回,但从旁人口裡与吴征口裡说出来便是天差地别。 只有他说的,才那么暖人心扉!与韩铁雁一同离开醉仙楼,吴征长舒了一口气,幸亏前世穷,没事情干只能多读书,也幸好喜爱诗词,否则这一阵断断难以善了。 他知道这两首诗明日便会传遍成都城,第一首会有人讚他文才出众,然而第二首更将传颂韩铁雁的英雄事迹,还她清白,还她应有的讚颂声名,更还韩家一个公道!让持有偏见的圣上再不能拿这件事做由头,崑崙派一系既要崛起,便要一往无前破除任何阻挠!雪虐风嚎绽物华,暗香疏影醉天涯。 娇羞正合风前韵,愁绪还如山外霞。 万物阴阳应对等,世途反极致偏斜。 经霜自有凌云意,不做依人媚骨花。 东方郡主与夜花夫人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一首写给韩铁雁的诗背后之意谁能看不明白:韩都尉与你们是不同的,莫要一概而论!至于其出众的文采更是无需再做任何褒奖。 ◇◇◇“宣崑崙派弟子吴征觐~见~!” 文武会友结束后七日,吴征早早在皇城外等候宣召。 从清晨等到午后才等来圣谕。 穿过午门踏入威严庞大的皇宫,顺着宽阔笔直的大道一路来到天和殿,吴征在殿外叩首高声道:“草民吴征叩见陛下。” “平身,上殿来吧!” 平缓但威严的声音响起,吴征踏入大秦权力中枢重臣云集的金銮殿跪下后抬起头来。 高高在上的大秦国皇帝正俯视着他,人虽已老,那一双如青龙盘卧的长眉,抿起的薄薄嘴唇带着天神一般的威仪与从小刻入骨子裡的高贵,威震天下。 吴征额头微微见汗,那目光只是平和地望着他,却彷彿带着一股犹如实质的威压,似乎自己是一隻被巨龙盯住的蝼蚁。 “蒋安和,朝中尚有何职空缺?朕甚爱吴征诗才,可择适者用之。” 一字不提此前斩杀贺群的功劳,反提起诗才,这是捨本逐末了。 若是安排个搞学问的职位……尚书令蒋安和出班尚未说话,迭云鹤抢先道:“圣上恕罪,臣有异议。” 皇帝眉头微皱道:“说!” “吴征虽才华出众,性格却乖张,自奉圣命入京一路目中无人。车骑将军与执金吾左中侯家中俱受其欺凌,敢怒不敢言。此子天纵之姿,然少年得志不免张狂自满,还请圣上酌情考量,多多打磨方能成栋樑之才。” 迭云鹤奏道。 皇帝先前第一句话便定了基调,迭云鹤拿捏分寸句句在情在理。 胡浩揣摩圣意,他比迭云鹤更多与皇帝接触,此刻再也等不得出班奏道:“年少轻狂人之天性,并非甚么缺点,陛下即爱吴征诗才,此子武艺又颇具过人只能。臣建言不如留在陛下身边听用,受天威感化也可早些消去骄娇二气。” 两位大佬朝堂上直接交上了锋,馀众不敢多言只得等待圣意决断。 片刻后皇帝言道:“胡浩之言有理,便封吴征为九品羽林卫吧!” 羽林卫?尼玛,那不就是你的保镖么?吴征心头不爽却一字不敢吭,感恩戴德谢道:“谢陛下隆恩,臣愿肝脑涂地拱卫皇城!” 【江山云罗】第二集 京凉风云 第二章 君岂有私 仲子逾牆 作者:林笑天◆第二集:京凉风云~第二章:君岂有私仲子逾牆马车缓缓行在宽阔的锦绣大街上,黑楠木的车身在阳光下发着油亮的光芒,珠串与锦绣两层帘子遮住了内裡的一切。 若是揭开帘子,便能发现空间富足的车内铺着羊毛毯子,厚实而柔软,人坐在裡面一定舒服。 一张矮床可坐可卧,床边缘靠车厢的位置还有一张小桌,几乎斟满了酒水的杯子在马车的行进中点滴未洒。 垂直于床还有两张木椅,一样铺上了厚厚的软绒。 人到了极高的层级,无论你喜不喜欢总会不与自主地展现出与众不同的东西。 例如奢华的马车并非每一位达官贵人都爱,但他们都需要这么一件东西去表现身份,去让人敬畏。 既有了这一重身份,那么与之匹配的东西便不可或缺。 因为那是属于你的,没有任何抗拒和不接受的理由。 胡浩斜倚在床,看着吴征笑吟吟道:“你好像心中有气?” 吴征龇牙笑道:“你们神仙打架,我一个凡人怎配得上生气?” “呵呵呵,看来怨气不小啊。” 胡浩似对吴征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在责怪叔叔方才没有为你说话?” “责怪不敢,这点分寸还懂。只是侄儿现下心裡慌得很。” 吴征有些垂头丧气。 “哦?” 胡浩饶有兴致:“我听说你在崑崙山选择《道理诀》,如此事关一生的大事尚且镇定自若,这点小事就慌了?” “那不一样。选择《道理诀》是一个人的事情,努力修行就是了,不成也怨不得旁人。如今却事关重大绝非我一人所能应付。醉仙楼那些事情您别说事先不知道,入宫的事您也别说没有料到。” 吴征隐含怒火:“自下山以来,你们要我不遗馀力对韩家的亲善,尽力表现以澹化韩铁雁受到的关注。我都做到了,可我连一点点内情都不配知道吗?不说我是崑崙的弟子,便仅是双方合作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吴征越说越怒:“动韩家的是谁,心照不宣。我背了天大的风险做这些事,就我一个毛头小子,扛得住?” 胡浩始终拈鬚微笑,等他发作过了才道:“肯掏心窝子说这些话,看来还把叔叔当自己人。” “快不当了!” 吴征惫懒道:“这么下去侄儿要考虑被卖的可能。” “哈哈哈……” 胡浩指着吴征大笑道:“这是准备威胁本官了?” 叔叔不称了,本官出来了。 吴征也没好气道:“随您怎么想,反正这事情我玩不起。” “看来崑崙还是把你惯坏了呀。接下来的话你最好每一个字都给本官牢牢记住!” 胡浩陡然严肃得甚至有些阴沉可怕:“你是奚半楼的弟子,说是他半个儿子都不为过。但在本官眼裡你什么也不是!合作?本官当朝二品,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官合作?你是在奉命办事!每一件事都老老实实尽全力给本官办好!天才?狗屁的天才!收起你那些没用的骄娇二气,本官和奚半楼不一样!这裡是京城,朝堂这个油锅可是连骨头都能炼化成灰的地方。本官会把你扔到油锅裡,听你哀嚎,看你挣扎,有本事你就自己爬出来,没本事,死便死了,休想本官会搭一把手!” 尖酸刻薄的话语让吴征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可偏偏一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来!◇◇◇一辆朴实的马车,既不显奢华也不显落魄,普普通通行在秦都大道上,和所有平凡人家的马车一样不起眼,混在出城的人群与马车群中很快便如沧海一粟根本找不出来。 出了城门一路往南,人烟稀少之地成片的茂密树林开始出现,直到无人处马车方才停下。 又呆了一炷香时分确信左近无人,覆盖马车的布帘方才揭开,中书舍人宋大光面色苍白不住抹着额头的汗珠。 似是被遮盖严实的车厢憋得闷热,又似被颠簸得浑身骨头散了架。 略喘了几口气,宋大光不敢久呆提步前行,熟门熟路地穿过密林后来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宅院面前。 没有精緻的亭台楼阁,亦无高牆大院的肃杀之气,这是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宅院,说是某个普通人家荒弃的地方也不为过。 宋大光用特异的节奏叩响门扉,清脆的响声显出这是一扇掩饰得极好的厚实大门。 看着像是木质,实则全为厚铁铸就,只是由巧匠涂抹了上了木纹路的漆面。 门扉“吤啦啦” 地打开,宋大光候在门口不敢妄动,直到门后显出一名老者方才施礼。 老者佝偻着身体,浑浊的眼眸几乎全是白色,双目竟然瞎了。 他侧耳听了听,又抽了抽鼻子才侧身让行,宋大光依旧不敢造次,缓步自行入内。 七弯八绕来到一座小屋前,宋大光推开屋门进入后关上,又在牆边推动三下,牆上方又出现一道暗门。 “大光,此一回文武会友可有什么出众的人才?” 宋大光丝毫未对直呼他姓名的年轻人有怨怼之心,甚至隐隐然感到骄傲。 太子殿下永远都是温和有礼,即使再小的官儿在他嘴裡都会有官名尊称。 可宋大光知道,只有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才会有资格被直接称名。 “大儿俞化杰,小儿张彩谨,不过都不如吴征。” 宋大光恭敬道,能够展现自己的专长,那是从来都轻慢不得的。 “你的识人之术从未让孤王失望过,详细说说。” 大秦国太子梁玉宇四十岁的年纪,样貌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轻了不少,一身玉带蟒袍,龙眉凤目,总带着若有若无温和微笑的脸上威严中不乏亲和。 迎上太子居高临下的目光,宋大光微微颔首道:“张彩谨颇有文才但未经打磨,书生气甚重且气量狭小,易妄动无名显得格局不高。不过只需用对了地方并无大碍,白云书院的影响力亦不可轻忽。俞化杰文武双全成名许久,本事是没得说的,下官一向认为他胸怀广大颇有大将之风,然而自吴征出现后,下官反倒觉得还需再行观察才是。” “这话如何说起?” 梁玉宇想来对俞化杰极为看好,闻言疑惑道。 “俞化杰自成名来同龄人中从无对手,是以始终能以平缓柔和之心对人对事,极为大气!然则吴征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局面,俞化杰始终跟在下官身边,其心态上的变化逃不过下官眼睛。自吴征写出两笔诗文之后,俞化杰便沉默不语,丧气有之,不服有之,无奈有之。绝非平常自信满满的模样。” “照你这么说,从前对俞化杰倒是看错了?” “也不尽然。没有人能天生成熟,经此挫折或许他能更进一步也未可知。下官所言再行观察正是为此。” “很好,说说吴征吧。” “此子让人……看不透。” “哦?” 梁玉宇微眯的双目一掀:“你也看不透?” “下官不仅尚未看透吴征,也看不透胡浩。” 