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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情缘》


第二百九十八章 释然(大结局上)



寒玉低头笑了笑,继续道:“我没有能害死你,不过想想你如今已经变成了这副……又丑又怪……人见人厌的样子……哈哈……实在是比死掉还让人解恨……”

她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咽下夺眶而出的泪,笑,“我累了,算计了这么多年,演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观众,没有一个人懂我——个个都以为我是情不得已,个个以为我是爱你的。就因为一个你,实在不值得我如此辛苦。”

“你已经这么丑,这么怪,权势、金钱,一无所有,就让你这么痛苦的活下去,也不失为一种痛苦……”

她看着他渐渐死灰的表情,终于放心了,嘲讽地笑了笑,收尾道:“憋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机会说出来了,很痛快。”

江阔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他拱起的背抵在坚硬的檀木椅上,凸起得更为明显了。

她一步步走过去,笑,以一种带点嘲讽的冷漠声音,轻轻说道:“你不是想报仇吗?我才是你真正的仇人,你的家业因我而破,你的武功因我而废,你的容貌因我而毁,你的妻子因我而死,你的孩子被我毒害,而你,也曾经死于我的谋害……你的仇人如今就站在你的面前——杀了我呀,杀了你的弑妻、弑子仇人,杀了我替你的妻子和孩子报仇,杀了我呀……”

“杀了我呀,杀了我呀……”

她轻轻的、宛如魔幻的声音在耳边漂浮,无处不在。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仿佛有一种不能承受之重要从身体里爆发出来,却被他死死压抑住了。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从认识到如今,所有他在过去三年里赖以生存的温情脉脉和甜蜜缠绵的回忆,全都是虚与委蛇,全都是欺骗。

叫他如何承受这样的事实!

他满眼猩红,倏地起身,抽出放在几上的剑指向她。

她在刚刚好的位置站住,他的剑就指在她莹白的喉间。

她闭上眼,等着让人解脱的那一剑,等着不用再操心、惶恐的日子到来。

“动手吧。”她说。

他紧了紧剑,想要狠狠地刺下去,可是看到她被雨淋湿的脸,看到那黏在脸上的发,看到她因为消瘦而突出的锁骨,他拿剑的剑开始颤抖。

谁能想到,在这个最应该恨她的时候,在这个本该杀了她的时候,他的心底竟然升腾起满满的心疼来。

他可是江阔,是她心目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他竟然会在要杀一个于他有百般罪过之人时,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她静静地看着他,眼里除了平静和温柔,别无他物。

他的手颤抖颤抖再颤抖……配件的金属撞击到剑柄,发出细小的乒乓声。

她忽然飞身一旋,江阔只感觉手上一轻,抬眼就看到她握着剑站在几仗之远的雪地里,剑身重重地抵在脖子上,鲜红的血滴珠子一样顺着剑身滚落在雪地里。

他心口重重地一疼,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眼睛死死地盯住她。

漫天飞舞的雪花里,她冲他笑:“江阔,你要报仇,不用吃什么药,练什么功,你的仇人是我,我帮你报仇。”

她最后看他一眼,手重重地划下去。

“不!”江阔大吼一声,飞身上前,反手握住剑身,蛮力一扳,剑身应声而断,却仍然晚了一步,献血顺着她雪白的脖子和他布满伤痕的手掌上流下来。

她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忽的就想起那年冬天,她和临渊设计害他,她堕入蛇窟里,他就是这样一只手握住刀刃,一手握住她的手,想把她拉起来;也是那一年,她假意帮他挡剑,他明明可以闪开,却因为怕她受伤而把背暴露在刺客的剑下;他为了不让她疼,把短刃从身体里倒着拔出来,刀柄在他胸口留下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他对她那么好,她怎么知道得那么晚?这一生,她对不起他。可他从来没有改变过爱她的心,即使被她背叛,被她算计,被她谋杀……这永恒的爱从未停止过。

汩汩鲜血从脖子流进胸襟,竟然使冰凉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温暖,她看到江阔把她抱在怀里,表情疯狂而痛苦,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在吼些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见,感觉生命力顺着鲜血一点点离开她的身体。

她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他一把握住放在他的脸上,她感觉到他温热的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

这个傻瓜,说什么要杀她,可她要死了他却这么难过。

她收回手,艰难地从脖子上摸出那枚被鲜血浸没的扳指。

“三部……”她艰难地说,“还给你……”

“不要……不要……杀……姐姐和临渊……为你好……”

江阔不再听她说话,快速把她摆正,运起全身的真气输送给她。

“阔!不可以!”叶芙惊呼。

江阔像没听到似的,尽管感觉到体内一阵阵绞痛,却仍没有丝毫想要停下的迹象,她要是死了,他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年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就是为了时不时看她一眼吗?

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毫不犹豫地咬牙又提起气来。

“寒玉!”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胡闹!”一个苍老的男声响起。

随着这两个声音落下,一个白色的身影瞬间移至身边,江阔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迅速地点下穴位,企图破体而出的真气瞬间原路返回,潜伏在体内。

他愤怒地转头,看到临渊站在一边,冷香公主已经抱起寒玉,阔别多日的华医师用一块白纱布紧紧按住寒玉鲜血直流的脖子。

“止血!”华医师道。

冷香飞快地啪啪在寒玉身上点了几个穴位,临渊从盒子里迅速翻出药材和工具。

江阔像看到了救星,迫不及待地爬过去。

寒玉已经昏过去了,只有微弱耸动的胸口证明她还有生命力。她的右手紧紧握着那枚扳指垂在身侧,他紧紧握住那手,感觉她的手轻轻动了动,虽然力气微弱,但明显在回握他。

他心里一阵暖流涌过,鼻子和喉咙都酸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何苦?既然不爱他,知道他要杀她,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杀了他吗?又何苦自杀呢?还有,为何又把三部交还给他呢?

“听说,你在练什么功是吗?”

“听说,你在吃什么药是吗?”

“你不用吃药,不用练功,我帮你报仇……”

脑海里如惊雷闪过!

她不想他练那功!不想他吃那药!

他如何不知道那药有损寿命无药可救?

因为不想他练功报仇,不想他死得那么快,所以干脆自杀来绝了他的念想。

那么所谓想要害死他的药呢?

他失神地蹲下来,看着她鲜血淋漓的伤口,看着她在姐姐的怀抱里任由华医师给她诊治伤口。

那些过往从眼前一一闪过,她杀了他以后选择遁世消沉,那段时间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世界末日;还有那个七夕的夜晚,她一个人去看牛郎织女的表演,最后一个人在小餐馆里一边喝酒一边哭;找到他的那一天,她不顾一切的疯狂……(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圆满(大结局中)

他们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很久,可眼前的房门却始终紧闭。

宋凯叹一口气说道:“兄弟们先下去休息吧,房间都备好了,少爷现在没空见大家。”

院子里却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动。

宋凯又是一叹,也沉默地候在门边。

屋里的男子好像没受丝毫影响,他有条不紊地帮寒玉上好药整理好包扎伤口的纱布,盖好被子,然后静静的望着她。

她的脸白白的,有些缺乏生气,触手微凉,让人心疼。

她的五官小巧,看起来又可爱又无辜。

他看着看着,忍不住轻轻附下身去,吻上她小巧的双唇。

闭上眼轻轻摩挲了一下。

再睁开眼就对上一双透着茫然的眼睛。

他一愣,知道她醒了,猛地直起身子,下意识就想隔远点。

他脸上那么多疤痕,是不是吓到她了?

还有他的白发……他身上的一切,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她会不会也觉得恶心?

寒玉慢慢的抬起手轻轻的抓住了他的袖子,江阔全身都僵硬了,一动不动。待那倩倩玉手触上布满伤疤的脸,江阔一抖,猛地站起,不敢看她,“我去喊华医师!”

正是因为在乎,所以太害怕在她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阔……”寒玉微微启齿,“你还在怪我吗?”

江阔背对着她僵硬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了。”

“谁告诉你的?”

“叶芙坦白了,我自己也猜到了。”

寒玉微微笑了,“那就不要扔下我,我要你陪着我。”

江阔仍然没动,有些犹豫,“……我的脸……”

他听到寒玉轻轻笑了,“你不要用背对着我,你的脸要比背好看些。”

他听出她的话里没有嘲讽,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不害怕吗?”

“你是世上唯一一个无论如何不会伤害我的人,我怎么会害怕呢?”话说到最后带了些哽咽。“让我看看你。”

江阔缓缓的转过身去,这才抬眼看她。

她脸上明明是温暖的笑,却挂着两行清泪。

他走过去坐下来,伸手帮她拭泪。

她抬手摸他的脸,哽咽地,“阔,对不起。”

要不是她,他如何会变成这样?

江阔握住她的手:“这话该是我说。”

如果他全心全意相信她,又如何会逼得她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两人相视一笑。

他将她搂在怀里,她静静地依偎着,抱他的手摸到耸起的驼背,轻轻的摩挲。

“疼吗?”

他摇摇头,沉默一会,有些别扭地说道:“他们不是说可以治好吗?”

她有些调皮地笑:“你不是不想治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他微微偏过头,竟然嘟起了嘴,“我才不要别人说我们不般配。”

她将他搂得更紧些,“才不会,我们是最般配的。”

他没说话,嘴角微微弯起,只为她话里的那个“最”字。

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静静相拥着,依偎着,很久很久。

直到门外又响起宋凯的声音,“天色不早了,大家先回去吧,明早再来。”

外面没有人应答,也没有离开的声音。

寒玉抬头看他,“谁在外面?”

他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应该是三部以前那些人。”

她习惯性地伸手在脖上一模,只摸到厚厚一层纱布。

“在这里,”江阔摸出扳指,“你受伤了,不能戴它,等伤好了再戴回去。”

寒玉点点头,轻声道,“你去见见他们吧,这几年……他们都跟我一样的怀念你,你应该去见他们。”

江阔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寒玉轻轻摩挲他的脸,又道:“他们是跟随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在他们心目中,你永远是伟岸而无所不能的。”

江阔开始犹豫,良久,开口道:“外面的小孩说我现在像一只虾米。”

她轻笑,在他两颊一吻,“在我心中还是一样的帅。”

“真的?”

“真的,”她从他怀里挪出来,鼓励道:“去吧!”

“那你等我。”他稍一犹豫,也站起来。

雪还在下,雪花飘飘洒洒落在身上脸上,却因为身体冻僵没有丝毫的冷意,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有任何一个人退场,都跪在院子里安静的等着他们的主人。

“吱——”

众人抬头,看到门被打开了,一人红衣华发出现在门口,他拉开门,似乎怕冷意进了屋子,飞快闪出掩上屋门。

那人站在门口,仍旧一袭红衣,只是那长长的白发之下,是一个佝偻的身躯,他的脸……他的脸凹凸不平,丝毫找不到往日的痕迹。众人不约而同湿了眼眶。

虽然之前就听说他重创痊愈之后几无人形,但看到昔日威风凛凛无所不能的主上变成这样,众人心里仍然久久不能平复。

他安静地站在门口,任由他们打量,不发一言。

人群里没有人说话,只是渐渐有了哽咽的声音。

宋凯忙走上前来,喝道:“哭什么哭,见到主上不知道行礼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山呼道:“参见主上!”

江阔没说话,沉默一会,有些自嘲的笑笑:“很丑吧?”

“不丑!”众将士异口同声道。

人群里有人七嘴八舌补充道:“只要主上还活着,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心里的英雄!”

“就是!”

……

寒玉虽然人在屋里,却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情况,此时听到这些话,这才放松过来。

院子里的人七嘴八舌的对主人嘘寒问暖,询问主人这些年的近况,询问主人为何不早早告知还在世的消息……江阔偶尔作答,大多数都由宋凯代为回答了。

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问到:“那郑姑娘呢?”

众人听到这个问题,都连忙看向江阔。

他们在想郑姑娘不会嫌弃我们主人长这样吧?然后又想难道被主人杀了?

众人虽然不说,但眼里焦急的神色却如出一辙。

虽然姑娘害了自家主子变成如此模样,但是……年她的所作所为,让大家看清了她对主子的用心,如果她死了,主子又怎么办?

“吱——”

江阔回头,看到寒玉披着一件外衣,稳着门站在门口。

“我在这里。”她轻轻说道。

江阔上前扶她,嘴里嗔怒:“你伤还没好,出来作甚?”

一边说着却一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

寒玉不说话,只是笑笑。

众人看到寒玉,又见到二人这番形态,知道二人如今已是矛盾解除,郎情妾意,这才又高兴起来。

“主子跟姑娘真是天生一对!”有人说到。

众人纷纷应和:“对呀对呀!天生一对!”

江阔虽然曾经自恋,但现在却极有自知之明,却也不好的说什么,只是厉声纠正道:“是夫人!”

众人连忙纠正。

江阔不再说话,扶着寒玉进屋去了。

他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自己变回原来的模样,这样才好和长得天仙一般的她相配。

这一生,执着这么久,从生死关前走过几回,终于没有错过最爱的人。

第三百章 冷香

初春,冰雪消融,京城阳光明媚,人头攒动,欢声笑语。

一个小女孩拽住看热闹的妇人:“妈妈,那个护国公主到底是什么呀?”

妇人还来不及说,旁边的人就啧啧称奇道:“这可是个奇女子,父母是定国将军夫妇,他们保家卫国,为国捐躯,是我们的大恩人;这个女孩子自己也是身负绝技,以护国安民为己任,前些年说是为了抗洪牺牲了,却没想到如今又活了过来,真是老天有眼。”

另一个小贩:“那算什么?你没听说冷香公主失散多年的妹妹也找着了,陛下要亲封公主却被拒绝了。”

“真的呀?不是说当年那小孩失踪了吗?”

“那可不是吗?十多年了还能找到,这才真叫老天有眼。”

“那会不会是冒充的呀?”

小贩神秘的一笑:“那可真冒充不了。”

“为什么呀?”

小贩神秘地笑而不语。

身边的人见他不满足八卦之心,纷纷指责他:“他肯定是胡说八道。”

小贩摇摇头:“不信你们待会看,今天是定国将军忌日,冷香公主要骑马去寺庙祈福,你们看看跟他一起的那个姑娘。”

旁边的人将信将疑。

这时小姑娘忽然指着前面叫起来:“那里那里!娘亲,哪里有人来了!”

众人顺着一看,只见街边一行人骑马缓缓而来,所到之处没有侍卫开路,而行人却纷纷自觉退让,这也是只有冷香公主出行时才有的一道独特风景。

那行人渐渐近了,当先是两个白衣女子,左边那人是冷香公主无疑,只是右边……右边那个……仍然是冷香公主?

两人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不不,右边那个虽然长得跟冷香公主一模一样,但是冷香公主周身散发英姿飒爽的气息,而右边那个低眉浅笑,更有一种温柔婉约之美,绝不会让人认错。

那人是谁呢?

风把右边那姑娘的头发吹乱了,冷香公主亲昵的伸手去拂,那宠溺的姿态就像对一个婴儿。

人群一阵静止,随后渐渐沸腾起来。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传言不假,冷香公主真的找到了妹妹,定国将军为国捐躯,一双如花的女儿却活了下来。

真是老天有眼!

人群里有妇人开始抹眼泪。

冷香公主牵过寒玉的手,二人并驾齐驱,缓缓而行,直至护国寺,周围的群众也跟了一路。

两姐妹下马并肩走进定国寺。

“父亲,母亲,您们看到了吗?我终于找到了我们的小玉儿,你们的小宝贝。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父亲,母亲,我来的太晚,让您们久等了。我为有这样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感到无比自豪。往后的日子里,女儿即使不能给轩辕家的辉煌添砖加瓦,至少也不会为之抹黑,我会乖乖听姐姐的话,好好生活下去。”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

祭拜完毕,二人出得寺来,门口早已站了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白衣男子极美,随便一站便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众人都知道是京城第一帅临渊小王爷。

只是旁边的红衣男子,一身血红的长衫,身才更魁梧些,料想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是一往上却见一个面罩将此人遮的严严实实,只能大概看出轮廓来,这是谁呢?

周围的人都围观着二人,各自猜测着。

这时冷香公主二人出来了,众人纷纷避让,两个男子走上前去,临渊和冷香公主说话,而红衣男子一把抓住寒玉的手,两步走到马前,自己先上了马,接着轻轻一提,寒玉也被拉上马坐在他身前,寒玉转头跟姐姐要打招呼,却听江阔“驾”的一声,马儿已经飞驰出去。

“好俊的功夫!”

“原来是轩辕二小姐的相公呀!”

身后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冷香和临渊含笑看着,也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你慢点呀……”寒玉低声抱怨。

江阔轻轻的哼了一声:“你真笨,这么久还没学会骑马。”

“明明是你教的不好!”寒玉嗔怒。

江阔没再说话,但她知道,那面罩下的的面孔一定在笑。

她调皮地转头一抬手掀掉面罩,正好对上江阔来不及收起的笑容。

她微笑地注视着他,他的脸伤疤依旧,但她知道这个笑容不会再被掩饰地快速收起了。

他果然没掩饰自己的开心,低头亲上她的唇……

夜,屋里通明的烛火亮得让人脸红,红鸾帐下传来女子低低的求饶声:“不要啦,我不要啦,啊呀,阔……”

“不许说不要!”男人霸道的说着,又撞了一下。

女子低低呻吟一声,娇娇地抱怨:“可是人家好困好累……”

“马上就好了,乖……”男人说完又继续努力。

终于,随着两人的一声低吟,屋子里恢复了平静。

寒玉静静的躺在江阔的怀里,深深地把脸藏起来,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怕羞。

江阔故意捏捏她的脸蛋逗她。

她好像想起什么来,撑着身子半坐起来。

“怎么了?”

她不说话,让他侧着身子,检查他的背。

那里可怕的驼背已经在华医师精湛的医术和临渊深厚内力的支持下恢复平坦,只有身上和脸上的疤痕还未去除,只要一穿上衣服,仍然风姿卓越的男子,只是这皮肤上重重叠叠的伤疤却记忆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她轻轻地摩挲着,眼泪又一次从脸上滑下来。

她那个时候好残忍。

他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侧身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不要难过,”他低低地哄她:“每次看到这些疤痕,我都会想到自己现在是多么的幸福,你不会吗?”

她点点头。

是的,这记忆着残忍过往的疤痕,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们,不要因为猜忌、嫉妒和误会,去曲解彼此的好意,提醒他们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现在。

两人紧紧相拥着。

他们知道,从现在开始,不会有什么把他们分开,不会有什么会引起误会了。

院子里的矮树旁,白衣男子站在阴影里遥遥注视着,直到窗口的灯光熄灭。

寒玉,跟你朝夕相处那么久,你终于还是没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还好你没明白,还好。

还好你幸福了。

那么我也要开始我的幸福了。

他轻轻叹一口气,心上有什么紧绷的东西瞬间放松,舒畅了许多。

一抬头,却见矮檐下又走出一个人来。

“香儿……”临渊唤道。

冷香微笑着走过来,二人目光对视,无只字片语,却已心意相通。

“你做好准备放下过去了吗?”

“准备好了,你呢?”

“我也是。”

那我们走吧。

能跟一个这样默契的另一半在一起共度一生,应该很惬意,很幸福吧。

仲夏,京城的人迎来了冷香公主和临渊小王爷的喜事,喜事办得很排场,完全按照公主可以享受的最高礼遇来举行。

京城里无人不喜欢温文尔雅的临渊、心系天下的冷香公主,一连十日,举城同庆。

二人的婚事告一段落,寒玉向姐姐和临渊辞行,婉拒了陛下的盛情挽留,随江阔和父母南下。

第三百章 冷香(大结局下)

初春,冰雪消融,京城阳光明媚,人头攒动,欢声笑语。【】

一个小女孩拽住看热闹的妇人:“妈妈,那个护国公主到底是什么呀?”

妇人还来不及说,旁边的人就啧啧称奇道:“这可是个奇女子,父母是定国将军夫妇,他们保家卫国,为国捐躯,是我们的大恩人;这个女孩子自己也是身负绝技,以护国安民为己任,前些年说是为了抗洪牺牲了,却没想到如今又活了过来,真是老天有眼。”

另一个小贩:“那算什么?你没听说冷香公主失散多年的妹妹也找着了,陛下要亲封公主却被拒绝了。”

“真的呀?不是说当年那小孩失踪了吗?”

“那可不是吗?十多年了还能找到,这才真叫老天有眼。”

“那会不会是冒充的呀?”

小贩神秘的一笑:“那可真冒充不了。”

“为什么呀?”

小贩神秘地笑而不语。

身边的人见他不满足八卦之心,纷纷指责他:“他肯定是胡说八道。”

小贩摇摇头:“不信你们待会看,今天是定国将军忌日,冷香公主要骑马去寺庙祈福,你们看看跟他一起的那个姑娘。”

旁边的人将信将疑。

这时小姑娘忽然指着前面叫起来:“那里那里!娘亲,哪里有人来了!”

众人顺着一看,只见街边一行人骑马缓缓而来,所到之处没有侍卫开路,而行人却纷纷自觉退让,这也是只有冷香公主出行时才有的一道独特风景。

那行人渐渐近了,当先是两个白衣女子,左边那人是冷香公主无疑,只是右边……右边那个……仍然是冷香公主?

两人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不不,右边那个虽然长得跟冷香公主一模一样,但是冷香公主周身散发英姿飒爽的气息,而右边那个低眉浅笑,更有一种温柔婉约之美,绝不会让人认错。【】

那人是谁呢?

风把右边那姑娘的头发吹乱了,冷香公主亲昵的伸手去拂,那宠溺的姿态就像对一个婴儿。

人群一阵静止,随后渐渐沸腾起来。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传言不假,冷香公主真的找到了妹妹,定国将军为国捐躯,一双如花的女儿却活了下来。

真是老天有眼!

人群里有妇人开始抹眼泪。

冷香公主牵过寒玉的手,二人并驾齐驱,缓缓而行,直至护国寺,周围的群众也跟了一路。

两姐妹下马并肩走进定国寺。

“父亲,母亲,您们看到了吗?我终于找到了我们的小玉儿,你们的小宝贝。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父亲,母亲,我来的太晚,让您们久等了。我为有这样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感到无比自豪。往后的日子里,女儿即使不能给轩辕家的辉煌添砖加瓦,至少也不会为之抹黑,我会乖乖听姐姐的话,好好生活下去。”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

祭拜完毕,二人出得寺来,门口早已站了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白衣男子极美,随便一站便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众人都知道是京城第一帅临渊小王爷。

只是旁边的红衣男子,一身血红的长衫,身才更魁梧些,料想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只是一往上却见一个面罩将此人遮的严严实实,只能大概看出轮廓来,这是谁呢?

周围的人都围观着二人,各自猜测着。

这时冷香公主二人出来了,众人纷纷避让,两个男子走上前去,临渊和冷香公主说话,而红衣男子一把抓住寒玉的手,两步走到马前,自己先上了马,接着轻轻一提,寒玉也被拉上马坐在他身前,寒玉转头跟姐姐要打招呼,却听江阔“驾”的一声,马儿已经飞驰出去。

“好俊的功夫!”

“原来是轩辕二小姐的相公呀!”

身后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冷香和临渊含笑看着,也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你慢点呀……”寒玉低声抱怨。

江阔轻轻的哼了一声:“你真笨,这么久还没学会骑马。”

“明明是你教的不好!”寒玉嗔怒。

江阔没再说话,但她知道,那面罩下的的面孔一定在笑。

她调皮地转头一抬手掀掉面罩,正好对上江阔来不及收起的笑容。

她微笑地注视着他,他的脸伤疤依旧,但她知道这个笑容不会再被掩饰地快速收起了。

他果然没掩饰自己的开心,低头亲上她的唇……

夜,屋里通明的烛火亮得让人脸红,红鸾帐下传来女子低低的求饶声:“不要啦,我不要啦,啊呀,阔……”

“不许说不要!”男人霸道的说着,又撞了一下。

女子低低呻吟一声,娇娇地抱怨:“可是人家好困好累……”

“马上就好了,乖……”男人说完又继续努力。

终于,随着两人的一声低吟,屋子里恢复了平静。

寒玉静静的躺在江阔的怀里,深深地把脸藏起来,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怕羞。

江阔故意捏捏她的脸蛋逗她。

她好像想起什么来,撑着身子半坐起来。

“怎么了?”

她不说话,让他侧着身子,检查他的背。

那里可怕的驼背已经在华医师精湛的医术和临渊深厚内力的支持下恢复平坦,只有身上和脸上的疤痕还未去除,只要一穿上衣服,仍然风姿卓越的男子,只是这皮肤上重重叠叠的伤疤却记忆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她轻轻地摩挲着,眼泪又一次从脸上滑下来。

她那个时候好残忍。

他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侧身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不要难过,”他低低地哄她:“每次看到这些疤痕,我都会想到自己现在是多么的幸福,你不会吗?”

她点点头。

是的,这记忆着残忍过往的疤痕,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们,不要因为猜忌、嫉妒和误会,去曲解彼此的好意,提醒他们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现在。

两人紧紧相拥着。

他们知道,从现在开始,不会有什么把他们分开,不会有什么会引起误会了。

院子里的矮树旁,白衣男子站在阴影里遥遥注视着,直到窗口的灯光熄灭。

寒玉,跟你朝夕相处那么久,你终于还是没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还好你没明白,还好。

还好你幸福了。

那么我也要开始我的幸福了。

他轻轻叹一口气,心上有什么紧绷的东西瞬间放松,舒畅了许多。

一抬头,却见矮檐下又走出一个人来。

“香儿……”临渊唤道。

冷香微笑着走过来,二人目光对视,无只字片语,却已心意相通。

“你做好准备放下过去了吗?”

“准备好了,你呢?”

“我也是。”

那我们走吧。

能跟一个这样默契的另一半在一起共度一生,应该很惬意,很幸福吧。

仲夏,京城的人迎来了冷香公主和临渊小王爷的喜事,喜事办得很排场,完全按照公主可以享受的最高礼遇来举行。

京城里无人不喜欢温文尔雅的临渊、心系天下的冷香公主,一连十日,举城同庆。

二人的婚事告一段落,寒玉向姐姐和临渊辞行,婉拒了陛下的盛情挽留,随江阔和父母南下。【本章节首发.爱.有.声.,请记住网址()】

番外

番外一

又是一年初夏,江府人声鼎沸,几乎大半个杭州都知道江府的少夫人生了对龙凤胎。这几年江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却比之前更得人心了,江家当家人“死而复生”之后似乎性情大变,江家做生意不再一支独大垄断市场,小商小贩也可以安心地分一杯羹。

不仅如此,江家少夫人还专门办了免费私塾,凡是确实家中贫困的孩子皆可以免费入学,此举更是给江家带来了空前的人气,只要是在杭州城里提起江家,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的。

如今江家少夫人一下子生了俩,个个都说是积德行善的结果,当地官员、生意伙伴、私塾学生……各行各界的人都纷纷上门庆祝,偌大的江府处处是欢声笑语。

两对老人坐在江心居的主位上笑眯眯地和宾客寒暄,接受众人的祝贺,却迟迟不见江阔露面。

江父低声与江叔吩咐了几句,江叔离开了,片刻后又回来,低声朝江父禀告了几句,江父蹙眉“什么?少奶奶也不在?这才刚满月,这个不省心的小子,把孩子扔给奶娘,两个人去哪了?”

“宋凯呢?让宋凯去把他们找来。”江父吩咐道。

不等江叔回答,江母先道:“你真是糊涂了。宋凯和月儿前几日结婚,我们还去喝的喜酒,小两口新婚燕尔,不是游山玩水去了吗?”

江父一拍脑门,又重新吩咐道:“那就找几个人快四处看看去!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风起了,一大片开得正艳的海棠随风起舞,微风中带来一种极淡极淡的香味,不争奇斗艳,不喧宾夺主,一不小心就叫人忽略。

阳光正好,一对璧人相互依偎着坐在这片海棠前,静静地看着、闻着,微笑着,将所有的喧嚣都拒之门外。

此时,世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幸福地靠在一起,静静地欣赏这片为他们而生的海棠。

许久,太阳渐渐灼热了,江阔将手搭在寒玉额头:“走吧,你才刚做完月子,不能多晒太阳。”

寒玉拖住他的手,撒娇道:“我还想待一会嘛。”

江阔看着她微微出汗的小脸,将她拉起来“明天再来。”

寒玉瘪嘴:“再过几天就不开了。”

江阔将她揽在怀里,从院子里一跃而出,空中留下他的声音:“今年不开了还有明年、后年,我们有的是时间。”

是啊,不止明年、后年、他们还有十年,二十年……直到年华老去,儿孙绕膝,他们还可以相互搀扶着来看这院海棠,或许还可以给孩子们讲讲海棠背后的故事。

她静静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低沉的嗓音,甜甜的笑开了。

江阔,这一生,终于没有错过你。

番外二(博文)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秋色,苏州的秋天落叶纷飞,秋风萧瑟,让人诸多感叹。

郭家的家仆们这一天比往常都要忙碌些。听说少爷的妹妹要回苏州来,少爷提早几天便开始让人收拾,平时吃不到的山珍海味、看不到的稀奇字画,都已经为这位妹妹准备了起来。

午后,一队低调奢华的轿队终于听落在门口,博文早早在门口候了,此时面露喜色,迎上前去。

却见一男子先从轿上下落,正是江阔。

寒玉伸出手来,想要自己下来,江阔却轻轻一揽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寒玉面有羞涩,娇嗔地嘟了嘟嘴,一抬头,却见博文笑眯眯地站在眼前。

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唤道:“博文哥哥。”

江柳也笑着迎上来。

几人互相问候一番,都朝郭家走去。

这时一个奶妈模样的仆人,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孩子急匆匆赶过来。

“夫人,您看,小少爷刚刚睡醒一直哭闹,非要找您,怎么哄都不灵。”

江柳急忙接过孩子。

孩子长得很好,胖嘟嘟的,四岁多的小少爷抱在瘦弱的江柳手上,到似乎为难了她。

博文抢着抱过来,低低哄道:“爹爹抱,娘亲抱不动你。”

江柳只是低头笑了笑,习以为常的样子。

寒玉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隐隐的不安也释然了。

细节之处见关怀,博文和江柳,早已是相互珍重、爱慕的夫妻了。

最懵懂的年少,最纯洁的爱恋,虽然错过,但好在我们都重新找到了对的人,你和我都幸福,真好。

秋风萧瑟,但阳光愈发灿烂了,一行人相互寒暄着,在孩子的哭闹声中远去。

博文哥哥,一切的过往,我们终于可以,全部放下了。

第六十章 抱歉~~

亲们,不好意思,今天不知怎么了,上传结束后说有敏感词汇被锁定,但我确定是没有的,,,大家都能猜到,这章就是男女主角当着一大群人的面在吵架……不知怎么被锁定了,也不知dào

最后能不能显示,编编现在已经下班了,我也没有办法……文文是23:04上传的,如果不显示的话就不好意思了,只好明天补上……

六十四 关于更新时间

亲们~~~以往更新时间总不是很确定,,尤其有事的话会11点多才更文……给大家看书造成不便,甚是愧疚……现在某水后知后觉的发xiàn

了定时发布这个神器……于是乎,以后一般21:30发文……亲们可以定时看文啦……

上架感言

明天就上架了,似乎大家都会写个上架感言什么的。

水水不知dào

怎么写,在百度上看了若干位大神的大作上架感言,包括土豆啊等等诸位大神,可惜我们的情况……呵呵,何止相差太远。

所以水水就不执着了,免得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这感言就只能随性而为了。或许有些不伦不类,见笑了。

说实话,女频的文文在30w的时候上架,实在不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这文文能在此时上架,还真是得感谢水水的两位编编,青青和桔子,尤其是桔子。

你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这文文从去年5月到今年七月还不结文……它的命运有点坎坷。

为什么?中间断更了半年多。

这一点都怪我,当时没考lǜ

清楚,快放假才上传,传了几天就签约了,刚签约就实习了,于是断更了(有在写,但是没网传),于是没推荐,于是掉收藏,于是编编也对这文无语了。

所以今年复更之后,那是门庭冷却啊。编编好像也找不到什么理由给它推荐,水水自己么……有点笨又有点任性,于是没有学着去做一下宣传。

所以水水一度以为这文就这样了,我认真地写自己的故事,有那么三五个亲能够看完,其实已经很完美了。

没想到编编大人居然还给了它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感谢了!

是的,这文为兴趣而写,我写它的初衷在于,看了十六年小说的我,再也找不到能让我废寝忘食的小说(不是别人写得不好,是我自己不喜欢),所以想把自己想要的,自己的那个梦写下来。这里面有我最心仪的男主角和女主角,有我最心仪的,真善美。

为兴趣写小说的水水为什么患得患失?

因为水水尤其在意一样东西:水水希望文文有人看,希望大家喜欢它。

不喜欢?没关系,给我些意见也挺好,哪怕你是以义愤填膺的语气和措辞说出来,只要有道理,我会谢谢你,因为我真的想进步,我爱小说,爱文字,爱我自己创造的这个世界。爱到什么地步呢?爱到我会为它哭为它笑、为它推掉约会、为它忘却所以……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的距离……

当然了,我知dào

,不喜欢的谁会写意见呢?好像的确如此。非常感谢留言的孩子,十二万分。这感觉就像,你生了个孩子,没有人理会,偶尔有个人过来摸摸他,你会比他还高兴——糟糕,好像不能这么写。

好吧,跑题了。

水水的意思是,我希望有人看它,希望它能够更好的发展,所以水水需yào

,需yào

和它合zuò

,需yào

按照它的模式走。

所以水水需yào

上架。

上架——这姑且也可以算是一种稍微被认可的凭证吧?

姑且这么想吧……水水太需yào

安慰了。

可是更需yào

大家的支持。

水水是个新人,不仅是的新人,也是写手界的新人。

没错,这是水水的**座。肯定有不足之处,期待大家指出来,记得有人说过第一人称别扭,水水后来改过来了,有人说文文女主好像花心,有人说有废话……这些水水都记得……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水水对此文寄予厚望,所以定然会努力去写,水水不敢保证你一定喜欢,但是可以保证都是用心所为。

可是水水今天很忐忑啊……这个文文人气一直不怎么样,,,不知dào

明天我会是怎样熬过……希望亲们支持啊……

你们是支持水水创作的所有动力,知dào

么?是所有!每一个收藏,每一个评论,每一个订阅,都会让水水高兴许久!先谢谢继xù

支持的亲们!

接着就是,可能有些亲,不再跟文了,恩,水水很难过,但是会笑着跟你说再见。难过是因为不能再跟你分享心中的故事,微笑是因为水水很感激亲们。感激亲们以往的支持。每一次的点击,阅读,推荐,留言,打赏……水水一直都记得。

祝大家看文愉快。

说太多了,有些凌乱,大家可以选择性忽略……

额,还有一个耶,关于更新时间,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一般都会在21:00左右吧,当然了,如果有亲觉得你什么时候看文比较方便,或者什么时候看比较好,可以在书评区提建议,如果没有建议,水水就按照这个时间点发了。

水水再吼一遍:本文绝不弃坑,绝不断更,绝不悲剧,但是……本文虐!玻璃心的慎入,爱虐心的都进来瞅瞅!

唠叨完毕,鞠躬~~~~~~明天见。

关于章节重复及其处理结果

亲们,关于之前165和166重复的问题,编编说把章节整体迁移,所以今天的章节内容已经在187这章里,这是新内容,不过昨晚订购过187的亲们再看应该不要点币了,亲们试试看。

另外,今天应该还会有一更,但是估计是23点之后了。

001 情深缘浅

江南水乡,连空气都漂浮着水的味道。

我和博文是早就认识了的。

彼时,郭家祖宅方圆百亩,而我家就在他们某个小后门的巷子深处,爹爹是个爱读书却无心功名的文人。

郭老爷敬重爹爹的文采于是请了爹爹作博文的先生,于是我们就认识了。

他能溜出来的时候,我们常一起玩。我总是撅着嘴撒娇:文哥哥,文哥哥…他摸摸我的头发,宠溺而又纵容,完全没有少爷的架子…他帮我骂欺负我的孩子,陪我背爹爹吩咐的诗词…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哥哥。

不过那仅限于我不懂事的时候,长大了,我不再向别人炫耀我的哥哥对我多好多好,因为那会惹人嘲笑。

彼时,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太太总是笑着说:“呀,瞧玉儿多标志,长大了就嫁给我们博文。”

每当这时,周围的人总是笑。

谁不知dào

,江南郭氏,家世显赫,而我郑家除了爹爹一堆教书用的废纸和娘亲终日不离的药罐,一无所有。这样的话不是笑话是什么?

好在我并无不快,我从善如流的微微一笑,鞠躬,道声“奶奶万福”。然后提着草药匆匆离去。

却在门口遇上博文。我曲膝,说一声:“少爷。”把眉眼间来不及收起的冷笑用低垂的眼帘遮掩。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个预言又止的声音:“寒玉……”

我顿了顿没有回头。

回到家,还没进门屋里就传来娘亲的咳嗽声:“咳…可怜我们玉儿…咳…咳…都十来岁的人了…还…还为了我这不争气的病…抛头露面…眼看…就要及笄…不知谁家公子…”

爹在一边给娘拍着背安慰道:“秀珍你不要难过,女子不抛头露面那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这女子怎么就不能出去了,再说我们玉儿谦逊懂理,长得又水灵,怕是周围有儿子的都惦记着呢。你看那博文,从小就善待我们玉儿,日后说不定给收了作二房,那玉儿下半辈子也算是有着落了……”

娘亲稍稍欣慰地叹了口气。

众人讪笑的面孔浮现在我脑海中,抑制住心里的不适跨进屋去。

这一年的秋天格外的萧瑟,巷子口的杨柳沙沙地响。我叹口气,放下手中的书,给床上沉沉睡去的娘亲加一层薄被。

最近娘的身子越来越弱了,面色越加寡黄,枯黄的手腕好似一根包了落叶的骨头。

我正要起身,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寒玉。

我顿了一下,直起身来,嘴角微微上翘,道:少爷。

来人正是博文,他着一身飘逸的青白,上好的料子衬着乌黑的发和英俊的面容越发显得眼前的男子温润如玉。

再加上家世显赫,不知dào

是镇上多少未出阁女子的梦中**呢。我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里有一些探究,有一些……忧伤?

我心下了然,笑笑,转身倒一杯茶放在自制的小桃木桌上,道:“喝口茶?我采的。”

他不动,兀自站着。良久,才呼出一口气:“先生没跟你说吗?”

“恩?”我故作不知。

他走过来,坐下,愣愣地看着我,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挣扎和无奈。

“我……我要娶亲了,江家的大小姐,我爹……”

尽管早已知dào

,可心还是紧张地收缩了一下。

他顿了顿,探究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去,给自己倒一杯茶,不语。

他接着说:“你知dào

的,我……”

我急忙把茶杯朝他推了推,笑,“喝吧,不然该冷了。”

他不说话了,被他碰着的桌子忽然颤抖起来,“我不是来喝茶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我没能控zhì

好自己的情绪,扶着桌上的茶杯,挤出一句话来:“少爷到这儿来,老爷夫人又该生气了。”然后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他。

他忽地抓住我的手,眼睛里迸发出痛楚和怒气来。

他眼里波涛汹涌的情绪灼伤了我,我一慌,忙把手抽回来。

他压低音量冲我吼道:“玉儿,难道你不明白吗,难道我曾经的感觉都是错的,你不在乎?!”

这样的博文是我没有见过的,他在人前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谦逊有理,举止斯文,谈吐不俗。见过的人无不对这位大名顶顶的郭家独子赞不绝口。

在我面前他曾经是守护神般的存zài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变成了一个我只能仰望的所在,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声声的博文哥哥时不时的为少爷所代替?

“寒玉,寒玉……”我回过神来,博文焦急地看着我。我笑笑,接着沉默。

“我在问你问题,你刚才在想什么?”

见我不回答,他又急道:“你不知dào

……我送你那首诗的意思?你当时明明笑得很开心?我……”

可是这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低下头看着好kàn

的茶水,氤氲的雾气几乎湿润了我的眼睛。

我想我的沉默彻底激怒了博文,他急急地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质问:“为什么不说话?”

不能再逃避了,我们不是一路人,迟早的,对吗?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于是,我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他:“是的,我那时年幼,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道得了少爷写的字又可以向小虎哥哥炫耀了,所以很开心。现在长大明白了,我猜少爷只是闲极无聊随便写了字来哄我玩,没关系,我不会认真的。”我一口气说完,笑迷迷地看着他。

我该感谢这一秒我背光而坐,于是他只看到我明显的笑意,却看不到我眼里的波光鳞鳞。

他定定的看着我,嘴唇在发抖,脸上的肌肉隐隐有些抽搐,大大的眼睛里有一些不明液体,滚转着想要跑出来……我的心越发的疼起来。

寒玉,你要忍住,你该成全他。于是我直了直身子笑得越发的灿烂。

他摇晃的向后退了两步:“你说的,是真的?”

“恩。”我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他沉默许久,终于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是不喜欢白小虎?”

我一顿,眨了眨眼睛,“刚开始是不喜欢,因为他老欺负我…不过,”我停了停,像是很开心地笑起来,“不过,自从少爷跟我玩而且还送我些字画玩以后,小虎哥哥就对我好多了,想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呵……这么说,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只是因为他会……对你刮目相看?”

我正要说话,忽然院门口的柴扉“吱呀”一声响了。

“小玉?今天夫人赏了我一个镯子,据说是银的,我…”说话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僵在了门口。然后,讪讪地说了一声,少爷。

我一愣,随即走过去,巧笑嫣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镯子,“我看看好不好kàn

…”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银镯子…”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一顿,小声说,“这是小虎送的……”

我低下头,娇羞无比的样子。身后的男子仍不甘心地站着。

我干脆把手一伸:“小虎哥哥,帮我戴上。”

小虎受宠若惊地接过镯子。

随着一声压抑的喘息,身后的人逃也似的离开了小屋。好了,我在心里说。

轻轻地转身避开小虎想要抓住我的手,淡淡地说:“我不想要了。”

“啊?”小虎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心情不好,直直地走到门口,不作理会。

“寒玉,你果真喜欢少爷?”我沉默,等着他的挖苦。

果然,他跟过来继xù

道:“你跟他之间怎么可能呢?少爷和江大小姐才是天生一对,那天我去给少爷送账本,少爷和江小姐在花园赏花,他们恩爱得很。那江大小姐生得羞花闭月,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又是巨贾之家,你拿什么去跟人家比?”

江家大小姐江柳,江南富商江富的掌上明珠。

提起江南,提起富庶之家,有两个姓氏是不得忽略的。

一是江家。江家祖辈经商,世代殷实,是江南有名的大家族。到了江柳之父江富这一代,更是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据说江家近年有了朝中有力背景,朝中贡盐无不经江家之手,江家更是借着祖辈积攒的权势,垄断了整个江南的食盐市场,其富庶程度,是当之无愧的江南首付。

二即郭氏。江南绸商第一人,借着苏绣的名声和江南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绸缎卖遍了整个中原。郭家的绸缎上至朝廷官员下至乡村妇孺都趋之若鹜。这为郭家带来了不计其数的财富。

江南最有钱有势的两大家族联姻,不正是天经地义么?

更重yào

的是,江柳和博文,都是江南盛名在外的佳人才子。

博文因才貌而出名,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在外面追捧他偶尔流露于世的字画,一曲自做的“小笛曲”更是让他家喻户晓。

江柳则因为传说中的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和美貌贤淑,红遍江南。

佳人才子,倒真真是天作之合如此,我争得过么?我又想过去争吗?

“寒玉”,小虎摇晃着我,“你死心吧!”

我仰头看着飞舞的落叶,微微一笑,道:不,我不喜欢他。

拐角处那一抹白色终于消失。

我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对小虎笑:“小虎哥,我想睡一会。”

他原先还满脸怀疑地看着我,见我冲他笑,先是愣了愣,然后别过脸去,眼睛里有一丝喜悦,脸上竟泛出些许红色。他呐呐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随即有些犹豫地走了出去。

我移到窗前,呆呆地凝视窗外,漫天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不知为何,喉头梗得发慌,眼睛也跟着酸涨起来。

我仰起头自言自语:“秋天果然有些悲伤呢……”

"……玉儿……"身后忽然传来娘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急忙转身,这才想起刚刚我们说话肯定吵醒了她,我自责地去扶挣扎着坐起来的娘。这才发xiàn

娘的脸上竟湿漉漉的全是眼泪。

我一怔:"娘?"

"玉儿,你何苦这样?娘知dào

你是喜欢少爷的?”

我咬着嘴唇不知dào

要怎么回答。

娘见我不答又道:"爹娘没本事,不能给你富足的家世,可是,咳……你和博文两情相悦,他过两年纳了你做小妾,咳……必不会亏待于你,爹娘也就放心了,咳……你是怎么想的?”

我听着娘亲的话,看着她花白的鬓角,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地掉下来。

“是的,娘,我喜欢博文哥哥。可是……可是别人都说我……别人说我仗着有几分才色就想要登堂入室……他们说我贪图郭家钱财……我知dào

……如果我嫁给博文的话,娘就可以吃更好的药看更好的郎中,穿更好的衣服,住更好的屋子;爹爹也不用为了药钱早出晚归地去字画……可是我还是不想嫁给他,我不想那么卑微地喜欢他,我不想我们的感情增加了别的杂质,我不想别人都看不起我,我怕他也看不起我……对不起,娘,”我紧紧抓住她的手,“对不起,娘,我可以去嫁给别人,去给别人当小妾,我一样可以养你和爹”我抬起头急切地看着娘,我是不是很自私?

娘亲脸上布满了泪痕,她颤抖着手摸着我的脸,哽咽着说:“傻孩子,你怎么会对不起我,是爹娘对不起你,不能给你像江大小姐一样的家世。爹娘不盼着你能给我们什么,娘只想你开心,你不想嫁就不嫁,可是你喜欢博文,不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你会开心吗?”

“会的,娘,只要跟你和爹在一起我就开心。”我见娘没怪我,急急地保证。

“傻孩子。”娘把我抱在怀里,娘亲的怀抱很温暖让我感到安心。

不过我只是靠了一会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起来:我已经十二岁了,有些像我这个年龄的女孩都嫁人了。

娘宠溺地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娘,我去做饭。”娘笑着点了点头。

我拎了个凳子就走出了小屋,屋子太窄,爹爹在院子里做了个灶房。

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堵堵的,但是刚刚发泄过,比刚才好多了。其实我还是很幸福的。在这个小巷,因为贫穷,每天都上演着父母逼子女嫁给富人做小妾的故事,甚至典子卖女的也不在少数,可是爹娘却一直很尊重我的感受。

着心情就更好起来,郑寒玉,你真幸福,开心点。

吸一口,仰起头,笑容又出现在我脸上。

可是这一仰头笑容就僵在脸上:面前有个人,而且是个陌生的男子。他穿着大红色的长袍,布料上乘,做工精细,看起来招摇而霸气。

我顺着衣服一路打量上去,黝黑的头发,白皙俊俏的脸孔,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子,一双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俯视着我,眼里似乎带了一些探究,细看却又面无表情。

是一个陌生的俊俏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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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陌生男子

可是这一仰头,笑容就僵在脸上:面前有个人。穿着大红色的长袍,布料上乘,做工精细,看起来招摇而霸气。

我顺着衣服一路打量上去,黝黑的头发,白皙俊俏的脸孔,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子,一双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俯视着我,眼里带了一些探究却又面无表情。

一个陌生的俊俏男子。

从衣饰上看,应该是富家子弟,我忍不住看了看四周,是我的小院没错。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见他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礼貌的笑笑:“不知公子到舍下有何贵干?”

对面的男子用复杂的眼神来回打量了我一番,又沉吟半晌,状似随意道:“我迷路了。”

我早被他打量得浑身不舒服,闻言不置可否的笑笑,便从他身旁绕过去。

这个眼高于顶的男人,看上去风度翩翩,竟如此看不起人。

明是我的小院,有柴扉,有围墙,既非街道,也非大路,他擅自进来分明别有居心。

主人还没发作呢,他上上下下把我看透了然后跟我说迷路了?这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这样的富家子弟也没机会在这种平民区迷路吧?

不知dào

他来了多久,看了多少?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罢休,转过身来看着我疑惑道:“你不信?”

我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们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公子说迷路了便是迷路了,小女子怎会不信?”

他黝黑的眼睛里升起一丝愤nù

,上前一步道:“你什么意思?”

我不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像在等着他自己想。

“你说我是贼?!”

我当然知dào

他不是贼。

不过,“这里既非大街也非小巷,公子不喊门就到这里,还能干什么?”

这回男人怒了。

他好kàn

的眉毛越蹙越紧,我正等着他朝我吼:我堂堂某某少爷怎么可能到这区区一个小破院里做那鸡鸣狗盗之事?

他深不见底的眼里忽然现出一丝狡黠,额头一展,眉毛一挑,眼睛微微眯起来,玩味地看着我:“不愧是郭少爷的‘妹妹’,果然有点意思。”

他把妹妹二字咬得极重,随即挑衅地看着我。

他识破了我的意图,先是有些失望,又听到他说的话,不禁想起博文来,心里一阵酸又一阵涩,眼底竟湿润起来,再顾不及心里的疑惑,恍惚地向灶房走去。

可是身后的男子好像并不打算就此罢修,“怎么,伤心了?”声音里再没有一丝玩味,冷冰冰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威严。

我一震,这才清醒过来,顿住脚步,转身斜昵着他,等着这个从天而降的贵公子说出他的来意。

他走近我,缓缓地俯下身来,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字一顿地在我耳边说道:“只是,你的博文哥哥要娶亲了,希望你拿捏好兄妹之间的距离,不要让我知dào

你缠着他,否则的话……”说到这里,他抬起头轻蔑地环视了一圈小院,然后冲我微微一笑。

那明媚的笑容开在洁白无暇的脸上,唇红齿白,本该美得倾国倾城,却让人彻骨的寒冷。

看着我一刹那变得毫无血色的面容,他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不忍,不忍?像他这种因为有钱有势就目中无人、随意践踏他人的公子哥,还会有不忍这种感情?我真是疯了。

像我们这种贫穷而又毫无背景的人,在他们眼里卑贱得无异于虫蚁,他们当然是有鄙视我们的资本的不是?这世上会不论出生地对我好的人,除了父母,除了博文,还能有谁?

我自嘲地笑笑,有些无力地朝他指了指院门所在的地方。意思再明白不过。

他看了看我,似乎对我的无动于衷有些恼火,又看了看我的脸色,忍了忍,轻轻地哼了一声。旋即轻轻一蹬,人已经消失在我眼前。

你看,博文,当我放任自己跟你腻在一起的时候,有人讽刺我,嘲笑我。

当我试图放qì

你的时候,有人质疑我,打击我。

如今,我想要躲开默默注视你的时候,仍然有人想尽办法威胁我,恐xià

我。

你让我……怎么……怎么说爱你?

我们之间隔着高耸的围墙,隔着气派的大院,隔着权势和金钱——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有过短暂的交集最终也只能匆匆离去。

就像牛郎织女,不顾一切的抗争也只不过是短暂的相聚和长久的束缚。

如此,不如放手。

是心里有个地方仍然尖锐地疼痛,一想到他的脸,一想到他就要娶亲,一想到要与他“白首不相离”的人不是我,一想到从此便只能咫尺天涯……就心痛得不可抑制。

可是,那个神mì

的男子到底是谁呢,一直深居简出的我,能招惹谁呢?深沉而有心机的美男子,威胁我不要缠着博文,十七八岁轻功就如此了得……哦,是他,江家大少爷,江阔。

传闻江家除十六岁的江柳外还有一子一女,其妹年尚不及豆寇,其兄江阔,传闻十七八岁的样子,少时曾到京城某官员家拜师学艺,两年前才学成归来辅佐父亲,因为习得一身好武艺,且为商手段凌励狠绝,一时声明雀起,大有过其父而无不及之的势头。

传闻中江阔为人虽阴狠毒辣,但对两个妹妹却是宠爱至极。原来是替妹妹教xùn

我来了。

之前院里发生的事情,他大概全看到了吧,知dào

了我没有**博文的野心?不然以传闻中他残忍的个性也不可能这样就放过我。

唉……

接下来的几天,娘的病情越加严重。一天到晚,每天没几个时辰不咳嗽,我整天东奔西走四处为娘抓药或是拜访各位大夫。

爹爹在郭府的事务也因为博文要准bèi

大婚而停了。

本就一贫如洗,如此一来爹爹不得不四处奔波,为有钱人写个喜联啊,买些字画啊什么的,以此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和草药费,倒比以前还忙碌。

爹爹在这样的情况下知dào

了我和博文的事倒没有多加责怪,只是叹了口气对我说:“玉儿,你心气太高了,对女孩来说不是件好事。”

从后来的事情来看,我的命运竟被爹爹一语道破。

总之,自那之后博文没再来过,据小虎说他不知怎的竟被老爷看管了起来,除了前院哪里也不许去。

我深深地陷入忙碌之中,也幸而能以此减少听到或者想到“郭家要娶亲了”这种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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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难以割舍

总之,自那之后博文没再来过,据小虎说他不知怎的竟被老爷看管了起来,除了前院哪里也不许去。

我深深地陷入忙碌之中,也幸而能以此减少听到或者想到“郭家要娶亲了”这种话的机会。

时间却并没有因我的一再逃避而停止,转眼间,明天便是博文娶亲的日子了。

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干脆爬起来站在窗前发呆。

初见博文时,我六岁,他九岁,我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爹爹夸奖过很多次的眉清目秀的小少爷。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你就是先生的女儿寒玉?”

我不说话,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他并不介yì

,看着我笑起来:“你长得好可爱,玉儿,你别像他们一样叫我少爷,叫我文哥哥,好不好?”

我看着他一脸的期待,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他开心地拉起我,说:“走,玉儿,文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于是这一吃就是六年,他每每有好东西,总是先给我,知dào

我想要什么就千方百计地送给我,他曾深情款款地牵着我的手,在江南长满芦苇的湖边郎朗吟诵《凤求凰》。他深情地注目,我害羞地别头,于是头顶上方就会传来一声轻笑……

那是些多么美好的日子啊,我曾经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就像他说的到地老天荒。

于是,在有他之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都温暖而美妙……可是这一次,江南的秋天竟是如此寒冷?

我抱着手臂瑟瑟地坐在地上,眼泪就这么不可预期地流了下来……也只有在黑夜里,才可以放任自己大胆地流泪,不用害pà

爹娘担心,也不用害pà

他人的眼光……

黑色的夜空里飘浮着我低低的啜泣:“……博文……你可知dào

……我多么舍不得你…”

“寒玉……寒玉……”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压低的急切的声音。

我浑身一震,腾的站起来。

窗外有一个黑影,正敲打着窗竹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我不敢相信地又走近了一步,没错,是博文!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他又敲了敲窗竹,这才清醒过来。

飞一般的打开小屋门跑了出去,我还没站稳,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博文紧紧地搂着我,不停地喃喃:“玉儿,原来你果真是喜欢我的,刚才我都听到了,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他把我拉开,急切地看着我,眼睛里竟然有些喜极而泣的泪水。

还没等我回答,又激动的一把把我拉回去,“玉儿,我知dào

你怪我娶江小姐。可是我并不想,我跟爹爹说要娶你,他说要我先娶了江小姐再说,还找人把我看起来,我是乘他们困了才逃出来的,玉儿,你不知dào

这些天我有多想你!”他的手紧紧地勒住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

我第一次听他说得这么直白,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感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但听他说到后面,忽然想起两人的处境来,心里一阵酸涩,委屈。这才发觉他的手硌得我生疼,我动了动想挣出来,哪里动得了分毫。原来男女的力量相差竟如此之大。我在他胸口有些委屈地嗫嚅:“博文…”

他这才发xiàn

不太合适,赶紧放开我,担心地上下查看我:“对不起,玉儿,我太用力了,伤到你了吗?”

我朝他挤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他这才放松下来,又有些羞涩地对我说:“我刚刚太激动了,没吓到你吧?”

我想到他刚刚的举动,也不由得脸一红,低下头去,抿着嘴摇了摇头。

他狂喜地扶住我的肩膀,逼我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寒玉。我喜欢你。也许是从第一次看到你开始,也许是从看到你吹笛子开始,总之,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快乐,这些日子的分离让我更加明白一件事情:我不能没有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你还记得我们在这棵柳树下一起背过的那首词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我知dào

你不愿意我们中间夹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也不想,更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所以寒玉,跟我走吧,我们去北方,去大漠,去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我们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生我们的孩子,我们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好不好,寒玉?!”

我听着如此动人的话,先是感动再是心酸,最后是满满地震惊:“他竟愿意带我走?抛开荣华富贵带我走?”

原来他是懂我的,我泣不成声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和期待,我差点要不顾一切的冲他点头。

可是我怎么可以那么自私,我走了爹娘怎么办,娘的病怎么办,他们的晚年怎么度过?郭家怎么办?郭家就这么一个独子,郭老爷对爹爹不薄,我怎么可以抢走他的独子?还有江柳,那个素未谋面的江大才女,未婚夫在大喜前夜跟一个出身卑贱的女子私奔了,她的名声怎么办?

可是我却不忍拒绝,不忍拒绝最后一个可以幸福的机会,这一拒绝,就是咫尺天涯。我低着头,呜呜地哭泣。

“玉儿,玉儿?别哭,快答yīng

我!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好不好,说话啊,玉儿?”他用力地摇晃着我的肩膀,急切地看着我。

“你让她怎么回答你,妹夫?”还没等我回答,身后飘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我还没看清来人,就被拽离了博文的手,硬生生地跌进一个宽阔的胸腔。

江阔?!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他狠狠地按住。

“你放开她!”博文急急地想要上前,却被江阔一个旋转又隔得远远的。

“该放开的是你,妹夫。你堂堂郭大少爷,大婚前夜跑到这里来跟我的女人拉拉扯扯,传出去郭氏绸庄的生意也不知dào

要损多少。”

“你说什么?!”博文怒道。

我也诧异地抬起头看着这个鬼魅般的男子,他的嘴边带着一分笑意,看起来礼貌真诚,眼角却尽是嘲讽“没错,你还不知dào

吧妹夫?这是我的女人,我未来的侍妾郑寒玉。她长得很不错,我第一次见她就忍不住与她先行了那周公之礼,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我想等妹妹妹夫的事办了,也顺便把她接回去。”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魔鬼,茫然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博文喃喃重复着,他满脸苍白,眼睛里满是诧异和痛苦,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可是江阔好像看不到似的,自顾自地说下去,

“那天我听说妹夫有一个才貌双绝的妹妹,一时好奇就跟了过来,一看,果然有几分姿色。我听到她跟伯母说可以为了钱嫁给任何除了妹夫你之外的人为妾。姐夫你是知dào

的,我向来不缺这几个小钱,既然看上了就要了她咯。当然她开始还有点犹豫,不过,”肩上的手倏的收紧,他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不过,我告sù

她如果她不答yīng

我的话,她的家和里面那两个老人就保不住了,于是……”

我的脸刹的苍白,辩解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江阔露出一个得yì

的笑容,像是无奈地朝博文耸了耸肩。对面只剩下重重的喘息,我知dào

他在看着我,想我告sù

他不是这样,而我却只能低下头不让他看到我的眼泪。

“妹夫,从小生存zài

这种环境里的女人,她需yào

的是钱,以前赖着你就是为了揽点好处,现在见靠不住了,择木而栖,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刚刚在叫姐夫的名字不就是在为这个伤心么?妹夫,一个吃不饱肚子的女人,你怎么能强迫她跟你谈感情呢?诶,我替她道个歉,还希望姐夫不要怪她,毕竟以后,你就该叫她一声嫂子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

我怎么能忘了江阔的警告,我怎么能忘记他本来就是个魔鬼?

迷蒙中传来一个绝望的声音:“寒玉,他说的是真的?你们真的……”

“你愿意嫁给任何人也不嫁我?!寒玉,告sù

我不是真的?”

另外一个带着蛊惑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起,“告sù

他是,然后你们就安全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好过。”

我紧紧地抓住这个声音,急急地说“是的,是的……”眼泪却越加汹涌,我喃喃地说“对不起,博文,对不起。”

对不起,我只能为了生存放qì

你,对不起,最后还是我负了你……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声音里是不可抑止的愤nù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你不是要钱吗,我给你,要多少都行!”声音忽的又变得温柔无比,“你跟我在一起,我继xù

作你的靠山,我会保护你,我不在意,我不在意……”说到这里是猛烈的哽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排山倒海的痛楚和绝望让心里某个地方猛烈地抽痛起来,那只魔鬼般的手狠狠地掐了我一把,我只能迷茫地摇头,低低地哭泣“对不起,对不起…”

头怎么越来越疼,心脏好像受不了这样地刺激,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小点在跳动。

我要死了吗?我远远地伸出手,晃了晃,想摸摸博文的脸,却被另一只手霸道的抓住。

眼前一黑,我堕入了无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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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诀别

头怎么越来越疼,心脏好像受不了这样地刺激,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小点在跳动。

我要死了吗?我远远地伸出手,晃了晃,想摸摸博文的脸,却被另一只手霸道的抓住。

眼前一黑,我堕入了无望的黑暗。

博文离我而去了,他搂着一个美丽高贵的女子,向一辆贴着喜字的豪华马车走去,我拼命地向前跑,却怎么也追不上。

他要上马车了!我急得跌倒在地上,绝望地大喊“博文,博文!”他回过头来冷笑着轻视地看了我一眼,扭头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不要,博文,不要!”我徒劳地伸出双手想抓住些什么,却被一双瘦骨膦恂的手紧紧握住,耳边传来低低的呜咽,“玉儿?玉儿?”

谁?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原来是一场梦。

此时我躺在一张小床上,爹娘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床板传来轻微的颠簸,外面还有人在吆喝“驾!驾!”原来是在一辆马车里。

车门前的帘子撩起,一个十二三岁侍女模样的人往里探了探头,见我醒了面色一喜,又放下了帘子。

我努力地朝爹娘笑了笑。娘这才有些放心,好似想起什么又呜咽起来。

爹拍了拍我的手,道:“玉儿,我们这是到江府。”

我一怔,许久,微微点了点头。

做戏做全套,像江阔这样残忍而又精明的生意人,说过那样的话,为了免绝后患,必然不会再放我留下。

爹爹想了想又对我道:“这江阔倒也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恶,他还派了大夫给你娘看病,这三日连服了药,现在都可以站起来,不咳嗽了!”

娘在一旁哽咽:“可是我们玉儿喜欢的是博文啊!”

“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嘛……”爹在一旁安慰她。

三天!我昏了三天,博文他……我苦涩地想着那天晚上的事,忽然想起什么来,我挣扎着坐起来,急急地问:“娘,我床头的那个小木箱呢?”

娘心疼地帮我把枕头垫起来:“娘就知dào

那是你的宝贝,特地让你爹给你带上了,你看那不就是吗?”

我顺着娘的手指看过去,一个红色的小巧漂亮的小木箱安静地躺在床边。

我手忙脚乱地指挥娘给我拿过来,抱着它细细地摩挲,红色光滑的小木箱,摸上去凉凉的。我用手一遍遍勾勒着它的轮廓。

箱子有我大半支手臂那么长,这是去年春天博文送我的。

那天他来找父亲请教学问,完了就跟我坐在院子边的那棵梧桐树下一起背诗,互相问答。

我发xiàn

他有好几次回答不出我的问题,事实上我们两个人的进度是差不多的,我因为天天跟着爹爹,耳溽目染,而他则悟性极好,很多时候几乎过目不忘。

这可不像平时的他,我拿疑惑的眼光看他,却见他正坏笑着偷看我。

我脸上一红,嗔道:“看我做什么?”

他伸出手替我轻轻拿掉落在头上的落叶,笑道:“玉儿,没发xiàn

我有心事吗?”

我可不觉得他有什么我不知dào

的心事,如果说每天他有八成的时间在学习,那么就有四成的时间会跟我在一起,他的事情我都知dào

。于是我不以为意地等着他说话。

他顿了顿,忽然拿眼睛深情而又带些许探究地看着我,“其实你应该是知dào

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严肃的神态,心下升起一种预感,脸腾地就红起来,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我正想站起来假装有事跑开,可是他比我更快地从怀里拿出一副裱祯精美的淡黄色卷轴,道:“我想送你首诗。”

我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却隐隐有失落感。接过卷轴打开来看了一遍,脸上的红晕又明显起来。

“喜欢吗?”他问道,声音里隐隐有羞涩而期待的意味。

我抬起头,他正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我,带着微笑的脸温柔得要滴出水来。我不自在地低头,耍赖似的说:“不喜欢。”

“为什么?”博文脸上的笑凝结,紧张起来。

“它那么长,我不知dào

要怎么放才能保存好。”

博文一愣,笑出声来,随即宠溺地摸摸我的头道:“玉儿说得是,是我考lǜ

不周,玉儿放心,我会给它找个家的。”

于是便找人替我做了这小箱子,我把博文送我的所有有意义的东西都放在里面……而此时我只能靠这个来缅怀他,缅怀我们的过去。

无论如何,还有它和爹娘陪着我不是么?而且娘的病也好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断又不听话地出现在脑海里,博文,你一定伤透了心吧?一定恨极了我吧?不然也不会任他把我带走…

你可知,其实你一点也没猜错,也许是从你牵起我的手款款吟诵《凤囚凰》开始,也许是从你对小伙伴们说:“你们不可以欺负寒玉,她是我妹妹。”开始,也许是从更早一点开始,你走进了我的心里,只是到最后,我却不得不把你赶出去。

可是你知dào

吗?我从没打算让你真zhèng

走出我的世界,你住在我心里。无论我在哪里,无论你爱我还是恨我,我都会一个人,默默地守着我们的情谊。

此时你在做什么呢?你和她…还好吗?心里一阵堵,闷,憋屈。走了也好啊,不然每天对着你们强言欢笑,该是多么难熬啊。我其实想跟爹娘打听你,可是……心里竟隐隐有些害pà

,我在害pà

什么,害pà

你跟她很好,害pà

你一转眼就忘了我,害pà

你恨我……

“玉儿,你在想什么?”娘摇摇我的手,语气是疑问的,眼里却尽是了然和怜爱。

我知dào

她是懂我的。

我看着她笑笑,“没什么,娘。”

“快别想了,你看看,外面这么热闹。”

娘掀起旁边的布,阳光照射进来,我这才听到两边喧哗的声音,把头往窗口凑了凑。

外面阳光明媚,不知dào

是经过哪个繁荣的街道,两边有整齐豪华的商铺,街上还摆了一些小摊卖吃的,玩的。行人熙熙攘攘,车声马声叫卖声连成一片,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人们的笑脸上,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嘴角不由得轻轻翘起来,原来这世界还是有欢乐的,在某一些人难过的时候,另一些人正替他们开心地笑着。那么博文,你替我开心吧,我把我的那份快乐送给你,你一定要幸福啊!

从此以后便是咫尺天涯。你一定要安好。我会默默为你祈祷。而我……忽然想起柳永的那句千古名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渐渐弯成一个苦涩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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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惶恐

从此以后便是咫尺天涯。你一定要安好。我会默默为你祈祷。而我……忽然想起柳永的那句千古名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渐渐弯成一个苦涩的弧度。

就在这时,马车前的帘子打开了,一大片光照进来。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来,重新看回外面。

马车此时正经过一座石桥,两边摆满了小商小贩们的各色饰物,年轻美丽的姑娘们正在一一挑选,一切都很美好,只可惜……

来人站在门口没动,娘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袖,朝我使眼色。

是啊,他不是救了我娘么,我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我的恩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过头来,扯开嘴角冲他笑:“江少爷,我有恙在身,不能见礼,还请见谅。”

他略一思索,朝里走来,隔着一步远的距离站定,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见他不说话,复又笑了笑道:“江少爷,谢谢你派人治好了娘的病。”

我一直对着他笑,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我们关系多么和谐,所谓的言笑晏晏,只是仔细观察就会发xiàn

那笑意不达眼底,透着疏离和些许冷漠。

以往博文最不喜我这么对他,因为他知dào

这时我并不是真的想笑。只是眼前这个男子却并不见得能看出来,毕竟我们没怎么接触过。

娘当然是知dào

的,她也在一边笑着连连称谢打圆场,不过眼前的男子还是没说话。

他逆着光,我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得强撑着笑迷迷地看着他。

良久,就在我就要保持着微笑的姿势再次昏昏睡去的时候,他忽然缓缓向前跨了一步,把我的瞌睡全吓跑了。

他缓缓地俯下身,用食指轻轻地捻起我的下巴往上抬,“我怎么就听不出一丝感激之情呢?”

我一惊,勉强地保持着微笑,艰难地道:“江少爷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他忽然放开我,嘴角扯出一个邪魅的弧度,眼睛里是明显的嘲弄,“你不是就要以身相许了吗?”

我一怔,没来由的一阵惶恐,呆呆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俊脸,害pà

得不知所措。

他扫一眼我怀里的小箱,冷冷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走下了马车。

娘慌乱地把我搂进怀抱,“玉儿,别害pà

,别害pà

,他不过比你大了几岁了,慢慢地你就习惯了!”

我以为我够早熟,够老炼,在博文面前,我总是可以藏起自己想藏起的那一面,让他为我的一句耍赖的话就忙东忙西,于是我以为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都隐藏心事,从容不迫。可是江阔的气势却屡屡让我方寸大失,尽管他每次都惜字如金。

我忽然开始有点害pà

这个猜不透的男子。

过了不久,来了一个长着白胡须的老爷爷给我看脉,他把了一脉,捋了捋胡须道:“这个娃儿本就是阴寒体质,再加上一时悲气交加才会昏睡几日,要注意疏散心结,我再给你开个方子吃些调补气血的药也就无大碍了。”又给娘顺便把了一脉才走。爹说娘的病就是这位李大夫治好的,自然又免不了一番千恩万谢。

之后那个自称小花的婢女又来送了几回食水,我因为心情不佳,只陪着爹娘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如果说之前的郁闷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博文的话,那么这时候则是因为江阔成功地挑起了我对未来的迷茫和惶恐。

我本来以为他不过找个借口把我从博文身边带走以免我妨碍江柳的幸福,那么顶多嫌我闲着碍眼给我安排个下人的差事供人差遣。这个没什么问题,我从小就很乖,什么家务都干过,不就是服侍人么?一样是在用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虽然任人差遣的日子颇显卑微,然,做人本就该伸屈自如不是吗?我完全可以把它当作是在磨砺意志。

可是他刚刚的语气和临走时极尽嘲讽和冰冷的眼神传递给我一个信息:他比我想象的恨我,他视我为眼中钉,他不会就这么放过我。

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对妹妹却真是好呢。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

那么他要怎么打击报复我呢?显而易见,江柳在郭府越不受博文待见,我的日子就越难过。人质?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么说我还得祈祷博文对她好一点了?我自嘲地想。

心里冒起一股股酸水,我以为我离开了,就不用对着他们勉强自己微笑,就不用让自己为难,却没想到,我在意的东西只是换个更残忍的方式重新提醒我罢了,它让我进退两难,更加无措……

是不是人生从就不存zài

“重新开始”这四个字?

是不是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将影响你的一生,即使想逃也逃不掉……

还有,从江阔其人来看就知dào

江府的人也绝非善类,如果他们知dào

其中的缘委,那么往后的日子等待我的就不只是江阔一个人的责难,我要面对的是整个江府的敌视……

呃,这真是件恐怖的事情。

我是真的被打击到了,对于十二岁的,没出过远门,没见过市面,并且被保护得过好的我,虽然整个童年都在那个飘着水气的小镇上奔走,仔细想来倒却从未见过大恶大伪之人,所以这一秒,尽管早就知dào

,我还是无法接受我以后要在一个如此可怕的男子掌控下生活,尤其是我还是他宝贝妹妹的威胁,加之我们曾有矛盾。

我想有时候私底下我不是个足够勇敢和淡定的孩子,就像此时,我再没了看风景的兴致,抓起被子昏昏沉沉地睡觉,只盼着这路永远走不到尽头,我也永远不用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不过事实证明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到傍晚时分,马车忽地停了。

外面有人喊道:“大少爷到了!”

一声接一声充满喜悦的“少爷回来了!”的声音渐渐远去。

不久便有一大批人吵吵着朝这边匆匆走来,停在前面的马车周围,此起彼浮的问候声谈笑声一时热闹起来。

我正在马车里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忽然帘子一挑,有个略微熟悉的女声传进来:“小姐,少爷让你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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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初入江府

我一顿,安慰地朝担忧的爹娘笑笑,旋即掀开车帘先下了马车,又转身扶了爹娘下得车来,这才抬起眼来看众人。

此时周围已经静下来,众人都在打量我,眼睛里或惊艳或敌意或不解,不一而足。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中间一对年近半百,衣着华贵的中年夫妇。男子身形高大,不怒自危,眼睛里是商人特有的精明;妇人面露慈祥又贵气逼人,此时一只手正牵着江阔,不难猜出是江富夫妇。

然后是一位衣着考究,妆容精致的妙龄女子,脸上隐约还挂着泪珠,右手正捻一方绸缎手帕拭泪,左手则紧紧抓着江阔的衣襟,一副无限娇羞的模样,一看就知dào

是不胜小别的新婚夫妇。

再旁边还有几位花枝招展年龄不一的美貌女子,估计是妾室。

眼前江阔正斜着一双眼睛嘲讽地看我,对周围人的疑惑沉默以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模样似乎在告sù

我,我在等你出丑。

我并不介yì

,低垂着眉眼,脸上笑意依旧,缓缓向前走了几小步,站定,朝着江阔身旁那对中年夫妇深深地屈了屈膝。再向两边周围屈了一屈膝。

这时江母不禁指着我问道,“阔儿,这…”

那紫衣女子也颇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娘,妹夫对柳儿甚好,百般依赖,这便是妹夫为表诚意赠与我的侍妾,郑雨。”说完又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咯蹬一声,不知是喜是忧,虽然知dào

他多半是在胡说,可听他那么说博文心里就是忍不住酸酸涩涩,无限委屈。

不过他不是应该对家人晓以真相,然后集众人之力监督我,打击我吗?怕家里人担忧?诶,真是想不到一个这样的人对父母还这么孝顺。

无论如何他这么说我倒少了一些担忧。可是,我心里一惊,我的名字怎么变成了郑雨?他不知dào

我名字?

我略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警告二字,我这才知dào

,他是故yì

的。

怎么把我名字给改了?名字是爹娘取的怎么能随便改?我看了看爹,他朝我摇了摇头,于是我只好不动声色地地忍了。

可是已经有人不淡定了,江阔话音一落,周围已经吵了起来。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哦,又来了位四夫人啊…”

“这回府上可热闹了”

……

那紫衣女子已然梨花带雨,委屈地盯着江阔,“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最后一个夫人吗?”

他背后的那两个美女很嫉恨地看着我,大概是畏惧江阔的威严,敢怒不敢言。我不由得好笑。

江阔狠狠地瞪我一眼,才安抚他的**道:“芙儿,这是妹夫给的回礼,我总不能拂他一片心意吧?”