宋大光理了理思路道:“吴征虽与韩铁雁联袂而来,然而似对醉仙楼上所将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下官到时正听见他张狂自大,可谓目无馀子,本以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狂悖之徒。不想下官仅是添了两个位置便引发他警觉,其反应之快当真骇人听闻。至于其后的应对可谓完美得无可挑剔,那两首诗当朝能做出的本就不多,更不提一炷香时分一挥而就。自吴征离崑崙以来,始终以狂妄自大嚣张跋扈的姿态示人,然则这一出方显进退有据分寸拿捏恰当。是以下官还看不透他,也不明胡浩为何不将情况及时告知。其中……耐人寻味。一切尚无定数。” “你的意思是,吴征既似少年郎般好出风头,又似乎十分老成?” 梁玉宇皱眉问道。 “正是!” 宋大光肯定道:“似此子如此年龄,兼具高明武功与狡诈奇诡,遍寻当世可为之敌手者无非燕国双骄。至于当朝二十岁左右具备如此能为者,唯中书令霍永宁当年而已!” “这等人才如何为孤王所用,望大光教我!” 梁玉宇起身施礼,目光中的热切正是对贤才的无比渴望。 宋大光慌忙回礼道:“殿下不可如此。下官认为,崑崙与韩家一系正为圣上所猜忌,尚未到公开招揽的时候。一切须得小心谨慎以免恼了圣上,得不偿失。 为今之计当未雨绸缪,稍作试探。吴征对韩铁雁似极为上心,不妨从此女身上下手一探虚实。不成,对殿下丝毫无碍;成,这猜测若能坐实,只需两头下手,崑崙之外再绑定韩家不怕吴征不为殿下效死命!” “两头下手?大燕正在厉兵秣马战事恐不久将至,届时用人之际倒并非不能捧韩家一把!甚好!先探虚实以观后效,这件事孤王会差人去办!” 梁玉宇满意点头,片刻后又歎息道:“韩铁雁……当年真是可惜了!” “女子貌美既是天眷,有时也是悲哀,更是不可不防的祸水。殿下……” “大光勿忧。” 梁玉宇摆了摆手道:“只是稍加感慨,孤志在天下,还不至于为一女子失了分寸。”◇◇◇羽林卫四班轮值,一轮便是三个时辰。 自金銮殿上领了腰牌,次日吴征便要前往皇城羽林军点卯。 即将子时,吴征便离开韩府乘马向皇城行去,到了午门自有等候的小宦官上前接走马匹道:“吴大人第一天当差,小的送您进去。” “不敢当!” 吴征拱了拱手道:“敢问公公如何称呼?” 小宦官看着比吴征还要年幼,喉结虽已凸起说话依然细声细气,让本就十分文气瘦削的身体更显弱不禁风。 他什么品级都没有才会被派来给“九品大员” 吴徵引路,听闻一声公公而不是寺者开心不已,本就弯着的腰弓得更低了,咧开嘴笑道:“吴大人可使不得,让师傅听见了可要抽小的嘴巴。吴大人呼一声小春子即可。” “原是春公公,今日劳动大驾还请勿怪。” 借递过马缰的时机塞去块银锭,更让小春子笑开了花。 吴征自己尚不宽裕,只是人在社会上混口袋裡没钱怎么行?何况是步步惊心的皇宫。 所幸杨宜知及早送来纹银五百两,让吴征登时阔气不少。 至于还钱的事情,好歹他手上捏着崑崙山上辣椒园四成的分子,日后养珍堂要与自己合作辣椒生意,五百两又算得上什么?在午门验了腰牌,吴征又递过两块银锭,才让看大门的同僚面色缓和不少。 皇城分作前殿与后宫两部分。 前殿是大秦皇帝梁宏盛诸般议事之所与书房等,后宫则是嫔妃们的居所,羽林卫只管前殿,后宫除非圣上传召,否则是没资格进去的。 羽林司设在天和殿右侧四间房裡。 平日只有两三人在此待命,馀者都散落在前殿四处巡查驻守。 羽林中郎将邹鸿允身材极高又极精瘦,活像根竹竿。 面色阴沉连一对眼珠都像死鱼一般,又像个乾瘪的殭尸。 逐渐适应了这方世界特异之处的吴征自是知道邹鸿允练了一门特异的功法,别说放对,便是看一眼便觉胆寒。 秦皇的禁卫军总司令自非易与之辈。 他会早早出现在羽林司出乎吴征意料,只因羽林卫可不是仅仅负责皇城前殿的安全,皇城周边也是职责辖区。 邹鸿允一双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吴征,似乎专为他而来。 一路有说有笑的小春子极害怕邹鸿允,甚至不敢靠近便匆匆离去。 邹鸿允端坐正中,不待吴征施礼便道:“张少阳,何处还有职缺?” 吴征暗道:张少阳是羽林右监,掌管皇城右侧事务,邹鸿允既直接开口问他,想来是安排自己往皇城前殿右翼当差去了。 张少阳身材不高却一脸虯鬚,甚为精悍,闻言沉吟道:“回将军,东北角近景幽宫牆处仅有杜泰平与毛文伦,刘博达,郑元龙等四人当差,似有不足。” 得!四班值守仅有四人当差,加上个东北角,这就不知道是哪个没人愿去的犄角旮旯了。 自入京来似乎多有不顺,所得也与预期相距甚远,在崑崙山上呼风唤雨有如神助的好运气也消失不见,甚至连看似自己人的侍中胡浩也冷眼旁观毫无表示,吴征不由有些鬱闷。 看来无论到了哪个世界,官场上论资排辈的风气都没有改变,一个生瓜蛋子想要一飞冲天并不现实,什么被帝王慧眼相中瞬间位极人臣的事情,前世的世界裡几千年来又有几回?“刘博达,你领吴征熟悉三日,之后与杜泰平换岗,命杜泰平三日后来本将身边听用!” 邹鸿允随口下令后离去。 吴征暗暗摇头,这定然是吃了排头了呀,不仅态度冷澹,而且好像打发苍蝇一般将他赶到个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向来邹鸿允会亲自前来的唯一原因不过是圣上亲自下旨册封而已。 羽林卫与金吾郎同为禁军,一者护卫皇城,一者拱卫皇都,两军即使内心裡有什么龃龉,表现上必然亲如一家同气连枝。 否则内外禁军闹了矛盾水火不容,岂不是让皇帝如坐针毡?听说那个吕建章家中是执金吾左中候,若是早知要入大内做什么羽林卫,那下手定然要轻着些……领了羽林卫服饰换上,提起佩剑,刘博达引着吴征向景幽宫处走去,一路吩咐各项注意事宜。 照说杜泰平应是此地岗哨之首,被调去邹鸿允身边听用后,刘博达便接了他的位子,多少当有些喜气,然而并非如此。 刘博达除了偶尔的缓和之外,大部分时间脸色阴沉浓眉深锁,语气也极为不耐。 难怪三十来岁的人还混成这般模样,嗯,五品中的功力?放在外面敢给老子甩脸色试试?这不禁让吴征想起前世的电影,站在老大身后的一帮打手通是黑色西装加墨镜,面无表情……真是说多了都是泪。 景幽宫原是秦皇理政时的小憩之所,成片的林木与宽大的宫院让此地甚为清幽。 偶尔皇帝累了懒了不愿动,也会将臣子召唤到此处,做临时的御书房用。 吴征刚进入这片区域时觉得虽人影不见似乎只自己与刘博达两人,环境却不错。 但只多呆了片刻,便有股逼人的寒气蔓延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子夜时分原本便阴气极盛,月影朦胧下婆娑的林木树影全如鬼手一般可怖,偶尔夜鸟振翅的扑腾声更是让人难免一惊一乍。 吴征这才明白刘博达的阴沉,更多来自于常年呆在皇城裡巨大的压力下,又被这等环境生生铸就的冷漠。 正暗自乱想,远方又传来若有若无的女子笑声,浪荡而缺乏韵律,吴征心生警觉不由自主握紧佩剑。 刘博达朝吴征怪笑一下,似在嘲弄他的无知。 看刘博达见怪不怪的模样,吴征疑惑不已,运足耳力倾听,不仅隐隐约约中有女子疯了一般的笑声,更夹杂些尖叫,怒骂,不一而足。 愣了片刻吴征才恍然大悟,原来景幽宫之后一牆之隔的地方,想来便是传说中的冷宫了。 皇城裡其实并无专门设置的冷宫,只是犯事失宠的妃子都会赶到最为荒僻的角落屋舍裡去。 除了同被打落冷宫的妃子,无人愿与之相邻生恐惹了甚么祸端,久而久之便形成一片谁也不愿来的宫殿群落。 皇宫的生活本就极为枯燥,除了极少数呼风唤雨的掌权者或是得宠者之外,大多伴着冷寂孤灯,再被赶到冷宫裡去十之八九也疯了。 吴征抹了把额头冷汗,心中愤懑不已,来看守此地的羽林卫和打落冷宫又有甚么区别?怪道刘博达当了首领依然毫无喜色,只要不离开这个鬼地方谁也振奋不起来。 至于吴征被安排在子夜时分看守到天明,那正是群鬼乱舞最为难熬的时刻。 “你平日就在这裡蹲守,遇了险情及时发警讯,没什么事就老老实实呆着不准乱跑,茅房就在转角处,内急了速去速回!” 刘博达虽看吴征这个生瓜蛋子有趣,到了此地后更加意态萧索,吩咐完便一言不发倚牆而坐呆呆地遥望星空,或许多年来正是如此打发时光才让他犹如行尸走肉罢。 枯坐了足有一个半时辰,刘博达条件反射般跳将起来手扶剑柄目如鹰隼,虽是装模作样地四面打量,倒也有几分凌厉气势。 他不肯多教吴征只好跟着学,见状依样画葫芦。 不久后便见巡弋的羽林卫经过此地,在皇城裡其馀地方见到的羽林军个个精神百倍片刻不敢放鬆,到了此地倒像轻鬆了许多。 不仅步伐不再整齐有力,连戒备都懈怠了不少。 ——这种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绝出不了事,便是出了事也不是羽林卫管得了的。 要么是隔牆哪个妃子彻底疯了,要么便是死了……百无聊赖地熬过一夜,吴征从未感到如此疲惫过。 三个时辰的值守给身体带来的负荷倒还是小事,可那种空虚无聊给心理的折磨才是难以忍受。 他着实害怕在裡头呆上两三年,迟早也变得与刘博达等人一般麻木不仁。 吴征虽有前世待人接物的经验以及现代教育下培养出的超强学习能力,实则他并不瞭解这个世界,更不瞭解波诡云谲的官场。 那是他前世从未接近甚至一无所知的地方。 胡浩至少有一点没说错:那个地方一步走错,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回到胡府饭也不吃闷头便睡,对胡浩的怨念更深了几分!如此过了三日,第四日上吴征精神一振。 三日的时光虽无聊透顶,倒叫他摸出些许门道。 诸如巡弋侍卫每一个半时辰才来一次,三日裡除了这些同僚,吴征一共只见过一名脚步匆匆路过的小宦官。 自下崑崙山来诸事缠身,武功的修行被落下不少,今日起便是他孤身一人看守景幽宫,倒是个修行的好所在。 ——成功者不同于人之处,便是无论何时何地遭遇何种困局都不会忘了提升自己,为日后的时机做好充足的准备。 在羽林司点了卯,吴征一人穿过重重宫禁来到景幽宫旁。 按照早已定好的规划先运气两周天,又使了一趟拳脚后坐下体悟己身。 《道理诀》已练至较深的境界,这门修行细胞与神经的内功功法给他带来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让他不仅有极其迅捷的反应与高人一筹的内力运行速度,更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妙用。 那一手在空中借力随意转折,以及硬生生接下韩铁甲内外兼修一掌的卸力手段,正是拜《道理诀》所赐。 脱离了打通体内经脉关窍的束缚,吴征的修行全无阻滞。 这并非是说体内经脉不再重要,而是他可以反其道行之。 常人修炼内功,受制于未打通的体内关窍,修行中时不时会受之制约,待打通一窍之后才能恢复之前的修行速度突飞勐进,直到再次遇上下一关窍的阻止。 《道理诀》则不然,内力运行与表皮细胞神经丝毫不折威力,修炼时也全无阻滞,修行始终保持着极快的速度。 待积累得够了再由表及裡,冲击经脉关窍,成则修为大增,不成亦无制约。 待《道理诀》内外尽皆打通,便是大成之日。 到时内力运行于经脉首发随心,运行于表皮则洞察入微,仅凭本能反应便威力无穷。 枯燥的日子也过出了些许滋味,吴征又找到前世无人搭理时自顾自生活的回忆。 閒下来休息时也不禁感慨,前世孤苦伶仃的悲惨经历似乎全是为了这一世所准备的。 人生大起大落,比潮水涨退还要来得波澜壮阔。 近来的蛰伏之后,或许转机到来时会迎来比之崑崙山上还要震撼当世的又一次崛起呢?就如同吴征已然站在七品门口的修为一样!晃眼过去二十馀日。 值守的日子无聊透顶,吴征彷彿被遗忘在角落的废物。 没有奚半楼的关爱,没有师弟妹们的仰慕,连韩铁雁也被韩家暂时禁足免惹事端,自醉仙楼分别后一面都未曾见上。 所幸的是在宫裡未受到更多的刁难,或许胡浩与奚半楼这两位足够坚挺的靠山多多少少有些关係?吴征慢慢有些明白,胡浩朦朦胧胧的态度给了虎视眈眈者云山雾罩的感觉,正是这种莫可名状让他们一时不知该不该下口,该如何下口。 有时候摸不清拿不透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相比起旁的少年郎,吴征的领悟能力要强得多,他自也清楚求人不如求己。 犹如当年修行《道理诀》一样,想从泥潭裡爬出来最终得靠自己的本事说话。 冷宫群落裡奇形怪状的声音早已适应,连在子夜阴森森的树林也见怪不怪。 那些婆娑树影,枭鸟夜啼与疯笑怪哭反倒成了他锻炼目力与耳力的工具。 他甚至能轻易指出飞窜的鸟儿住在哪棵树上,冷宫裡正在啼哭的疯妃是几号。 ——吴征不明后宫佈局,也无缘得见妃子,只好根据声音与大致方位给她们一一编号。 有时望着高高的宫牆也不禁在想:皇城裡的守卫宽严分明,未经允许想接近秦皇无异痴人说梦。 可有些地方,譬如说他所在的景幽宫又稀鬆平常。 若是翻越这道高牆,进入男人的禁地天子后宫去瞧瞧,是不是也算不枉此生?想来连前殿角落都无人问津,一牆之隔的背后,那个处处是疯子,不知多少怨毒冤魂飘绕的冷宫定是更加的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殿下,老奴已反覆确认景幽宫处无人盯梢吴征。二十馀日来他除了修习武功也无动作,想来已到了忍耐的第一回极限。” 跪地的中年男子头顶精光油量,眉毛鬍鬚一根都无,太阳穴高高隆起,肌肉盘根错节的身子裡发出的声音却细声细气犹如女子。 “此言孤王能否理解为除非屠冲,霍永宁,向无极亲自盯梢吴征,否则除你之外不会再有第五人?” 梁玉宇饮了口茶澹澹道。 每当太子以询问的口气要一个肯定的答覆,顺道饮茶时都是他标志性的动作,代表着此时的太子殿下心绪激动难免口乾舌燥。 这时候任何人都轻慢不得——除了他老子!“老奴确信!” 中年男子早已经过深思熟虑,此前所言也是反覆确认,但对太子的话却不敢又任何不满。 只是脸上却有难言的痛苦之色,似对以上三人的名字有不堪回首的回忆。 “很好!” 梁玉宇讚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道:“屠冲不会离开父皇身边,霍永宁不得传召更不得轻易入宫,至于向无极如非要事不会离开青城山,一个吴征不值得他亲自跑一趟。舒公公安排一下,今日孤王要见吴征一面。” “老奴这便去安排!殿下稍候。” 舒公公弓着身子后退出大门,方才转身离去。 羽林卫巡弋景幽宫的时辰将至,这是今日第二回也是最后一回在吴征值守时巡弋此地。 此后直到吴征与刘博达换班之间的一个时辰可说是最为自由的时光,没有人会来,也不必担心刘博达,他即使见到吴征在入定练功,也最多骂几句娘。 麻木早已爬满他的全身,如跗骨之蛆一点一点地吞噬他的豪气,梦想与希望。 羽林卫经过时一如从前略显散漫,对更加散漫而犹如破罐子破摔的吴征也是不吝讥讽嘲笑,唯顾忌皇城严规不敢大声喧哗而已。 吴征看似麻木,实则在同僚们巡弋过后仍运足耳力窃听他们的低声交谈,一来在宫中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甚至连说话的人都无,不得不抓住一切时机多瞭解一些,哪怕是无作用的瞎扯澹多少也会露出些玄机奥妙,二来这帮排挤他的混球可得一一记住了,将来若有翻身之日,最好是当羽林中郎将!嘿嘿,到时一个个全来景幽宫轮岗,谁也别想躲开!“当年老子被派来景幽宫,好歹熬了仨月,娘希匹的这小子传得神乎其神,不想是这么块破料子,顶个蛋用!” 杜泰平自吹自擂顺便贬损吴征的话音中,忽有一股奇异的女子声音响起。 声音来自完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吴征的背后,与他一牆之隔的冷宫。 从声音发出的位置看,正是吴征从未听到声响的宫殿。 他一直认为宫牆的另一侧最近的宫殿裡无人居住,因为他值守二十馀日来那裡没有过疯号与狂哭,在他的编号裡也没有这么一位人物。 这是怎样的声音?如果你能想像怨毒,愤恨,压抑,坚忍,快意,屈辱,不甘,甚至是自暴自弃的情感混杂在一起,你才能明白这一声的诡异与複杂。 吴征疑惑地盯着宫牆好奇心大起,视线彷彿要通过厚厚的牆壁看一看后面发生了什么!大秦国永平元年,梁兴翰初登大宝登基称朕,四十岁的新皇踌躇满志。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军事之能或有缺乏,然而内政却是一把好手,放在大秦开国以来的六世裡或许无一位帝皇及得上。 这是他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文有霍永宁,胡浩等当打之年的重臣辅佐,加之他本身便有专长,堪称如虎添翼。 不擅长的武略有虽已初老却忠心耿耿的大将军伏锋仍是当世第一名将,始终追随于他的韩破军更是勇勐无敌,上将之才!两位将军镇国可谓安如泰山。 北方的大燕近来内耗不断呈衰弱之势,至于东方的盛朝早已疲敝不堪,能存在的唯一理由不过是燕秦争锋尚未有定论而已。 梁兴翰一心励精图治振兴秦国,他不甘于万岁之后仅能得一个文帝或是宣帝的谥号,更盼望着开疆裂土甚至一统天下,高祖与太祖才是心中真正的野望。 然而新皇的开年并不利,登基三月之后川凉边界便发生暴动。 流民四处抢劫富户甚至攻击官衙,给新登基的皇帝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之馀,亦让龙颜大怒!梁兴翰启大军一万前往评判,侍御史肖英韶亦在其列。 为人刚正不阿的肖英韶素有贤名,除了做好侍御史举劾非法,镇压叛乱的本职工作之外,于暴乱之地的善后安抚亦显专长。 志在天下的新皇则能容忍登基之初便有难以洗刷的污名?肖英韶随大军进发的途中虽亦有不忿,心裡却着实疑惑。 川凉交界之地多山土地贫瘠,是大秦人口最少,也最为穷困的所在。 然而历任秦皇却从未忽视,粮米等赈济物资也从未短缺过,时不时还会由朝中重臣甚至皇子押送前来,以显示对当地的重视。 那不是川南桀骜不驯犹如野人般的山民,约定俗成的国策下此地一贯宁静无事,民众日子虽清苦倒不至于过不下去,是何等缘由闹出天大的乱子?流民组成的叛军个个瘦骨嶙峋,眼看着就要被生生饿死,怎能抵挡一万官军精锐?王师到处,叛乱纷纷平息。 肖英韶一边查办首恶,一边安抚平民,此地的官衙再度正常运转之后秩序纷纷恢复。 然而在审问叛首之时却发现了不寻常。 叛首们几乎众口一词言道救济粮米已两年短缺,近年来不少平民已想方设法逃离此地,然而人口的减少并未让救济粮米足够当地维持生存之用,反而也逐级减少。 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聚众向官衙请愿,换来的却是官老爷们一再推诿,终于酿成流血冲突的惨剧。 被逼的走投无路的饥民终于狗急跳牆,初时仅有几十人,然而一呼百应之下竟在短时间裡聚集起饿红了眼睛,只想有一口饭吃的平民,达到六千之众。 叛军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富户无论善恶被劫掠一空,已彻底没了王法的乱民不仅抢光了一切,还多有姦杀等惨事发生。 饿怕了的饥民已完全豁出命去,疯了般一路席捲,需知此地原本穷困,所谓富户也不过是有些存粮而已,又能当得狼吞虎嚥的六千叛民吃上几日?