“可是…”那芙儿嘟着嘴,不依地还要说什么。

“好了好了。”江母插话了,“既然是博文送的,岂有不要之理。”

又笑着朝我走来,拉着我的手道:“之前我还听说一些传言,怕这两个孩子相处不睦,这下好了,只要博文对我们江柳好,怎么都行。”

说完又亲昵地把我拉近了些,“来,我瞧瞧,你看这小脸俊得!你今年几岁了?”

“回夫人的话,十二岁。”

“才十二岁就这么好kàn

,长开了肯定是个大美人,人又乖巧懂礼。阔儿,看来这博文真是有诚意。”

江母高兴的拉着我看了看又道:“雨儿,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别跟娘客气,来,告sù

娘,以前你在郭府做什么呀?郭府难道没人发xiàn

你这棵好苗子?”

我一惊,顾不上心里的苦涩,笑道:“我是少爷的伴读。”

“伴读?也是,不读许多书也不能有这样的气度。孩子,你是博文的伴读,肯定知dào

博文许多事了,你们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对我们柳儿好?你快给我讲讲…”

“夫人,进府去说吧,你看后面还有两个老人呢。”江富走过来对江母道。

江母看了看我身后,忙道:“你看我都忘了,快,我们进去说。”说着就要拉着我往里走去。

我回头看了看,见江老爷正很客气地和爹娘说话,这才随江母入府。

江阔那几个妻妾早已气得横眉竖眼,他此时正低头哄那泪水涟涟的芙儿,却拿一只眼睛观察着这边,许是怕我一不小心说错话让江母伤心。

哼,我在心里嗤笑一声,放心吧,她难过我也没好日子过,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不就是演戏吗?在这方面我还是挺有天分的。

一进大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只见脚下是一条足以通过马车的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向里延伸去,道路两旁则是清澈的湖水,湖水上矗立着座座假山把路围绕,这时忽听得两边传来叮叮咚咚的水声,定睛一看,原来假山是湿润的,上面长满了各色的花草,而那翠绿的藤蔓上竟有水晰晰沥沥地顺着流下来,滴滴咚咚地砸下来,这清脆的水声和美丽的假山交相辉映,当真奏出一曲高山流水,高雅至极。

只是那假山何以如此湿润,还有水可以顺着藤蔓滴下来呢?我不由惊奇。

江母见状,向我道:“雨儿,以后你就要住在这里了,我给你介shào

一下,这些假山都是用特殊的材质做成的,它能够把水从池子里吸上来,一来滋润植物,二来制造水声。”

“原来如此,真是精妙。”我恍然道。

江母一听又开心地指着远处道:“你再看那里……”

我抬头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见左右两边的湖上架起两座朱色的长廊,直向两边延伸直到被假山遮得看不到了。黄色琉璃瓦顶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两边假山上的枝蔓伸入长廊,随着微风的吹拂款款摆动,富有诗意。那长廊延伸的方向上远远地似有一些屋舍在假山之后露出些屋脊来。

这可真不像一个巨贾之家,倒像是一个文人雅士的居所了,我暗想。江母继xù

道:“两座长廊通向的是个人的住处,平时如果没事就可以直接从这里回去歇息,今天我们先到江心居去。”

说着我们已经越过长廊顺着石路转了个小弯,一座修缉奢华的高大建筑远远地出现在眼前,门扁上写着烫金的“江心居”三字。

渐渐的,路两边开始出现一条条三五寸宽的细流,水向着前方就去,眼看这样的细流越来越多,都向着江心居汇聚,直到在一处围绕江心居的凹处隐匿,水应该是流入地下去了。

我看着这些细流再看看眼前的“江心居”三字,又联想到江家的姓氏,不由暗暗称妙。

所谓“江心”,江之核心所在,江之汇聚之处,有团结,凝聚之意。再者,自古就有把财源比水源的说法,江家的水果真多啊。

我听着江母相差无几的解释,猜道:“这是议事的地方?”

江母看我一眼赞许道:“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微微一笑,低头不语。

江母又接着道:“这些水是从不同的居所流出来的,汇聚到江心居下面又流向别处,刚刚的湖水也便是从这里出去的。”

“是每一个居所有一条细流吗?”我问。

“是的。”

我看了看密密麻麻的细流,不由惊讶:江家可真大啊。

这时众人也已经到了,便入了“江心居”一一落座。

里面的奢华是意料之中的,自不用说。江阔那几位妻妾在老夫人的授意下不情愿地一一回去休息了,只剩下江富夫妇,江阔,爹娘,我,以及一干端茶倒水的下人数十个。

江母赞许地看看我,又看一眼江阔,附到江富身边跟他说了些什么。

随即江老爷便向爹爹道:“江家是大户人家,虽为妾室倒也不可鲁蛮,正好二老都在,不如我们就乘此机会商议一下把事给办了。”

我一怔,下意识地去看江阔。他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爹爹看我一眼,略思索了一下,便答道:“小女能嫁入江府自是她的福气。久闻江老爷深明大义,必不会亏待于她,我们初来贵府,凡事您做主便是。”

我心里一急,就要站起来。

“恩?”身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江阔正板着一张脸狠狠地瞪着我,那气势十分吓人,唬得我一时愣住。

他凑近我嘲讽地说:“你是第一次知dào

吗,怎么这么惊慌?”

我忍不住也恨恨地瞅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你要是连个名份也不想要,我就不知dào

往后,你的父母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了。”

我呆住。

幸亏此时众人都忙着讨论去了,并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他说的是事实,可是我就这么嫁了?

虽然之前就知dào

,但我一直认为那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说辞,什么侍妾自是有名无实的。

可眼下江家人都不知dào

情况,还真的认认真真筹办起来,那我以后怎么办?

一个谎要靠更多的谎去圆。

要是他哪天来了兴致让我失了清白,还成了理所当然了?

可是如果说出真相,不仅我,爹娘要怎么生存?

我扶着额烦闷地走出了江心居,大家都在忙,并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心里哀哀地叹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就这么嫁了,我怎么可以就这么嫁了,嫁给这样一个我恨极了的人。

我忽然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就那么乖乖地被带来了?我不会逃吗?不会反抗吗?跳马车也行啊。

我恨自己怎么当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有苦难言,我以为我自己是谁,什么委屈都可以忍受?我甚至开始恨素未谋面的江柳,恨博文,是为了成全他们我才沦落至此。

什么?恨博文?不不,我有点害pà

这个想法,我不恨博文,我爱他呀,我恨的是那个罪魁祸首,那个把我绑架至此的人,对对,就是他,江阔!

眼泪汹涌而至,一阵急怒头攻心,只觉有一阵气直往头上冲去,又开始旋晕了,我的身子软软地向后倒去,好像有个人扶住了我……

我好恨哪!就是眼前这张脸!就是他!

我恨恨地道:“我恨你,江阔!”

那人一顿,我陷入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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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哑巴吃黄连

又做梦了,我梦见自己在荒凉的沙漠里踽踽独行,孤独而又无助,炙热的太阳烤得我浑身发热,嗓子像冒了烟似的……

我知dào

自己在做梦,可是怎么也走不出来,绝望充满了整个心房……

忽然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进了我的嘴里,我贪婪地吸了吸……是苦的!我气恼的把它全吐出去,可是又有个勺子执扭地把它塞进来……

是谁这么讨厌?我开始隐隐辍泣起来。

“博文……博文……”

又有人欺负我了,你在哪里?

嘴边的勺子一滞,随即那些苦涩的液体像赌气似的被一股脑全塞进我嘴里。

“咳…咳…”

是哪个讨厌鬼!我睁开眼睛看向旁边,一个高耸的身影模糊地出现在视线里,渐渐的变得清晰了……是他!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他还能再讨厌点吗?

偏偏他还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瞪着我,像我欠了他钱似的。

我挣扎着坐起来,四处看了看,一间豪华的屋子,我正坐在一张超级大的床上。

爹娘呢?

我又四处巡视了一周,紧张地瞪着他:“你把我爹娘弄哪去了?”

他坐在那岿然不动,不说话。

气死人了!我恨恨地去拉被子想要下床,却被他一把拉回床上。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知不知dào

你现在住的是谁的,喝的是谁的?亏我还为你考lǜ

那么多,你这是什么态度?!”说到这里冷笑一声,讽刺地看着我,“你做梦都想着你的博文,博文哥哥是吧?”

他猛地捏住我的肩膀,“你去告sù

他呀,告sù

他我欺负你,我打你,不只我欺负你,以后她们会和我一起欺负你,你去告sù

他呀,让他来救你!”

我惊恐地看着他,果然是这样,早就准bèi

好了的,不是吗?

我不禁释然,随后扯起一抹冰冷的微笑一字一顿道:“我倒是想让他来救我呢,可那样你那宝贝妹妹岂不是要守寡?”

他忽的放开了我的肩膀,退后两步,狠狠道:“你休想!”随即怒气冲冲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看着他被气到的样子真是舒服透了,可又想到什么,我忽然急了,“等等!”身影倏地顿住。

我爬起来看着他:“你还没告sù

我这是哪里,还有,我爹娘在哪?”

他肩头往下沉了一下,仰起头吸了一口气,然后忽然转过身来,变得面无表情。

“我告sù

你,你爹娘正在商量‘我们’,我和你的婚事。你现在在的地方,就是你以后要一辈子呆的地方,你逃不了,更不要想着见你的博文,我会把你困在这里,但是我又不要你,外面的人会以为你很幸福,所以你休想再像以前一样博取同情,什么叫哑巴吃黄莲,你会知dào

的。”

我一惊,原来他对我的恨已经达到这种地步?

心里的怒气瞬间抽空了,只剩下无助的凄凉。

我笑了笑,“江少爷,有没有人对你说过,”

我顿了顿,满yì

地看到他眼里的防备,“你是一个多么尽职的哥哥。”

他一愣,随即冷哼了一声又要往回走。

我已经清醒多了。“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给您赔不是,江少爷大人有大量,还请您不要计较。”

他大概没想到我的态度转变这么大,身子明显一僵,狐疑地扫了我一眼,又冷冷道:“知dào

错了?晚了。”

看着眼前渐渐消失的背影,我开始后悔起自己的鲁莽来,我和爹娘将来的生活还得仰仗他,我这么得罪他真是太不明智了。

况且,仔细一想,他也不过是个想要保护妹妹的哥哥而已,一个对妹妹那么好的哥哥,应该不会像表面那么可恶吧?

我们都是这样,每当遇到自己在乎的人的事就会变得失去理智。就像我,如果有人想要伤害我的爹娘还有……他,我该都会不择手段吧?

再者,他心里也该是有几分歉意的吧?不然也不会替我娘看病,还替我掩盖了事实?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一个劲埋怨自己的不理智。

江阔前脚一走,那个名唤花儿的丫寰就来了。

“四夫人,少爷让我来服侍您,您有什么需yào

就尽管吩咐奴婢吧!”

呃……

“我不是四夫人……”

“马上就是了,”小丫头开心道,“少爷对您可好啦,还特意嘱咐我们好好照顾你。”

呃……他还真是说到做到,而且动作很快……

那么我就回份礼吧,弥补一下我的过失。

“府上有现成的人参吗?”

“有的,要我去叫人熬吗,四夫人?”

“不用,我自己去。”

一个时辰之后,一碗浓郁的参汤熬好了,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按照古籍里的记载在里面放了十几味辅料。

“呃……你……少爷这几日奔走劳累,快把这参汤送过去,就说是给少爷补补身子。”我示意小丫头,。

“是,四夫人,您和少爷可真恩爱,我这就送过去。还有,四夫人,我叫小花。”

小花?呃,其实我是知dào

的。

“等等,你从今天起要跟着我了吗?”

“是的,四夫人,少爷让我来服侍您。”

“谁给你起的名字?”

“回四夫人的话,是大夫人。”

呃…不管了,“从今天起,我叫你月儿吧。”

“好的,谢谢四夫人!”月儿的脸上升起一分喜悦。十一二岁的年纪,没有人会喜欢“小花”这样的名字吧?她端着药走了。

过了一会,她兴高彩烈地拿着一张纸回来了,“四夫人,少爷收下汤了,这是少爷给你的。”这么顺利?我孤疑地拿过纸来。

“想讨好我?来不及了。你‘辛辛苦苦’钝的汤,我‘收下’了。”纸上赫然写着。

“你看着少爷喝下了?”

“没有,少爷正在看帐本,他让我放下他待会喝,纸上有什么呀四夫人?”月儿一脸**地看着我。

那……多半是倒了吧。我沉吟一会没说话。

“有什么不对吗四夫人?”

“没有,辛苦你了,你出去吧!”

唉,原来得罪一个人这么简单,想挽回却这么难,以后我一定不要这样了……

明天,江府上下怕是要飘满我二人如何恩爱还赠情书的传言了吧?唉,树大招风啊。

天黑的时候,爹娘被几个下人送过来了,都是满脸的喜庆。

“玉儿,明天就结婚了”

“江家不愧是大户人家,一点也没让我们玉儿委屈,该有的礼节都有。”

“玉儿,你既不愿嫁博文为妾,嫁给江家也是不错的选择吧,看得出来江老爷和夫人都很喜欢你。”

“你若是没有个明白的名份,今后在江府的日子会更难过。”

我笑着听爹娘劝导我,他们的心意我自是明白的。而且,既不能嫁自己心爱之人,的确嫁谁都无所谓。

只是……看着爹娘的笑脸,我不禁庆幸起来,江阔说他会让别人都以为我很幸福,希望是真的,希望能连爹娘也瞒过去,要是让他们知dào

真相,不知会怎样失望呢。

“好了,爹,娘,我也想通了,你们不用劝我了。”

“不难过了?”

“不难过了。”

“傻孩子。”娘喜极而泣把我搂住。

“好了,让玉儿先睡吧,明天可有得忙的。”爹劝到。

“恩,对,玉儿,好好睡,明天你一定要作最漂亮的新媳妇。”

我微笑着送爹娘到隔壁休息去了,把下人们搬进来的东西收拾一遍,抱着小木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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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婚礼前的刁难

当明白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人反而出奇地平静,无论这种落定是被祝福的或是诅咒的。所以这一夜我睡得尤其安稳。

大约四更天的时候,娘便把我唤醒了,她慈祥而温柔地对我说:“玉儿,快起来梳洗,娘给你做发髻,开面,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习惯性地朝她笑,抬起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娘身后的月儿以及一众端着盆盆罐罐的下人,有一瞬的愣神,随即顺从地起来穿上喜气洋洋的衣服,坐在梳妆台前,任她们动作。

要是还是在那个小巷就好了。心里忽然蹦出这个想法。

原来我还是放不下,我只是勉强自己去接受而已。我总是这样,我总是爱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比如对不喜欢的人微笑,比如对喜欢的人冷若冰霜,比如总是竭力隐藏自己的心事,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悲伤。

如果不是这样,小巷以及周围的人怎么能说郑先生家的女儿郑寒玉是个知书达礼,有大家闺秀风范的人呢?我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反正我都习惯了勉强自己了,不是吗?

鼻子有些酸酸的,其实我知dào

这样有些对不起自己,可是我能怎样呢?

我只是想争口气,想争个脸,想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所谓的大家闺秀并不是贫家少女不能望其项背的。淡然的外表下是一颗好强的心……

我木然地坐着,娘仔细地给我做了发髻,又用细细的棉线把脸上那些柔弱的绒毛一跟跟细细用丝线绞去。这就是所谓的“开面”,洁白的脸庞越发光洁如玉,可是这样如玉的容颜要给谁看?

我忽然想起古典小说里的女子嫁人做髻开面时期待而又羞涩的模样,她们是多么幸福啊,不像我,心里空落落的,除了酸涩还是酸涩。

“夫人,这是少爷赏的首饰。好多呢。少爷特别交待了,让夫人多用些首饰打扮得贵气些!”

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沉沉端着一只镀金的匣子走进来。匣子一打开,刹时一片金光闪闪,周围发出一片抽气声,好多的首饰!金的,银的,插头上的,戴手上的,一应俱全。艳羡了一屋子的人。

“四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气,少爷这么疼你!”

“是啊是啊,三夫人进府那会也没有这么多首饰!”

“就是,我看四夫人怕是要替代三夫人了!”

娘的脸上也是一片喜色。我听着她们越说越离谱,只是淡淡地笑。他可真能将我置于风口浪尖上。

“好了,幸得少爷如此待我,还请各位麽麽姐姐们继xù

,不要让他失望。”我笑道。

“四夫人真是温柔啊,对咱下人都这么体贴,怪不得少爷如此待你。”

“是啊,是啊。”

如此待我?我苦笑了下,默不做声。

她们七手八脚地把首饰往我身上尝试着,时不时地发出喟叹。不久,身后的人望着镜子里精致的面容,惊艳得说不出话来,仿佛被她们的杰作迷住了。

我抿着嘴笑了笑,身后又是一片叹息。

我动了动,头上的首饰重重地,压得我的头直想低下来。

我忽然想起江阔吩咐要我多戴首饰,把我压成这样,走路都艰难,何况还有冗杂的礼节……呵,还真是幼稚呢。

“四夫人,大夫人她们来了。”一个小丫头进来朝我说道。

大夫人?就是给月儿起名字的人?想到这里,心里有几分不自然,她来干什么?

可人在屋檐下,大夫人这样的角色当然是我得罪不起的,或者说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我得罪得起的。我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安慰娘在内室等我。

远远地就看到门口站了红红绿绿的一众丫鬟模样的人,看来里面不止大夫人一人。小丫鬟们也见了我,先是一阵阵的惊呼,待我走得近了反而默不作声了,一个个地只是呆愣的看着我。

我扶了扶头上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沉重首饰,努力地加快步伐。走到门口的时候朝神游太虚的丫鬟们笑了笑算是招呼。

不想几个小丫头被我这么一笑,忽的回过神来,连忙慌慌张张参差不齐地朝我行礼:“四夫人好!”

我一滞,又礼貌的笑了笑,转身朝里走去。不料这时里面忽的传来一声呵斥:“没眼色的贱婢!谁是四夫人?!”

我心里猛地一惊,快步走入,低垂着眉眼,朝坐在上首的女人深深的行了一个礼:“寒玉来迟了,望夫人们莫见怪。”

“哟,原来是妹妹啊,姐姐刚刚没看到,唐突了妹妹,你别介yì

啊!”

没看到?

我勾起唇角,柔声道:“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眼前的人似乎觉得有些无趣,轻轻地哼了一声,就不吱声了。

“好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妹妹快到这边来坐。”

我缓缓走到她指定的位置,理了理裙摆坐下,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几个人来。

我对面坐的正是刚刚让我落座的女子,年约二十有余,面容端庄,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沉稳和贵气。不难猜出是大夫人。

她右边是入府时见过的紫衣女子,面容小巧精致,一双美眸有几分雾气,笙姿秀丽而单薄,颇有西施式的柔弱与妩媚,这样的女子,真是专为征服江阔这样霸气的男人而生啊。我在心里开了个小玩笑。这便是下人口中的三夫人吧?

左边则是一个全身绯红的女子,秀丽脸上是几分张扬的神采,这就是刚刚给我下马威的……二夫人?

“本来此时不该如此叨扰妹妹,只是听说妹妹初来就得少爷诸多光照,我这个作大夫人的若不带二位妹妹来慰问一番,难免夫婿说我待人不周。如今一见,妹妹温柔漂亮,果然当得起天人二字。”

“姐姐谬赞了,妹妹出身低下,见识浅显,单凭一副皮囊,哪里比得上姐姐们。妹妹初来乍到,今后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望姐姐们多指教。”

大夫人和三夫人的脸色有些缓和起来,似乎很满yì

我的自知之明。

二夫人则趾高气扬地地道:“指教是肯定的,只怕有些东西想学也学不会。”

我只好沉默。没有人给我台阶下,好像故yì

看我笑话,我倒也不觉得尴尬,反正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人。

良久,大概觉得够了,三夫人打破了沉默:“妹妹啊,夫君说昨晚你不身体不适,让我把这汤药给你。”

一碗药让最爱的女人给我大清早送过来?真是好心啊,让别人知dào

我如何受宠,然后把矛头都指向我?

可是我偏偏不怕,我才不会像他一样胆小,不就是药么?

我接过下人手里的药,笑道:“劳烦姐姐帮我谢过夫君。”随即仰头喝下。

三夫人美丽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还没等我想完那是为什么,就听到大夫人指着门外一株红的梅花道:“妹妹这株梅花可开得比去年好,到让我想起一首诗来了……”

“姐姐说的是‘今年花比去年红……’”三夫人掩着嘴笑道。

“对对,可惜明年花更好。”二夫人接着道。声音里充满了嘲笑。

大夫人像是没听出什么,只是眼睛里透出一抹笑意来。接着便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回到内室,娘兴奋地问我什么事,我说是来道喜的。她就又高兴地给我整理着衣服上上下下地瞧了几遍,半晌,眼睛里忽然泛起泪光,“我们玉儿终于嫁人了,好玉儿,你果真是娘见过最美的新娘子!”

我望着娘带着泪珠的瘦弱面容,越发悲从中来,郑寒玉,你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打破世俗的束缚,你不只是一个别人眼中只能靠嫁人作妾而委以生存的贫家女子,我要给爹娘富足的生活和世人尊重的眼光。

我绝不要一辈子呆在这个诺大的江府,守着一个有名无实的身份,一个视我为敌的蛇蝎男人,一群争风吃醋的女人,一辈子任人鱼肉。我要活出自己的样子来,总有一天,我要走出这里,高高在上地俯视这些爱左右他人命运的无耻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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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隐忍的婚礼1

等到一切打理好的时候,外面的小丫头跑进来说气喘吁吁的说:“四夫人……聘礼来了……好多……”

还有聘礼?

我带着同样惊讶的一众人等走出内室,只见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院子里正在打扫布置的下人们早已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男人,正指挥着几个脚夫从门外把东西搬运进来。

我走到院子中间站定,环视了一周搬来的东西,那些沉浸在兴奋中人们并没有发xiàn

我。

这时一个脚夫走过来朝那个男子拱手道:“宋爷,东西搬完了!”

“恩,去请四夫人的人出来清点一下。”说着转过身来。看到我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站在这里。不过显然是很老练的人,他旋即低头朝我拱手道:“四夫人好!”

我朝他笑了笑:“宋大哥不必多礼。”说实话这样高大且年龄明显长于我的人这样点头哈腰我还真是不习惯。

他又是明显的一愣,然后头埋得更低了。

这些人肯定被江阔压迫习惯了,我无奈的笑了笑,看了看院子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他。

也不知dào

他埋着头是怎么看我的,总之他及时地答道:“四夫人,我是少爷的管家宋凯,你叫我宋管家就好。这些是少爷让我送过来的。夫人请查收。”说着走近箱子一件件指着道:“这是两箱衣服,那,那,那,里面放了苏州最好的布匹,还有那,是少爷派人从西湖带过来的龙井……”

“好了,”我看他一样样地数着怪麻烦的,朝他笑道:“我已经验过了。”

他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我,拿着一个本子道:“那请夫人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

“好的。”我爽快地接过来,本想在他指的地方写上名字,想了想,便只写了个郑字。

不想他拿着本子怔怔道:“夫人写的字苍穹有劲,好漂亮!”

我一听笑了:“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惊讶地看了看我,明白我不是在说笑以后,又摇了摇头。

我没有问为什么,江家的人应该都一个德行吧,在他们眼里,主子教下人写字真是件不应该的事情。想到这里觉得有些无趣便转身想回去。

“夫人……”他又开口道。

“还有什么事?”我看他。

“夫人,少爷让我告sù

你,准bèi

好了就过去江心居那边吧,那边都准bèi

好了。”

心里一冷:在这里聊什么写字,我都快忘了。不知dào

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

“我知dào

了,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过来。”转身走了几步发xiàn

身后的人还没走,“你怎么还不去?”

“回四夫人的话,少爷说让我跟你一起过去。”

什么?怕我不去?

我转过身去,心里有些不悦,稍稍停顿仍笑着对他道:“那麻烦你稍等。”说罢又回内室上下检查了一遍,听娘说了一遍礼节,这才在娘和几个年长嬷嬷地陪伴下与宋管家一起前往。

远远地隔着花草假山就听到喧哗的声音,转了个弯,江心居就出现在眼前,只是顶上挂了几个红色的灯笼,正上方最显眼的地方挂了个硬质的喜字。整个江心居庄严中又多了几分喜庆,显得高贵而霸气。

门口站了很多守卫,花花绿绿的丫鬟手里端着各式点心顺着一个方向出出进进,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凯指着丫鬟们忙碌的方向我介shào

道:“那边是膳房所在的地方。今天少爷把苏州最有名的厨师请来了,特为款待客人。”

“请了不少达官显贵吧?”我远远地看了看江心居内众多衣着不凡的客人。

“四夫人好眼力,这里汇集了江南各界名流,朝廷,江湖,附近有名的大都在这里了。因为时间问题,远一些的就只送了贺礼,现在路上也还有一些客人。”说着看了我一眼接着道,“少爷请了这么多人,可见他对夫人的心意。

心意?呵。倒不是因为重视我,对于这样的家族来说,这种事正好给别人提供一个互相阿谀奉承的机会,岂有不重视之理?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笑着道:“是啊,我要感谢少爷。”

正说着好像有人走过来了。一群人围着为首的一个朝这边走来。

“夫人,少爷来了。”

我调整好笑容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夫人这么温柔漂亮,怪不得少爷会为你所倾倒。”身边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我有些疑惑地侧头去看他,他已经大步走上前,抱拳道:“少爷,夫人到了。”

江阔没有回话,沉默了很久,他就一直保持姿势。

摆什么谱?我有些不满地看向江阔。

他正定定地看着我,如果不是看到他眼里透出的丝丝寒意,我会以为他跟此时呆愣的客人一样是是惊艳于我的美貌。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管家,终于挥了挥手。然后走过来伸出手笑得倾国倾城:“雨儿,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夫君了。”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心里一酸,一滴眼泪滚落下来。

我曾不止一遍想象过这个情节:我的博文哥哥深情款款地对我说“玉儿,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夫君了。”

我一定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可是后来我却离开了他,正如他也离开了我。这一刻,却是这个让我们分开的罪魁祸首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多么残忍!

失神只是一霎那,我立kè

回过神来,扯开嘴角笑了笑。“对不起,我太开心了。”同时把手伸过去。

他顿了顿,猛地钳住我的手,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感动,以后还会有更开心的事。”

我一顿,心颤抖了一下。众人开始起哄,不知dào

谁喊了一声好,大家便欢天喜地鼓起掌来。“四夫人好漂亮,江少爷好福气!”

“真是金童玉女啊!”

“郎才女貌!”

道喜声不绝于耳……这些词原本是属于我和博文的啊。心狠狠的抽痛,随即被手上传来的痛分散了注意力。

他狠狠地抓住我的手,学武之人,手劲本就大,刻意地用力越发像是要把我捏碎,仿佛我是一样他恨之入骨,必毁之而后快的东西。我斜眼去看他,他的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是一片阴沉之色。

我试着想动一下手,他似乎感到了我的不安分,又加了几分力,把我拖着朝门走去。我的脸上顿时疼出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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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隐忍的婚礼2

娘也随着几个看似江家长辈的人进去了。

此时江心居里已经坐满了人,正中间留出长长一条铺了红色地毯的过道来。

江心居的容量确实很大,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总共有上千人人,数十个围城一桌,井然有序地在国道两边一一陈列,走道的尽头处摆了两桌更为喜庆地桌子,我的父母,江老爷夫妇,三个夫人以及一众像是长辈的人。

每个桌上都摆满各色点心水果,众人显然都是知dào

我们要进来了的,齐煞煞地看着进门口的方向。

我极力地忽视手上传来的疼痛,镇定地微笑着,这样的场合哪是丢得起人的时候呢,何况爹娘正期待地看着我。

走进门的时候,里面忽的一片寂静,接着是一片抽气声,道喜声……

对于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惊艳,我并不意wài

,而且也不是很在意。

娘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小有名气的美人,她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何况我从小熟读诗书,古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以前穿着粗弊,素面朝天之时这点自信便是有的,更不论此时。

只是人空有一副皮囊,却说明不了什么,就像……关键看人品,不过世人似乎都喜欢以貌取人,真真是悲哀得很。

兀自这样想着,不免有几分走神,刚刚似乎松了一点的手又被紧紧一攥,我回过神来。身边的人并没有在看我,和周围道喜的人一一道谢,我趁没人注意,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见他立马眸光一转狠狠地瞪回来,又假装跟我旁边的人说话。

原来他能看见我?真不知他长了几双眼睛。

忽然腹部传来一阵隐痛,这痛越来越明显,后来竟变成了绞痛,我该感谢江阔霸道地扯着我的手,不然我不知dào

自己是不是会倒下,这是怎么了?感觉肠子肚子都绞到一块了。

怎么这么痛?我紧紧咬着嘴唇,嘴里泛起一阵阵腥味,我一口口往下咽,机械地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一定要坚持住,大家都看着我呢。

我努力的挤出微笑,可头上的冷汗也一并跟着泛出来,手心里一片冰凉。握着我的手又警告性地收了收,我抬眼去看他,他正用眼角疑惑地瞥着我,脸色很难看。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不是么?我嘲讽地笑了笑。

眼角瞥到三夫人正柔若杨柳地半倚在椅子上,眼睛定定的看着我这边,那眼里似有一抹期待和焦急。

焦急?难道她竟然看出了我的不适?她这么善良?或许不是我之前想的样子呢。于是我扯开嘴角安慰的朝她笑了笑。

谁知她的眼光马上黯淡下来,像是很失望的样子,我被这个想法吓到了,她希望我坚持不下去?

额……怎么回事,我决定不想下去了。

周围的一切变得不再那么真实,可我还是努力地坚持着。他似乎放慢了步伐,这让我稍稍轻松了些。

到最前面的位置了,我浑浑噩噩地随着江阔的拉扯在傧相们的唱和声和客人们的喧哗中完成了结婚仪式。

我记得娘说过按照当地的习俗,我还应该在江阔或是其他人的引荐下给长辈们和位份比我高的几位夫人见礼。

坚持,马上就好了。

江阔拱了拱手朝众人说了些什么,众人答yīng

着。他似乎说完了,转过身来,我抬眼看向他,他扫了我一眼,一把搂住我的身子就往外走,周围又是一片叫好声。

我有些疑惑又有些吃惊,“不是还要见礼吗?”

他一言不发,我不好再问。

出了江心居,走了一截路,又转了一个弯,后面的人应该看不见了。

我一直等着他说话,可是他却只是沉默,拖着我大步往前走,似乎忍着什么。

我受不了这沉默,挣扎着想把他推开,这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他马上放开了我,以至于我用力过猛往后退了几步。

身后有个人及时的扶住我,“四夫人小心!”

原来宋凯跟出来了,我笑了笑刚想说声谢谢。对面传来一声呵斥:“别碰她!!”我吓了一跳。

“可是……”宋凯的声音明显有些担忧。

“我说了,放开她!!”

宋凯扶着我的手有些疑虑,我猜他肯定看出了我很不舒服,我看他很为难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他有些犹豫地放开了我。

腹部依然很痛,头也很晕,我扶着额摇了摇头想清醒点,可身体还是摇晃着要往下倒。

我下意识地往身后倒去……

身体却被某个人一把拉向前面,江阔黑着一张脸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强迫我看向他:“你怎么这么能装?!”

“少爷,夫人是真的不舒服,刚刚我就看到……”

“闭嘴!”

宋凯似乎还想说什么,江阔似乎更生气了,怒喝道:“这没你的事了!”

“……是……少爷!”宋凯有些不情愿地走了。

他又把我拉近了些,直视着我的眼睛逼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这么禁不住寂寞,你这么缺男人,连我的管家都敢**?!你好本事啊!”说着狠狠地捏了我一把。

我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有病?

我无奈地笑了一声,虚弱地把脸扭向一边。

“你说啊?!”他猛地摇了摇我的身子。

我没力qì

也没心情理他。

他更生气了,又想说什么。

不过我不想再听下去了,“我会死的……”我虚弱地说。

“你说什么?”

扶着我的手似乎抖了一下,放松了些。

“再这么拖下去……我会疼死的……这恐怕……不太吉利……”

“该死的……”他似乎相信我不是装的了,一把把我抱起来大步往我的住处走。

“不要诅咒我……”我忍不住说道。

“我不是诅咒你!”他似乎害pà

什么似的急急解释。

这样骄傲的人也会解释,真难得。大概他也觉得这样不太吉利吧?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很快到住处了,留在院里的小丫头飞快的去请大夫。

江阔把我放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地走来走去,嘴里说着“该……”又像想起什么猛地住了口转过身来看我。

我冲他笑笑,他愣了一下,似乎不那么生气了,转到窗口往外看了看,又有些烦躁地走到我床边,“你到底怎么了?”

我一呆,眼睛忽的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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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隐忍的婚礼3

我忽然想到上一年,我葵水初至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个少年如此踹踹不安地站在我床前,忧虑重重地对我说:“寒玉,你到底怎么了嘛?”

只是这一次疼痛肯定不是因为葵水,而守在我床前的,也不再是那个疼我爱我的少年。而是他,一个在别人面前假装对我好的人。

想到这里,不禁心酸起来。他眼眸里的那一层层担忧多么的真切,几乎让我以为是真的。

我艰难地抬起头看他:“这里现在没有人,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好……你不用担心……我也不会……到处装可怜……”

他身子一震,眼里的温柔结成了冰。

还是这样好,不然的话,我指不定哪天又会沉迷在这种短暂而虚假的温柔里无法自拔,沉迷于不属于我的虚假事物里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他冷冰冰地注视我一会,忽的转过身去,走到窗前站定,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

我承诺不装可怜不是遂了他的意了吗,可是他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是我太坦白了吗?不过事实本来就这样。

就在这时,月儿带着大夫来了,大夫看到我便要走过来,待看见江阔,于是先跟他道:“少爷,我来给四夫人……”

他急躁地摆了下手,没说话。

大夫便走过来放下药箱,替我搭脉。

片刻之后,他皱起眉头,我跟着急起来。

“夫人怎么了?”月儿替我问道。

大夫捋了捋胡子看向江阔,他背对着我们,但却侧着耳朵,显然在听。

“少爷……”大夫走过去有些为难地说:“夫人,像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她吃什么了?”他转向月儿。

食物中毒?我忽然想起早上用过的药,除此之外我根本还没吃过东西……

三夫人的各种表情前前后后出现在脑海里,原来是这样!那药本来就是江阔让送过来的,他怎么可以装得这么像?!

有必要这样么?他真这么恨我?想让我出丑?

月儿歪着头想了想,早上见大夫人的时候她并不在场,自然不知dào



江阔疑惑地看着我,“你吃什么了?”

——说我装?他装得才真像。

我给他送参汤,他不喝就算了,却让人给我送**?

我气得不得了,还有必要看着他演戏么?正想说些什么。

“夫君。”一个如水般清澈的声音飘了进来。“夫君,雨儿妹妹好些没有啊?”

来人正是三夫人,她一脸担忧的模样看着我,我瞪着她,怎么着,我正要揭穿江阔,她就赶着来唱双簧了?同样虚伪的男女,真是天生一对。

我把脸朝里面转去。

“夫君你看…”她一副委屈的样子,眼看就要哭起来。

那张原本连我看了都觉得精致无比的脸,怎么一下子竟让我觉得恶心起来。

“你们不闲累吗?”我一急肚子也不疼了,忽地坐起来瞪着这两个虚伪的人。

江阔显然很不满我对三夫人的无礼,他挥退了屋里的大夫和几个小丫头,生气地大步走过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跟芙儿说话的,没大没小,你才进门就这么猖狂,谁准你这样的?!”

我一听火气也上来了,反正都没外人了不是,我还怕什么,我正了正身子准bèi

长篇大论一番把我对他们如何不爽通通说出来。

“妹妹,你刚刚还痛得不行,怎么现在又好了?”

是啊,我刚刚还痛得不行,怎么现在又好了?我也纳闷呢。

我上下看了看自己,又试着动了动。对,我不疼了。为什么呢,我也不知dào



我正在思考这要如何精妙的用毒手法才能让我这时候不疼了。

江阔已经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你果然耍我的是吧?!”

额,原来是这样,两个人合着伙唱双簧,做了的事不认了?

“哼,真卑鄙!”

“你说什么?”他上前一步拧住我的下巴,“昨天晚上花儿说你熬了几个时辰参汤,我原本想着放你一马,谁知dào

你这么不识相,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惹火我,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

放我一马?这算放我一马吗?说得好听。

“参汤?哼,我宁愿我没做过这么愚蠢的事,你不觉得吗?”我冷笑着回他,觉得解气极了。

“你说什么?”下巴处传来的力道加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夫君,雨儿妹妹可能是累坏了,先让他休息一会,客人还等着呢!”三夫人拉着他的手摇晃道。

他这好夫人可真贤惠,懂得在什么时候给她夫君台阶下。我暗想。

江阔怒视着我,似乎忍了几忍,才倏地放开我的下巴,瞅了我一眼,又把三夫人搂在怀里,亲昵地吻吻她的额头,笑眯眯地说:“宝贝芙儿真让人省心。”说完似有似无地看了我一眼,又亲了亲她的嘴。

芙儿不胜娇羞地躲在他怀里,“你别这样嘛,妹妹还在呢,今天是妹妹大喜的日子,你这样她心里得多难过哪!”

“哼,她怎么能跟你比,她不过就是个摆设,在别人面前她是个夫人,在我们眼里它就是个玩具,连下人也不如,别人不知dào

,宝贝你还不知dào

吗?”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扫视我,很满yì

地见我脸色难看起来,又说道:“宝贝,我们今天就到新房里来玩一玩怎么样,当着玩具……会很刺激的。”

“不要嘛,害羞啦!”

“这有什么羞不羞的,我们一起开心,宝贝不喜欢吗?”他坏笑着去逗怀里的人。

“好啦好啦,答yīng

还不成吗?”芙儿娇滴滴说道,一边用得yì

的眼神偷看我。

这都是什么事?!

“好了,我们走,晚上再过来,宝贝!”说完得yì

地拥着芙儿走了,完全无视我的存zài



他们想干吗??

我被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弄得极度恶心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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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绝不服输

要到我房里玩?玩?怎么玩?当着“玩具”的面?我又想起来他们说这话时各自的表情,我虽未经人事,但今天早晨娘亲和嬷嬷么也隐约教过我一些,他们要玩什么倒不难猜出来……当真是无耻至极。

还好爹娘住在我的后院,应该不会被看见,早上知dào

爹娘住的地方不能时常为我所见,我还颇有些遗憾,如今看来还正好合适,这江阔不知dào

还要怎么打击我,要是被爹娘看见了还怎么了得……

他是早这么想的吧,知dào

我不会把苦楚说出去,而在这里又只有爹娘爹娘会为我说话,于是故yì

这么安排,然后肆意地报复我,让我不得安宁,无法幸福,作为对江柳最好的交待。

这就是江阔,心胸狭窄,锱铢必报,不可理喻的小人。

我轻轻地勾唇一笑,江阔,尽管放马过来,我郑寒玉是不可能屈服的!

我坐在床头幽幽的发了一会呆,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红色的小木箱抱在腿上,手触摸着开关想要打开,手上长长覆及手背的大红喜服狠狠地在心头敲了一下:我竟然嫁人了!

这个漂亮的小木箱里满满地装的是我和博文的定情之物,而我却抱着它坐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

还穿着着大红的喜服!

我浑身一抖,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这衣服多么讨厌啊!我忽的用手拼命撕扯,怎么也撕不坏!

我泄气的坐在床上,嘤嘤的抽泣起来。

寒玉,你这是怎么了?你很早很早以前就知dào

了的,也接受了的,做好准bèi

了的,为什么总是一次次地失控,一次次地伤心,愤nù

,竭斯底里?

我以前完全不是这样子的,以前那个住在小巷子里的郑寒玉,虽然粗茶淡饭,粗布衣裳,但是很平静,很淡定,很乖巧,很快乐……

我有疼我宠我的爹娘,他们从不像邻居小孩的娘时常举着扫帚四处追打,破口大骂。他们耐心而又慈祥地教导我,关爱我,直到我成为附近的女孩们争相模仿的样子。

偶尔不愉快的时候,我不会发脾气,不会哭闹,只是静静的不说话,每当这时候,博文总是会变着法子让我开心,比如说给我新谱一首曲子,新作一首词,或者干脆做鬼脸逗我笑。

还有小虎。我竟然也开始想念小虎了,尽管他总是搞不懂要怎么让我开心。

我不得不承认我怀念过去了,非常非常的怀念,以前那个幽深的小巷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个人,没一个声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

尤其是你,博文。

……

而自从遇到江阔这个魔头开始,我总是被气得无法自制,或者憋出内伤。

我其实很恐慌,我害pà

这样的我,她让我陌生,让我找不到方向,让我迷茫不知所措。

我不应该这样的,对吗,寒玉?

有两次了,我居然被他气晕过去。

我以前从曾莫名其妙的晕倒。

因为娘亲有病在身,我常常读些医学方面的书籍,偶感不适,便自行采购些草药服用,每每不会让疾病现出身来。

医术里所谓“怒伤肝”,而肝乃内脏之根本,我如此悲愤,不仅无济于事,反而伤了自己。

我应该淡定,淡定,淡定……

何况古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我为何不能把它当做一种磨练意志的方式呢?

能够忍受江阔的种种诘难,应该会有很强的忍耐力了吧?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所以我现在不该自怨自艾,而要努力提升自己,也许有一天有机会离开这里,也有活下去的资本——虽然现在女人想在外面靠自己生存很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我足够优秀的话。

所以我要抓住一切机会学习可能有用的生存技能,绝不要被江阔这样的人影响情绪而裹足不前。

所以现在……睡觉吧。管他们待会玩什么,这是我自己的地盘。

我渐渐平静下来了,甚至又信心满满。

扯开嘴笑了笑,我想我最好的地方就在于,我不会绝望,即使偶尔绝望,也绝不会太久:我总是能找到理由让自己再站起来,因为我,是一个从不服输的人。

我轻轻地把箱子放回床头,想要脱了沉重的喜服上床睡觉,这才发xiàn

窗子还是打开的。于是转身想把窗子关上。

眼睛一瞟,离窗子不远的地方站着个高大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宋凯,他此时正看着我,神色不明。

他怎么在这里?我刚刚的哭泣岂不是被他看到了?

江阔派他来监视我的吧?真是高估我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不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江府捣腾出什么事来,二不能绕过这迷宫似的地方逃出府去……守着我做什么?

心里有些不自在,但又庆幸派来的不是别人:不知怎么,我对这个管家倒有几分莫名的亲近,总觉得他是个忠厚可靠的人。大概是因为他刚刚扶了我一把,还为我说了句话。

我稍稍停下手中的动作向他笑了笑算打招呼,他倒有点尴尬起来,大概是因为他是来监视我的。哪能怪他,不是么?

我又笑了笑,把窗子关上。

走到床边本想睡觉却又没了兴致,我环视了一周被装点得喜气洋洋的屋子。

江心居那边客人们怕是知dào

我身体不适,我中途退场应该也不必再去了。

把月儿叫进来给了我一些吃的点心,交待她不必唤我吃完饭。

关上门换了衣服,从床底下拿了一本书,半倚在床上就着点心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三样东西可以让我平静:书,笛子,还有……博文。

此时博文已不在我身边,他送的笛子在小木箱里,而这些书则是爹爹那拿来的,我不想睹物思人,倒不如享shòu

一下读书的快乐。

书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你忘记一切。

当日头偏西的时候,透过微微透明的窗子透进的阳光渐渐微弱了,屋子里的光线跟着模糊起来,手里的终于翻到尽头。

看了一整个下午书的我有些疲乏地拉了被子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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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洞房花烛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大概是因为看了古籍的原因,我的脑海中总是出现陆游《钗头凤》的前两句:红酥手,黄藤酒。

于是脑海里圈圈转转又出现博文的模样,我们在那个简陋而幸福的小院里,围在石桌边,一遍遍深情地吟念:红酥手,黄藤酒……

我一改往日的羞涩,微笑着回视他深情的目光,甜蜜感一阵阵漫过心头,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两个秀气的小酒窝出现在光洁无瑕的脸上,他渐渐地靠近,我的脸上出现两朵红晕……

时光要是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哪!

“四夫人,四夫人……”

什么四夫人,我最讨厌四夫人了。

我翻了个身,继xù

睡。

“四夫人,快醒醒!”有人推了推我。

“不要吵!”把我的博文吵走了怎么办?我不依的动了动手。

“四夫人,少爷来了,要起来喝交杯酒了!”

什么?少爷?交杯酒?博文么?不,他早就结婚了。

心里忽的难过起来,大脑开始清醒了大半,之前发生的事又一一浮现在脑海。我睁开眼睛眨了眨,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收敛,还好这是背朝外面的一侧。

这时那个似乎是嬷嬷的声音又传来了,“四夫人……”

我调整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头发,这才转过身来看床边的人。

刚刚唤我起床的是早上一个帮着我打理的嬷嬷,后面则是月儿在内的几个年轻的小丫鬟,手里提了被子酒壶等一众东西,此时正掩着嘴偷偷地笑。

我被她们笑得有些害羞了,有些傻傻地摸了摸脸:“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小丫鬟们不说话笑得更开心了,我愈加纳闷,又认真的想了想,试探地问:“我的睡相很难看?”

她们笑得更凶了。我只好kàn

着她们傻乎乎的笑:“难道这是规矩?”

小丫鬟们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就让这些更我岁数差不多的小丫鬟们乐乐吧,平时倒还蛮难的有这样的机会吧?

这样想着我便微笑着开始整理起衣服,不再问了。

“四夫人!”月儿唤我,声音里仍是止不住的笑意。

“嗯?”我抬头看她。

“你刚刚好搞笑额,一边傻乎乎的笑着,一边念什么……手,什么酒,还一副娇羞的样子,那模样像是,像是……”

“像是迫不及待要和少爷喝交杯酒!”旁边的小丫鬟们见月儿说不下去,起哄着帮她说完又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啊?”笑容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我也不置可否地附和的笑了两声。

原来还可以被这样理解?

那个嬷嬷本来也跟着笑,后来见我笑得有些勉强,以为我害羞了,忙忍住笑制止道:“笑什么,没看到少爷在吗?”小丫鬟们立即止住了笑声。

他来了?那三夫人也来了吧?我抬起头顺着丫鬟们偷偷看的方向看去。

江阔正负手站在离床稍远的地方,假笑着看向这边,身边没有人。

怎么回事?三夫人呢?他不会改变注意了吧?我猜不准他是怎么想的,心里有些急起来。

这时他故作温柔地走过来,嬷嬷和小丫鬟们都识趣地站在一边,等他说话,他走到我床边貌似很宠溺地摸摸我的头,“你醒了?”

小丫头们又偷偷笑起来。

我也仰头微笑地看着他,不避不让,尽管轻轻掠过脸庞的手让人觉得很恶心,“恩,夫君很累吧?”

他的手一顿,嘴角有些抽蓄,似乎没想到我可以这么自然。

小丫头们已经乐得前仰后俯,她们的少爷和四夫人如此恩爱,她们很开心吧?我当然不会让她们失望。

“我很好。”他笑得灿烂,忽地眼睛一扫,目光落到我放在帐子里面的喜服上,他笑意更深,目光却寒冷下来。

“好了,今天大家都忙了一整天了。你们去找郑管家领赏吧,院子里不用留人。”

“谢谢少爷!”小丫头们一片喜色。

只有那为头的嬷嬷犹豫道:“少爷,这交杯酒……”

“交杯酒,当然是要喝的,”他扭头看我一眼,眼睛里尽是嘲弄,“我们自己喝就好。”

“是。”嬷嬷答道。

于是纷纷放了杯子酒壶便一一退出了。

众人一出去,屋里的气氛顿时冷下来,两个唯一存zài

的活物不约而同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倒是有惊人的默契。我自嘲的笑笑。

他冷冷地道:“你倒是挺能装。”

我笑:“不敢在少爷面前班门弄斧。”

他冷冰冰地瞅我一眼,一步迈到床边,弯下腰来。

我一惊,飞快地往里面靠了靠。

他一顿,眼睛里有一团叫愤nù

的东西燃起来。“以为我会碰你吗?!你这样的货色到处都是!”

我有些不确定地又看了看他,发xiàn

他的目标好像的确不是我。

我往身后看了看,挪了挪身子,他立马从我刚刚坐到的地方,拉起一样东西来——是喜服——被我几番撕扯弄成皱巴巴的一团。

“哼,”他看了看衣服,冷笑了一声,“大喜的日子,这么迫不及待地把喜服换掉,倒头大睡,那些废物还以为你梦见和我洞房——是去梦里私会情郎了吧?”

我微笑,不语。

他见我不说话,又笑了笑,一把把衣服砸在我身上:“真是不知羞耻!”

这评价真是让人不舒服。

“江少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斜着眼睛看了看他,学着他的样子冷冰冰地说道。

“还狡辩!”他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你难道不知dào

自己已经嫁人了?”

我不为所动,“那又如何?”

眼看他又要发火,我不紧不慢地补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什么?”

“我们是人前的恩爱夫妻,”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拉开被子,下了床,向窗边走去。

继xù

道:“在外面,我是你温柔贤惠体贴的四夫人,我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给你丢脸,如你所愿,我也不会无聊得去博取别人的同情,如此,博文不会知dào

我过得的不好,他即使难过,也会默默的成全我……长此以往……”

话说到这里有些艰难,不过我还是坚持说下去,“……他也就死心了……你的妹妹江柳,我没有见过,但是传闻她那么优秀……博文爱上她,便是迟早的事情。”

我顿了顿,缓解下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去看他,“你担心的事情应该就解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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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洞房花烛2

我顿了顿,缓解下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去看他,“你担心的事情应该就解决了吧?”

他正看着我,神色不明,默不作声。我转过身,心里微微有些紧张起来。

我在用博文有可能对我残留的温情作砝码来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而这温情也不过是猜测而已:关于博文是否还能对我念念不忘,谁知dào

呢?

只是江阔如此对我,不惜变相把我囚禁在江府,显然很重视博文对我的感情,于是我以此为砝码不过是冒险一试。

只是如果……如果博文如今已全然忘了我,善待江柳,那么我的砝码很显然就没有了。

所以此刻,当他沉默良久,我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我在紧张什么呢?紧张我的砝码没有了,不能提出之后的条件?或者我在害pà

,我以为深刻的温情,不过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背在身后的手紧握在一起,汗水湿了手心。我聚精会神地听着身后人的动静。

终于,他似笑非笑的轻轻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你就这么自信郭博文会对你念念不忘?”

“呵,”我笑了笑,“这个恐怕江少爷比我还清楚。”

“那是以前,你们现在都已经各自成了家,再者,”他停了停,有些挑衅的继xù

道,“你别忘了江柳六岁便能吟诗,七岁便精攻各种乐器,到如今已是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谈什么都不在你之下,再者……”

“好了,”我见他谈起江柳便滔滔不绝,打断道,“可少爷谈这个恐怕只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你什么意思?”他颇有些不爽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提醒江少爷,爱情这个东西,和做买卖不同,它跟优秀和价值无关,完全看感觉,再者,”我装过身来看他,“令妹的才学的确令我折服,只是不知在对男人的吸引力上是否也如此惊人?”

他听了最后一句话,原本认真思索的面容变得有些愤nù

起来,“你是说你很有吸引男人的天赋?”

“少爷误会了,我绝无此意,”我嗤笑一声,“我不过是站在令妹的角度思考问题,至于你是否认同,是否需yào

小女子祝你一臂之力,全凭江少爷自己定夺。”

说完我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

“我出去透透气,顺便让少爷自己冷静地思考一下,关于以后,我们是否有必要达成一定的共识。”我转身恭敬地答道。

“站住!”他喝止了我前进的步伐,一步步踱到我前面。

“什么条件?”

“恩?”心里一阵庆幸,我微笑着抬起头来询问他,心里却暗暗盘算起来。

“别装了,”他轻蔑地哼道,“你费尽心思说服我,不就是想跟我谈条件么?”

“少爷真是爽快人!”他这么说倒是省了不少麻烦。“只是,我提出什么条件你都会答yīng

我吗?”

“说说看。”

“这可就不厚道了,江少爷。这可关系到令妹的幸福,少爷竟然这么犹豫,”我微笑着,装出一幅怀疑的表情,围着他绕了两圈,继xù

道,“难道令妹的幸福竟比不上我提的小小条件?外面传言少爷对妹妹疼爱有加,原来是我听错了?”

“闭嘴,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江阔一听我质疑他对妹妹的感情,脸立马黑了下来。

这正是我想要的,像他这样脾气火爆又自以为是的人,激将法几乎是百试不爽的。

我不慌不忙的看着他缓缓说道,“就是说,如果我让博文忘了我,那么少爷就满足我现在提的任何条件?”

他听我这么说,脸色又黑了几分,只是碍于刚刚说的话,又冷冰冰地喝道:“废话少说。”

“看来传闻不假,少爷果然是个性情中人。”我笑着瞅了瞅他,见他似乎要爆fā

了,连忙进入主题,“其实我要的呢,也不多,并不是少爷认为最重yào

的银子。”

说到这里,又看了看他,他眼底露出疑惑之色。

“第一,放我走。”我说完等着看他的反应。

他果然很惊讶,“放你走?”

“嗯。”

“放你去找他!那这个约定又算什么?!”他忽然有些激动起来。

“找他?”我自嘲的笑了笑,“我既然答yīng

你让他忘了我,我又怎会给自己留后路?他忘了我,我怎么还会去找他?”说到这里又笑了笑,面色不自禁地有些忧伤起来。

“那你去哪里?”他上前一步问道。

“这个不劳少爷费心,总之你放心,我决不会打扰到你们的生活。”

“可是……”这江少爷今天话可真多。

我笑了笑,打断他道:“少爷不妨听听我的第二个条件。”

没等他回答又道:“在我接下来在江府住的这段日子,我需yào

一些琵琶古琴书籍之类的东西来消遣时间。江少爷府上这么多女眷,这些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我怕他不答yīng

又加了后面一句。

“东西是可以给你,只是你会用吗?”他怀疑道。

“不劳少爷挂心,我不过赏玩赏玩罢了。”我摆手,然后期待的看着他。他看出了我的意思,装过身去背对着我,很显然在思考问题。

“既然你已经不能跟他在一起,在这里……不也是一样的吗?”他偏着头说道。又补充道:“那次,你是这么说的。”他说着好像越发赞同起自己的观点,装过身来问我。“你说你想给父母更好的生活。”

我是这么说过,是这么说过。只是,当我真的穿着大红的喜服走向一个没有他的婚礼,我的心,仍然这么痛。

我想我还是做不到,怀着对一个人的一片真情,去嫁另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这是欺骗,对自己的欺骗。我要勇敢的面对自己,即使只能一个人咀嚼那份曾经……

更何况,谁说一定要依附于某个人,才能给父母好的生活?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了?”他似乎有些不快。

“没什么不一样。”我倒不想我和江阔之间的关系有什么长进,互不干扰是最好的。于是礼貌而又疏离地提醒道:“江少爷今晚似乎对我太过关怀了,寒玉受之有愧。”

他好像也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常,连忙退后了一步。我看着他懊恼的样子有些好笑。

“笑什么?!”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往门边走了两步,又道:“不要再忘了,你今后的名字叫郑雨。”

“为什么?”之前曾经猜过,但我还是忍不住确认一下。

“你如果想看看我父亲知dào

真相会发生什么,你就试试看。”他说完拂袖而去。

我站在门内,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一瞬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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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洞房花烛3

我扫了一眼喜气洋洋的屋子,梳妆台上的镜子里映出我美丽而孤寂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讽刺,伸出手去想把那挂着的花儿,彩带儿一一扯下来,略想了一下又忍住了。

刚放下手就听得外面有人说话,一转眼的功夫,江阔邪魅的笑脸就出现在我面前,我吃了一惊:他不是走了吗?

他完全忽略我眼底的吃惊和不解,转身拉进来一个柔媚的美人。

“快来呀,芙儿。早先不是就说好的吗?我们是夫妻,你是我的宝贝,我疼你爱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莫要害羞。”

“人家……”

“快进来!”江阔失了耐心,连哄带拖地把三夫人拉着越过我走向小圆桌。

只见那三夫人一身微微透明的绯色纱衣,隐隐约约能看见曼妙的身姿,胸口开得极低,上好的身材暴露无遗,连我看着都不禁微微发起窘来。

“怎么样,羡慕吧?”江阔好像发xiàn

我在看什么,一边把四夫人拉到怀里一边得yì

地问我。

我一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恩,你们早点休息!”我顾不上这是自己的地方,说完就想逃出去。

“等等!”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交杯酒还没喝呢,你想去哪里?”

我停下脚步,握在小腹前的两只手紧紧的搅在一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里发慌。

“过来!”

管他什么酒,赶紧喝完,赶紧走。

想到这里,我转身快步的向桌前走去,极力的把头埋得低低的,不去看他们做一些让人脸红的事情。

桌子上有两个酒杯和一个把上系着红布条的酒壶。此时已经有一个酒杯被他拿在手里,

我硬着头皮伸出手去够剩下的那一个,酒杯却被人大力地按住。

他蛮横地从我手里夺过酒杯,放在四夫人面前,“来,芙儿,跟我喝交杯酒。”

“可是……”那芙儿明明很高兴,却硬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看我,让我心里很不爽。

“没什么可是,反正四夫人也不把我当做夫君,这交杯酒喝了也没什么意思,对吧,四夫人?”说着拿眼睛来瞟我。

就是啊,交杯酒肯定是跟自己相守一生的人喝的,我刚刚太糊涂,竟然忘了。这样想着,脸上的疑惑一扫而光,被微笑替代。

“我都快忘了,谢谢少爷提醒!”我真心的道谢,想着江阔也还算个男人,我刚提出的条件,他一下就记住了,虽然话很难听,但表明他接受了我的条件,不为难我。

说完我行了一个礼就要走,没看到对面的人脸色黑得吓人。

“倒酒!”他把酒壶的“咚”一声重重放在我面前,声音里满是怒气。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呆愣着干什么?!我是让你来倒酒的!”

我被他一吼,有些慌乱地拿起酒杯朝酒杯里倒去。手一抖,酒水甚至有些洒出桌面来。

“笨死了!你不知dào

酒洒出来很不吉利吗?!你想诅咒我是吧?!”

我还真不知dào

有什么不吉利的,恐怕就是骂我的借口罢了。

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了。

这样想着酒已经快到完了,可眼前的男人没打算的样子,狠狠的瞪着我,显然还为刚刚的事不爽,我心里一悸,越发把头低下来。

“夫君,你就不要生气了嘛,可能雨儿妹妹以前没做过这样的粗活呢。”说完却看着我一双有些茧子的手看起来。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带着三分女儿家的羞怯和三分撒娇的意味,听起来极为无害,可从我的角度却能瞥出满满嘲讽来。

唉,女人啊。就是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哪怕我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芙儿啊,我刚刚就跟你说过了,她只是一个很卑贱的人,哪里像你一样福气这么好,你看她这双手像吗?”江阔一边嘲讽地说,一边扯过我的手去给三夫人看。

“额,我忘了,好像的确不像,这么粗糙。”四夫人说着掩着嘴呵呵的笑起来。

我听得全身是火,又不想这么轻易的发火,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dào

我的弱点:我要是这次被气得浑身发抖,以后他们想让我不高兴岂不是有迹可循了?这不,他们正斜着眼睛等着看我笑话呢

想到这里,我压了压火气。极力的保持微笑,“是啊,雨儿自小便要帮扶家里自食其力,自然不如姐姐这么娇贵。”

说着不动声色的把手收回来,又道:“这酒摆久了就不香了。”

江阔果然一副不爽的样子,好像他的打击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我心里暗暗好笑,打击人的是你,怎么你比我还气?

“那就奇怪了,怎么妹妹倒得满桌子都是,是不是被夫君吓到了?”

这三夫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我屡屡退让,她却紧追不止。我忍了忍,尽lì

平稳地说道,“我是有点被吓到了,少爷说话很有魄力。”

“哼,你这么胆大也会被吓到?!有魄力?但愿你是在夸我。”

“我当然是在夸少爷。”我连忙接到。

那江阔又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过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两人很亲昵地举起酒杯,小小的一杯酒却喝了半天,我就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尽是煎熬。

交杯酒终于喝完了,我看他们亲亲我我,你来我往,桌子都被弄得稍稍震动起来,怕杯子摔坏了刺到人,顺手把酒杯和酒壶拿起就要往外走。

“去把床铺好!”我真是疑惑,正和四夫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江大少爷怎么还能说出这种没有热度的话来。

“你自己弄乱的,自己不收拾吗?!”

我又无奈的把杯子放下,回去铺床,才刚刚铺好,两个气喘吁吁的人就就迫不及待的相拥着挪过来,我赶紧让在一边。

这样总可以走了吧?我毫不犹豫的就要离开。

“站住!”

我疑惑的站住,不敢贸然的回头去看,但听声音就知dào

两人正在兴头上。“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外间睡。”

“我让你出去了吗?”

真是蛮不讲理,可是我却无可奈何。我站在原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的思考要怎么说才好出去。

“你是想让所有人说我新婚之夜让你一个人独守下人的房间吗?不想遵守约定了吗?”

原来如此,我差点忘了。这么说,江阔到我这里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可是又寂寞难耐,于是只好把佳人带到这里来。唉,想到这里我竟有些愧疚:要不是我,他们也不用这样。

“……什么……约定……”那三夫人一边娇喘一边问道。

“没什么,反正不会影响到我们两个,宝贝!”

我转身走到圆桌旁坐下,耳边传来的一阵阵**让我浑身不自在。我趴在桌子上想睡下,无奈白天睡得太久,此时一点睡意也没有。

闲着没事做真可怕,我挣扎了两番,硬着头皮到床边把从爹爹那拿来的书拿了一些,又飞快地跑回桌边坐下。耳边的声音更响了,不过这已经影响不到我了。就这样,我在阵阵**的响声中一页页翻动着手中的书,直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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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贞洁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胳膊肘都被压得麻木了,我睁开眼睛看到从窗外射入的晨光,这应该是天蒙蒙亮吧,我总是醒的很早,不管头天晚上睡得多晚。

我试着动了动胳膊,小小的一个动作做了很久,真痛!我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恐怕此时脸已成了一张苦瓜脸。

我踉跄地站起来向梳妆架走去,镜子里是一张明显没睡好的脸,又凑拢些看了看,果然,两只眼睛肿的不成样子。

从小到大,就这两个月以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摸了摸眼睛,无奈的叹口气。

“这样正好,”身后传来嘲笑的声音,“这样就不难让人猜到我们昨晚是多么的激烈。”

我诧异的装过身,他们也起这么早?再一看,床上只有凌乱不堪的被子床单和坐在床沿的江阔,此时正看好戏般的看着我。

我顾不上在意他欠揍的表情,疑惑道:“三夫人呢?”

他的表情有一刹那的不悦,随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怎么,昨晚睡着了,没看够我的表演?唉,”说着又露出一个状似很抱歉的表情,“没办法了,谁让芙儿累了呢,需yào

好好休息。”

我听着他说这些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可是他越说越起劲了。

“不过你应该还是偷偷看了一些。怎么样?我比我们妹夫强吧?”

啊?我先是不理解他的意思,后来知dào

他是在说博文,脸一瞬间气得通红,可偏偏他说的问题让我很难堪,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是红着脸站在那里等他说完。

“哼!”

他见我沉默,冷冷的哼了一声,从床沿上站起来。我以为他要梳洗了,转身想去叫外面的人来服侍他。

“不打算自己先把床收好?!”一个隐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句子本来是问句,可哪有一点询问的语气?

而且,什么叫自己收拾?是我弄乱的吗?

真让人火大,不过我不想发火,这不太明智,因为我发xiàn

在他面前发火的下场通常很惨。

于是我很好脾气的返回去把被子床单一一抚平。

“是让你这样收拾的吗?!”又是一阵怒吼。

我疑惑的看着他,床铺还能怎么收拾?

“你不打算做一点装饰?!”他像是多好心的提醒我一样。

我更纳闷了。

他一副抓狂的表情瞪着我。

“该死!不知dào

的还以为你有多纯洁!”

在我还没来得及分辨那话中的含义时,他三两步跨到我面前几把把刚收拾的被子床单弄乱,然后猛地扯起我的手,不知dào

从哪变出把小刀来。

“咧……”地一声,我洁白的大臂上忽的泛出一道血红的口子,随即一滴滴鲜红的液体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砸在床中央。

我呆楞地看着那道一寸多长的口子,还没反应过来,头已经晕起来……

这是血!

我见到血就会发晕,所以以往每月那几日大都躺在床上。家里偶尔有什么杀鸡的机会,娘亲都会让我远远地走开。可此时,我却眼睁睁看着自己洁白的皮肤好端端地流出血来!

心里隐隐生出些怨恨来,哽在喉头越发难过。

此时罪魁祸首似乎也意识到我的不对劲,他假慈悲的一把扶住我,又从哪里撕下一块白布,三两下把伤口包起来。嘴里还愤愤的低声喃喃:“该死!你又在装什么!”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外面隐隐传来下人的走动声。还好三夫人已经走了,待到这会才出去岂不露馅了?

我虽然很不高兴他的粗鲁,但是也明白了他这么做的意思。看在这么做也宜于保留我的名声,我就姑且不追究了。

我回了回神把自己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干脆利落的拉下袖子,把伤口掩上。

没有理会他疑惑不解的表情,我转身叫月儿等人打了水进来。

我一边梳着头发一边从镜子里看着正在下人的服侍下换衣服的江阔“柔情蜜意”的盯着我看,那副表情换我是外人也得为新娘庆幸不已。

旁边的小丫鬟们仍是一副替主子开心的表情。真是太能装了。那我也不能太丢脸不是?

于是我假装看着镜子里的江阔,想看又不好意思看,刚看一眼又马上粉面娇红,好一副不胜娇羞的摸样!

身后的小丫鬟忍不住偷笑起来,于是我的脸更红了……镜子里那张邪魅帅气的脸,又隐隐抽动起来,看得人心情大爽。

我轻轻勾起唇角,其实有时候这样还是挺好玩的。当然,这是两个人的博弈,输的一方会很惨,可赢的一方就很爽。

这时喜婆进来了,月儿无师自通的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先是一喜,后有粉面酡红地从床单上拿起一块白布来递给喜婆,那白布上殷虹的正是我的血。

原来还有块白布,我刚刚都没看见。我埋头不去看那让人眩晕的红,保持着一抹七分娇羞的微笑。

那喜婆欢天喜地接过,又拿远些看了看,众人都**的地嬉笑起来,这回我倒正有些害羞起来。

一张印着自己“贞洁的象征”血的白布被她们拿在眼前玩赏,虽然知dào

这不是真的,可脸还是烫起来。

我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江阔,他正微笑地看着我,可那眼底却明明有暗潮涌动,那样子好像在说:“这是别人想的那个样子吗?你有资格露出这幅表情吗?装得跟真的一样!”

我懒得理他那副表情,继xù

埋下头,研究起衣服的针脚来。

“祝少爷四夫人早生贵子!”那喜婆大咧咧的行了个礼,随即笑吟吟的看着江阔,一群小丫鬟也效仿起来,怎么还不走?

这时江阔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来,一群人乐呵呵地上前领取。原来是红包?

几个人领完了又期待的朝我看来。天,我也要给?我可没银子!

想到这里,灵机一动,自己走到床边拿出江阔赏的小箱子打开,“你们每人挑一件吧。”

众人欢天喜地的道谢,想必这些珠宝价值不菲。

身后的人脸色却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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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赏景

按照规矩,新婚夫妇要于婚宴第二天早上去给长辈奉茶,如果是妾室就要连顶上的诸位夫人也要奉,以表示自此以后孝敬公婆,尊敬位份在自己之前的夫人们。

这算是除婚宴外自己家里比较大的仪式,所以一般在主事厅举行,而江阔家自然是在江心居。关于奉茶的事以及相关礼仪昨天梳头的时候娘和几个嬷嬷便是教过的。

于是此刻我和江阔在诸多下人的陪同下,走在去往江心居的路上。

夏季的酷热已经远去,冬季的寒冷还在路上。于是这样的早晨,太阳刚刚露出小小红红的小半边脸,周围是形状各异的橙黄的彩霞,此时的江南无疑是美好的。

大概是还早了些,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我们一行人在鹅暖石铺就的道路上缓缓行走,两边翠绿的假山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稍远处的湖泊被阳光照射得波光粼粼……

我静静地走在路上,眼睛越过面前低矮的植物,向往的看着远处的那个湖……刚来的那天我就对它十分向往,哪天一定要去看看!

嘴角不自觉的拉出一个柔和的弧度,我是十分热爱美景的,虽然这是江府,它的魅力随着减了几分,但也足以在我的心里荡出波澜来。

眼看前面带路的宋管家就要拐弯了,经过这个路口就看不见这美景了,我心里微微有些遗憾。

“从那边走!”江阔忽然示意前面的宋管家。

“少爷,你的意思是从夕阳湖那边绕过去?”宋凯有些不确定地问。

“嗯。”

“可是……”

江阔根本没听他说完,就朝另外一个路口去,留下他尴尬地站在那里。我有些不解,站在路口不知dào

要不要跟上去。那些小丫鬟跟在身后也不好走上去。

宋凯见他过去了,忙弯腰朝我道:“四夫人请!”

我正犹豫,江阔一个跨步来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就往那条小路走去。

后面的人紧跟而上,却被他制止了,“你们就在江心居把东西准bèi

好了等着。”

说实话,看着眼前的美景我挺开心,但是还是有些担心地问他:“江心居那边去晚了怎么办?”

“去晚了人家说的不是我是你。我担心什么?”

“……”

我执拗地站在原地,斜着眼睛看着他。

他看了看我,又强行拖了几步。“这是对你把我的东西送给下人的惩罚。”

原来是那些首饰。

“你不是已经给我了吗?”

“送给你了,那也得我说了算。你连人都是我的,难道你不清楚?”

不讲理!

我有些恼怒的看着他,却发xiàn

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来。

他这是……在笑?原来这家伙也会开玩笑。

真是难得,我也跟着笑了笑,想着算是给他个面子,又随他往前走了几步。

“那边还早,我父母还要一炷香的时间才会起来。”

“那我父母呢?”

“现在有人正伺候他们洗漱。”

原来是这样,我这才放心地随着江阔向前走去,美景真是有非一般的魅力,可以让两个互看不顺眼的人并肩欣赏美景……

我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目之所及不是翠绿的奇花异草就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久违的孩子般的笑容出现在我脸上。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我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忽然发xiàn

你赌气的时候,像一只猫。”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很好骗。”

说完又自顾自的偷笑起来。

当我吃素的吗?先说我像猫,又说我好骗?!

我翻了个白眼表示对他的不满,没想到他又偷偷笑起来。

受不了,我应该跟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拉开距离。这样想着我毫不犹豫地向一边走去,这才发xiàn

我的手还在他手里,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我试着扯了扯手,他握得更紧了。

“放开。”我又气又羞。

“这里会有人,你不想遵守约定了吗?”他坏笑。

我抬头看了看,四处没人。“你是故yì

的!”

“我为什么要故yì

?你也看到了,你那三个姐姐可没有一个的手像你这样握起来像皮包骨似的,还这么粗糙,还是你认为我欲求不满?我昨天晚上可是刚吃饱……”说完又坏笑的看着我。

我的脸更红了。在心里小小的说了句你是故yì

要看我笑话的。想了想还是没说,这么美丽的早晨可不该在争吵中度过。

“不要把我送你的东西送给人。”

“哦,那得看情况。”

“恩?”不用看也知dào

身边的人脸又黑了。

“我是说我又不知dào

什么比较值钱,要是我不识货把贵重的东西当成普通东西送人了,这也没办法嘛。”说完我很真诚地看了看他。

“你……”他像是被气的无可奈何,然后又忍了忍,停下来,扶着我的肩膀,很认真地看着我,“我是说只要是我送的,都不许送人……而且我不会送你不贵重的东西。”

他忽的这么认真,我又有点不懂了,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快答yīng

我,说你不送人!”这人性子很急。

“可是我没有钱,不用东西用什么!”

“该死!”他小小地骂了一声。“我会给你很多钱!”

“不过你要听话,不然就没收!”他又补充道,那表情像个孩子。

我看着他认真得可怕的脸,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可是我不久就会走,哪天你要是后悔了,这些钱可就收不回来了。”他似乎忘了这个事了。

“答yīng

啊!”

“好吧。”有些无奈。

“这还差不多。”他臭屁地把我的手拉起来,在脸上擦了擦,有些粗糙的手碰到他的皮肤,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我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手,他终于放下来,又紧了紧。

“你在家里都干些什么,为什么手这么粗糙?”

“洗衣做饭,劈柴喂鸡,什么都做啊。”我扯开嘴笑了笑,这些人,能理解我们的生活吗?

他又摩挲了下我的手没有说话,只是只是握得更紧了。qi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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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一笑置之

在这个美丽的早晨,在大自然的熏陶下,我隐隐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缓解,至少他不再像之前一样咄咄逼人。

我想这一切都是大自然的功劳,大概江阔私下里也是一个爱自然的人,于是在这样的美景里,暴露了那个怀有真善美情怀的灵魂。

然而,好景总是不长的,我不能奢求他一直是那个美好的江阔。

当太阳斜斜地挂在天空的时候,我看了看太阳,又转头看了看他,他正朝我这边看着,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看我身后的景物。

“是该走了。

江心居一切已经准bèi

就绪了,下人们排成一排整齐地靠边站着,我们进去路过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阵的问候声,那一声声的“四少奶奶”声声刺伤我的自尊。

我低头跟着江阔走进大厅,耳边响起几声三分羞怯,七分敬畏的“夫君”,我抬眼瞟了一眼,三个夫人都已经到了,此时看见我纷纷围上来打招呼。

“夫君昨晚睡得可好?”二夫人一改昨日里的刁钻摸样,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好,夫人睡得可好?”江阔一边笑着回答她,一边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芙儿,这一来弄得芙儿红霞满面。

“我也还好。”大夫人看到江阔的笑脸,颇有些雀跃的回答,可转瞬又见他和三夫人眉来眼去,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刚好kàn

到站在一边的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这样子就能把她在别人那里受的气还给我来。

“夫君,妹妹,快来坐吧。”一边较为端庄的大夫人说道。

“夫人昨天操劳了,今天应该多休息!”江阔扶着大夫人,在一群妻妾丫鬟的围绕下走到靠前的位置坐下。

这一举动又引得后面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嫉妒不已,虽则面上没有多大反应,可光从稍显尴尬的神情便能看出一二。

我不得不佩服江阔的能力,不仅在外面叱咤风云,在家里也能把众位夫人治得服服帖帖,谁也不漏。

我在后面默默跟着,打算坐在下首一个原来没人坐的位置。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的响起,“雨儿,跟我到前面来坐。”

我抬头看了一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成功地转移到了这边。我不得不朝周围礼礼节性地笑笑,然后顺从地走到他身边。

旁边正站着将要坐下的大夫人,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要我坐的位置正是大夫人该坐的。

四周一片寂静,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没事,你坐吧,雨儿妹妹。女人一辈子只嫁一次人,今天你是新媳妇,你最大。”大夫人很识大体地说,我在她的推搡之下有些茫然地坐下。

我静静的坐在位子上,双手安分的重叠放在身上,等待着江富夫妇的到来。

江阔和几位夫人攀谈起来,周围站着的小丫鬟们刚开始还默默地等着,可到底只是些十多岁的孩子,后来时间久了,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我自然知dào

江阔刚刚的做法的确又成功地为我树了众多敌人,可小丫鬟们的声音越来越放肆,竟是故yì

让我听见般,不给我留丝毫情面。

我轻轻叹口气,抬起眼帘看了看那个刚刚说我长得漂亮,是个狐媚子的丫鬟,不禁笑了笑,暗道:女人们的胆量,果然是男人给的。

这些女人们占着自己得宠,自己目中无人不说,竟然如此放任自己的丫鬟。

她这么大声说话,我隔得这么远都听到了,更不说其他人,此时厅里的上上下下一众人们,表面上默不作声,可心里恐怕都等着我暴跳如雷地出丑吧?