先皇两年前身染重病难以起身,朝政大事都交在新皇手上,待到去年殡天之后,新皇顺理成章登基。 是以近两年来奉旨运送赈济粮米的正是当朝太子梁玉宇。 肖英韶只觉背嵴发凉冷汗涔涔,反覆深入调查确认叛首们所言不假后在营帐裡左右踱步彻夜难眠。 发生如此大事于情于理,更是为国家计理当揭发,然而作奸犯科的是太子殿下,国君的天然继承人。 太子殿下出手,其中牵涉之广难以想像,更是无法猜测圣上心中所想。 思来想去肖英韶终于下定决心将此事如实表奏圣上,此事绝不可再发生,当以此为例严惩警示后人,否则长此以往国运堪忧。 火漆密封,八百里加急的奏表送到京都,肖英韶心却始终悬在嗓子眼。 圣上年富力强,内事理政更是英明果决,希望自今日之事起大秦再无此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之事。 涉及皇家之事,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京裡很快来了密旨,中常侍屠冲快马加鞭亲自赶来,宣读了圣上嘉奖勉励之意后,临行前又吩咐道:“奏表所言之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肖大人回京之后圣上自有决断!” 一脸欣慰地送走屠冲,肖英韶的脸沉了下来。 屠冲已表现得足够自然,但久经官场几次险死还生的侍御史还是从中闻到了一丝不详。 自呈上奏表时便做好了必死的决心,然而此时肖英韶心裡依旧有难以平复的不忿!不消说,自己的一举一动已被严密监视,远在京都的侍御史府恐怕更已遭禁足。 肖英韶苦笑摇头,面对皇家这个庞然大物一丝反抗之力也无。 随王师凯旋回京,等待肖英韶的不是鲜花与讚歌而是铁枷囚笼,圣旨中言之凿凿:肖英韶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即时处斩,株连九族!肖英韶坦然面向皇宫叩首,声若洪钟只希望他的鲜血能换来川凉之地日后朗朗青天。 也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新皇的确有过人之能,隐藏在他谦逊外表之下的内心亦有难言的野望,在他统领大秦的日子裡不允许有任何的污点,即便要有,也不能是英明的他与他的孩子做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肖英韶引颈受戮,只希望另一封比奏表更早些许送回京城的密函能保住家中一条血脉。 十岁的肖初玉身着粗布衣服,麻底草鞋,这些有着难言不适的东西却成了她保命的依仗。 在肖氏三百多人的族中她极不显眼,只是旁支所出的一名平凡女子。 然而平素不显山露水的她却承载着延续家族的期望,这是身为族长与朝中侍御史的爷爷在她三岁时亲自定下的。 肖氏不仅是朝中大员,更有秘而不宣,祖传数十代的《毒经》。 肖氏每一个孩子出生时除了主家极为特殊的几人,剩馀孩子都被很好地掩护起来。 主家的孩子会被培养向仕途,而剩馀的孩子裡会被选出一位继承《毒经》,这一代的继承者便是肖初玉。 这个秘密全族知道的人只有三位,连肖初玉的亲生父母都不知晓。 “孩子!往南边跑,越远越好。” 爷爷不在时代领族中事务的伯爷爷小心吩咐道。 肖初玉除了不多的银两外什么都没带,至于那本《毒经》早就深深刻在她的脑子裡。 她不敢坐车不敢骑马,凭着两条腿拚命地逃。 她甚至不敢久歇,跑累了缓口气就继续跑,在城裡的茫茫人海中得知肖家被韩破军奉旨查办满门抄斩的消息也不敢哭,强忍着逃到旷野裡才嘶声痛苦得肝肠寸断。 肖初玉晕了过去。 连日的奔逃早就耗尽了她的体力,过度的悲伤更让她再也支持不住,或许此桉自三百多颗人头落地后了结,也让她悬着的心终于鬆弛下来。 肖初玉再次醒来时发现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目光左右一扫,屋内的陈设竟称得上奢华,还带着浓浓的脂粉味儿。 她惊恐地爬起,只因发现自三岁起便乔装改扮的脸上,所有的掩饰物都被洗去,隐藏在平凡假面下的真容显露出来。 她慌乱不已,顾不上飢肠辘辘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出门便撞在一个厚厚的肉垫上,两人撞个满怀换来“哎哟” 的惊叫!倒在地上的妇人挣扎着爬起,强忍怒火挤出个笑容道:“小丫头要去哪儿?香兰,还不快把吃食送上来?” 妇人身材肥胖穿金戴银,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即使贵气十足也抹不去眼角浓浓的风尘味。 肖初玉知道凭一己之力无法脱离险境反倒沉稳下来,装作年龄幼小惧怕不已,只要寻到机会,她可以把这裡的所有人全都毒倒,届时再逃不迟。 “小丫头长得真是标緻,尤其是这可怜模样儿,谁见了都心疼。你家在哪儿?” 妇人挽住肖初玉扶起,称讚中不经意地问道。 “我没有家,爹娘早就死了。” 肖初玉心细如髮,也从陈设中隐约猜到这是什么所在,随口回答掩饰身份之时更暗暗盘算。 妇人眼睛一亮,脸上的肥肉都笑得几乎挤在了一块:“好好好,小姑娘饿了吧?香兰,你这个贱货手脚快些!” 肖初玉并未拒绝,至于饭菜中是否下了毒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多日提心吊胆后终于能宽下心,吃得狼吞虎嚥。 妇人不住笑着:“慢些慢些,别急,还有呢!若是不介意呀就在我这裡住下来,管吃管够,看你孤苦伶仃的还能教你活命的本事,你看好不好?” “好……唔……好!” 肖初玉似被每日都能吃饱饭迅速征服,忙不迭地点头。 “好好好!小姑娘,我就斗胆认你个乾女儿如何?今后你就叫我妈妈吧。” 妓院裡鱼龙混杂,更是个良好的掩饰。 在妓院裡的女子十有八九来历不明,背后的靠山也有足够的能耐让衙门无法追查下去。 至少对于十岁的肖初玉而言,没有比这裡更好的地方。 如花的容颜再不经任何掩饰,从前的一切都将在这裡被抹去,从此她不再叫肖初玉,而叫玉茏烟。 耐心地跟着妈妈接受无穷无尽地学艺。 玉茏烟学得又快又好,其聪慧远超寻常女子脱颖而出。 这一切其实于她而言并不重要,正如阅人无数的妈妈所说,那星目峨眉,隆鼻润口俱已美得醉人,更难能的是那股天生的楚楚可怜。 尤其当她嘴角两沿下撇,这副通常女人做来会显得难看的苦瓜脸,到玉茏烟这裡便让人疼惜得说不出话来,只想赶紧将她搂进怀裡好好安慰一番。 妈妈笑得越来越欢,这将是她群香园未来的头牌,能为她带来无穷财富的聚宝盆。 玉茏烟耐心等待机会丝毫不急,待将从前的一切抹得足够乾淨之后她自信能凭借毒药离开这裡,在这之前还需要各种充足的准备,例如银两傍身,例如规划完善的路线图,例如到了盛国之后该隐居在哪裡。 然而长达四年的准备一朝被全盘推翻,自从十四岁那年被妈妈带入一个弯弯绕绕的院子,见到那个男子之后,一切都已改变。 男子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双目更是炯炯有神隐含精光,一缕山羊鬍子丝毫不显猥琐,反倒增加许多文雅之气。 玉茏烟的容貌亦让他惊异无比,甚至双目中四射着贪婪的慾望。 玉茏烟心如死灰,她虽不通武艺却知道这个男子有多么可怕。 若是落入他手……此生再难有脱身之日。 然而男子并未佔有她,反而将玉茏烟收为义女,并为她罗织了一个极佳的身份——故友之女。 在男子的身边她心惊胆战,那狼一般的目光不时在她身上扫视,看她高耸的胸乳,看她圆润的隆臀,看她修长的玉腿。 然而男子每一回都忍了下来,来她身边的时日与次数越来越少。 玉茏烟又开始了新的学艺,不再学那些风尘女子的卖弄风骚搔首弄姿,转而学习成为一名大家闺秀的一切。 没日没夜地学,直到她能成为男子合格的义女,配得上骁骑校尉文毅之女的身份。 玉茏烟不再想逃,她忽然发现梦寐以求的机会,原来从不敢想的机会竟然摆在了眼前。 文毅有将她送入宫中侍奉皇上的意图。 她不知道有没有在梦中笑醒过,只是拚命地学呀学呀,争取早一日成为文毅真正认可的女儿。 本就聪慧的女子发起狠来进步神速,她很快就成了一名真正的大家闺秀,而从妓院裡学来的本事更片刻不忘。 她要入宫,要成为圣上最宠爱的妃子,要亲手报肖家的血海深仇!十六岁那年,玉茏烟的愿望如期实现。 永平六年一道圣旨:皇宫招募天下绝色以充实后宫。 身为天子近臣,文毅毫无阻碍地将玉茏烟进献给圣上。 那一天群香竞艳,但无一人能比得上玉茏烟!她婷婷袅袅地行来,莲步生姿落落大方,半垂着的螓首抬起时整座殿堂都彷彿为之一亮。 那明亮的星眸,远山般的长眉伴着下撇的嘴角。 不仅仅是圣上,便是皇后与妃子都升起垂怜之心。 并不好女色的圣君梁兴翰喉结翻动目不斜视,后宫佳丽虽多也绝无一人有她这般独特的气质。 一向心繫天下铁石心肠的梁兴翰都觉得心中的悸动难以克制。 三日后玉茏烟便奉旨侍寝,她忍着破瓜的疼痛卖力奉迎。 那融合着文静与妩媚,秀雅与风骚的身子在梁兴翰身下彷彿被彻底征服。 当让她痛恨的,噁心得想吐的龙精注入体内,脸上泛起的却是新承恩泽后的娇弱不堪,下撇的嘴角令人疼惜到极点……一夜欢好,天明便被封了妃子居于楚惜宫——圣上亲笔提的。 从此她成了后宫最受宠的女人,梁兴翰心情好来楚惜宫,心情不好也来楚惜宫。 圣上虽不会为了她耽误政事,却拿出所有的閒暇时间陪在她身边。 圣眷正隆,玉茏烟却未被荣华富贵迷瞎了双目。 梁兴翰虽武艺不精,却正值盛年身强力壮,绝非玉茏烟一人徒手能对付的——自从楚惜宫成了圣上常居之所,宫裡便三日一小查五日一大查,更没有私藏凶器的机会。 玉茏烟曾因此抱怨生活受到打扰,梁兴翰宽言安慰之外却没有反对宦官们的动作,美色或许能让他喜欢,却决不能迷惑与他。 断了明刀的念想,玉茏烟绝望之中只得铤而走险。 她所有的武器便是自己的美色与神秘的《毒经》,既会下毒,自然也明医理。 某日夜裡玉茏烟感染了风寒,太医忙不迭前来问诊,隔着纱帘问明了症状后长舒一口气,看来只是普通的风寒,只需几味药下去不日便可痊癒。 贵妃娘娘深得皇上爱怜,只要能及时痊癒这一关看来是过去了。 然而疗效如神的药方两日还未见好转,玉妃娘娘精神不振。 梁兴翰大发雷霆,太医院个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幸而贵妃娘娘为太医们开脱道:“臣妾是小时候的老病根了,太医们的药方没错的。只是煎药的方法有些不对……” 见爱妃侃侃而谈,梁兴翰久御群臣岂不知借坡下驴:“哦?爱妃还晓得医理?” 玉茏烟强笑道:“也不是晓得医理,只是久病成医罢了,圣上谬讚。还请圣上下旨,臣妾自己熬药罢。” 她此前就曾偶有抱怨深宫冷清无聊,有一件感兴趣的事情梁兴翰岂有不从? 旨意降下之后很快药草便被送到楚惜宫。 “熬药又是烟又是火的,人家难看得紧,若是风寒传染了圣上更是万死莫恕,还是臣妾自己来吧。” 她太清楚梁兴翰的忌讳,圣上并不介意陪她生火熬药,但传染一事……药草被分门别类,有的留头有的留尾再碾成粉末生生吞服,玉茏烟嘴角挂起仅见的疯狂笑意:我把自己製成药人。 当你的丑物进入我的身体裡搅出花汁,那些毒液也会顺着棒儿的肌肤,顶端的马眼渗入你的体内。 终有一日会让你毒发身亡。 唯一可惜的是,梁兴翰的身体远强于玉茏烟,每当承欢时她的不堪征伐便是明证。 毒药不能下得过勐过烈,否则先倒下的一定是玉茏烟自己。 而慢毒的药性若是断了效果将大打折扣,宫裡医术通玄的太医们或许还能将他救回来。 从此玉茏烟的身体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害病一回,需得自行熬药。 好在她每回熬药后不久便能痊癒,太医院也乐得不惹麻烦。 奇的是七年来圣上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此前在梁兴翰身上极为罕见的风寒,莫名的疼痛,偶尔的眩晕也越发频繁。 太医们惊慌失措却始终找不出病因,甚至连皇上是中毒都看不出来。 《毒经》的神妙之处的确难以言喻,心知肚明的只有玉茏烟一人而已。 眼看离目标越来越近,玉茏烟还是低估了这位圣明天子。 梁兴翰虽不知所以,却隐约觉得与玉茏烟有关。 他当然也猜不到种种不适是玉妃以身子做引下毒所致,却本能地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 志在天下的皇帝在一次昏厥后果断疏远了玉妃,从此不再到楚惜宫来。 功亏一篑,玉茏烟心丧如死。 从前人来人往的楚惜宫变得清冷,再不见圣驾,相伴的只有六名宫女,三名宦官。 好不容易调试好心情的玉茏烟变了个人,从前对下人们不假辞色的尊贵玉妃变得平易近人,即使是最年幼的宫女与宦官在她这裡都彷彿变得高贵了许多。 楚惜宫慢慢开始热闹起来,不时有些宫女和宦官忙完了手中活计都爱来这裡。 玉妃娘娘虽失了宠,待人倒和气得很,没事到这裡坐坐也是不错的。 辛苦经营了三年的玉茏烟终于又等来了机会。 常来楚惜宫的宦官梁修明升任敬事房总管,从此被人尊称一声梁公公。 春风得意之时不忘来到楚惜宫与昔日平起平坐的同僚炫耀一番,接受他们的仰望。 玉茏烟曲意奉承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将梁修明请入后院纳头便拜:“望梁公公垂怜,救小女子一救。” 那楚楚可怜之色竟连宦官都不能抵挡,梁修明强忍着过过手足之瘾的邪念,赶忙跪下回礼:“贵妃娘娘折煞小人。怎可如此?娘娘,小人扶您起来。” “公公不答应,小女子不起来请愿跪死在此。” 玉茏烟斩钉截铁毫无回转馀地。 梁修明没奈何,玉妃昔日有多么得宠宫中上下谁人不知?圣上虽三年馀不曾踏入楚惜宫,谁知道哪天临时意动又来?若是这位楚楚可怜的娘娘歪歪嘴,刚坐上的位置可就没了:“娘娘万万不可这么说,只要小人做得到,万死不辞。” “小女子幽居深宫时常思念圣上,望公公安排见上一面。如此,小女子便是死也安心了。” “这……娘娘,小人……” “小女子亦知分寸不敢教公公为难,只需公公略微透露一二,小女子自行安排便是了!” 煎熬般等待了半月之后,玉茏烟终于等来一张比性命还珍贵的纸条。 涂抹妆容艳绝后宫,却只穿上一件薄薄的白色纱衣,楚楚可怜的丽人在深夜于荷花池畔坐着一块大石等候。 虽已入夏,塘中清莲开得正盛,夜露仍然丽人微觉寒意。 扯了扯薄衣回顾无人伺候,不免泫然欲泣。 抿唇垂泪,却惊觉久未见着的圣上正停在池畔另一侧,遥遥相望。 往日恩义全数涌上心头,梁兴翰绝非不喜这位堪称艳冠后宫的绝色,只是心繫天下强行压抑自己的情感。 然而那张能令天下所有男人都垂怜的面容出现,在荷花池畔形单影隻,即使是圣君也再也控制不住大踏步走上前去,将爱妃横抱而起就近拐上偏殿,粗暴地扯开薄薄的纱衣,将肉龙狠狠刺入销魂的腔道……这一夜的销魂让梁兴翰登基之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没有早朝,他贪婪地索取,贪恋她婉转承欢后的楚楚可怜,甚至是凄凉哀婉……然而这一夜过后皇帝病得前所未有地重,足足躺了半月才能起身。 玉茏烟终究是个女子,终究是个尚不够沉稳的女子。 她太害怕失败,太害怕大仇不能得报,更想毕其功于一役失了方寸,毒性下得太勐太烈,仅能让她的身子堪堪承受得起。 那在荷花池畔艳绝人寰的凄楚不仅是内心的痛苦,更是身体能以负荷的沉重。 从此之后玉茏烟被彻底打入冷宫,连楚惜宫都不再属于她。 若不是太医半仗义执言半为自己开脱断定道:“应是体质不合,倒并非有什么旁的蹊跷。” 玉茏烟或许已经被处死。 梁兴翰多多少少感念些旧情,下旨令玉茏烟老死宫中。 只是这一回谁都知道让圣上神魂颠倒的玉妃再也没有得宠的任何可能了。 与皇城一牆之隔的天泽宫阴暗潮湿,再也不会有名噪一时的玉妃昔日繁华。 宫中的妃子若没有外臣作为倚靠便是无根的浮萍,任你姿容绝世也翻不起风浪来,更何况是失了宠的玉妃。 受牵连的自是跑不了进献玉茏烟的文毅,陞迁之路从此便得不顺,即使与青城掌门,骠骑大将军迭云鹤联手至今也不过是京都守备,与他的能力和十品修为大为不符。 另一位则是可怜的梁公公,在敬事房大总管的位子上屁股尚未坐热便被赶了下来。 和玉茏烟前脚后脚来到冷宫,成了这一片鬼哭狼嚎宫殿群落的总管。 玉茏烟神志迷煳,二十馀年来的一切历历在目如在昨日。 她一身衣不蔽体像隻狗儿般趴跪在地,即使即将四十依然丰美的隆臀高高翘起,与悬垂的一堆饱满乳儿相映生辉。 冷宫的凄凉依然不减这位人间绝色的风姿,然而现实的残酷却一下下鞭笞在心田。 梁修明自打被贬之后,每月都来天泽宫凌辱玉茏烟,没有人会关心冷宫的情况,心理越发扭曲的宦官更是以折磨这些妃子为乐,何况是断人前途堪称不共戴天的仇人。 拂尘的把柄几乎已全数没入圆巧的后庭,粗糙的手指正在肥美的花穴裡抠挖。 疼痛,羞辱,甚至是略带快意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大仇得报离玉茏烟已越来越远了……满面狰狞怪笑不已的梁修明忽然变色抬头朝着皇城牆上低喝一声:“什么人?” 浑浑噩噩的玉茏烟脑中一个机灵抬头望去,心中一个声音在大呼:“皇上,是您来救我出苦海了吗?恶徒,是你终于忍不住又来见我,让我终于又有机会报血海深仇了吗?” 小心翼翼将身体趴在牆顶正待翻过高牆,两腿还分别悬挂在牆体两侧的吴征面色尴尬。 他万料不到宫牆的背后是这般模样,饶是他再为处变不惊也喘了口大气,或是因为场面的诡异,或是因为玉妃的绝世凄丽。 更料不到这个死太监武功这么高,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 大眼瞪小眼,吴征翻下高牆举手一挥:“嗨!你们好。” 【神墟鬼境】卷05学~第04章:技艺学习 书名:【神墟鬼境】卷05~第04章:技艺学习(11081字)作者:水临枫◆卷五:美女地狱~第04章:技艺学习虎啸、游龙和孙静妍、孙静婷交合过后,感觉似乎丢失了什么东西,浑身懒懒的没有一点力气,吃饭时胃口也澹了,几乎想吐。 孙静妍一碰孙静婷道:“妖道教我们的法子真好,几下就把这两个贱精抽光了!” 孙静婷低笑道:“以后有他好受的哩!但是奇怪的很,难道妖道就没有教给他门人采战之术?” 孙静妍茫然的道:“看起来没有,就算教了,可能也和我们不一样!” 她们姐妹两个猜对了,松山真人真的没有教门人弟子采战之术,只教他们固精养元,至于玩弄美女,那是做为投到他门下的额外福利,正因为有这种福利,松山真人能够选到上上之材,以供驱使。 松山也不怕兽鼎们私下传授门人弟子,那样更好,若是兽鼎私下传授门人弟子采战之术,那也是丹鼎末技,门人弟子学了,就会成为炉鼎的炉鼎,更方便的向兽鼎们贡献元阳,这些门人全是各地选来的精英,没有一个是傻蛋,只要听过兽鼎的口决,就决不会学她们的东西。 另外,这些炉兽鼎器,必须学习武艺内功,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激发身体的潜能,使他得到品质最好的生命能量,而且既然有香草小人,松山也绝不会怕美女们背叛,相反,这些美女成了他的兽鼎后,为了自身安危,还得千方百计的保他无事,所以授业武艺时,几乎是没有保留,比如龙姣、魅蟒、妖虎、霸鸡四个,其艺业其实可怕。 