我如果隐而不发,别人都在这里看着,堪堪让我丢了好大的面子,我任一个小丫鬟欺负都如此懦弱,以后恐怕是要任人鱼肉了;

可如果我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一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人会支持我,二失了自己的风度,更重yào

的是给别有用心想挑起事端的人如愿,这真不是我想做的事。

好在如今爹娘不在这里,只要没被他们看到,丢脸也没什么,我在这些人的心中本没有脸,又丢脸给谁看呢?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想到这里,心里徒增几分释然,脸上习惯性的微笑又深了几分。

小丫鬟看了看我清明的眼睛,又见我意味不明的微笑,不知怎的,原来带着挑衅的眼里忽的闪过一丝慌乱,低下头去。

屋里的气氛有尴尬起来。我这样的反应让一些人失望了吧?

我又笑了笑,像是感觉不到异样,悠然地端起手边几上的茶,观其色,闻其香,怡然地抿了一口。顿时口齿生香,雨前龙井,真不错。我又轻押一口,享shòu

地微微眯起眼睛,那些难忘的过往就浮现在眼前。

雨前龙井……我为博文沏上的最后一壶茶,他一口也没喝,我想起用微微颤抖的手隐忍地把茶杯向我这边推了推,低沉地道:“我不是来喝茶的……”

……

那些酸楚而无奈的字字句句,回荡在耳边,明明知dào

自己是想要的,却要想尽办法往外推,即使心里在流血却要笑靥如花,因为得不到所以不想连风度也失去……

这世界上有些人一生也不敢去奢望的东西,另外一些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甚至因为自己一时兴起,或者别有用心,轻易地改变别人的轨迹——真是不公平啊!

心里堵堵的有什么东西不得发泄,我又端起清冽的茶水准bèi

牛饮下去,不想滴答一声,一滴晶莹的液体砸在冒着热气的水面上,我一愣,微微荡漾的水面映出一张嘴角带笑的清秀脸庞,只是那笑容却如此苦涩,带着丝丝的嘲讽,水面上的女子眼圈微红,眼睛里一汪晶莹又要涌出来,我竟然……流泪了?

堪堪地逼退眼里的湿意,荡了荡茶杯,里面的容颜瞬间破裂成灰。我满yì

地笑了笑,把茶杯放回几上。

杯子一落几,爹娘和江阔的父母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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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早茶

我跟着一众夫人丫鬟们站起身来请安,又在江阔的示意下,跟着他的节奏,给双方父母一一奉了早茶,就开始了拉家常。

江老夫人似乎很喜欢我,拉着我的手满yì

地夸我乖巧,我自知自己从不是什么贤淑温柔之辈,深觉受之有愧,只是微笑着堪堪的一一回应。

忽然老夫人嘴里冒出一句:“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也该抱孙子了,雨儿,你生的孩子必定像你一样,男的温文尔雅,女的淡泊安静……”

老妇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我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江阔,他漫不经心的吃着几上的点心一双桃花眼却斜睨着我,眼睛里有一些促狭和探究的笑意,我心里一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回老夫人。

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我受不起如此高贵而又慈祥的老夫人的厚望。

“夫人,你不是要听我说说我们少爷的事吗?”

我终于找了个空档打断她,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自己也一愣。

旁边原本有些温度的目光霎时冷了下去,如同两根雪亮的绣花针,狠狠地刺在我的侧脸。放心吧,我会把他们哄开心的,我在心里自嘲地说。

“是啊,你瞧我这记性,雨儿,你快给我讲讲,这郭家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是不是真像传闻中那样温文尔雅,会善待我们柳儿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谈到这个,江老夫人不顾自己高贵的形象,拉着我的手急急地问,眼眶儿竟红了起来。

联想小虎和我说他看到博文和江柳在后花园里谈情说爱,想必江柳也到江府很久了吧,也难怪这江夫人老泪纵横。心里一阵苦涩。

“博……我们少爷人很好,”我拉着她的手笑着安慰道,“江小姐一定会幸福的。”

“是吗?”江老夫人一听马上开心起来,叙叙地和我说道“你们少爷啊,在江南名声可真是好,我们两家生意上有些往来,我们柳儿十岁那年见过博文一面,两个孩子就对上眼啦,唉,这郭家少爷人那么好,家世背景又是数一数二的,肯定有不少女子想要嫁入江府,我就怕他……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那……”

“你就别多心了,娘,”江阔打断老夫人的话,“论家世,我郭家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并不输之分毫;论才情,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江南的女子当中,无人能出其左右;论长相,娘,你和爹爹给我们兄妹三人招人嫉恨的容貌,妹妹素有‘江南之花’的美誉,向妹妹提亲的人早就踏破了门槛。放眼江南,”江阔顿了顿,眼角轻飘飘地扫了我一眼,“妹妹的优秀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不能望其项背的,还有哪个女人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是啊,这些我早就有所耳闻,只是听他们说的这番话,仍然心里不是滋味。

“你们两个就是会哄我开心,”江母左右看了看我们,开心地笑道,“不过我猜这博文不该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孩子,不然怎么会把雨儿这么漂亮又乖巧的孩子许配给你?对吧,雨儿?”江母问。

我心里一惊。

没等我回答,旁边的三夫人忽然插嘴道:“对啊,雨儿妹妹,你是姑爷的伴读,应该经常在一起才是,也算是青梅竹马,你又这么漂亮乖巧,善解人意,江家就没有想过收了你?”

心里酸楚难当,眼泪叫嚣着要涌出眼睛来,此时我多么希望有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让我不这么难堪。

她们一不小心就戳到了我的痛处,而我却不得不遮掩我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去圆另一个谎言。

三夫人……是不是知dào

了什么?她这是在试探我吗?

我微笑着抬头扫了一眼此时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边的江家上下,面上笑容不减,很谦虚地答道:“少爷是少爷,伴读是伴读,雨儿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从不敢有非分之想,雨儿和所有郭家的下人们一样,希望少爷能找到贤良淑德的女子与之相伴。柳儿小姐是江南数一数二的才女,她嫁入郭府,实是众望所归……我们作下人的,还暗自高兴了好几日。”

我还没说完,便听见江阔在我旁边冷冷的哼声,我面不改色的说下去,我知dào

他会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因为他不想让父母伤心。

江母听到我这么说,面有喜色,“这么说郭府的人都很喜欢我们柳儿了?”

“恩……他们都很喜欢她。”

我完全不了解情况,可是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会有人不喜欢吗?我苦笑了一下。

“唉……”似乎是我一口一个‘做下人的’说得太多,江母拉着我的手,怜惜地看着我,“雨儿,以后嫁到这里来,你就是主子了,不用再看别人脸色过日子了。”

“阔儿,”江母转朝江阔说道:“雨儿小的时候可没少吃苦,以后你可要好好待她,听到没有?”

“听到了,娘。”他看我一眼,我感觉那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和嘲笑。

我暗自苦笑了一下,朝着江母道:“谢谢娘!”

正好此时吃饭的点到了,一群人便起身前往。

江家的富有是有目共睹的,这种富有是体现在各个方面的。且不说江家家大业大,房产众多,装饰奢华,穿着华贵,连吃饭也极讲究。

无非是吃个早餐,一众侍女端着碗盘筷碟摆了半晌,那碗筷散发着华润的光泽,似乎是银的。我原本只是在书上见过有些有钱人家吃饭用银碗筷,这回倒是见识了。

叫不出名字的各色菜肴一一端上桌,似乎还不止这样,各个主子都有一堆丫鬟围着,纷纷让各位的丫鬟端来自己的菜,各种要求层出不穷,场面竟是十分浩大。

果然是有钱人啊,可是吃一顿饭都这么冗杂,哪里还有时间去做别的事呢?

江母向我解释道:“雨儿,平时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里吃饭,每个院落里都配有小厨房,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所以才一起吃,你若有什么吃不惯的可以让下人额外准bèi

。”

原来如此,我浅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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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践踏尊严

旁边的两个小丫鬟上来恭敬地问我:“四夫人,你额外还要什么菜吗?”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大堆菜,“不用了。”

众人都还在吩咐自己丫鬟,我无聊地看了看江阔,他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仿佛在跟我说:“没见过吧?”模样十分欠揍。

我在心里冷哼了哼。这时他看了我一眼朝爹娘的方向使了使眼色,我一愣,爹娘也应该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吧?

可一转过头我就愣住了。爹娘穿着华服,从容地坐在一桌珍馐美味之前,娘穿了一条粉色的裙子,动作优雅,笑容得体,正轻声跟丫鬟说话。

这画面是多么的雍容而又和谐,完全没有我想像的格格不入,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仿佛他们天生就是贵族。

我呆愣着,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楚涌上心头,同样是人,同样为人父母,别的父母可以锦衣玉食,而我的父母却粗布衣裳,粗茶淡饭,甚至没钱看病。

可是他们本该拥有这一切的,你看看那画面是多么的和谐,你看爹娘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贵族气质比贵族还要贵上机分。

心里愧疚难当。

这时娘抬起头来,向我笑了笑,我扯了扯嘴角,抬头看见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碗汤向我走来。

我又看了看娘,她朝我点了点头。

我稍有些疑惑地从小丫鬟手上接过碗,一股浓浓的米香味荡漾开来,眼睛开始发酸,心里的愧疚更甚。我轻轻地抽了抽鼻子,悄悄地朝娘做了个鬼脸。娘宠溺地笑了笑。

我习惯用伸舌头或者眨眼睛这样的小小“鬼脸”来掩饰我的感动。当然这只限于我的父母还有……博文。

怎么又想到他了?我摇了摇头强迫性地把这个名字暂时赶出脑外。

我向来有喝米汤的习惯。我遗传了娘亲的体质,小的时候体弱多病,大夫说我气阴两虚,偏偏又很难根治,只能通过控zhì

日常饮食。

红糖,桂圆,红枣还有很多东西都有益于我的身体,只是家里负担很重,于是娘每天早上都会让我喝一碗米汤,刚开始是为了身体,可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习惯,甚至于是爱好,只要哪一天没喝到,我就会觉得不自在。

还好,不知dào

是不是米汤真的有非凡的疗效,长大之后,我的病也渐渐少了。

甚至于因为母亲的病,我经常看些医书,平时饮食也极其注意,从不吃辛辣生冷的食物,如今我的身体虽不说十分强壮,但也足够健康,除了上次莫名的晕倒,我已经记不得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了。

可是这个习惯还是一直保持下来。

直到此刻,在江家这样陌生而又疏离的地方,我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放qì

自己的习惯。这不是在家里对吧?出门在外,身不由己。

而娘亲用她满怀爱意的方式,提醒我不论身陷何地,都应该爱hù

自己的身体,她的淡定从容让我钦佩。而这份时时不忘的关怀让我更加愧疚。

爹,娘,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何其幸运!

我忍住心底的哽咽,默默地地喝下米汤,眼泪砸在水面上微微地溅出水花来,我宦若不知,大口大口地喝下。

爹,娘,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我会靠我自己的能力,让你们锦衣玉食,受人尊敬。这是我的梦想。

你们用尽全力爱我,我用尽一生送你们一个梦想。我知dào

我无以为报,我只是想以为我自己的方式,自私地,减少我的歉意。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爹,娘,如若可以,下辈子,不如我来当你们父母,一生呵护,不离不弃。

众人终于结束了他们刁钻的要求,开始吃饭。

这时,江母又跟我说道:“雨儿,因为平时大家吃饭都是分开吃的,你的几个姐姐们吃饭都有人伺候,你以后就由小夏和小秋伺候,想吃什么尽管告sù

她们,日常起居就由你原来的花儿负责。”

说完看了看我征求我的意见,我本不是一个需yào

别人伺候的主,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微微笑着答了声是。

江母很显然是个极为称职的一家之母,她极有魄力地训斥几个小丫鬟以后要尽心尽lì

地服侍我。

饭后又拉着我叙叙地说了一些场面话,无非是夸我乖巧聪明,善解人意,要我好好帮扶江阔,和几位少夫人和睦相处,我自然是一一应了。

屋子里很热闹,爹爹竟然和江老爷讨论起了为商之道,似乎江姥爷很满yì

爹爹的想法,两个人谈得兴起,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成功地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去,江母终于不再对我絮絮叨叨,我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爹爹在众人的注视下侃侃而谈,江老爷期盼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后来竟隐隐有些激动起来,仿佛遇到了知音。

这个平时不喜形于色的老爷的表现让江家的下人们感到不解,此时都竖起耳朵来听。

我轻抿一口茶,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面无表情。

这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你父亲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一顿,笑了笑,瞟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淡淡道:“教书的。”

江阔对我漫不经心的回答甚是不满。

他不依不饶的再次抓住我的胳膊,把我转向他:“我是说在这之前。”

我无奈的看了看他有些生气的眼神:“书生。”

“书生?”他有些不相信地确认。

“恩。”我急忙点头。

他终于若有所思地放开我,我可没有指望他会相信我的,我自嘲地笑了笑。这个人,从来都只相信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装过身若无其事的喝我的茶。

果然,茶才到嘴边,他又冷冷地丢出一句话来:“姓郭的肯定知dào

吧。”

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嗯?”

他原本面无表情的侧脸,竟然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你不信任我。”

信任?我正在消化他的这两句话,他又自嘲地低声说道:“一早上都在走神。”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他刚毅的侧脸上青筋诡异地浮动起来,几不可闻的道:“我以为经过今天早上会有什么不同,我差点想要放过你。”

我一惊,放过我?让我走么?

我暗暗反省自己刚刚的行为,虽不知哪里得罪了他,但仍然大感失策。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哼……”江阔并不买账,冷冷地把视线投向另一边。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爹娘,还好他们此时都没看这边。

我提起几前的小茶壶,拒绝了要来帮忙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给他面前的茶杯续水:“这茶很不错,雨前龙井,以前,我……我们家的人都很喜欢。”

“哼……”江阔嘲笑的地瞥了我一眼,“又想起你们一起品茶时的郎情妾意了?可惜了,我不是他,不喜欢喝茶。”

说着端起杯子来,把里面的茶水尽数泼到地上,颜色上好的茶水滴滴溅落在我裙摆上。

我呆愣着看着他无理的动作,心里一团一团的火腾腾地冒起来:这个无礼的家伙!

“不要发火,寒玉。不要,父母都在这里呢,你想让他们担心吗?”我拼命地警告自己。

生生抑制住心里的怒火,我轻轻放下茶壶,发xiàn

手心里红红的几个指甲印。

我出身卑贱但从不妄自菲薄,何时这般讨好过一个外人?又何时被人这么羞辱过?你有什么了不起,江阔。

我感觉自尊被人狠狠地践踏了,这让我无比愤nù



江阔,记得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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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祸水

这时候,他煞地站起来,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过来。

“爹,娘,你们先聊,”他变脸的速度极快,很恭敬地道:“我有几家店面很久没巡视过,要去看看。”

“这孩子真懂事……总是这么努力,小心累坏了身子。”江母赞许地道,又想起什么来,对我说:“雨儿,你陪少爷去,好好照顾他,也好kàn

看江家的产业。”

我忍住心里极不情愿,无奈地道:“好的。”

我用眼光朝爹娘打了个招呼,随即跟在他身后出了江心居。

一出江心居,候在门外的一众随从顿时跟了上来。

我一肚子的火,本想出了门就回我住的地方,可这么多人,我又生生忍住这种想法,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只待找个借口脱身。

还不待我说什么,机会就来了。

“郑凯。”前面的人忽的停住。

“是,少爷。”一边的郑凯恭敬的答道。

“把苏州一带店面的管事聚到我书房里,让他们把账本带来。”

“少爷……不自己去看了?”

“不了。我要陪雨儿。”江阔挑起桃花眼看我一眼,我却从那里能看出那里面的嘲弄来。

“可是少爷以往都是自己去看的,而且……”郑凯欲言又止。

“没什么可是,去办吧。”

“……好吧。”郑凯有些为难的领命而去了。

我冷眼看着这幼稚的江家少爷,不多久本就对我不满的几个夫人和她们机灵的丫鬟们就该知dào

我的“重yào

”了吧。

不仅夺去宠爱,还让少爷不思进取,我这个狐媚子的罪名是背定了吧?也许还加一个祸水?

江阔冷冰冰的站着好似我不存zài

,忽然他看向我身后,目光顿时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芙儿,我正等你呢,没见我朝你使眼色吗,怎么才出来?”

“有吗?”那三夫人婷婷袅袅地走过来,攀上江阔手臂,娇笑道:“我没看见,我还以为你出去了,正想着回去试试刚送来的新衣服。”

“是吗?那些衣服是我让人送的,怎么样,试给我看?”江阔坏笑。

“是吗?这些奴才越来越不会办事了,都没说是你送的……”三夫人开心地道,随即一朵红晕飞上面孔:“那我们走吧。”

江阔一把搂过她,把唇贴在她脸上,轻佻地道:“走吧,我又想你了。”

“讨厌……那娘知dào

了怎么办?她肯定会说我不识大体,缠着你。”

“放心吧,有人给你顶罪。”说着朝我努了努嘴。

原本打算彻底被无视的我瞬间有被人卖了的感觉。

“呵呵……阔,你真聪明。”三夫人得yì

地瞟我一眼。

两个人恩恩爱爱地走了。

我停在原地,略一思索,转身朝江心居折回去。

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我怎么说呢?我回去固然可以抹清别人的误会,可爹娘在里面呢,让他们知dào

江阔无礼地把我扔在半路,带着别人走了?

算了吧,别人的眼光我都不在乎,管他们怎么看我呢。可是我却不能让父母们知dào

真相,那样他们会……我深吸了口气,向我住的地方走去。

脑子里出现刚刚江阔对我说的话,他说,你不信任我……一早上都在走神?

走神?是啊,失去了懵懵懂懂爱恋十多年的人,失去了自己从未离开过的故乡,莫名的在一个不单纯的地方被别人敌视,胡乱地嫁一个恨自己的人,失去幸福的权力……这对于一个从来都活得风轻云淡,朴素高远的豆蔻女孩,难道不足以成为她走神的理由?

像他这样从小锦衣玉食的人,被捧在手心里太久了,就忘了做人的准则,以为受人尊重是理所当然?

他这么对我还指责我发愣,难道跟他在一起就该像那几位一样以他为天为地,为中心?真是可笑。

信任?我嗤笑一声。

我失去博文,引他误会,害他伤心,遭他记恨;最后连静静仰望他这个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从千里之外,和已经年近半百的父母,背井离乡,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隐藏身份,见不得光,受人鄙视,遭人嘲讽,甚至遭人毒害……这些都是拜他所赐,他跟我谈信任?

信任?信任什么呢?

罪魁祸首还可以这样口口声声地指责受害者?

他在人前作戏,表现他有多么疼我爱我宠我,让外人嫉妒我,不过是利用我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做三夫人的替罪羊,好让他那娇滴滴的芙儿心无芥蒂,毫发无损。

而我就生生成那遭罪之人,无端成为别人口中的狐媚子,祸水。

真真是冤枉得很。

可我却偏偏那么傻,自己提出来跟他演什么恩爱夫妻,却不知又生生找出些事情来,还自告奋勇地要帮江柳……让博文忘了我?

我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我想要离开这里?还有些琵琶古筝之类的东西?

是,这些东西我的确需yào

,所以,我们算是互相利用?

他用我替她妹妹的幸福开道,为他的心上人当挡箭牌,我用他重获自由,实现梦想。似乎说得过去?

可转念一想,他不过是想把我囚禁在江府,让我见不着博文。如果我让博文忘了我,对江柳没有威胁了,他又怎么会冤枉地白养着一个人?或许到时候巴不得快点将我扫地出门才好呢?

我不需yào

主动让他放我走,那我又为什么要糊里糊涂地当挡箭牌?

对,我要跟他说清楚。我不要再无缘无故的背黑锅。

可是……如果人们看到的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四夫人,我的遭遇会怎样呢?还有我的父母,我们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哦,爹娘!如果他们知dào

我不是那么幸福,会怎样?

我是不是头晕了?怎么这样的事也会忘记?

我扶了扶额头,惊讶地发xiàn

视线真的有些模糊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身后传来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

博文?!我慌忙地要装过身,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歪下去……

“姑娘,姑娘……”有人扶住了我,在我耳边焦急地呼唤。

不,不会是博文,他怎么可能叫我姑娘?我绝望地笑了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二章 初识临渊

我是在一阵悠扬的琴声中醒来的。

我顾不上管自己的境遇,焦急地四处寻找声音的源头。只为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让人不可置信!

那声音连续熟捻,抑扬顿挫,如行云流水般清幽而高远,若不是弹琴之人练习过许多遍,断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没错,我不是在做梦,这分明是一曲《凤求凰》!是我曾在郭府听过的那曲!

小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那些能够学琴的女子,听着美妙的声音从自己指尖流淌出来,那该是怎样一种享shòu

啊!

那时候博文曾带我到郭府专门给我弹了这首曲子,下人说他为了给我弹奏,曾暗自苦练了好几日。

他弹罢曲子,问我:“玉儿,你知dào

我为什么为你弹奏这首曲子吗?”

我傻傻地答:“因为我喜欢古琴啊。”

他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那为什么不是其他的曲子呢?”

是啊,为什么呢?

他神mì

地笑笑:“这首曲子叫做《凤求凰》,你听过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吗?”

……

他曾说过要教会我这首曲子,只是后来……

我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眼泪簌簌地流淌下来。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那熟悉的音调里开始潆绕了一丝悲伤,在听似欢快的节奏中让人隐隐生出惆怅来……

博文,原来你也不好过,原来你并不曾如我所想,与江柳琴瑟相合将我抛在脑……

我趴在枕头上泣不成声,泪水早已沾湿了大半个枕头。

博文,你可知dào

,这优美的曲调曾是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以来,我梦里唯一的旋律……

正在这时,琴声忽的停了,有人走进屋来,我期待地挣扎着撑起身子。

来人大概是被我汹涌的眼泪吓到,身子明显一顿,随即关切地道:“姑娘身子尚未大好,万不可轻举妄动!”

恩。

我眨了眨迷糊的眼睛,想要更看清楚些……再看清楚些……

失望排山倒海地扑面而来——他不是博文,他不是博文,他不是!

我自嘲的笑了笑,眼里的喜悦和期待瞬间被绝望取代。

我怎么会这么傻,我怎么能凭一首曲子兀自地认为是博文呢?他新婚燕尔,怎么会到这里来?

寒玉啊寒玉,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傻。你自幼饱读诗书,人人都说你冰雪聪明,却也有这样糊涂的时候。

失望了吧?受伤了吧?你这是自作自受,如若不抱着希望,又怎能绝望?若是不把心交出去,又怎么会受伤?

真好笑,我讽刺地低低笑了笑,把目光重新放在来人身上。

来人大约十八九岁,只见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微微拢起的头发,清逸俊秀的面庞,此时在门口长身玉立,从容而高贵,随意却优雅,整个人透着一股飘逸的嫡仙之气,只是那眉眼间却透露着淡淡的悲戚之色,即使嘴角含笑,也盖不住那一份隐隐清冷的气质。

这是一个长年忧伤的人,因为这种忧伤已经深入骨髓,成为一种如影随形的气质,而这似乎更给他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

他此时正隔着数丈远的距离看我,那目光哀戚而装注,像是在看一件摔坏了的心爱古玩。可仔细看那目光却深沉而高远,好似透过我的脸在看些什么,回忆些什么。

于是屋子里出现了这样一番情境:一名豆蔻年华的柔弱女子躺在床榻之上,眼泪源源不断地从脸上流淌下来,似乎非把枕头淹没不可,她此时艰难地撑着床榻,半睡半起,一张布满泪痕的脸上透露着绝望,一双迷离的眼睛带着一丝疑惑看向距离四五丈的俊俏男子。

而对面一位玉树临风的俏公子,一身白衣,长身玉立,仙风卓姿,此时正以一种无法言说的惆怅目光呆愣地注视着床上的女子,他们仿佛各有心事,默契的没有说话,沉默,沉默……

良久,他似是回过神来,礼貌地笑笑,缓缓地走过来。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一触即碎。

我也收敛了泪水,冲他笑了笑。

“你醒了?”

“嗯。”

然后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他伸手去捣腾旁边的药碗,轻轻舀起一勺送到我面前。

动作娴熟自然,毫无尴尬,好似我们本就认识,那个动作重复了千百遍,成为理所当然。

我微微一顿,随即配合地乖乖喝下他舀的药。

他一边喂我喝药,一边缓缓道:“你气阴两虚,需yào

调理,切不可再随意上火。”

他温文尔雅的话语和举止,像极了那一个人,安详而成熟的表情,像极了兄长。

我心里一暖,顿时生出信赖感来。

人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容易脆弱,于是我鼻子一酸,眼泪掉进了碗里。

他的手一顿,没有说话,把手里的碗放下,不再喂我喝药。

正当我有些胆怯地想抬眼望他,他向我伸出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怎样一副美妙景象!

大片大片纯白色的菊花,连绵不绝,在阳光地照耀下灿然绽放,随着微风的吹拂左右摇摆,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香……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惊得说不出话来,江府居然还有这样幽静而有情调的地方。

我扭头看他,他此时正呆愣地看着我,又是刚刚那副表情。

他见我看他,可能也觉得尴尬,随即把头别了过去。

“这是我们……一起种的花……你知dào

这是什么花吗?”

“这不是菊花吗?”我疑惑。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

良久,“我很喜欢这花……我就知dào

它会在这两天开放。”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眺望着远方,嘴角噙一抹笑,眼睛灿若明星。可转瞬,那抹莫名的兴奋迅速为苦涩所代替。

我看着他忧伤的面孔,也不禁悲从中来。默默地站在一旁。

“你喜欢吗?”他忽然转过头来看我,神色温柔,笑意明显。

我一顿,几乎将他当成博文。

那一瞬,我清晰地感觉到,他也将我当成了别人,因为他眼中的那份宠溺是如此明显,决不该是对一个陌生女子该有的。

“嗯。”我冲他笑笑,重重地点点头。

“为什么?”

“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南山’成为千古绝唱,多少朝代以来,菊花成为文人雅士竟相追逐吟诵的对象,我无意隐居,但是也喜欢那其中的悠然高远。何况菊花闻之馨香,看之美妙,苗可食,花可入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花。”“

他听着我说话,眼睛越来越亮,最后拉起我的手就走:“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我随着他在花海里奔跑,花朵拂过衣襟,露水沾湿裙摆。

他不时停下来为我轻轻取下挂在枝丫的裙摆。

他的脸上浮现笑容,笑意直达眼底,我也跟着开心起来。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我们走上了一座建造精美的拱桥之上,两边柳树成荫,枝条飘荡,桥下流水淙淙,空中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我看着眼前的美景,走上前去,扶着扶手,手伸出去够杨柳。

“还没到目的地。”

我转过身惊讶地看他,他神mì

地笑笑,不理会我的疑惑,拉着我往前走去。

下了拱桥,眼前出现一座装饰华丽的庭院,因为遮掩在众多柳树之中,在上面才看不见。

庭院门口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临渊琴房”。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那桥,桥上刻着“冷香”二字,只是字迹触及的地方,明显比其他地方的石头要新些,字显然是后来加上去的。

进了琴房,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里面一一陈列着古琴,古筝,琵琶,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乐器,应有尽有。

我激动极了,转身看他,他正微笑着看我。

我走过去,眷恋地摸了摸古琴,他跟上前来:“会弹吗?”

我懵懂地摇摇头,指着那些乐器有些孩子气地说:“这些,你都会?”

他不说话,看着我,扯开嘴角,笑了。

我瞬间对眼前这位比我大不了多少岁的男子充满了崇拜。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嗯。”他好笑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运的人。在我想学琴的时候,我可以学了,而且还多了一位了不起的师父。

“可是……”我想了想又皱起了眉。

“怎么了?”

“别人知dào

了,会不会……”

“怎么会呢?这是我的琴房。”“

““你一个人的?!”我瞪大了眼睛。

“以后你有空就到这里来。我一样样地教你。”他答非所问。

真的?

我两眼放光,腾的跪下身去:“谢谢师父!”

眼前的人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看我,眼里又有一些莫名的悲伤和痛意,“你怎么会想到叫我师父?”

“因为……”

“住口!”我的解释被打断,我愕然地看着他忽然严肃起来的面庞,有一丝畏惧,又有一丝心疼。

“不要叫我师父。”他缓了缓情绪,勉强笑着道。

“额。”

他匆匆转身出了琴房,我追到门口,他已经不见了影踪,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在琴房等他。

半晌,就在我觉得快等不及了的时候,他提着几副药进来。

“你体质太差,这是几副中药,每天煎服一包。”

我看着几副药,鼻子酸酸的,很感动,很感动。

他转过身去不看我,“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我抽了抽鼻子,提起几副药,向门口走去。

“等等。”

我疑惑地看他。

他有些嗫茹地道:“你只拿今天用的就好了,反正你明天会过来对吧……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加的药。”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把剩余的药放下,这才出得门来。

第二十三章 暴怒

“……要我送你吗?”他追出了房门。

我一顿,转身朝他笑到:“不用了,我能找到路。”

“你叫什么名字?”我正要走,身后的人又急急地问道。

……

“寒玉。”

我说完转身加快了脚步。

我出了门,上了拱桥,远远看到他还呆愣在门口,看着我离开的方向,嘴里重复地念叨着我的名字。

我一口气跑下拱桥,直到看不到琴房了,才停下来按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

寒玉,寒玉,寒玉。

我应该说雨儿的。在这里说出寒玉这个名字会给我带来麻烦。

我并没有忘记这一点,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骗他,不想让他知dào

我此时尴尬的身份。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要他送我,其实我方向感很差,甚至找不到来时的路。

幸亏他没接着问我,你什么身份,你为什么在江府。

否则我是不是要骗他?

不过我也没问他不是?看他的衣着,气度,和那琴房,必定是个有身份的人。

他的忧伤,我的绝望,我们都心知肚明事出有因,却都一致的选择沉默,绝口不提,小心翼翼。

他应该暂时不知dào

的,或许瞒不了多久,那么能瞒多久就多久吧。

我安慰自己一番,开始往回走。

这里看起来并不是江府的人口聚集地,两边绿树成荫,流水淙淙,美不胜收,可是道路却狭窄曲折,难以辨认,我走了不久就迷路了。

等到我七绕八绕地找到了江心居,已经黄昏了。

我一眼就看到月儿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急忙迎上去。

“夫人,你去哪里了?”小丫头一见我就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哭诉起来,“少爷在房里等了你大半天了,他说我照顾不好你,要把我赶出去……”

我看着这个哭得伤心的女孩,笑着安慰道:“别担心,你是我的丫鬟,我很喜欢你,你不会被赶走。”

这个人找我无非是警告一下,刁难一下,或者让我当一下他们欢爱的观众。

我倒也不怕他告sù

老爷和夫人让我难做,因为大家都知dào

是他带我走的。

“我爹娘来过吗?”

“有,我告sù

他们你和少爷出去了还没回来。”

“嗯,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想让爹娘担心。

“夫人,小秋他们都说你和少爷一起出去了,可为什么少爷回来了,你却没回来呢?”月儿嘟囔道。

我笑了笑,没说话。小丫头便嘟着嘴不再说话了。

这时已经到了,月儿紧张得全身发抖。

“夫人……少爷应该在寝房。”

“嗯。”我们朝寝房走去。

虚掩的房门里忽然传出声响来。我停了脚步,那声音更大了。

“夫人,那是什么?”月儿疑惑道。

“好了,你回房去吧。”我笑着示意她。

小丫头如蒙大赦,说了声夫人好好休息就走了。

我停在原地,听了一会里面暧昧的声音,笑了笑,推开了门。

里面的人做着自己爱做的事,不仅没有停,或许还因为我的到来更激烈了些。

呵,看来被人看着真的会很刺激。

要是让月儿看到这么混乱的场面,不知是不是会大惊失色。

我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笑着摇了摇头。

男人和男人差别可真大呀。

在见到江阔之前,我从不知dào

男人可以无耻如斯,更不知dào

书上所说的‘巫山云雨’是如此**。

我一直以为男女之间,相知相许便是最美好的。

就像我和博文……我喝了一口茶,不去想伤心往事。

反正世间悲伤之人也不止我一个。想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一双眼睛,悲伤,迷离,穿透一切……

手里的杯子忽然被人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破碎声。

我被吓了一跳,呆愣地抬起头,又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床头,三夫人已经不在了。

我转回头看了看江阔,笑,“真是不好意思,害你们每天往返奔波。”

他阴霾的眼睛好似山雨来急。

“你在想些什么?”他伸手掐住我的下巴,一字一顿,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一愣。

“你这一整天,到底去哪里了?!”他凑近我,忽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我心里开始发毛。他的笑比愤nù

更让人害pà



果然,他忽然一把把我掀翻,顺手把桌子上唯一剩下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

破碎的瓷片溅落在我手上,我像看一个恶魔一样看着他,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你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从临渊琴房那边过来!你去那里干什么?!嗯?!”他朝我怒吼。

“有人说你被人救走了?”他忽然上前一步,一把纠起我的衣领逼问我“他是谁?他带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我的人会跟丢?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告sù

我啊!”

我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开始抽泣。

“呵呵,”他颓败地放开我,退后两步,自嘲地笑起来,“你回来的时候还在笑,一看到我就带理不睬,怎么,他带你去玩了?呵,你不说我也知dào

,那是最靠近外面的地方,你是不是出去了?!是不是他带你出去了?姓郭的?”

我停止了抽泣。

“哼,我就该知dào

,你怎么会不知dào

他来了,呵,你装得真像。你们都把我骗了。”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他看着我,嘲讽地笑起来。“那我就告sù

你,你的心上人,我们温文儒雅的妹夫,居然在婚后第二天就撇下了我的妹妹一路追过来,想要破坏我们的婚礼,可惜,他迟了一步,被我的人发xiàn

,我以为像他这样读书写字的风雅人物不愿学武所以无力反抗,可是,”他越发咬牙切齿起来,“他居然跑了,还溜到府里找你!在我的人眼皮底下三番五次的不见踪影,原来是个高手!他隐藏得够深!”

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他残忍地笑了笑,“他没跟你说吧?是啊,他明明有能力阻止我们的,却乖乖束手就擒,等到‘生米煮成熟饭’才来找你,原来你们的爱也不过如此嘛!”

胸口猛地疼痛起来,我呆愣地看着江阔的脸,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无法停歇。

博文……你在哪里?你只身前行,过得好吗?

我要去找他!我猛地站起来推开江阔,向门口冲去。

他一把钳住我,继xù

残忍地说道:“他都没跟你说,又怎么肯承认?怎么?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怎么肯放你回来?”他缓缓靠近我,逼我看着他,“你们闹翻了?他不要你了?哈哈,真是可怜。”

“你滚!”我忽然愤nù

起来,指着门口的方向,竭斯底里:“你滚啊!”

第二十四章 救赎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或者说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发火。我凄然的语调配上魔鬼般的表情,我一点也不怀疑它的杀伤力。

我以为我能吓跑江阔,可是后来才发xiàn

我的脾气在他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他看着我的脸稍稍呆了一下,或许能看出此刻我的悲伤大于愤nù

,可是他并不放过我。他伸出另一只手来,缓缓地摩挲我的脸,“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不要忙着悲伤,告sù

我,你们这一整天都做了些什么?说啊!”

刚刚的爆fā

用尽了我全部的力qì

和勇气,我听着他在我耳边咆哮,只感觉无力,哽咽着颓然地顺着墙边滑下去。

他一把拉住我,不许我坐下去,“说,你们去哪里?做什么了?!”

我不说话,拼命忍着的哭泣几乎噎得我喘不过气。

半晌,他忽然放开了我,后退两步,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也是,小别胜新婚嘛,你们去了这么久,做什么不是很清楚吗?那就让我看看,看看姓郭的是怎么疼你的!”

他三两步跨到我面前,一把抓起在地上的我。我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他不理会我,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开始手脚并用地反抗,“走开!滚,你滚!”

可这并没有什么效果,他完全不理会我的动作,自顾自地动作着,我眼看着他撕裂我的衣服,心里开始涌上一阵绝望。

我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有了吗?博文,你看看我在做些什么?如果你是天使,那么身上的这个人就是魔鬼……

我要怎么办?怎样没有尊严的活下去?我恨你,江阔,你这个魔鬼!你毁了我的幸福,毁了我的家乡,毁了我的自由,最后连我的尊严,你也要一并收走!

眼泪无声地流下,勾勒出一道道绝望的痕迹,心头有东西梗着,梗着,就那样,难过得我就要死去。可是身上的人完全不在乎,在他心里,是我毁了江柳的幸福,勾引博文,所以,他一样的恨我,不放过我。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少爷,有消息了!”

是宋凯!

身上的人一顿,停了下来,定定地看了我一会,“什么消息?”

“有下属发xiàn

姑爷的藏身之地了。”

他的身体在听到‘姑爷’二字时轻轻地抖了一下。

他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翻身离去。

有那么一会儿,我呆呆地坐着,只是坐着,看着他离去,看着被大力关上的房门,听着他让侍从带他去找人,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呆呆的,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动作,忘记了时间。

良久,屋外传来担忧的声音:“夫人,你没事吧?”是宋凯,他把宋凯留下来看我了。

“夫人……夫人……”

我忽的坐起来冲到门边,一把拉开门,抓住眼前的人:“博文在哪里?他们去捉他了?他们要把他怎么样?”

宋凯似乎被我吓到了,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放心吧,夫人。”

什么意思?我紧紧地看着他。

他轻轻偏过头,道:“郭家在这附近也有许多产业,他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的。”

刚刚明明……难道?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眼睛,“宋凯,你……”

他躲开我的目光,“已经很晚了,夫人早点休息吧!”说着伸手要来关门。

他的神色确定了我的猜测,挡住门,真诚地道:“宋凯,谢谢你!”

他刚毅的脸上闪过些许躲闪和羞怯,僵硬道:“我是为了少爷。”

我一笑:“不管为了谁,都谢谢你!”说完自己拉上了门。

我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窗外,心里还是不太踏实。博文,是否此刻我们隔得很近很近,我们同在一个地方,脚踩同一片土地,脚蹬同一片天空,仰头,看同一湾月亮?

博文,我遇到了一个和你一样英俊潇洒的男子,他的声音和你一样悦耳,他的动作和你一般温柔,他的琴声如你一般的动听,他的身姿如你一般的飘逸……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如此忧伤,忧伤得让人心疼,他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或许是像我一样,再看一个永远失去的人。

可是他那么像你,又待我如此之好,以至于我自私的不想让他知dào

我的身份,不想让他收回我在这里唯一的温暖,我是不是很自私?

我下意识的不想让江阔知dào

我去了哪里,或许因为我想有一个独立于他的空间,或许我想维护那个不知身份的男子,又或许……只是不屑解释?

我不知dào

,可是我也因此,害你又被江阔讨厌了一回。他的脸色如此暴躁,他的语气充满了醋意,他替江柳吃醋?我祈祷你不要被他撞见,不要像我一样,成为他愤nù

的牺牲品。

只是……你真的昨天就跟过来了,你没有破坏我们的婚礼,甚至没有来见我一面?

或许……你不是为我而来,或许你和江柳的确像江母所言情投意合,或许,只是为了别的事情,对吧?苦笑。

无论如何,博文,不必再给我希望,不要再让我失望。

我告sù

自己,反正我早已做好一个人的打算,从我意识到永远失去你的那一刻起。

只是,如何心里如此的苦涩难当?喉头梗着的那是什么?心头压着的那是什么?脸上这冰凉冰凉的又是什么?

在新婚燕尔的时候,你真的只是来……游山玩水,或者打理生意?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脚步声,是他回来了?我紧张地坐起来,声音停在了院子里,然后就不动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透过狭窄的门缝往外瞧。

月光如水。那个刚刚威风凛凛地朝我发脾气的人,此刻带着二十多个体型强壮的男子,领头站在院子里,黑漆漆的衣服,站了一大片,透露着冰冷的寒意。他此时正看着前面离他几步远的宋凯,一声不响,面无表情。

而相比之下,对面的宋凯显然单薄许多,他孤身独立,恭敬的低着头,脊背挺得笔直。

两边的人就这么对峙着,没有一丝声音。看样子,江阔发xiàn

不对劲了。他会如何对待这个以往忠诚且为他重用的管家兼贴身护卫?

第二十五章 禁足

我紧张的站在门边,双拳紧握,手心里沁出汗来,生怕“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事发生在我身上。这个暴躁的男人似乎特别讨厌别人欺骗他。

良久,江阔挥退了身后的一众侍卫。

“怎么样?”江阔朝我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夫人睡了。”宋凯恭敬的答。

我松了一口气。

江阔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俯首而立的人。

静默,良久。我才落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为什么?”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冰寒。

“我不想让少爷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啪!”江阔反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你不说实话。”

我大惊。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转身向这边走来,完全不给宋凯解释的机会,而显然宋凯似乎也不想解释。

我看着他朝我越走越近,不由自主的害pà

起来,我往门边一闪,等着他走近。

他推了推门,门没开,门被我拴上了。

他看起来不惊讶,也不想进来,转身又走了,似乎只是确认一下门关紧了没有。

我拍了拍胸口,重新回门口去看外面的情况。

江阔笔直地朝院门口走去,经过宋凯的时候,停下。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思我都懂。”

宋凯不说话。

江阔负手而立,仰面,深吸一口气,“我要将江家在北方的产业扩大,明天李叔就要到京师。你和他,一起去吧。”

江阔说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人,说完也不听答复,就向前走去。

“是,少爷。”宋凯说着,朝远去的背影鞠了一躬,声音微有些动容,“少爷……保重!”

我心里充满了愧疚,想要出门去安慰他一下,不想他却抬手抹了抹眼睛,这个男人……哭了?他装过身来看了看我的方向,笑了笑,然后转身,大步的离去,背影孤寂而又决绝。

岁月并不会因为谁的心情或者机遇停止流动。就如此刻,迷迷糊糊睡了几个时辰的我,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

破晓的晨光从窗口斜射入,提醒我新的一天的到来。

我凝了凝神,拥着被子坐起来兀自发了一会呆。

院子里似乎有人在说话。

我起身,从一旁的衣服里随手拿了一件白色的袍子披在肩上,走到窗口。

大好的阳光从天边洒下来,照耀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月儿和刚刚被老夫人分配给我的两个小丫鬟正在院里采露水。顺便聊着什么。

“月儿,夫人被禁足了,对么?”

“是啊,少爷说要夫人这几天不要出门,有什么需yào

就找门口的侍卫。”月儿答道。

“可是少爷明明对夫人很好啊,昨天夫人没回来,他急得大发脾气,可把我吓坏了。”

“对啊,对啊,我从来没见过少爷那样着急发火,少爷肯定很紧张我们主子。”

“可是,月儿姐姐,少爷那么喜欢我们主子,为什么要让她禁足呢?”

“我也不知dào

,或许是担心主子呢,你没见刚刚少爷看夫人的眼神,温柔得不得了。”

“对哦,对哦,还跟我和小秋交代了很多,说我们主子身子骨弱……”

“对啊,对啊”一旁的小秋抢着道,“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一大堆呢,我以前怎么就没发xiàn

少爷是个大夫呢?”

几个小丫头开心的笑起来。

“不过,夫人昨天的事你们可不能告sù

老夫人哦,不然咱们主子受罚,我们也少不了。”月儿正经道。

“知dào

了,花儿姐,哦不,月儿姐,少爷告sù

过我们的。”

……

我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只觉一瞬间失了颜色。

胸口堵堵的一阵愤懑。为什么他能装得那么像,把离我最近的人都骗了呢?

禁足?禁什么足?

我迅速的穿好衣服,拉开门向大门走去,我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派了人在门口。

身后的小丫鬟见我出来大惊,连忙追上来。

“夫人,你怎么醒了?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

“夫人,夫人!”

月儿见我不说话,连忙跑上来张开双手挡在我前面:“夫人,少爷来过了,他说,他说你这两天就不要出去了。”

我轻轻一笑,绕开她向前走去。

“夫人,门口有侍卫!”月儿大声地提醒道。

我继xù

向前走去。直到门口,两个彪猛的汉子忽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夫人,少爷让夫人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交给属下去办。”

两人语气恭敬,脸上却面无表情。

我看着他们彪悍的身材,盯着交叉挡在我前面的配剑,一时有些怔仲。

“两位大哥,拿开刀,拿开刀!可别吓坏了我们夫人,”几个小丫鬟急忙追上来,挡在我前面。“你们吓坏了夫人,谁担待得住,不知dào

你们少爷对夫人什么态度吗?”

两个侍卫有些犹豫的拿开刀:“对不起,夫人。少爷命我们守在此地,请夫人回去,好好休养身子。”

我这才回过神来,冲两个人笑了笑,“抱歉,我不是有意为难二位,只是一时没记起,请不要见怪。二位在这里为我们守卫,我感激不尽。小夏,厨房有现成的点心吗?”

“有的,我刚做好的,夫人。”

“嗯,那好,去给二位哥哥端些过来。”

两个侍卫有些意wài

地彼此看了看,齐声道:“属下不敢。”

“有何不敢?二位昼夜操劳,江家上下么的安危都寄托在你们身上,现在又专门来此地守卫,”我笑意不减,亲切道,“我自当替少爷善待你们,请莫要再推辞。”我转身接过小夏手里的点心,递上前去。

两人有些犹豫,几个小丫头在后面开心地怂恿道:“没什么的,我们夫人人可好了,你们吃吧!”

两人互看一眼,不再犹豫,道一声谢谢夫人便接过去。

“雨儿!”

听得有人叫我,我抬头,“爹,娘。”

“这是在做什么呢?”娘看着我们一堆人围在一块,大步走上来。

“娘,江阔在小院门口安排了两位侍卫,我见他们没吃过早饭便让他们用些点心。”

“额,这就对了,”娘开心道,“你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你是读书人,不用我多说,对待姑爷要温柔,对公婆要孝敬,对下人要宽厚。”

“嗯,好了,爹娘,我们进去说吧,”我见两个侍卫并无阻止的意思,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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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父母离开

“娘,江阔在小院门口安排了两位侍卫,我见他们没吃过早饭便让他们用些点心。”

“额,这就对了,”娘开心道,“你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你是读书人,不用我多说,对待姑爷要温柔,对公婆要孝敬,对下人要宽厚。”

“嗯,好了,爹娘,我们进去说吧,”我见两个侍卫并无阻止的意思,忙说道。

月儿去帮着小夏小秋做早饭去了,娘拉着我的手,叙叙地道:“玉儿啊,我们老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跟你爹商量好了,我们要离开江府,往后就你一个人了,一定要……”

什么?

我猛的愣住,呆呆地看着娘。

“是不是江阔说了什么?”

“没有,傻孩子,他对你好,又怎么会说我们呢,我就知dào

你舍不得我们。”娘拉住我的手。

我执拗地不肯妥协,看向爹爹:“爹爹,为什么要离开?”

爹爹叹了一口气,“孩子,这府里人多嘴杂,我们这么住下去你会遭人非议,人穷志不可短,再说我和你娘也还动得了,怎可终日赖在这里让你难堪?”

“对啊。”娘在一边附和。

“不,爹,娘,你们知dào

我这辈子的愿望便是让你们过好日子,而你们现在出去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安心?”我有些激动起来,我知dào

苏州那个小巷爹娘决计是不会再去了。

“不,孩子,听我说,”爹爹认真地看着我,“你和江阔现如今刚刚结成连理,府里上下都知dào

他对你好,我固然开心,可是真像我们自己知dào

,他的好究竟能持续多久?男人的心易变,况且他还有那么几个娇滴滴的妻妾。我们本就贫穷,如若再赖在府上混吃混喝,长此以往,只会为你招来别人的轻视,尚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谁为你作主?你要何去何从?事情往往不是看起来那个样子,不管做什么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爹爹的话让我呆住了,我没想到爹爹看得这么清楚,想得这么远。

我多想告sù

他们不是这样,我有自己的计划,可是我的计划是怎样的?我怎样去实现他?要等多久?更何况我的计划……连我自己也不知有几分把握。

这时娘又安慰到:“我们虽然离开了,但是会回来看你,平日里也会保持书信往来,你已经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要再难过了。”

我沉默了很久。

或许……让他们走是对的。在这里,我深深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被江阔掌控和操纵着,我感觉自己不是自己的,时时受到江阔的威胁,过了昨晚,这种认知和恐惧更加明显,而父母,我又如何去保护他们?

还有,我和江阔这样的境地,能瞒父母多久?他们要是知dào

了,知dào

我怎样被他羞辱,恶言相加,拳脚相向,该怎样的心痛啊!

在外面或许会苦一些,但是却可以活得自由,坦然……我自己不也千方百计想离开这个牢笼么?

所以就在娘又要劝我的时候,我生生逼退了眼里的湿意。

“你们打算去哪里……做什么?”

“你爹打算去做生意,去哪里还不清楚,我们安顿了会给你来信。”

“做生意?那需yào

本钱……”我疑惑地看着爹。

“你放心吧,爹爹以前的一些知己之交不乏富贵之家,之前带着你娘走了没再联系过,一直挂怀于心,今日一去,他们必然会出手相助。”

父亲的知己,我怎么没见过?我正想问他,月儿进来了,“夫人,早饭做好了,在这里吃吗?”

“嗯,”我想了一会儿,回头问爹娘,“爹,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就走,我们本来昨晚就要告sù

你的,你没回来,我们昨日一晚已经收拾好了,就等今日交代你一番就走了。”

我一回头,憋住眼里的泪,“去,告sù

少爷,我爹娘要走,我要去送他们。”

“啊?”月儿惊讶地看了看我们,忙答了声“是,”便走了。

“玉儿,我们走就是了,何必再麻烦姑爷,现在还早。哦,对了,他昨晚没在这里吗?”娘问道。

“不是的,娘,他刚回去。”我忙答道。

爹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们哪里知dào

,我不是要麻烦他,只是想求他命令两个侍卫让我出去送行。

爹娘又拉着我叙叙的交代一番。吃穿住行,无所纰漏。

我心里痛苦难当,爹娘,若不是身不由己,我多想随你们而去。

若不是思及江阔多一个砝码,我又如何舍得你们离开我?毕竟我一人,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便不那么重yào



我泪眼朦胧。爹娘只道我是舍不得,一个劲宽慰我。

这时,江阔居然来了。

他一进门就假惺惺地说,“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这是在自己家里,为何要急着离开呢?再说你们二老离开了,雨儿不是很伤心?”说着瞟了我一眼。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知dào

父母是威胁我的砝码,他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我一时焦急起来。

“多谢姑爷一番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昨日跟令尊谈起生意之事,发xiàn

老夫竟还隐隐有些激情。我和令尊都觉得不可让有生之年徒抱遗憾。”说着又轻叹了叹,“姑爷,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无论如何,我们雨儿,从小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耳濡目染,从未停歇过,虽不出自大方之家,论品行,论才貌,却从不输人半分。雨儿嫁给了你,你便是她的天她的地,还希望老夫离开以后,姑爷善待她。”

江阔一顿,看了我一眼,大概因为听到这是江父默许了的,难得的答了声,“岳父放心。”便不再说话。

爹爹又当着他的面训戒了我一番,无非是让我如何作贤妻良母云云。

辞别了江老爷夫妇,我送得父母出门来,门口已经有马车在等,我看了看旁边的江阔,是他准bèi

的?他并不看我。

爹娘最终还是离开了,我看着那车绝尘而去的样子,心里空落落的,眼睛湿润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并且……住在一个虚与委蛇的地方。

我感到孤独,惶恐。

一转身发xiàn

江阔已经掉头回去了,那模样分明不想理我。想到现在自己面临的状况,更是悲从中来。

我缓缓往前走,眼泪默默地一滴一滴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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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激怒

我缓缓往前走,眼泪默默地一滴一滴往下掉。

前面的人忽的停住,猛地转过身来,“你这个女人,是水做的吗?”

我沉浸在悲伤里,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我明明没有发出声音,他怎么会知dào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大片的疼惜,可是下一瞬,眸子里又溢出恨意来,“你昨天到底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你的父母,不会是要去投奔他吧?”我当然知dào

这个“他”是谁。

心里本就难过,昨晚屈辱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心里充满了怨愤,忍了这么多天,我受够了。

像他这样的公子哥被一个卑贱的小女子戏弄,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收住眼泪,深情地看着他,嘴角含笑,梨花带雨,忽然轻轻向前走了一步,踮起脚尖,凑在他的颊边,印上一吻。

他惊呆了,两只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

我对着他笑了笑,转身就走。他腾的扯住了我,“你什么意思?”

我停住,转身看他,“怎么?风流倜傥的江大少爷竟然这么青涩,被一个吻吓晕了头?”

“原来你这么放荡。”

我拂开他的手,笑,“让少爷看出来了。”

说完就要走,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猛地停顿,我听见他极力隐忍的声音:“你……也这么吻过他吗?”

我当然没有,所以我痛,这痛,都是拜他们所赐。

我失笑,转身走向他,一步一步,“我怎么闻到醋的味道了,江少爷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他的身子明显一僵,我呵呵地笑起来。

他一把钳住我的手,眼睛里的怒火似乎要把我烧灭,“你玩弄我?!”

他愤nù

的样子取乐了我,好似这么多天的隐忍终于得到了解放,我好笑地一根根辦开他的手指:“雨儿不敢。”

“你比我想的还要贱。”他一字一顿。

我笑,尽管那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我,“是吗,那我在这里岂不是很让你恶心,把我赶出去吧?”

“我偏不,”他恶狠狠地看着我,又恢复了那个凶神恶煞的江阔,“你想让我把你赶出去,我就偏让你一直呆在这里,我告sù

你,我们之前的那个约定没用了,你必须呆在江府,哪里也不许去,一辈子。”

我冷笑,“出不出去,是你说了算么?”

呵,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嘲讽道:“你会武功能打出去,还是会轻功可以飞出去?或者,指望你的老相好来救你出去?”

“这么说你不怕?”我也哈哈笑起来,“你不怕,那我院门口的侍卫是怎么回事?哎,看来江府的护院真是不怎么样。”

“你激我?!”他上前一步,捏住我的下巴,一字一句。

我笑,甩开他的手,纠正他,“我是看不起你。”

他的眼睛忽的一眯,变得通红起来。我继xù

道:“江府到处都有侍卫,却害pà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逃跑,还专门在她的门前放两名侍卫,怎么,这江府,宋凯走了,便没有能人了么?真是可笑,可笑……”说完又笑起来。

他双眼通红地看着我,双手握拳,骨骼咯咯作响,“宋凯,根本不算什么。”

我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故作惊讶,“呀,这么说你也会两招?”

他彻底怒了,“你是不是找死?”

“哎呀,”我装作惋惜的样子,“不要生气,生气就不帅了。”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不要试图激怒我,你的小命在我手里。”

窒息的感觉传来,我脸色苍白,死命地挤出一句话来:“你……这样做……真的让人……很鄙视……”

良久,他终于松开手,我软软地倒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我们就看看,我不让人守着你,那个薄情的郭少爷会不会来救你,我要让你看清楚,你在他心中的位置,还有他这个人。”

我在地上大声大声地咳嗽,一声声咳出眼泪来。他终于气愤地扬长而去。幸亏此时无人,不然这模样被人看了去,多么难堪啊。

刚才一直支撑着我不认输的那股倔劲被抽走了,我全身无力,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声一声地咳,咳得声嘶力竭,喉头生疼……咳了很久,或许是身体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力qì

咳下去,终于停了下来。

我静静地趴在地上,心里漫过一阵绝望: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我不会像娘一样染上肺痨了吧?

地面的湿意透着薄薄的裙子印在滚烫的肌肤上,竟然让我感到惬意,我愈发将脸贴在地面上,大片大片白色的群幔覆盖在透着凉意,长着青苔的地面上,像一团娇嫩凋零的花朵,秋日特有的凉意掠过,梧桐树哗哗作响,一张张灰黄色的叶子洒洒落落地落在我身上,形成一副绝美的画面……天地间瞬间一片寂静……就让我这样死去吧,如此美丽的死去吧……死在我最喜欢和最悲凉的秋季……我缓缓地闭上眼睛。

很快,簌簌的脚步声扰乱了我的寂静,一双温暖的大手,从地面疼惜地把我抱起,伴着一声诅咒似的低语。

宽敞的怀抱里是一片艾草的清香,舒服的暖意透过衣幔……原来我竟还是渴望着温暖……我知dào

他是谁,可是我竟不想挣扎,我冰冷的身子被他紧紧捧在怀里,竟然有种幼时被父母抱在怀里百般呵护的错觉,心里没来由的一片心安,我迷蒙地嘟囔“娘……”上方似乎传来一阵低笑,我不曾理会,沉沉睡去。

梦境里是大片大片漫天飞舞的雪花,静静悄悄地落在大地上,大地一片雪白,只有熟悉的花草弯腰忍受着雪的重量……全世界都静悄悄的,静悄悄地欣赏着这场盛大的雪的舞蹈,一切都是如此静谧而又安然,仿佛这世界就是如此的,如雪一般的纯洁,没有饥饿,灾难,压迫……我静静地欣赏着,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盘旋着,下落,下落,再下落……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我知dào

冬天就要来了,我知dào

春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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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道歉?

梦境里是大片大片漫天飞舞的雪花,静静悄悄地落在大地上,大地一片雪白,只有熟悉的花草弯腰忍受着雪的重量……全世界都静悄悄的,静悄悄地欣赏着这场盛大的雪的舞蹈,一切都是如此静谧而又安然,仿佛这世界就是如此的,如雪一般的纯洁,没有饥饿,灾难,压迫……我静静地欣赏着,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盘旋着,下落,下落,再下落……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我知dào

冬天就要来了,我知dào

春天不远了。

有人把手往我额头上贴了贴,又轻轻叹了口气。

醒来吧,我知dào

我已经睡了太久。

睁开眼的时候竟是江阔在我床边,他甚至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掠过他闪烁着似是而非的喜悦光彩的脸,后边端着草药毛巾的三个小丫鬟惊喜地又哭又笑闹成一团。

“你终于醒了,夫人,你都睡了三天了!”

“是啊,大夫们都说你很快就会醒了,可很快了三天你才醒过来,你快吓死奴婢了!”

“夫人,你烧都退了,也没有什么不正常,怎么这么久才醒啊?”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们笑。我不知dào

她们为什么如此悲伤,或者说如此喜悦,在我刚刚进府四五天的时候。

恐怕,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吃穿住行,还有……这些丫鬟莫名的微笑或者眼泪……这些关心,都只不过因他的‘宠爱’而存zài

吧?我自嘲。

这种要靠害自己的人生活的滋味,并不好受。它会一点点剥夺你做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嘴唇是干裂的,不知dào

是因为发烧或者缺水。不过脑子却是清明的,神清气爽,如果忽略心情的话,应该算是状态不错。

月儿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我撑起,喂我喝药,给我送点心。我并不反抗,她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听之任之。

等到她们终于忙的差不多了,才发xiàn

旁边的少爷静默着看着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话,气氛不免尴尬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你们夫人刚醒,不可操劳太久,让她休息吧。”

“是。”丫头们乖巧地退出去,还不忘把房门关上。

……

“是因为觉得生活无望,才不想起来吗?”

我不说话,笑。

“别在我面前露出那种笑容,好像全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笑来解决!”他忽然受不了地朝我低吼,“你到底有多少种微笑?!还有多少种是我没见过的?”

他的语气让我一滞,以至于没有习惯性地露出笑容来。

“你知不知dào

,你的微笑会给你带来灾难?如果你不要总是这么笑,或许……或许……”他忽然有些痛苦地重复,“或许你就不会有这样的命运。”

我冷笑,“你如何知dào

?我的命运是由你掌控的么?”

他一顿,低下头去,很久没有说话。我没有见过这样的江阔,他执拗地低着头,手似乎有些紧张的握拳,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对不起。”他终于无比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我笑了,呵呵地笑出眼泪来。我发xiàn

我原来在等他这一声对不起,等他明白自己的错误,等他忏悔。虽然已经太迟。

他的脸憋得血红,我知dào

像他这样的人或许没有说过几次这种话。

我渐渐停住了笑,嘲讽地看着他,“你对不起我什么?终于后悔了?后悔不该执拗地夺走我爱博文的资格,夺走我远远看他的机会,甚至任性地夺走我的家乡,夺走我从此以后幸福的机会?”我越说声音越大,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

“不!”他立马大声而坚决地反驳道,“我绝不后悔把你从他身边带走!我只是后悔这些天对你那么粗鲁,甚至把你一个人丢在寒风里害你发烧!”

我诧异,原来他还是不知dào

自己的错啊,我自嘲地道,“是啊,你怎么会让你的宝贝妹妹身边留一个威胁,你的妹妹何其珍贵,是金枝玉叶,而其他的人就是命如草蒹,死有余辜……呵,我怎么会指望你这样的人认错……”

“不是这样!不只是这样!”他忽然站起来叫嚣着打断我,面容上满是烦躁和痛苦,甚至还有眼泪。

“哼,不是这样?”我悲愤地冷笑一声,“不是这样,难道是博文对江柳死缠烂打,难道是博文让你对我威逼利诱,难道是博文让你把我带走,难道是……”

“够了!”他忽然大吼一声,“博文,博文!什么都是博文,你就那么信任他,你就那么爱他,爱到看不到别的男人,爱到置自己的幸福于不顾?”

“男人?幸福?”我凄凉地笑了笑,心如死灰,“我这辈子还有幸福可言吗?我这辈子只爱博文一个男人!”

“哈,哈,是吗?”江阔向后踉跄几步,哈哈大笑起来。

我冷眼看着他,“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明白,怎么会明白爱而不得的痛苦。”

他一顿,笑声更大起来,甚至似乎因为笑得太剧烈,眼泪一行行地流下来,淌的满脸都是。这个男人,似乎一辈子也没流过今天的泪吧。

我嘲讽的笑了笑,竟然有一丝报复的快意。大概跟魔鬼待的太久了,自己也会变得邪恶。

他终于止住了笑,用一种无比悲伤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知dào

那是为何,但我不好奇,因为我不在意。

我迅速地恢复了理智,“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么不要再在别人面前演戏,不要再让我承shòu莫名的醋意和敌意。不要再到我这里,我是一个你不爱也不爱你的小妾,你娶我到这里不过是不想拂博文的一片好意。不要让别人在意我,不要让别人想起我,不要让别人提起我,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还我一片宁静的生活!”

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最后嘲讽地呵呵冷笑几声,绝望地点了点头,后退着走向房,终**速的不见。

很久以后,当江阔苦涩地对我说:“反正你,就是喜欢让人绝望。”我忽然满心愧疚地想起这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想起他痛苦绝望的表情。

如果我知dào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狠心地说出这些话来。

可那个时候,我已经将他伤的太深,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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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如此情谊

月儿他们就进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房顶,似乎要看出一个洞来。

“夫人,”月儿小心的叫唤我,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的光彩。

“夫人……你……”她欲言又止。

我扭头,微笑地看几个小心翼翼站成一排的丫头,“怎么了?”

“夫人……你和少爷怎么了,他刚刚好难过的样子,在院子里发了好大的火,还和我们说了好多奇怪的话。”

“是么?”我不以为然地笑,堂堂江大少爷向人道歉没被接受,的确应该恼火,“他说什么了?”

“他说‘要我们好好照顾夫人,如果夫人有什么闪失,唯我们是问,’还说……还说不许我们多嘴倒处乱说话。还有一大堆,最奇怪的是他说夫人要是有什么需yào

就让我们及时到江岩轩告sù

他。他不是每天都来嘛?”

我一愣,这歉意还真是诚意十足。可惜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轻巧的“对不起”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何况,他的对不起,并不是针对我最在意的,也并不是我损失严重的。

一句话,他感到歉意的,我并不在意;而我所在意的,他意识不到错误。他的对不起,赔不了我的损失,所以我不稀罕他的歉意。

他答yīng

过,如果我满足他的条件,他就放我走。

可现在这个承诺也不算数了,他说他不会让我走。

那么没有关系,我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反复无常的人身上了。

我当然要离开这里,用自己的方式。

我拉开被子,缓缓地坐起来,“小秋,小夏,月儿,我要跟你们说一件事。”

“是。”她们见我这么认真也严肃起来。

“我得罪了你们的少爷,他不会再来这里了。”

“啊?怎么会?少爷本来很喜欢夫人的。”性格有些急躁的小秋最先沉不住气。

“对啊,对啊,少爷不会不理你的,夫人,等他气消了他就来了。”小夏也附和道。

“好了,”我笑了笑,“我说的是真的,他不会再来这里了。我今天要跟你们说的事是,谢谢你们这几天来对我的照顾,只是如今我失宠了,府里的管事不知dào

还会不会给我们提供衣食和银子,我给你们发不起月禄,而且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我去求求老夫人,让她把你们调回去吧。”

富贵人家,尤其像江家这样有众多妻妾的家庭,这是很常见的问题,得宠的时候穿金戴银,失宠的时候生活拮据,我在书上看到过,在现实生活中也见过不少。

空气里沉默了很久,几个小丫头一时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最后才跪下来哭到,“不,夫人,月禄是府里一起发的,不会让你发,你就让我们留下来照顾你吧。”

“是啊,我们与夫人年龄相仿,只与夫人相处得最好,府里的其他主子都喜欢勾心斗角,又喜欢打骂下人,恳求夫人不要赶我们走!我们一定会好好服侍您的!”

原来是府里一起发的?我出身贫苦,知dào

对穷苦百姓来说钱的重yào

性,所以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可是我没有赏银可以给你们,你们在这里赚得会比别的地方少……”

“没事的,夫人,”月儿见我语气有所缓和,忙接道:“府里其他地方虽说会有赏银,但是一不小心犯错误或者惹主子不高兴了,他们就会记下来扣我们的月饷。”

“那生活的问题呢?我一个人开销小,过得苦些也没什么,你们跟着我,我们吃什么?”我一心想让她们离开,我不喜欢拖累别人,不喜欢别人跟我吃苦,尤其是我认为并不了解的人。

“夫人——”三人当中就数小秋这个孩子最小,她听了我的话,居然哭着跪下来,“夫人,你不要赶我们走,你不要赶秋儿走,我以前在老夫人那里当职,那里的姐妹们都嘲笑我,说我没娘,她们老是占着自己大,合起来欺负我,只有到这里来这几天,我才过得好一点,我不要再回去了,夫人——”说着拉住我的袖子。

眼前梨花带雨的这张小脸让我一阵恍惚,多么相似的遭遇。

在我小一点的时候,再小一点的时候,小巷里的小朋友们总是嘲笑我们家穷,嘲笑我买不起新衣服,他们把我围在中间逼问我的衣服买了有多久了,是不是在哪里捡的。

又一次,我紧紧地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说话,那些孩子就逼我,有些甚至试图推我。这时候天籁一般的声音响起了:“寒玉,小寒玉,玉儿,是你吗,玉儿?你怎么在这?”

一双温暖的手臂把我护在怀里,他拉着我的手,往前一站,有些孩子气地朗声对那些沉默的小孩说道:“你们听好了,雨儿是我妹妹,你们从今以后要是欺负她,就是欺负我,听到了没有?!”

从那一刻起,他成了我心目中的英雄。

……

“夫人,夫人,”小丫头又拽着我的袖子摇摆,一颗晶莹的珠子从眼里掉下,幸亏它掉的够快,并没有被人看见。

“夫人,你就留下我们吧,少爷不会连每月的月俸都不给的。”月儿也跪下对我说道。

“夫人,我想到了!”旁边的小夏高声说道。

我疑惑地看她,她赶紧跪下说道:“没关系的,夫人,我们可以到外面去赚钱?”

“赚钱?”

“对啊对啊,小秋,我们两个不是会做糕点饭食吗?我们可以去外面做东西卖!”

“对啊,对啊!夫人,夏儿姐说得对!我们可以出去赚钱,我们可以养活你的!”

我被这两个孩子打动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我无比感动又无比心酸,还有,满满的愧疚。

这些纯洁的孩子,你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曾想到,你们正是到这里来赚钱养家的,却要去别的地方赚钱养活你们的主人?

这样的纯洁,能保持多久?

我眼里噙着泪,动容地把她们扶起来,“傻孩子,跟着我即使能吃饱饭,却会受其他得宠主子的丫鬟欺负,受别人鄙视,遭别人白眼,你们想过么?”

“没关系的,夫人,我们才不怕呢!”

我紧紧搂着这几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孩子,眼泪夺框而下,是我运气太好了么?老天,这一次,我要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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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月儿的莫名怨愤

我眼里噙着泪,动容地把她们扶起来,“傻孩子,跟着我即使能吃饱饭,却会受其他得宠主子的丫鬟欺负,受别人鄙视,遭别人白眼,你们想过么?”

“没关系的,夫人,我们才不怕呢!”

我紧紧搂着这几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孩子,眼泪夺框而下,是我运气太好了么?老天,这一次,我要谢谢你。

自那日起,江阔便不曾来了,门口的侍卫也尽数撤去,我细细观察,也不曾见过像宋凯一样守在暗处的侍卫,我心里松一口气,比以前自由了些。

说到宋凯,他在我爹娘离开的那一天便依言北上了。听月儿说,宋凯是很小的时候就跟少爷在一起了,就连少爷到京城习武之时,也是带着他去的。他和江阔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深受信赖。

“宋管家跟少爷从不曾分开过,也不知dào

为什么这次少爷会把他派到京城。”

小秋撑着下巴这么说的时候,我的心里,越发愧疚起来,那天晚上的事浮现在眼前,是我害了他呀,害他失去信任和赏识……

我呢,没再生病了,不发烧,不受凉,也不头痛。

可奇怪的是我仍然感到很无力,不知dào

为什么,连续几天总有虚脱之感,连走几步路都会出汗,因此只能一直呆在屋子里,躺着,或者坐着。

偶尔我也找些爹爹留下的医书,翻遍了那些书,我也找不出原因来。

我不想徒增麻烦,也不曾请大夫来。或许休息几日便能好了。

关于我这个新进府的四夫人一夜失宠的话题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

“这位新来的四奶奶,原本少爷夜夜留宿,生病三天寸步不离,可没过几天,少爷又跑回了三奶奶那里,连个新鲜期都没过。”

“是啊,以前成天除了生意就是舞刀弄枪的少爷居然跟着三少奶奶整天吟诗作对起来。”

“哦,是吗?那三夫人出阁前可是杭州著名乐坊乐满楼里有名的歌姬呢呀!只是少爷以前不是认为男人吟诗作对很没出息么?”

“可不是吗?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也许我们江家,出了大小姐一个才女,还要出一个才子呢!”

“哎,相比较之下那如花似玉的四夫人可就可怜了!”

“怎么可怜了?”

“哎,你是不知dào

,昨天我送米过去的时候,她躺在小院里梧桐树下的一只躺椅上,满脸苍白,丫鬟搀她起来,她那个瘦哟,随时会被风吹走似的,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的,满脸是汗。她朝我笑,给了我几个赏钱,那手细得,我心都疼了。唉,真是可怜。”

“是吗?那么严重啊?看来咱们少爷魅力可真大!”

这些都是小秋和小夏从外面听来的,她们尖着声音学外面的老婆子说话,那模样把我逗笑了,两个人也随着哈哈大笑起来。

或许是我想的太严重了,总之他们并没有苛刻我们的生活,吃的用的,一点也没少过,我们暂时过得很愉快,但是我却没有忘记江少爷邪恶的本质,他或许是忙忘了,或许要让我过几天好日子,再狠狠地折磨我。

我不相信在我对他那么恶劣的态度之后他会善罢甘休。所以我命令几个小丫头吃穿用度都节省一点,以防万一。

这几天我太无聊了,出不了门,看书看倦了的时候,两个小丫头就变着法子逗我笑。我跟她们越来越熟了。

只是有一样:从江阔离开的那天起,月儿就有点变了,她总是不开心,变得异常的严肃,每次我们一笑,她就很不满,似乎我欠了她东西。

就像此刻,我一边笑一边拿眼睛去看身边的月儿,她正很不满地昵着我,见我看她,也不避开视线,疑惑地问我:“四夫人,少爷跟别的夫人欢好,你听到这样的消息,怎么一点也不伤心?”

我一愣,有些伤心,正色道:“月儿,我这里不比三夫人那里富丽堂皇,条件优越,我给不了你们好的物质条件,也给不起你们受人羡慕的地位,你如果觉得我这样很无趣,我可以求老夫人让你去伺候别的主子,”说到这里我转头看两个小丫头,“你们也一样,你们是自由的。”

小秋小夏立马反驳道:“不,夫人,我们要跟着你!”

我略感欣慰地笑了笑。

其实当初一心想让她们走就是害pà

这种情况,我害pà

抱怨,害pà

原本说好要一起走的人,在互相扶持了很久之后,忽然分道扬镳,就像……

那种悲伤,我不想再尝一遍。

月儿嗤笑了一声,“真是不知dào

少爷怎么会……怎么会让我来伺候你!”

我心一寒,笑笑,“我说了你随时都可以走。”

她哼了一声,远远地走了。

我心里一阵难过。

“夫人,你不要难过,月儿姐以前是少爷的贴身丫鬟,就连几个主子也很尊敬她,在我们下人里算是过得很好的人,现在这样子,她可能一下子不适应。”

是么?我还真是害了很多人呢。

“喝米汤吧。”我抬头看了看,是去而复返的的月儿,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来,似乎刚刚的离开只是去端这碗米汤,心里一动。两个丫头也高兴地冲我挤了挤眼睛。

每天一碗米汤,也难为这些丫头了,我从未提起过,或许只是那天在江心居看到娘让我喝米汤,她们就记下来了。

我端起碗,对月儿道:“辛苦你了,月儿。”她斜着眼睛并不看我,那别扭的样子跟她的主子可真像。

小秋小夏抢着替她说道:“夫人,月儿为了给你炖米汤,还专门去跟那天早上的厨子学过呢!”