道宗和佛门在本质上就有不同,道宗讲究的清新雅逸,佛门讲究的是苦修参禅,体现在艺业上,道宗所表现出来,是剑、匕、指;佛门表现出来的是棍、铲、拳;道宗着重的是技巧和气机的合理运用,就算一般地村妇,只要学会一二式用剑的技巧,在全无内力、气功的情况下,也能以弱胜强,杀死比她强壮许多的大汉。 佛门讲究的是运气成钢,艺业体现在肌肉的力量,以硬打硬,少林七十二绝技,学习起来全是苦力的干活。 然佛道武学,谁优谁劣,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千百年来,没有个定论。 松山真人这里,吃的也不是全素,但每件菜餚,都做得精巧无比,每次姐妹进食,都吃得满嘴流油,饭桌上也有其她兽鼎在进食,那些驯熟的鼎器,虽然是衣带飘洒,坦胸露乳,但好歹也有些衣物,乳头和牝穴都被细窄的丝带遮掩着。 孙静妍、孙静婷就不同了,她们两个浑身上下,只有粉颈上一个粗大结实的母狗项圈,其他地方,全是雪白粉腻的香肉,坐在她们身边的门人,可以很清楚的嗅到她们身上的阵阵醉人肉香。 孙静妍小声道:“静婷!那个傢伙又向这边看呢?” 孙静婷歎气道:“看就看吧!就算操我们,我们也没办法是不?” 盯着她们看的门人终于忍不住了,抹了抹嘴走到游龙面前,涎笑道:“三师兄!能不能把她们给我干一炮?” 游龙哼道:“想都不要想!她们两个吃完饭后,就要进行驯练,耽误了师父他老人家的要事,你担当的起吗?” 玄武散人翻着白眼道:“自私的小人,要不是大师兄相让的话,能论到你先佔这只牝畜?这牲畜也不是你私人的,也不是你老婆,你得色个啥?” 松山真人寿数上百,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师门来历了,但是玄武这番话,叫有心人听见,立即就能猜到他们的渊源,中国道佛两宗,极少可以娶老婆的,玄武这样一说,就知道,他们这群道人,最起码和正一道宗有关係。 虎啸见玄武散人都说话了,其他门人看他们两个样子也有怒色,立即打圆场道:“三师弟!既然大家都想插她们,我们不如依了大家吧,反正调驯也不争在这一时!” 玄武哼道:“要是大师兄不让,这两隻牝畜,全得由大师兄驯化,大师兄的为人,大家都知道,他驯美兽时,也对师父他人家负责,但是每天吃过中午饭的一个小时,开放时由我们肆意捅插,轮到你们两个时,也要这样也好!” 四周门人、侍童一起说“是--!” 游龙变色道:“但是这样一来,就会影响牝畜的调教--!” 玄武哼道:“你放屁吧!这一批的妖姬、荡姬两个,都是大师兄驯化的,也不见影响什么调教?” 孙静妍、孙静婷这两隻牝兽特别的妖美,比起前面十隻兽鼎来,其姿色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还是罕见的双生姐妹,门人弟子,人人都想日之而后快。 虎啸知道众怒难犯,只得笑道:“既如此!就依你们,她们吃完饭后,就叫她们跪在饭堂前,由你们肆意捅插!” 众门人开心起来,一起笑道:“这才像个做师兄的!” 孙静妍低声道:“这下惨了!” 孙静婷咬牙道:“用妖道教的法子,一分钟一个,汲光他们后,他们就不兴了!” 孙静妍点头道:“好--!” 姐妹两个吃完饭后,放下碗筷,恭恭敬敬的坐在两个道人边上,听候吩咐。 游龙低声道:“真把她们交出来,任由那些龟儿子捅插?” 虎啸低声道:“师父也不禁这事,我们只能这样,反正最起码驯化的这几个月,这两隻牝畜,我们可以随时玩弄,也不必介意这样龟儿子沾点光去,要是理想的话,说不定师父叫我们两个做她们专门驯师,一直到完全驯化哩!” 游龙低声道:“那只得如此了,就是每天用百劫散替她们洗牝穴麻烦!” 虎啸道:“也不麻烦,只当玩弄她们的肉穴了,这姐妹两个,交配起来,反应完全不同,我们俩个可以经常换换的!“游龙笑道:“这没问题,我也有这个想法呢!” 虎啸站起身来,一拉孙静婷颈子上的多链,喝道:“我们走!” 如果不是特意命令,孙静妍、孙静婷两个对“走” 的理解就是爬行。 孙静婷伏下光嫩的身子,四肢着地,熟练的爬行起来。 游龙也拉孙静妍脖子处的狗链,孙静妍伏下身子,跟在孙静婷后面爬了出去。 虎啸、游龙把孙静妍、孙静婷扣在饭堂门边的一颗米兰树上,实际上,整个延庆山庄是罩在一个透明的大建筑中,建筑的顶高二十馀米,四季如初夏,里面再建楼台水阁,遍植天下奇花异草。 这颗米兰树,有碗口粗细,高有四米,遍树金黄色的小花,花香醉人心脾。 孙静妍、孙静婷四肢着地,把雪股朝上高高翘起,迷人的妖穴微微翻动翕合着,光鲜夺目。 门人侍童们一齐快活的大笑,手上拿着一副扑克,开始翻大小,翻到黑桃A的却是一个刚入门的侍童,立即尖叫一声,连说“不好意思!” 满脸淫笑的跑到美畜面前,这种样子的绝色,在外面想看见都难,更何况手摸棒插,也不分是哪个了,扒开高高蹶着的肥美妖穴,提枪就插。 “嗯--!” 孙静妍咬牙妖哼,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入选松山真人门下的首要条件,就要是鸡巴够长够粗,身体强壮,气血旺盛。 这个侍童也不例外,正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对美女有着天生、本能的爱好,就算没有美女,还自己打手枪哩,逮到这种机会,怎么会客气?嚎叫着用力抽出被孙静妍紧紧夹住的鸡巴,再狠狠的挺进,每一次都是尽根而没。 孙静妍本天生妖物,骨子里的淫性一经开发,立即一发而不可收拾,拚命的夹紧小穴里的硬物,疯狂的挤压旋转。 侍童感觉自己的阳物,被夹在一个温凉韧腻的肉洞里,洞壁收缩有力,似一个小手似的紧紧的抓握住自己的分身,深处,不断的深入一股股吸力,每次龟头捅到花蕊时,马眼处都有更柔腻的媚肉舔唆包裹。 “啊--!” 侍童大吼着喷出自己的爱物。 孙静妍暗运妖道传授的炉鼎末技,汲足精阳后,控制穴肉,放出鸡巴,然后花蕊媚壁一张,“扑--!” 的一声,把没用的白色秽物排射出体外。 身边捅插孙静婷的那个门人也挂掉了,放出元精之后,收了鸡巴,不干心的退到一边,孙静婷也毫不客气的收了他们的元阳,把没用的秽物喷了出来。 跟着,又有两个道人,吼叫着提着鸡巴,按住孙静妍、孙静婷的后股,把怒涨的鸡巴,狠狠的捅理了妖美无匹的牝穴中。 “哎呀--!” 姐妹两个不由仰头浪叫,大白屁股扭动着,又吞进了两根粗长的阳物。 等在场的门人弟子全部快活过后,孙静妍、孙静婷才得以喘息,但是奇怪的是,她们两个被十数人轮流捅插,不但没有丝毫疲态,精神看起来好像更加的好,浑身散发着绸子似的光辉。 依松山妖道所教,汲到的元阳,应该被存于气海,然后等待妖道升炉祭鼎后採食,令她们姐妹两个暗暗奇怪的是,她们严格按妖道教的做了,但是每汲到一丝元阳精气,都被体内一种不知原因的力量,直接归纳入丹田,然后经过身体上的各处经脉,再回到丹田,往复不断,几遍下来,身体上各处的酥麻疼痛,立即一扫而空。 游龙先生一拉孙静妍的狗链道:“快活够了去冲个凉,然后进行下面的驯练!” 说罢,也不管孙静妍同意不同意,拉着她就走。 孙静妍似乎已经习惯的四肢着地的爬行,被游龙拉着,母狗似的在后面爬着,孙静婷也一样,跟在高大的虎啸尊者后面,爬得是股奶摇晃。 就在一颗芭蕉树下,游龙把孙静妍扣在一个栏柱上,拿起一根水管,喝令孙静妍做出各种羞耻的动作,以方便他冲洗。 游龙先生先用水管冲掉孙静妍头髮上的白色液体,再喝令她半蹲着,冲去前胸后背的秽物,再分开大腿、扒开股沟,冲洗牝穴、后门,最后把大腿、小脚冲过之后,把她牵到在暖气片边烘乾。 那边,虎啸尊者做的和他差不多,两隻绝美的人形牲畜被暖气片里的热气烘乾之后,游龙先生道:“开始驯化了,误了时间,师父会责怪的!” 孙静妍、孙静婷被牵到了一间单独的牝犬驯化场,那场地就在大路边,用半人高的栏杆隔着,四周也是牝犬驯化的场所。 几乎所有的驯化场子里都有牝犬,在努力的做着各种练习,牝犬的妖叫声,皮鞭的抽打声,驯师的喝斥声不绝于耳。 延庆山庄里的驯狗场,都是长十二米,宽八米的标准驯狗场,根据驯化专桉不同,驯狗场里铺的地面也不同,有天鹅绒草地的、有毯子的、有沙土的、在木板的、有青砖的,还有浅水的。 驯狗场里的器械也是五花八门,有放着钢圈的,有放着圆筒的,有放着钢管的,有放着大球的,也有放着绳子的。 虎啸、游龙两个人把她们两个牵进一个空荡荡的驯狗场,一个漂亮的服务牝畜过来,很专业的双膝跪地,递上了两根标准的长柄皮拍。 虎啸拿着皮拍,凌空一挥,发出呼啸的破风声,然后把皮拍伸到孙静婷的面前道:“这是第一次,以后进入驯狗场,你们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自己叼过皮拍,然后以狗姿奉献!” 游龙笑道:“她们现在连最起码的姿式都不会,这事三天以后再说吧!” 说着话,按住孙静妍的头颈,拿过两根皮索,把她的头髮扎着了两束马尾,以方便驯练。 皮拍完全用真牛皮做成,整体全黑色,柄长一米,弹韧十足,前端是三寸长、一寸宽的拍面,后面是非常人性化的手柄设计,这种皮拍,系德国进口产品,可以全力拍打牝畜三万次而不变形,市场售价三千元一根。 游龙、虎啸握着舒服的皮拍手柄,不停拍打着孙静妍、孙静婷两个的丰满的屁股,教导她们爬行。 游龙、虎啸的要求,比柯武又要严格的多,起初,姐妹两个每爬一步,屁股上都会挨拍子,“啪啪” 拍肉相接的声音,叫人听着心魂激盪。 孙静妍、孙静婷有几次想站起来反抗,结果却游龙、虎啸毫不废力的镇压下去,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孙家姐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耐下心来,接受驯化。 二个小时后,在虎啸、游龙残酷的驯化下,孙静妍、孙静婷爬行的姿式更标准了,也更好看更淫荡,只见她们后股高蹶,最大限度的露出牝穴和菊门,四隻股球摇晃有序,动弋生色,大小腿妖媚的弯曲,两个乳头,离地面达到了标准的三寸左右,沉腰平肩,前肢前伸,微有弯曲,两条粉红色的舌头羞耻的伸出小嘴外,不敢收回小嘴里,喉间按要求,发出母狗似的“呵呵” 声。 虎啸点头,举拍抽到着孙静婷的屁股道:“好了!练得不算,可以休息休息,喝点水了!” 孙静婷闻言,一跤跌在地上,收回舌头,大口的喘息,孙静妍也被游龙叫停,仰面朝天的躺在草地上喘气,也不管自己这种姿式奶牝全暴。 游龙、虎啸一笑,掏出鸡巴,塞进孙静妍、孙静婷的小嘴里。 孙静妍、孙静婷感觉嘴里杵进鸡巴,忙配合用小舌翻捲,舔那龟头。 游龙、虎啸也不真的想放炮,把鸡巴在她们的小嘴里杵了数十下,过了瘾之后,又拿了出来,塞回裤内,一带她们脖上的狗链,把她们拉到一边,唤服务的牝畜过来,拿过汤水吃食,让她们两个吃喝休整,以便于下面的驯化。 半个小时后,游龙、虎啸站起身来,一带狗链,孙静妍、孙静婷知道折磨又要开始了,但她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得乖乖的跟在后面,爬到了驯化场中。 孙静妍、孙静婷被屁股对屁股的被喝令停下,游龙蹲下身来,把狗链收成一团,拿在手中,伸出一隻手来,放在孙静妍面前。 孙静妍不明所以,眨着一双媚眼看着他。 游龙先生喝道:“笨狗!不知道讨好主人吗?把你的爪子放在我的手掌里!” 孙静妍眨了一下媚眼,慢慢的抬起拄地的左手,平摆着放在游龙先生的手掌上。 游龙先生把她的手掌弯曲,形着拳状,然后手背向上,放在自己的掌中道:“要这样,明白吗?再换一隻!” 孙静妍低声道:“是--!” 依言把左手手下拄地,抬起雪白的右手,曲成拳装,手背向上,放在游龙先生的手掌心里。 游龙先生点头道:“很好--!再换一隻!” 孙静妍依言再把左手曲拳,放在他的掌心里。 游龙先生道:“很好!从今天开始,在做母狗时,没有主人特意授权的话,你们不准再说话,身为母狗,对于主人,你们只能无条件的服从,用狗叫声就可以表达全部的意思了,明白吗?叫一声给我听听!” “汪--!” 孙静妍娇媚的叫了一声。 “汪--!” 屁股另一边,孙静婷也在受着同样的驯化。 游龙笑道:“不够真,太假,不自然,放声的叫!不要有顾忌!” “汪--” “汪--” “汪--” 娇媚的母狗叫声此起彼伏,由小变大,越来越自然。 游龙笑道:“记住了!越放鬆越好,要当自己真是条小母狗,否则的话,侍候前面的太子们,稍有不慎,就会有灭顶之灾,不错!再来!” 虎啸道:“不但在驯化的时候,要自然大声的叫,在不相干的人群面前,也要能自然、大声的叫出来,就算脱光了被牵到王府井大街上时,也要旁若无人的叫出来,羞耻算什么?小命才是最重要的,没了小命,什么也没有了!” “汪、汪、汪--” 孙静妍、孙静婷足足叫了一小时,方才被喝令停了下来,牵到一边再休息。 虎啸舒服的把两条毛腿架在孙静婷的光滑的粉背上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吃完饭后,师父可能还会再传你们艺业,然后罚跪四十分钟就可以睡觉了!” 孙静婷忍受着他的沉重的大腿道:“为什么要罚跪?我们犯错了吗?” 虎啸笑道:“你们才到,这还算是轻的,太重的话怕把你们搞死,等过了这段适应期后,还有更好玩的呢!不过是逐渐增加的,你们在我们这里还算走运的,要是在太子爷那边就杯催了,因为我们懂得循序渐进,所以我们这边调教出来的牝兽,成活率才高,驯服程度也好!” 孙静妍被游龙把头颈按在裤档内,双手扶着游龙的大腿,小嘴里含着游龙的鸡巴,暗骂道:变态!晚上的吃饭时间,孙静妍、孙静婷可没有中午幸运了,她们两个被命令四肢着地,母狗似的跪伏在桌底。 这是游龙、虎啸慢慢的把她们带入身为母狗的忘人境界中的过程。 一个大大狗食盆,放在她们两个的中间,里面装的,却不是狗粮,而是精美的饭菜,一个大大的汤碗,里面装的是太子参鸡汤。 虎啸嘿声道:“也就是吃的样子改变一下,习惯了就好!母狗吃食时,边吃还要边发出高兴的呜呜声,来,用脸磨擦着我的小腿!” 孙静妍大恨,但也没有办法,头脑中想着母狗在主人桌边吃到好东西的样,将粉脸贴到虎啸的小腿边:“呜呜--!” 出声。 虎啸道:“不错!脸上的表情还不行,声音还要欢快些,下贱些,对--! 再淫荡一点,就像发情的母狗一般!” 游龙踢踢孙静婷的屁股道:“你也来,这个动作以后每顿饭时都要做,不做好不给吃东西!” 孙静婷抗声道:“要是一直做不好哩?” 游龙狞笑道:“吃饭的时间最多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内做不好,这顿饭就免了!饿个三顿,看你还乖不乖?” 饿肚子的滋味是很难受的,做人最做孽的,就是没有饭吃。 孙静婷立即用粉脸贴上了游龙的小腿,小嘴里呜呜有声,媚眼眨巴着,像极了一隻发情而欢快的淫贱小母狗。 游龙开心的笑了一下,伸手摸摸她下巴,当众把鸡巴掏出来,杵进她的小嘴里,来回捅了两下后,又放进裤档内,得意的道:“不错!很乖巧,吃食吧!” 孙静婷收起小母狗脸,低下头来,把头凑到食盆里,和姐姐抢起食来,一对粉嫩的大白屁股高高翘起,随着吃食的动作摇晃。 两个门人吃过了饭,见孙家姐妹贱淫不堪,向游龙、虎啸打了个哈哈,就跑到孙家姐妹的身后,掏出鸡巴,按住她们的屁股捅了进去。 “哼--!” 孙静妍悲叫。 “干什么哩!” 孙静婷摇晃着屁股,不想在吃食时,还被人插穴。 游龙拍拍她的头道:“老实点!你上面的嘴吃食,不影响下面的嘴性交的,师弟们看得起你们,别乱动!” 孙静妍、孙静婷虽然不愿,但也不乱动了,乖乖的蹶着屁股,边吃食,边让两个门人捅插,不想两个快活之后,又来了两个,掏出鸡巴就操。 虽然孙静妍、孙静婷跨有恶穴,每次性交,都几乎把他们压搾干了,但是两个穴儿太销魂了,只要是雄性的生物,干过一次之后,就会恋恋不忘,知道她们迟早会被松山真人收为专用的兽鼎,所以抓紧时间,多干一次好一次,这种百年难遇的骚货,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数股精气又被孙静妍、孙静婷收入丹田,再游走向奇经八脉,在漦鼋遗蜕--也就是那两个形似龟壳的神物的作用下,滋润着两具绝代的躯体,这种样子下去,有个一年半载的,她们两个的奇经八脉就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打通,修为直追别人三四十年的水准。 孙静妍、孙静婷在强烈的性交、修炼中吃过了狗食,又被虎啸、游龙牵着脖子上的狗链,带到了松山真人中有一百平米的静室。 松山真人挥手将游龙、虎啸遣退,向孙静妍、孙静婷招手道:“你们过来!” 孙静妍、孙静婷爬了过来。 松山真人点头道:“这两个东西还算用心,一个下午下来,你们爬行的姿式标准多了,但还不够熟练,还要勤奋练习,用我的法力,控制住骚穴的收放了吧?” 孙静妍、孙静婷道:“是--!多谢真人点拨!” 松山真人微笑道:“那些蠢东西,竟然在一个下午中,操了你们两遍,可见你们样子有多妖美,我来看看你们搜集了多少精元了!” 孙静妍、孙静婷脸朝天仰跪着,任由妖道的鬼爪,在她们肚脐下面柔软的小腹处探索。 松山真人在美人柔软的小腹处找到气海大穴,印证之下,竟然连一丝丝元阳精气也欠奉,不由变得道:“你们两个贱货,没按我的法子做吗?想作死不成?” 孙静妍、孙静婷仰着俏脸殷殷哭泣道:“回真人的话,我们两个是完全按你的法子做的,但是元阳一汲进来,不知怎么的,就那别处去了,然后向全身游走,再回到那处!” 松山真人用手按着孙静婷的丹田道:“是这里吗?” 妖道所按的位置,虽然与方才探索时所按的位置只差毫釐,但却失之千里。 孙静妍点头道:“就是这里,真人两次按的位置,好像在同一个地方,但又不是同一个地方!” 妖道哂道:“普通的修真者和中医,是认为是同一个地方,但我是什么人? 神仙般的存在呀!当然知道不同,前一处按的是气海,后一处按的是丹田!” 孙静妍好奇的道:“有什么不同吗?” 好奇,是聪明人的通病,许多聪明人就死在好奇心上,但也有许多伟大的发明,也是因为聪明人好奇而起的。 妖道道:“气海的功能,就是单存的储藏,丹田的功用,是在满足基本需要之外再储藏!这两处大穴,只有一线之隔,互通互补,我这样说,你们两个明白吗?” 孙静婷眨着媚眼儿试探的道:“真人说的是,好比过日子,我挣了钱之后,先得满足日常开销,交足水电费和房租,然后解决吃饭穿衣等等问题,然后才能考虑把剩下的钱存银行,这就是丹田的作用,丹田得到元阳精气也就是生命能量之后,首先考虑的是修复身体上的伤口,补充损耗的精元,有多馀才会考虑存起来?” 孙静婷心领神会的道:“也好比过日子,挣到钱后,什么基本开销也不考虑,真接把挣到的所有钱存银行,就好比气海,就是真人教我们的法子,唔--! 就是我们把汲取的元阳精气全部交给真人,然后再由真人来分配,可以留点给我们,也可以一点也不留给我们,对吧?” 松山真人歎气道:“你们两个,真是太聪明了,一点就通,实际上,所有的炉鼎,就是用来储藏精元和提炼精元的,被炉鼎们汲取的精元,被炉鼎原封不动的储藏在体内,然后供我汲食采战,我把精选细炼的精元收入我体内,同时把废精杂气排入到你们丹田,通过某种方法,输入到你们的经脉中,从而增加你们的体能,实际上你们不可能佔有精气,做为支撑你们修为的,全是由我不要的杂气组成!” 