是吗?我转头看月儿,她不看我,怪声怪气地说:“我可没那个能耐能让老太太的厨子教我做米汤,再说我才不想乱献殷勤。”

“月儿姐,你怎么了?”小夏小秋微微有些抱怨地说。她轻轻哼了一声,看起来似乎非常讨厌我。

我疑惑地揣摩着她莫名其妙的话和更加莫名其妙的态度,看来这个孩子不喜欢我,很不喜欢。

我自嘲地想,如果她这么对江阔,估计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当然,她也不可能这么对他,每次看到江阔都乖巧得很。

第三十一章 女人的挑衅

三夫人叶芙来的时候,我正拿着一本书在高大的梧桐树下晒太阳,秋日的阳光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旁边的秋儿和夏儿举起我给她们的书艰难地念着三字经,我无奈地笑,纠正她们念错过很多遍的字。

不禁暗暗叹息,这时候才开始读书写字,起步太晚了。

门口忽然传来娇滴滴的一阵声音:“妹妹可真是悠闲,倒当起教书先生了,听说妹妹的爹爹就是教书先生,难不成妹妹想女承父业。”

我抬起头,那叶芙正掩嘴轻笑,婷婷袅袅地朝我走来。只见她穿了一身粉嫩的纱衣,腰肢纤细,肤若凝脂,莲步轻移,一摇一摆,那身姿,神态,娇媚得滴出水来,竟比几日前更漂亮了几分,我不由暗自感叹:“爱情的力量的确很伟大。”

这时她和身后的两个稍大一些的小丫鬟已经站在我面前了。

“妹妹怎么不让我坐呀?哎呀,对了,你们没有椅子是吧?哎,那妹妹,你生病的这几天,来探望的人都坐哪里啊?”她的声音透露着关怀,似乎十分真诚,了说出来的话却偏偏让人难过。

“根本没有人来看过我们夫人……”小秋瘪着嘴委屈地低语,一旁的小夏朝她使了个眼色,她连忙停了。

我笑了笑,从躺椅上爬起来:“妹妹这里寒碜,委屈姐姐了,请姐姐随我到里面去吧。”

谁知她似乎没听到我的话,自顾自地又说道:“哎呀,没有啊?是啊,我怎么忘了,妹妹的父母也走了。哎,往日里,两位姐姐生病的时候啊,每天都有几十个人前来探望,阔儿总要事先备好了桌子椅子。哎,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妹妹啊,这几日里少爷总是到我那里去过夜,可把我累坏了,我原来还指望妹妹替我分担呢,你怎么就病起来了?”

我兀自呆看着她美丽的脸庞,要不是他一而再地这样说话,她美丽的脸蛋几乎让我忘了这个女子曾协助江阔毒害我。

我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拂去心头因她的话而起的几丝不快,笑了笑,正要开口,一个清脆的声音却插进,只见月儿正拿了一包药,从门口回来。

“是么三夫人?你服侍少爷这么累,这么不情愿,不如我禀告少爷,让他多到别的主子房里去走动走动?”

“哦,是花儿啊!”叶芙见了月儿,竟然慌乱起来,“你不是……”

“我叫月儿。”月儿不客气地打断他。

“月儿?”叶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月儿,有些气愤。

我笑了笑,客气地道:“姐姐有所不知,这丫头原本的名字改过了,叫月儿。”

“我不是怎么着?我不是去取药了,所以你才过来看我们夫人的?让你失望了,我取药向来很快的。”

那叶芙偷偷瞪了我一眼,讨好似的朝着月儿走去,“月儿,我刚刚是说着玩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哼。”月儿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向我走来。

“夫人,”月儿托着药,语言神态十分恭敬,双手朝我递来,“这是华医师让我去拿的药。”

感觉到月儿的变化,我淡淡地看一眼叶芙,她有些尴尬的脸色在听到华医师三字时忽的变得惊讶又愤恨,一双大眼睛里泛出眼泪。

我心下十分疑惑,表面却毫无异色,冲月儿笑了笑,“嗯,拿下去煎了吧。”

只见那叶芙眨了眨眼睛,转眼就流下一行眼泪来,她也不顾我们其他人还在面前,呼呼地走到月儿面前,“月儿,好月儿,我刚刚说的话都是闹着玩的,你千万别在意,月儿,你可以到我那里去啊,阔儿每天都去,你也可以见他啊……”

“你给我闭嘴!”月儿忽然愤nù

的打断她。

我本就被她们奇怪的态度搞懵了,月儿这么一吼,我就更吃惊了,她怎么能这样对主子说话呢?

还有,叶芙说的是……

只见月儿眼神犀利地瞪着她,脸上是被人当众说出隐私的恼怒成羞。

“哦,对不起,月儿,”叶芙的眼底越过一丝嘲笑,脸上却连忙抱歉地笑着,“我是替你不值,少爷从来舍不得你离开他,现在妹妹一来,你却要来服侍她,替少爷看着她,不如……”

我愣住了,看着我?

“出去!”月儿打断她的话,不再多语,直接拖着那叶芙往门外走去,那手上的力量竟然大的惊人,原来月儿是个练家子?

她后面多多索索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两个小丫头终于跟上去,小声地说:“月儿姐,你不能……”

叶芙,被这么一拖,恼羞成怒,一边走一边愤nù

地骂道,“你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小丫鬟陪少爷进京几年回来就不一样了?你以为少爷真的喜欢你?他喜欢你怎么不肯给你名分?说什么门当户对都是借口,你伺候的这位不也卑贱得不得了吗?他不过是利用你!你狂妄什么?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下人!”

“啪!”

空气静止了。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直到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响起。

“啊……”叶芙一手捂着渐渐浮现指印的脸,指着月儿的手气得不住的颤抖,语不成调,“你居然……你居然打我……你……”

月儿捏着拳头站在原地,双眼通红,似乎强忍着什么。

“站着做什么?!没看到我被贱人打了么?!去!”叶芙忽然想起什么来,把她后面两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拉出来,“去啊,想让少爷把你们赶出去吗!”

“夫人……”两个小丫鬟瑟瑟发抖的被她推出来,害pà

地看了看一脸杀气的月儿,眼泪都快出来了。

叶芙怒极地看着两个不敢上前的小丫头,似的浑身发抖,忽然看到一旁的我,她似乎找到了发泄怒气的地方,转而朝我扑过来,“好你个小贱人!居然指使丫鬟打我!”

两个小丫头如蒙大赦地也跟着她转向我。

“不要啊,三夫人!”小夏和小秋一脸惊恐地挡在我面前。

“嗵,嗵,嗵!”几声闷响,三个人落在了几丈远的地方。月儿静静地站在我们前面,好像刚刚把人扔出去的那个人不是她。

“你……你们……”叶芙和两个小丫头从地上挣扎着狼狈地站起来,“你们等着!”说完就互相搀扶着走了。

“哇,好厉害的功夫!月儿姐姐好好棒!”小秋第一个鼓着掌跳起来。

月儿却不说话,一双大眼睛里波光流动,呆呆地看着前方,拳头还是握得紧紧的。

“你怎么了,月儿姐?”小秋奇怪的问她,她仍不说话。

我忽然心疼起这个倔强的女孩来。

刚刚的对话已经足够阐明一切,包括她这些天对我的态度,以及她此刻的悲伤。

这个从小就和江阔青梅竹马的女孩,爱上自己的少爷,却因身份低下不能得到一个名分,只能以贴身丫鬟的身份跟着少爷。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至少可以每天陪在少爷身边,至少有少爷的宠爱,大家都心知肚明地处处让着她。

可少爷却把她派来跟着我……三夫人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这些话,或许以往是不敢讲的,如今连着她也敢这么说,难道是因为少爷的态度真的变了?真的开始一心一意地宠他的那个娇弱的芙儿了?

那么之前她在我这里的表现也可以这样理解:她希望可以以我之手去夺回江阔,至少让江阔来这里,她才有机会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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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苦恋少爷多年的丫鬟

这个从小就和江阔青梅竹马的女孩,爱上自己的少爷,却因身份低下不能得到一个名分,只能以贴身丫鬟的身份跟着少爷。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至少可以每天陪在少爷身边,至少有少爷的宠爱,大家都心知肚明地处处让着她。

可少爷却把她派来跟着我……再加上三夫人说的话……

那么之前她在我这里的表现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希望可以以我之手去夺回江阔,至少让江阔来这里,她才有机会见他。

那么之前月儿在我这里的表现也可以这样理解:她希望可以以我之手去夺回江阔,至少让江阔来这里,她才有机会见他。

我以为她对我的维护是因为我,却原来是为她自己?

心里有几分失落,但我马上开始反省自己: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无论处于何种目的,她保护了我不是么?

我心里暗暗地替她祈祷,希望江阔是爱她的,还是爱着她的。

其实这个祈祷很快就会有答案:今天她把叶芙给打了,叶芙肯定回去告状,江阔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可我不能就这么等着。如果江阔真的被那个女人迷住了,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月儿是下人,如此冒犯主子,必定会招来很严重的责罚,甚至被赶出府去。

想到这里,我到里屋换了一身衣服,“小秋,小夏,跟我走。”

“夫人……你要去哪里呀?等等我,夫人!”两个小丫头急忙跟上。

一阵风掠过,原本呆愣在院里的月儿站在了我们的面前,“你要去哪里?”

我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和蔼地冲她笑了笑,柔声道:“很快就会有答案了,你先在屋里等一会儿,我去老夫人那。”

说完绕开她往前走去,谁知又被她拦住,我疑惑又不失焦急地看着她,要是三夫人把江阔喊来我们就处于被动状态了。

她凝眸看了我一会儿,“他不会的。”

她只说了五个字。可是我们两人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我悬着的心落了大半,可转念一想,为了保险起见,我最好还是去一下。

她明白了我的想法,“老爷和夫人这几天并不在府里。”

是吗?我有些失望。

“老爷和老夫人把家业都交给少爷,四处游历去了。”

那一整天,江阔那边正如她所说,未曾有什么动静,这让我替她感到欣慰。

只是月儿在之后出去了一趟,我不曾问她,但两个小丫鬟说她每天下午都会出去,似乎是替少爷打理生意什么的。

我不由得好笑自己刚刚的傻劲,江阔对月儿明明是不同的,即使在我这里,每天也会抽出段时间见面。

我为月儿开心,心里却有一丝丝莫名的失落。难道江阔那些天一直往这里来,不过是为了看月儿?

看月儿却用我做掩饰?真是太可恶了。

可是我想这些做什么啊?打住,打住。

人总是会对有相同际遇的人产生莫名的好感,所以在知dào

了月儿喜欢江阔的“小秘密”之后,我对她的映像就亲切了很多。

我看到月儿,就像看到我自己。

于是这天晚上,在小秋和小夏入睡之后,我陪着她在院子里喝起酒来。

静谧的夜空里,月不满,却明亮。一张有些年头的石质小圆桌。一壶酒,一对杯,两人对坐。

如果我没猜错,面前的这个月儿绝不是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的那副样子。

她先是赌气似的自斟自饮,后来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她有些嘲笑地拿起酒杯,将里面残存的酒沿着杯子转了转,“你从来没喝过酒吧?”

我看着她难以掩盖失落悲伤的脸,点了点头。

“呵……”她讽刺的低笑了一声,又猛灌了一口酒,“我知dào

,你是有爹有娘,有人疼的孩子。”

我觉得被误会了,急忙道:“我们家并不富裕。”

“不富裕?”她嗤笑一声,“我知dào

。但是你像我一样么?像我一样从小就长在妓院里,从小就死了娘又不知dào

自己的爹是谁么?!”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我呆住了。

她拿起酒杯,又狠狠地灌下去,样子要多风尘就有多风尘,与以往我见过的那个月儿完全不同。

“怎么?被我肮脏的样子吓到了,纯洁的孩子?”她讽刺地笑着说。

我忽的抢过她的酒杯,给自己满上,学着她的样子将酒灌下去,好像这样就能减少那两个字会带给我们的疼痛感。

“喝酒没什么肮脏的!”我一边拼命地咳嗽,一边说到。

“呵呵呵……”她嘲笑我狼狈的样子,抢回了我的酒壶。但从她的笑声里,我知dào

她从心底接纳我了。

“我从小就生活在妓院,从我记事开始。我娘是‘桃花坊’里面最出挑的女人,她总是陪各种各样的有钱男人,喝酒,调情,上床,从不回避我。她在他们怀里笑,笑得花枝招展。那些男人都喜欢她,每天晚上冲她来的人不计其数,她在来人当中挑一个,谁能给最多的钱,她就陪谁。每天换一个。那些男人为她砸钱,为她打架。她不说话,只是看着笑,然后陪最终争赢的那个人。他们说她没有心,因为她一直在笑,即使别人为她争得头破血流。其实我知dào

她有,她把心丢了,丢在一个叫李和的人身上。没有人的时候,她会哭,把我和她关在房里。她恨他,也恨我,她说我是孽种,因为我总是提醒着她自己被抛弃。她说我是贱人,一出生就和她呆在那样的地方,以后也要跟她做同样的事。然后她又告sù

我贱人就要贱得彻底,不要妄想得不到的东西,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她让我去学,从我五岁开始,我就帮着她给那些男人倒酒,夹菜。我六岁的时候,她死了。我就在那年遇上少爷。”说到这里,她停住了,笑了笑,开始喝酒。

她满脸的泪水,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波光粼粼的湖面,好像随便有什么拂过水面都会破碎,看起来那么脆弱。像她的故事一样,让人那么心疼。

我也跟着哽咽起来,那一刻,我发誓,我发誓自己要保护这个女孩,我不要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第三十三章 苦恋少爷多年的丫鬟(下)

“我从小就生活在妓院,从我记事开始。我娘是‘桃花坊’里面最出挑的女人,她总是陪各种各样的有钱男人,喝酒,调情,上床,从不回避我。她在他们怀里笑,笑得花枝招展。那些男人都喜欢她,每天晚上冲她来的人不计其数,她在来人当中挑一个,谁能给最多的钱,她就陪谁。每天换一个。那些男人为她砸钱,为她打架。她不说话,只是看着笑,然后陪最终争赢的那个人。他们说她没有心,因为她一直在笑,即使别人为她争得头破血流。其实我知dào

她有,她把心丢了,丢在一个叫李和的人身上。没有人的时候,她会哭,把我和她关在房里。她恨他,也恨我,她说我是孽种,因为我总是提醒着她自己被抛弃。她说我是贱人,一出生就和她呆在那样的地方,以后也要跟她做同样的事。然后她又告sù

我贱人就要贱得彻底,不要妄想得不到的东西,不要爱上任何一个男人,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她让我去学,从我五岁开始,我就帮着她给那些男人倒酒,夹菜。我六岁的时候,她死了。我就在那年遇上少爷。”说到这里,她停住了,笑了笑,开始喝酒。

月儿满脸的泪水,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波光粼粼的湖面,好像随便有什么拂过水面都会破碎,看起来那么脆弱。像她的故事一样,让人那么心疼。

我也跟着哽咽起来,那一刻,我发誓,我发誓自己要保护这个女孩,我不要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看了看我,顺手给我满上。

“那年冬天,我娘死了。很多慕名前来的公子哥见我长得有几分像我娘,纷纷让我去给他们倒酒夹菜,他们摸我的脸,捏我身上的肉,开色情的玩笑,我就像我娘那样笑,我不害pà

,因为我早已经习惯了,我还是孩子,他们也不能做更过分的事了,可是有一天桃花坊来了一个有恋童癖的老男人,他……”

月儿说到这里,表情变得很恐怖,拳头握得紧紧的,“他,对我上下其手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压着我的头,逼我舔他的……”我看着月儿捏着拳头全身颤抖着抽噎,轻轻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月儿,我明白,不要说了……”

让一个六岁的孩子承shòu这一切,再让她复述一遍,这是多么的残忍……

可月儿坚定地拂开我的手,回头看我,布满泪痕的脸居然浮起一丝笑意,“我没有,我恶狠狠地在他的大腿上咬了一口,他一把将我从楼上扔出了桃花坊,然后我就看到了少爷……”

月儿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脸上是宛如处于仙境的笑意。

“我摔在少爷脚边,只剩下半条命,少爷没有动,我并没有指望他能救我,因为那个人的手下已经出来了,他们一边骂咧着,一边抽出刀来,围观的人群中没有人敢救我,包括桃花坊的人。我知dào

我快要死了。这时我听到我上方一个清冷的声音,他说‘拿下他们’,我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蓝衫的英俊少年,黄昏的太阳说着他的头顶射下来,像他的声音一样,清新,正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他和桃花坊的每一个男子都不一样,那时候我就想,娘说的‘天下的男子’应该是不包括他的……”

听到这里,我知dào

自己猜对了。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遭全天下的人不屑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站出来,站在你这边,不惜和全天下作对,给你温暖……

她注定要沦陷,我懂,因为我经lì

过。

“就是那样一眼,让我下定决心要跟随他一生一世,他收留了我,把我带在身边,我是他的贴身丫鬟,知dào

别人不知dào

的事,也可以做别人不能做的事,这让我骄傲极了,因为,他的信任让我感到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我几乎随时随刻都跟他在一起,甚至陪他到京城学武,我学的很认真,我告sù

自己我要保护他,就像他以前保护我那样,一生一世。直到老爷做主给他娶了家世显赫的大夫人和二夫人。我才发xiàn

自己心里怀揣的那个想法是多么的不现实。后来他在京城有了三夫人,我想他既然能娶艺妓出身的三夫人作妾,为什么不能娶我。然后我又安慰我自己,他虽然不娶我,却给我很大的权力,平日里几个夫人也要让我三分。他并没有把我当成她们一样的对待,说明我是不一样的,因为我知dào

,他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们三人中的任一人,”她表情复杂的看了看我,接着道:“他的卧室里常年有一副画,画上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坐在水边梳头,那女孩皮肤白皙,面色清冷,着一身绿色衣裙,岁数不大,看起来却清冷出尘,如谪仙一般。”

绿色衣裙,那之前也是我的喜好啊,只是后来……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只穿白色的衣裙,固执的,似乎在悼念什么。

我陷入沉思,月儿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那副画每年都要裱几次,甚至是少爷亲自去裱,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那副画……”

“那你怎么会看到呢?”我问。

她稍稍骄傲的一笑,“所以说我是不同的。”

我轻轻一笑,替她感到欣慰。

“少爷的占有欲很强,从小到大,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别人都不可以碰,不然的话,要么毁了那东西,要么毁了碰过东西的人,绝无例外。”

我冷笑,这倒是像江阔的风格,不仅他自己占有欲强,还把这种观念强加道别人身上,不然也不会因为他的妹妹要嫁给博文,就让我消失。也许我还应该感谢他没有彻底地让我消失。我自嘲地想。

“少爷一直在偷偷的寻找那个女孩,我在心里想,就让少爷永远找不到那个女孩吧,或者找到的时候,她已经心有所属,少爷绝不会容许他爱的人心里没有他。那么对于少爷来说我就一直是最特别的那个。可是……”她直直的看着我,停下了。

我微笑地安慰她,“放心吧,天下之大,要找到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再说那女孩那么出色,肯定在他找到之前就已经嫁人了。”

月儿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我看着她悲伤的脸,不知怎么就来了倾诉的兴致。

第三十五章 倾诉

“少爷一直在偷偷的寻找那个女孩,我在心里想,就让少爷永远找不到那个女孩吧,或者找到的时候,她已经心有所属,少爷绝不会容许他爱的人心里没有他。那么对于少爷来说我就一直是最特别的那个。可是……”月儿直直的看着我,忽然停下了。

我微笑地安慰她,“放心吧,天下之大,要找到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再说那女孩那么出色,肯定在他找到之前就已经嫁人了。”

月儿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我看着她悲伤的脸,不知怎么就来了倾诉的兴致。

缓缓道:“我也曾遇到过这么一个人,他像你说的一样,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他是我过去的六年时间里的神……”

我把我和博文的故事讲了一遍,只是刻意地忽略了江阔的种种行为。

我看了看正在认真听我讲故事的月儿,自嘲地笑了笑,“就是这样,我和他分开了,但是我不认为朝夕相处的六年,能够这么轻易的被磨灭。我不会去打扰他,但是我会守着我们曾经的那份情谊活下去。”

“这么说你不会再爱上别的人了?”月儿忽然焦急的问我。

我轻轻地摇头,“用六年时间爱的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替代。”

月儿似乎一喜,还不到一霎,忽的又悲伤起来。

“如果你爱的人爱的人不爱他,你会怎么做。”月儿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

“让他爱上我。因为他爱那个人,不幸福。”

月儿激动起来,“那么如果他不仅不爱你,也不领情,还让你誓死保护那个他爱的人呢……”

桌子“咚”的轻轻响了一声,月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忽的噤声。

我好笑她似乎还有点隐私被窥探的掩饰,这丫头,都告sù

我了还这么害羞。

我不去看她似乎有些紧张的表情,仔细思考她的问题:如果博文爱上江柳,而江柳不爱他,博文却让我誓死保护江柳。

“这么残忍啊?”我低语。别说是真的,让我想想都很别扭。

“那我会……应该会按他说的去做吧,”我自嘲地一笑,“因为,如果他爱的那个人受到伤害,他会很伤心……我会誓死保护她。”

月儿一愣,苦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理解的一笑,正想问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桌子又‘咚’的一响。

我诧异道:“这桌子是不是年久失修,要坏了。”

月儿有些紧张地道:“差不多吧,夜很深了,我们先回去睡吧。”

我来不及探究她莫名的紧张,拦住她收拾杯子的手,“月儿,不如我们结拜吧。”

月儿一下子愣在原地,看着我。

我坚持道:“月儿,今天和你聊天我很开心,之前我从不知dào

你是一个有这么多故事的人,今晚我了解到了你的心情,你的故事,和我的如出一辙,我们有同样的无奈。有同样的看法。我喜欢你,又很心疼你。不如我们结拜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互相照顾,互相支持,互相安慰。我有好的东西一定先给你,又危险一定会走在你前面,我一定会像照顾我的姐妹亲人那样照顾你,保护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我伸出一只手去,微笑着看着月儿,她的眼睛里有泪珠,但我知dào

那绝不是因为痛苦。

她抽泣地看了我一会,有些嗔怪地道:“你说真的?”

我好笑但坚定地答:“真的。”

“不跟我抢东西?”

“你喜欢什么都让给你。”

“包括人?博文?”

“当……”我正要满口地答yīng

,这才反应她说的话。

一时情绪变得有些低迷,就在她要收回自己的话时,我无比认真地道:“只要他爱你。”

月儿一把搂住我,哽咽道:“你好傻……即使让也是我让你才对……是我来保护你,我让着你,你身体那么弱,一阵风都会吹走……”

我感动不已,正要反驳,月儿一把把我按回她怀里,一反常态地霸道:“谁让我是姐姐呢?我们俩同岁,你的生辰在夏天,我的生辰是春天。还不快叫姐姐。”

我正想问她你怎么知dào

,被她后面那句话噎了回去,有些嗡声嗡气地叫了一声“姐姐”。

我们两个面向月亮跪下来,就着酒杯干了一杯,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把我们都感动地稀里哈拉的话,最后才回去睡觉。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似乎有人在院子里,低沉而严厉的训斥什么,“……要是让她知dào

,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胡乱的翻了个身,心想难道刚刚桌子响是被人敲响的?还没想出什么,又嘲笑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吧,转眼间又入睡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像以往一样没有惊动别人,默默地坐起来。大概因为昨晚喝了点酒,头有些晕。可动了动手脚,感觉比昨日有力多了,除了头有些晕,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我有些喜悦地一动,想要爬起来,下面忽然一热,有湿热的东西流出来。

我一愣,赶紧喊月儿进来。

月儿给我取了中衣换上,一边替我收拾一边念叨到:“果真是葵水来了。”

我脸一红,问她:“‘果然’是什么意思?”

月儿顿了一下还是说到:“华医师说你可能是葵水要来了,才会出现昨天这几天的情况。”

“华医师?”我想起昨天月儿和叶芙说的话,“原来这几天你们给我喝的药都是从他那里拿来的?”

“嗯。”月儿目光有些躲闪。

“真的吗,月儿姐?”小秋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兴高采烈地问道:“那华医师不是只有少爷才能请得动么?”说着又朝我道:“夫人,你看,少爷对你多好,依我看,你就服个软……”

“好了。”我心里一烦,生气的打断她。

小秋见我脸色极差,委屈地问月儿,“怎么了?我惹夫人生气了吗?”

月儿朝她使了个脸色,她赶紧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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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风言风语

小秋见我脸色极差,委屈地问月儿,“怎么了?我惹夫人生气了吗?”

月儿朝她使了个脸色,她赶紧退出去了。

“我不是告sù

过你们不用请大夫吗?”

“是……”

“行了,什么都不用说。”我不耐烦地打断她,她要说什么?说是少爷吩咐的?我不想听到这句话。我觉得很耻辱,很丢脸。仿佛是在他面前认输了。

认输?我是在跟他较劲吗?我回答自己我恨他,所以不想让他知dào

我过得不好,不想让他得逞。

无论如何,此时我生气极了。

“其实少爷很喜欢你的。”月儿道。

“住口!”我朝她大声喝道,好像想证明些什么。

我心里乱极了,我告sù

自己,江阔,你把大家都骗了,你喜欢我?呵,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毁了我的世界。我讨厌你,我恨你。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说你喜欢我,都要说你对我好,甚至还让我向你服软?为什么我已经让你不要来这里,可是还是处处有你的踪迹,处处受你控zhì

?不愧是在江家呀,什么都向着你。我要离开这里,早晚有一天,脱离你的控zhì

,摆脱你的阴影。

我委屈极了,眼泪气得在眼里打转,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天,每次一遇到江阔这个魔头的事我就淡定不起来。

我急急地拉着月儿的手:“月儿,你还记得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吗?”

月儿有些心疼地替我捋了捋头发,“记得。”

“你知dào

我喜欢博文,我只爱博文一个人。我不许你说别的什么人喜欢我,我会感觉自己对博文不忠。尤其……尤其是他,你知dào

是他拆散了我们”我顿了顿,咬牙说下去,“……我不妨告sù

你,我不喜欢他,我恨他,我宁愿他也恨我。”

月儿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会说得这么直白。

“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少爷?”月儿试探的问。

“嗯。”我大力地点了点头。

月儿呆愣地看着地面,表情很复杂。我急切地拉住她的手:“所以,月儿,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什么,他喜欢我,他对我好,我完全不想听。”

月儿有些迟疑地看着我。

“月儿,月儿,你可是我姐姐……”我居然开始对着月儿撒娇。

“好了,”月儿看着我笑了一下,有些勉强地道,“你若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

“让她们……小夏和小秋也不许说!”我立马嘟着嘴得寸进尺。

“哎……”月儿叹了一口气,似乎答yīng

了,我这才高兴起来。

刚刚恢复了力qì

的身体因为来了葵水,又躺回了床上。我害pà

血,这种害pà

到最后似乎发展为一种心理障碍,即使没看到,想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正在汩汩地流血都会一阵眩晕。

我躺在床上,竭力让自己不去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又想起那天那位飘逸而又忧伤的男子,想起那个约定。

我失约了,已经过去了六七天,因为越来越残败的身体,我已经耽搁了这么久,不知dào

他还在不在。他一定以为我是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吧,或者认为我是个骗子。

其实我一直不曾忘记那个约定,只是,以我往几天的状况,根本没办法自己绕过长满丛林的小路去找他。

而这个秘密如果让别人知dào

,我肯定会背个不贞的罪名,我身边并无可信之人。

我虽与月儿拜了姐妹,但是在我和江阔之间,我并不认为她会选择我。

就比如她不曾问过我,就知dào

我有怕血的症状,劝我休养。我不得不因此而怀疑他是江阔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或许我的一举一动,她都会乘着每天下午去帮博文打理生意的时候告sù

他,尤其是涉及身为他的“四夫人”不该做的事。

所以我告sù

我自己,涉及到我要做的事和我的想法,不想让江阔知dào

的,就不能让她知dào



爹爹自小就告sù

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江阔对月儿本是不同的,旁的不说,帮忙打理生意,三个夫人中并不缺精明之人,却从未有谁有如此殊荣。可见江阔对月儿的信任是无人能及的。江府上下没人敢随便招惹月儿,尽管我很喜欢月儿本人,可在这个问题上,我若有把柄落在月儿手上,无异于得罪江阔。

我一边想一边默默地告sù

自己,寒玉啊寒玉,你小脑袋里装的那些东西可千万要小心啊,小心啊。

三夫人失宠的消息证实了我的猜想。

府里上上下下传得人尽皆知:三夫人叶芙和少爷原来的贴身婢女月儿起了冲突,少爷不仅不责罚婢女,反而到芙蓉阁把三夫人大骂了一顿,逼其保证不再到听雨阁招惹月儿。

“哎,那听雨阁名字是四夫人起的,可这四夫人才过不久就失宠,现在又不声不响,病怏怏的。也就这名字还有点主子样了,恐怕里面住的正主却不是四夫人呢。”

“是啊,这个小丫鬟真是有天大的本事,才几天啊,就让一旧一新两个夫人失了宠。”

“诶,这三夫人进门一年多,可是第一次失宠。这四夫人么,啧啧,那小模样,那眉眼,那姿态,比大家闺秀还要贵上几分。只可惜……哎……”

“是啊,你说这少爷嫌大夫人太老气,又不喜欢二夫人舞刀弄棒,现在三夫人那也不去了,那他找谁去呀?”

“呀,你还不知dào

啊?少爷的那个小丫鬟自从在听雨阁当职,每天下午都要去找少爷,说是打理生意,那门一关你知dào

人家在做什么吗?”

“少爷也真是的,放着娇滴滴的美人不管,偏把心思往一个青楼出身的小丫鬟身上。你说这老爷夫人能同意吗?”

“嘘,你小声点……”

……

我不得不感叹,不得不替月儿高兴。可高兴的同时又深深地遗憾着,害pà

着。

遗憾天下有情人太多因为出身问题不能成眷属;害pà

这样的月儿在我身边,我必然不得安宁。

我蹲在听雨阁院外的茅厕里如厕,静静地听完一群路过的小丫鬟说话。这流言以十分惊人的速度在传播,较之四夫人失宠的消息更加的铺天盖地。

守在茅厕口的小秋小夏快听不下去了,愤愤地要出去理论。

我轻轻呻吟一声,两个小丫头果然焦急地跑回来,生怕我一不小心晕倒在茅厕里。

小丫头把我检查了一番,奇道:“夫人,葵水已经干净了啊,你哪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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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吃醋?

我蹲在听雨阁院外的茅厕里如厕,静静地听完一群路过的小丫鬟说话。这流言以十分惊人的速度在传播,较之四夫人失宠的消息更加的铺天盖地。

守在茅厕口的小秋小夏快听不下去了,愤愤地要出去理论。

我轻轻呻吟一声,两个小丫头果然焦急地跑回来,生怕我一不小心晕倒在茅厕里。小丫头把我检查了一番,奇道:“夫人,葵水已经干净了啊,你哪不舒服了?”

我咧嘴低笑了一声,小秋顿时明白被我骗了,再出去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于是两个丫头开始怨怨愤愤地埋怨加教导我。

“主子啊,你这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每次听到别人说闲话都不许我们吭气,你都不生气的吗?今天换作是别的主子,那几个嚼耳根子的就惨了。”

“就是。夫人啊,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人撑腰就害pà

,夫人,你不要害pà

,我们不是还有月儿姐吗,她打架可厉害了。”

“就是,就是,还有少爷,他说要是有谁欺负你就告sù

他的,你看这次不是……”

“好了,”我先是好脾气地笑着听她们埋怨,听到这里不由得皱眉,“少爷护着我们是因为月儿,你们别给他找事。”

“怎么会这样呢?”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难道少爷那几天守在这里真的都只是因为月儿姐吗?”

“月儿姐怎么能这样?好歹夫人才是主子啊。”

“住口。”看着两个人讨论的越来越激,我不得不严肃的制止道:“你们喜欢月儿姐吗?”

“喜欢,可是……”两个小丫头互相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的答道。

“好的。那么你们希望月儿姐姐开心么?”

“希望。”

“如果月儿和少爷互相喜欢,她就会开心,你们还要阻止吗?”

“这……”

“那你们希望我开心吗?”

“当然希望。”

“那如果少爷不理我,不跟我说话,反而跟月儿姐好,我就开心,你们还会阻止吗?”

“这……”

“夫人,“小秋惊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少爷?!”

“是。”我干脆地颔首,“只是你们不能把我说的话告sù

任何一人。”

“……知dào

了,夫人……哦,怪不得月儿让我们不要在你面前说少爷喜欢你。”

“可是夫人……你为什么不喜欢少爷啊,其实少爷人很好的。”

哎,这会开始维护主子了。我没好气地瞪着她们,“他扣你们月饷那会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没有啦,夫人,那是其他的主子,比如大夫人啊,二夫人啊……少爷不会扣的,我就没听月儿姐被扣过。”

呵,月儿和你们能比吗?我无奈地看这些这两个小丫头,在心里说。

大门吱呀一声响,院子里传来一阵声响,随即人就出现在了堂屋前面。

一身玄青色的江大少爷颇有气势地站在门口,身后是月儿。

两个小丫头忙向他请安,我坐着没动,在心里暗忖一番,他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我身为“主子”,没保护好下人?

随即有些嘲讽地冲他笑了笑,“不知何事劳烦少爷大驾光临?”

他眸光一暗,沉默了一会儿,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无事。”

“无事?那想来是来闲逛了。”我转身朝两个小丫头道,“小秋小夏,帮着月儿姐好好伺候少爷。”然后又朝着他福了福身子,“雨儿身子欠安,先进去休息了,少爷尽兴。”说完就朝里屋走去。

还没走两步,手臂忽的被人大力提了起来,过大的力qì

让我一个趔趄,我惊呼一声,身子又回到了那只大手的掌控中。

“夫人……”小丫鬟们一阵急呼,身边的人挥了挥手,屋子里片刻便没有了人,他又一挥手,一阵强dà

的气流让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我心里暗惊,原来他的武功果真像传闻中一样高强。

他恨恨地抓着我的手,“你什么意思?”

我沉浸在刚刚的惊讶里没回过神来,他手上加了一分力qì

,“又在走神,在想什么?”

我冷冷的瞥他一眼,没做声。他一收手,“回答我的问题!”

我保持沉默。

他兀自看了一会儿我的脸,忽然低声笑起来:“你在生气?气什么?我觉得你是在吃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我大怒,感觉自己被侮辱了,抬起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怒极反笑:“怎么?你那好妹妹,成功地让我的博文移情别恋了?”

握着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qì

,把我朝他拉近了些,他的眼里酝酿出狂风暴雨,“不知羞耻!”

我笑:“你不是说我吃醋了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我吃醋?”

他看着我不说话,手上的力qì

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过了好久他忽然软下声音道:“我跟月儿没什么。”

我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听到了我们刚刚的话,我轻蔑地笑了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把我拉近,“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总之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我是来找你的,我想你了。”最后的几句话说得又轻又快,可是句句都让我震惊。

他低头看着我,眸子暗沉。短暂的惊讶之后,我压抑着愤nù

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月儿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能轻飘飘地这样一句带过?!”我觉得他玷污了我对爱情的理解。

“呵,”他一愣,随后低声嘲讽地笑了起来:“你以为爱情就是两情相悦吗?你以为的爱情就是像你和他一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你以为爱上一个人他就一定要爱你吗?”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眼里镀上一层浓浓的忧伤和痛楚。

“不,爱情只有痛苦,无边无际的痛苦,你爱一个人,爱那么多年,朝思暮想,可是……可是她却在跟别的男人耳鬓厮磨,花前月下……”

“你默默地对她好,可是她却弃之如敝履,心里想着别人……”

“你整日想着怎样去接近她,她却总想着如何逃离你,不见你,甚至不听到你……”

“你抛下自尊去讨好她,她却不领情,把你往外推……”

“你爱她,整日想着她,处处为她着想,可她却不爱你,躲着你,对你弃之如蔽履。”

“爱情就是这样,让人哭,让人痴,让人绝望,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爱情是折磨,是凌迟,没有什么快乐可言。”

我愣愣地看着他无比深情又无比忧伤的眼睛,心里一恸,竟不期然有些悲戚起来。

他眸子里那份忧伤感染了我,原来他也有这样痛苦的经lì



心里闷闷的,我居然为他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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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为了我,忘了他

我愣愣地看着他无比深情又无比忧伤的眼睛,心里一恸,竟不期然有些悲戚起来,他眸子里那份忧伤感染了我,原来他也有这样痛苦的经lì

。心里闷闷的,我居然为他感到难过?

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变成冰冷的语气,“江大少爷也会有不得已的时候,真是让人惊讶。”

“惊讶是吧?”他苦笑一声,“装傻是你的强项,你若是不觉惊讶才奇怪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被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惹得几分不悦,皱眉道:“好像你有多了解我。”

“是,我不够了解你,不过你要相信,我了解你比你想得要多,多得多。”

我不置可否,有些讥诮地看着他。

他冷笑一声,“你说我残忍是吧?那你又何尝不是?你自问在你和他花前月下,吟诗作对的那段日子里,难道就没有别的人被辜负了?”

我笑,转了半天还是转回来了,“比如你妹妹?”

“不,远远不止。”他不满的抬起我的头,“比如说苏州第二大的绸缎商苏老板之女苏妲,比如说苏州布料厂的千金霍雪……这些人都去郭家提过亲,而那个傻瓜为了你三番五次拒绝了,别告sù

我你不知dào

这对郭家的意义所在,你们不是也辜负了别人吗?甚至辜负了郭家上下的期望,辜负了郭家产业扩大的计划,你不觉得残忍吗?”

我听不到他后面的话,我只是感动于得到的信息,原来他为我做了这么多,原来他为我们在一起努力过,这就够了。心里满满的,一半是喜悦,一半是辛酸,我喃喃地道:“谢谢你告sù

我这些,谢谢你,原来他这样坚持过,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怎样都值了。”

他愤nù

起来,“我想告sù

你的还不止这个,他还做了很多别的事情,比如给附近想向你提亲的人都在半路拦下,比如让小巷里的孩子不要跟你玩,让你离不开他……这些他征求过你的意见吗?告sù

过你吗?”

“你说什么?”我惊讶,后退一步。

“呵,”他冷笑一声,“你在那一带也算是有名的才女,长得也不错,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没人来提亲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脑海里却满满是博文温润如玉的脸庞,我想起他满脸维护地站在我身前,晨光中的脸像神彽一样圣洁,他说:“你们听好了,雨儿是我的妹妹,从今以后你们要是欺负她就是欺负我……”

这样的博文怎么会让别人不跟我玩,怎么会舍得我寂寞?

“呵,”他冷笑一声,“不信是吧?那我告sù

你,你的邻居,那个不怕死的‘小虎哥哥’,就是经常找你玩的那个,每次见过你回去之后都会被你的‘博文哥哥’找借口责难,你以为他真如你想象是个谦谦君子?”

我想起他曾满脸醋意地问过我“你觉得小虎怎么样?”

还有那次,他不可置信地质问我:“你不是不喜欢小虎吗?”

心里有一个地方摇摇欲坠,忽然一阵揪心的疼,我捂住胸口,连头也眩晕起来,“不,这不是真的,你骗人!”

他扶住我,“别害pà

,你还有我。”

我撕扯面前这个男人的衣服,“你给我滚!你这个骗子!你挑拨离间想做什么?我都已经离开他了,我们都已经分开了,你还想做什么……”说到最后心头划过一阵阵的悲哀,无力感遍布全身,我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身子一软就想蹲下来,他一把搂住我,把我锁在怀里。

“你已经相信了不是么,不然又怎么会这么难过?”

我不说话,任由他抱着,无力的抽泣,他魅惑的声音像诅咒一样低沉的在耳边响起,“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心痛,真的。不要难过,你的博文哥哥不是没了吗?我可以保护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要什么就告sù

我,我什么都给你……你不要想着他了,你想着我,只想着我,好不好?我会一直对你很好很好的。”

我停止了抽泣,抬起头恐惧地看着他,他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他怎么能要我想着他?他对我好?他保护我?

“你又想做什么?”我防备的看着他,“我已经彻底离开博文了,他都已经不理我了,我这么久都没见过他了,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这样还能阻碍她的幸福吗?!”话说到最后有些竭斯底里。

“我知dào

你离开他了!”他咆哮着打断我,“可是你还是想着他不是吗?你该死的一直想着他,你忘不了他不是吗?”

“忘了他?”我嘲讽的笑,一点点靠近他,“原来我连记着他都不可以,原来我连想着他都要经过你同意?”

“你不可以为了我忘了他吗?”他一把搂住我,近乎哀求的声音在我耳边游荡。

我觉得好笑,于是我真的笑了出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为你忘了他?说是为江柳也许还有道理,可是我跟她也没有交情。并且我不认为我记着他会对谁不利。”

“对你自己呢?”他目眦欲裂。

我更好笑了,“江少爷,你是一个会考lǜ

别人感受的人么?但凡你有一丝丝的恻隐之心,也不会造就今天的局面。你现在来跟我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太做作?”

“那几日你父母在的时候,你一直默不作声,似乎淡泊无比,与世无争。虽然我知dào

你不喜欢我,但你并未曾像如今这样与我争锋相对。我曾经侥幸的以为你是真的想通了,我以为你能够放下,我以为……原来你根本不是一个心存宽容的人,你一直恨我,比你认为我恨你那样还要恨我。你只是一直在控zhì

自己暂时的忘记仇恨,甚至与我虚与委蛇,交换条件,只是因为你不想让你的父母知dào

真像。现在他们走了,无所顾忌,于是你的真面目也就暴露出来了,是不是?”

我笑,笑得凄冷,“呵呵,你猜对了。而且我现在更恨你了,恨你告sù

我不该告sù

我的。”又顿了顿,字字句句都是泪,“你知dào

些什么,你藏起来不好么?你为什么要告sù

我?为什么要让我知dào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让我最信任的人在我面前面目全非,让我的心饱受摧残,这样子真的很好玩么?”

“我只是想让你忘了他。”他皱着眉看着我,眼里有再明显不过的怜惜和心疼。

我笑了,轻蔑而又嘲讽“忘了他?然后跟你在一起,做你众多女人中给你暖床的一个?”

第三十九章 保护还是独占?

我笑,笑得凄冷,“呵呵,你猜对了。而且我现在更恨你了,恨你告sù

我不该告sù

我的。”又顿了顿,字字句句都是泪,“你知dào

些什么,你藏起来不好么?你为什么要告sù

我?为什么要让我知dào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让我最信任的人在我面前面目全非,让我的心饱受摧残,这样子真的很好玩么?”

“我只是想让你忘了他。”他皱着眉看着我,眼里有再明显不过的怜惜和心疼。“和我在一起。”

我笑了,轻蔑而又嘲讽“忘了他?然后跟你在一起,做你众多女人中给你暖床的一个?”

他审视的看着我带笑的眼底,愣了一刻,“跟我在一起,我独宠你一人不好吗?”

我笑得更开心了,“好么?做江家江大少爷的宠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奉承,讨好,被一群下人围着转,这样不好么?”

他看着我,使劲点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是么?”我嗤笑一声,“我要博文,你有么?”

他身子一僵,脸上的笑渐渐收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一点点逼近,“你的宠妾可以穿金戴银,坐享其成,颐指气使。可是我,不在乎。我告sù

你,你对付女人的那一套,对我没用。你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像那些女人一样臣服于你么?怎么,娇滴滴的美人满足不了你的征服欲,你厌倦了,欲求不满了,所以想换个新鲜的,找点刺激?”

他愈听脸色愈冷,手指捏的咯咯直响,强忍着怒火,提醒我,“你已经是我的。”

我冷笑一声,“是么?我是你的?”

他再忍不住,一把把我按进怀里,粗暴地抬起我的脸,炙热的嘴唇狠狠地吻下来。

我不挣扎,任他予取予求,心里竟然涌起一起报复的快感,看到了吗博文?我们都幻想过很多次的场景如今……可是心里分明掠过一丝疼痛,眼泪就那么直直的流下来。

处于疯狂中的人一愣,然后停了下来,看着我,眸子里是犹疑,悲伤,和怒意。

我呵呵直笑,“怎么?这是我的初吻,味道怎么样?不喜欢么?”

“初吻?”他将信将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真的?!”

我笑,答案不言而喻。男人,允许自己每天躺在不同的女人床上,却总是要求自己的女人贞洁无比,真是可笑。

他一把按住我的后脑勺又要吻下来,我伸出一个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告sù

我,你为什么知dào

这些?”

那些事情即使是真的,也不该是最近,他知dào

这么清楚,值得怀疑。或许潜意识里我希望他是在骗我。

他却不说话了,呆愣的脸上有丝丝忧伤走过。

“怎么不说话?”

“或许我本不该告sù

你。”

如果他想方设法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我大概还能安慰自己他在骗人。可他却用如此复杂的神色面对我,我心里燃起的那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雨儿,何必对自己那么残忍呢?”

我牵强地笑,逞强地道,“即使是那样,即使他真的做过些什么不利于我的事,也只是因为太爱我……我并不在意。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得到我吗?”

前面一句话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自己都不知dào

。其实怎么能不介yì

呢?一个你自始到终都认为是你寂寞的终结者的人,其实是你寂寞的始作俑者,尤其这个人,曾经是你最最重yào

的人。六年的陪伴,到底算什么?

可我就是不肯认输,不肯在他面前示弱,连我都不知dào

这份执着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他一直以强势而霸道的形式出现,让我不愿再妥协;或许是因为他总能轻易地看出我的弱点并对其加以利用,或许是因为……总之在这之前和之后,我一直试图对他掩盖我的心事,尽管他还是一样地能轻易猜出我在想什么。

“是吗?”他神色一凛,“原来你对待仇人也可以这样温情脉脉。”

“他不是仇人。”我几乎立kè

反驳。

“不是么?六年的童年,六年的寂寞,六年的孤独,明明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却只能独自一人读书写字,诗词歌赋,远远地看着别人玩耍,被别人说三道四,在接近豆蔻的年纪便有着貌似桃李的忧伤……这一切全拜你的好哥哥所赐,他打着保护的名义,霸道地独占你的生活,却又没本事给你幸福,置你的未来于不顾,他不是仇人是什么?”

我后退一步,不只惊诧于他的言辞,“你为何知dào

这么多?”

“我说过我知dào

的比你想得多。”

我不语,眼里的防备更浓。

“你是我妹妹的情敌,我能不花时间打听你们的过去吗?”

可是他知dào

的未免太多,连我和博文认识多久,我和博文的相处模式,以及我幼年的生活,再或者我不为人知的早熟和不溢于言表的忧伤……有太多,是难以打听到的。

“不要这样看着我。如果没有你的博文,所有见过你的人都该惊艳于你的美貌才情,苏州城里的适龄男子都会对你趋之若鹜,你和你父母的际遇自燃也会完全不同……你也不用过现在这样憋屈的日子,这样,你还会觉得他不是你的仇人么?”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他不甘,进一步逼问,“他正是知dào

这一切所以才把你牢牢绊住,怎么样,不觉得他很自私么?”

心里有些绝望,但我仍坚持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将名利放在第一位——他整日陪着我,不见贵族千金,又何尝没有放qì

更多?”

“哼,”他冷笑一声,“那他怎么成了江南有名的才子,你怎么就名不见经传?你们一起合创的《小笛曲》,怎么他一吹就红遍了江南?”

我一怔,大惊。

《小笛曲》是我九岁时到荷池采露珠时有感而作,当时博文就在旁边,我们顺带着也填了几句词,后来博文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在人前吹奏此曲,从此原本就有些眉目的“江南才子”缀上了笛曲的节奏,愈发的卓尔不群,博文一时名声大躁。而那曲《小笛曲》也一时间传遍了江南,被改编成各种版本传颂。当时我只道十分高兴,哪里曾想到这些,此时他一说,心里涌起些复杂的情绪,却只想怪他小人之心。

他嘲讽地观察我的表情,又道,“不见贵族千金,他果真整天陪着你吗?那我妹妹是如何与他见面的?有名的才女江大小姐,你们读书人不是都喜欢一个才字吗,他就没有跟你提起过?他不说就证明他没见过吗?他果真对你寸步不离,或者……只是在某个特定的累了的时候去见你?”

我心里重重一顿。如果说之前他说的那些或许对我没有太大影响,那么这一条却让我伤心:我一直认为博文喜欢我,而不是江柳,可毕竟能陪博文到最后的那个人是她,我不得不嫉妒,不得不在意。

他这么说什么意思?江母那段话又出现在脑海里,她说“……这两个孩子不知怎么就对上眼了……”

我心里一酸,只觉得瞬间凉透了。

他对我是寸步不离么?其实也不是。

有太多的时候,高高耸起的围墙挡住了我们,我只能一个人坐在院子的梧桐下,亦或江边的芦苇丛里,长久的吟诗,作赋,吹笛,品尝一个人的失落……

那些时候,他都在做什么?我惊觉我并没有自己所想那般了解博文,在那之前我曾一直以为郭江两家联姻是大人的意思,两个人是不曾认识的。而此刻,恐惧渐渐地弥漫上心头,博文对我果真如我所想那般坚定,对江柳是否的确毫无情谊?

“……我看见少爷和江小姐在花园里……他们才是天生一对……”小虎的话忽然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加剧了我的恐惧。

还有,那一次他到了杭州,却不曾见我,再有,寻常人家娶亲以后几日便会挑个日子陪新娘回门,为何不曾来?难道是为了躲我?

我跌坐在地,仿佛失去了灵魂。这曾是我赖以为生的回忆啊,每一次想起,苦涩,却充满了甜蜜——难道竟是假的?

“不,我不相信,我不能相信。”我喃喃,抬起头来看着江阔,“我要见他,让我去见他。”

从来没有哪一刻,我这么想见到他,想让他亲口给我一个答案,一个让我心安或者心死的理由。

江阔蹲下来扶住我,“冷静一点。”

我不依,胡乱的拂开他的手。

他无奈地补充到,“你想见他,等到八月十五,月圆之节,他会陪江柳回来。到那时候,一切便知晓了。”

好吧,那便等着八月十五,月满,人满,团圆之节,在那个晚上,等他的答案吧。

我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还在意那么多,明明知dào

已经不能再在一起了,明明已经死心了,可是,一想到原来的那些回忆有可能只是一场欺骗,只是我一个人的自以为是,仍然心痛得不可自已。

第四十章 赴约:再见临渊

江阔大概可怜我被打击得不成人形,或者不想看到我哭丧的脸。总之他不曾再来逼迫我,打扰我。月儿也不像以前一样那么小心翼翼地提防我。

我知dào

我们都在等一个日子,等不久之后的那个月圆之夜,对于我们几个纠结在不安中的人来说,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它或许会给我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改变。

我期待,又紧张,甚至于深深的惶恐。

我不能就这样等着,生活还在继xù

,无所事事只会让我更诚惶诚恐。更何况,我还有事情没有做。

江阔的放松让我松了一口气,月儿常常被他安排出去做事,只有晚上才会回来,而两个小丫鬟大概年纪太小,又见我不太喜欢别人服侍,而且生活颇能自理,渐渐的倦怠下来。有时候我在房里读书写字就是一整天,她们也不觉得稀奇。

这对我来说是件不错的事情。

听雨阁整体分前后两院,以前爹娘住了后院,现在人走了便空了下来。

我到后院观察一番,发xiàn

后院其实是块风水宝地。它依靠着假山,假山以后便是那片延绵不绝的青翠树木。风景绝佳,鸟鸣婉转,重点是:后院有扇小门。

这小门位置偏僻,大概平日不用,年久失修,有些陈旧,但还是能推开的。而小门之后,因为有假山和树林环绕,是个偏僻之地,非常隐蔽。

真可谓天时地利。

于是我终于在做了几天准bèi

以后,郑重其事的告sù

两个小丫头,从今天起我要潜心研究学问,从早至晚都会闭门不出,谁也不能来打扰我,就连吃饭也只是让她们准bèi

好方便的点心提前放进去。

月儿不在,搞定两个小丫鬟就容易多了,她们满脸崇拜地看着我,“哎,我们江家到底要出多少位才女啊!”

为了保险起见,我又把房门和窗户都关死,这才换了一身轻快的衣服从后院潜出来。

我几乎是一路奔跑出来的,自由的空气溢满鼻孔,是久违的快乐的味道。

天知dào

这几天闷的我有多着急。

我小心翼翼地在树林中穿梭,花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寻到一条极为狭窄的小道,我左右观察一番,再次高兴起来:这正是那天我从临渊琴房回来时的路!

而且似乎比绕到江心居再过来要近了许多。

我急切地向前走,心里充满了期待,又充满了紧张,不知dào

那个如月色一般寂寞而又忧伤的人还在不在?

因为身体和客观因素,我在约好的第二天没有出现,而现在终于有机会脱身却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想起那天我离开时,他满脸的不舍和隐隐的不安,心里越发揪得紧。越不想失约越失约了。

终于,在我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紧走慢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之后,那座泛着青苔色的石拱桥隐隐出现在条条柳枝的遮掩下。

此时阳光正好,拱桥下的清澈湖水星星点点,微微泛着波澜,碧绿的柳枝在微风的拂动下轻轻摇摆,阳光把原本的绿意变得更加妩媚动人,枝头的一两只小鸟欢快地啼鸣着似乎在欢迎我的到来……一幅多么充满希望的画面啊!多日累积的坏心情一扫而光,我又是那个快乐的我了。

我忽然明白自己来对了,无论那位被我失约的哥哥还在不在,这一趟都不虚此行,因为我发xiàn

这是一个可以治愈创伤的美妙地方。

我站在原地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美妙无比的空气,然后缓缓地举步向石桥走去,像是阔别多日的情人,我温柔而深情地抚摸着每一寸桥沿,脚步轻轻的落在台阶上。

转身,来时的路在朦胧中也变得如此之美,眼前的枝条在飘荡,我心里微微一漾:曾经,或许也有一位妙龄女子如我这般站在桥上用指尖轻轻与柳枝戏耍,而她的身侧,她的佳人温柔宠溺地看着她,脑海里忽然浮现那日白衣男子玉树临风的模样,然后又是博文微笑的样子,一晃又变成最后见他时绝望的表情。心里瑟瑟的有些失落,我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枝条,冲自己笑了笑,继xù

拾级而上。

可刚一低下头,我就呆住了,缓缓地再扬起头来,一身纯白色的衣裳,布料上乘,腰间用一根同色的缎带束起,腰侧挂着一个白玉饰佩,隐隐可见是菊花的样子,两只手轻轻背在身后,再往上看,英俊的脸庞,溢满忧伤的眼睛,一头黑发一半用白丝带微微拢起,另一半垂在肩上,整个人从容悠闲,悄然而立,默然不语。

是他!心里闪过一丝欣喜,但随后又被不安所取代,只为他脸上不明的神色。

我就停在离桥顶三四阶的地方站定,微微抬起头,神色平静地仰视着桥顶上在阳光中如嫡仙搬出尘宁静的男子,静默地等待着。

上面的男子静静地和我对视了一会,眸子里的忧伤依旧,却又似乎有一丝喜悦,最后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却并不说话,转身下桥朝不远处的临渊琴房走去。

我心里舒了一口气,赶紧快步跟上前去。

他径自进入琴房,站定,微微偏首,在看到我在隔他两丈的地方站定之后,又继xù

向着里面走去。

这时候我才发xiàn

原来临渊琴房并不只是琴房那么大,他轻轻推开一扇门,吱呀一声,鸟叫声和着阳光一直奔涌进来,原本寂静而稍显幽暗的琴房顿时生机勃勃。

他轻轻一撂门帘,缓步走入,留下低垂的门帘叮咚作响。我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

这时候,他又折了回来,把下垂遮掩的门帘分别挽起来挂在鸳鸯勾上,并不多话,但我知dào

他这是让我跟进去了。

跨了门一看,是一片开阔的庭院,里面鲜花绿草,鸟语花香,风景甚好,原来竟是一个气派住所的院落。

我稍稍审视一番,便跟着他朝一处矮桌走去。桌上放了一个茶壶,几只酒杯,都是极有格调的样子,看起来它的主人似乎是个懂茶之人,也是个会享shòu

生活的人。

我道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会有如此奢华的独立琴房,原来是豪华庭院的附属。而且这庭院的一草一木虽无人修剪却都不是俗物,看来住这庭院的人也该大有身份。

只是这偌大一个庭院竟没看到其他的任一个人似乎有些出人意料。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更显静谧脱俗,倒是一个休养的好去处。敢问像眼前这样风景绝佳空气清新而又不被打扰的清净去处,莫说在奢华而昌盛的江府,就是在整个杭州城又能有几处呢?

脑海里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已经随他对坐在矮桌的两旁。

他轻轻捻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些,我连忙用手一一扶住小杯,以示敬意。

他稍稍一顿,并未阻挠,也并未看我,却是朝我道:“冷清了些吧?”

心中的紧张稍稍减了一半,我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若是以前,或许是有些,如今只觉得刚刚好。”

他继xù

手上的动作,唇角似乎有些松动,“如此便好。”

我以为他会顺着问我这几天的事,见他绝口不提,心里松了一口气,却隐隐有几分失落。

他不说话,我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配合着他把茶杯一一加满。

第四十一章 临渊的忧伤

他轻轻捻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些,我连忙用手一一扶住小杯,以示敬意。

他稍稍一顿,并未阻挠,也并未看我,却是朝我道:“冷清了些吧?”

心中的紧张稍稍减了一半,我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若是以前,或许是有些,如今只觉得刚刚好。”

他继xù

手上的动作,唇角似乎有些松动,“如此便好。”

我以为他会顺着问我这几天的事,见他绝口不提,心里松了一口气,却隐隐有几分失落。

我见他不说话,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配合着他把茶杯一一加满。

不知为何,再见这位神mì

的哥哥,他优雅冷清的面容让我心里又敬又畏,可神色间的那份忧伤却又让人止不住心疼。

他加满了面前小桌上的茶杯,朝我道:“会品茶吗?”

我微微颔首道:“略懂一二。”

他点了点头,冲我道:“能喝出是什么茶吗?”

我举起面前的一杯茶水看了看颜色,又凑在鼻前确认了一下,道:“不知是不是铁观音?”

他嘴角一勾,流露出些赞许的神色来,“为何不确定?”

我看他面色缓和,心里的紧张也渐渐消除了,便轻声答道,“铁观音的颜色红绿相间又稍偏红色,闻起来清香四溢,我之前有幸尝过一回,应该是这个味道,只是,”我看了看他的脸色,继xù

到,“只是,似乎放了片刻,水温降低,香味也飘走了一些,是以闻起来味道略有不同,所以我才会有所迟疑。”

他听着我说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似乎对我的回答有些惊讶却又非常满yì

,最后干脆地道:“没错。这壶茶我已经沏了接近半个时辰了,也正是铁观音。”

说着他旋身过去把茶水一一倒在一个器皿里。

我这时才注意到后面竟摆了一圈各色泡茶的器皿,甚至连烧水的炉火都摆了一小盆。

他动作轻柔的用木勺舀起一些水倒在茶壶里,放在炉火上温起来。又把茶具一一摆放好,我静静地坐着,伸出手去帮他。

他瞥了我一眼,“这次来,你倒是客气了许多。”

我心里一慌,低下头不敢看他,最后有些囁嚅道,“我上次说过第二天来,可是……”

说到这里,有些胆怯地看了看他,忽见他脸上有隐隐的笑意,原来他刚刚竟是吓我的!

“可是怎么呢?”

我瘪了瘪嘴,道“可是我生病了,所以,所以……”

“所以就一连让我等了十六天?”他仍是一脸笑意,语气有些嗔怪。

刚刚那种紧张的心情顿时消散怠静,我一阵惊讶,“原来你是在等我呀?”

“不然你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走到这里来?”

“嗯?噢……”我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反应有些呆头呆脑。

没想到这却把他逗笑了,不同于之前那种让人如沐春风却藏着忧伤的笑,他这么一笑,颜色尽展,带着几分孩子般的自然,真实多了,也好kàn

多了。竟把我看呆了。

“怎么了?”他似乎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笑起来很好kàn

。”

“有吗?”他看我一眼,轻轻叹一口气从小椅上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也是这么说的。”他转过来看我,眼睛里溢满了忧伤和痛楚,似乎在透过我,回忆往事。

我也情不自禁的跟着难过起来。

“不过……从那以后,再没有听过这样令人开心的话,已经足足有六年了。”

我看着他落寞忧伤的侧脸,忽然想到我自己。

“你知dào

为什么吗?”

我也跟着站起来,默默叹口气,缓缓地道:“因为从那以后,你每天都在笑,但是再也不能笑得那么纯粹。或许也有很多人说你好kàn

,只是不是那个人说的,便散失了所有的意义。”

空气里一片静默,我陷入惆怅,我不知dào

我是在说他还是在说我自己。

“你知dào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一丝藏不住的欣喜。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倒宁愿自己不知dào

。”

他愣愣地看我一会儿,“你说,你叫寒玉?”

“是啊。”我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我。

他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问我什么,最后轻轻呼了一口气,却是说道,“水已经烧开了。”

我见他不说,也不再问,随着他走向桌边。

他把装茶叶的小碟拿上来,“我说过要教你乐器,你还想学吗?”

“嗯,”我赶紧点了点头,“我很喜欢。只是……只是不知dào

会不会耽误你?”

他嘴角一勾,“不会的。我每天都在这里,与其一个人闲着不如找个人来做伴。”

“是吗?”我高兴地道,想了想又犹豫到,“可是……”

“怎么?”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没空吗?”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其实我只是疑惑他这样的贵公子,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么冷清的地方没有人陪。

没听说过江家还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儿子啊,而这里应该是属于江家没错,那天他不就是在靠近江心居的地方救了我吗?而且,江阔似乎也知dào

临渊琴房这边。他到底是谁呢?

“很疑惑我是谁吗?”他原本舒展的眉头又轻轻皱起,眸子里又恢复了淡淡的忧伤,“那很重yào

吗?”

是啊,这有什么重yào

的?我们一起弹琴,一起品茶,一起谈古论今,排解忧伤。只要快乐,是谁有那么重yào

吗?更何况,还有谁能有一个比我更尴尬的身份?

想到这里我不禁释怀,笑道,“不重yào

。”

他皱起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我想了想,又继xù

到,“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他不说话,似乎陷入沉思。

我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公子……你既然教我弹琴……不如我就拜你为师吧,日后我也好……”

没想到“报答”二字还不及出口,他忽的大声喝道:“不许!”

我吓了一跳,只见他原本温文的面孔变得烦躁,甚至有深深的惶恐。他拿着茶壶的手有些颤抖,几滴水溅落在手上也浑然不知。

怎么每次一说拜师他就这么反常呢,一个本来那么温柔的人。大概他真的有什么苦衷吧,我替他感到难过,下次我不能再刺激到他了。

我回过神来,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递过去,“擦擦手吧。”那可是滚烫的热水啊。

他不为所动,仍旧严肃地看着我,“打消你的念头,我不会收你为徒。”

我在心里微微叹一口气,难道他的师徒关系曾伤害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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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品茶天赋?

临渊不为所动,仍旧严肃地看着我,“打消你的念头,我不会收你为徒。”

我在心里微微叹一口气,难道他的师徒关系曾伤害过他?

“答yīng

我。”他坚持。

“我答yīng

你,我不会叫你师父,不过我会把你当做师父一样来尊重,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不知dào

为何会说出这样誓言似的话,我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没有安全感,他或许受过很严重的伤害,我一定不能让他难过,一定要让他有安全感。

“随便你。”他的语气似乎不是十分高兴,但至少没再说什么。

我想可能是我又勾起了他不美好的回忆。

我必定有些什么地方,和他记忆里的某些东西相似,才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勾起他的回忆,或许,正如他之于我,我只能透过他去回忆我的过去。

我们透过彼此怀念过去,这是我来这里,或许也是他让我呆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我们都心知肚明,却绝口不提。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在一起其实很痛苦。因为他每次看到我,就会恍惚,会忧伤,我知dào

他想起了痛苦的往事。而我也一样,看到他温文的样子,看到他笑,看到他沏茶,听到他的琴声……一切一切,都会让我想起那个人,那个爱而不得,已经错过的人,于是我也痛苦。

可是我们仍然会不可自拔地一次次见面,一次次痛苦,却甘之如饴。这让我想到一个词:饮骛止渴。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知dào

回不去了,记住过去只能让自己痛苦,可是我们还是不能自已地一遍遍去复习,去回忆,想从里面吸取一点点温暖,以为这样回忆就不会褪色,可就是这样,伤口变得更难痊愈。

……

他不再说别的事,开始步入正题。

“知dào

我为什么带你来喝茶吗?”

我摇摇头。

“因为在我看来,弹琴和喝茶一样,是很优雅的艺术。寻常人若不懂得去细细用心品茗,只知牛饮,就永远不知dào

茶的真zhèng

韵味,如此,也不可能泡出好茶……”

我仔细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来,喝茶。”他双手端起其中的一小杯,递给我。

我同样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去接,“谢谢。”

我不慌不忙地按照之前养成的习惯,观其色,闻其香,然后分三口轻轻啜饮,每一口都细细的品茗。

“品出什么来了?”

“这是上好的铁观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今年刚刚采摘的新茶,而且,”我顿了顿,“而且茶树周围应该栽有大量的秋菊。”

他稍稍有些惊讶道:“前面的都没错,只是你只喝过一次这样的茶,又是如何猜出茶树周围有菊花的?”

我微微笑了笑,“铁观音本是茶之珍品,尤其这样上好的茶叶我并未曾多次饮过,只是同类茶的味道,即使有地域的差异,也不该有完全不一样的味道。而这杯茶里,有明显的菊花清香之味,这不该是铁观音本身的味道,你沏茶的时候并未加入菊花,水又是致清之泉,那么就该是茶的原因。我曾在《茶事》一书中看到过,有些茶的味道会因为周围植物的长久熏陶之下夹杂入别的味道,有些茶农甚至以此求得不同口味的茶,这样的茶比一般的茶更正可口,却又比花茶更提神。所以联想至此。”

“你说得对,寒玉。”他的脸上明显有喜色,“这样的说法我在类似的书上也见到过,只是这茶里菊花的味道并不是很浓,我尝遍各种茶,也并不能品出其中的味道,你觉得里面菊花的味道很明显?”

说着他也端起一杯细细品茗,最终摇了摇头。

“或许是我品错了呢。”我道。

“不,寒玉,这茶树的周围确实有菊花,只是隔得稍远。这里面本该有菊的味道,只看品的人能否品出来。”他继xù

欣喜地道,“我能够尝出很多别人尝不出的味道来,而你居然能尝出我尝不出的味道,你有着很敏锐的味觉,如果好好学茶,应该是品茶的高手。”

“是吗?可是那有什么用呢?”看他这样高兴,我也跟着高兴起来,其实这样的能力是以前跟着爹爹和博文一起学品茶的时候练就的,爹爹也因此肯定过我,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品茶,能够自己懂得那份清雅就行了,并不能为我带来其他的什么。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学抚琴,需yào

的只是品茶的那份宁静和高雅罢了,并无其他更苛刻的要求。可是,你对茶那份独一无二的敏感味觉,足以让你在茶的行业称霸一方。因为那意味着你可以准确的品茗,观察以区分茶的好坏,你也更容易发xiàn

细微的差别,推测客人对茶的喜好,甚至进而引领茶的走向。”

“是吗?”我极为惊讶。

“没错,”他微笑着肯定,“不过光有这个是不够的,你必须尝遍天下名茶,甚至涉猎各种有关茶的书籍,以此来拓广你对茶的认识。然后悉心观察,领悟,总结,培养感觉,如果你能做到这一切,那么你在茶这一行的造诣已经无人能及,因为他们也许可以比你更刻苦,却没法拥有像你一样的敏感味觉。”

“是吗?”我沉浸在惊讶里不可自拔,原来我身上还有这样的可取之处。

“没法接受啦?”他看着我的样子,轻轻笑道。

“可是你为何会知dào

呢?”

“这几年我没有别的事情可做,除了奏乐,就是品茶,或者看书,”他若有似无地叹一口气,“我知dào

别人不知dào

的事情,培养了别人没有的能力,其实只因为,我没有像别人一样可以去做的其他事情。”

“说远了,”说到这里,他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总之,我在茶的品茗这一块也不是无名之辈,你可以相信我的判断。”

我越发愣在那里看着他,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了?”他有些好笑,“还没反应过来?”

我这才回过神来,非常狗腿地看了他一眼,“我原来遇到高人了。”

他一听,笑出声来,“我看起来很差,让你这么吃惊?或者名声很重yào

?”

“不,”我很坚定地摇头,“能够一直坚定不移地学习,不为名利,潜心研究,多年如一日,这才是最难得,也最值得尊敬的。”

“是吗?”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即使只是为了打发寂寞,或者怀念一个人?”

第四十三章 不舍?

我这才回过神来,非常狗腿地看了他一眼,“我原来遇到高人了。”

他一听,笑出声来,“我看起来很差,让你这么吃惊?或者名声很重yào

?”

“不,”我很坚定地摇头,“能够一直坚定不移地学习,不为名利,潜心研究,多年如一日,这才是最难得,也最值得尊敬的。”

“是吗?”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即使只是为了打发寂寞,或者怀念一个人?”

“无论如何,他让你进步了不是吗?我见过很多采取消极方式的人,他们最终变得堕落,一无是处。”

“是,那么你呢?”他端起一杯茶水轻轻啜了一口,抬眼看我,“到我这里学琴,也是为了一个人吗?”

我一愣,低头,惆怅渐渐浮上心头。每个人在安慰别人的时候都可以口若悬河,而事情到自己身上,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良久,我抬起头,有些逞强地看着他,“如果我说,只是因为兴趣,你会信吗?”

他摇了摇头。

“是的,”我颓败地道,“或许可以把兴趣也加上,再或许,再加上生存。”

他听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明显的一愣。

我沮丧地低下头,良久,抬起头,讪讪道,“我今天……还有事……”

他神色有些复杂,“对不起。”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一颗下来,我以为这是我到江府来第一次流泪。第一次,莫名其妙的流泪。

“没关系。”我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这又不是你的错。”

他也站起来,似乎因为我的眼泪有些无措,我连忙用手擦了擦,“我先回去了。”

他连忙跟上来,“你明天还会来吗?”

我忽然又有些欣喜,“我还可以来吗?”

他轻笑了一下,“你还想再次失约吗?”

我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知dào

了。”

“等等,”他从桌旁拿出两样东西,“这是帮你配的药,我又加入了几味药草,还有这个,是给你备好的茶。铁观音对身体也很好,你泡着喝,顺便细细品茗。”说到最后还真有几分训戒的样子。

我接过东西,抿着嘴笑了笑,“这个铁观音,对我来说还真是稀奇的东西。”

我没有说谢谢,这个人给我的温暖,又何止是这一包茶和药,感激之情又何止一声谢谢可以道尽?

他笑了笑没答话,一路把我送出来,“从明天起,我会每天让你品一种茶,每个月教你一件乐器,你也该多看些书。这样下去,你的兴趣,还有其他的那些初衷应该都没有辜负吧。”

我抬头看他,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他并不看我,仍是淡淡地笑着,“你不必这样看我,其实我也不知dào

……或许是我应该谢谢你也说不定。”

我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经停住脚步,“你去吧,明天我在这里等你,以后我就不会让你这么早回去了,小懒虫。”

我听到他这么好笑的说话,瘪了瘪嘴唇,笑了。以前博文就是这么叫我的。只是他加了一个小字,让我觉得他是个大人,我是个孩子。

我做了个鬼脸,提着东西跑了。

跑得很远了,我回过头,看见拱桥上的那个人,隐隐戳戳的在柳枝间,长身玉立,他的脸上暖暖的开出花来。我冲他挥了挥手,蹦蹦跳跳的走了。

其实我,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回到落雨阁的时候还早,大约是下午的样子,太阳微微有些偏西,不过余温还是在的。

屋子里什么都没变,门还是栓得好好的,茶点原封不动的摆在桌子上。小秋在院子里打瞌睡,小夏在一旁刺绣,月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一边发呆。

心里的事情了结了,从明天起我就不会再过那种无所事事的生活了。眼前的一切让心里充满了满足感,这是我到江府之后第一次这么满足。

我把床边那个小木箱翻出来仔细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遍,虽然偶尔还是会有感伤,但是似乎找到了出口,我似乎觉得自己找到把这种记忆延续下去的方式了,而不是一直只能靠它缅怀。

然后我收好东西出了屋子,小夏首先发xiàn

我走了出来,叫嚷着把另外两个人拉回神来。

我大步走到几个小丫头旁边,喜气洋洋地道:“今天我要给大家下厨。”

“啊?”小秋尚睁着迷蒙的眼睛回不过神来,“夫人,原来你笑起来是这样啊。”

“夫人,你这两个小酒窝这么深,这么好kàn

啊?!”小夏也跟着傻道。

我一阵无语,最后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月儿,“我不是每天都笑吗?”

月儿非常同情的点了点头,小夏小秋马上抢过去,“夫人,你那能叫笑吗?”

“你看看,月儿姐,你看看夫人现在笑得多好kàn

。”

于是月儿也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哎,这几个小丫头今天是不是集体傻了。

“好了,跟我去厨房,”我开心的在前面带路,“我们一起去做饭,我要请你们吃好吃的。”

几个小丫头不忘在后面叽叽喳喳,“夫人,你连饭都不会吃,还会煮好吃的啊。”

哎,我不过是吃得少点。

“夫人,现在离吃晚饭还早啊。”

哎,你们夫人我可是还没吃午饭。

“夫人,你今天怎么那么开心啊?”

“夫人,是不是只要你看书的时候我们不去打扰你,你就会这么开心啊?”

“是。”

“哦,夫人,书真的有那么好kàn

吗,你看了书就那么高兴?”

“好kàn

啊。”我一边走一边敷衍。

“比少爷还好kàn

吗?”

我无语,是我惯的吗?这些小丫头一点也没长记性,不过还好我今天比较开心,就不计较了。

“夫人……”

……

哎,我要疯了。

“嗯,好吃好吃!”小夏小秋活像两个饿死鬼。

我瞪着这两个刚刚还不敢跟我这个“主子”同桌吃饭的小丫鬟。

“吃没吃相!”

“哎,夫人,你别管我们呀,你怎么不吃,来,来,快夹上吃。”

我赶紧盖住自己的碗,“我吃饱了。”

“哎呀,夫人,你怎么才吃这么一点。”

“啊呀,你看这个茄子,麻麻辣辣的,真看不出来,夫人,你怎么能把普通的茄子炒的这么可口呢,而且还不油腻。”

“就是就是,还有这个,夫人,你怎么能炒的这么清香可口?是油越少越好吗?有什么秘诀啊?”

我苦笑,那里有什么秘诀,那时候家里很贫苦,油这种昂贵的东西,是该省着用的,早已经成习惯了。那些清香,不过是食物本身的香味。

想到这里,不禁想到爹娘,也不知他们此时怎样呢。上次曾托人传话说让我不必记挂,可是他们的落脚点,和现况我都完全不知。

第四十四章 给他做夜宵?

“就是就是,还有这个,夫人,你怎么能炒的这么清香可口?是油越少越好吗?有什么秘诀啊?”