孙静妍道:“就是说,我们含羞忍辱汲取来的精华元阳,必须通过真人的过滤,才能送入到我们的丹田,供我们基本的生命开销,而且还是道长不要的杂气?那我们不是很倒楣?” 孙静婷道:“真人就是把我们姐妹两个当做猪狗,比如人家养猪狗,都是把肉先吃了,不好吃的肥肉骨头丢给狗,残羹剩饭用来喂猪,而骨头肥肉和残羹剩饭,也能把猪狗养大养肥!” 孙静妍道:“我们也像是鸬鹚,辛苦捉上来的大鱼全给渔夫了,而自己只能吃鱼肠鱼杂或是不起眼的小鱼?” 松山真人微笑道:“不错!你们这些被捉进延庆山庄来的美女,在太子们的心目中,全部是猪狗,所以叫你们牝畜,或是牝兽,被当做狗马便器驭使,想日就日,想杀就杀,虽然你们知道了原委,但你们身为牝畜兽鼎,只能接受,在我这里还算是好的,最起码伙食上还不亏待你们,在太子们那里,指不定现在已经强逼你们吃大小便了,他们那边牲畜的死亡率,比我的万寿宫高出十倍都不止,从这点上来说,你们不算很倒楣,而且杂气也有用处,也能运气成罡,也能身轻如燕!” 妖道这是胡扯了,杂气虽然能在短时间内做到他说的种种功能,但是到了一定时候,体内杂气多的人,轻则残废,重则经脉陆续爆裂而死,痛苦不堪。 孙静妍、孙静婷对望了一眼,姐妹两人本能的感觉,妖道在太子们对待牝畜的事上没有骗她们,而且,松山真人明目张胆的把其中原委对她们说,就没有把她们两个当个东西看待,根本不必费心提防。 孙静妍小心的道:“那我们做不成真人的鸬鹚,真人以后打算把我们怎么样哩?” 既然这里叫她们牝畜兽鼎,所以怎么对待她们,根本就不会瞒她们,她们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得乖乖忍受?松山真人眼珠儿直转,心里想到:这姐妹两个,难道是道藏里传说的百年不遇的灵兽?许多动物,不可能识字,也没有人教它们修炼的方法,但这些动物,会本能的进行修炼,对着山川日月吐纳,这就是灵兽。 孙静妍、孙静婷若有这种灵兽的本能,松山真人就高兴死了,各派道宗中,都把十二这个数当做一个迴圈,每十二年叫做一纪。 所以有十二生肖,正常人过了三纪,也就是三十六岁时,气机就开始衰败了,常言道:人到三十六,站在桥头哭。 到了三十六岁时,正好是一个正常人的本命年,从三十六岁开始,各种疾病祸灾就开始来了,这个时候,就会有一些人撑不过去,从而英年早逝。 再过一纪,也就是四十八岁时,又会有一部分人不顾妻、子的挽留,撒手西去,同时,更多的人缠上了终生甩不掉的疾病,比如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等等。 再过一纪,六十岁时,这个年纪又是一个分界点,有三分之一的同龄人,会驾鹤云游。 再向下,七十三、八十四,存活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只要挺过八十四大关,身体又没有什么疾病的话,冲到九十六岁不成问题。 松山真人心念急转,这姐妹两个要是天生灵物的话,在她们修炼有成时,完全可以把她们连人带魂魄,祭炼成“不死龙虎丹”,用活人炼丹,可是他们宗派的拿手好戏,某一时期的帝王,就是用这种“人丹” 来延年益寿的。 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用来炼“不死龙虎丹” 的,而且其方法繁杂,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弄成“炼尸窑” 反噬其主。 “看来我得找藉口,铸造龙虎铜鼎了!” 松山真人心想:“这姐妹两个的命格,一为冰,一为火,正合了龙虎阴阳,用她们来炼不死龙虎丹,正是最好的材料,只要把她们炼成龙虎丹,我的一百二十岁大关,就能顺利的过去了!” 其实松山真人想差了,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双修”,通过双修的阴阳调和,他也能得到她们的真元,但是他也会把自己的道行,与孙氏姐妹分享。 但是松山真人天生自私,决不允许别人分享他的修为,同时,也决不会相信牝兽,双修最大的风险就是,万一他把自己的真元渡到她们其中任何一个的体内时,她们忽然翻脸,收了自己的真元,自己立即就会死翘翘。 双修的前提是天地合一,阴阳合一,男女合一,经脉中形成一个大周天,一旦和孙氏姐妹双修,他控制孙氏姐妹的那个香草小人,也同时宣佈破产。 松山真人活到一百多岁,果然不是傻子,他决不会冒万险,和牝兽双修的! 那剩下来的唯一方法,就是用香草小人控制住她们,教她们修炼,给她们汲取门人弟子的精元,汲取太子和护卫们的精元,必要时,再放出去採战,汲取天下精壮男人的精元,这样,这两颗活人参才能儘快长成,只要龙虎铜鼎一做成,就可以拿她们祭炼了。 孙静妍用手在松山真人的脸前晃了晃道:“真人!你想什么呢?流口水了!” 孙静婷乐得松山真人发呆,自己也好休息休息,慵懒的伏在地毯上。 松山真人收回思路,吞嚥了口水,嘿嘿的笑道:“你们两个这样的聪明,不由让道爷我,生起了爱才之心,这样吧,我教你们真正的双峰采战之术,让你们大汲天下,同时也教你们真功夫,不过你们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得听我的赦令行事,不得有违,怎么样啊?” 孙静婷伏在地毯上道:“有香草小人在你手上呢?我们不听你的行吗?” 孙静妍道:“真人,你说话是说话,怎么我发觉你看我们俩的眼神不对呀! 好像拿我们当--!是什么好哩?” 孙静婷跪坐起来道:“反正我们已经被男人操过无数次了,真人你想日就日,不必客气,哎呀!怎么你看我们的眼神,像看着什么好吃的东西哩?” 孙静妍拍手道:“对--!妹妹说得不错,你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着食物似的!不会是想吃了我们吧?” 孙静婷犹豫着道:“你无缘无故的,说是想教我们真正本事,不会有什么大阴谋吧?” 孙静妍抱住孙静婷道:“我看也是!” 松山真人哼道:“你们两个就是牝畜,对你们不必耍手段,弄阴谋,直接按着你们做了,你们能怎么样?哼--!我教你们本事,你们两个到底想学不想学呢?” 孙静妍、孙静婷一齐点道:“想啊想啊!” 心中同时想到的是:我们不学你能饶了我们吗?这个妖道古古怪怪的,反正身子已经被人佔了无数次了,现在要想保住小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松山真人大笑道:“好--!从今天开始,我先教你们双峰采战大法,再传你们千叶散花手、紫宵七剑和玉烈三现,你们只要学了这些武艺,天下大可去得!” 孙静婷道:“什么时代了,还学这些东西,武艺再好,人家一枪就把你崩了!” 松山道人人畜无害的笑道:“想学射击也没问题,我叫大金刚柯武教你们,他可是军中的神枪手!” 孙静妍道:“柯武我们认识,我们一开始就是他接手调教的,不过真人,我还是觉得你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耶!” 松山真人耐心的笑道:“反正你们到了这里,大不了就是个死,还怕什么阴谋阳谋的,有吃就吃,有喝就喝,叫你们做狗就做狗,叫你们学习就学习,放开了会过得好过些的!” 孙静婷跪立了道:“他妈的,反正挺死吊朝上,随他去了!” 松山真一愣,不由哑然笑道:“你学男人说粗话?这么粗的口是跟谁学的?” 孙静婷这话是跟赵无谋学的,但是松山真人不可认识赵无谋,孙静婷当下依然是用赵大杆子的语调豪声道:“说了你也不认识,真人我们开始学习吧?” 松山真人曾以太子党的淫威做要胁,看遍了各门各派的密籍典藏,所教非同小可,他的双峰采战之术,一千个字都不到,精简实用,孙静妍、孙静婷听个四五遍就会背了。 千叶散花手九式、紫宵七剑就是七剑,玉烈三现就用匕首做贴身肉搏的打法,也就三式,然就这十九式,却是式式刁鑽古怪,精巧绝伦,却又潇洒飘逸,式式致命,是道门武术精髓中的精髓,普通的公安军警,江湖高人,一个照面就倒了,而且不是重伤就是丢命。 松山真人别有企图,传得很有耐心,孙氏姐妹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姐妹两个又心意相通,还能互相交手演练,又汲了许多门人侍童的元阳精气,三个小时后就学会了。 松山真人不断点头道:“不错!还真是不错!你们两个的资质,比迅风他们都要好,要学的你们全学会了,以后要做的,就是要多加练习!我会支会游龙、虎啸两个蠢货,除了必要的驯化课目外,罚跪和例行鞭打都免了,就算必要的驯化课目,以你们两个的资质,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徒劳的磨练和戏耍也不必去做了,每天早、晚都要放二个小时,给你们练习剑术武艺,至于采战之术吗?多给他们操操就可以了!” 孙静妍、孙静婷真的开心了,一齐笑道:“谢真人!” 松山真人道:“今天晚了,就留在这儿陪我睡吧!” 孙静妍、孙静婷点头道:“好--!真人要插我们吗?” 松山真人笑道:“到底是双生的姐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差,像排演好的一样,你们说,要不要插呢?” 说完话,抱住孙静妍、孙静婷,倒在了地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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