我苦笑,那里有什么秘诀,那时候家里很贫苦,油这种昂贵的东西,是该省着用的,早已经成习惯了。那些清香,不过是食物本身的香味。

想到这里,不禁想到爹娘,也不知他们此时怎样呢。上次曾托人传话说让我不必记挂,可是他们的落脚点,和现况我都完全不知。

“再吃一点,夫人,这个。我最喜欢吃酸的!”

一走神,碗里竟然又多了些麻麻辣辣酸酸的食物。

我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们,“我不能吃这些东西。”

“为什么啊?”

“你傻啊,上次少爷不是说过了吗,夫人肠胃不好,只能吃清淡的东西。”

“额,对啊对啊。可是夫人你都不吃这些东西还能做的这么好吃,真是能干!”

我没有答话。这个江阔,还知dào

我不可以吃这些东西!也是,他的医师不是给我把过脉吗?可心里还是怪怪的,我现在特别反感他知dào

关于我的事情。

我轻轻把筷子搭到碗边上,“我给你们吹笛子听。”

“好啊,好啊,原来夫人会吹笛子,我们还没听过呢!”小丫头开心的道。

我从屋子里拿出笛子来,扫了一眼月儿,这个孩子最近越发沉默了。

我把笛子横在嘴边,抑扬顿挫的,又是一曲凤求凰,我并不是只会这一曲,而是,习惯性的,吹这一曲。

曲声里其实有忧伤,也有思念。只是这几个小丫头却只知dào

一边吃饭,一边喝彩。我在心里无奈地叹息。

“少爷!”

我曲声一停,就见月儿忽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地喊到。

我诧异,顺着月儿的方向看过去,两个小丫头也煞的一声站起来,颤微微的行礼,似乎害pà

自己与主子同桌吃饭还让主子吹笛子伴奏的行为被严惩不贷。

好在江阔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他一边看着我,缓缓走过来,“夫人好兴致,自己做了饭,请小丫鬟吃,也不请我吃。”

我微微朝他行了一礼,道“小秋,快去拿一副碗筷来,伺候少爷用些。”

“不用了。”他大手一摆,走到我旁边的坐下来,很自然的把我的碗从我身前拿去,就着里面没吃过的辛辣食物吃起来,“嗯,是很不错。是江家厨房里不曾有过的口味。”

我大窘:“不可,少爷,这碗是……”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调笑道,“我知dào

这是夫人的碗,你还要吃?我们一起吃好了。”

说着不忘从桌子上拣了一块清淡的白菜递过来,“来,夫人,吃这个对你身体很好。”那样子极为亲昵,惹得小秋小夏吃吃笑起来。

我面上一热,难堪地道,“我已经吃饱了。”

“夫人吃那么一点也叫饱吗?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夫人再陪我吃一点。”

我又羞又恼,“月儿,你刚刚吃得也不多,快来陪少爷用些。”说着就要站起来。

可是手却倏的被人抓住,动弹不得,“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和下人一起用饭?”声音里已经是止不住的怒气。

我这才想起像他这样的阔少爷自然是跟我们比不成的。

我只好张口吃下那片无辜的白菜,“小秋,去帮我拿个碗,我陪少爷吃饭。”

“夫人还能吃很多吗?”他一脸小人得志的得瑟样。

我正想硬着头皮说是的,他又补上一句,“那就正好了,我比较喜欢喂别人吃东西。不用去拿了,我们共用就很好。”

“我……”

他后面的话说得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让又羞又恼,不知如何是好。

“快吃吧,夫人,我今天是来告sù

你你父母的消息的。吃完了我们就进去。”

这句话成功的让我吃下嘴边的一块肉。

就这样,我无比乖巧的任他他一口我一口喂下了许多东西,直到我的胃再也装不下东西,他才满yì

的道:“嗯,菜不错,我也吃饱了。”

我压住心里的不爽,急切地问他:“少爷,我父母怎么样了?”

他笑而不答,缓缓地单手拿起我放在一边的笛子,一手拉起我,“走,我们进去说。”

还摆架子!

我一边担心的看着他手里摇摇欲坠的笛子,一边屈辱地跟着他朝里屋走去。

他一手关上门,一手拿着笛子在手里把玩。

我一边伸手去接笛子,一边急切的问道,“我父母怎样了,你怎么会知dào

他们的消息?”

他把笛子轻易的换在另一只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答非所问,“这笛子我倒不是第一次见。”

我顿时一愣,换了副表情,伸手道,“还给我。”

“给我吹凤求凰。”我一听,手就定在了原地,然后缓缓垂下来。

“为何不答yīng

?”声音里有冷意。

我不想说话。

“那你把它送给我好了。”他手一收,把笛子插在腰间。

我猛地抬起头,眼里有一些恐惧,我怎么能丢了他给我的东西?

“我给你吹。”

他看着我恐慌的表情,眼睛里寒意更重,冷冷地哼了一声,“来不及了。”

我顿时惊慌起来,上前去抢,“你凭什么拿走它?你还给我!”

事实证明他要的东西我是抢不过的,他只需站直了身子,把笛子举起来,我就只能焦急地围着他转。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的模样,嘴角邪气地勾起,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我一看他的表情,又想到自己这副模样着实滑稽得紧,不禁又恨又恼。

我恨恨地停下来,双手叉腰,想了想又觉不妥,于是赶紧把手拿下来,用眼睛瞪着他道:“我父母怎样了?”

他看着我的样子,呵呵直笑,“你先答yīng

我一个条件,我再告sù

你。”

我怒极,“卑鄙!”

“卑鄙?”他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在你心目中,什么时候不卑鄙了?”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让我连骂他都不想了,“什么条件?”

他一听,眼睛里流露出得逞的光芒,然后又假装正经道,“哎,本少爷这几天肠胃不好,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偏偏……”

“说重点。”我受不了的道。

“好,”他从善如流地向我走近一步,“重点就是,我好几天都没吃过像刚刚那么合口味的食物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地道,“你给我做饭吃。”

什么?我想也不想就拒绝到,“不行。”

“为什么?”声音里有不悦。

“因为我没时间。”话才出口我就知dào

自己错了。

果然,他眼睛一眯,“你做什么了没时间?”

我有些慌乱,故作镇定的敷衍到,“……我每天都要读书写字,忙着呢……”

“是吗?”他阴险地笑,“那晚上总有空了吧?”

“晚上?”我心里一急。

“别想多了,”他不满地道,“我只是让你给我做宵夜。”

宵夜?江府那么多下人怎么就缺我一个了?

他见我犹豫,很潇洒的转身,“不愿意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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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夜宵

果然,他眼睛一眯,“你做什么了没时间?”

我有些慌乱,故作镇定的敷衍到,“……我每天都要读书写字,忙着呢……”

“是吗?”他阴险地笑,“那晚上总有空了吧?”

“晚上?”我心里一急。

“别想多了,”他不满地道,“我只是让你给我做宵夜。”

宵夜?江府那么多下人怎么就缺我一个了?

他见我犹豫,很潇洒的转身,“不愿意就算了。”

“等等,等等……”

“怎么样?答yīng

了?”他得yì

地转过身来斜昵着我。

我懊恼自己没出息,却无可奈何。

“我父母怎样了?”

他笑了一下,看起来心情不错,“他们很好,在北方开了一家小店,专卖文房四宝,生意不错。”

“小店?”我有些惊讶,“在北方哪里?他们哪来的本钱啊?”

“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多问题,”他不耐烦地转身就要出去,“我怎么知dào

他们哪来的本钱。”

父亲走的时候曾说过他有一些故人,可是这故人竟是在北方的?我之前并不曾听他们提起过。

而且怎么江阔会知dào

?这让我隐隐有些不安,他对我父母的情况竟然如此了解?

本来以为父母离府可以脱离他的控zhì

,我也自由些,现在可好,不仅不能脱离他的掌控,而且隔得这么远,我连情况都不了解!

我呆愣地站了一会,见他把笛子也带走了,这才急到,“哎,你把笛子放下!”

“先借我玩玩,”他头也不回地得yì

一笑,扬了扬手里的笛子,“晚上别忘了来给我做饭,我肚子饿了心情会不好。”

我追出门去,他一闪,人就不见了,气死我了!

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想了想父母的情况,又想了想被他拿走的笛子,然后想起自己要去给他做夜宵,感觉自己被骗了。

真是后悔死了。我闲着没事做什么饭呀?做饭就算了,吹什么笛子?现在可好了,我不去给他做饭笛子就拿不回来。

哎哎……本来那么开心的一天,就这么被毁了,真是乐极生悲啊。

日头渐渐偏西了,我在院子里连连叹气,偏偏小夏小秋还好开心的怂恿我:“夫人,你快去啊,你做的饭少爷肯定会喜欢的。”

“对啊,对啊,夫人。少爷人很好的,你们多相处一下,你会喜欢他的,指不定以后就独宠你一人了。”

我皱了皱眉,想起什么来,看了看月儿。她脸上似乎也隐隐有喜色。

这个时候她还能笑出来?她见我看她,愣了一下,然后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笑容。

我心里不禁酸酸的,这个月儿,她是一个聪明又能干的孩子,她曾帮了我很多,我其实很喜欢她,因为她这个人,或者她的故事,曾让我有相见恨晚之感。

我甚至曾和她在月亮的见证下结拜姐妹,可是他最爱的人,恰恰是我最该恨的人。

我因此对她怀有警戒之心,虽然称过她一声姐姐,但自那以后,都不曾真zhèng

信任过她。

她在我面前越来越沉默,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因为感受到自己所处的尴尬位置?

我不知dào

自己是否做错,但无论如何,此刻,她的目光告sù

我,她是真的想要我好。这让我这个妹妹感到愧疚。

我低头坐在院子里跟自己较劲,直到天黑得不能再黑了,小夏和小秋在我耳边唠叨得越来越起劲的时候,我终于停止了无谓的挣扎,恨恨地站起来,“我一定要去要回我的笛子!”

江岩轩似乎坐落得离江心居近些,那也就意味着它离我要远的多。

我跟着月儿七绕八绕地走了半晌,终于看到一座巨大的府邸,牌匾上写着“江岩轩”三字。

门前有一个中年男子有些焦急的走来走去,不停的朝这边张望,见我们来了忙走拢来。

这时月儿朝我低声道,:“这是江府的江大管家,原来是跟着老爷的,后来老爷走了,宋凯也不在,便跟着少爷替他打点。”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走近了一看果然有些眼熟,大概在婚宴上见过。

他一边朝我行礼,一边不失焦急地向前带路,“四夫人,请快随我来吧,平时少爷半个时辰之前就该吃夜宵了,今天怎么也不肯吃,晚饭也只吃了一点,估计饿坏了。”

江大管家说着还不忘有些责备地看了月儿一眼,看来月儿被交待过要把我带过来?

这可真让她难做人,我压下心头酸酸的滋味,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江叔。今天小寐了一会,不想误了时辰。”

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擅自带着我们往前走,我看走的路都是主道,心想他可能要先带我们去见江阔,于是赶紧道,“江叔,时候不早了,不如您直接带我去厨房吧。”

他沉吟了一会,对月儿道,“那月儿姑娘先到堂屋去,想必少爷还有很多事需yào

你做,我先带四夫人到厨房。”

月儿有些犹豫的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暖,冲她笑了笑。

江管家看了看月儿和我,补充道,“少爷说只吃夫人一个人做的饭。”

我苦笑一下,还说得好像是很光荣的事。

幸亏我不如那些小姐太太出身高贵,不然让丫鬟去堂屋,让夫人到厨房这种事,不知要引起怎样的后果。

不过月儿,自然是不同的,我该为她感到高兴。

月儿看了看我,转身去了,我随着管家向厨房走去。

“四夫人知dào

要做什么吗?”

我看着厨房里各种各样的食材,暗暗皱了皱眉,如果我说不知dào

,不知他会让我做什么呢,这里有些东西我可是见也没见过。我本意是想来拿回笛子,不想那么麻烦。

于是我乖巧地答道:“知dào

。”

稍倾,我端着一个托盘走出来,里面是一只大碗和一个小碟,都用较大的碗盖着。

等在门口的江大管家见我这么快,稍有些吃惊,见我盘子里简单的碗筷,就明白了。他有些奇怪的道:“少爷今天怎么吃得这么简单?”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以为这是江阔的意思呢。幸亏他没看到里面是什么不然就更该惊讶了。

我见他将信将疑的样子,忙答道,“少爷说肠胃不适,想吃些简单的。”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他的怀疑之色更明显了,“肠胃不适,我怎么不知dào

?少爷一向都很健康。”

什么?我就知dào

我被骗了。

他说完就要来揭我的碗盖,我无可奈何,索性随他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不满的声音有效的阻止了他的动作。

第四十六章 宵夜2

等在门口的江大管家见我这么快,稍有些吃惊,见我盘子里简单的碗筷,就明白了。然后他有些奇怪的道:“少爷今天怎么吃得这么简单?”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他问以为这是江阔的意思呢。幸亏他没看到里面是什么不然就更该惊讶了。

我见他将信将疑的样子,忙答道,“少爷说肠胃不适,想吃些简单的。”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他的怀疑之色更明显了,“肠胃不适,我怎么不知dào

?少爷一向都很健康。”

什么?我就知dào

我被骗了。

他说完就要来揭我的碗盖,我无可奈何,索性随他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不满的声音有效的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抬起头一看,是江阔,他脸色愤懑,似乎很不爽,身边跟着月儿。

江大管家已经迎了上去,“少爷,那么远,你怎么自己来了。”

“磨磨蹭蹭的,我快饿死了。”这话里带着浓浓的抱怨,明明是在数落我。我低了低头,没说什么。

“去端!”他话一说完,转身就走。

月儿顺从地过来接下我的托盘。

江大管家在他身边叙叙地道,“少爷,你肠胃不适要说啊,我从小就看着你长大,你有什么都要跟我说呀。老爷夫人把你交给我,要是我照顾不好你,我哪里有脸见他们……”

江阔一听就明白了,他很不爽的扫了我一眼,似乎有火发不出,“没什么……只是少有不适。”说完继xù

向前走。

江管家又道,“少爷,既然如此,应该可以多吃一些,你这样吃太简单了,不然我让厨子给你再加几样。”

江阔看了看托盘里简单的碗筷,眉头越皱越紧,语气僵硬地道“不用了。”

江管家见他脸色不好,可能是真的饿坏了,也不敢再说话,有些责备的看了我一眼,再没说什么。

我心里有些郁闷,凭什么他不高兴我也跟着受罪?

可是又不能一走了之,此时跟他要笛子显然也很不明智,只好跟在后面。

夜色很浓,尽管路两边似乎有宫灯,可是枯黄的煤油灯在夜色里仍然显得微弱。

我跟着他们七绕八绕的走了半天才到,这江岩轩可真大。

江管家到了门口就站住了,我也很自觉的停下,月儿端着东西跟在他身后。

额,看这样子,我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太简单,不知dào

他看了碗里的东西会不会很生气。月儿不知dào

会不会遭殃。

还有我的笛子啊。

他忽然站住了,冷冰冰地道,“夫人,怎么站在那里?”

我心里咯噔一声,江管家冲我使了使脸色,我硬着头皮上去接过月儿的托盘,跟着他走进去。门被关上了,月儿也没进来。

眼角瞥到前面那个背对我负手而立的身影,散发着强dà

的气场,我竟然有些没出息的紧张起来。

“怎么,害pà

了?”他转过身来。

我没说话。

他轻笑了一声,似乎情绪有所缓解,“看到你这么害pà

的样子,倒是比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可爱的多。”

我一听,火气又腾腾的往上冒。

“过来这里。”

我低头走上去,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少爷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我说完就想走,这个气氛压抑的地方,我真是一秒也不想待下去。虽然笛子还没到手,可是只能再找机会了。

“这样就想走吗?”声音徒然冷了几分,“你就非得惹我生气不可吗?”

我一听,顿在原地没动。我真想说不是我非得自己送上门来看你发火,是你让我来的。

“你在小巷里天天给别人做饭,如今给我做就那么难吗?别忘了你还有很多东西在我手上。”

很多东西?我抬起头看他,难道我父母……心里充满了不安。

“呵,别怕。”他忽然又笑起来,声音变得很温柔,“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你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

“过来,坐下,快让我看看你煮了什么东西,你把我饿坏了。”你光听他最后一句话,可能会觉得他是一个跟大人撒娇的孩子。

心里有更深刻的恐惧在苏醒,第一次在苏州小巷见他的那种强dà

的威胁感又回来了。眼前这个男子,强dà

,阴险,危险,狡诈,而且极度善变。到江府的半个月余,虽然知dào

他不是好人,但有时看起来心慈手软。我差点就被他麻痹了。

我在他的逼视下转身,一步步走向桌子,就像走向自己的战场。

“这就对了嘛。”他满yì

的笑,然后似乎有些无奈地道,“其实我不想总是这样对你的,谁让你那么不听话。”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缓缓的在他对面坐下。

他等了一下,见我没反应,自己动手去揭碗盖,“我看看,你煮了……”

然后他拿盖子的手就停在了空中,碗里是一碗白粥,另一碗再打开一看,是一些萝卜泡菜。

回想一下我们一起在江府的饭厅用过的那次早餐,就不难想象这大概是江大少爷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寒碜的一份宵夜。

他挑眉地看着我,眼睛里忽明忽暗,“这就是你让我吃的夜宵?”

我坐在那里,看着他那副不能相信的样子,想好的类似于你肠胃不好这样吃对身体好之类的理由忽然就不想说了,我只是觉得心里很酸。

以前,我的父母就是这么吃的。博文有时也在我们家吃饭,我倒是见他吃得很开心。所以我从未觉得这有什么重yào

的,而江大少爷少爷如今露出这样的表情,让我有说不出的滋味。

我伸手去端托盘,“我们家就是这么吃的,你不吃就倒了。”

“我说不吃了吗?”他按住我的托盘,不悦的道,“你想饿死我吗?”

“我重新给你做。”

他冷哼了一声,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粥看了看,喂到嘴里,似乎觉得不错,又舀了一勺。

“嗯,不错,我说你们怎么能吃得那么开心,原来白粥比较好喝。”他斜眤着我,语气里似乎有些酸酸的,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反正大多数时候我都搞不懂他的意思。

他见我没反应,不甘心地舀了一勺粥,递到我面前来,“来,喝粥。”

我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了一点,“你吃吧,我已经饱了。”

“饱了?”他剑眉一挑,讽刺道,“你上次吃饭是在三个时辰以前,吃了一片肉,四片茄子,五片黄瓜,怎么就饱了?”

我这才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在,于是有些讪讪地道,“我后来吃了些点心。”

“撒谎!”他忽然把勺子重重地放回去,“你根本什么都没吃!”

我心里一颤,果然,他让月儿监视我。

他看了我一会,忍气地把勺子拿起来,我松了一口气,可是一眨眼他又把粥递到我前面,“吃。”

第四十七章 夜宵和点心

他见我没反应,不甘心地舀了一勺粥,递到我面前来,“来,喝粥。”

我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了一点,“你吃吧,我已经饱了。”

“饱了?”他剑眉一挑,讽刺道,“你上次吃饭是在三个时辰以前,吃了一片肉,四片茄子,五片黄瓜,怎么就饱了?”

我这才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在,于是有些讪讪地道,“我后来吃了些点心。”

“撒谎!”他忽然把勺子重重地放回去,“你根本什么都没吃!”

我心里一颤,果然,他让月儿监视我。

他看了我一会,忍气地把勺子拿起来,我松了一口气,可是一眨眼他又把粥递到我前面,“吃。”

我为难的看着眼前被他刚刚用过的勺子,我要提醒他这样太暧昧了吗?

当然不能。

于是我极力压住心底的不耐,对他笑道,“我煮的不多,你晚饭没吃。”

我本以为他会发火,谁知dào

他眉毛一勾,勺子一放,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探究地看着我,“你怕我吃不饱?”

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没事,”他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你每日不是也只吃那么一点吗?”

我心里一阵不爽,虽然知dào

是月儿告sù

他的,但是连我吃多少也管这也太过分了,我还有一点隐私吗?

于是我不悦的问道,“你怎么知dào

我每日里吃多少?”

“……我在落雨阁那几日,基本不见你吃东西。”他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他在落雨阁?那几日我不是在生病吗?拜他所赐,那几日我大多数时候都是昏迷的,怎么吃东西?

明明是让月儿监视我,还狡辩。

我哦了一声,坐在那里没在动。

他看了看我,笑了一下,而后把江总管请进来,说了几个名字,似乎是糕点的名字,江总管有些意wài

的道:“少爷,这几样做起来颇费时间,现在……”

剩下的话被江阔一个严厉的眼神瞪回去了,他诺诺地应了,上前去要把粥撤了,江阔怒道,“我有说要撤吗?”

江总管愣了愣。

江阔又道:“让她们做快点!”

江总管答了声是,就赶紧出去了。

我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虽然知dào

他粗鲁,但只是对我,原来对长辈也是这样。

心里只是想,果然文武有别,如果是博文,我从未听过他说一声重话,即便是对待下人。心下虽然这样想着,脸上却是笑着的。

他抬头看我一眼,似乎心情不错,也不再逼我吃饭,自己一勺勺就着咸萝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眯起眼来看我,嘴角时不时露出几分笑意。

我坐在那里有些难堪,想走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要我的笛子。

“你在想什么?”他饶有意味地问我。

我看着他可以理解为开心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忍心开口问他,只是想再等等吧,等他把粥喝完了,或许就会还给我。

于是我笑着道:“我在想少爷胃口不错,喝了一碗粥还吃那么多糕点。”

他愣了一下,呵呵一笑,“今晚是最好的。”

糕点不一会就上来了,一连串精致的小碟子放在桌子上,里面是红的黄的绿的各种各样的小点心,悠悠地冒着迷人的香味。

我看着这快排成长龙的花花绿绿,真排场啊!

他看了看我的表情,满yì

的笑了,然后拿手捻起其中一个,“快来吃,你肯定没吃过这个,这是江府最优秀的厨子做的。”

被他这么一折腾,我好像真的饿了,眼前又是香喷喷的糕点,不远处是他不容推拒的眼神。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张口咬下眼前的糕点。他笑了,像个孩子。

我看着他平日不曾见过的笑容,心里不禁疑惑,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难道传闻中狡猾阴险不择手段的江阔,不喜欢别人献殷勤,倒单单喜欢喂人或者说逼人吃东西?

他一个个喂我吃点心,还一边开心的问:“怎么样?”

我嘴里嚼着东西,胡乱的点点头。

他像一个得到大人奖赏的孩子,“这些是我最喜欢吃的点心。”

说完像哄小孩子一样又递过来一个,“你如果天天来给我做晚饭,我就让他们天天做给你吃。”

我终于嚼完了嘴里的东西,挡住他的手,“我的笛子?”

他一听这个,眸光暗了暗,随即又恢复了光亮,“你给我做一个月饭,我就还给你。”

我怒了,瞪着他。

他赌气似的哼一声转过头去忽略我的不满。

我忽然玩心大起,笑了,“那你就等着天天喝白粥吧。”说着就站起来。

他唇角似乎有一丝松动,还没笑出来就看到我站起来。

“你不吃了?”

“吃饱了,我要回去了。”

他稍微顿了顿,“你可以住在这里的。”

我抬头来看他,眼睛里满是疑惑。

他不满地道:“我是说让你住外间,反正你又没事。”

“不用了。”我往外走。

“月儿都走了,你认得路吗?怎么回去?!”声音里有怒意。

我开门一看,月儿果然不在了。我勾唇一笑,举步走出,那又有什么呢?

走了几步,身后忽然有声音,江阔追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抽了抽,他怒道:“我送你回去!”

他走得很快,像是在宣泄他的愤nù

,让我想起成亲的那天……

一路无话。到了落雨阁的时候,我冲他说了声谢谢,转身便进屋去。

他在后面呆了呆,怒道:“明天不知dào

又要让我饿到什么时候!”

佯怒的语气里却分明带了些许试探。

我顿了顿,感到有些好笑,“明天我会早点过来的。”

他没说话,但是我听到了那声低不可闻的轻笑,似乎刚刚被我的倔强勾起的怒火一瞬间没了踪影。

我愣愣地坐在小桌边,隐戳的烛火照得我的脸忽明忽暗。

我静静地坐着,脑子里全是江阔千差百异的面孔,忽而冷漠忽而温柔,忽而阴郁忽而明朗,忽而阴险忽而单纯,变化多端。

然后是他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威胁的,恐xià

的,诱惑的,甚至讨好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为什么知dào

那么多?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dào

的东西。

刚刚那一瞬,我甚至感到温暖……

我生生遏止住了自己的想法,转身找出博文的那个小箱。

博文,我只会爱你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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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月儿的疏远

我静静地坐着,脑子里全是江阔千差百异的面孔,忽而冷漠忽而温柔,忽而阴郁忽而明朗,忽而阴险忽而单纯,变化多端。

然后是他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威胁的,恐xià

的,诱惑的,甚至讨好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为什么知dào

那么多?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dào

的东西。

刚刚那一瞬,我甚至感到温暖……

我生生遏止住了自己的想法,转身找出博文的那个小箱。博文,我只会爱你一个人。

第四十八章月儿的疏远

阳光大好。又是一个美丽的早晨。

我躺在床上摇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郑寒玉,你马上就能用古琴弹一曲凤求凰了。你马上就能有除读书写字之外的一技之长了。等学好了乐器,即使离开这里,你也能独立的活下去。所以一定要好好学习。我告诫自己。

门外,小丫头们很兴奋的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我。我被这场景石化了。

“怎么了?”

“夫人,少爷已经来过了。见你没醒又去商铺了。他说从今天起你都要去给他做饭,让我们别忘了提醒你,是不是真的啊?”

“夫人,少爷看起来气色不错,还说不许我们打扰夫人,好好伺候你,夫人,少爷又开始宠你了,你不开心吗?”

“对对对,夫人,少爷还让人拿来了好多补品,说夫人太单薄了,命我们把你喂胖。夫人,昨天晚上怎么样啊?”

“是啊是啊,夫人你怎么不留在江岩轩啊?”

我无可奈何的接受着小夏小秋的轮番轰炸,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看月儿。月儿微微笑着,可一双眼睛却有止不住的失落。见我看她,忙笑了笑,低下头。

我心里轻轻一疼,脑子里又清明几分。只是,我如今笛子在他手里,他似乎还知dào

我父母的下落,无论出于何种心理,待我还有几分热度。

既如此,我就这么哄着他,让着他,不过就是煮煮饭。应该也没什么吧?

无论如何,现如今江富夫妇不在,他便是江府的顶梁柱,我既然暂且还身在江府,能在不触犯底线的情况下得他庇护,或许可以少不少麻烦吧?

至于他为何如此对我,撑不过就是因为我和博文的种种,我并不曾打算回头,那么他应该不会对我怎样。

我既然要做戏,就把戏做足,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坦白的告sù

别人我的想法。

人都是在变的吗?或许是为了生存,或许是因为环境,或许我可以称之为成长,虽然某些东西的确不是我原来想要的那个样子了。

我原本在心里与江阔势不两立。如今我,却懂得虚与委蛇,以获取几个月的安生。

我笑呵呵地应了,带几分娇羞,嗯,我当然高兴。昨晚少爷对我很好。

两个小姑娘又在那起哄。我嘟着嘴半撒娇半徉怒:“少爷不是让你们好好服侍我吗?”

“是,夫人!”

“快去把我的早餐和点心拿来,我吃了早餐就要读书写字,然后再去少爷那,跟昨天一样。不许打扰我。”

“是。”

两个小丫头又欢天喜地的答,跟着就跑出去,月儿也要跟着出去,我叫住了她。

“夫人什么事?”

那声音里带了几分小心和疏离,我苦笑了一下,“你不是我姐姐吗?”

她浑身一震,半晌方答道,“月儿只是一个丫鬟。”

这句话刺痛了我。

我闭了闭眼睛,“大概是你觉得我不配。或者……”

我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或者你难道忘了我那晚说的话?即使是我爱的人,只要他爱你,我也可以让给你,一个我不爱的人,只要你爱他,我又如何会……

她看着我痛苦的表情,内心似有触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看着她,缓缓道:“我只是给他做饭而已。”言下之意,别的什么也没发生。

我知dào

她懂我。

谁知她看了我一会,扑通一声跪下去,“请夫人忘了那天晚上我说的话。”

我诧异地站起来,大惑不解。

我矮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她不看我,“没有。”

我接着道,“我们结拜那天晚上,他在小院里?”

她惊讶地看我,随即否认。

我自顾自地说,“他听到了我们说的话。那个小石桌响了几次,不是年久失修,是他不许你告sù

我。”

她惶惶然看着我,“夫人,你怎么会这样说。”

我苦笑,没想到想对了。

我凄然地望着她,“你隐瞒了什么?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为什么江阔知dào

我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为什么要派人事无巨细的监视我?为什么总是对我纠缠不休?

……

月儿一把抓住我的手,“雨儿,算姐姐求你,你就跟少爷好好的,不要管我,跟他好好的,你一定会幸福的,他也是,好吗?”

我看了一会她的眼睛,笑了。

“月儿,你终于知dào

你是我姐姐了……”

可是却是在你让我按你意思办事的时候。

“我当然会跟少爷好好的,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

只是,以欺瞒为前提的妥协,又怎么可能彻底妥协?我不喜欢欺瞒,无论是善意的或者恶意的。

我会跟他好好的,但不是因为你的请求。

月儿,你看我对你笑得多灿烂,可是我的心里明明在哭泣。

你是我在江家遇到的我认为最合得来的姐妹,可是你依旧是向着他的。

我原本以为,或许,你还可以是我姐姐,或许,我在江家还算是有一个知己,有一份温暖,在我累了的时候还可以找个地方靠靠……然而你终究还是向着他的。

是啊,知己这个东西,于你而言,又如何能比得过爱了那么多年的恩人。哎,是我自以为是了。

也好,这样弄清楚以后,我就不用犹豫,我们都不会左右为难,反倒清净。

只是你们一起,你们这些陌生人,一起欺骗我。

你的请求,我还会再接受吗?我们说过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贴身丫鬟?贴身丫鬟……

我压下心里的疼痛,若无其事的微笑着扶起她,“不要难过了。”

小秋小夏不久就端着早餐和糕点一起进来了。

点心里有一些似乎是江阔送来的。两个小丫头一边摆放,一边流口水,“哇,夫人,这种点心可是江府最好的厨子做的,每一个可能值一两银子呢。”

我听着她止不住的胡诹,留了几个看着顺眼的,把剩下的一股脑儿塞给她们,“好了,这些都归你们了,你们三个人分了。”

“啊……可是夫人你吃好少啊。”

“好了好了,月儿,把她们带出去,你们一起吃吧,我马上就要看书了。”

“是。”

几个小丫头终于出去了。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定了定神。食不知味啊。

我开始准bèi

出去,寒玉,江府没有一个人是懂你的,他们都在欺瞒你,就只还剩下那个神mì

地哥哥了。

第四十九章 温润如玉

“好了好了,月儿,把她们带出去,你们一起吃吧,我马上就要看书了。”

“是。”

几个小丫头终于出去了。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定了定神。食不知味啊。

我开始准bèi

出去,寒玉,江府没有一个人是懂你的,他们都在欺瞒你,就只还剩下那个神mì

地哥哥了。

第四十九章温润如玉

或许他也在瞒我,不,他没在瞒我,他不跟我说他的事,也好,比欺瞒要好,反正他也不知dào

我的事不是吗?

他对我真好,教我练琴。还给我配药。

诶,药?

我还没喝呢,其实两次的药都没有喝过,我怕煎药被月儿发xiàn

了。我不能让江阔知dào

我在干什么。

加油,其实你挺幸福的,雨儿。我不断的鼓励自己,安慰自己。

他果然在那等我。走近了看,满脸都是笑意,暖暖的笑意如同和熙的阳光照得我的心里也一片明朗。

“你起的挺早?”

我吐了吐舌,“我要是起的晚,你岂不是要等半天?”

他没把我带到琴房,却拐了个弯进了另一间房子。

眼前是两碗粥,一碗里面加了大枣等我不知dào

的食材,另一碗是白粥,再就是几个简单的清淡小菜。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径自走到白粥前坐下,微笑着示意我坐过去。

“吃得很简单,希望你不要嫌弃。”

我诧异:“我很喜欢,可是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是吗?”他看起来有几分失望,

我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想了想,反正我也没吃多少,干脆再坐下来陪他吃点。

“这是什么?”

“这是用大枣和枸杞等熬在一起的粥,你身体不好,吃这些对身体有益。”

是的,以前隐隐知dào

自己气虚,似乎吃这些的确是好的。只是放在粥里熬起来恐怕不易,月儿每日里给我的药里似乎似乎有的,只是没这样弄过。

我低下头舀了一口,入口即化,软糯香甜,似乎煮了千百遍。

我抬头看他,他正温柔的看着我,我鼻子一酸,差点感动得掉下泪来,“……很好吃……”

他轻轻一笑,刮了刮我的鼻子,“傻丫头。”

我低下头一勺勺地吃着碗里的粥,胃里似乎已经饱了,但仍想着要吃下去,我不能把他辛辛苦苦做的粥剩下。

“吃饱就别吃了,”他似乎看出来我已经饱了,“你肠胃不好,应该少吃多餐。”

我愣愣的看着他,好生感动。他拿过我手里的碗,转身要去洗。

“我来吧!”我自告奋勇。

他笑了笑,“你的手那么嫩,天已经凉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是的,在江府半月有余不曾碰冷水,不曾干粗活,几个小丫头又老是逼着我抹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如今手早已变得细腻白嫩。

果然不一样呢,我忽然想起新婚的那一晚,三夫人和江阔拉着我的手冷嘲热讽,不想过了这么没几天,就变成这样。

我愣愣发呆的时候,他已经洗完了。

“走吧,去练琴。”

我跟着他往前走,他停下来等我,他很瘦,但是很高,我大概只到他的胸前。

他脸上总是挂着微笑,见我一直偷偷打量他,似乎有些好笑,“你可以叫我临渊。”

“哦,临渊……临渊琴房……”我眼睛一亮,“好啊,这名字真好听。””我要喊你临渊公子……临渊哥哥?”

我一蹦一跳地跑到他前面,一边歪着头看他的表情,一边问。

他宠溺地朝我笑笑,“你怎么这么调皮。”顿了顿又补充到,“喊临渊就好了。”

“可是我比你小耶,这样不礼貌。”我嘟着嘴道。

他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寒玉,我今年二十,很老了吗?”说着还摸了摸脸。

我愣了愣,原来他怕别人说他老啊。

“没有没有,”我连忙道,“你是我看见过的最最年轻,最最好kàn

的男子。温润如玉,玉树临风,面如冠玉……”说到这里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停了下来。

临渊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那么多玉啊?”

我也跟着呵呵笑起来,“我也不知dào

为什么那么多玉,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你给我的感觉的确是这样的。”

“你真的这么想?”

“是啊。”我毫不犹豫的道。

他笑了笑,转身打开临渊琴房的门,“走吧,谦谦公子教你练琴。”

我傻傻地笑了,原来临渊也会开玩笑啊。

他先挑了我喜欢的古琴教我,我对古琴的了解虽仅限于见过几次,但之前因为感兴趣也从博文那里找过一些书来看过,听起来并不十分生疏,他先给我介shào

古琴的构造材料,然后是弹奏的方法。

到晌午的时候,我一个人在练琴,他便去做饭,他的菜一律清淡而美味,很符合我的口味,让我差点以为是专为我做的。

饭一吃完,临渊就给我端了一碗药汤,我瞪着他看了半晌。

“你昨天又没吃我给你的药,以后我都不给你带回去了,在我这里喝。”

“啊?你怎么知dào

?”

“能看出来。”

“啊?这都能看出来啊。”

他看着我的傻样笑而不答。

想必这肯定是很好的药了,吃了跟没吃差别很大。我暗想。连忙端起碗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临渊只是笑。

午饭后便是品茶,这次是雨前龙井,我最喜欢的茶。临渊给我讲茶的成色,冲泡,质量,价格,产地,甚至茶的传说。

临渊见识渊博,谦虚内敛,让人崇敬不已。我暗暗在心里想总有一日我也要成为像他一样可敬的人。

因为是我很喜欢的茶,之前曾少有研究,是以并未花费太多时间。之后又练了两个时辰琴,日头已经偏西了。

他看看我的样子,停下来道:“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我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古琴,舍不得走。

他笑了,“有的是时间给你练,只怕你不久就不来了。”话说到后面有些落寞。

“怎么会呢?”我连忙保证,“我每天都来。”

临渊说我的悟性很好,第一天能学成这样很不错了。

其实他不知dào

那是因为我很向往,很努力,我曾在梦里描抹过很多次我的手放在古琴上的样子。

当然,梦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我对古琴最初的憧憬来自于他,如今他不在了……

这样,又怎么会允许自己不学好呢?

第五十章 孩子气的惩罚

临渊说我的悟性很好,第一天能学成这样很不错了。

其实他不知dào

那是因为我很向往,很努力,我曾在梦里描抹过很多次我的手放在古琴上的样子。

当然,梦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我对古琴最初的憧憬来自于他,如今他不在了……

这样,又怎么会允许自己不学好呢?

第五十章孩子气的惩罚

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屋里一切正常,连外面都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

人去哪了?我换了衣服拉开门走出去。

堂屋里的架势把我吓了一跳。只见江阔此时正坐在堂屋正中的椅子上,着一身白色的衣裳,手里拿了一本册子,随意的搭拉在一旁,头向后仰,竟是再椅子上睡着了。

月儿在他旁边小心地侯着,两个小丫头隔得不远不近,规规矩矩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不小心吵醒了这个脾气古怪的少爷。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怪不得这么安静呢。

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还好他似乎并没有让丫鬟们去喊我,卧房的小门一如原来的样子从里面栓上,应该没发xiàn

我不在。

两个小丫头忙轻脚轻手过来要服侍我,我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不用。

我待会就要过去,他却这么早就过来,是要干什么呢?

我轻轻地走上前去,看了看他手里和几上的册子,原来他在这里核对账目。

真是奇了。这种事情要么在店里,要么在书房,他倒好,大老远的跑到我这冷清的落雨阁来。

把他吵醒似乎很不明智。我无奈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秋和小夏给我泡了一杯茶,拿了有一碟小点心。

我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点心,认真地喝着茶,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很不错。

可是日子真的能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吗?毕竟我可不是自愿到江府来喝茶的,人家主人也不是心甘情愿带我回来的。

牵制,利用,或者还有隐隐所感觉到的在暗处的阴谋。

我勾起唇角轻轻的笑了一下。

忽然听得索索的声响,江阔醒了。

月儿忙道“少爷……”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不满的看了月儿一眼,又朝着里屋的方向看了看,接着又看起帐册来。

原来他竟没有看到我。那是什么意思?他怕吵到我,还是不让我知dào

他来了?我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少爷……”

小秋顶着他杀人的眼神指了指我,意思不言而喻。

他不耐烦地转过头来,弗看到我,似是吓呆了一呆,不过江阔终究是江阔,他愣了一会,就不满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然后忽然看清我的表情,恼道:“笑什么笑?”

真是一点也不温柔啊,要是眼前的人是临渊……嗯,不会是临渊,我甚至没机会看到他睡着的样子。

要是是博文……他肯定会宠溺地摸摸我的头温柔的笑着到:“雨儿,怎么不叫醒哥哥呢,你一个人岂不是很无聊?”

可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却被我弄丢了。嘴角露出幸福而苦涩的弧度。我的思绪已经不在这里了。

“夫人……”直到月儿有些为难的声音响起,我的袖子被轻轻晃了一下,我才惊醒。

江阔已经拂袖向外走去,背影竟是怒不可遏。

我后知后觉地看了看月儿,“怎么了?”

一旁的小秋急急地朝我使眼色,“夫人,少爷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语气里又是责备,又是恐慌,看来我把江阔惹火了。

那我还要去做饭吗?

他愣在门口恶狠狠的眼神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唤到,“月儿。”

月儿会意,跟着我朝他走去。

“怎么,做顿饭还要请帮手吗?”

月儿愣了愣,脚步有些迟疑,我冲她笑了笑,“那你就留在这儿吧,我能记得路。”

前面的人一听,风一般地走出去了。

他走得很快。我看看四周的景物皱了皱眉,这不是我们那天走的路啊,不知dào

是从哪绕过去。

江府花花草草太多,面积又太大,半天也见不着个人,要是跟丢了,我可能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这样想着,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奈何平时都走得很慢,此时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看了看前面拐了个弯就消失了的身影,索性小跑起来。

我顺着他走的方向拐了个弯,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咚”一声重重地栽在一片白色物体之上,身体被栽得往后倒下,一双大手稳稳地揽住了我。

我急急地推搡着禁锢我的双手,胡乱的扶住痛极的鼻子,眼泪不受控zhì

的一串串掉了下来。

刚刚跑得太快了,撞的狠狠的,我的鼻子要断了吧。

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我撞上的东西,顿时怒不可遏,原来我竟撞在他身上!

他都不会躲的吗?

我气极了,想来我刚刚惹他不快了,他便想了这样无聊的方法来报复我,真是个小人!

我奋力推着他的双手:“走开!我才不要你假惺惺,你怎么不让我摔在地上摔死,这样不就称你的心了!”

疼痛中有些口不择言,要是平日里像死啊这样的字眼,我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偏偏江阔似乎总是有让我失控的能力。

任我失控地拳打脚踢,眼前的人纹丝不动,我甚至想掐他,但是想了想练武之人,或许连皮糙肉厚,我掐也是没用的。

想到这里,不由觉得委屈极了。

我扶着鼻子委屈地哭起来,就像小时候那些孩子嘲笑我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觉得委屈。

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纯粹的哭泣了?

因为我遇到了那个愿意保护我的人,也因为不肯妥协。

这一刻我居然哭了。或许刚开始是因为疼痛,到后来,我竟然不知dào

自己为何而哭了,只是觉得委屈,似乎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疼痛,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憋屈统统都发泄出来。

眼前的人紧紧地搂着我,我哭得没力qì

了,趴在他胸口上喘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鼻子里钻进艾草的香味……

良久,他捧起我的脸,

轻轻地揉了揉我的鼻子,“很疼吗?”

废话。

我撑着他的胸口要直起身来,他忽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这是惩罚。”

我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有一些疑惑,又夹杂着一丝愤nù



他紧紧锁住我的眼睛,“以后不许冷冰冰地对我,也不许发呆,我宁可你打我骂我也不要你一直假笑着看我,你想要什么或者有什么不满就告sù

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定定的看着他莫名认真的眼睛,我的不满就是待在这里,我的委屈就是总是迫于无奈被你扰得不得安宁,我想要的就是离开这里……和博文在一起……你给得起吗?

我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来。

他把我按进怀里,口气深情而无奈,“雨儿,为什么你总是要在我面前露出那种失魂落魄的神情,让我感觉你离我那么远……那么长的日子,我好不容易才离你近一点啊。”

第五十一章 暴风雨前的温馨

我定定的看着他莫名认真的眼睛,我的不满就是待在这里,我的委屈就是总是迫于无奈被你扰得不得安宁,我想要的就是离开这里……和博文在一起……你给得起吗?

我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来。

他把我按进怀里,口气深情而无奈,“雨儿,为什么你总是要在我面前露出那种失魂落魄的神情,让我感觉你离我那么远……那么长的日子,我好不容易才离你近一点啊。”

第五十一章暴风雨前的温馨

话说到后面是深深的叹息,那么长的日子?我差点以为他在说梦话了。

我正想推开他,他却先一步松开了我,似是想起什么来,眼睛里亮晶晶的,“雨儿,知dào

我今天为什么去找你吗?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不由分说的拉起我大步往前走。

我奋力跟上他的步伐,他似是想起什么来,停下来轻轻地揉了揉我的鼻子,我有些无措的站着,他呵呵一笑,把我捞进怀里,步伐放缓了许多。

喜怒无常。莫名其妙。

到江岩轩了,江管家一看到我们就走了过来,匆忙行了个礼,“少爷,夫人。”

江阔似乎心情不错,嘴角是上扬的。他摆了摆手,拉着我径直往府里走去。

江管家在后面锲而不舍地跟着,“少爷,还要准bèi

晚饭吗?”

他一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我们应该先去吃饭。”说着,转了个方向朝厨房走去。

江管家在后面小心的跟着,“少爷……晚饭还没准bèi

……不如你们先……”

“不用准bèi

了,”江阔打断了他,“哦,对了,吩咐厨子做些好吃的糕点来。”

“呃……少爷,昨天晚上还剩下许多……都在冰房里放着……不如……”

“要昨天晚上没做过的。”江阔不耐烦地道,说着还看了我一眼。

我来不及收起不赞同的眼神,被他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低低道,“浪费。”

他愣了愣,然后笑了,“浪费?”

我想了想,“我听小秋说,那种糕点一块就几两银子呢。”

他抬起我的下巴,晶亮的眼睛告sù

我他的主人心情很愉悦,“你想帮我省银子吗?”

我不知dào

哪里来的耐心,“对于有钱的人来说,一两银子不算什么……可是外面有很多吃不饱饭的人。”

他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眼里忽明忽暗,最后一把把我搂进怀里。

“把昨天做的糕点,分给府上有孩子的下人。今天做新的,每一种做少一些就好。”

“……是。”江管家愣了半晌才领命而去,声音里是深深的诧异。

想必他们的大少爷从未对下人如此仁慈。

我也愣了一会,没想到我的话竟然管用,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不不,我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改变自己的看法。

或许是感觉到我的诧异,他轻笑了一声,“满yì

吗?”

满yì

吗?

我感觉有些别扭,不知dào

要怎么回答。转身朝厨房走去,他紧紧的跟上来,拉住我的手。

我忽然感到有些局促,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他紧了紧手,调笑道,“我们早就拉过了,也抱过了,甚至都吻过了,你怎么现在才不好意思起来?”

我瞪着他不正经的表情,又想了想他说的话,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以前,以前……因为无动于衷,因为无可奈何,因为从不曾把他当做男人来看,所以无所谓,那么,现在呢?

脸上一片潮红,郑寒玉,你在想什么?!

眼睛的余光瞟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囁嚅,“我能找到厨房的路……”

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的意思,“没事,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我站在原地有些犹豫,他笑道,“我怕你给我下毒。”

下毒?哼。

江岩轩的厨房内。

此时时候尚早,落日的余晖尚存,并不像昨天一样灯光昏暗,我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比落雨阁的要大的多的厨房。

食材,作料,刀具,灶台,各自在相应的位置整齐陈列,一尘不染。

我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不在这里做糕点吗?”

“嗯,他们在总膳房那边,江府最好的食材和厨子都在那里,我有时候也会让他们来这边做菜,但是如果食材不在这边,他们就在那边做好再端过来。”

江府在吃这上面可真讲究。我再一次感叹。

“我娘给你配的那两个小丫头,人虽然很小,但是却做了几年菜了。你每日里吃那么简单,我派人给你送去的食材,都快发霉了。”声音里不无抱怨,“其实你不用担心,那些东西都是对你身体有益的,你多吃一些也没关系。”

我不置可否。这些显然又是月儿告sù

他的。他毫不隐藏,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月儿是他派去监视我的,这已经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事了。

“说话。”

“说什么?”

他不满的看着我,“我说了你心里想些什么不许瞒着我。”

我呆了一下,笑道,“我在想,江少爷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他一听,怒目瞪着我,“我还没对谁说过那么多话。”

我暗自好笑,正色道,“你要吃什么?”

他看了看四周,找了一把椅子,把我按到椅子上。

然后雄赳赳地以非常别扭的姿势拿了一只小盆,走到米缸面前,很大气的挽起袖子,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溜排场,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个……你要干什么?”

他很鄙视地扫了一眼我的表情,“熬粥。”

“呃……那个,”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其实我可以给你做点别的。”

“走开!”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你那鼻子再摸就要掉下来了。”

好吧。我默默地在一旁看着。

结果……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往盆里舀米,一碗,两碗,三碗……

“哎,等等……”我连忙按住了他的手,“你能喝多少?”

他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我,“没看到我舀了三碗米吗?”

我不解,茫然。

他更鄙视我了,“我吃两碗,你吃一碗。”说完瞪了我一眼,就要转身。

什么情况?

我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江大少爷以为一碗米熬一碗粥啊。

啊啊啊……我怎么能以为江大少爷会做饭呢?

“那个,那个,”我赶紧追过去,哆嗦着把他打水的瓢拿过,“那个,江大少爷,还是我来,我来……”

“怎么了?”他不耐烦地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来……”我连哄带骗地夺过他手里的盆。

他呆呆地看着我,疑惑不解。

直到我把盆里的米放回米缸,他顿时‘明白’了,怒道,“你在干什么?”

我无力向他解释,继xù

手里的动作。

“我都让他们少做糕点了,我很饿,你不能不让我吃饱!”据理力争。

我无语,忽视。

“哎,”他终于软下声音来,似乎还带了一些同情,心疼,“想必你以前过得很苦,你不用这么省的。这里有很多米,再说米也不贵……”

我……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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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水:亲们对不起,今晚有事,回来很晚,所以现在才更……以后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

第五十二章 暴风雨的前奏

“我都让他们少做糕点了,我很饿,你不能不让我吃饱!”据理力争。

我无语,忽视。

“哎,”他终于软下声音来,似乎还带了一些同情,心疼,“想必你以前过得很苦,你不用这么省的。这里有很多米,再说米也不贵……”

我……

“闭嘴。”

第五十二章暴风雨的前奏

我以为他听我这么说要发怒了,没想到他听了我的话也不阻止我了,站在一旁看着,眼睛里是大片大片的心疼。

想必他觉得我让他闭嘴是因为他说的话伤了我的自尊吧。

我无比愤懑地淘米,放水,生火。

一心想快一点把粥熬好让他看看我有没有虐待他。我对着火呼呼地吹,想把火势弄大点。

谁知江大少爷非常爷们地一把拎起我放在一旁,“我来。”

然后对着火大力地吹起来。

“呼——”

火反而灭了。估计是他吹得太凶,一大阵浓烟从灶堂里反噬出来。他顿时“咳咳……”地咳起来。

我无奈,想去换下他来,他哪里肯。

“呼——”

“呼——”

一次比一次更用力。

黑烟顿时充满了整个厨房,火苗却没有冒出来,他“咳咳……”地咳个不停,我也跟着咳起来。

“咳……我来吧……”

他转过身来,一张脸上到处是黑漆漆的碳灰,“你快出去……咳咳……”一边说着还一边用他黑漆漆的手推我。

“嘎?”

“咳咳……这里……咳咳……好呛……咳咳……你鼻子……快出去,我弄好了你再进来……咳咳……”~

我一愣,看着重新低下头去吹火的人,心里有一丝暖流流过。

我正想去把他拉起来,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快快……厨房失火了……少爷和夫人还在里面,快叫人来救火……”

我一愣,外面的人已经冲了进来,“少爷……”

江管家看到房里的情境不禁呆了,然后喊到,“不用去了!”

他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转过头来看他的黑不溜秋的江大少爷,一时失语,“少爷你……”

“你什么你!”江阔看到救兵来了,站起来一把把我拉走,恨恨地道,“快帮我把火弄着!”

“呃……好……”江管家愣愣道。

站在厨房外。江阔咳咳的声音终于有所消减。

我无语地看着他滑稽的脸,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他一把拉过我,认真地帮我拍打刚刚被他推的时候弄出的一个个巴掌印,“你看看你,都脏成什么样了?”

我听了他这话,笑得更欢了。

他莫名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四周,佯怒道,“不许再笑了,你看你这么脏,被下人看到多不成样子。”话是责备的,可眼里却是带笑的。

我想了想,看在他替我考lǜ

又这么注重形象的份上,停住了笑,从身上取出方巾,踮起脚尖在他脸上擦起来。

他身子一僵,动也不动,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我,像一个极乖巧的小孩,任我给他擦拭。

我擦完了,忍住笑把方巾递给他,他一看,原本白色的方巾变成了黑色。

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大惊,“我脸上的?”

我失笑,“不要摸了,你的手也干净不到哪去。”

门口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原来江叔已经出来了,房里的黑烟已经散了,不知他看了多久。

江阔一张脸顿时更黑了,“你看到什么了?”

“咳咳……少爷,我什么都没看到。”江管家说着就要开溜,那模样竟有几分年轻人的调皮,走到一半又道,“少爷,要我叫几个丫鬟给你清洗一下吗?”

“不要!”江阔怒。

江管家立马撤了。

江阔臭着一张脸,就往里去,我生怕他又干出什么大事来,连忙跟了进去。

他转个身,把背影对着我,我上前去,他又恨恨地转过身,不理我。

想必还在怪我刚刚笑他。

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赌气。我在心里偷笑了一下。

不理会他,我在另一个灶堂里生火烧起水来,没有江阔的帮忙,火烧得很顺利。

他打了一瓢水,笨脚笨手地洗脸上的碳,一边洗还一边噼里啪啦地弄出声音,脸上的表情告sù

我他十分十分的不爽。

我轻轻笑了笑,把方巾洗干净了,倒了一盆热水走过去。

他见我过去了,再一次愤愤地转身把背影对给我。

那模样好像在说你刚刚不是不管我吗,那就不要管了。

我暗自好笑,故yì

道,“怎么了,江少爷?”

“哼。”

我以为他不好意思让我帮他,把毛巾搭在盆边上,放下盆,“水放这了,你那样是洗不干净的。”说完转身要走。

他忽然怒了,“啪”一声把瓢甩进水缸里,往前走了几步。

我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僵硬的背影,这个人脾气好大。

他想怎么样?我看着他的背影,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背影一顿,头稍微偏了偏,明明是在留意我的动作。我顿时了然,原来他在等人哄他呢。

不禁失笑。

原来大名鼎鼎,以独断霸道残忍闻名于商界的江阔居然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我蹲下身去,把盆端着向他走去,他的头顿时昂得高起来,好像在宣bù

他是胜利者。

我暗暗好笑,把方巾在热水里拧了一把,绕道他面前。

“哼。”转身。

还不行。

“江大少爷——我来给你擦脸。”我耐心道。

“哼。”他似乎听出了我的讽刺,转得更果duàn

了。

我无语。

“一点诚意也没有!”他哼到。

给他擦脸,还埋怨我没诚意。我静静的把眼睛眨巴了十多下,一边告sù

自己,忍着忍着。

然后我满脸笑意地对前面背对我的人哄道,“快点过来,我给你擦脸,不然水凉了会着凉的。”近似于哄孩子的语气。

前面的人似乎咧嘴笑了。

“你都给谁擦过脸?”

“我娘。”这个……有什么问题?

“没别的人了?”咧嘴的幅度似乎更大了些。

“我们家又没有孩子!”我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他忽然转过身来,“他也没有吗?”花花的脸上是明显的笑意和一丝……紧张?

我举着方巾的手顿了一下,“谁?”

“还能有谁?!”

“没有。”我知dào

他说的是博文。

我忽然没了心情,把方巾往他手上一塞。

——我怎么会忘了,是眼前这个人的妹妹夺走了博文,是眼前这个人,霸道地强迫我离开有他的地方。

——而我怎么会,这么耐心地要给他擦脸?

“又怎么了?”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带着一丝戾气和强烈的压迫感。一瞬间就变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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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没事的话会早些~~~要有小高潮了额,,,小虐……其实吧,我有虐恋情节滴说……

第五十三章 暴风雨1

我忽然没了心情,把方巾往他手上一塞。

——我怎么会忘了,是眼前这个人的妹妹夺走了博文,是眼前这个人,霸道地强迫我离开有他的地方。

——而我怎么会,这么耐心地要给他擦脸?

“又怎么了?”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带着一丝戾气和强烈的压迫感。一瞬间就变了个人。

第五十三章暴风雨1

我顾不了那么多,拉了那个刚刚的凳子坐下来,置若不闻。

他冷冷地呆愣半晌,忽然“啪”一声砸下帕子,水花四溅。然后就大步走了出去。

一脸的寒冰,又变成了久违的冰冷的样子。

是啊,这才应该是江阔。这才是他的本面目。

他或许在万花从中笑够了,忽然对一个不理他的人好奇了;或许觉得像我这样贫贱的人比较像一个小丑,忽然想捉弄一下;或许想让我爱上他为他的妹妹永除后患;或许有别的更大的阴谋……无论如何,我怎么能付出自己真实的感情?悲伤或者快乐,我怎么能在他面前展示?

我居然会被他伪装的模样欺骗。我居然会以为他也有像孩子一样纯真的一面,我居然会专门跑来给他做饭?

真是太好笑了。我居然忘了他是个魔鬼。

也罢,都是我自己傻。

火噼里啪啦的烧着,粥也快好了。就把今天做完吧。我动手切了些萝卜丁,放了佐料拌了咸萝卜。

“夫人……”

我抬头一看,江管家来了。

我咧嘴一笑,“江叔,你来了?马上就好了。”

江管家并没有问江阔怎么不在,他的脸上有疑惑,但似乎不是疑惑这个问题。

我利索地拿了一个托盘,三只碗。要吃两碗粥是吧?我打了两碗,在第三个碗里放了咸萝卜。

然后把托盘端给江管家,“江管家,麻烦你了。”

江管家看我和颜悦色,脸上疑惑之色更重,却没有伸手来接拖盘。

“少爷似乎很喜欢这样吃,您不用担心。”我补充道。

“夫人,还是麻烦你送过去。”江管家有些为难地道。

我笑,“怎么了?”

江管家看了看我的神色,“少爷在发火,门关的很紧,我恐怕送不进去。”

“是吗?”我顿了顿,“没事儿的,过一会就好了,要是是我送过去,恐怕他会发更大的火。”

他有些犹豫地接过我的盘子,“夫人,请问你和少爷……”说到这里顿住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对不起,江叔,是雨儿惹少爷生气了。雨儿做饭做得不好,也不懂得讨少爷喜欢,未免少爷不高兴,明日起就不来了。雨儿会闭门思过,好好向其他姐姐学习。”

江管家听了我的话,看着我似笑非笑的神色,一时琢磨不透,叹息了一下,走了。

我把厨房里用过的东西清洗收拾了一番,天色已经黑了。

我靠着来时的记忆,细细在脑海里搜寻着路。事实证明我的方位感在偌大的江府一点用也没有,我走了一会儿就发xiàn

完全没找到来时的路。

不管了,顺着一条路往下走,远远地看到一座高高的楼。那是什么?

我赶紧走近了去看,不禁苦笑,原来我竟又走到了江心居。竟是越走越远了?原来江府几乎每条路都通这一府之心。

也好,从江心居到落雨阁的路我是认得的。

然而我走到落雨阁附近的时候就傻眼了。只听有几个小丫头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四夫人,四夫人……”

我停下一看,但凡声音的来源处都有一只晃动的灯笼,总共加起来竟有十来个小丫头在找我。

我凝神一想,我从江岩轩出来,绕道江心居,再一直走过来,大概多花了半个时辰,这些小丫头在这里这样高调,我在府里怕是又要遭有心人记恨了。

落雨阁门口,矗立着有些急切的江总管和月儿的身影。

“月儿……”

两个人见我忙迎过来,我无奈到:“江叔,谢谢您了。快请您让她们别喊了,这会儿可能有些人都睡了。”

江管家冲一个附近的丫头招了招手,那丫头一见我,忙去喊那些人了。

我按了按太阳穴,“江叔,我不过逛一下夜景……你有什么事吗?”

江管家一呆,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夫人,请你过去一趟吧,少爷不肯吃饭。”

我笑,“江叔,少爷恐怕还不饿。”

“夫人,”江管家叹了一口气,“少爷连中午饭都不曾吃。”

“为何不吃?”我疑惑。

“少爷不知怎的,前阵子跟三夫人学了些乐器,忽然对古琴感兴趣了,前天傍晚去古琴坊走了一圈,相中了一款未完工的古琴,非逼着人家今日赶出来,今天中午琴送来了,他激动得不肯吃饭,直接就走了。”

我纳憾,“府里没有古琴吗?”

“有是有,可少爷说那些都被人用过,他要送给一个很重yào

的人,所以一定要送新的,送最好的。哎,说起来那琴很贵的。”

“想不到少爷竟是这么一位重情谊的人,”我苦笑,“今天少爷确实有些反常,想必问题就出在他这位朋友身上。江叔,解铃还须系铃人,您去找他的这位朋友帮忙吧。”我说着就要转身。

“夫人……”江管家叫住了我。

“怎么了?”

“夫人……少爷那古琴恐怕就是想送您的……”

“嗯?”

“夫人,月儿姑娘说少爷今儿个才过了中午就到落雨阁来,少爷那琴有可能就是要送您的,不如你去试试?”

我一愣,“知dào

我今天为什么会来找你吗?因为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脑海里又传来他几个时辰前说的话。

可是,很重yào

的人?那么贵重的琴。

我自嘲的摇了摇头,“不会的江叔,我并不会弹古琴。月儿,你会吗?”后一句话是对月儿说的,他一早就到了这儿,会不会是月儿?

“不会,夫人。”

“那你有没有跟少爷说过你喜欢古琴?”

“没有,夫人,”月儿的表情有几分隐忍,“那琴绝不是要送给我的。”

那就奇了。

“哦,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会不会是三夫人?”

“夫人……”江管家有些犹豫到,“您有所不知,三夫人上次到你这里来,月儿姑娘告sù

了少爷,少爷因为这件事把她大骂了一顿,差点赶出府去,到现在也没见过她一面,哪里会是她呢?”

我惊讶的看了看月儿,她低下头去。三夫人跟月儿动了手,他为此差点把人赶出府去,还说不喜欢月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宠了那么久的女人,也舍得这样割舍,何其无情啊!

恐怕月儿自己都不知dào

自己是有希望的?是地位的悬殊让她失去了自信吗?那我就不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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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超臭的江阔同学闹起别扭来可是很恐怖的额,而我们寒玉童鞋偏偏是个怕伤害,爱逃避,“不解风情”的小朋友,这样一来两人都要吃些苦头额……敬请期待两个人是怎么互虐得死去活来的……小高潮就是互虐,这几天都是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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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暴风雨2

我惊讶的看了看月儿,她低下头去。三夫人跟月儿动了手,他为此差点把人赶出府去,还说不喜欢月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宠了那么久的女人,也舍得这样割舍,何其无情啊!

恐怕月儿自己都不知dào

自己是有希望的?是地位的悬殊让她失去了自信吗?那我就不直说吧。

第五十四章暴风雨2

脑子里百转千回不过瞬间,我对江管家道:“那也不一定,江叔别忘了,几个妻妾中三夫人一直是最受宠的。或许少爷正是后悔之前太冲动想给三夫人赔罪也不一定,而且,您不是说了吗,少爷之前正是找三夫人学的乐器,或许知dào

了三夫人喜欢古琴,于是投其所好呢?”

江管家一听,略一沉吟,也觉得似乎有这么回事儿。说了声谢谢夫人便要走。

我连忙道:“江叔,月儿从小就跟在少爷身边,让她也过去吧。”

江叔点了点头,我示意月儿,却见她一脸不赞地看着我,脸色转了又转,忽而责备忽而讽刺,最后竟像她的主人似的露出一脸冰霜。

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只是心里火光般闪过一个念头:这两个人可真是天生一对。

走神间,她已经跟着江叔走了。

一众小丫鬟也跟着呼啦啦走了,小秋和小夏来扶我。

“夫人,你刚刚去哪了呀?”

“夫人,你跟少爷才和好两天,你怎么又把他给得罪了。”

我一阵眩晕,“我也不知dào

,你们刚刚不是听到了吗?少爷发火可能是因为他所说的那个人,不能怪我。”

两个小丫头嘟着嘴,“说来也奇怪,三夫人最喜欢的是琵琶呀。小夏,你听说过府里有人喜欢古琴的吗?大夫人,二夫人?”

“才没有呢,大夫人琴棋书画是都不错,可她那是亲家逼着学的,从来没见她自己拂过琴,二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她只喜欢炼拳脚。”

“这个重yào

的人是谁啊?哎,该不会我们又要有个新夫人了吧?”

“啊?太过分了,咱们夫人才进府不到一个月!”小夏嘟着嘴,忽的看了看我,又忙道,“秋儿,你瞎说!咱们少爷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杭州城里有那么多姑娘想嫁给少爷,他不也就娶了大夫人一个吗?而且要是她不是有个当官的老爹,少爷能娶她吗?”

“哎,也对,可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怪不得流言蜚语会那么多呢,我暗暗叹息。

“小秋,小夏,少爷今儿个什么时候来的,说了什么没有?”

“少爷中午就来了,是一个人,看起来很高兴,月儿姐告sù

他你在房里用功,他想去敲门,月儿姐告sù

他说,你看书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想了一下就在堂屋里坐下了,坐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无聊就让月儿姐出府去帮他把帐册拿来,然后就没说什么了,你出来那会儿少爷已经睡了小半个时辰了。”

“夫人,少爷对你很好的,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小心翼翼,因为怕吵到你,不仅不许我们说话,连翻帐册都是轻轻的。”

“嗯嗯。”大概怕我不信,两个小丫头狠狠地点头。

我笑了笑,心里是有那么一些动摇,但也只是一刹那而已。

我猜我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至少外表如此。

我很快上了床,逼自己不去想别的事。逼自己快些入睡。

朦胧中外面又来了一批人,有些聒噪。

小秋和小夏匆匆地跑到门边来,“夫人,江管家又派人来请您了!”

屋内一片寂静。

“夫人,夫人!”

良久,屋内传来极度困乏的声音,“我睡了。”

再唤已经毫无回应。

小秋和小夏匆匆跑出去,有些为难,“姐姐,我们夫人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

“哎……这可怎么办呢?江管家说一定要把四夫人请过去。”一个稍微大些的女孩,大概是江岩轩的大丫鬟。

“啊?少爷还是不肯吃饭吗?”

“是啊,少爷不仅不肯喝粥,见了总膳房送去的糕点,越发气得把东西都砸了,那些以前可都是少爷最爱吃的东西。”

“三夫人过去没有啊?额,对了,还有月儿姐,月儿姐肯定有办法的!”

“哪里有?少爷听说是四夫人让人去请的三夫人,大发雷霆,他不仅没见四夫人和月儿姐,还把江管家都给骂了一顿!”

“呀,江管家?少爷骂江管家啊?”

“是啊,我们大家都被吓了一跳,连老爷夫人都不曾骂过江管家,而且平日里少爷也很敬重他的,不知今日为何……”

“少爷怎么骂人的?”

“哎,具体的不知dào

,只是听到少爷怒吼‘你为什么要告sù

她’还有什么‘我死也不要她管’,后来江管家被罚跪了,院子里上上下下跪了一大票人,江管家偷偷告sù

我,让我赶紧把你们夫人请过去。”

两个小丫头一听,面面相觑,飞快的又跑回来,“夫人,夫人!”

敲门声太重,到最后变成砸门,“夫人,夫人,你闯祸了!”

闯祸?我无奈地翻了个身,历声道,“不要吵!”

屋外顿时安静了,两个小丫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千难万难打发走了大丫鬟。

她们的主子就是这样,平时性格温和,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夫人的架子,她们甚至可以互相开玩笑,同桌吃饭。可认真的时候只需yào

一个眼神,一个手式或者一句话就让人忍不住心悦诚服。

她所散发出的那种高贵气质,让人猜不出她只是出身于一个贫寒的小家庭,她卓然天成的气韵加上清丽精致的容颜,绝不是其他几个妻妾可以比的。

这个人,只有这个人,是她们认为可以配得上少爷的。可是夫人不知为何似乎很不喜欢少爷,而少爷明明很关心夫人,每次见了却吹鼻子瞪眼的。眼瞧这才和好两天,又变成这样。哎,这两个人是不是八字范冲啊!

屋内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持久而轻缓,好像一点烦恼也没有。外面注定有很多人夜不能寐,她的夫君一天也没吃饭,他不仅不去看望,连一点点担心也没有,哎。

当拂晓的第一抹晨光射入,床上的人动了动,醒了。

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冥想片刻,睁开眼来,里面原有的迷茫与惆怅,全不见了踪影,瞬间清明一片,让人以为是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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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千万别认为寒玉童鞋很无情额,她其实心里很担忧很难过,但是拼命想逃避,相逼自己忽略这种感觉……所以……其实……心里很苦滴说……另外,亲们多多到品论区发言啊,,,新人不好混,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会很孤独滴说……

第五十五章 暴风雨3

当拂晓的第一抹晨光射入,床上的人动了动,醒了。

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冥想片刻,睁开眼来,里面原有的迷茫与惆怅,全不见了踪影,瞬间清明一片,让人以为是看错了。

第五十五章暴风雨3

她看着窗外院子里依旧翠绿的草木,听着鸟儿的叽喳,甜甜地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梨窝,皮肤白皙,面容美好,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射出灿烂的光芒,美得倾国倾城。

可是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美貌,或者不满yì

自己的笑容,伸出一只纤细的小手,用两个修长细腻的指头按了按两颊,似乎想要笑得更灿烂些。

那笑容像是给自己看的,她或许不太满yì

,忽的收敛了笑容,一张脸上顿时淡漠得毫无表情。

她下了床,整理好被子,站在窗前,眼前那些绿绿的草木忽然都看不见了,只剩下更远处一点,年代久远的高大梧桐,枯黄败落,风一吹过,大片大片的叶子洋洋洒洒,无比萧瑟。

“这可是秋天呢。”

空气里传来一声低叹,沧桑而无奈,像一个垂死的老人在感叹岁月不再。

可发出这声低叹的,却正是这个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忍不住再去看她的眼睛,仍然光华灿烂,可是那分灿烂跟快乐有什么关系?

年轻的女子终于回过神来,她低低的但坚定地对自己到,“郑寒玉,加油!”

再抬起头,面容间挂了一抹微笑,那微笑刚刚好给人一种温和而不失尊贵的感觉。加之一分不够端庄,少之一分过于疏离。

是那种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有好感却又不敢亵渎的笑容,会让人忍不住去了解她,保护她,让人忍不住安心,忍不住心悦诚服的笑容。

很显然这是长期练习的结果,最后与本身融为一体,成为一种气质,与绝美的容颜相辅相成。

她轻轻巧巧的走向门去,身姿修长而偏于清瘦,白衣翩翩,举止优雅,笑容得体,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仙子。

“吱呀”一声,门开了,堂屋的温度偏低,一股凉风灌来,“仙子”一手掩着樱唇止不住的咳起来,原来是个“病仙子”。

这一咳就半天转不过来,她抓着门框蹲在地上,越咳越汹涌,她紧紧地掩着唇,压低声音,似乎怕吵醒了什么人。可撕心裂肺的咳法仍然让人揪心不已。

堂屋的门终于“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来人是一个稍稍大些的清秀女子,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衣裳,绑腿,头发高束,四肢纤细有力,面容坚定,是个有些身手的上等丫鬟。

来人本是一副悲愤而决绝的面容,看到里面咳成一团的人,不禁面容一晃,露出几分焦急和心疼。赶紧走上前来。

地上的人还在咳,她显然听到门响了,只是咳得太难受抽不出空来。

一件厚实的衣物批在她身上,她一边咳一边挤出一丝笑容,“小秋,把你们吵醒了?”

“夫人,是我。”

地上的人一愣,渐渐的止住了咳,倚着那丫鬟站起身来,“月儿,你现在才回来?”

那名被称为月儿的女子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把她扶到桌边坐下,帮她把衣服拉紧,埋怨道,“你应该多穿点衣服。”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月儿不再多说,转身出去,不多时拎着一个茶壶进来,给她的主子倒了一杯热茶。

“谢谢。”寒玉有气无力的一笑。

月儿脸色不是很好,寒玉似笑非笑,空气里似乎透着诡异的气氛。

这时候外面两个穿着青灰色衣服的小丫头聒噪地跑了进来,“夫人,你又咳了,怎么不告sù

我们?”

“夫人,你还好吧?”其中一个冒冒失失的就要上来给她捶背。

寒玉看着两个还没穿整齐衣服的小丫头,纵容地笑了笑,“无碍。”

旁边的月儿制止了那个冒冒失失的丫头,“你想干什么?夫人好容易才消停了。”

她的模样破有几分严肃,可那小丫鬟并不怕她,反而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躲回主子后头,想来是玩闹惯了。

小丫头端来水待她洗漱完毕,又被打发去熬药的熬药,做糕点的做糕点。

看来生活还是与以往一样,并没有丝毫改变,是这个人太会演戏了吗?还是她真的有一副铁石心肠?她的夫君一天没吃饭,他不闻不问,照样吃得香睡得好。月儿偷偷地打量着这个挂着浅薄笑容,一口口押着茶水的女子。

她此时的凉薄与那天晚上那个让人心疼的深情女子判若两人。是她看错人了吗?是他看错人了吗?或者眼前这个人,所有的善良和深情全部给予了另一个人,所以才对少爷如此无情?

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夫人,昨天晚上您真的是不舒服?”

寒玉端着茶杯的手稍稍顿了一下,虽然早已明白她终究会站在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边,虽然早已告sù

自己把她当作自己的贴身丫鬟,而不是什么姐妹,可是听到她说那个“夫人”,“您”,心里仍然有些异样。

然而她面上的笑容更明显了,让人窥不破悲喜,“是,我早早就睡了,”她抬起头看着月儿,眼里光华灿烂,“少爷怎么样了?”

月儿一愣,随即低头答道,“少爷还不曾用饭。”

寒玉似是没想到,“还不曾用饭?”

“是……”月儿忙接着说起来,希望能打动这个看似柔弱似水的四夫人,“少爷先是在里面砸东西,闹腾了大半夜,后来消停了,灯却未灭,院里的人不敢散去,跪了一夜,有几个已经冻晕了……”

寒玉瞪大眼睛看着月儿,一直没反应,听到这里皱了皱眉,“这么冷的天为何不散?”

月儿心里一阵烦躁,为何她似乎抓不住重点呢?可是又不确定她在想什么,只得答道,“少爷并未睡,我们自然不敢睡。”

寒玉似乎没听懂月儿似有若无的抱怨,“冻晕的人都就医了吗?”

“嗯,府上有专门的大夫。”

“嗯,”寒玉点了点头,皱眉,随即不无责备地道:“月儿,你怎么不劝劝少爷?他这样很多人都跟着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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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亲爱的女主,试图将月儿和男主撮合,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她把别人骗了,甚至把自己也骗了,骗到自己也相信两人是可撮合的……纠结啊纠结,女主什么时候才可以放下自己心中的执念,正视男主对他的情谊呢?诶,这个说快不快,说慢倒也不慢啊……加油吧……

另外,谢谢亲们的票票,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所有看这个故事的人,因为有你们,我才没有放qì

。并且,决不放qì



第五十六章 暴风雨4

月儿心里一阵烦躁,为何她似乎抓不住重点呢?可是又不确定她在想什么,只得答道,“少爷并未睡,我们自然不敢睡。”

寒玉似乎没听懂月儿似有若无的抱怨,“冻晕的人都就医了吗?”

“嗯,府上有专门的大夫。”

“嗯,”寒玉点了点头,皱眉,随即不无责备地道:“月儿,你怎么不劝劝少爷?他这样很多人都跟着受罪。”

第五十六章暴风雨4

月儿一时无语,又憋屈,不知做何反应,审视了一下寒玉的神色竟是说真的。她忽然后悔当时太冲动告sù

了她自己的事情,现在竟然真的像少爷所说误会了。

月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夫人,月儿求你忘了那天晚上所说的话,月儿不该心存妄想,请夫人快过去劝劝少爷,少爷从小娇生惯养,这样会吃不消的。”

“心存妄想?”寒玉莫名地看着月儿,稍倾,叹了一口气,认真地道,“月儿,你和少爷两情相悦,你不要妄自菲薄,不然是不会幸福的。”说着眼里浮起一丝悲伤。

月儿呆了一下,想起她给自己讲过的故事,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她又陷入了回忆,并且以为自己也和她一样。

月儿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可惜自己没有她的福气。

这两个人还真是像,连倔强的脾气都是这么相似,可是这么固执倔强的两个人,要怎么办?而且眼前这个人还有一个深埋于心底的人。

眼前又浮现出少爷寂寞而隐忍的模样,心里一片疼痛,再顾不得他交待过的话,她要说出来,虽然明说暗说表述了很多遍。

她拂开寒玉伸过来扶她的手,很认真的道,“雨儿,少爷喜欢你,他的古琴就是要送给你的,我不知dào

你们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能让少爷如此失态的人,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人,月儿没有他求,只求你去劝劝他吧,让他好歹吃点东西。”

寒玉认真地听完月儿的话,心里有一丝小小的烦躁。喜欢?类似的词他听过这几个小丫头说了好几遍,可是那些都是一面之辞。

他怎么会喜欢她呢?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到现在,仅仅两月不足,会喜欢吗?这样的喜欢,即使真的是,没有经lì

过时间的磨砺,也不过是喜新厌旧,过眼云烟,说出来未免太不负责任。况且他比她大六岁,在商场叱咤风云,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家有妻妾,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小小的她呢?

她们都被他的表面功夫给骗了呀,如果月儿知dào

自己与江阔之间的过节,不知dào

还会不会这么傻乎乎的说话。

可惜自己并没有背后道人长短的爱好,不如就由她猜去吧。

月儿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人,她仍旧淡淡的笑着,似乎不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她静静地喝着茶,不说信也不说不信,略一思索,干脆而决绝地答道,“我不会去。”

月儿呆了一会儿,“为何不去?”语气有些生硬。

寒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理所当然地答道,“我去了只是给他添堵。”

“为何?”

“你不是知dào

我昨天晚上一不小心惹他不开心了?”寒玉有些不耐烦了。

可月儿仍继xù

,“你该去试一试。”

寒玉眼睛一眯,看了看月儿,“月儿,是你说不再是姐姐的。”

月儿一顿,她生气了。

抬起头来,刚刚坐在桌边的人还是坐在那里,只是周身散发的气息变得凛冽而淡泊。

月儿一凛,知dào

自己话说过了,只是跪在原地,还是不肯起来。

“吃过早饭了吗?”

“少爷还没吃,月儿不敢吃。”

“……”

“你既然不吃,就不要在这里跪着了。”

月儿咬了咬唇,站起身来,“月儿去看少爷。”

“嗯。”轻描淡写。

小秋和小夏不多时就把早餐准bèi

好了。各色糕点,一碗米汤。

寒玉下意识地端过来,一口口喝,“谁做的?”

“是月儿姐,一早就做好了。”

其实是很感动的吧,她这么远这么早跑来,给自己做一碗米汤。

也许这一切只是因为那个男人心血来潮时的一个叮嘱。

她苦笑了一下,甚至有点羡慕江阔了,有一个这样的人守在身边,十多年不离不弃,忠贞不渝。两个人在一起,相互依偎,彼此信任的感觉,多么幸福啊!

而自己的那份幸福,却被他毁了。

她其实很害pà

,如今在这个世上,父母不知身在何处,算是孤苦无依,又身处这样的境地,偏偏江阔却不想这么简单放过她,总是变着法子找麻烦,她不想理他,可是他总是有办法让她忌惮。

就在前天晚上,她都想过就那样虚与委蛇地哄她一阵,至少保证父母安全,可她最后还是没能做好,她太任性,

或者说太在意那个人,所以才在听到那样的话的时候失态了,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现在可好,只有他知dào

父母在哪里,那天他怎么说的?

“你有很多东西在我手上。”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当今这世上,她拥有的东西本就不多,而父母……那天走的时候的那辆马车……是江阔派的?

他知dào

父母的近况……父母在他手上。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窗前。

背后的两个小丫鬟很久就看出主子心情不好,于是一扫往日的聒噪,静悄悄地看着。

良久,窗前的人走了回来,脸上仍是那抹笑,让人看不出真假。

小秋忍不住小声试探:“夫人,听说少爷还是不肯吃饭……其他几个夫人也过去了……现在大多数人都在那边,我们……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对面的女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少爷饿了应该找厨子,病了应该找大夫,你们夫人我无德无能,过去何用?”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开玩笑?小丫头急了,“夫人……”

“好了,”寒玉貌似心情很好,轻啪了一下手,“老规矩。”

说完就自己端了茶点向里屋走去。

“夫人……”

“夫人……”

寒玉转身调皮的一笑,“记住哦,老规矩,不许任何人打扰我。”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们也快点吃早餐!”

主子,为什么你对我们作下人的早餐都那么关心,却独独不管一天不曾进食的少爷?

“难道少爷和夫人有仇?”小秋看着紧闭的门,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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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那样一种女子,表面淡然。即使被抛弃被伤害,也总是微笑着昂着头,从不会露出半点忧伤和软弱,于是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们薄情寡义、没心没肺,可夜深人静时独自悲痛欲绝的那种心情,又有几个人能理解呢?

于是那些本来是朋友的朋友,一个个的离去,可是这时候她仍然不愿解释、挽留,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转身,静默,不语。独自忧伤。

是心里那份高傲的的自尊在作祟吗,还是本没有人懂得,于是只好不作解释?

第五十七章 暴风雨5

寒玉转身调皮的一笑,“记住哦,老规矩,不许任何人打扰我。”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们也快点吃早餐!”

主子,为什么你对我们作下人的早餐都那么关心,却独独不管一天不曾进食的少爷?

“难道少爷和夫人有仇?”小秋看着紧闭的门,喃喃道。

第五十七章暴风雨5

临渊琴房。

琴声缓缓流淌,两个如嫡仙一般的白衣人优雅的坐在琴前,正抚琴的

一个柔弱纤细,十指修长,应该是个女子。

坐在一旁时不时指点一二的人,背影硬朗高大,清逸出尘,随意优雅,却是个男子。

此时已是正午,琴声缓缓,最终“叮”一声停了,男子领先站起来,笑道,“走吧,你总是这么刻苦,可是饭终归是要吃的。”

略一转身,只见男子长身玉立,稍显清瘦,面容俊朗,带着微笑,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而略显忧郁的气质,让人自然而然就想起“谦谦君子,温润如”八字。这样的一个人,成熟而温柔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他,依赖他。

此时谦谦君子正面带微笑看着女子,眼里快结成冰的忧伤已为温柔所代替,

女子略一整理,也跟着站起来,调皮道,“临渊,你说我每天在这混饭吃,又混药喝,会不会吃穷了你?”

说话的女子正是郑寒玉,她此时调皮而充满依赖的笑脸,跟刚刚在落雨阁的老成完全是两个模样,让人想不到是一个人。

被称作临渊的男子宠溺地摸了摸寒玉的头,有些好笑地道,“我可以认为是养了只小猫。”

“啊?”寒玉有些不满的眨了眨眼,“你说我是猫?”

男子笑了笑,“你不想被当成猫就吃多点。”

寒玉愤愤地做了个鬼脸。

两人缓缓走出来,同样的白衣,同样的优雅,两个人都长得很好kàn

,极有气质,他们就这样不急不燥的走着,和谐而美好,让人误以为是落入凡尘的仙子。

若这两人同时出现在人前,定会让人吃惊,失神,感叹,他们的身影是多么的相配!

还是一样的,吃饭,喝药

,品茶,练琴,然后离开。

“你今天似乎心情不怎么样啊?”男子似是随意地道。

寒玉一愣,有一瞬间收敛了笑容,“我明明比昨天都认真。”

“是,”男子随和的笑了笑,“你的确比昨天都认真,进步也越来越快,可是你的琴声很彷徨,”

说到这里一顿,转身看着女孩的眼睛,“你应该有什么事情拿捏不准,难以抉择。”

女孩一愣,呆呆地看着临渊,半晌才悠悠地道,“……即使竭力隐藏也不行吗?”

临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迈步继xù

往前走去,“你在平日里压抑得越多,琴声里面释fàng

得越多。让琴声附有自己的情绪和意境,是所谓琴魂。很多人的琴声有声,有形,却无魂。你是一个悟性很好的人,无论在琴,茶或者其他方面,都极有天分。”

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变得虚无缥缈,似是陷入回忆,“这世界上原本有另外一个人,和你一样的聪明,漂亮,有天赋,只是……”

“……”寒玉跟上前去,认真地看着临渊,默默的等待着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只是……”他重复了一下,嘴角轻轻的勾起,笑了一下,却是极为苦涩的味道,“只是……她不在了。”

寒玉心里一震,抬头去看,他低垂着头,眼睛里是大片大片的疼痛,笑容依旧,却苦涩得让人不忍目睹,整个人明明还是一样的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却生生透露出落魄来,仿佛失去了时间最美妙的东西,瞬间了无生趣。

她瞬间明白了他那种深入骨髓的忧伤从何而来,明白了他的恍惚,失神,明白了他为何总是看着她发呆,明白了他为何不问别的,就满足她的愿望教她学琴……

她猜的一直都是对的,在他的心里的确有那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自己从他这里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

只是……她不在了。

她怔怔地看着临渊,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难过,仿佛他的悲恸自己感同身受,让她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他依旧沉默。

良久。寒玉轻轻地低下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努力地笑了一下,抬起头看依旧悲伤的临渊,“我不知dào

要怎么安慰你……我的生命里,还不曾有一个人不在了……只是我却尝试过失去过一个人的滋味——他明明活着,好好的在那里,可是我却看不到他,不能说自己想说的,不能做自己想做的……”

她抬起头,眼睛里波光粼粼。眼前的男子不知何时转而看着她,沉默,不语。

她又低下头,踢了踢石头,表情有些局促,“……我是说,如果,如果看到我总是会让你想起她……让你一遍遍的痛苦……不如……”

“不,”沉默的临渊打断了她的话,“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离开,而是想谢谢你……是你终结了我了无生趣的日子。从那天在湖边看到你,我这么多年行尸走肉的生活便起了涟漪,我一反常态地暗示你可以再到这里来……你没有来,那半个月里,我每天在桥上张望,害pà

你只是我的一个梦,梦醒就凭空消失……你终于来了,我的生活变得有了意义,有了盼头,每天从你离开起就盼望着第二天的到来,一开始是因为你让我想起她,后来我发xiàn

你其实和她很不同,你们虽然同样的聪颖,甚至有着相同的面貌,可性格却完全不同。她洒脱快乐,而你却隐忍倔强。你总是极力的想要自己快乐一些,却不由自主地溢出忧伤,偏偏这一点让人很心疼……”他看着寒玉,眼睛里有大片的心疼,怜惜和看不懂的情绪。

他顿了顿,认真地说,“我想告sù

你,上天让我失去了她,我为此消沉了很多年。然后它又把你送到这里来拯救我,我很感激它。所以看到你我很快乐,而不是痛苦。跟你多待一瞬,我的快乐就多一分。如此,你可以完全信任我,你在这里,是不需yào

任何隐藏的。”

寒玉愣在原地,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语气里所含的深情,让她无措。或许是因为他一个人太过孤寂了吧?

想到这里,她释然的冲他一笑,“我也要谢谢你让我的生活有了寄托。”

临渊期待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光亮,“那你会一直来吗?”

他是在害pà

她再像上次一样消失吗?他的语言里不止一次的流露出这个意思。

寒玉一笑,发誓似的道,“我一定一直来,只要你不嫌弃我。”

临渊心里一喜,把她拉到怀里,张了张嘴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也罢,现在时间还没到。

很久以后,当寒玉再次想起这段话的时候,当初所有的感动和欣喜,全都变了味道。

可那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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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好不容易想跟同学卖弄一下我学了一年的跆拳道……结果一个横踢飞起来……把自己脸摔肿了……我比寒玉童鞋还要惨啊……

五十七章 暴风雨6

第五十八章暴风雨6

落雨阁。

在后院里就听到一阵喧嚣,隐隐还有女人尖利的喝斥声。

我眉头一皱,快速的进了小屋,换了衣服,把书桌上一众笔墨纸砚一字摆开。

喧嚣更明显了。

院子里的女人们不顾丫鬟的阻拦进了堂屋,小秋和小夏急急的追上来跪下“夫人,我们刚刚已经跟主子说过了,里面门闩起来了,没有声音,可能睡着了。”

“哦?妹妹倒是好兴致,少爷都已经两天不曾吃饭了,她倒是能睡着。”声音凉凉的,不急不缓,是大夫人。

“是啊,”二夫人柔柔的声音响起,带了三分刻意地伤感,“当初她生病的时候少爷在这落雨阁守了三日,哎,这才几日就……”

“真是狼心狗肺。”二夫人冷哼了一声,“快去找人,来了这么半天也没个反应。”

几个家仆乒乒乓乓的走到寝房门口,桌子椅子倒了一地,“四夫人,开门!”

“我们主子本来身体就弱,请夫人不要吓到了她。”声音有些哆嗦,想必两个小丫头被她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

“你倒是忠心,”大夫人道,“这才到这里几天就把原来的主子给忘了。”

三个女人。三个都来了。

她们一样的讨厌我。

我在心里一个个下着结论,苦笑了一下,我自认为与世无争,可是偏偏别人看不惯我。那么便看不惯吧。我们本不是一类人。

我轻轻地拉开门,奈何几个急匆匆敲门的人仍迎面扑倒下来,我险险避过。

屋子里有一刹那的寂静。

我目不斜视地走上前去,看着几个面色不一的女人,做了一个揖,暖暖的笑,“姐姐们来了?快坐,两个小丫头不懂事,希望姐姐们不要在意。”

说着又转过头去朝两个小丫头,喝道,“还不快去给姐姐们泡些茶来暖暖身子?”

“是。”小夏小秋赶紧朝外走去。

“慢着,”三夫人忽的出言阻止,“妹妹说这两个丫头不懂事,可我倒是听说她们很会做些菜,不如先到我那里我替妹妹管教几天?”

“夫人……”

我瞥了瞥一脸恐惧的小秋,笑道,“不劳烦妹妹了。”

“不如我在这里直接替你管教管教!”三夫人话音一落,飞身过去,“啪”,“啪”两声脆响和着尖叫声响起。

我“呼”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巴掌印在两人的脸上浮起。

“二妹你也太冲动了,”大夫人站起身假意责备,又风轻云淡地对我道,“妹妹涵养这般好,我一直以为没有什么可以令你动容,不想却为两个下人如此紧张。难道在妹妹心里,少爷还不如两个下人么?”

我不说话,直直的朝两个人走去,心里充满了愤nù

和自责。

打狗还要看主人,是我害的她们啊!

偏偏两个傻丫头还强撑着微笑看着我,冲我摇头,“夫人,不疼的,不疼……”

一阵心酸涌上心头,愤懑,憋屈,无奈和心疼,似乎要将我整个撕开。

我回头看一眼冷笑的那些人,“是他让你们来的吗?”

几人一愣,我重复道,“是吗?”

三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是。”

心里的愤nù

和被压制得太久的恨意一点点在心间泛开来。

江阔,你欺人太甚。

你为一己私利夺我爱人,夺我家园,害我父母颠沛流离,害我寄人篱下认贼作父失去自由,我不是不在意,只是我曾试图用我这么多年学到的仁义道德,孔儒之道,去压制我的怨恨,去为你找借口,只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与我一样不幸。我以为让我一人不幸就够了。

你屡屡相逼,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联合你的爱妾嘲笑我,甚至毒害我,我陪你,忍耐你。

我年纪尚小,经lì

不足,所以我单纯。但我不无知。我忍耐,但是我仍然有热血,恨意曾不止一次冲破过我的理智,所以我才会情不自禁地在你的挑衅下屡屡和你冲突,甚至有极端的想法,可是我都忍下来了。

我逼自己变成一副越来越淡漠的模样,逼自己不去看到你,听到你,或许心里的怨恨之火就不会重新燃起。

可是你却不放过我。你一次次来招惹我,是觉得这样子很好玩吗?可是无知的男人,你不该让你的人跑到这里来,动了我的丫鬟。

她们是我入江府以来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无论虚情还是假意。她们于我心中,胜之于你,百倍千倍。

你,还有眼前这些践踏过我尊严的人啊,你们该为今日的我鼓掌吗?是你们,将一个与世无争的我,变得面目全非。

我轻轻的拂了拂小秋和小夏的脸,笑了。

“下去,用毛巾敷一下。”

两个小丫头没注意到我的笑,她们多多索索地下去了,我心里又是一片酸楚。

我缓缓的上前去,笑,眼泪却忽的流下来,变得一副可怜又悲愤的样子,身子突然地朝她撞去,“她们是我唯一的两个丫鬟,你怎么可以……”

习武之人本能的反应让她倏的抓住了我的手一扭,推出去,眼神惊讶而愤nù



我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继xù

又上前纠缠,本来就对我没什么好感的二夫人怒了,她反手给了我一个耳光,“你找死!”

这一掌极重,我的身体像残风中的落叶,毫不留恋的被甩在地上。整个屋子都静了,对我这个不只说失宠还是得宠比较恰当的“药罐子四夫人”,几个人或许想过要让我难堪,要让我下不了台,但恐怕还没打算干干脆脆赏我一巴掌。

我抽抽嗒嗒伏在地上,噎得说不出话来……有人知dào

我这是在笑吗?

月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的主子像寒风过境凋零的花瓣,伏在地上一噎一噎地抽泣,仿佛下一秒就要回不过气来,苍白的脸上一个红红的掌印触目惊心,两行清泪不间断地淌下来,几丝凌乱的头发在空气中飘荡,几个夫人围在四周,二夫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收起自己的姿势。

月儿不可置信地走上来看了看她们,几个夫人见了她不自主的往后退,只有二夫人倔强地站在原地。

月儿上前一步,杀气四起,“夫人找人切磋是否搞错了对象?”

我心里一暖,月儿,你站在我这边,是因为他这个挚爱,还是因为我这个姐妹?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这个残局,不是要你来收的。

你不是说他喜欢我吗?那我们就赌一赌他这兴起的喜欢到底值几分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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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又裸奔了,说不难过是假的……不过,总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的……努力……还是谢谢你们……

第五十九章 暴风雨7(小高潮)

月儿不可置信地走上来看了看她们,几个夫人见了她不自主的往后退,只有二夫人倔强地站在原地。

月儿上前一步,杀气四起,“夫人找人切磋是否搞错了对象?”

我心里一暖,月儿,你站在我这边,是因为他这个挚爱,还是因为我这个姐妹?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这个残局,不是要你来收的。

你不是说他喜欢我吗?那我们就赌一赌他这兴起的喜欢到底值几分几两。

第五十九章暴风雨7(小高潮)

我虚弱的拽住月儿的衣服下摆,冲她摇了摇头,“月儿……”

“夫人你……”

“他……当真还没吃饭?”

月儿担心的眼光划过一丝惭愧,“嗯。”

我努力地坐起来,“月儿,我去给他做饭,他……会吃吗?”

月儿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喜悦,“会的夫人,可是你……”她看了看我的脸,我先给你敷一下,说着就拉起我来。

“不……先给少爷做饭……他两天没吃了……”说着就有些蹒跚地朝门口走去,留下一堆呆若木鸡的夫人丫鬟。

“夫人……”月儿诧异地看了我一阵,最终还是跟了上来。

她肯定在诧异我的转变吧?我也很不解呢。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江岩轩。

秋意已弄,瑟瑟的秋风一阵阵地带来寒意,密密麻麻的下人跪了一地。

远远的只听得江叔跪在最前面老泪纵横地劝道:“少爷,你想吃什么就说一声啊,江府最好的厨子都在这里了,什么菜都有,还有你最爱吃的点心,你看,桃花肉酥,清水……”

“滚,全给我滚!”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嘶哑的怒吼。

“少爷,您就吃点吧!”后面的仆人也跟着哭道。

“滚!!”里面又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下面的人哆哆嗦嗦着不敢再出声。

月儿引着我向前走去,江管家一看到我,眼睛一亮,也顾不得责骂我,急忙冲里面道,“少爷,少爷,四夫人来了,我让她给你端东西进来?”

里面忽的安静了,然后腾的响起充满压迫感的冰冷声音,“让她滚。滚出江府去。再也不要回来!”

那声音里饱含的愤nù

和寒意让院子里的人抖了几抖,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我,有些是疑惑,有些是同情,有些是鄙视,有些是怨恨,不一而足。

我愣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已经往外走,心里升起一股不可置信的喜悦:就这么让我走了?这么简单?

可是才走了一步,就顿住了:我要往哪里去?我要吃什么?还有,我的父母呢?天大地大,我要到哪里去把他们找到?我走了江阔会报复他们吗?还有,还有……我的笛子。

江管家看我愣在原地,可能有几分不忍,勉强劝道:“少爷,您就饶四夫人一回吧……都这么晚了,您让她到哪里去啊?”

里面顿了一会。

然后是嘲讽的声音,“哼,江叔,你多虑了。她会没地方可去?”

“这……”江叔看了看我,我冲他感激地一笑,转身,毫不犹豫的跪下。

我还不能离开这里,之前不能这样离开。

终归是我太自以为是了,竟然故yì

挨了二夫人一掌,想让他帮我责罚二夫人。

当真可笑至极。

你以为你是月儿吗?

你以为他是博文吗?

你以为你凭什么?

你对他来说,连玩物也算不上吧?

是谁给的我这种自以为是?就因为几个小丫头三番五次地对我说他对我好,就凭心里那不着边际的直觉?直觉?

从什么时候起,心底竟然有一种始莫名的直觉,认为他不会伤害我,甚至会站在我这边?

寒玉啊寒玉。

他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伤害你的次数还不够多吗?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

你不是一直说他是个恶魔吗?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为什么?是因为奉茶那天早上莫名的温柔;就因为他隐隐跟随的视线;就因为他让我好吃好住,时不时地送东西过去;就因为他细心的让月儿每天给我熬米汤;就因为他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来服侍我,甚至监视我?就因为他总是知dào

我和博文在苏州的时候为人或不为人所知的一切?

可是,那些恶毒的语言,那些鄙视,猜疑,恐xià

,甚至拳打脚踢,被你放在哪里了?

如此也好,好让我看清楚一点,再看清楚一点,好让我记起自己的位置,活得实jì

一点。

门吱呀一声开了,伴随着众人的唤声,那张恨意明显的面庞逆着烛光出现在门口,然后离我越来越近。

我自嘲的笑了,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居然也会有一丝苦涩。

为什么?

寒玉,他这样对你本是应当的,你在难过什么?或者奢望什么?

……耳边已经响起带着嘲笑的冷冰冰的声音,“怎么?怎么不走了?你不是很有骨气么,舍不得走了?”

我抬起头看他,这时的江阔穿着我第一次见他时的那件红色的长衫,头发有几丝凌乱,眼睛凹陷,或许因为两天没吃饭有一丝丝落魄,可却被那更强烈的邪气和霸气所掩盖,整个人透出一种凌厉的气质。

他冷冷地笑了笑,俯下身来,轻轻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魅力,你还真以为我不吃饭是因为你?你还真以为那古琴是要送你?哈哈,真是个孩子呢。”

他邪恶而恶毒的表情,让我记不起他那天在厨房的模样,那个像孩子一样耍赖的人,真的是眼前这个恨不得撕碎我的人?

他轻佻地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来,似乎顿了一下,继而一下下的摩挲我肿胀的左脸,“这是谁的杰作?”

“少爷,是二夫人。”月儿在一旁道。

“赏一百两。”

“一百……少爷,会不会多了点?”

“嗯?”江阔眼睛一眯,月儿忙领命去了。

二夫人打了我,不仅不受惩罚,反而赏一百两?

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到最后却变成嘲讽,我闭上眼睛,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看到了没有,郑寒玉,这是你自作自受。

你生平第一次想算计人,伤到了自己不说反而奖赏了敌人,更让别人看了场好戏。

江阔收敛了笑,面无表情地在我脸上欣赏了一会。

然后了然一笑,“我还以为你良心发xiàn

怕我饿死了。原来是想利用我给你报仇。你以为我是傻子么?!”说到这里声音忽的提高了,“你以为你很伟大么?你也不过是个眦诛必报,毫无宽容之心的小人!那些伤了你的人,你从不打算原谅。你以为我不清楚吗?”声音渐冷。

我有些呆愣,是这样吗?

“来人!请三夫人。”

江管家利落地分配了几个小斯出去。

“我这两天练了一首曲子,想弹给她听,顺便把那架古琴送给她。”

他的话语极尽温柔,带着丝丝魅惑,竟然让我有那么一刹那失落……

只是,那声音里为什么竟然隐隐带着犹豫,似乎在试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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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看的亲们,多多到书评区发言额,有什么喜欢的大家互相分享,有什么写得不好的多多指教,这样我才能进步额……写起来也会有动力些……谢谢亲们啦!!!

第六十章 暴风雨8(小高潮)

“我这两天练了一首曲子,想弹给她听,顺便把那架古琴送给她。”

他的话语极尽温柔,带着丝丝魅惑,竟然让我有那么一刹那失落……

只是,那声音里为什么竟然隐隐带着犹豫,似乎在试探什么?

第五六十章暴风雨8(小高潮)

他的眼睛为什么定定地看着我?那里面似乎写满了悲伤,可待我细看时却又变成了满满的嘲讽和蔑视。

呵。这就是江阔。

果真是魅力非凡。明明是在打击人,却仍然在不经意间留人幻想,暧昧不清。

怪不得他会一次次的在打击我之后再来找我,在极致的残暴之后再显露一丝温柔,一苦一甜,一悲一喜,让人恨不得,爱不得,让人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他掌握了心智,不能自已。

也难怪,他能够在一妻两妾之间游刃有余,即使置之不理,却让人不生抱怨。

或许她们自己心里,都认为他是爱自己的吧,都认为自己是有希望的。

因为心存幻想,所以才能无怨无尤的等待,才会心甘情愿的迷失自我。

江阔,该说你残忍还是说你仁慈?

可是对我来说,你是如此卑鄙。

又或许,这才是大户人家里一夫多妻制的必然趋势,这才是正常的生活方式?

也是,说什么但求一心人,在这样的凡尘俗世,又有几人能做到?

只是情之一字却总是让人欲罢不能,忘却自我。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如同飞蛾扑火,万死不辞。

而我,我只是误入牢笼的鸟儿。即使身不由己,心,总该由我吧?

他那种高明驭妻手段,不该用在我身上。我不该被如此迷惑……我被迷惑了吗?

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烦躁。

我忽然好恨我自己。眼前这个人,分明与我毫无关系,本该与我毫无关系,而此刻我却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费思良久。

我本可以住在我的落雨阁,一杯茶,一卷书,不问世事,清净地生活。

可是我却,一次又一次地受人牵连,一次又一次的与眼前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厌恶极了拖泥带水的关系。那么就请这个罪魁祸首帮帮我吧,让我们把话说清楚,以绝后患。

想侮辱我,想报复我,是吧?那就一次性做个够。

好让他尽兴,也好让我死心。

我一反常态的冷冰冰地看着他。

他似乎习惯了我或者轻描淡写的微笑,或者恨恨地瞪着他。

所以此刻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些微的诧异,然后竟有一抹隐隐的喜色。

他得yì

他的话伤到了我?

我站起来,冷冷地笑了一下。身上散发着的是我极少显示出来的气势。

我们在这个灯火阑珊的院落里对峙,他眼里的神采从最初的诧异和喜悦转为冰冷,耳边是下人诺诺的声音,他们甚至不敢上来再劝江阔吃饭。

我冷冷地扫了一眼满地的下人,一步步向他走近,直到确保我说的话只有他能听到。

抽气声此起彼伏。我想这些颤抖的下人不曾见过一个女人和他们的堂堂少爷如此对峙,不然他们不会如此惊惧。

他冷冷地看着我,不发一言。

只有江叔有些不安地走过来,试图让我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几个护院把我们团团围在中间。

怎么?怕我伤了他们的少爷?我勾起唇角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我的笑严重地打击了江阔,他冲几个跃跃欲试的护院怒道:“走开!”

几个人犹豫地往后退了几步,江叔无可奈何的在一边观望,院里跪地的下人紧张的看着我们,空气里有什么一触即发。

我终于轻轻地笑了出来,声音不大,但是足够显示我的轻松和漫不经心。他的表情愈怒。

我放松的围着他走了一小圈,最后走到他的身前,凑近他,笑道:“他们都以为我要造反了呢,你觉得呢?”

他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又笑了笑,接着道,“他们以为我要打你,哈哈哈……”

堂堂的江大少爷,会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眉头一皱,眼睛里狠意渐起。

旁边的人见我又说又笑,最后竟掩着嘴大笑不已,个个疑惑不解。

或许在他们眼里看到的是我正调皮的跟江阔说玩笑话呢。当然,这的确是笑话,只是他恐怕不觉得。

我止住了笑声,又朝他靠近了些,声音温柔而又魅惑,缓缓道,“其实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他的眼里有一刹蒙上迷离,但转眼就被更剧烈的怒火取代,那怒火转瞬即逝又变为冰冷。

“你倒是学得很快。”

没错,眼前这一幕让我想起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威胁我的场景,只是角色互换了下,真是痛快。

我假笑了一下,“过奖了。”

“哼,你要问什么?”

我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抬起头露出一些看好戏的笑意,“被人当众戏弄,却又不得发作的滋味,怎么样?”

他听我这么一说,眼里怒气升起,随即又带了一些探寻的意味:“你是在怨我?”

“怨你?哼,”我学着他的样子冷笑,换上挑衅而蛊惑的语气,“你怎么不让他们把我揍一顿扔出去?”

他眼睛一眯,“我不会这么便宜你。”

“哦,所以说你留我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报复我——那些温柔,那些笑语,那些关心,都是假的,对吧?”

他看着我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转瞬即逝。

我心里闪过一阵烦躁,想要速速了结此事。

接到,“你想让我爱上你,然后再狠狠地抛弃我,其一可以让我对博文死心,不再影响你妹妹的幸福,其二可以为她一雪前耻,也让我尝尝爱而不得的痛苦……”

他的神色变得冰冷,嘴角却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看着我的模样,就好像在看一场戏。

我压下心底的愤nù

,尽量不让他打乱我的思路,冷声道:“说是或者不是。”

“你这么急着激怒我,和我撇清关系,好让自己清醒,莫不是一不小心,爱上了我?”

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几分了然,几分嘲讽,却又带了些微的悲哀和期待。

声音很好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发疯。

我愤nù

地上前一步,竟然想去打他。

“哟,妹妹,这是在干什么呢?”安静的院子里凭空插进来

一个清脆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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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大家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写这个小高潮的时候的时候把自己气到了……

第六十一章 暴风雨9(小高潮)

“你这么急着激怒我,和我撇清关系,好让自己清醒,莫不是一不小心,爱上了我?”

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几分了然,几分嘲讽,却又带了些微的悲哀和期待。

声音很好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发疯。

我愤nù

地上前一步,竟然想去打他。

“哟,妹妹,这是在干什么呢?”安静的院子里凭空插进来

一个清脆的女声。

第六十章暴风雨8(小高潮)

这声音让我猛地清醒过来,我这是在做什么?

只见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不急不缓地走过来,直接越过护卫的包围圈,在经过江管家的时候停住了。

江管家询问地看向这边。

我扭头看江阔,他只是看着我,眼里的嘲讽愈浓,终究带了几分恨意。

他做了一个手势,三夫人叶芙就越过江管家来到他身边。

我扫了一眼周围,二夫人没过来,大概去领赏钱了?一个耳光一百两?真是值钱。

大夫人正在院子里安抚下人,眼睛时时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却很显然不敢过来。

相比之下,三夫人的举动可真是大胆。就因为她曾经是宠妾?呵,不对,我刚刚都听见了,人家又和好了呢。

我扯开嘴角冷笑了一下,真是替月儿不值,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呢?

我还费尽心思替她想过江阔在这几个女人里到底喜欢谁,如今看来,真是没必要。这样的男人会喜欢谁呢?想起来谁就是谁。

这个认知真是有用极了,比他亲口承认他一直是在报复我玩弄我,还让人能够死心。

我鄙视地笑了一下,转身就走。谁知几个护卫拦住了我。

我转头斜眤着江阔,冷笑,“你想怎么样?”

众人一凛。

江管家带些威胁的朝我使眼色。

我视若无睹。

江阔眼睛一眯,低下头去,把叶芙搂在怀里,像一只狐狸一样笑起来,“芙儿,本来我想昨天晚上就把古琴送给你赔罪的。”

叶芙十分配合的像软骨动物一样窝进他怀里,娇嗔着问,“是吗?那你怎么没让人来找我?”

“你以前不是说想试试四夫人的手艺吗?我原本想先让她把饭做好然后再差人去喊你的,可惜。”

他说着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像孩子一样向三夫人撒娇,“她惹恼了我,害我没了心情。还害我昨天晚上在气头上和你发脾气。你可以原谅我吗,芙儿?”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那么反常地让我给他做晚饭,原来不过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真是有诚意啊。为了博美人一笑,居然去求自己的仇人。我没看出来他还是个情种。

我差点自作多情了呢。

差点真的以为……以为他待我有所不同。

果然,叶芙激动地问,“真的?阔,我只说了一次,你就记得了?”

“芙儿,我觉得对不起你。我跟你说过不再纳妾了的,可是……我是为了柳儿。你去落雨阁吵闹,被有心人传到郭家的嘴里,他们未免有微词。你能理解我吗?”

很真诚的语气。

我都觉得自己可恨了,硬是塞在了两个有情人中间。

“阔……”江芙的脸上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她喜极而泣地摸着江阔的脸,“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我以为……”说到这里斜了我一眼,“阔,我能理解你。你不知dào

这十多天我过得多煎熬。”

……

两个人就这么在众人面前你侬我侬地互诉衷肠起来,江管家在一旁也不敢再劝他吃饭。

一院子的人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不由松了一口气,气氛跟着喜悦起来。

只除了十多个人高马大的护院仍坚定地站在四周让我无处可逃。

众人都在欣慰,男女主角在院子中间相拥而泣。

而我却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被一众护卫用剑指着团团围住,接受着众人同情或鄙视的眼光,接受着自己自尊的谴责,接受着众人渐起的议论声。

我觉得我像是一个小丑。

明明是人家的戏,我却非要去插上一脚,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是主角。

我为什么要过来自取其辱?

多久没受过这样的难堪了?

从那个时候起。脑海里浮起博文的样子。是啊,除了博文,还会有谁考lǜ

我的感受?

而我却……

在几个小丫头多次或明或暗的怂恿下,隐隐的暗自生出几分希翼,以为……以为这世界上真的有第二个人……

心里觉得对不起博文……

我怎么能这么想,怎么会有这种奢望。

眼里慢慢浮起一层雾气,又生生逼了回去。

曾经,有一个人在我耳边告sù

过我,“雨儿,你是我的小天使。天使落泪,堕落人间。你不能落泪,你的眼泪只能被我看见。”

于是我真的再没在外人面前流过泪,尤其是那些不看好我的人,我总是轻描淡写地笑给他们看。

宽容的,无所谓的,善意的,或者鄙视的,讽刺的,冷冷的……在每一个我快乐或者难过的时候,我只剩下微笑。

正因为我无处不在的微笑,让无数的人夸奖过我有大家风范。

那是因为他们看不懂。看不懂我的微笑意味着什么……

那微笑是不敢显露内心的遮羞布,它的背后是无尽的孤独和疼痛。

原来那些被嘲讽被议论的日子,原来那孤独的童年仍然是伤了我的。

这笑容,就是最好的见证。

可是我还是要笑呢,因为这样的遮羞布也是那个人

赐予我的呢。

我终于,牵起唇角,像往常一样,无比灿烂的微笑。风轻云淡。好像周遭的事物都与我没关系。好像我面对着的是阳春三月。

博文,你总是给我力量的那个人。即使你不在我身边。

寒玉。输了什么也不能输了微笑。败在哪里也不能败在气场。

周围有一刹那的寂静,众人神色不一的看着我。

也好,今夜过后,大家都明白了,我也不用顶着面具作人了。

大家都知dào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再惦记着骚扰我了。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对博文的执着会被动摇了……

也不知dào

那两个小丫头听到了会说什么。她们总会听到的,以后我再也不用听她们说那些讨厌的话了……

我在心里一条条地给自己数着好处,提醒自己笑得漂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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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部分的时候很难过,尤其是他当众羞辱她的时候。真想就让女主永远也不要原谅他……爱情和尊严哪个更重yào



某水一直认为尊严高于一切,姓江的那位,你不被虐谁被虐???……你们觉得呢?亲们有什么想法,欢迎交流额……书品区或者私信,某水保证有回必应……

第六十二章 暴风雨10(小**)

也好,今夜过后,大家都明白了,我也不用顶着面具作人了。

大家都知dào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再惦记着骚扰我了。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对博文的执着会被动摇了……

也不知dào

那两个小丫头听到了会说什么。她们总会听到的,以后我再也不用听她们说那些讨厌的话了……

我在心里一条条地给自己数着好处,提醒自己笑得漂亮点。

第六十二章暴风雨10(小**)

“所以,芙儿,她害得我们相互误会,又气得我两天吃不下饭,你说我该怎么样啊?”他终于用冷冰冰的语气提到了我。

“她啊?”叶芙从江阔怀里抬起眼来看我,像是想起什么,“她可真是尊贵得很呢,你两天没吃饭,姐妹们都急得不得了,我们曾三番五次的派人去请她,她吃得好,睡得香,今天我跟姐姐们去找她,等了半天,她差点打我们呢!”说着委屈地钻进江阔怀里。

众人一听,议论声越发放肆起来,这一天**我都不曾出现,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一听愈发觉得我没良心。

也是呢,我的确没良心呢。

对这个人,我还恨自己不能再无情些呢。

他不说话,看着我,面如寒冰。半天没反应,像是不明白叶芙语气里的怂恿。

叶芙抬起脸来看他,“阔……”

他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呢?

我想了想道,“二夫人把小夏小秋打了……”

“哼,在四夫人眼里,我还不如两个丫鬟。”他冷冷地打断了我的话,好像我说的话一点意义也没有。

是了,对于他来说是没意义。我只是想为我的丫鬟讨回公道。不过显然我没有这个资格。

“芙儿,对于她这种恶行,我们应该怎样处罚呢?”

“哎,阔……把她赶出去算了。让他们出去吧,你还没吃饭,我先伺候你吃饭呀。”显然叶芙已经等不得赶走这些电灯泡了。

对于她来说,确认了我没有竞争能力,那么也就没有什么打击的必要了。

可江阔似乎真的被他这个胆大妄为的四夫人惹恼了,他并不肯轻易放过我。

“赶出去不行,她是姑爷送我的女人啊。”

我心里一痛,他总是明白怎样伤害我。

“让她去给我们做饭来吃,满足你的愿望。然后我给你弹古琴,怎么样?”

“啊,阔……你真的为了我去学古琴?”

“是啊,一会儿你就能听到了。”

“好啊,好啊。就这么着。听到没有,快去做饭!”三夫人欢呼雀跃地勾着江阔的脖子。指使我。

她的小脸上流光溢彩,满是喜悦的表情,可是为什么我在他的脸上却找不到博文的那种温柔呢?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吗?菜要做的多些。对了,以后芙儿说的话你都要听。”

周围的下人不免抽了一口气,他这意思就是把我当丫鬟使用啊。

“阔,你对我真好!”叶芙亲了他一口。

“还愣着做什么?!”

我笑了笑,淡淡地道,“我不去。”

“什么?”江阔显然被我的态度气到了,他气冲冲地向前迈了一步,“你再说一遍!”

“少爷身后有各种好吃的,都是府里的厨子花费心思做的。少爷不吃太可惜了。”我仰头看着他,笑容天真而无害。

“是啊,少爷,那边的……”有几个厨子以为江阔忘了,想提醒他。

“闭嘴!”他恨恨地看着我,“我就要让你去!”

我又笑了笑,“看来真zhèng

的江府和传说中的江府不可同日而语,竟然连江少爷吃个晚饭都需yào

妾室亲自动手。”

“你去不去?!”我大概惹到他的底线了。

“……”

“我告sù

你,你的父母都在我手上,我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保证他们饿死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要是有一点孝心,就不要和我作对!”

我笑容一滞,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我怎么又忘了呢。我为什么要激怒他呢。

我明明斗不过他的呀。

我停了一下,抬头一笑,“好。”

没再看任何人,干脆地转身离去。

身后响起一个不甘心的声音,“最好丰富些!”

那语气似乎在提醒我他其实不满,他其实不开心我这么简单就妥协,因为他还没刁难够我。

似乎有什么东西忍不住想要夺目而出。

为什么?

生生地憋回去。

我一边走一边反省自己。

我怎么就变得那么惹人讨厌了呢?那个曾经让人赞不绝口的郑寒玉,怎么就那么让人讨厌了呢。

来到这样的大家庭里。

我恪守本分,不争**,不嫉妒,仪态端庄,安于现状。只求安稳的生活。

我为此多次妥协。我放qì

享shòu

天伦的机会,甚至为此,放qì

多年的最爱。

我从不让自己在人前显露出不满。我把自己的痛苦和委屈,都埋藏在我的小屋里。把所有失控的时候都留给自己一个人。

留给众人一个与世无争,淡泊有礼,面带微笑的四夫人。

我如此努力,多般妥协,我以为我可以过好自己的日子。

原来还是不能够。

她们都是这么做的吗?那几个其他的夫人?可是我却未曾见过谁被像我这样刁难。

我千不该万不该,在那个罪魁祸首面前,忍不住显露了自己的真性情,甚至不由自主地想激怒他。

这是为什么?是我还不够成熟吗?明明知dào

不是他的对手。

可如果不是他总是变着法子招惹我,捉弄我,有意无意的一次接近我,如果我自己在落雨阁活得好好的,我又怎么会有机会惹怒他?

心里有些酸,眼睛有些湿。

这世界明明是没有天理可讲的。尤其是在这里。在江府,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夫人……”有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不明所以的转头。然后就看到了红着眼圈跟来的小秋和小夏。

“夫人,我们都看到了,”声音里带着哽咽,“我们和你一起去。”

心里有一股暖流涌过。

在举目无亲的时候,当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当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当自己以为是好姐妹的人也不曾站出来的时候。

有人对你说,“我们跟你一起去。”

如果不是逆着灯火,她们会看到我眼里的点点星光。

我看了一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笑,“对不起,没能为你们讨回公道。”

“不会不会,”两个小丫头急忙摆手,眼泪越加汹涌,“是我们不懂事,拖累了夫人。”

我抬起手来,想去抹掉那眼泪。奇怪,该哭的明明是我。

“夫人,对不起,怪不得你……以前我们还一直以为……”

这时一个稍显为难的声音插进来,“夫人,少爷两天没吃饭了,还请夫人快些。”

我一顿,抬头看到江叔带着一些小丫鬟跟在后面,想必她们等着我一做好就马不停蹄地端过去,我刚刚只顾着难过竟没觉察有人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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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时候很失落,看着别人的作品下面有长长的一串书评,而自己的书下面寥寥数语……不知dào

亲们为什么一直不给评论,我不像别的writer们求票求赞求订阅,我比较想了解大家的想法,不论是好是坏……可是留言的亲还是很少……或许我写得不好,太不好……不过我会继xù

努力……希望亲们多多留言,多多交流,这样我才会有源源不绝的动力……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六十三章 暴风雨(小**)

这时一个稍显为难的声音插进来,“夫人,少爷两天没吃饭了,还请夫人快些。”

我一顿,抬头看到江叔带着一些小丫鬟跟在后面,想必她们等着我一做好就马不停蹄地端过去,我刚刚只顾着难过竟没觉察有人。

第六十三章暴风雨11(小**)

我缓缓地扫了一遍后面的人,笑,“以后,不要叫我夫人,叫我……姑娘即可。”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恨极了这个称谓,甚至恨极了这个用来掩人耳目的名字。

因为它们都是他赋予我的。它们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管家抬眼看我,眼里似有犹豫,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我云淡风轻地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说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一切都已经如此明了。我不过是一个被用来哗众取**的小丑。

厨房。

扫了一圈食材,开始动手。

“夫人,我们帮你。”两个小丫头理所当然地上来帮忙。

“少爷吩咐不可以别人帮忙。”江管家阻止道。

“可是……”两个小丫头不满地要争辩,被我制止了。

他明明有心为难于我,又岂是别人帮得了的?

两个丫头不再多嘴,只是咬着嘴唇站在一旁,眼里的眼泪成串的掉下来。

我安慰的冲她们一笑。

于是在江岩轩诺大的厨房内诡异的一幕开始了:数十个衣着一致的下人悠悠闲闲的站在一旁,一个夫人模样的白衣女子在中间忙来忙去。

江管家上来道,“少爷说要吃的丰富些,少说也要十来个菜。”生怕我再让他的少爷喝白粥。

我轻轻的笑了一下,“好。”

要吃得丰富些对么?好。不就是十来个菜嘛。有什么大不了。

我还有父母在他手上呢,他想怎么吃,我就怎么做。

我还会告sù

他他饿了两天,吃得太丰富对身体不好么?

不会了。

江阔,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对于我来说,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甜美的东西。

因为那是我喝了十多年的东西,承载的满满的都是温馨的回忆。

而你,却不会再有机会再喝到我煮的粥了。

因为,你不配。

我迅速地发挥着积攒了六年的经验,忙碌于众多灶台之间。

我好像又回到了在老家的时候。

那时候,每逢过节,爹爹都会攒出一些小钱多买些小菜,于是我便像现在这样在厨房里忙碌。

只是那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快乐。

旁边常常会有个人。他常常从家里带些珍贵的食材过来,开心的看着我做饭,偶尔打个下手。

他总是算准了时间,仿佛我一抬头他就站在厨房门边看着我笑。

过节时他们家的家宴总是很丰盛,也总是要晚些。

所以他总是喜滋滋地偷跑出来在我们家先吃了饭再回去赴宴。

他总是带一些东西过来,美名其曰过节来给老师慰问。

他来得很勤,有时候去了就又来了。

爹娘心知肚明,也不戳穿他。

吃完饭他总会跟我一并到厨房。

记忆力他总是用那种温柔而**溺的眼光看我。记忆里他总是带着微笑。

“玉儿,你做的饭真好吃,我真想天天吃。”

我瘪瘪嘴,笑而不语。

于是他就朝我抱怨吃得太多了,待会回去会被撑到。

那时候的博文一点作哥哥的样子也没有,像个孩子。

脸上浮起温柔的笑容。

余光瞥到白嫩而细腻的手指,毫不犹豫地在冰凉或炽热的水中穿梭。

我真是不合适过安逸的日子呢。我自嘲地想。

那时候我的手总是粗糙的。

冬天的时候,博文总是不厌其烦地提醒我洗衣服要加热水,偶尔忘了,恰被他看到,他会心疼的捉起我的手,眉宇间难得的有一丝恼意。

那是今年初春,余寒未了。

博文已经十六岁了。我在院子的大树下把画好的画交给他作为生辰礼物。

他看了看画,笑了。

然后他捉过我的手,看到我红肿的手指,眉头皱得紧紧的,他问我,“我送你的那首诗还在吗?”

我答,“你给我的东西都在那个小箱子里。”

他抿着嘴笑,眼睛熠熠生辉地看我,两颊竟有几分红晕,“雨儿,我已经十六岁了……你十二岁是么?”

我不知dào

他怎么忽然提到这个,点了点头。

他神mì

地笑笑,脸更红了,“我应该可以娶亲了。”

我一愣,呆在原地。

“你等着。”他匆匆忙忙地拿着画迅速离开了。

那一天我魂不守舍。博文说他要娶亲了。

那就不能再来看我了吧?

第二天,他的姨娘带了一个仆从到我们家来把我骂了一顿,说什么我想飞上枝头作凤凰。

小巷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很多人见我出去就指指点点。

我才知dào

原来他跟家里提起要娶我。

郭老爷说等给他娶了正室才能纳妾,他不肯,说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郭家本是大户人家,断不会任他如此任性。

郭老爷屡次劝说无果,就迁怒于我,以为是我的主意。

于是他的姨娘来把我骂了一通。

后来我几天没看见他。他被关起来了。

等到他再来找我的时候,我开始躲他。

众人的眼神告sù

我,我原来不切实jì

的幻想是多么可笑,多么可耻。

我不愿做众人眼里的小丑。

更不愿他作。

他来找了我几次,我都很疏离,于是他便不怎么来了,偶尔来向爹爹请教也不再逗留。

我以为他放qì

了,也曾黯然神伤。

直到郭江两家联姻,他的态度再一次强硬起来。我才知dào

他并不曾放qì

,只是不想我为难,于是静静地等待时机。

然而……命运是多么的不公啊,每一次我们试图反抗的时候,它便更凶狠的打击。

终于到了这样不可逆转的境地。

……

菜已经好了。

我收起自己的心思,手脚麻利地将十多道菜一一装盘。

江管家满yì

的指挥着下人端菜。

最后还有托盘里的碗筷,他并不端起,对我道,“夫人,请你来端吧。”

我并无异议,弯腰端起。

并不是非让我端碗筷,只是怕我又一走了之。

其实我也没打算离开。

我可以用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但不会用父母的安危冒险。

今时今日,我再不抱有一丝丝的幻想。

我毫不怀疑他会做出任何疯狂的举动。

如果说刚开始他的刁难只是因为他的妹妹,那么如今,我们的矛盾已经升级了。

我一不小心,和他结仇了。我激怒了他,挑zhàn

了他的尊严和权威。我是多么的不小心啊。

江岩轩,下人已经散了大半,只有一部分在院子里等待伺候。

门外一字列开的众多美食并没动过,堂屋的门大开着,叶芙正在给他梳头。

还真是能忍呢。美食当前,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竟然没吃,只为了刁难我。

第六十四章 暴风雨12(小**)

江岩轩,下人已经散了大半,只有一部分在院子里等待伺候。

门外一字列开的众多美食并没动过,堂屋的门大开着,叶芙正在给他梳头。

还真是能忍呢。美食当前,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竟然没吃,只为了刁难我。

第六十四章暴风雨12(小**)

下人已经端来了矮几,摆好了菜。

我端着托盘,低着头走到二人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下,呈上碗筷。

自始至终也没有抬眼。像极了一个顺从的下人。

可是仍然听到不满的哼声。

江阔并没有拿走碗筷。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手一抖,热热的汤汁就落在了我的手上。

有人尖叫了一声。

那是滚烫的骨头汤。

“拖出去。家法。”

我一愣,刚刚尖叫的那个人好像……是小秋?

我咬紧牙,明知不该出声,却忍不住,“少爷?”

“哼,不过是个卑贱的人。”

我一怔,这样恶毒的语言是在说我呢。这是杀鸡儆猴呢。

我低头,心里满满的羞耻,自责和悔恨。

院子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揪心。

我告sù

自己不要想,就当那只是隔壁的人家在……杀猪。那不过是畜牲的叫声。

我真是无情呢。

嘴里有一丝腥甜的味道,原来嘴唇被咬坏了。

“啪”一声,勺子被砸在汤盆里,

吓得我一个机灵。

“你是木头吗?!把头抬起来!”一阵怒喝。

我一愣,听话的抬起头来。江阔正一副恼怒的样子看着我,三夫人给他喂东西的手停在空中,她大概也不明白这个人的无名怒火从何而来。

院子里的惨叫声停了,只剩下呻吟。

气氛似乎太僵硬了。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

一向善于与江阔一唱一和的人竟然也没动,看她的样子似有些错愕。

我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更何况,这样僵持着,比较累的是我。我正用我起了水泡的手举着托盘,跪在原地。

我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少爷请息怒,吃饭的时候生气会影响消化。”

眼前的人还是没动。只是紧握的拳头告sù

我他很愤nù



三夫人忙附和着打圆场,“是啊,阔,我们快吃吧,你都两天没吃了。”

“……”

“粥呢。”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

“你不知dào

饿久了的人不能吃这些吗?!”

我错愕地看着他。

一旁的江管家上来道,“少爷,是你说……”

“闭嘴!”

我把托盘递给一旁的管家,起身,低眉顺眼,“我马上去熬。”

“蠢货!”

我顿住脚步,看他。

他并不看我,“滚。”

滚?

江管家忙解释道,“请夫人回落雨阁吧。”

这么简单?

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从明天起,每天晚饭。”

我略微一停,离去。

江管家似乎也觉得他们少爷过于简洁的言辞我会听不懂,差了下人不厌其烦地嘱咐我,让我明天起早些过来做晚饭。

还有一大堆他喜恶的菜肴。

还是要做牛做马遭人差遣,受人侮辱。

而且对象还由“夫君”变成了“夫君和侍妾”。

心情复杂地走进落雨阁,里面传来一阵时断时续的呻吟。

那是……

偏房里,小秋正**着臀部趴在床上,那臀部密密麻麻的都是细鞭子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经打得血肉模糊。她的嘴里流出细细的压抑了的呻吟。小夏坐在一旁,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流泪。

心里的那些不满,那些不屈,全部为满满的心疼和自责所取代。

我不该去江岩轩,不该激怒他。如若不是我,小秋又何至于如此。

“小夏,你说少爷还会不会为难夫人?她怎么还不回来?”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屁股都开花了。”小夏没好气地答,眼泪又一串串地掉下来。

这是一对好姐妹啊。

“夫人的手都被烫肿了。还端着托盘跪在那里。少爷哪里有把她当成主子。”小夏抽噎着道,“都怪你,你们还说少爷喜欢夫人,哪里有一点喜欢的样子?”

“你没说吗?”小夏不甘地撑起身子,“那会儿少爷本来就对夫人很好。”

“哼,我看他对三夫人更好。”

小秋瞪她一眼,“不行。我要去看看。要是他们合起来欺负夫人怎么办呢。”

“都已经欺负了,”小夏急急地按住她,“还是我去看,不然你再乱叫几声,夫人会被你带累死的。”

小秋一听,又呜呜地哭起来。

我敲了敲大敞的门,故作轻松地道,“就这么大敞着,不怕被看了去吗?”

“夫人……”

我没做声,默默地走过去,接过小夏手上的药。

离得近了,那些鞭痕愈发的触目惊心。头一阵眩晕。

“夫人,你别看。”小秋说着就要来蒙我的眼睛,生怕吓到我。她们是记得我怕血的。

我无奈地放下药,转过身去,定了定神,直到确定没什么问题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夫人……”

“夫人不是说了吗?不要喊她夫人,喊她姑娘。”小夏气道。

“对,我们主子才不作什么夫人呢,有什么了不起。”

“夫……姑……姑娘,你的手,让我们给你擦一下吧。”小秋试探着问。

心里的自责和酸楚更甚。差点流下泪来。

“没事。”我压下心里翻滚的巨浪,冷着声音道,“我本来是想去给你们讨回公道的……你们总是拖累我。”

身后的两个人同时一僵,我能预知这句话是多么的伤人。

我大步的朝着门走去,丝毫也没有停顿。她们没见过这样的我吧?

“咚,咚,咚”,我正坐在小屋里发呆,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夫人?”

是月儿。

我沉吟一会儿,起身开了门。

“夫人,”月儿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小瓶子,“这是……专门治烫伤和浮肿的药膏……”

“嗯,谢谢你。”我随手接过,打开看了看,闻了闻,又递还给她,“帮我给那两个丫头。”

“夫人!”月儿急到,“这是少爷给的。”

是吗?我在心底嗤笑一声,恨不得砸了那小瓶子才好。“知dào

了,然后我又赏给她们了。”

“夫人……其实……”

我和蔼地笑了笑,打断她,“她们都叫我姑娘,你也不必客气。”

月儿叹了口气。

“过来坐吧。”我干脆出门到主屋来,在桌边倒了两杯茶水。

“二夫人已经……”

我看她一眼,淡淡道,“我知dào

了。”

我怎么能不知dào

呢,他们当着我的面说要奖励的。

“我给你敷药吧。”月儿说着就要上前来。

我皱了皱眉,“我不喜欢那个味。把她给小秋小夏吧。”

“可是……”

“我已经处理过了。”我看她还有些犹豫,接着道。

月儿愣了一下,走出去。

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响,门外赫然跪着两个瘦小的人影。

我一惊,疾步走到门口,“大冷天的,你们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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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样,生活总是要继xù

下去,无论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这一切都会过去。只要不要弄丢了那个不甘平庸的自己,一切,总会回到轨道上来。——送给寒玉,送给你们,送给我自己,共勉之。

第六十五章 暴风雨13(小**)

我皱了皱眉,“我不喜欢那个味。把她给小秋小夏吧。”

“可是……”

“我已经处理过了。”我看她还有些犹豫,接着道。

月儿愣了一下,走出去。

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响,门外赫然跪着两个瘦小的人影。

我一惊,疾步走到门口,“大冷天的,你们这是做什么?”

第六十五章暴风雨13(小**)

“……夫……姑娘,我们不是故yì

的,我们知dào

错了,你不要生气……”抽噎的声音。

我心里一恸,鼻子一酸。那些她们被人打耳光的场景和惨叫声不绝于耳,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们何错之有?你们保护我,维护我,担心我,因为我而受人侮辱,你们何错之有?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们对我那么好,因为我没能力保护你们,因为有人会把对我的怨恨转移到你们身上。

如果要说有人错,那个错的人不就是我吗?

我本该是一个孤单的人,我本不该,留你们在身边,跟着我吃苦受辱。

你们被人骂的时候,我没权利反驳,你们被人打得时候,我没能力替你们报仇。

你们可知dào

,我恨死我自己了。

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你们天真,可爱,为什么要遭受这种对待?

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宁可自己一个人生活,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谢,携一抹淡然的微笑,看世间万态。

因为我早已经习惯了生活在议论纷纷的世界。我学会了忍耐,学会了一笑了之,学会了怎样保护自己。只是单单没学会怎样去保护别人。我有什么资格拥有这样纯真的孩子陪伴我?

如果,你们再这么维护我,再受伤,让我怎么原谅自己?

小秋的身子是颤抖的,也是,被打了板子再来这里下跪。岂能不加重?

只是这样重情谊的小丫头愈发的坚定了我的决心。

我缓缓蹲下身去,抬起手来,想摸摸那两张稚气的脸庞,红肿的肌肤却让人不忍下手。

眼泪终于忍不住一串串砸下来。

“夫人……”

“姑娘……”

这是我第一次在她们面前流泪吧。这一刻,她们已经不再是下人了。

我笑了笑,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掉下来。

“姑娘!”

我的失态把她们吓到了。

两个小丫头也顾不上再跪着求我原谅,手忙脚乱的扶我进屋。

我伏在桌子上。无声无息,只有肩膀一耸一耸的。

良久。我终于抬起头,脸上再没了泪水,只余下一脸的苍白和红红的五指印。

“姑娘……”

“快给姑娘上药!”

我制止了。

我静静的把几个瞪大眼睛看着我的孩子打量了一番。

倒了几杯茶水递给她们,“我来到江府,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你们。为我受辱,为我受伤……而我却没有能力保护你们……”眼睛里又浮起泪光。

我今天怎么总在流泪呢。好像,把这几年的泪都流完了。

流完了好啊,流完了以后就再没眼泪了,也许以后想哭,都没人看了呢。

“姑娘,你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为你受伤是应该的,你不要自责!”小秋忙哭道。

“是么?可你们不止我一个主子。对么,月儿?”我把头偏向月儿,苦笑,“给你们月钱的人不是我,让你们有所庇护的人不是我。”

三个人面面相觑。

“下去吧。”我对两个小丫头道。

“姑娘,你……”

“去休息。”

“是。”两个小丫头有些犹豫的走了。

屋子里的空气变得很安静。

“……对不起。”

对不起,你名义上是我的丫鬟,实jì

上却总是作者别人的事,在那个人想要侮辱我打击我的时候无动于衷?可是我有什么资格听这声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我顿了顿,微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你可以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应该也会很幸福吧。现在……我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走吧,这不过是迟早的事。”

“你……知dào

?”

知dào

什么?知dào

她是那个人派来监视我的?

“回去吧。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告sù

他我什么也不会做。我能做什么呢?我早已经认命了。”

话说到这里有些颓然,我站起身,有些疲惫地向内室走去。

“夫人……”

“叫我姑娘,”我侧身,无力却坚定,“走吧。明天早上我不需yào

再看到你。”

“……”

“哦,对了,”我想起什么,转身问还站在原地的月儿,“江府,对于小秋小夏她们那样的丫鬟,跟哪个主子比较好一些?”

“夫人?”

“姑娘。”我纠正她。

月儿无奈地叹口气,“大概是老夫人那边吧。”

“老夫人还没回来吗?”

“大概中秋的时候会回来。”

中秋?又是中秋?还好,不过十来天了。

我舒一口气,说声谢谢,走回寝房。

世界终于安静了。黑暗让人感到安全,带着丝丝的失落,丝丝的寂寞,丝丝的懊恼。

我终于还是这么做了。偏激的推开身边每一个人。我怕保护不了她们。更怕在习惯了被保护,习惯了懦弱之后,忽然有一天,那些人离我而去。

因为害pà

失去,所以不想拥有。

因为不想结束,所以不愿开始。

何其悲哀!

早上我起得比往常早些,隔壁的小屋里,果然没有月儿的身影。

我轻轻笑了一下,到厨房做早饭。

早上的水真是冷呢。已经这么冷了。

这么多天不曾早起做早饭,我差点都忘记水的冰冷了。安于享乐,这不是个好习惯。

等小夏小秋细细索索的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桌边了。

碧绿的茶水屡屡投入杯中,氤氲的雾气,浓郁的茶香。

我勾起唇角一笑。

门外传来响动,想必两个小丫头见了我昨晚的失态,如今还有些害pà



她们瑟缩着,瞪着诧异的眼睛,看着我。

让我有些后悔。

像往常一样多好嘛。

我笑了笑,眼神温柔,俨然又恢复了以往的那个我,“怎么了?不习惯你们姑娘不偷懒?”

两个小丫头见我笑,也跟着笑了下,两个人对视一眼,走进来。

“姑娘……你洗漱了?”

“嗯。”微笑。

我的表情和语气让两个孩子终于放下了一颗心,立马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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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害pà

失去,所以不想拥有。

因为不想结束,所以不愿开始。

有很多人都是这样,不是不需yào

,不是不想要,是不敢要。

是太懦弱吗?

在感情的战场上,总是有很多人,宁可不战而败,也不愿战败。

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我们明知dào

是错的,却还是一错再错。

什么时候才会勇敢一点?

第六十六章 暴风雨14(小**)

我笑了笑,眼神温柔,俨然又恢复了以往的那个我,“怎么了?不习惯你们姑娘不偷懒?”

两个小丫头见我笑,也跟着笑了下,两个人对视一眼,走进来。

“姑娘……你洗漱了?”

“嗯。”微笑。

我的表情和语气让两个孩子终于放下了一颗心,立马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第六十六章暴风雨14(小**)

“姑娘,那你起的多早啊!干什么起那么早,也不多睡会。”

“哦,对了。姑娘你不会是饿醒的吧,昨天晚上……”说到这里似乎感到说错了话,眼睛滴溜溜看着我,声音闷在喉咙里不敢出来。

我笑,接着她的话道,“昨晚上我没吃晚饭。”

小丫头见我不介yì

,又活跃起来,惊道,“姑娘,那你真的是被饿醒的啊?”

“别说了,我们快去给姑娘做早饭。”小夏说着就要拉小秋走。

“不用了。”我起身走到一边的矮几上,把做好的东西端过来。一边打趣道,“屁股开花的孩子怎么能到处乱跑呢。”

两个小丫头,见我做好了早饭,先是惊讶,然后是感动,听到我说的话,觉得好笑,却红了眼圈。

十来岁的孩子,被如此对待,不委屈还真不正常。

“小秋过来。”我拉过身后的椅子,像哄小孩子一样,声音里带了三分调皮,“这把椅子就奖给你啦。”

那椅子上垫了一个绵软的手工坐垫,里面是昨天晚上在床垫上弄出来的几层软料。

“夫……姑娘……”小秋一愣,却哭了,“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的觉啊。”

我也一愣,随即被她的哭声搞得头昏脑胀,“没有,你们姑娘我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做好了。”

“骗人……呜呜……”

哎,怎么对主子说话的呢,这是。我好无奈。小秋,你怎么这时候精明了。不好糊弄了呢?

“姑娘,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小秋哭着扑到我怀里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像哄孩子一样一下一下拍她的后背,“不哭哈,不哭……”

小夏在一旁也跟着哭,最后听到我说的话又笑起来。又哭又笑的。

是这一个早上吧。

我跟这两个小家伙前所未有的亲近。心里感觉暖暖的,是我一直寻找的那种温暖。可是可惜呢,这样的日子恐怕不久了。

我把两个小家伙按在座位上敷药。“以后早上你们都不用起来做早饭了,我来。”

“那怎么行,姑娘,冬天很冷的。”

冬天,怎么等得到冬天?我苦笑一下,“至少这几天是这样。”

“姑娘……”剩下的话被我成功地瞪回去了。

我蛮有成就感地笑笑,原来我的眼睛还是有威力的嘛。

“姑娘,你的脸呢,你不用敷吗?”

“哇,你居然扑了粉!我说怎么看不出来了呢!”

“还是有点肿。”

是因为习惯了安静吗?我苦笑,有点受不了这两个小丫头的磨叽。

“好了,”我把药收起来,“老规矩。”

小秋有些踟蹰,我了然一笑,还是问道,“怎么了?”

“姑娘……昨晚的事……你都不放在心上的吗?”

小夏也点了点头,看着我。

我略想了一下,上前轻轻摸摸了两个小丫头的头,决定给这两个小孩上一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生活,把别人对自己犯的错带进自己的生活来并打乱自己的生活,是很不明智的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记住不要让自己被影响。”

两个小丫头张大了嘴巴看着我。我知dào

她们不明白,或许很多经lì

丰富的人也不明白。

我从未跟别人讲过我的这个想法,因为它显示了我内心极度的自我。

而这种极端的自我,来自于对外界的不信任。

我总是努力地学习,努力的准bèi

,为我自己。我总害pà

有朝一日自己离了现在的地方会生活不下去。

所以小时候我不会像小巷里的很多同龄女孩一样,只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未来的夫婿为自己编织生活。

当然,这也少不了父母的教导。

爹爹常跟我说,女儿当自强。我是这么做的,从小读书作画,从未输与男子半分。

“哼,怪不得那么无情呢。”门外传来一阵冷哼。

我一抬头,江阔背着手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

那眸子又恢复了我刚入府时的凛冽,夹杂了隐隐的怨恨。

小秋和小夏小心翼翼地请他进来,他置若不闻,带着刻意的疏离,站在门口瞪着我,岿然不动。

我压下心里怪异的情绪,扯起一抹笑意,“少爷,离做晚饭的时间还早,不知您到这里所谓何事。”

他哼了一声,从背着的手里拿出个蓝色的瓶子扔给小秋,“这是伤药。”

要转身又加了一句,“不是桂花香味的。”

小秋正听得莫名,兀自发呆。

我笑了一声,道,“小秋,这是少爷赏你的,还不快谢谢少爷。”

他身影一顿,转回来狠狠地瞪我,半晌,从小秋手里忽的抢回药。

他一步步走过来,逼视着我笑容完美的脸,“我想过你是一个倔强的女人,但从未想过你这般自私,绝情,冥顽不灵。我真是瞎了眼。”

我嗤笑了一声,没有作声。

我该怎么办,你昨晚当众羞辱我,今天送一瓶药过来,又要像以往一样,像对待那些女人一样。软硬兼施?

我应该像三夫人一样感激涕零?

“我最恨你这副样子。让我想杀人。”恶狠狠的声音。

“我讨厌你不理我,我讨厌看你笑,你凭什么总是装作若无其事?”

“你这个没心的女人。我两天没吃饭,有人去请你,求你。你居然一点也不在意。只想着假我之手为两个丫头报仇。原来在你心里,我连两个下人也不如。”我听到手指骨节的咯吱声。

“你把心丢了。丢在别的男人身上。”他忽的双手捏住我的肩膀,凶狠地逼我看他,“听着,郑寒玉,我恨你。我恨你。不是因为柳儿,是因为你。我恨你,我要报复你。我要那个偷走你心的人生不如死。”

我抬头看他,眼里有些讽刺,那是他妹夫,他会吗?

他挫败的叹口气,笑了笑,“你不是不想要丫鬟嘛。行啊,厉害,不愧是做惯了粗活的人。你不是正愁这两个人没去处嘛。好,我要了。”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着门外的小秋小夏,“从今天起,到江岩轩伺候。”

“少爷……”

“想死是不是?!”他忽的一脚向小秋踢出去,好像把别人当成出气的靶子。

那一脚又快又狠,让人看不清他是怎么一刹那就将数丈外的小秋踢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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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实习了,临近毕业,事情越来越多,我要加油了,争取在更多的事情来临之前,完结这个在心头盘绕了许多年的故事。

我喜欢古装,偏爱古代那种表面清冷,内心高远的女子。我喜欢秋天枯叶一片片飘落的凄冷的样子,喜欢下雨或下雪的江南,古老的小巷,寂寞的梵音,潇潇雨声里一个人沉静,享shòu

那种自虐般的凛冽……

我要让我喜欢的故事,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场景,都有一个圆满的结束。

第六十七章 那就恨我吧

他挫败的叹口气,笑了笑,“你不是不想要丫鬟嘛。行啊,厉害,不愧是做惯了粗活的人。你不是正愁这两个人没去处嘛。好,我要了。”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着门外的小秋小夏,“从今天起,到江岩轩伺候。”

“少爷……”

“想死是不是?!”他忽的一脚向小秋踢出去,好像把别人当成出气的靶子。

那一脚又快又狠,让人看不清他是怎么一刹那就将数丈外的小秋踢飞出去。

第六十七章

果然是好功夫!可是好功夫用错了地方,不会让人喝彩。

我一愣,急忙上前去扶人,小秋刚刚受过杖邢,这样一踢一摔,可想有多么严重。

可这个孩子却只能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生怕再次惹恼了江阔。可是她满眼的泪水和扭曲的表情,能让人明白她忍受着怎样的痛楚。

我咬着嘴唇,不自然的捏了捏拳。

又是我!又是我自己!

如果不是我问了月儿那个问题,他怎么会知dào

?又怎么会这样?

只要想想眼下的事情就能知dào

江阔往后会怎样对待她们!

我本想将两个小丫头拖离虎口,不想反将她们送入深渊!

如果不是月儿……如果我对她没有最后一丝丝幻想……或者如果我想得再仔细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看来果真,不能随便相信这些人呢,一点点也不可以。我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学会?才可以完全学会?

短短两天之内,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我预谋两次,失败两次。每次都得不偿失。

是因为我太笨?

“哼,怎么,吓傻了?”

我转头看了看他,眼里空无一物。

他一愣,不甘心地上前一步,“你不是应该恨我吗?不是应该想要吃了我吗?”

……可是我更恨我自己。

我扶起地上的人,让她们出去休息。然后转头看这个男人,脸上再无一丝表情,“我知dào

你恨我,我无能为力。你想报复我,没有关系。但是请你不要为难别人。”

他面色一冷,眼底浮现一抹嘲笑,“怎么,一听我要报复你的老情人,紧张了?就认输了?可惜啊,我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游戏。”

我站在原地,眼睛看着地面,不说话也不动。

他又朝我走了几步,声音里带着致命的诡异,“等着吧,还会有更好玩的事情等着你。”说到这里高声叫道,“江管家!”

想来江叔是在门外的,他很快走了进来,“少爷?”

“快点把那两个丫头,带到江岩轩去!”

“是,少爷……可是那边人已经满了,要怎么安置……”

“带过去!”说到这里冷笑一声,“至于怎么安置,就要看夫人的了。”

江叔一脸疑惑地望向我。

我仰头看着他,眼里有一些决然,“……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他讥诮地笑了笑,“那有什么用,夫人不是一向不听我的么?”

半晌,我勾了勾唇角,压下眼里的那些蔑视,“如你所愿。我会对你唯命是从。”

“果真唯命是从?”他嗤笑,貌似迫不及待地道,“那我让你把自己献给我,你会很高兴吗?”

我一怔,强笑道,“雨儿还小,恐怕少爷不尽兴。”

他冷冷一笑,凑近我的耳边,“夫人客气了,我就是对小孩感兴趣。”

“……”

“那夫人就等着吧。”得yì

的冷哼。

“……”我站在原地,沉默,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我的心情。

“怎么样?更恨我了?”他自问自答,“没关系。那就恨吧。有恨也好。你最好再恨我一点,每天在心里多恨我几遍。一直恨着……也很好。”

在我诧异他是否受过什么打击,心里不正常的时候,他已经转身走人了。

江叔屡次叮嘱我不要忘了晚上的事,然后连哄带逼地把小秋小夏带走了。

她们临走的时候都哭了,一声声叫我夫人。

我反而笑了,冲她们摆摆手就进了屋,竟忘了去纠正她们该叫我姑娘。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又没有办法救你们。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可是每次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总是太容易露馅,太容易被识破,然后反而让事情更坏。

所以,我还能做什么呢?除了乖乖地接受我且能接受的威胁。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我竟然得罪了这样的人!

没有了小丫头的落雨阁显得有些冷清。

以往的这个时候,她们都在叽叽喳喳的忙着。我摸了摸那个放了坐垫的椅子,心里有些失落。

可是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没有监视,没有牵挂,没有顾忌,自由自在……没有顾忌?

不,顾忌反而多了,但至少,我在落雨阁的日子可以更随意了,不用再担心小丫头一推门进去看不到人。

是,事情总是有两面,总是有好处的吧。

我微微叹一口气,栓上大门,谨慎地从后院出去。

临渊琴房。

这一天我都有些沉默,吃饭和中场休息的时候,临渊问一句我答一句,并无往日的活咯。

“你有心事?”

我一愣,这一整天他都在默默地观察我,我以为他不会问出口。

我沉默了一会,不知如何作答,他便不催,耐心地等着。

“临渊……”我有些犹豫。

“说吧。”他端起桌上的茶,脸上虽是笑的,神色间竟有些许紧张。

“你……会武功吗?”

他一笑,似乎松了一口气,放下茶杯,“我还以为你不想来了。”

“怎么会,只要你肯教,我肯定每天都来。”我急到。

他又是一笑,似乎什么事情在他那里都是小事,“怎么忽然想问这个?”

我认真地想想,“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天……你有被人跟踪吗?”

他微微一愣,“所以?”

“那些人应该身手不凡,可却被你摆脱了,你应该武功很高吧?”

“……”

话说出来有些后悔,要是他问我怎么知dào

我要怎么答?我是谁?那些人是谁?人家为什么要跟踪我?昏迷的我是怎么知dào

的?

这每一个问题,我都下意识地不想回答,因为它们都指向一个事实:我是江大少爷的小妾。

“你为这件事受了委屈吧?”他轻叹,“是我考lǜ

不周……当时实在太激动了。”

他什么都没问,我松了一口气,可是,他这么说,难道知dào

什么?

“是阵。”他轻轻道,“我在那个那个小林子里布了阵,外人根本走不进来。”

我一怔,“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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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和不在意,到底谁比较好一些?当爱求而不得的时候,被恨着,被时时牵挂于心,也是幸福的。可是,没有爱,又何来的很?

亲们……如果喜欢这个故事的话,就收藏,评论,投票票吧!你的支持是《江》走下去的最大动力!!!

第六十八章 无所不知的临渊

第六十八章无所不知的临渊

“是的,行军打战中必备的一种良策,几块石头,几根草木,以特殊的方式摆放,即可让成千上万的敌人困在阵中,渴死饿死,是最省事最高明的战略。”

之前在书上也有见过,“可是为什么我每天都能过来?”

“你走的那条小道,我已经撤了阵。”

“撤了?那要是别的人过来怎么办?”潜意识里,觉得他并不想让不相干的人过来,不然也不必如此。

“放心吧,”他淡淡道,“这条路只有通往落雨阁后门,别的地方进来,一样被困。”

他缓缓的说着,我却呆若木鸡:落雨阁,落雨阁?他竟知dào

落雨阁,那不是也知dào

我是谁了?

他看我一眼,“怎么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动了动嘴,说不出话来,一直想掩盖的耻辱,原来一开始就被他获悉。

“知dào

落雨阁为什么叫落雨吗?”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因为你在这里被叫做郑雨。”他看着我的眼睛,温柔地道。

我一颤,他知dào

,什么都知dào



“你是怎么知dào

的?”

“那天我本想去看看江阔新娶的夫人,又不想被人看到,于是在奉早茶的时候候在假山里想一睹芳容,不想看到江阔和三夫人刁难你那幕……而你竟晕倒了。”

“你一开始就知dào

我是谁?”我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可是却只能说出这句来,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天知dào

我对这个身份多么的厌恶!

临渊担心地看着我,伸手安慰的覆在我手上,“我知dào

你不是自愿的。”

“我恨这个身份。”我看着他的眼睛,生怕从里面找到一点点鄙视。

“有很多人以这个身份为荣,却求之不得。”

“可是我恨。”我的身上散发出不曾展示过的戾气,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就连临渊也不理解我吗?

他不再说话,转过小圆桌把我拉起来,心疼地圈入怀里,这样温柔的神情,在博文的身上常常出现。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浑身的戾气忽的消了,只剩下忍不住的哽咽和支离破碎的声音,“我恨,我恨……”

他安慰的拍打着我的背,低低地安慰,“我知dào

,我知dào

,因为这样的身份害你失去重yào

的东西。”

我抬起头来看他,欣喜的,“你理解?”

他温柔地点点头,眼睛里有心疼,有痛苦,有安慰,莫名的让人安心。

我不放心地追问,“你不嫌弃我?”

他好笑地刮了刮我的鼻子,“我怕你嫌弃我。”

我嫌弃他?我“噗”地笑了,有谁会嫌弃像神仙一样的临渊?

“好了,”他放开我,笑,“不要在傻乎乎地以为谁会嫌弃你,有什么心事都要说,不要闷在心里。”

我眨巴着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一愣,脸一红,不着痕迹地避开我的视线。

我稍稍一顿,随即反应过来,临渊居然害羞了!这个认知让我迅速地笑起来,临渊也会害羞?太好玩了!

我正想乘机逗逗他,他快一步跟我拉开了距离,咳咳地咳了两声,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你想学武功?”

真是的,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我对他说的话还是比较有兴趣的。所以我很快摆出一副好学的模样,“是。”

“好,那从今天起每天早上先练一个时辰武然后在练琴,晚上你自己练。”

我心里充满了欣喜,“你真的会武功?”

他不看我,抿着嘴轻轻地笑,“不会比江阔差。”

哇!

我像个孩子一样拉着他的衣服,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临渊,我感觉自己赚到了,赚到了!怎么办,我要怎么感谢你?”

他微笑着看我,听到最后一句,微微皱了一下眉,“你想感谢我,就一直陪着我。”

“好啊好啊。”

他一笑,微皱的眉头尽数舒展。

“临渊,我觉得你原来越可爱了耶!”

“嗯?”他有些不满地看我,“怎么能用这个词形容我?”

我忽略他的不满,大胆的笑道,“真的。”

“我怎么可爱了?”

“以前的临渊看起来很忧伤,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现在的临渊越来越阳光了,还——”我拖长了声音,“还会害羞!”

他微微一愣,脸色又红起来,却渐渐荡出一抹笑意。

我呵呵的笑起来。原来临渊也会跟我继xù

这样无聊的话题,我还以为我们在一起只能谈伤感的人生,名茶,名曲,或者天下万物。

原来那些伤……似乎真的是可以治愈的。

……

在临渊琴房的时光总是如此美好,也如此匆匆,转眼又要回去了。

临渊送我出来,像是不经意的问,“你每天晚上都要那么早回去,是有什么事吗?”

我一顿,看了他一眼,想起待会要去的地方,心里有几分不自在。

原来还是有他不知dào

的事,不过从前他从不刻意追问我。

他看了看我,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失落,“你不想说也不必勉强。”

“不。”我急忙否认,在临渊面前还有什么好否认的?反正他都已经知dào

了。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我低下头去,“我要去给少爷做晚饭。”

他一听,面上闪过一丝了然,静静地走着,反倒不说话了。

我急急地道,“只是给他做晚饭而已,他有三夫人伺候。”

说完又偷偷观察他的表情,下意识的不想让自己在他心里太不堪。

临渊转身拉起我的手,凑到眼前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苦笑道,“水越来越冷了,想不到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却总是要给他……”

他说到这里就不说了。脸上有我从未见过的怨恨和落寞。

怨恨?江阔?

总是?我心里一惊,难道他跟江阔有什么过节?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表情,语气,感觉不只是在说我……

再联想到他以前的言行,难道……江阔害他失去过他重yào

的人?那个他念念不忘的人?如果是这样,他的悲伤,他的怨恨,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却不让别人进来这样的举动,就都可以解释了。

我为自己的猜想震惊不已,幸亏此时临渊也有些神游太虚,没注意我。

依照我对临渊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轻易怨恨一个人,他露出那样的表情,肯定是对方有极大的错误。

想想也是,江阔不就是这样的人么?喜欢强取豪夺,他姑且可以把我抢来,自然也可以去抢自己看上的女人。

可上次他说的不在了,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临渊一个人守在这里做什么呢?想报仇?临渊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难道只是为了守在那个女人住过的地方?那就难怪他会那么悲伤了。

我顿时对临渊又多了几分同情。

只是他可以来守在这里,博文呢?他当然不行,他是郭家的独子,再者,我们两个……没有媒妁之言,没有山盟海誓,甚至没有一句明确的表白……算什么呢?

时间太短,短到我忘不了他,可时间又太久,长到我渐渐对我们当初的情谊越来越不确定。

想到这里又有几分酸酸的。

临渊一直在跟我说话,我走神没听到,这时忽的听到一句,似乎是说他要给我弄些御寒的药膏。

我连忙感动的说谢谢。

我一直不敢把自己的猜想问出来,潜意识里感觉到那是件很重yào

的事,我害pà

知dào

了以后就有什么变了,我不希望有什么改变,所以我告sù

自己不要问,除非他自己告sù

我。

在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内,心底总是有这个疑问,但是我控zhì

着自己,小心翼翼地不把它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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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说呢?寒玉童鞋,你既然固执而又多疑的不相信江阔喜欢你,怎么又如此全身心的相信了更加来历不明的临渊呢?

看来第一印像的先入为主起了很大作用啊……

第六十九章 曾让他倾心的女子?

我一直不敢把自己的猜想问出来,潜意识里感觉到那是件很重yào

的事,我害pà

知dào

了以后就有什么变了,我不希望有什么改变,所以我告sù

自己不要问,除非他自己告sù

我。

在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内,心底总是有这个疑问,但是我控zhì

着自己,小心翼翼地不把它说出口。

第六十九章曾让他倾心的女孩?

告别临渊之后,我踹踹不安地回落雨阁,收拾了一下就朝江岩轩走去,因为自己的猜想,对江阔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这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哪,总是以棒打鸳鸯为乐。只是想归想,如果再把这样的心思写在脸上,那就太不明智了,我必须小心翼翼地隐藏好。

江阔的残忍,我见过很多次,可是总是学不乖。这一次我总该有些长进吧?

江岩轩,老管家已经在门口侯着了,见我来了,忙过来向我请了个安,“夫人,辛苦你了。”

他脸上颇有几分尴尬之色,似乎也因为我被命令跑远路来给另一个小妾做晚饭这样的事感到委屈。

我淡淡一笑,原本以为这老管家会为我两天不来看江阔的事责怪我,现在看来,他对我的印象并不是太坏,似乎对他们少爷的做法也不是那么赞同。

“言重了,江管家。这是我该做的。”我缓缓还了一礼。“另外,请您叫我姑娘。”

江管家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带我往前走,边走边道,“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哎,也怪不得……可惜……”

我暗自惊奇,追问道,“江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哎……”他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我,“跟你说了也无妨。少爷的前面三个夫人中,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是因为生意的原因娶的,他并不喜欢,曾经与老爷夫人闹矛盾,竟带了个三夫人回来。三夫人出身不干净,老夫人一直嫌弃她,后来没法也就默许了。少爷十五岁时,大夫人就进了门,三夫人也进门一年多了,却一直没有消息,好像是少爷的意思。后来你进了门,老夫人见你容貌脾气都很好,寄希望于你,谁知dào

……哎……”

这些倒是我没想到的,一直看他孝顺得很,奉茶那天看起来跟几位夫人也很和睦。跟三夫人更是时时耳鬓厮磨。

“他这样,你们的几位亲家都没有不满吗?”

“哎,这也是老爷夫人之所以会任由他胡闹的原因,”他说到这里似乎深感骄傲,“少爷不仅武功在江南数一数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对女人更是有一套。迎娶前两位夫人的时候,少爷在京学武,并未归来。后来少爷回来了,跟两位夫人分别促膝长谈一番,告sù

两个夫人如若不愿,可以自行离府,再嫁他人。老爷为此气红了眼,可奇的是,两位夫人不仅没走,反而对少爷全心全意,在生意上更是让亲家鼎力相助。是以江氏的名声这一年多在江南越来越大。”

江府守活寡的人可真不少。我暗自好笑。然后又想起刚刚的那个猜想,如果的确是这样,江阔又怎会去抢走临渊的女人?

难道我猜错了?可转念一想,我就取消了这个念头。这个江管家的话不知可信度有多少呢。

按照他的说法,他们家的少爷聪明能干,又有风度,可是他是怎么对我的?

真是好笑。

“夫人对少爷印象似乎不大好呢。”江管家说完默默地看我的表情。

我一笑,没有反驳,这江管家可真是会察言观色呢,我在他面前再伪装,可就是班门弄斧了。

“江叔,”我只是好脾气的提醒他,“请称我郑姑娘。”

“哎……”他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其实都一样,好强,倔强,又别扭。”

我一愣,还有这样毫不犹豫当面损人的?

再说江大少爷的坏脾气又岂是这样就能说完的?

他没看我,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以前少爷不是这样的,以前少爷很可爱,最喜欢跟人撒娇,喜欢别人哄他,府里上下都很喜欢他。少爷十四岁外出游玩的时候,曾身陷险境,被一个女孩所救,少爷回来之后茶饭不思,派人四处做找这个女孩,还放出话来说他只娶那女孩为妻,可当时见过那女孩的人极少,少爷连那女孩的名字都不知dào

,屡寻无果之后,老爷再不能随着少爷胡闹,干脆前后应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两门亲事。少爷大发脾气,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子里不吃不喝,老爷下令不许别人管他。从那以后,他的性格就变得偏执了,霸道,专横,残暴,一意孤行,谁的话也不听,像是变了个人。少爷一被放出来就回京习武去了,就连娶亲的时候也没有回来。我私底下以为少爷不会再回来继承家业了,没想到去年竟主动回来了,还做的这么好……”

我没理会他的感概,追问道,“那那个女孩呢,后来找到没有?”

“我哪知dào

。”江管家颇有些不满的看我一眼,似乎在抱怨他的话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

我不甘的追问,“我是说你们少爷后来还有没有过其他的女人……或者后来又分开了……或者不在了?”

“不在了?”江管家忽的变了脸色,“姑娘莫不是在哪里听到了什么,还是忘掉才好。”

我一凛,瞬间猜到了事实,想必江家发生了这么不光彩的事情,占着有权势封锁了消息。可真是有钱好办事呢。我在心里冷笑。

尽管心里反感得紧,面上却是极为恭敬的,我语气真诚的叹道,“没有,江叔,我只是替少爷惋惜啊!”

他听我这么一说面色稍缓,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叹息,我看着你是大有机会呢。”

我笑而不语,他又继xù

到,“自从姑娘进门以来,少爷似乎变了很多,以前少爷是很少有情绪的,现在有时候会看到少爷一个人在笑,有时候似乎在生闷气,但总归有情绪了,就拿昨晚的事来说,少爷上一次这样闹脾气,还是四年前的事了。”

哦,我说怎么不责怪我呢,或者江管家还在高兴少爷终于正常了呢。可不知那个三番五次派人来请我的人是谁呢。我有点想翻白眼。

“对了,”江管家似是想到什么,诧异地看我一眼,“前天晚上,少爷竟然听你的话把剩下的点心分给下人,还吩咐厨子少做些东西。这几年来我还没听说过少爷听谁的话呢,就连老爷夫人,也得事先考lǜ

他的想法。而且少爷有怪癖,他用过的东西,不许别人用,所以以往有剩下的东西总是浪费了,没想到姑娘轻轻一句话就让少爷改变了心意。”

我微笑着听江管家说话,默默地向前走,不插嘴也不多问,努力让自己像是认真在听毫不相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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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收藏长得挺快,越发的有动力了。谢谢亲们的支持。古语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一定会再接再厉,让每一个字词,每一个句子,每一个故事都尽善尽美,以此回报大家的支持。你们是我的动力,是我的太阳。爱你们。

第七十章 五味俱杂的晚膳

“对了,”江管家似是想到什么,诧异地看我一眼,“前天晚上,少爷竟然听你的话把剩下的点心分给下人,还吩咐厨子少做些东西。这几年来我还没听说过少爷听谁的话呢,就连老爷夫人,也得事先考lǜ

他的想法。而且少爷有怪癖,他用过的东西,不许别人用,所以以往有剩下的东西总是浪费了,没想到姑娘轻轻一句话就让少爷改变了心意。”

我微笑着听江管家说话,默默地向前走,不插嘴也不多问,努力让自己像是认真在听毫不相干的事。

第七十章五味俱杂的晚膳

“少爷很紧张姑娘呢,有下人不小心多看了姑娘几眼,竟然被少爷惩罚了。还有少爷原来的那个小管家,和少爷一起长大的那个,竟然被调离杭州了,似乎就是因为……”说到这里话鋒一转,看向我,“姑娘不知dào

吗?”

“嗯?”我一愣,宋凯被派离这里,似乎的确因为我,可跟他说的有什么关系?

江管家轻叹了一下,“总之姑娘平时安分些,少爷生气可是很恐怖的。”

安分些?什么意思?我感觉自己被这管家给绕进去了。

我忍不住问道,“江叔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他微微一顿,赞许的笑了笑,“姑娘真是聪明。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老爷夫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也不该放qì

才是,现在你也知dào

了,少爷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只要认个错服个软,哄哄少爷,他肯定不会这样对你。”

我暗自在心里叫苦,想来昨天晚上江阔说的话,这江管家是一点也没听到了?

我无奈的笑道,“江叔,多谢抬爱,只是雨儿不才,恐怕无能为力,一样是繁衍子嗣,眼下不是正有个现成的吗?以前没有,恐怕是因为少爷不喜孩子,等到少爷再大些,该有的就有了,江叔何必这么心急?”

“不是不是,少爷喜欢孩子可喜欢得紧呢,每次看到小孩都要看上好一阵子。”

那就奇了。

“不会是……”我脱口而出,这才发xiàn

将要说出口的话多有不妥,于是忙缄了口。

江管家已经在摆手了:“不是,大夫给三夫人看过,没什么问题。”

也有可能是你们的少爷有问题呢?这句话硬是没敢说出口。

江叔又开始唠叨了:“不管怎样,姑娘应该努力一下,不要辜负老爷夫人寄予的厚望才是。我也会暗中帮zhù

姑娘。”

我眉头一皱,最怕的就是这个,“江叔,我……”

“姑娘,”江叔一听我的语气就知dào

我要说什么,他一反刚刚的和颜悦色,态度强硬地打断我,“姑娘身为江家一份子,又是少爷的侍妾,不应当忘了自己的责任才是。老爷夫人是怎样对待姑娘的你自己也清楚,江家好吃好用善待姑娘,姑娘本不该如此推脱。原本我不该讲这些话,只是我看姑娘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态度过于散漫,所以提点姑娘一二。”

我有些张口结舌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某身为下人,本不该如此冒犯。可现在老爷夫人不在,我于少爷也算半个长辈,姑娘也称我一声江叔,我便不客气了。”说到这里看我一眼,“这个月十三便是少爷的生辰,以往府里都会大肆操办,正是各位夫人展现才艺的机会,姑娘好好准bèi

一下。还有,记得给少爷准bèi

一份礼物,这是姑娘和少爷冰释前嫌的大好时机,到时老爷夫人都会回来,我们都会配合姑娘,希望姑娘不要让老爷夫人失望才好。”

姜果然是老的辣,这一习话,软硬兼施,说得我丝毫反驳不得。原本对他的一点点好感也不见了踪影。

我静静的听完他说的话,心底升起从未有过的反感。

我厌恶极了别人威胁我,可却总是受人威胁。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我怎么表示我的反感,我能怎么说?在别人的眼里,我从博文的“伴读”这样的一个下人,跃然成为江少爷的小妾,从下人变成主子,全是拜少爷、拜江家所赐,这样摆架子,实在是不识好歹了。

我有苦到哪里诉?难道告sù

他们我是博文的旧爱,江柳的情敌?那我只会陷入更被动的境地,真真是里外不是人。

我只有苦笑的份。

“姑娘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我一笑,笑得很飘渺,“是。谢江叔提点。”

“好的,那就辛苦姑娘了。”他朝我行一礼,不见了刚刚那个强硬的江管家,“厨房到了,少爷已经回来了,连午饭都没吃。少爷的喜好我跟姑娘说过的,还记得吧。”

我微微弯腰,笑,“是的。”

谁敢把这样的人当做下人呢?还好我一直礼数周全,不然吃亏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吧?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进不是,退不是。也罢,唯有走一步是一步。

送饭过去的时候,江阔和三夫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旁边站着月儿。

我恭敬地行了一礼,默默地走过去,从小丫鬟们的手里一道道接过菜,摆放在桌子上,再为两个人一一舀了汤,整个过程恭恭敬敬,绝无半丝不妥。

一旁的江管家舒了口气。

江阔似乎很满yì

我的反应。静静坐在那里没再刁难我。

“我还没吃午饭。”

静默的空气里忽然响起清冽的声音,漠然里似乎带了一丝控诉的意味。

叶芙似乎没反应过来,竟没有及时应他,我偷偷看她,她诧异地看我一眼,连忙笑道:“那少爷就多吃点。”说着给他夹了些菜。

江阔没有动。

我重新拿了两个碗,给他们盛饭,下巴忽然被人捏住,我一惊,抬起头,他捏着我的下巴转过去,似乎看了看我还有些浮肿的脸颊。

眼里似乎升起一丝怒气,我正为这莫名的怒气诧异,他放了我的下巴,冷冷地冲月儿说一句,“再赏二十两。”

我一愣,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月儿迟疑了一下,说了声“是”就去了。

接下来,我更专心了,看着两人近处的菜吃得差不多了便一一把远出的菜换过去,像极了一个尽职尽责的丫鬟。

只是饭桌上的气氛似乎有些反常,安静得不像话,叶芙偶尔给他夹些菜,也只是小心翼翼地不说话。

所以当他吃完最后一口饭时说的那句,“我给你弹琴。”就显得尤其的突兀。

我愣了一下,就赶紧招呼小丫头们过来收拾东西。

“昨晚没给你弹,今晚弹给你听。”

我又是一愣,这话怎么有点像是冲着我这个方向说的。这语气听起来别样的温柔却又有点点的落寞和不甘。

叶芙犹豫了一下才笑道,“少爷,你学得真快。”语气里有些微的尴尬。

想什么呢,想什么呢,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收好了东西转身就要离开。

“都不许动!”

这道愠怒霸道的声音,成功的让在场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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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就是喜欢这样别扭的男主,,,其实江阔在爱情里是个孩子,,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只不过在外人面前总喜欢表现出少年老成的样子,可遇到那个自己心里的人,想要得到关注赞赏和爱的那种心情就表露无疑了……可是一向习惯了强势的江阔童鞋,要怎样放下脸面来表明自己的心意和歉意呢?真是别扭啊……

亲们有空多多交流,书评区里的每一个字我都会认真的看,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言不讳。

第七十一章 喜怒无常

“昨晚没给你弹,今晚弹给你听。”

我又是一愣,这话怎么有点像是冲着我这个方向说的。这语气听起来别样的温柔却又有点点的落寞和不甘。

叶芙犹豫了一下才笑道,“少爷,你学得真快。”语气里有些微的尴尬。

想什么呢,想什么呢,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收好了东西转身就要离开。

“都不许动!”

这道愠怒霸道的声音,成功的让在场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第七十一章喜怒无常

我诧异地停在原地,余光瞥到江管家,他冲我点了点头,悄悄接过我手里的餐具,给我递了个眼色。

崭新的古琴很快被人送了上来,放在江阔身前,暗红的颜色,上好的陈木,伏羲式的七弦瑶琴,低调中展现着隐隐的奢华,一看就是音质上好,价值不菲的东西。

显然这就是江管家口中的那架古琴了,只是这琴不是送三夫人了吗?何以又从他这里拿出来了?

“芙儿,我送你的那架古琴怎么样,试过了没有?”

原来如此,已经送了一架。

“试过了……”三夫人的声音有些尴尬,“只是我不擅长弹古琴……”

江阔并未纠结她的话。稍稍一试,就开始了。

声音叮叮咚咚,隐隐听来竟是一首《凤求凰》。

琴的音色的确很好,低哑沉重,正像我这几天的心情。大概是初学,曲调弹得并不十分顺畅,也是,古琴的弹法本来就很难,对于只学了数十日的江阔,已经不错了。

我看着他专心弹琴的样子,脑海里情不自禁就闪现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样的曲子,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表情,旁边是一个表情向往的女孩……

然后又是临渊小屋里,别具一格的忧伤曲调,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满眼的寂寞和忧伤……

可是悲伤终究可以治愈的。现在的临渊,他的曲子已经不像以前一样沉重了。

那么那个人呢?

眼前靠的很近的两个人,让我心里一阵惆怅。

博文,你的夫人,江柳,名副其实的大才女,你们会如此紧密的相互依偎,你会深情地给他弹奏这首我难以忘怀的曲子吗?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听说你会来江府。

有人对我说你很早就认识江柳,说你是用我沽名钓誉,说是你将我陷于无依的孤独境地……他说,届时,我有机会向你问清楚一切。

……只是,只是,只是,我要怎么开口,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果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我又该如何面对?

“啪!!!”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巨响,一个茶杯粉碎在我脚下的地上。

我全身一抖,倏的回神。

一屋子的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江阔正满脸阴郁地怒视着我,两个拳头放在亲身上捏的紧紧的。

这是怎么了?我看江管家一眼,他冲我使眼色,无奈我却怎么也看不懂。

“你看谁呢?!这里谁是主子?!”又是一声暴喝。

我一愣,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得罪了他,赶紧跟着跪下去。

这两天真是见识透了江阔的喜怒无常。

“把她带进来!”

稍倾,两个下人拉扯着一个小丫头进来。

“姑娘……”

那小丫头一见我就喊出来。我一看那正是小秋。

他这是……什么意思?又威胁我?

“姑娘是你喊的吗?掌嘴!”江阔似乎余气未消,纠到谁就跟谁发火。

无辜的小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了一耳光。她气到:“少爷明明就没把姑娘当做夫人!”

旁边的人一听,又做好了姿势,只等江阔一声令下,便又要动手。

我忙伏下身去,“少爷,是我的意思,我们平日里亲近惯了,所以称呼随意些,请少爷不要为难她。”

预期的声音并未响起,江阔并未理会我的解释,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别人根本没把我当做夫君。”

我伏在地上,身子更低了,我忽然有些后悔,是谁给我的胆子得罪了眼前的这个人?

他根本不顾忌身份,不顾忌场合,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捏死江府的任何一个人。

空气里又是一阵安静,漂浮着紧张的气氛,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前一遍遍浮现小秋挨过板子的屁股。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经得起几次家法?经得起几个耳光?江府有人会在意主人虐死一个敢于冲撞主子的丫鬟?

以往那样宠着她们,究竟是对是错?

我应该想个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让她忘了小秋对她的冲撞。

“少爷,你刚刚的曲子弹得很好,只是有几处衔接不够自然,如果少爷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我陪笑着,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迁就,我想他能听出我的示弱。

可是他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我,“芙儿,你上次用筝弹得不是很好吗,我让人把筝拿过来,我们一起弹好吗?”

“现……现在吗?”三夫人显然有些诧异。

“嗯。”

“少爷,不如……”剩下的话被江阔一个眼神瞪成一个“好”字。

也不怪三夫人诧异,那筝本是笨重的东西,平时一般也不换位置,他却心血来潮要把筝抬过来。

不过不管如何,眼下小秋没有危险了,我松了一口气。

很久,筝被抬过来了,两个人一起弹了起来,我再不敢出神,认真地听起来。

叶芙弹得显然要好得多,虽无临渊所谓的“琴魂”,但至少曲子很顺畅,节奏也很自然,没有生硬的地方,筝的声音很清脆,不像琴那么沉重,清脆的筝乐尽量去迁就沉重的古琴,可江阔似乎没了兴致,曲子弹得支离破碎。

记忆里的最后,江阔终于挫败的大手一挥,解放了屋里跪地的一众仆从,我也忙跟着退出来,心里对江阔的态度由漠然转为防备。

她出来就拉着我的手,压低了声音朝我道,“姑娘,你何必自取其辱,少爷本就不带见你,你干什么去讨好他?”

我心下烦闷,轻嗤一声,“小秋,今日不同往日,你现在站的地方再不是那个自由自在的落雨阁,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你若不想我再像今日这样热脸贴冷屁股,就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说完就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原地。

我不能对她太散漫了,她身在这样的环境,八面玲珑才是生存之道。

平等?自由自在?太奢侈了。

或许正是在落雨阁散漫惯了,她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招来祸害。可从今往后,又有谁来放任她的这种任性?

过多的保护,是一种伤害,是一种欺骗。

我应该给她懂得人情冷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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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搞:

某水:“过于木讷的女子,总是被认为不解风情。寒玉童鞋,你这是要气死江阔么?”

寒玉:“……”无辜状。

江阔(横眉冷对):“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再不让她相信我喜欢她,我就宰了你!!”

某水逃之夭夭,暗自腹诽:这么没礼貌,肯定不让你有好日子过……哼哼……

第七十二章 谁送的夜宵?

第七十二章谁送的夜宵?

江管家叫住了我,我一看他严肃的表情就知dào

又要被骂了。

果然。

“姑娘刚刚那是什么态度?少爷这十多年来最恨的就是弹琴作画,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人弹琴,你以为谁都有这样的机会吗?你怎么能走神呢?”

我被骂得有些懵,“那么多人,而且我低着头,我没想到他会看出来……”

“那么多人?看不出来?少爷从你进去就一直看着你,你不知dào

吗?”

我低头,默不作声。

“少爷说那些话都是对着你说的,你没反应就算了,怎么能不知dào

呢?”

我抬头,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什么话?他为什么要对着我说?

江管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少爷真是太可怜了。”

他可怜?被逼得屡屡违背自己心意的是谁,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人是谁,他怎么可怜了?

“哎……”江管家叹一口气,“可能你还太小了,反正你就记住,时时以少爷为中心,少爷在的时候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就对了。听到没有?”

这样……么?

或许我是还小,不然怎么总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然怎么总是让他发火?

无论怎样,到如今这样的境地,唯有明智一点,不要再惹恼他,自保才是上策。

回到小屋里,我梳洗一番就要**,大门却传来一阵扣门声。

我坐在床上,心里有些害pà

,等了一会儿,扣门声还是没停。

正在我迟疑的时候,又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夫人,夫人……”

我一愣,那好像是小夏的声音。

我很快披了一件衣服,连灯也没点,就快步走了出去。

大门外赫然站着小夏,我深感诧异,“小夏?”

“夫人……夫人是不是没吃晚饭……我……我来给你送些点心。”

我这才发xiàn

她的手里捧东西。

我心里一暖,接过来看了一眼却傻了,“你到哪里弄的?”

这是完全不逊色于之前在江阔那里吃过的精致点心,虽然式样不同,但显然不是小丫头们可以吃到的。

我又看了看她有些慌乱的样子,“你不会是……去厨房偷的吧?”

“没有没有……”她连忙摆手,我注意到她的眼睛频频扫向不远处的竹林,我跟着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可心里瞬间有了想法,我看着她,“是不是月儿让你给我的?”

她一愣,忙不迭地点头。

我本不想吃,可看她慌乱而害pà

的样子,还是收下了,冲着竹林的方向,“谢谢你,我收下了,不过我不并想吃晚饭,下次不必这么麻烦了。”

竹叶随着风沙沙的响,却没有其他的反应。也罢,她不想见我也罢。

“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桌子上的点心还冒着热气,像是刚刚做好的。江阔对月儿真是好呢,这样稀罕的东西,也可以给她那么多,还可以分给我。

那月儿可以照顾着一点小夏小秋吧?我略感安慰。

又想起刚刚小夏害pà

慌乱的样子,月儿在江岩轩很有地位吧?所以把小夏都吓成这个样子。

早上起来的时候,点心还好好的,大概天气冷了,放了一夜的东西并没有变坏的迹象,我拎着点心向临渊琴房走去。

临渊却已经做好早饭了。他在我的要求下吃了一块,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他对你很好吗?”

“嗯?”我喝了一口粥,有些傻傻地看他。江阔对我怎样,他该清楚啊。

他轻笑了下,伸手抹去我嘴角的饭粒,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点心,“这点心很贵。江府喜欢用它来招待贵客。”

我转了转眼睛,不知dào

要怎么回答。

他又摸了摸我的脸颊,“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看出来了?”

“你抹了东西,可还是盖不住的,我可是大夫。”他神mì

地笑笑,没再追问,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我自创的,独一无二的哦。”

我一笑,接过他手里的瓶子,临渊学会开玩笑了。

瓶子里的药竟然是液体的,绿油油的,果然是自创的,我还没见过这样的药。

他从我手里拿过瓶子,药汁倒在一块洁白的手帕上,轻轻擦在我脸上。

“怎么一直看着我?”在我看着临渊半天之后,临渊终于开口问。

我满脸崇拜地看他,“临渊,你真了不起。”

“嗯?”

“临渊,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他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做,不多学点东西不是很无聊。”

我立马意识到自己又让临渊想起往事。

“临渊,你教我吧。”

“教你什么?”

“把你会的都教我。”

“为什么?”

“我这么年轻,什么都不做,不多学点东西不是很无聊?”我学着他的样子,眨了眨眼睛这么说。

他又笑了一下,然后收敛了笑容,“你有那么多时间吗?”

“是啊,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

“寒玉,你想一直呆在这里吗?”

我一愣,想起什么来,有些紧张,“你想离开这里吗?”

“原本不想,”他认真的看着我,“现在不一样了。”

我一顿,他过于炽烈的目光让我有些不自在。“我不能离开。”

“……”

“你……什么时候会走?”

“……暂时不会走。”

“……要是走的话,一定要提前跟我道别。”

“……”

“……”

“去练武吧。”

接下来的几日里,日子还是一样的重复,白天在临渊琴房练武练琴,品茶看书,临渊对我好的没话说,他像一个温柔的兄长,给我做饭,逼我喝各种草药,又像一个最最耐心的师父,将他所学倾囊相授。

我对他的身份和故事越来越好奇,可他对我越好,我就越不敢开口问,深怕从梦中惊醒,对他的一切只能猜想。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临渊的情绪显然比以前好多了,他真zhèng

笑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大多时候也不再那么悲伤。

跟每个快乐的白天相比,晚上简直就是噩梦。

我每天一遍忍受着江管家的“谆谆教诲”,唯一的好处就是进一步增强了我的忍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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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搞:

某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某人真是太可怜了。”

寒玉童鞋,“可怜?”

某水继xù

摇头,“可能你还太小了……”

寒玉:“……”

某水忍不住把腹诽的话吐出来了,“可能你还太小了,怎么能把那么贵的点心拿去给别的男人呢???你不吃可以给我啊???”

某人一脚飞起,怒,“那是你能吃的吗?!”

某水狂奔,嗷,太可怕了……

亲们,周末马上就要到了,我要去峨眉山额,峨眉山……不过文文还是会照更啦!!希望大家能度过一个happy的周末!!要开心额!!!

第七十二章 他送的夜宵?

我对他的身份和故事越来越好奇,可他对我越好,我就越不敢开口问,深怕从梦中惊醒,对他的一切只能猜想。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临渊的情绪显然比以前好多了,他真zhèng

笑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大多时候也不再那么悲伤。

跟每个快乐的白天相比,晚上简直就是噩梦。

我每天一遍忍受着江管家的“谆谆教诲”,唯一的好处就是进一步增强了我的忍耐力。

第七十二章他送的夜宵?

每天对着各种各样的食材花样百出的做出各色食物,自己却毫无食欲。

江阔吃饭的时候还是喜欢刁难我,江管家跟我抱怨他们少爷的脾气越发古怪了,竟然把这赖在我身上。

为什么呢?无论江阔说什么,我都会笑着听他的,他说什么我便做什么,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

抱怨归抱怨,江管家倒也没想出更好的法子来,难道让我像以前一样作无声的抵抗?不,太冒险了。

难道让我去迎合他?第一,我做不来,第二,他不买账,总之,总是会适得其反。

饭后他还是一样弹古琴,四夫人安分多了,安静地呆着,不再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有时候还会发xiàn

她满脸疑惑地打量我。

我则万分认真的听着,再不敢走神了,心想就当是一场训liàn

吧。

他弹得越来越好了,我能听出来,也是,他每晚只弹这一曲,能不好吗?

这个时候,他的脸色便会好些,脸上满是得yì

之色,我在江管家的授意下,摆出一副“你的确很厉害”的神色。或许虚伪了些,不过他显然也没把我的想法放在眼里。

无论如何,找到方法应付之后也就安心些。最令人欣慰的是,他没再一不小心就把小秋揪出来威胁我,刁难我也似乎只是把我当做玩具为难一下。

琴一听完便是我可以离开的时候了,然后江管家就会从某个地方冒出来,告sù

我,今天晚上某一句话说对了,某一个表情做错了,怎样会更好。

我虚心的听着,对这个江管家的心理已经由防备变为了虚心求教。

反正他们的江大少爷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看中一个人替他生孩子的。而江管家的话似乎的确能帮我躲一些厄运。

比如,在江少爷怒喝,“怎么这么晚!”的时候,不是沉默,也不是单纯的道歉,而是,无比真诚的道,“我想给少爷换个口味,所以多花了些时间。”

再比如,在江少爷习惯性的说“我没吃中午饭。”的时候,不再无动于衷,而是细心并迅速的给他舀些流质食物。尽管这话似乎不是跟我说的。但如果我真的把这个动作实行得恰到好处,那么这天晚上就会好过些。

再比如,在每晚他弹完琴的时候,跟着叶芙说一句,“少爷的琴艺越发精进了。”

尽管他似乎完全没听到我说话,但是他的脸色真的会好些。

……

总之,就是把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当作是对我的指使,那么就差不多了。

这就是所谓的察言观色吧?我现在大概离名副其实的丫鬟不远了吧?我自嘲地想。

哎,在这样的地方生存,似乎的确有技巧的,绝不能为所欲为,畅所欲言。

然后每天晚上在我差不多洗漱好的时候,小夏都会叫开我的门,给我送“晚餐”。

可惜就像江大少爷习惯性的不用午餐一样,我开始固执的吃不进晚餐,一点也吃不了。

为什么呢?每次服侍他吃饭都是神经高度紧张的,这样之后怎么能吃的进呢?我觉得饱得很。

以至于后来渐渐的成了习惯,在往后的好几年里,我始终固执的只吃早饭和中午饭。这是后话了。

我一律把点心打包带到临渊那里去,临渊显然对这些稀奇的东西没大兴趣。每次照样做好早饭,象征性的吃一两块。

剩下的怎么办呢?我和临渊一致认为扔了太浪费,于是在我的强烈建议下,第二天临渊琴房后面的小院里出现了一只非常可爱的金黄色小猫咪。

于是那些高级的点心,一一进了这只幸运的小猫肚子里。

有时候想想觉得怪对不起月儿的,每次都让小夏告sù

她不要再送来了,可第二天依旧来。我想亲自跟她说,可总是找不着机会,月儿这几天似乎很忙,总也见不着人影。

——我一直以为这些点心是月儿送来的。直到八月十二的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拉开门,发xiàn

外面站着的不是小夏,而是——江阔。

我诧异地看着他,有些尴尬,这还是他冲我发火以来两个人第一次独处。而且他好像一直对我……挺不好的。

他黑着一张脸,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从容。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像每天晚上一样摆出一副顺从的面孔,嘴巴就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怎么是你?”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依我往日的经验我就知dào

他要生气了。而且……这不是把月儿出卖了吗?

他的脸果然更黑了,不过没我想的那般勃然大怒。

“你不会真的以为下人可以给你送这样的点心吧。”说着把一个东西递过来,我接过来一看,是点心!

原来让小夏送点心的人不是月儿,是他!小夏怎么不告sù

我?还有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显然没把我的疑问放在眼里,他或许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呢。

“那是防冻伤的。”语气奇怪得很,像是多不情愿。

我低头看了看比往常多出来的那个瓶子,没作答,也没有笑,我想我过惯了安稳日子——不用单独面对他的日子,以至于忘了往日里跟他的相处模式。

“不是桂花味的。”不甘心的声音。

我又低头看了看瓶子。想了想,按照江叔的教导,这个时候似乎该表现得高兴一点。

我正要扯开嘴角,他已经有些别扭的转过身去了,在我以为他就要这么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悠悠地开了口,“明天……是我生辰。”

我知dào

啊。江叔今天又跟我强调了很多遍。

“……”

“……”

他似乎在等着我说什么,我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说,我看着他的背影,隐隐觉得他又要生气了。

“那个……”

“嗯?”他反应很快的偏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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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恶搞了,说正经的。

其实寒玉童鞋还是很宽容的,发xiàn

木有?才刚刚被某人当众那样羞辱,后来还是可以每晚心平气和的(至少表面)给他做饭。

对于外表冷淡内心高傲的寒玉来说,其实挺不简单的。

只是这样的妥协到底说明了什么?

是不得不做,还是……早已经情愫暗生???

第七十四章 生辰

我正要扯开嘴角,他已经有些别扭的转过身去了,在我以为他就要这么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悠悠地开了口,“明天……是我生辰。”

我知dào

啊。江叔今天又跟我强调了很多遍。

“……”

“……”

他似乎在等着我说什么,我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说,我看着他的背影,隐隐觉得他又要生气了。

“那个……”

“嗯?”他反应很快的偏了下头。

第七十四章生辰

“江叔告sù

过我……”

“我的礼物呢?!”

嗯?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跟我要礼物。他会跟别人……要生日礼物?

只是那语气怎么像是我欠他的?

在我疑惑的短短几秒内,他已经冷哼了,“我就知dào

!”

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应该装作不知dào



就在我准bèi

说点什么来补救的时候,他很不耐烦地掏出一样东西来,毋庸置疑的命令语气,“把这个戴上再去!”

我拿着那件东西,看了看,疑惑。

“面纱!”已经走了几步的人凶神恶煞地吐出两个字。

一个生日宴会还戴面纱?江府真是。不过入乡随俗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可是,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说呢。我看了看手里的点心,真是太奇怪了!

以前他要么威胁我,要么引诱我,最终都可以解释为他想我在江柳的幸福上作用,可现在,这算什么呢?

他又在做什么?要说想收买我吧,他的态度别扭得奇怪。要说想威胁我吧,给我送东西做什么?

真是奇葩。

还有那个什么药,防冻伤的?我根本用不到。自从临渊知dào

我在给人家做饭,他就给我专门配制了药,喝的,擦的,什么都有。不然我的手还能这么白嫩吗?

我瘪瘪嘴看了看那个小瓶子,随意地扔在桌子上。

我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了,所以我必须小心点,再小心点,方能自保。

所以第二天早上在临渊那里吃了中午饭就离开了,临渊是早就知dào

的,并未多问。

江心居,远远地就看见老爷夫人和江阔,大夫人和三夫人坐在一处收礼,送礼的人很多,但留下来的很少,听江叔说今年并未像去年一样大肆操办,被邀请的人不过少数一些近亲。

只是还是有很多有心人记得这个特殊的日子,来送上一份厚礼。

江阔看到我的时候似乎眼睛一亮,可看到我空空如也的双手,脸立马就垮了。

江大少爷什么没有?还在乎一份生日礼物?真是令人费解。

我快步朝老爷夫人走去,老夫人先发xiàn

了我,若有所思地冲我笑。江管家极恭敬地站在一旁,我瞬间头皮发麻。

我过去乖巧的一一行礼。

“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老夫人慈爱的拉我坐下,“感冒了吗?”

我抬头看了看,果然大夫人和三夫人也都一脸诧异地看着我的面纱。她们脸上无一不是光洁美丽,哪里有被个面纱挡得若隐若现?我说怎么这一路回头率特别的高。

“没有,”我如蒙大赦,连忙伸手去取面纱。

“不许取下来!”右边一道阴冷霸道的声音传来。

我一顿,抬头去看,江阔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好像说话的那个人不是他。

我又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

“好了好了,”老夫人瞬间明白了,笑得异常开心,“阔儿让你戴着你就戴着吧,反正也不碍事。”

不碍事?待会儿让我怎么吃东西啊?真是!

“哼,这么晚才来!”又是一阵不满的哼声。

我万分无奈地看他一眼,委屈的看向江母,二夫人不是也没来吗?

江母呵呵的开心笑起来,安慰地抚着我的手,“玉儿啊,阔儿脾气不好,有时候像个孩子,你就多让着他些。”

江母笑得那么开心,敢情她还以为我们这是在打情骂俏呢。

可能是因为江母太慈祥了,或者说我掌控情绪的能力变弱了,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嘀咕道,“他明明比我大。”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脸有些红了起来。

可江母一愣,竟然又开心地笑起来,江阔嘴角一勾,也轻声笑了。这还是这些天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笑,周围的人也跟着笑起来,我不禁疑惑,很好笑吗?

“雨儿,”江老爷难得地插话了,纯粹是哄小孩的语气,“男人的年龄是不可以用生理年龄来计算的。”

江阔脸似乎又黑了。

我明明不大明白,却不得不乖巧地答道,“噢。”

江母看着我笑,一遍遍地摩挲着我的手,看起来十分欣慰,“果然是个乖孩子。让人喜欢得紧。”

江阔似乎看不下去了,他伸出一只手递过来,“过来。”

我一愣,反倒往江母后面缩了缩。

他面色一冷,似乎正要发火,前面一个声音适时地解救了我。

“江少爷。”那人似乎是塞外来的,外表彪悍粗犷,头发卷卷的堆在头上,年纪轻轻却留了大胡子,汉话说得尚有几分生硬。

“我是从北方赶来的盐商萨摩,今年刚刚开始和江氏合zuò

,听说它的所有者今天生辰,所以不远千里赶来给您祝寿,这是我们草原上最最珍贵的药草,可治百病,希望您喜欢。”说着递上一个锦盒。

江阔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事情的,他象征性的打开看了看,拱手笑道,“果然好东西,兄台千里迢迢为江某贺寿,江某不胜感激,在下略备酒菜,还请不要推辞。”说着就示意人给他安排座位。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彬彬有礼地对待别人,一时有些吃惊,这个面对生意伙伴满面笑容的人真的是那个任性妄为残暴的江阔?

怎么有点像江叔嘴里说的那个通情达理的人?

想到这里不禁看了看两个夫人,她们显然见怪不怪了,正满脸崇拜而骄傲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顿时有点不舒服,怎么他在别人面前展现的都是那个美好的样子,在我面前却总是凶神恶煞?

正在我为自己的待遇愤愤不平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那人爽朗的笑声。塞外人果然不拘小节。江阔笑而不语。

“江兄,萨某一路赶来曾听说江兄今年正娶了一房如花小妾,见过的人都说姿态非凡,不知萨某可有幸得见真颜?”说着有意无意地向我看来。

江阔的笑立马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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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月亮女神

“江兄,萨某一路赶来曾听说江兄今年正娶了一房如花小妾,见过的人都说姿态非凡,不知萨某可有幸得见真颜?”说着有意无意地向我看来。

江阔的笑立马淡了。

第七十五章月亮女神

他一手拉过旁边的三夫人,“萨兄,这是江某最美丽的一房侍妾,可满足你对中原女人地想象?”

叶芙笑吟吟地上前作礼。看的人心里不舒服,什么叫最美的侍妾?我比她……我明明……比她年轻呢,而且……也不比她丑。

想到这里不由暗骂自己,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意容貌?还跟别人比?

江阔的语气已经有些生硬了,可那萨摩可能对汉语不是很熟,听不大懂。他眼睛频频向我这边扫过来,“可我觉得这位美人更……不知dào

可否取下面纱……”

“放肆!”江叔在一边喝道。萨摩一脸不服的看着他。

江阔显然已经很生气了,他默许了江叔的无礼,勉强笑道:“那是舍妹。”

萨摩一听,眼睛亮了,“那就正好了,我看着这美人就像看到草原上的月亮女神。萨某今年尚未婚配,不知可否……”

江阔的脸已经黑了,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舍妹已经许人了。”

萨摩一听,颇有些失望地看向我,江叔上前去很客气的将他请离现场。

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些好笑,没有理由的,听他这么说,或许只是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可我还是不由得心情很好。

幸亏面纱挡住了我幅度稍大的笑意。一抬头,他正怒气冲冲地看着我,眼睛里好像再说,“你觉得很开心,是吧?”

我忙收敛了神色,低下头去,又不由得轻笑开来。

“娘,”江阔有些生气的看着笑得狡诈的江老夫人,“你也累了,去里屋休息吧。你,服侍好娘。”后面这句是支使我的。

“好好好,”老夫人扶着我的手站起来,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心居本是用以聚会的地方,却也没少可以休息的地方,从大厅里看并不显眼,可一走进来才发xiàn

,各种东西都应有尽有,让人十分惬意。

“雨儿啊,”江老夫人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拉我坐下,“如今看阔儿这样我真是欣慰。”

这样?欣慰?

她暧昧的笑容让我隐隐猜到是江管家跟她说了些什么,不由得有些发僒,又有些愧疚,这不是让老人空欢喜一场吗?

于是我下意识地想转移话题,从小丫头手里接过茶水给她倒了一杯,笑道,“您请喝茶。”

她拉着我的手嗔道,“怎么还这么客气,你应该叫我娘。”

我平静了一下心里的窘迫,尽量淡定的对上她期待的眼睛,“……娘。”

“哎——”江母总算消停了。

可是转眼她又想起自己关心的事来,“雨儿,告sù

娘,阔儿有没有欺负你?”

我一愣,也不知dào

江管家是怎么跟她说的,我该怎么说呢?

“没关系,你尽管告sù

娘,娘替你作主。”

我连忙笑道,“娘,我很好。倒是你和爹,玩得可还尽兴?”

“哎,傻孩子,”江母可没那么好糊弄,她一下子又转了回来,“我们都老了,有什么重yào

的,主要是你们年轻人,我可急着抱孙子呢。”说到这里,笑容越发的暧昧起来,“雨儿,有没有消息呢?”

我面上一热,结婚那天晚上白布上的“落红”,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们都以为……

“没有呢……娘。”我脸上越发红了。

“瞧这孩子这么容易害羞,”江母有几分宠溺的点点我的头,“没关系,你们现在还年轻,来日方长。”

我只得乖乖的点头。

“雨儿啊,阔儿这孩子,性子有些别扭,看看今天这架势,你不说我也知dào

你受了委屈。他就是这样,就算心里是好的,也会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刚刚你也看到了,这孩子明明对你紧张得很。说起来几个孩子里我还没见过他对谁那么紧张,还给你找来面纱,真亏他想得出来!”江母说完呵呵地笑起来,我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门口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我一抬头,却是江阔进来了。

话是问老夫人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我,那是什么神情哪,我别开眼不看他。

“正说你呢,”江母看看我们俩,满yì

地笑笑,“你陪雨儿说说话,可不许欺负她,我出去看看。”说完就走了。

我一急,站起身想跟着出去,才站起啦却被江阔拦住了。

“干什么躲我?”

我低着头,不知怎么的这时候不想单独面对他,“没有,我要出去……陪老夫人。”说着又要往外走。

“她不用你陪。”

“我……我出去看看……”我尽可能地低着头,视线有些躲闪,想到他就在头顶上冷冷地注视着我,心底的慌乱有些压不住。

“……你在害pà

?”

“才没有。”我本能的反驳。抬起头看到他猝狭的眼光才发xiàn

自己被他捉弄了,顿时又羞又恼。

“呵……”他笑出了声。他似乎总是在我出丑的时候比较喜欢这样笑。

“那个小子,已经被我处理掉了。”

“啊?”我一时不明白。

“那个塞外人。”

“处理?”

“他在中原盐界不会再有立足之地,而且——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原来传说中江少爷生意手段的毒辣的确不可小看,只是这样用权钱压人是不是太卑鄙了?

“怎么过分了?”声音徒然冷了,“你难道很欣赏他看你的眼光?”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说话,是不是?”

跟这个人简直无法沟通。我冷着脸绕过他想朝外面走去。

却被一股强dà

的力道强迫性的扯进了硬邦邦的怀抱。

“不许出去!”霸道而凌厉的声音。

我被他蛮横的态度搞得更愤nù

了,下意识的反驳,“为什么?”

他紧紧的搂着我,把头压在我头顶,以绝对占有的姿势禁锢了我。

“外面有男人,”他的话音里似乎有深深的烦恼,“你太招人了。这个面纱不够厚,下次要戴两个。”

我一时无语,原本满腔的愤nù

变作深深的无奈。

他似乎很不高兴我的沉默,咬牙切齿道,“我讨厌别的男人看到你,我恨你看到别的男人。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做了。可是这让我更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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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难过么?

“外面有男人,”他的话音里似乎有深深的烦恼,“你太招人了。这个面纱不够厚,下次要戴两个。”

我一时无语,原本满腔的愤nù

变作深深的无奈。

他似乎很不高兴我的沉默,咬牙切齿道,“我讨厌别的男人看到你,我恨你看到别的男人。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做了。可是这让我更恨。”

第七十六章难过么?

我用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博文,因为他跟我说过博文为了不让我被更多的人认识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身体有些僵硬,但是我没有推开他,因为我想起上次的事。我不想他发火。

可他还是发xiàn

了我的异常,渐渐放开我,细细观察我的面孔,“你又想起他了?”

“……”

他忽然一把按住我的后脑勺,掀开面纱狠狠地咬上我的唇。

我没动,忍受着他发泄似的啃咬,直到他的动作变得**了,霸道的舌头不安的蠕动着试图伸进来,我忍不住一把推开了他。

他渐渐平息了喘息,站在原地冷冷地瞪着我,一动不动。那神情就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就像我欠了他东西。

异常危险。

我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他一眼,心里有几分不忍,今天是他的生辰,况且江老夫妇尚在,要是他待会儿给我摆脸子,会很难看。

于是我像是有些委屈地低声示弱:“人家不过是想看我一眼,而且又没看成,你何必这样为难人。”说完就要走。

他一把拉住我,“你真没想他?”

我有些烦躁地伸手去挷他的手,“无理取闹。”

他低声笑了,“还没有人对我说过这四个字。”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气氛总算不那么糟糕了。

“虽然你是在骗我,但你总算知dào

不该在我面前想他了。有进步。”

我一愣,他不傻。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他很委屈。

他跨到我面前,支起我的下巴,认真地看着我。

我眼睛没地方看,视线一不小心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深情而炽热的目光让我没来由的有些慌乱,忙别开眼去。

他低笑了一声。

“你不想萨摩受罚,我就不封杀他。”

我抬眼,诧异。

“这是我第一次因为别人的看法,改变我的决定。”

我又是一愣。

他轻声笑了,像是一个得了糖的小孩,“谁让我今天心情格外好呢。”

我心中一漾,忽然发xiàn

江阔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似乎也不是固执难搞得无药可救。

“少爷,宾客都到得差不多了,茶点也准bèi

好了。”貌似是月儿的声音在门口通报。

那声音终于将我拉回现实。

“知dào

了。”

江阔细细地帮我整理一番面纱,直到看着差不多了,才直起身来,“待会不许随便乱看,知dào

吗?”

那声音像是在哄小孩,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

他满yì

的拉着我走出去。

我被安排到一个很偏僻的位置。人少,安静,周围的人似乎都很有默契,对我这个蒙着面纱的奇怪女孩只是好奇的观察,并不上前搭话。

大概刚刚发生的事情这些人都看到了。

我乐得自在。

大厅里的人们热闹的说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茶点。

远处的宾客们很少看得见我,我坐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有条不紊的喝茶,吃点心,偶尔观察一下宾客。

近处的人们偷偷看我,我扯唇,习惯性的回以微笑,转念一想,我带着面纱别人也看不到,于是只得作罢,低头百无聊赖的撑起面纱一角喝茶,发呆。

别人看我似乎没什么异常的举动,终于放下心,小声说笑起来。

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一群人散落在各个角落,悠闲地吃东西。互不相识,所以无需攀谈。热闹,随意,自由。

江阔携着名义上的正牌夫人,坐在视野开阔的地方,陪着几个贵客说话,顺便迎接偶尔晚到的宾客。

忽然觉得他们坐在一起的身影有些刺眼,大夫人得体端庄的笑容也有些让人不悦。

这便是大户人家,不问受不受宠,不问有没有爱,能够与男人比肩而站的永远只能是那个名正言顺的人,她或许不受宠,或许不受重视,可是能够在人前骄傲地抬头挺胸的这份尊严,也是羡煞别人的吧。

所以我才没法忍受做博文的小妾,因为我没法看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跟另外一个女人言笑晏晏的比肩而立在人前,而自己却只能在暗处偷窥。

结果我还不是坐在这里?心里忽然有些惆怅。

也罢,也罢,说什么愿得一心人,我早知dào

那不过是童话。

反正天下又不止我一个伤心人。

我下意识地去搜寻三夫人的身影。旁边却坐了个人。我转头一看,正是叶芙。

她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眼里有些失落,又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复杂。全然不见往日那个满面娇笑的模样。

面纱下的我不由笑了。

瞧,伤心人不是在这呢嘛。她是真的爱江阔吧?

我放下手里轻轻摇晃的茶杯,笑着道,“姐姐。”顺便把面前的茶点向她推了推。

大概是心底有屡屡的同情,那声“姐姐”说得轻巧而又和颜悦色,莫名的让人觉得亲切。

这一瞬,我忘了这个女人曾合谋江阔一起毒害我,羞辱我,甚至只身到落雨阁来挑衅我。

或者我心里其实从来不介yì

,在我看来这些都是男人的错,尤其江阔,他本来就和我有仇。

而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她晃了下神,仔细看我眼里并没有幸灾乐祸,然后眼睛有些微红,转过脸去。

心里的同情又要开始泛滥了。

博文说得对,我总是滥用同情心。看到不幸的人,看到悲伤的人,甚至看到被孩子欺负的小猫小狗,我都会不自觉地想去保护它。

得了吧,人家至少有夫君的宠爱,有别人的庇护,你才比较可怜呢。

我硬是压下心里的那些悲天悯人,保持风度地在旁边拿了个杯子,注了些茶水,“姐姐尝尝,这茶不错,就着点心用,倒是挺好。”

她转过头来看我,“你不恨我?”

我毫不掩饰眼里的诧异和不解,“我怎么会恨姐姐呢?”

她又看了看我的眼,确定我没在说谎,又看了看远出的那对璧人,“你也不难过?”

这回我就知dào

她说的意思了,“是有些难过。”

她似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不在乎。”

我笑了笑,我难过,是因为在乎,我在乎,却在乎的不是眼前这幕。

八月十五,也就是后天……那时候我是不是会更难过?

第七十七章 小王爷贺礼

她似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不在乎。”

我笑了笑,我难过,是因为在乎,我在乎,却在乎的不是眼前这幕。

八月十五,也就是后天……那时候我是不是会更难过?

七十七章

叶芙也开始学着我喝起茶来,颇有几分赌气喝酒的味道,我拿起见底的茶壶冲小丫鬟示意了一下,马上有人换了一壶。

把这么好的茶当做酒来糟蹋,爱情真是让人疯狂啊。面纱下的唇角又勾了勾。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明明在乎,却像是不在乎一样。潇洒。”

我顿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我被冤枉了。可我并不喜欢解释。我们不一样,她不会懂,我也不想她懂。

我只是又笑了一下,帮她把茶杯满上,“你高估我了。”

你高估我了,如果我像你一样,我还不知dào

能不能像你这样自己找个角落难过呢。

“这么说你也很难过?”叶芙像是忽然找到了知己,“你看,她明明不受宠,却可以站在那个位置。”

语气里的敌意如此明显,以至于让我有些不明白这个一直和大夫人站在同一条战线的女人怎么忽然就倒戈相向了。

爱情总是会让女人随时随地更换合zuò

对象啊。

果然。

“你和我都是一样的,可怜。”

我笑着看她,附和道,“是。”

她忽然像想起什么,又来看我,“你戴着的那个面纱是怎么回事,怎么阔不让你取下来?”

我喝了一口茶,面不改色心不跳,“天气太冷,我感冒了,少爷怕你们被我传染了。”

“真的?”叶芙忽然笑起来,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挡不住,像是绝望之后忽然又看到了希望,追问到,“那少爷刚刚在里面跟你说了什么?你们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

我看着她疑惑里带有喜悦的脸孔,不明白为什么我感冒会让她这么开心。

“嗯?妹妹?”她追问。

我其实有些不耐烦了。

不过我今天心情也不能说是很差,我就好人做到底,帮我这个夫君大人哄哄他的小妾吧。

我收回视线,又喝了口茶,“那是娘的意思,你也知dào

的。”说着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我们是同盟的意思。

“啊?哦。”她的神色忽悲忽喜,像是明白了什么苦恼的事,“原来是这样。娘就是急着想让我们给江家添后。”

她的神色明明很不喜欢江老夫人,可却有所顾忌不敢口无遮拦。

“好妹妹,”叶芙一扫刚刚的不快,拉着我央道,“下次娘再跟你说这样的事,你就告sù

她,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反正阔就快要……”说到这里忽然咬唇不说了,脸有些红。

“嗯?”快要怎么?快要答yīng

要孩子了?我正好好听着,她却忽然停了下来,真是让人诧异,可以当着别人的面和男人欢好的人居然露出这种害羞的表情。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她是黄花大闺女。

“哎呀,反正你就那么说,娘就不会再逼你和阔了。”

“哦。”我看了看她,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

如果我真的喜欢江阔,她这么说我又怎么会答yīng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躁动,随即一个细尖的声音响起,“小王爷贺礼到——”

众人一听这声音,闹哄哄的大厅忽的安静了。

我跟着一愣,原说江家朝廷有关系,刚刚是有不少大人什么的前来庆贺,却没想到江家还有这样的关系。

小王爷?

当今国姓李,天子在位十一年,国泰民安。

也是在十一年前,中原大乱,当今天子,也就是当时十八岁的太子李越临危受命,和十八岁的胞弟李原并肩作战,率领众位忠义侠胆之士,舍身忘死,一举缉拿乱胆,疆土北拓数百里。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但终究换来了这风调雨顺的数十年。

每每论及此事,人们必是十分敬仰的。

不单单因为太子和唯一的弟弟皆少年俊杰,英勇善战,更因为两兄弟深厚的手足之情。

弟弟李原,也就是如今的王爷,文武双全,比之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大战乱党之后,他并不居功自傲,而是默默的协助天子打理国家,以致开阔了一百余年来最繁华的盛景。

传说和当今天子,王爷共手足之情的,还有一位复姓轩辕的将军,三人少年结义,共同守卫国家,而这位姓轩辕的骁勇善战的将军,在最后一场大战中主动请缨,立了大功,自己却战死沙场。皇上登基后追封为定国大将军。

更有皇上封轩辕将军的遗女为定国三公主,并将之许给自己唯一的侄子——也就是当今天下唯一的小王爷李潜。

天子和王爷这样的关系,而小王爷是唯一的王爷之子,又是定国公主的驸马,可想而知是怎样呼风唤雨的人物,而江家与这样的人有关系,那真是镀了不只一层金边。

怪不得能够稳居富豪翘楚!

众人当然也明白这其中厉害,纷纷露出无比敬仰的表情。

这小王爷据说尽得父亲真传,民间声望极高,却是个淡泊名利之人,近几年更是十分低调,真不知江阔怎的跟这样的人有了关系。

我疑惑的向江阔那边望去,他已经起身和江老夫妇向门口迎去,脸上却不见喜悦之色,隐隐的还带些烦躁。

正在这时,他忽然转头朝这边看来,视线和他对上,那目光里似有几分焦急。他招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人,一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向我走来。

我暗自诧异,这个侍卫很快到了我身边,“夫人,少爷请您到里间去休息。”

他的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我极为不解,怎么我才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热闹又要让我去休息?

“夫人请——”那侍卫坚持。

这时外面的人似乎要进来了。月儿过来了,“夫人请——”

我诧异了,怎么专门让两个人来请我去休息?

不过我还是听话的进去了,三夫人一个人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月儿把我送进来,又让小丫鬟伺候我吃东西,然后就出去了,完全无视我疑惑的眼神。

外面传来整齐的声音,“参见小王爷!”然后是跪拜的声音。

先前那个尖细的声音开始一样样念着小王爷送来的东西,“夜明珠一颗,碧玉宝剑一把……美人图像一副,江少爷,这美人图像是小王爷亲自动手画的,他捎话来说务必请少爷和新娶的四夫人一起收下。”

捎话?哦,原来小王爷没来,是这位公公代他来了。

四夫人?我?怎么扯到我了?结婚那天似乎也没见小王爷来呀,他还知dào

江阔娶了四夫人?看来关系不错啊。我屏息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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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画为什么指定两个人一起看呢?更何况小王爷和寒玉素不相识。而江阔为什么那么急着让寒玉躲到休息间呢?这个神mì

的小王爷意欲何为?而江阔到底又在害pà

什么?亲们,看似简单的事情,其实只是被单纯无知的寒玉童鞋简化了,她来到江府真的只是她想的那么简单?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正在一一展现,原来一开始被骗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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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亲们,五一小长假到了,祝大家玩的开心额!!!

第七十八章 莫名的失控(重要剧情)

先前那个尖细的声音开始一样样念着小王爷送来的东西,“夜明珠一颗,碧玉宝剑一把……美人图像一副,江少爷,这美人图像是小王爷亲自动手画的,他捎话来说务必请少爷和新娶的四夫人一起收下。”

捎话?哦,原来小王爷没来,是这位公公代他来了。

四夫人?我?怎么扯到我了?结婚那天似乎也没见小王爷来呀,他还知dào

江阔娶了四夫人?看来关系不错啊。我屏息听着。

第七十八章莫名的失控

空气里有一刹那的寂静,我稍一犹豫,整理下仪表便要出去。

门口的侍卫挡住了我,我疑惑,正要开口说话,外面响起江阔不慌不忙的声音,“谢小王爷。小王爷如此抬爱,阔感激不尽!只是今日不巧,爱妾生病回娘家了,是以不能一起接礼。还请公公恕罪,阔改日定带爱妾向小王爷负荆请罪!”

“嗯?”那公公有些诧异,疑惑道,“不知贵妾家在何处?”

“回公公,本在苏州。可现如今爱妾身染顽疾,阔分身乏术,托岳父大人带其四处求医,居无定所,是以阔不知其身在何处。”

“哦……”那公公似乎颇为这位才结婚几天就身染顽疾的四夫人有几分感概,“不知何时会归来?”

“回公公,阔望眼欲穿,奈何顽疾不愈,归期无期。”

“唉,可怜的孩子……”那公公叹一口气,“那你就先接了礼吧,改天四夫人回来了,你们再自行到京来见王爷。”

“谢小王爷!谢公公!”

……

我听着外面的人有条不紊的收礼,回礼,客套,最后送客的声音,一直也没明白为什么江阔要这么做。

他冒着欺骗王室的罪行,兀自将我藏起来,又处心积虑编出一套完美的说辞,如果说只是因为他的独占欲,男性尊严,只是为了不让我看到外人,那就太过分了。况且,对方还是他的好友。

而且,这个素未谋面的小王爷,这么给面子的让我跟他一起去接画,又是怎么回事?美女图?自己画的?那是怎样的美女图啊。我不禁好奇,不知上面画的是什么,不过我应该有权利看吧?人家小王爷的意思,他总不能不让我看吧?对,待会儿就去看看。我看了看门口这个呆板无趣的侍卫,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坐回去。等会儿吧,再等会儿就可以出去了。

半晌,大概小王爷派来的都出了王府,外面的宾客喧哗声比之前更甚,我压下心底的烦躁,喝茶。

门口的侍卫忽然“啪”一声收住了他一直维持的挡人的姿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少爷!”

“下去吧。”

我站起身,有些陌生地注视江阔进来的方向——他刚刚的说辞,应对,让我感觉他完全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他今天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来人却不再像刚刚那样镇定自若,风度翩翩。相反的他有些急躁,甚至有些劫后余生的恐惧,他大步走上前来,完全忽略我疑惑的眼神,猛地把我紧紧搂在怀里,那力道太大了,好像要把我勒进身体里去。

他的拥bào

有几分惊慌,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好像我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不禁更疑惑了,“怎么了?”

“雨儿,”他忽的吻在我脸上,“不要离开我……”

他的吻热切,温柔,而又珍视,似乎还带有一丝恐惧。不再像以往或戏弄或惩罚,而是像真的在抒发他心底里的某些情感。

我诧异,然后是深深的疑惑。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失控?

他终于以在我眼睛上轻轻一吻后移开了了嘴唇,捧着我的脸,无比真诚,无比珍视,无比期待地看进我眼睛里,他说,“雨儿,告sù

我,你不会离开我?”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睛,那样炽烈的眼神似乎让这肉麻的语气也不再突兀了。我就那样看着,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探究几分……迷离。

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沉入这双眼睛,如今又陷得更深?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雨儿,告sù

我,告sù

我,说你不会离开我?快说……”他摇晃着我,神情如此急切,甚至染上了乞求的色彩。

我不禁更疑惑:是什么,让他甘愿抛弃自尊?

心里有几分不悦。

不论是为什么都与我无关,因为我不知dào

他的过去,我不曾参与,所以一切与我无关。

他这么失控,不会是为我。

我努力脱离他的掌控,认真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他呆了片刻,然后失望的,若有所失的,无措的,双手抱头,拼命地挠。眼圈迅速地红了,眼底似有泪意。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江阔如此失控而无助的样子,仿佛失去了全世界还不止。那个样子让我毫不怀疑他会就此成魔,变成一个疯子。

我忽然想起江叔跟我说的话,那么小的孩子,当时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几天不吃不喝,失去了自己第一次想要拥有的幸福,孤独而无助,焦急而无措,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他的模样忽然让我有几分心疼,让人莫名的想走上去抱抱他,把他想要的一切都给他。

我静静地看着他在原地烦躁地抱着头蹲下低吼,眼泪似乎掉下来了。

他忽然猛地放开手站起来,一步跨到我面前,大力的扶住我的肩,一只手抚摸我的脸,他满脸泪水,焦急的看着我,语速极快的对我说,“雨儿,你别离开我好不好?雨儿,对不起,雨儿,我不该拆散你们,可是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嫉妒他,我不能让你们在一起,雨儿,你恨我吗?雨儿,你别恨我好不好,我什么都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我不能把他给你,我不能把你给他,我不能让你们在一起,雨儿——”他忽然失声哭了,“雨儿——你告sù

我,我是不是错了?你再也不笑了,也不撒娇了,你不快乐,对吗?你不爱我——你爱他!我不管,我不能把你给他。你恨我吧,恨我吧……”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再次痛苦的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我惊讶地看着他一连串的反应,听着他杂乱无章的话,忽然脑子里浮现一个念头:他不会是把我当成那个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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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么?被当作替身的人和疯狂寻找替身的人,到底谁比较可怜呢?

亲们,五一过得开心不?可怜的某人,在上个周末把这个小假期预算花了,所以这几天只能拼命地宅,宅,码字,争取多点存稿……五一快过完了,还有周末,祝亲们周末愉快!

第七十九章 承诺:有预见性的悲哀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再次痛苦的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我惊讶地看着他一连串的反应,听着他杂乱无章的话,忽然脑子里浮现一个念头:他不会是把我当成那个人了吧?

第七十九章承诺:有预见性的悲哀

对了……临渊不是不喜欢他吗?按照我之前的猜想,他跟临渊爱上了同样的女子——就是管家所说的那个女子吧?

他的这副疯狂的模样让人想起管家所说的四年前疯狂的样子。

况且……临渊似乎说过,我跟那个女子有相同的面孔……对!有相同的面孔!

被当做替身不是第一次,临渊对待我的种种言行让我更加敏感……没错,我又一次被当做替身了……

他的失控让我想起老管家所说的话,四年前和四年后,都只有那个女子能让他疯狂吧?还有临渊的对他的怨恨和话语,无一不证实了这个想法……

这么说,之前偶尔的种种毫无理由的温柔和体贴都是因为这个原因了?都是对那个女子的了?再或者,我来这里也是一个预谋?只是因为他找到一个与那女子面容相同的我,就预谋了种种?

哦……原来我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子啊……

心里忽的就凉了,莫名的凉了,久久暖不起来。我不知dào

为何当初发xiàn

,甚至听临渊亲口说他在透过我思念别人时我的心都那么平静,而此时却忽的凉了。

我不知dào

为什么我的心里会那么难过,难过到失去思考的能力……是因为感觉被当做替身,自尊受侮辱了吗?可这不是第一次。

或许,我难道还是很在意他的那些若有若无的温柔?心里的这个想法震撼了我,我呆呆地看着我眼前这个蹲在地上痛苦喃喃的人。呆呆的,呆呆的……

然后一个更可怕的想法自然而然进了脑海里:江阔疯了!他疯了!我不知dào

他以前是不是这个样子,总之他现在这个模样……

心里猛地掠过一丝恐惧,然后自然而然又有了另一个念头:被当做替身又怎样?我要救他,我不能让他疯掉。

我慌乱的蹲下身去,以安慰和保护的姿势抱住他,他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乖乖地靠在我怀里,像一个寻求保护的孩子,拼命的把头往我怀里拱,嘴里喃喃地唤,“雨儿,雨儿……”

我尽量地回抱他,嘴里安慰,“乖,乖……”

他忽的抬头看我,眼神有些迷蒙,“雨儿,不要离开我……”

我心里一疼,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心里却一片苦涩,“雨儿不会离开你……”

他浑身一震,像是忽然清醒了,又像是没清醒,他的眼睛里浮现一抹亮色,然后忽的捧起我的脸,温柔而又热烈地吻起来。

“雨儿,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低低的呢喃口齿不清地弥漫出来。我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忍受着,生怕一不小心又刺激了他。

在我以为他会愈演愈烈继xù

下去的时候,他忽然移开了嘴唇,把脸深深地埋在我肩胛处,大口大口地喘息。

良久,他忽的反手把我抱起来,轻轻的捧在怀里,他的眼睛像泉水一样温柔而又清澈,认真地看着我,急于获得一个肯定,声音低哑,“雨儿,你说了不离开我的。”

我一窘,别开脸去,他是清醒的!

如果不是他低哑的声音和略显无助的神情,我几乎要以为他刚刚是装的。

“我不管,你说过的!”他的神色忽的又紧张起来,眼里的光芒凌厉而又危险,执拗地,“你是在骗我吗?!”

我一惊,怕他又恢复刚才的模样,忙答道,“我没骗你!”

“真的?!”他一下子笑了,像个顽皮的孩子,凑过来要看我的眼睛,意wài

的,心里竟然没有预料中的难堪,甚至因为他的笑脸,有一丝喜悦,他轻轻的在我唇上啄了一下,像个孩子一样闹着要跟我拉勾。

我心里有些怅然,不过还是应了,伸出手去和他拉勾。

这个时候我竟然不知dào

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一个大我六岁的男子,还是一个执拗的男孩?

我更加不知dào

的是,我竟然莫名其妙答yīng

了他的要求,我能做到吗?我能违背誓言吗?善意的谎言可以被原谅吗?我有要怎么跟我自己交代?我心里很慌乱,来不及去想清楚这一切。

他温柔地将我扶起来,稳住,然后又细细清理就在我脸上的东西,捡起被扯掉的面纱给我戴上——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都温柔而**地拥着我,紧紧的,一步也不放开,像是真zhèng

的情人那样。

情人?情人!

我心里忽的又慌乱起来,后悔,恐惧,我想推开他,可是他的力qì

固执而又强劲,他把我拉进怀里,幸福而又憧憬地喃喃,“雨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最爱的人了。雨儿,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雨儿,你爱我吗?”

我没说话,然后他顿了顿又继xù

道,“今天我们收礼的时候我知dào

你难过了,雨儿,我让你作大夫人好不好?”说到这里又把我拉开,认真地看着我,“我只想要你一个夫人,愿得一心人,他不可以给你,我可以给你的,雨儿,你给我时间,我把她们都赶跑好不好?”

那句话真的很动人,“……愿得一心人,他不可以给你,我可以给你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无比认真的容颜,竟分不清这到底是真是幻,他是在对那个女子说话?弱水三千,只取那一瓢饮?心里一片酸楚……

“雨儿?”

“不用了。”我回过神来,有些敷衍的别过头去。

“为什么?”他忽然严肃而认真地挷过我的头,“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有些艰难地道,“你把她们赶走她们去哪里?不用了。”

“这个你不用管。”他开心地道。

“……”

“雨儿,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你是我娘子,你不许总是想着别人知不知dào

?”

“……”

“雨儿,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我知dào

你一时忘不了他,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我抬头去看他,这时的他到底是在跟谁说话?雨儿?这个名字会不会是……会不会也是那个人的?会不会我一进门,或更早些,就被算计利用了?

这真是太可怕了,不,不,不会的。我安慰自己这不过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法,未经证实。可下一句话却让人更加清醒……

“雨儿,我找了你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雨儿,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他低下头温柔的吻我。

找了我那么多年?我才十二岁,从未见过他……又何来的找了我那么多年?

我犹疑,一颗心在火热和冰冷之间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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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裸奔了……还好这次并未像上次一样眼巴巴的从早等到晚。没有太大的希望,于是也就没有太多的失望。失落么,还是有一点呢。

水水最近爱上一个叫素黑的人写的书。她说,自爱,无需等待。不只是爱情不需等待,别的事情也无需太执着。我们只需做了努力,成与不成,或许不是很重yào

。有时候我们心中坚守的,不是爱、不是执着,是执念。

只需放下,善待自己。你还是你,一样可以笑的风轻云淡。

以下链接是书评区,大家有事没事欢迎来随便说说!!qdmm./MMWeb/2752837.aspx

第八十章 二夫人的‘赏银’

“雨儿,我找了你那么多年,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雨儿,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他低下头温柔的吻我。

找了我那么多年?我才十二岁,从未见过他……又何来的找了我那么多年?

我犹疑,一颗心在火热和冰冷之间交替。

第八十章二夫人的‘赏银’

“雨儿我一直等着你给我生孩子,我只要你给我生孩子,你给我生孩子好不好?我们两个人的,男孩像我,女孩像你……雨儿……”

……

他一直喃喃地说,憧憬的,满足的,而又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又吓跑了我。

我默默地听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里兜兜转转千回百转。

这样一个优秀而又骄傲的人,竟然找了一个女子那么多年,真是想象不到呢。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能让两个这么性格迥异的男人在他走后还心心念念?甚至找替身来替代她?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江阔说出这样动人的情话?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让江阔忘了对我的仇恨,放下尊严,只为了一副相似的容颜?

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嫉妒……不,寒玉,你为什么要嫉妒别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她那么灿烂自有她的道理,即使别人把我当做她的替身,只要我的心还是我的,那么我就还是我自己。

我没说话,有些疲惫地靠进他怀里,思想一片空白。

我什么都不能知dào

,我什么都不能说,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如果他非要做梦,我又为何要残忍的将他唤醒?难道就因为心里的不甘?不,我有我的骄傲。我怎么会去在乎他把我当成谁?我不应该在乎……

可上面的人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安,他喃喃自语了一阵,忽然将我从胸口扶起,逼我看进他深不见底的的眼睛里,“雨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一愣,不知怎么回答。

他的眼睛里透出光亮,有一丝阴谋得逞的狡黠,“二夫人打了你和你的丫头,我却三番五次的给她赏银子,你不生气?”

怎么能不生气呢?在我看来这件事情是对我莫大的侮辱和践踏,我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只是苦于无奈,只好将它埋在心里。如今他一提起,我立马满心都是愤懑。真是好笑,我刚刚还答yīng

了他什么?

我直起身子,愣愣地看着他带了一丝笑容和调侃的神色,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散发出的凌冽。

他伸出一只手来拉我,眼眸里有一抹好笑的意味,“我带你去看她。”

还要我先跟她低头来言归于好吗?

这句话碍着他满是笑意的眼底没说出来,但身体还是下意识的抵抗,“她怎么没来?”

江阔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我带你去看你就知dào

了。”

我被他神mì

的笑容蛊惑了,跟着他从隐蔽的侧门出了江心居。

二夫人的住处,果然和一个爱好武术的姑娘极为相称,院子里满是练武用的木人和沙袋。

两个小丫头诚惶诚恐的将我们引进去,落座堂屋。二夫人却是不在的。

江阔一直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即使此时也未放开,他神mì

的看我一眼,冲正在慌忙倒水的两个丫头道:“把你们夫人请出来。”

我看到正在给我倒水的那个丫头手指不住的抖,听到这话,水差点溢出来。

我一惊,伸手去扶了扶茶杯,这里的丫头竟然如此怕他?

没想到小丫头对我善意的动作置之不顾,反而趁江阔吩咐别人去请二夫人的当儿瞪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饱含恨意,看得我心下一凛:我何曾得罪过她?

再回神时,眼前的几个下人已经跪成一排,一个丫头嘴里叙叙地向江阔乞求道:“姑爷,求求你放了我们家小姐吧!那一百板几乎要了小姐的命,后来的二十板更是让小姐人事不省……如今刚刚醒过来,躺在床上动惮不得,请少爷放过她吧。”

话音未落,给我倒茶的那个接着道:“少爷,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小姐却决计不让我们跟娘家汇报一丝一毫,就连这次少爷的生辰,也想方设法的不让家里来人。就怕我们老爷为此刁难少爷。我们小姐的这份情谊,少爷就看不到么?倒是她!”她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瞪着我,“您几天不吃饭的时候,她在哪里?我们小姐是因为心疼少爷,看不下去才去的落雨阁,为何您还如此刁难于她?”

她这话说的极冲,字里含间充满了对我的不满,旁边的一个丫头多次拉她的衣袖制止她,她全然不顾。

我惊讶不已,稍稍一愣神,转眼去看江阔,他全无表情,毫不在意的对两个小丫头道:“不分尊卑,自己掌嘴。你们夫人出不来,我们就进去看她。”

话音一落,他拉起我风驰电掣般掠过,几个小丫头在后面哭天抢地,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二夫人的寝房离堂屋并不远,一转眼就到了。

寝房很大,此时门正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佩剑,并无其他赘物。房间尽头是一张大床,床前有几个下人端着水食微微啜泣,白色的床幔屡屡抖动,一个身穿垫衣的女人拼命撑着床想坐起来,冷汗从她惨白的脸上流下来,下人过去扶她,被她一把推开,嘴里狠狠的咒着什么,几个下人立马跪了一地。

江阔回头来看我,随即诧异,“怎么了?”

“不。”我拉着他的手止不住的后退,心里的那个想法如何也不敢正视,“她怎么了?”

他得yì

一笑,“还不明白吗?赏银一百两,和二十两,还不懂么?”

“难道……”我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没错。赏银是三部内打板子的暗语。本来处理家事是不用暗语的。可是那天你实在太让我生气了,我知dào

你会误会,故yì

气你的。”

我一呆,那天的情景又重新眼前,怪不得月儿问他“一百两,会不会多了点?”

原来这一百两指的不是赏银,而是惩罚,是打板子。

多天来这“一百两”带给我的怨恨竟然是这样的……多日来的积怨一扫而光,原来,我最介怀的就是这件事,现在明白了真相,不禁为自己的介怀不好意思。

“怎么,还生气吗?”江阔坏笑着问我,“我以为月儿这个小丫头必然要跟你通风报信安慰你的,不曾想你竟然因这事连她也不理了。”

我被他说得脸更红了,心里连连暗骂自己的小心眼。

第八十一章 二夫人的哀怨

“怎么,还生气吗?”江阔坏笑着问我,“我以为月儿这个小丫头必然要跟你通风报信安慰你的,不曾想你竟然因这事连她也不理了。”

我被他说得脸更红了,心里连连暗骂自己的小心眼。

第八十一章二夫人的哀怨

“夫人,不要起来,你身子尚未大好……”里面一阵嘈杂,几个小丫头带着哭音的劝解声传来。

“走开,我说了我要起来!”二夫人一把将上前扶她的丫头推开,“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你就开始号丧!”

她这一骂一屋子的丫头不敢再哭,可是抑制着的哽咽声越发显得凄凉。

我心里一凉,先前的小小欣喜被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取代。

那一屋子的凄凉如此具有感染力,让人止不住的难过,我想说点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我想要她被惩罚,来弥补我心中对被打的小秋的歉意,来平息我心里的怨恨。

可是此刻看到她如此羸弱的躺在床上,却是这样复杂的心情。

我要怪江阔太残忍吗?可这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本来知dào

他的残忍,却还是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看到她的模样,我竟然不觉得解气,只是悔,自己做的太过。原来我并不需yào

她受到什么惩罚,更不是给她“赏银”,我只是需yào

她的歉意,我渴望正义,渴望尊重,渴望被公正的对待,如此而已。

可如今我得到什么了吗?唯有自责而已。

“怎么?”他抬起我的脸细细观察上面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来,“你不开心?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不……”语言如此艰难,我只吐出一个字,不知dào

接下来如何表达。

江阔站在原地看着我,眼里满是疑惑,我没办法面对他的审视,转身只想离开。

“你不想进去看看吗?”他一把抓住我。

进去看她的笑话?不,不,我的气早已经消了,现在只生自己的气。

“阔儿?”里面忽然响起一声惊喜而不可置信的声音。

是二夫人。二夫人看到了他。

幸亏此时隔着门板,二夫人只能看到江阔的背影,却是看不到我的。

“放手!”我焦急的扳开他的手指,“你快进去看她,我在外面躲起来,别让她看到我。”

“为什么?”江阔忽然执拗起来,拉着我的手不肯放。

“阔儿?是你吗?”二夫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一阵床褥的摩擦声和下人的惊呼,二夫人正挣扎着想要起来。

“快放开!”我一急,用力甩开他的手,“快进去看看她!”

“这算什么?”他更快的又抓住我,“你是在吃醋吗?我只是怕你不相信才带你来看她的。”

“不是,”我心里焦急,不知dào

要怎么说,“她看到我会伤心的,你进去就好。”

“不行,”他坚定的道,“这是一个杀鸡儆猴的好时候,我需yào

警告她,免得下次还有人再欺负你。”

“你……”我还来不及分辨,他已经不容置疑的将我拉着往门内走。

“阔儿……”一声惊喜的声音随着我的出现戛然而止,空气里原本因为他的到来而喜悦的气氛,倏地降到冰点。

我不敢抬头,因为我知dào

此时恶狠狠的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是多么的凌厉,恨不得毁之而后快。

“怎么,夫人这几日休息的还好吗?”江阔仿佛对微妙的变化毫无知觉,例行公事似的问道。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眼底却冷淡而毫无感情。

二夫人把视线在他和我之间兜转一个来回,嘴角出现讥讽之色,幽幽道:“少爷是来看我的吗?”

“来都来了,自然是。”江阔拉着我在床边坐下。

二夫人不再往下接,反而转向我,语气里不由自主的带了嘲讽和敌意,“你也是吗?”

我一惊,手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我能感觉到她语气里的敌意,我不曾想她会在他面前刁难于我。

不知为何生出几分愧意来,似乎对着如此坦荡荡爱恨的女子,我耍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机,竟是如此见不得光。

我低着头,勉强答了一声,“……是的。”

二夫人冷笑了一声,“是吗?我看妹妹是来看笑话的吧,怎么样,好kàn

吗?”

我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雨儿本是来看你的,别不知好歹。”江阔冷声道。

他这么说,二夫人该多难过啊,我暗自扯了扯他的衣服,想让他停下来。

“哼。”二夫人冷哼一声,“这个时候还惺惺作态。这个虚伪的女人。”

她这么一说,我不由得把手拿开来,竟然手足无措。

江阔看我一眼,站起来道,“已经领过教xùn

了,还如此出言不逊,看来你还不知错。我们走吧。”

我随着他往外走。

“我是不知错!”二夫人一见他要走,像是爆fā

了,忽的坐起来,“我看少爷被她迷得昏头转向,茶饭不思,所以才去请她,这样有错吗?是她先撞我的,我着了这个狐媚子的道,不小心推了她两下,这也是错么?”

江阔忽的转身去,“你只需记住,你不可以碰她。还有你娘家带来的那几个丫头,你应该教教他们什么是长幼尊卑。”

“哼,分不清长幼尊卑的人不是我的下人吧。”二夫人恨道,“让自己的夫君饿好几天而无动于衷,让我和姐姐在门外等半天不开门的人是谁?还有夫君你,把这么一个下三滥的女人带回来,难道就很懂长幼尊卑吗……”

“啪——”二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已经重重落在她的脸颊上,下人的惊呼阵阵响起,我只来得及感受到身边一阵风,江阔眨眼又回到了我身边,他冷声道:“你也是学武之人,我一直对你相敬有加,你如果在这里待不惯了,随时可以回去,你父母那里我自可以去说。”

“哈哈哈……”二夫人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星星点点,有东西顺着脸颊就流下来,“可是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尊敬。有哪个女人,竟然如我们般被夫君‘尊敬’着?你表面上对我们尊敬有加,对我们的家族有求必应。我的娘家人都以为你即使不独宠我,对我必是好的,只有我自己知dào

,你从来就不曾正眼看我……先是带回来一个三夫人,再是四夫人!你为何就不能好好kàn

看你已经拥有的!我和姐姐嫁入江府多久,就守了多久的寡。尊敬?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从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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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青年节额,可我这个青年除了吃喝玩睡、宅,什么都没做……唉,自从开始写小说,我的生活就……唉,说起来都是泪啊。

第八十二章 小别扭

“哈哈哈……”二夫人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星星点点,有东西顺着脸颊就流下来,“可是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尊敬。有哪个女人,竟然如我们般被夫君‘尊敬’着?你表面上对我们尊敬有加,对我们的家族有求必应。我的娘家人都以为你即使不独宠我,对我必是好的,只有我自己知dào

,你从来就不曾正眼看我……先是带回来一个三夫人,再是四夫人!你为何就不能好好kàn

看你已经拥有的!我和姐姐嫁入江府多久,就守了多久的寡。尊敬?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从来不是!”

第八十二章小别扭

江阔皱了皱眉,看着她的失态,似乎也有一丝动容,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冷漠,“我一回来就说过,你们是自由的,这句话现在依然生效,好在你还是清白之身,再匿一门好亲事,倒还是可以的。”

江阔说完这些,就拉着我转身,身后传来二夫人的哭喊声,“江阔!你既然对我们这般无情,为何又独独对她不同?为什么……”

“……你耽误了我一生啊!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为什么……”

“……你别想把我赶出去,我哪也不去,我就是要在这里!郑雨!你这个贱人!我恨你!”

我顾不得去思考那些胡乱的诅咒声给我的想法,因为江阔正拉着我越走越快,似乎在逃避身后的声音。

夕阳湖的亭子里,温和的夕阳照耀着碧波万顷,杨柳在四周飘飘荡荡,晚风拂面,叫人十分惬意。只除了一样。

我转身去看坐在石桌上的男子,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可以从眼眸里看出他的烦躁。

原来外表坚硬如他,其实还是有动容的时候。

我无声地一叹,在他对面落座。

我该问他么?我该为他分担一点烦躁么?我能么?

或许我只能无声的坐在这里吧。我们从来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想的时候,心里竟然也会有惆怅。

“你在想什么?”

他先开口了。我一愣,不知该不该回答。

“你在担心我?”稍微试探的语气。

那语气如此小心翼翼,让我不由得说出了心里所想,“你在自责么?”

他别过头去,“我怎么可能自责。”

“……”我只好坐在原地,沉默的看着他。

他却又把头调回来,“怎么不问了?”

我诧异,“问什么?”

“你不想知dào

我在想什么吗?”他的语气里沾染了不满。

我微微皱眉,“你不是不告sù

我么?”

“你自己猜。”

我一愣,“你难道不是在为四夫人的事烦恼么?”

他没说话,就在我以为他会不理我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算是。”

“然后呢?”

“再猜。”

“你后悔打她了?”

“不是。”他很快地否认了。

悬起的心竟然落下了。

“已经四年了。”他忽然自顾自的说起来,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莫名,“什么四年?”

他别开眼,看着桌子的一角,“她们嫁入江府。”

四年?又是四年?那时候他岂不是只有十四岁?

“那时候……”他欲言又止,稍稍一顿,眉宇间有一些阴霾,“他们为了让我放qì

……私底下给我说了这两门亲事,下人们都盛传两个准夫人都极其美艳,有良好的家室,一个有大家风范,一个和我一样迷恋武学,必定有一个是我喜欢的。我没有等到纳吉,更没有等到婚礼,自己离开了。我以为这样可以阻止他们……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在没有我的情况下给我娶了亲。我知dào

我注定会害了她们,是她们自己不走。”他忽然看着我,辩解似的,“就因为怕我沉迷情爱,所以给他我娶我不爱的女人。他可以和娘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却要三妻四妾。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这个“他”想必就是江老爷了。只是放qì

什么呢?我能感觉到他自然而然的回避,自然不会多加追问。四年?想必就是那个他一直找的女孩吧?只是……没想到,江阔这么个人竟然会想为了一个女孩对其他女人避之不及。

“你明白吗?”他追问。

“啊?”我一抬头,见他正迫切地看着我。连忙收起自己的想法,“可是她们都嫁给你了。”

“没错。”

“其实……其实也没关系的,”我嗫嚅着,想找点什么话来,尽量使自己显得客观一点,“那个……现在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你可以试着……”

“闭嘴!”他忽然怒了,忽的站起来,俯视我,“你怎么不指望他多娶几房小妾,好把你忘的一干二净!”

我一呆,忽的也怒了,“那怎么办?!有本事你休了她们!正好把我也休了!”

他捏着我的下巴一把将我提起来,“你休想!”

下巴生疼,我倔强地一扭,将脸面朝另一个方向,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掉下来,不知怎的,心里万分委屈。

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眼眶红了,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我身体僵硬,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良久,他忽的笑了,“你是在吃醋吗?”

“你才吃醋呢。”

“我是吃醋啊。一直都吃。”他将我的脸抬起来面朝他,语气里带着笑意,“难道你不知dào

么?”

“你走开!”我推开他摸在我脸上的手,眼泪流得更凶了。

“对不起。”他重新将我搂进怀里,语气里满是歉意,“我会处理好的。”

我一愣,心里有细细麻麻的感动和自责。

后知后觉的发xiàn

自己似乎是在闹脾气。似乎很不懂事,他本来就烦,我还给他添堵,让他来哄我。或许只因为心里那个一直缠绕着我的想法:他把我当成别人。

我想找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歉意,却始终说不出来,最后闷闷的憋出来一句,“天快黑了……”

他捧起我的脸,把上面的泪水仔细擦干净了,“走吧。”

熹微的天光笼罩着碧波万顷的湖面,凉亭,柳堤,苍翠欲滴,风景如画……

他执着我的手,缓缓地向前走。微风拂面,只觉得这原本让人亲近不起来的偌大江府,在我的眼前一点点走近,一点点鲜明,最后深深陷入我的心底,荡涤着我的灵魂……

夕阳下,微风里,有一些被刻意埋没和压抑的东西,不经意的,一点点疯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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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今天没有什么话要说滴,可好像每天不跟大家碎碎念一下就觉得怪不舒服的,所以,额……习惯真可怕……都快成强迫症了……

大家有票的捧个票场,没票的捧个人场,水水先谢过了哟。嗯,祝大家看书愉快!

第八十三章 生辰贺礼

夕阳下,微风里,有一些被刻意埋没和压抑的东西,不经意的,一点点疯长起来……

八十三章生辰贺礼

晚饭过后,远远近近的客人便陆续告辞了,喧嚣的大厅渐渐只剩下江家一族数十人。天色渐黑,大厅里点起许多灯火,用以照明,更多却是装饰。

数十个人围着江心居的大堂落座,中间空出大片的空地,江心居外面聚集了众多戏帮剧团,等待着表演。

每个人的身前摆了一张小茶几,来来往往的丫鬟嬷嬷将各式各样的茶点放在几上。

场面颇有些壮观,虽然见到江府如此大规模的宴会并不是第一次,可如今坐在这里感受着这样的气氛,仍不免深深感叹。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就是对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而我,竟然在短短的一个多月内,坐进“朱门”。

我不觉荣幸,反而有些耻辱。我是怎么进来的啊,我为天下发展做了什么贡献?既然我只是闲着,我凭什么享shòu

眼前奢华到浪费的一切?而那些苦苦劳动的人们,又凭什么吃不饱穿不暖?

或许这就是我一直坚持简朴生活的本质原因。我将原本奢华的床榻换得简约,将屋里多余的东西差人抬走,将厨房里送来的山珍海味一一退回去,吃自己吃惯了的家常小菜。

我只是愧疚吧,觉得自己本不该享shòu

这一切:我享shòu

的并不只是江家的,而是天下的,因为江家的一切,来源于广大的民众……

在腿上安放的手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住,我一惊,抬起头来,正是非要我坐在他右边的江阔。

他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本是想问我什么,触到我的手,眉头一皱,惊道,“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我一笑,“不是天气冷么?”说着想把手抽回来。

他执拗的收紧,我只好任由他拉着。

“刚刚在想什么?”

我低头,“没什么。”

“……”

诡异的沉默让人深感压抑,我疑惑地抬头,他正死死地盯着我,嘴唇抿得紧紧的,很显然在生气。

他太容易生气了,我总是会惹他生气,我无措的垂首。

“你明明在想心事。”责备的声音。

难道让我告sù

他我觉得江家是在搜刮民脂民膏,我入住江家就是同流合污?

我笑了笑,“我在想父母呢。”

他立马笑了,“你别担心,你父母好着呢。”

我疑惑,“好?你怎么知dào

?”

他像闹别扭似的别过头去,“反正好着呢,你管我怎么知dào

。”

我不置可否,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敷衍我而已吧,我何必那么认真。

这时江管家过来了,恭敬的向江老夫妇请示下面的事。

江老爷大手一挥,“阔儿如今十八岁了,江府大大小小的事都问他就好,也不必再向我交待。”

“是啊,孩子都大了……”

“老弟,你好福气啊,有个这样的儿子,以后可轻松了……”

几位和江老爷年纪差不多的叔伯在一旁附和攀谈,应该是江老爷那一辈的弟兄。

江管家毫不意wài

地颔首,随后便过来问江阔,“少爷,按照您的吩咐,外面已经有不少老爷夫人喜欢的戏帮在侯着,不过似乎夫人们都准bèi

了礼物,不知是先收礼还是先看戏?”

江阔闻言看了我一眼,“一起进行吧。”

江管家疑惑,“少爷……”被江阔一瞪,下面的话自然而然变作了“是”。

江阔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颇有些责备,似乎在说,“都是因为你”。

我不解,但是没说话。

铿铿锵锵的一片声音响起,几个小丑翻滚着进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江老夫妇很快被表演吸引了。

这时,三夫人过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钱包,“阔儿,这是我上个月就开始赶制的荷包,上面这幅鸳鸯戏水是我一针一线缝制的。我知dào

你近来总是失眠,所以到郎中那里请来了上好的草药,香味浓郁,又有安眠的功效……”

上前来加茶水的丫头轻轻拽了拽我的衣服,“姑娘,那画要给你拿来吗?”

我抬头去看,正是小秋,这才想起我昨天夜里赶画的画,进来之前墨迹未干,所以交给小秋帮我晾干。

那副画本来想送给他作生日礼物的,可现在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忽然又犹豫了。

他大晚上的派人给我送糕点,放下少爷的架子跟我要生辰礼物……这些都是对另外一个女子的吧?那么我做这些有什么意思?

况且,他有那些个莺莺燕燕,有那么用心准bèi

的礼物,也不缺我这一个吧?

疲惫感涌上心头……

“算了吧,帮我送回去。”

小秋一听,绷着的脸就笑开了,她本就因为江阔对我的态度很不满,今天早上知dào

我为他画画还颇有微词,现下一听才高兴起来,接着去给别的主子续水了。

这么一打岔,却已是大夫人在给他送东西,似乎是一把什么宝剑,江阔将剑掂了掂,放回盒中,似乎想起什么,余光扫了我一眼,眉头又皱起来,“好了,我很喜欢,谢谢夫人。”然后示意江管家收起来。

江管家拿着剑却没走,“四夫人,你给少爷的礼物呢?”

我一惊,不好,这江管家还指望我用礼物取悦他们的主子呢,我还以为他忘了。

大夫人和三夫人都颇有些得yì

地看过来,幸好此时正在演戏,江老夫妇并没注意到这边。我心里暗自庆幸,又想起他刚刚吩咐一边看戏一边收礼时看我的一眼,难道他正是知dào

我没准bèi

礼物怕我受责备,所以才这样做?

心里的想法很多,却几乎是转瞬完成,等到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江阔已经在说话了。

“四夫人的礼物忘取了,我陪她去取。”他简短的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不由分说的将我拉起来往外走,我只好由着他。

将热闹的喧嚣抛在身后,一种静谧而安好的感觉迎面扑来。天已经快黑了,周围的景物有些模糊,有些地方已经点上了灯火。

前面的人忽然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我疑惑地跟着停下,看着他的后脑勺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回过头来,那模样似乎有几分赌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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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画像

前面的人忽然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我疑惑地跟着停下,看着他的后脑勺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回过头来,那模样似乎有几分赌气的样子?

八十四章画像

我跟向前走两步想看看他的表情,不想他“哼”的一声转过身去。

我愣了一会儿,想起那天他在厨房赌气的时候似乎也是这副样子,不由得笑了。

在江南成百上千的商人中令人又敬又怕的江家大少爷江阔,在场面上是个有头有脸,进退有度,杀伐果决的后起之秀,在私底下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他赌气的模样……如果忽略他的坏脾气,似乎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我放柔声音问道,“你怎么啦?”

他偷偷看了下我的表情,没有说话。

我收敛了笑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她们都给我送了礼物。”

我一愣,不太确定他的意思。

他似乎也没打算我会说话,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从来没跟他们说过,可是我跟你说过的!”

他似乎有些憋不住了,回过头来有几分生气几分伤心几分质问地看着我。

我看了他一会,今天的江阔似乎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那个……”我犹豫了一会儿,舌头不由自主地打结,似乎已经忘了要怎么跟他好好说话。

“嗯?”

“那个……”

“你要说什么?”他疑惑地看着我。

“那个……你昨天才告sù

我,我来不及准bèi

的……”

“那你补上!”

“补上?”

“怎么,不行吗?”语气变得有些危险。

“其实……”我开始有点后悔。

“嗯?”

“那个……我……没办法像她们那样送你那么贵重的礼物……我……”

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紧张?

原本绷紧的嘴唇几不可见的勾了勾,“你用心就好了。”

“不可以敷衍我!”他不放心的加了一句,“听到了吗?”

那不是更复杂了吗?

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隐隐戳戳的出现在视野,我一看,赶紧朝她招手,“小秋,快过来!”

“姑娘?”小秋惊讶的朝我走来,看到一边站着的江阔,小脸立时变得惊慌。

我朝她安慰的一笑,伸手将他手里的画卷拿过来递给江阔。

“这是什么?”江阔奇怪地看着,似乎有些不满我从一个下人手里拿来东西递给他,犹豫着不肯接。

“不要么?”我说着作势要收回来,手中的东西却早已被他抢过。

“那是姑娘熬夜替你画的。”小秋在一旁有些不甘心地替我说话,我冲她笑笑,示意她回去。

他一打开画就呆了。

仿佛看不够那画,他将画卷又拿的离路边的灯火更近一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我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脸色微红,一副很激动的样子,瞬时搞不懂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终于从画里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溢满了狂喜,“这是你画的?真是你画的?你什么时候画的?你真的熬夜画的?”

我一怔,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

他忽然上前要来抱我,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小心而急切地把画卷收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弄皱了。

“我要把他挂在书房,和……”说到这里停下来看了我一眼,脸越发红起来。

“你什么时候画的?”

我还没回答他,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怎么刚刚不给我?”

“你……不觉得相比较之下,这幅画很寒碜吗?”

“胡说!”他忽然一把搂住我,语气里充满了喜悦,“这才是我最喜欢的生辰礼物!雨儿,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会送我什么……”

那喜悦不像是装的,倒让我有些疑惑,我试探地问,“那个……是因为我把你画得很帅?”

他顿了一下,薄怒地看我,“胡说!难道我没有画上的人帅?”说着要把画展开,大有要一较上下的决心。

“那个……”我忙按住他的手,“其实我也觉得……”画面上那个初见时面无表情的江阔的确不如现在这般……咳咳……我说错话了。

“真的?”江阔果然不再去翻画,两只眼睛晶亮地看我,“雨儿,你真的觉得我很帅?”

我尴尬地低头笑笑,两颊绯红,真是的,我怎么乱说话。

“雨儿,”他显然当我默认了,兴奋地握住我的肩膀,“那我和他比……”

我不自觉的眨了下眼,面上的笑容淡了,他显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失落地放开我,“……对不起。”

我抬头去看他瞬间从火热变得寂寞的表情,心里原来因为被提起伤心事的生硬忽的就消失了一半,竟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人的敏感。

上一次,他在我给他擦脸的时候提起博文,我变了脸,于是这一次他就小心翼翼地记住了,他大概也觉得自己在我心中永远也比不过博文吧?

就像……他对那个已逝女人的这份执着,是对任何女人,即使是我这个替身也望尘莫及的吧?

那语气里透露的生硬显示着如此骄傲的江阔不习惯说着三个字,然而他却因为他心底的那个人……

原来无论如何怎样骄傲的我们,都会因为心底在乎的那个人,丢盔弃甲,顶礼膜拜。

这样的作为替身的我,这样只能寻找一个替身的他,到底谁比较可怜?

“雨儿?”他有些试探的唤我。

“没关系,”我回过神来,冲他一笑,“你本来就长得好kàn

。”

“真的?”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进我眼睛里,“真的,比……”说到这里有些犹豫的顿住观察我的表情。

我笑了,“你本来就比他长得好kàn

。”

他二话不说,拉过我狠狠地亲了下来。

直到他放开了我,我忽然想起一些奇怪的事来。

我为什么不推开他?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我,每一次都让人措手不及。可我却很少惊慌失措,我只是默默地,不推拒也不迎合,几乎习惯甚至默许了他的这种举动。

难道在潜意识里,我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女人?

这是个多么吓人的想法……

第八十五章 江阔,感情是无可替代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我,每一次都让人措手不及。可我却很少惊慌失措,我只是默默地,不推拒也不迎合,几乎习惯甚至默许了他的这种举动。

难道在潜意识里,我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女人?

这是个多么吓人的想法……

第八十五章意wài

之礼

“雨儿,雨儿……”他又一把把我搂在怀里,“雨儿,你喜欢乐器对不对?”

“……”乐器?

“雨儿?”他不满的重复,像是在指控我的沉默。“你上次跟我说过要乐器的……”

“……嗯。”只不过那只是一个约定……后来似乎被他取消了。

“我有很多东西要给你!”他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兴奋起来,拉着我就走。

“什么东西?”

“去了你就知dào

了。”

那语气似乎有点……害羞?

江岩轩。

前面的人不由分说地拉着我的手,绕过往日里来的大殿,往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走去。

两边的景物相比大殿前的繁华,明显要清幽许多,似乎被修葺过,高大的树木修剪过,空闲的土地新翻过,似乎种了什么东西,已经隐隐有矮小的植物冒出土地,此时正顶着亮晶晶的露珠在灯火下摇曳。

在这个已经渐入寒冷,万物凋零,落叶纷飞的季节,种出这样生机勃勃的幼苗是多么的难得啊!

我不由得慢下脚步去留意,江阔难得的没催我。

“喜欢吗?”

“嗯?”我抬头去看,他故yì

不看我,只有嘴角的弧度说明它的主人心情不错,我不由脱口而出,“喜欢。”

那弧度更大了,下巴都有些微微扬起来,让人觉得有几分孩子气的纯真,“那是我亲自买的种,亲自指挥他们种的……”

那语气像是做了好事的小孩在等待邀功,让我不由得也笑了,“很难得。”

“是解语花。”那表情似乎极力地在憋着笑意。

“解语花?”

“嗯。”

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花呢。

脑海里浮现出解语花大片大片灿烂而又鲜艳的样子。这样美丽的花,怎能不让人喜欢呢?

让我吃惊的是,他说的这三个字。他说“解语花”,而不是“海棠花”。

解语花也就是海棠花,问题是很多人都不知dào

他还有个这么美妙的名字。

我也是偶尔在书上看到的,有诗人在诗里用“解语花”指代自己的红颜知己,我当时还以为不过是一种说法而已,后来才知dào

却有其物。

我在博文特地带来的一副海棠花图上看到过这种花,当时就被它的热烈和鲜艳折服了。

只是这花生长在西南地区,在这一代是极少见的。

去年秋天的时候,博文托人带回来过种子,我异常开心,只是我害pà

那花太过娇贵,生怕种不出来又白费了种子,于是索性把种子小心的收起来,权当作个纪念,现在还放在小箱子里呢,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海棠花苗!

我压不住心底的激动,走到边上弯腰去看,嘴里喃喃道,“这么说我可以看到解语花了?”

他“嗤”一声笑了,拉着我的手紧了紧,“解语花要过五至六年才开花……你要慢慢等了。”

“五至六年?”我转头去看他,眼里渐渐有些坚定,“我要等它开花。”

“走吧,还有更好的!”他拉着我的手往前走,似乎心情大好起来。

秋日的晚风里传来一个夹杂着喜悦的低沉声音,“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会离开这里吗?会忘了我说的话吗?

不会吧。

是什么时候这里开始渐渐让我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或许是被他抢走的笛子,或许是只有他知dào

行踪的父母,还有渐渐安定的生活,每日里教授我技巧的临渊,但最重yào

的,让我一瞬间下定决心的,却是那洋溢着希望的碧绿,是……此时的江阔。

毋庸置疑,不容否认。

心脏蓦地停了两拍。

可是……他却是把我当做别人呢……

当眼前出现一座新建起的精致木屋,我完全呆住了。

走近些,再走近些……没错!那些在空气里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木头是檀木!珍贵的檀木!被用来做房子!

“用来作琴房,喜欢吗?”

琴房?!我看着他,没说话。

“你不是喜欢木屋吗?”

没错,我喜欢。可我只跟博文说过。

我忽然想起来他和月儿知dào

那么多我的事情,他们应该很早就在监视我……为了那个跟我相似的女孩……没错,只能这么解释。

“是,”我平静地回视他,“可是为什么用那么贵的材料?”

难道只因为那个女孩喜欢奢华,喜欢檀木?

“檀木有香味,弹琴的时候闻着这样的味道应该是件很享shòu

的事情。”他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模样坦荡无比,像真的似的。

“怎么,你不喜欢吗?”

“不,我喜欢。”我怎么会有权利说不?我不过替别人喜欢而已。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涩——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喜欢就好,”他高兴的指着眼前的房屋,“我知dào

你喜欢窗户,设计的时候专门在四周都开了大大的窗户,从里面看出来,能够看到你最喜欢的花,到时候感觉应该不错……”

我听着他一句一句的话,似乎每一句都将我放在心上,可他所说的是否都是……对我说的?他所做的,是否都是为了我?又或者,我所得来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另一个人……我该说谢谢吗?

这些那个素未谋面却和我一样的喜欢解语花,一样的喜欢乐器……和我有无数共同点而让眼前这个男人一反常态的女子?

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弧度。

“你怎么了雨儿?”正沉浸在想象之中的人回头,看到我嘴角的笑意,“是你说喜欢乐器的,所以我才专门派人修的……你不喜欢吗?”

我看着他,呆了呆,一时不知dào

要说什么。

“我又让你不高兴了?”

他这样小心翼翼的面孔让我更难过。我忍不住为这么憋屈的自己说点什么。就当是让他清醒点。

“江阔,”我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意有所指,“感情是不可以替代的。”我是不可能代替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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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满二十万字了……当初怕自己坚持不下来,可一步步的的就到这里了……写小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希望我把它当成终身爱好。

第八十六章 我把你还给他

“我又让你不高兴了?”

他这样小心翼翼的面孔让我更难过。我忍不住为这么憋屈的自己说点什么。就当是让他清醒点。

“江阔,”我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意有所指,“感情是不可以替代的。”我是不可能代替她的。

第八十六章我把你还给他

他看着我无比认真的样子,顿了一下,忽然呵呵的笑起来,可眼底却是无比的苦涩,“我知dào

刚刚在江心居的时候你答yīng

我的话都不是认真的——我知dào

你一直想离开我,因为你其实和我一样执着:喜欢上一样东西就怎么也戒不掉。”

我心里一动,“你确定你那么执着地喜欢的人是我?”

他自嘲地笑,受伤的表情让人看不出真伪,“我一直在想,一直在害pà

,害pà

你离开我,我把自己藏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害pà

梦醒的时刻。我应该谢谢你,至少在我生辰这天你耐着性子陪我演下去。”

原来他一直很清醒。我那时候对他那么……温柔,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他若有若无地笑了,无奈而又失落,“你不用害pà

。我不会追究你答yīng

我的话——相反的,”他顿了顿,看着我,似乎要把我刻进记忆里,“我忽然想要满足你的愿望。”

“愿望?”我看着他的脸,跟以往一样,似乎很明白,却又似乎很复杂,“我不明白。”

我仔细的看他,以往的玩味毫无踪影,满脸的苦涩和坦然,似乎离江管家说的那个痴情少年更相似了,可却是为那个我从不曾有缘一见的女子。

“我把你还给他。”

……

……

我忽然感觉世界静止了……

我曾经最想要的结果出现了……可是我却心里一片空白?

还给他?不会放我走的人,告sù

我,他要把我还给那个我最爱的人?

直到他用手在我眼前虚无的晃了晃,嘲讽地,“怎么?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回过神,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语气幽怨而又苦涩,“厌烦我了?”

“嗯?”

他诧异的表情让他们我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心里一阵莫名的慌乱升腾起来,逃也似的掉头就走。

他却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那声音里是无比的震惊,不可置信,夹杂着蠢蠢欲动的喜悦。

我像一个被窥破了秘密的孩子,脸上难以控zhì

的浮起一片潮红,我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失控过了!

“放开我……”我慌乱地伸手去拿他的手,只想逃开。

他探寻的目光犀利地锁住我躲闪的眼,然后疯狂的喜悦在眼底涌起——我的神情和动作出卖了我!

他一把把我扯进怀里,高兴得语无伦次起来,“雨儿,雨儿,我真的没想到……你救了我你知dào

吗,谢谢你这么说,雨儿!我怎么会厌烦你呢,我只是怕你厌恶我!雨儿……”他不由分说的吻住我的唇,“我真是混蛋……我竟然不知dào

……我竟然那么对你……”

心底那些因为失控说出的话而生的疑惑和烦躁,竟然因为他毫无章法的话语和动作变得若有若无起来,最后竟隐隐生出几分喜悦!

原来我一次又一次地告sù

自己他喜欢别的谁谁谁,都不过是借口,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他多么多么的可恶,不过是想借此麻痹自己!原来我一直在躲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不排斥他的碰触?那之前对博文的那种感觉又是什么?难道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心里有些乱,可身子却被他吻得虚软起来,我留住最后一点理智,双手去推他。

他一顿,马上放开了我,探寻地看我。

我脸一红,被他一看倒忘了自己为什么推开他,慌乱的瞪了他一眼。

他呵一声笑了,“你害羞了?”

我再瞪他一眼,脸更红了。他呵呵笑起来,把我重新埋入怀里,“雨儿?雨儿?小宝贝?”

我一愣,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想推开他,奈何腿上却虚软无力,只得认命地由他搂着,听着他像哄小孩似的声音一遍遍温柔的响在耳边,心里的甜蜜却一波波荡漾开来。

“……雨儿宝贝?你不讨厌我对不对?雨儿宝贝,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不安分的挣扎着想推开他,他连忙安慰似的拍着我的背把我搂得更紧些,“好了,不说不说,我们雨儿害羞啦!”

脸更红了。

“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会让你承认的……雨儿?雨儿?睡着了?那我就说和你会让你害羞的话了?”

“唔。”我忙哼一声表示自己还醒着。

他得逞的笑了,“雨儿,雨儿,我好想你——”

他再次低下头,准确的捉住我的唇……

记忆的最后,在他生辰的那天晚上,我被他强制性地搂在怀里,一遍遍的红着脸听他说没有意义却莫名让人甜蜜的话,一遍遍的承shòu着他忽然兴起的**……竟然不想拒绝。

……

残存的一点理智让我拒绝了他的挽留,被他送回落雨阁,然后又将他赶走。

——我需yào

冷静,我需yào

冷静,我怎么这么不冷静?明明知dào

是个坑,为什么还跳下去?我一向很理智,今天怎么就……

——不不,谁说这是个坑呢?也许一切都只是你自己的想象而已。何况他已经是你的夫君,你们好好相处不好吗?

——我怎么能骗自己?他爱的那个人明明不是我,他只爱那个人,等到哪一天他忽然惊醒的时候,我陷进去了,要怎么办?不要傻,寒玉,你不应该这样,你应该像以往一样跟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身体受伤也比心灵受伤要好些,不是么?况且我喜欢的人应该是博文啊,难道我是个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女人?不……

……

两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拼命厮杀,我抱着头在床上痛苦的呜呜哭泣,最后终于累得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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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是独一无二的吗?是不是一个女孩,心里很确定的只喜欢一个人,对其他男子就会完全没感觉?

我觉得不是这样子的。

很多时候,我们可能会迷惑于身边陪伴我们,照顾我们的另一人或几人。

我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我们都有在不同地点,同时喜欢一个或多个人的能力。

寒玉现在就是这样的,她其实在江阔忽冷忽热的对待中,让自己迷惑了,她没有搞清楚自己真zhèng

的心意,于是……酿成了后面的悲剧。

第八十七章 美得不真实的甜蜜

两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拼命厮杀,我抱着头在床上痛苦的呜呜哭泣,最后终于累得昏睡过去。

第八十七章美得不真实的甜蜜

不等我做出决定,我就被江阔主导了方向。

第二天早上,我和往常一般早的醒来,隐隐听见厅堂里有声响。虽是刻意放轻了声响,可还是能听出来。

我心里一紧,掀开窗前重重悬挂的帘子向外一看……

只见院子里摆满了一件件崭新华丽的乐器,古筝,古琴……应有尽有,种类之繁多甚至不亚于临渊琴房!

而且这些东西似乎都没人用过,按照临渊告sù

我的鉴别方法,似乎都是上等货色!

院子的两边站满了侍卫和丫鬟,小秋和小夏匆匆的从厨房里端出菜来,后面还跟了几个利落的小姑娘。

院子里几个园丁正细心的将花堂里长势疯狂的花丛剪成规规矩矩的形状。

大家仿佛受了某种暗示,一言不发但井然有序的忙碌着,整个院子空前的热闹。

短暂的呆愣后,我走到门边。抬起手,想放下门闩,抬了抬又低下去……最后终于还是打开了门。

忽的就跌进了一个怀抱……熟悉的艾草的味道,是他……他一直等在门口……

“雨儿,”他热情的拥bào

我,“我一晚都没睡,我好兴奋,我害pà

不是真的,所以我一大早就到这里来等你……雨儿,你高兴吗?”他期待的问我。

我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他紧张地看着我,笑容渐渐僵在脸上,眼底出现纷扰的慌乱,心底里那些硬气的话忽然就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满心的都是愧疚和不忍。

我看着他的眼,展颜一笑。

“雨儿,我就知dào

我不是在做梦!”他一把将我抱起来,无比欢喜地转了两圈,然后认真的看着我,诱哄的,无比期待的,“雨儿,喊我的名字,雨儿,叫我阔!”

我有些难为情地将脸埋在他怀里。

“不要害羞,雨儿,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快点叫。”他不依地将我的脸找出来。

阔……我忽然想起叶芙幸福而又**地唤他的样子,心里一阵别扭,我嘟起嘴,不管不顾的迈过头去,“我才不要叫别人叫过的名字!”

我以为他要生气了。可他一愣,竟呵呵的笑起来,“小雨儿,你吃醋了?你吃醋了?”

我又恼又羞,“什么吃醋啊,我才不吃醋呢,我就是不喜欢别人叫过的名字,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我意有所指的瞥他一眼,不知dào

哪里来的火,“人也一样。”

然后他呆住了。

“……”

“……”我忽然有点后悔,我是不是说重了?可我也不知dào

为什么,一想到别的女人曾经和他那么亲密过,心里就没来由的生气!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我偷偷瞥他一眼,他要生气了吧,那才好,别理我了,也许我也不用让自己这么为难。

“雨儿……你是在嫌弃我吗?”

嫌弃?我听着他低声下气的说话,心里又酸又涩,你骂我呀,你推开我呀,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下来。心里很难过。

“雨儿……你别哭,别哭!”他慌了,手忙脚乱的替我擦泪,“雨儿,我根本没跟芙儿怎么样!”

“芙儿?你叫得那么亲切!”我不知dào

自己怎么忽的就这么不讲理了,心里只觉得生气,我都看到了,还说没怎么样。

“雨儿,那都是为了骗你的!”

“嗯?”我停下来疑惑的看着他。

他的脸慢慢红起来,“其实那些都是骗你的……我只是想要气气你,我对她是好些,只是为了应付我父母……他们想要孩子,但是我从来没有……”他羞涩地又看了看我,“你进门那天晚上,你睡着了我们就停了……你不在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

“真的?”我半信半疑,“你们都那样了……”

“没有没有!”他急了,“那怎么算呢……要是那样的话,我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二夫人的竭斯底里和三夫人的犹犹豫豫的话语又出现在脑海里……有些微的喜悦一点点点在脑海里散开,嘴里却道,“哼,我才不信呢!”

“那你去问她!走,我们去问她!”他说着就往外走。

“等等!”我急了,这种事怎么能去问别人?我赶紧变了一张脸,故作严肃地道,“我才不管呢,你来做什么?”

“雨儿——”他颇为苦恼地看我。

我噗一声笑了,算了,我以前不是也喜欢过博文吗?博文,哎,博文……不要再往下想了,不然我会不知dào

要怎么办,或许他也……找到那个对的她了,那样我又愧疚什么?

“雨儿,雨儿!”江阔苦些一张脸,不甘的想要唤回我的注意力。

“怎么了?”

“你又在想什么?”他不悦的皱眉,“还说我呢,你不是也和他……”他哼了一声。

心里也不是没有不介yì

的。我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总之我没有解释。

每一次听到他提起博文,我就觉得很疲惫。我想告sù

他“你如果嫌弃我,就别理我。”

可我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我甚至撒娇似的朝他笑了笑,“我还没梳头呢。”

他一愣,随即毫不避讳的将我抱回房里,放在梳妆桌前,他甚至温柔的尝试给我梳头发……

他一遍遍的告sù

我哪一把琴是哪里厂的,他怎么得到的,然后开心地问我觉得怎么样。

我歪着头想了想,指着那天在江岩轩见过的古琴,“这是怎么回事?”

“那就是要送你的琴。我找了好几天,又饿了好几天才给你弄来的琴。”他不无责怪地回答我。

我抿着嘴笑了一下,“你不是说送给三夫人吗?”

“怎么会?”他不满地看我,“那天晚上我不是故yì

在你面前说过吗?后来只好让江管家给她买了一副新的。”

好吧。心里有点幸灾乐祸。

……

“雨儿,你开心吗,你的小丫头又回来了,我又派了很多人过来,以后你什么也不用做。你不喜欢江岩轩的琴房,没关系,我把琴给你搬过来,如果你喜欢,我们就在这里重新建一个琴房。”

我呆愣地看着他的脸,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眼泪簌簌地掉下来:我好像是有点开心,只是怎么觉得想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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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出游:月饼勾起的回忆

“雨儿,你开心吗,你的小丫头又回来了,我又派了很多人过来,以后你什么也不用做。你不喜欢江岩轩的琴房,没关系,我把琴给你搬过来,如果你喜欢,我们就在这里重新建一个琴房。”

我呆愣地看着他的脸,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眼泪簌簌地掉下来:我好像是有点开心,只是怎么觉得想在做梦?

第八十八章出游:月饼勾起的回忆

“雨儿……”他抬起我的脸,埋下头怜爱的舔去我脸上的泪水,“雨儿,别哭,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他以为我是喜极而泣?是吗?我也不知dào



“雨儿,”他好像想起什么,开心地道,“雨儿,今天集市上会很热闹,我带你去玩?”

集市?杭州城里吗?眼睛一点点亮起来,我到这里还没出去玩过呢!

他迅速的找来面纱,不由分说地替我戴上,好像真的是两个!

“不要……”我嘟着嘴想去扯。

“不行!”他忽然又霸道起来,执拗地把带子打了个死结,口吻像训斥一个孩子,“不戴这个就不许出去!”

呜呜……

“没关系啦,眼睛不是在外面吗,你可以看见那些好玩的东西的!”

我……

“这样好丑!”

“再丑一点才好呢!”他斜着眼睛看我,“我恨不得把你的眼睛也蒙起来!再说了,你那么漂亮要去给谁看哪!你只让我看就行了!”

秋意正浓的杭州城里,树叶金黄,阳光灿烂,似乎因为中秋的即将到来而显得格外的热闹。

街道两边的小商贩们把叫卖的声音拖得老长,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发出嘈杂的声音,一派喜乐融融的场景。

市面上独有的热闹与嘈杂,让太久不曾出来的我感到亲切。

他一直拉着我的手,随我东看看一看看,嘴角有一丝笑意,纵容的样子让人想不起他曾经是如何的霸道。

街上拥挤的人群在我们所到之处诡异地分开,形成一个移动的空缺。老百姓纷纷停下来打量我们,议论纷纷。

孔武有力的护卫就分散在周围,尽职尽责却又不动声色的解决周围一切有可能存zài

的阻碍。

节日里在街上不可避免的拥挤不能亲身体会,似乎少了几分乐趣,但并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远远地看到一面红色的布帆在拥挤的人们头顶上迎着阳光飘扬,定睛一看,上面写了“团圆月饼”四个大字。

我有些呆愣地走上去,前面的人都在弯腰抢购着新上的月饼。

卖月饼的大叔笑眯了眼睛,一边忙着收钱嘴巴里还一边大声唱和着:“中秋咯,中秋咯!团团圆圆吃月饼咯!”

买月饼的人谈笑自如,一脸的喜庆。

我看着眼前和谐而又安乐的一切,心里忽然有深深的难过与思念。

感谢身边的这个人,只是默默地紧了紧握着我的手,不问,不说,就那么看着我陷入伤感……他或许是懂我的。

一个细小而怯懦的声音透过众人的嘈杂穿进我的耳朵里。

“娘……我……我想吃月饼……”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一对衣裳褴褛浑身肮脏的母子依偎着跪坐在路边,前面放一只破碗,里面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小钱。

女人一脸菜黄,似乎生病了动不了,她瘫坐在地上,一只手努力的拉扯已经往这边挪过来的小孩,“四儿……别去……咳咳……”

小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小脸上满是污渍,一双**的眼睛显得十分明亮。

他此时似乎已经听不到女人担忧的话了,眼睛里全是金灿灿的月饼,“娘,你别怕……我去给你拿月饼来吃……”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向着小摊靠过来,眼睛里散发出小动物般警惕而贪婪的目光。

我忽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娘亲的病很重,爹爹卖字画赚的为数不多的钱大多用在草药上。家里很穷。

月饼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我在六岁之前从没吃过。

六岁那年中秋,我在院门口看到几个孩子拿着好kàn

的月饼叽叽喳喳的攀比着。

他们不敢过来嘲笑我这个“博文少爷的妹妹”,远远地装模作样吃得很香。

我看了一会儿,转身咽了咽口水,结果被爹爹看到了。

他把我抱起来亲了亲,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让我自己去买月饼吃。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爹爹,“爹爹,那饺子呢?”我记得这钱是用来买饺子的。

爹爹蹲下来看着我,眼里有几分惭愧,“玉儿,今年中秋就不吃饺子了好不好?你娘的草药快没了……不过你可以吃月饼啊,月饼比饺子好吃,就在前面那条街上,你知dào

的。”

那天卖月饼的小摊就像这样,被围得密不透风,我紧紧地攥着口袋里的钱,站在圈子外面,眼睛紧紧地盯着小摊。

月饼的味道很香,应该要比饺子好吃……我往前走了一步。

可是也很贵呢,我所有的钱只够买最小的一个。想到这里又停住了。

如果买了月饼就不能吃饺子了……我记得每年中秋吃饺子的时候,爹娘都很开心。

我没有买月饼,犹豫良久之后像往年一样在巷口买了饺子。

爹爹看到我手里的饺子,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娘亲一边吃一边转过身去偷偷地擦眼泪。

我呵呵地笑着一遍遍冲娘亲说“娘,我闻到了,月饼一点也不好吃……”

傍晚的时候,博文敲开了小院的柴扉,他手里拎着满满一袋的月饼。

月饼果然很香,我吃了很多,几乎吃坏了肚子。

我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吃的那些月饼,包装纸上清晰的写了“团圆月饼”四字。

六岁和十二岁,这是我过往的生命里最刻骨铭心的两个年龄。

六岁的时候,我遇到博文,吃过很多不曾吃过的东西,见过许多不曾见过的物什,不再受到小伙伴们的欺负。

十二岁的时候,我失去了他,几乎失去了心中的阳光。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却忽的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抬起头来,看到江阔正看着我,眼睛里有心疼,有怜惜,有自责,还有很多难以看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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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孩纸们,接下来的剧情尤其值得期待。“中秋节”一到,小gaochao就要到了,虐的开端,也是全书的转折点,敬请期待额!!有票票的孩纸们,不要忘了投票票额,木有票票的孩纸们,来书评区聊聊天,不然我很寂寞滴说……谢啦!!!

第八十九章 叫她夫人

我抬起头来,看到江阔正看着我,眼睛里有心疼,有怜惜,有自责,还有很多难以看懂的东西。

第八十九章出游:偷月饼的小孩

我冲他笑了笑,回头去看那个小孩,他已经挪到了小摊边,小小的身子从大人的缝隙中挤进去……

他的小手乘人不注意,一点点向月饼伸去……

眼看着就要碰到月饼了,我不由自主的想上前去,江阔制止了我,接着就见那小孩的后襟忽地被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抓住拎起来。

我心下一顿,下一瞬黑衣人却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拎着那小孩向我们走来。

瘦小的身子在他手中不甘的挣扎,男孩的母亲也哭喊着挪过来乞求男子的宽恕。

周围的人群纷纷被吸引了注意力,男子目不斜视地拎着小孩走来,到了我们前面,忽的将小孩一放,恭敬地冲江阔行了一礼,“少爷?”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黑衣男子正是隐秘的护卫之一。这一路走来无比顺利,明着看似乎只有我们两个人,周围却不知有多少人在保护这个身价不菲的江大少爷。

那个妇人终于艰难的移过来,拼命冲我们磕头,哭到,“爷,求您行行好吧,就请您饶了他吧,他还是个孩子,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

江阔默不作声。

妇人见没有回应,看了看我,匍匐着向我膝行过来,想要抓住我的裙摆,我心里一慌,还没想好如何应付,旁边忽的闪出一个影子将她踢飞出去。

妇人重重地跌在地上,身子颤颤巍巍地蠕动,小孩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我一惊,看了看我旁边站立的黑衣人,又看了看江阔,心底有些不知所措。

是因为我吗?那个生病的妇人因为我而被狠狠地踢出去?

江阔的眼里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地上那对悲惨的母子,他一直看着我,我眉宇间散发出的惊惶似乎让他不解,他将我往他怀里拉了拉。

心底涌起些许愤nù

,然后是丝丝的悲凉。

像他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懂得贫苦人民的境地的。

转身想去看看那个女人,他轻轻一翻手就抓住了我,眉头微微皱起来,“她有病,你不能靠近。”

我认真地看着他,眼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看看他那高高在上的模样,我怎么能忘了我们不是同一类的人,我们相去太远。

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传来一阵恭敬到近乎谄媚的声音。

“哎呀,原来真是少爷!”

扭头一看,只见刚刚那个卖月饼的小商贩匆匆的跑过来向江阔行礼,嘴里还叙叙说到,“少爷啊,您怎么来了,快进来歇歇脚——哎呀,这是怎么了?”

江阔没有理他,附近店铺里都有人匆匆的赶过来给他行礼,有人在后面急切而小声地训斥,“少爷过来巡视了,都给我精神点!”

转眼间前面跪了一大票人,似乎都是附近的小商贩,一副臣服的样子。

江阔没说话,对一众人等视而不见,一双眼睛好好的看着我,似乎要看到我灵魂里去。

周围买东西的人都静悄悄地站在一边,看着眼前令人费解的一幕:怎么这这些活得光鲜的小老板要给眼前这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少爷”磕头?

不知谁说了一句,“据说这条街是江家的呢!”人群又嗡嗡地散发出声音来。

“哦!原来是江家啊,那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江阔?”

“哦,看起来很斯文嘛,哪里像传说中那么……”

“是啊,原来江阔是这么个人,传说江少爷连娶个小妾都是千金哪!”

“哎呀呀,不得了。那他身边那小姑娘是谁啊?真漂亮!”

“人家带着面纱呢,你知dào

多漂亮?”

“你看她的眼睛,还有那身段,啧啧……”话一出口,我旁边的人忽的恶狠狠地瞪过去。

声音戛然而止,那托着下巴啧啧称奇的男子下一秒就狼狈地跪在了地上。

人群里没有人敢乱说话了,可我身边的人还是在生气。

他几近鲁莽地把我搂了搂,扔下一群不明所以的人,转身就走。

我已经见识过这个人的喜怒无常,我并不是很确定他在为何生气,我更不敢轻易激怒他。

我顺从地被他揽着往前走,人群纷纷避让,身后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我迟疑了一下,江阔立马给了我一个要杀人的眼神,我不敢做停留,赶紧跟上。

他并没有带我走远,而是一转身上了街边一座华丽的茶楼。

店里的老板急急忙忙从街边跟过来,一进门起就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店里的小二听从老板的吩咐似乎把上好的茶点全部上了一遍,奈何对面的人阴沉着面孔,一言不发。

我看到老板的两颊有冷汗流下来,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可是显然眼前的人恐怕一直也没看到他。

这是所谓的目中无人?或者在他眼里这样的人,根本不算人?

我看了看眼前的人,忽然感觉很遥远,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我注定要失去他。

不,或许我从未得到他,或许我永远得不到他。

我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老板,“下去吧。”声音轻巧,似乎怕打扰了对面的人。

老板感激地看我一眼,想走,又看了看眼前的江阔,犹犹豫豫,“姑娘……”

眼前的人忽的一转眼,声音冷得彻骨,“叫她夫人。”

老板被他这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去,“哦,原来是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的有眼无珠!求夫人责罚!”说着竟劈劈啪啪自己抽起耳光来。

后面的一堆人也连忙跟着跪下,连呼饶命。

如果不是早已在心里给他贴了残暴的标签,如果不是刚刚见识过他的蛮不讲理,或许眼前这幕会让我吃惊又害pà



可见传闻中的江阔,并不是杜撰出来的。以他对这些人的残忍,对我是多么的仁慈。

微微的怔愣之后,我无声地笑了,没有人能看得到我遮掩在层层面纱之后的脸,但我的眼睛告sù

众人我在笑。

和蔼而又平易近人的笑容和轻快的声音轻易打碎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

“不知者不罪,快住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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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生活环境相去甚远,想法的确会大相径庭。他们彼此在对方过往的人生里,是缺席的,所以两人的性格和想法需yào

磨合。磨合好了,皆大欢喜,磨合不好,酿成悲剧。

第八十九章 你确定不离开我?

和蔼而又平易近人的笑容和轻快的声音轻易打碎了空气中紧张的气氛。

“不知者不罪,快住手吧。”

第八十九章你确定不离开我?

几个人愣了一下,看看脸色依然铁青的江阔,此起彼伏的啪啪声又响起来。

我一阵无语,这些人似乎只听他的哪。这些店面是他的产业无疑了,从众人的言行举止来看,无不对他又敬又怕。

“没听到夫人的话么?”他冷淡中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

几人一听,似乎不知dào

他说的是哪一句,只停了手中的动作,颇为无措的连连道,“多谢少爷夫人开恩!”

“滚出去。”

几人如蒙大赦地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退下,后面一个店小二手里拿着帐册,稍一犹豫就被老板拧着耳朵退出去。

整个楼层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四周围的桌椅空荡荡的,也不知dào

刚刚还齐聚一堂的宾客们去了何处。

空气就那么静了下来。

直到外面响起稍显熟悉的惨叫声。

“啊——”

我下意识的转头,这才发xiàn

从这个窗口望下去正是还未散的人群。

此时那个可怜的男子正在几个孔武有力的黑衣男子拳脚间挣扎,偶尔从他们缝隙间露出的脸孔已经布满鲜血,混杂了尘土,肮脏不堪。

那妇人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怀里紧紧护着自己的孩子,瑟瑟发抖。

“啊——”

声声凄厉的惨叫声,让人揪心,可对面的人似乎毫无知觉。

他没在看我,但我毫不怀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不敢表现出一点点不赞同,更不敢显露我过于旺盛的同情心。

老板真是有心,连茶都沏了好多种。

我提起其中一壶,往杯子里注了七分满,伸手放到对面,“上好的雨前龙井。”

没想到下一瞬手里的茶壶就被人夺去了。

“以后不许再喝这种茶。”

他的眼睛极具穿透力地逼视着我,我竟然心里一虚,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他似乎看到我给博文沏满雨前龙井的场景。

虽然有关的回忆不是很美妙,可我还是偏爱这种茶。

不过我只是顺从的说了声,“好。”

他似乎心情好了点,转头去看窗外的场景,外面的惨叫声依然犀利,可他漆黑的眸子里却不带一丝感情。

狭长的沉默之后,他似乎又陷入了沉思,就在我打算再做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眼睛虚无缥缈地看着外面,“你每次想起他的时候,我都能看出来,因为你的表情……温柔得不像你。”

我愣住了。

“你连装都不会装吗?”

他的语气近乎痛苦而无奈,我下意识地想说点什么,可他并没有给我掩饰的机会,接着又说出了下一句话,“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我一时无话可说。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在你心里,这世界上只有郭博文是一尘不染的。”

说着顺手抄起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我不知dào

是什么事情忽然让他这么不开心,在此之前,甚至在我们站在“团圆月饼”之前,他都是温和而快乐的。

就像忽然变了个人。

他打人不过是借题发挥,在抒发他心中的不满。

因为在那对母子被他的手下带过来的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人很温暖,我甚至觉得他会考lǜ

怎么帮她们。

我想起博文,让他如此不悦?所以呢?我应该相信他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个声音很小的嗤笑了一下。

我按住他的手,“不能再打下去了。”

“为什么不?”稍稍一愣之后,他的手轻易的挣脱开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会死人的。”我继xù

伸出手去阻止他。

“死人而已,”他嘲讽地道,“你以为我像你纯洁的‘博文哥哥’?”

我一怔,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戾气,让人不自觉的想到面前这个人曾终结过许多人的生命。

“吓到了?”他嗤笑一声,眼睛并没有看我,“你的手在发抖。”

如果不是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那抹受伤,我可能会意正言辞地跟他讨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幸亏我没有。

袖子下的手纠结了很久,楼下的人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小,我告sù

自己不能惹他生气。

我很认真地看他,“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哼,你还会在乎我心情好不好?”他冷哼一声,无动于衷。

“是我惹你生气了?”我试探地问。

他喝酒的手停住了,一只眼睛斜斜地看过来。却没说话。

我几乎可以确定了,“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你想知dào

?”他的眼底有一抹亮色。

“嗯。”我诚恳地点头。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不想惹你生气。”

“是因为我生气就会像个魔鬼?”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会吓跑别人。”

“你担心我众叛亲离?”他的语气已经有温度了。

“……嗯。”

“你怕我吗?”

“……还好。”如果他不拿别的东西要挟我,我就不怕。

“……所以你也会像他们一样离开我吗?”他用下巴指了指刚刚被他吓跑到楼下的众人。

“……不会。”我不会像他们一样离开,因为我跟他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夫君。”

“你确定?”他的声音微微上扬,显示了主人愉悦而不确定的情素。

“嗯?”

“确定不离开我?”

“如果你赶我走的话。”

“不行。”他忽的抓住我的手,两眼坚定而热切的看着我,“即使我赶你走也不许走。”

“……”好霸道。

“答yīng

我。”

“……好。”

“呵”他轻笑一声,把后背靠回椅子里,“其实我平时不会那么残忍的,尤其是对待我的手下和客人。知dào

今天为什么吗?”他示意了一下下面。

“因为他说你不喜欢的话?”

“因为我发xiàn

有很多人都在窥探你,还因为你看我的眼光……让我感觉疏离,遥远,感觉你并不属于我。”他顿了顿,“我要杀了他们,确保你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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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的执着于得到承诺。可是我们得到的承诺,又有几个是能实现的呢?

第九十章 情不自禁

“因为他说你不喜欢的话?”

“因为我发xiàn

有很多人都在窥探你,还因为你看我的眼光……让我感觉疏离,遥远,感觉你并不属于我。”他顿了顿,“我要杀了他们,确保你属于我。”

第九十章情不自禁

我一惊,“我已经属于你了。”

他勾唇一笑,“现在知dào

了。”

“放了他吧……”

“已经放了。”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不知何时殴打已经停止了。只是那人仍然爬不起来。

“过来。”

我有些紧张地挪过去,他太高,坐在椅子上也能到我胸口。

他定定的看着我,眼神渐渐深邃,有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脸上不由自主的热起来,我有些尴尬的避开他的视线,他却一把捉住我的手,轻轻一拉我就靠进了他的怀里。

陌生而温热的身体紧紧贴在我身上,下意识的推拒,却被匝得更紧,我只好尽量的将头后仰,一动也不敢动,他的视线灼热的落在我的脸上,那么近,那么近……呼吸一下下打在我的脖颈的位置,又酥又痒……我的脸肯定红成了苹果。

呼吸越来越近了,他一点点靠近,呼吸那么炙热,鼻翼几乎贴在我的勃颈上。

“噗通,噗通……”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得那么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跑出来。

他轻轻在我的肌肤上一吻,犹如蜻蜓点水,我浑身一抖,他的呼吸停在原地,蛊惑似的低声道:“别忘了你说的话……”

我忘了回答。

下一瞬他的唇又凑上来,我一躲,紧张得不可自抑。

他停在原地,却是轻轻笑了一声。

我大窘,身体僵硬的把脸别在一边。

“吻我。”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在外面,而且……吻他?我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怎么?不会?”

“……嗯。”

他心情不错的笑起来,“那就学。”说着把我的脸转到他那边,“快点。”

好难为情!我别扭地别开脸去。

他轻笑一声,“那天在梧桐树下,你不是还吻了我吗?”

噢……我扯下面纱飞快的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他又笑了一下,“今天吻这里,把唇凑过来……”说着把唇撅起来。

这样被他困在怀里说这样的话,我快要疯了,伸手去推他,想逃走,谁知他执拗地把我困得更紧。

“不行,你必须吻我!”他的语气又开始染上与生俱来的霸道。

我无奈,僵持了一会儿之后缓缓把嘴唇贴过去,才刚刚贴上就立马被他控zhì

了主动权……

他的舌攻池掠地,让我应接不暇,迷蒙中他的气息慢慢厚重起来,然后衣服里伸进了一直大手,炙热的温度顺着身子往下走,我忽然挣扎起来,“不……”

“没有人敢看……”他在我唇舌间呢喃。

“不行……”我终于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

“为什么?”

“我还小。”

“嗯?小吗?跟你一样大的都当妈了。”

“反正不行!”我一急,用手去推他。

他轻笑一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我十六岁。”

“那还得多久!”他把我拉开抱怨的看着我。

“不久不久,马上就到了。”我生怕他反悔。

“不行,小骗子。”他佯装着板下脸,“你必须赶紧准bèi

好!”

“……好吧。”确定眼下没危险了,我松了一口气。

可眼前的人却不消停,用手指摩挲着我的唇,直直看着我的眼睛,“这是你第一个吻?”

“……不是。”

“嗯?”他手下的动作停住了,眼睛里释fàng

出危险的信息,“那你的第一个吻呢?”

“……”

“说话。”

“……那天……在落雨阁……”我一边说一边看他的神色,心里却暗骂自己,这不像我,这么不大方。

他呵一声就笑了,“那是第一个吻?”

“嗯。”

“我吻的?”

我斜着眼睛瞪他,没想到他却笑了,“呵呵,你记得啊?”说着又把脸贴过来。

我“嗖”的一声退后了两步,“说好的。”

他看着我防备的样子,一脸无辜,“但是我可以吻啊。”

“不可以。”我稳稳当当地坐下,挑眉示威似的看他。

“你……”他咬牙切齿。

这时楼口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少爷,那个人似乎昏了,怎么处置?”

他转头看我一眼,我对他展颜一笑。

他的唇边明明有一丝松动,却沉下声来说话,“是什么人?”

侍卫稍稍一愣,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垂首答道,“不过是个街头混混,无正当职业,孤家寡人,是这一带的贫民。”

他稍一思索,利落地吩咐到,“送到华大夫那里,治好之后送到‘商部’。”

那侍卫似乎吃惊不小,竟忘了规矩抬头来看他。

“嗯?”他不悦地扫一眼。

“属下该死,”那侍卫连忙低下头去,却又犹豫着问道,“少爷真要……”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是!”听出他声音里的不耐,侍卫连忙噤声,领命而去。

昨夜的脆弱和无奈就像是一个虚像,显然眼前这个说一不二的人才是真zhèng

的江阔。

“看我做什么?”他似乎有些好笑的问我。

“没什么。”我连忙收回目光,掩饰似的喝了一口茶。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紧张的时候喜欢喝茶。”

手下一顿,我抬起头去看他。

他已经转移了话题,“没有什么想问的?”

我略一思索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他为什么那么吃惊?”

他得yì

地笑了,“因为华大夫是只听命于我的大夫,我很少让他为别人看病。‘商部’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华大夫?我忽然想起三夫人来落雨阁那天月儿说的话和小夏小秋的反应。

“是前不久给我开药的那位华大夫吗?”

“咳……”他似乎被呛到了,脸憋得通红,眼睛不满的瞪我,“谁告sù

你的?”

我笑了,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杀伐果duàn

的精明商人变成一个这么别扭又孩子气的模样呢?

“为我娘治好病的也是他?”

“你笑我?”他似乎自己也没发xiàn

这么问的时候看起来很紧张。

我又笑了一下,轻轻道,“谢谢你。”声音很轻,但是很真诚,是我跟他说过的为数不多的真心话。

他稍稍一愣,眼角有喜悦荡漾开来,嘴里却别扭的嘀咕,“是老头子治好的,又不是我治好的。”

我算是知dào

了,这个男人不仅孩子气,而且十分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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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转眼就五月中旬啦,更新两个多月只给过一次推荐……这就是断更半年的后果,,,据说这样书就不能上架了……好在有亲们一直在看,一直在支持,你们是我全部的动力啊……马上就考试了……希望我不要我断更,一定一定不要断更……绝对绝对不能断更!

第九十一章 意外的仁慈

我又笑了一下,轻轻道,“谢谢你。”声音很轻,但是很真诚,是我跟他说过的为数不多的真心话。

他稍稍一愣,眼角有喜悦荡漾开来,嘴里却别扭的嘀咕,“是老头子治好的,又不是我治好的。”

我算是知dào

了,这个男人不仅孩子气,而且十分别扭!

第九十一章意wài

的仁慈

“‘商部’又是什么东西?”

“你想知dào

?”

“嗯。”

他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两年前我回江南的时候,成立了‘三部’,其中之一就是‘商部’,专门负责为江家培养和储存商业人才,替我打理和扩广江家的厂业,是有商业头脑的人才能进的,所以那个侍卫会很惊惶。”

“你对被你打伤的人都这么大度?”

“当然不是。平时我不会管他。”他直截了当地答。

“那怎么……”

“我今天心情好不行啊?”他打断了我的话。

“可是你明明心情很差。”

“那是之前,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又想打人了。”他坐直身子,一双眼睛像瞪一个傻瓜似的瞪着我,似乎忽然又火气腾腾起来。

这个情绪化的男人!

我暗暗吐了吐舌头,连忙转移话题,“不是‘三部’吗,还有两步呢?”

他看在我虚心求教的份上,终于原谅了我,又介shào

起来,“有一部是‘武部’,里面的人都是专业的打手和训liàn

有素的练武之人,专门负责处理特殊事件。”

“哇,”我瞪大眼睛,“很厉害么?”

“嗯,”他似乎意wài

我的表现,“你不怕?”

“他们……经常杀人?”我忽然想起他刚刚的话。

“他们只杀该杀之人。”

“哇,那岂不是像书上说的大侠?”

他忍不住笑了,一只手伸过来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很崇拜他们?”

他伸过来的手那么自然,让我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反应过来,“嗯,我要练武。”

他又轻笑了一声,“你不需yào

学武。”

“为什么?”

“因为我会武,”又加了一句,“学武很累,你吃不消。”

我没再继xù

说下去,接着问道,“然后呢,第三部呢?”

“第三部是‘谍部’。”

“‘谍部’?做什么的?”

“‘谍部’里包罗了各式各样能搜集到有关消息的人,男男女女,分布在中原各地,以各种职业为掩护,为我搜集各种消息。”

“搜集消息?做生意也需yào

消息吗?”

“当然,生意跟各个地方官员的管理和政策,以及江湖人士的运动密切相关,搜集到准确的情报有利于生意的流通。而且……”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深邃起来,“我最初成立‘谍报’,其实只为了找一个人。”

“找人?”我忽然想起昨天他说的话,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说的找人就是找那个人吧?“很重yào

的人吗?”

“很重yào

的人。”他的眼神越发专注,是又将我当成那个人了吗?可是我竟然没有勇气问清楚,或许不要问清楚吧,不然我们要怎样继xù

相处?

“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那我算什么呢?

我摇摇头将脑海里那些奇怪的念头赶出去,就事论事的问道,“那这个‘谍部’岂不是会知dào

很多的秘密?”

“是,所以朝廷和江湖都有很多人想要灭了它。”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吧,很少有人知dào

它是听命于我的。”

“很少人?”

“是,这些都是我从商的机密,就连我爹娘也不知dào

。”

我吸了一口冷气,“你为什么要告sù

我?”

“不是你问么?”他理所当然地答道。

“可是……你不怕我说出去么?”

他愣了一下,“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你说出去,那我也认了。”

我不知dào

要说什么,他这算是信任我吗?过了半晌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轻轻一笑,没回答我的问题,对着空气招了招手,一个隐秘处的侍卫迅速现身,很快就将刚刚还跪伏在街头的两个人带了上来。

那女人一上来就把懵懵懂懂的小孩一把按下,跟着她一块哭哭啼啼的磕起头来。

那小孩被她这样一弄,额头上渐渐浸出血迹,委屈得大声哭起来,后面的侍卫立马踢了他一脚,“吵什么吵,不想活了?”

我扭头看江阔,他正看着我,我不禁皱了皱眉,“你要做什么?”

他懒洋洋地笑了笑,“你不是对这对母子很感兴趣么,我给你带来了。”

“你把他捉起来就为了这个?”

“是啊,我看到你一直在看他,就把他捉来了,谁知dào

这女人不识好歹想要碰你。”

我无奈地叹口气,小心的问道,“那现在可以给我了?”

“给你?”他剑眉一扫,目光在那小孩身上溜了一圈,“这身子倒是个练武的好手,有些用……”

我不满,“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从小就养在身边的小狗会很忠诚吗?就像你说的月儿,再比如凯……”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然后眼光犀利地看向那小孩,坚定地说,“不行,他是男孩。”

原来他以为我说的“给我”,是将这个小孩带走。

他高估我了,我没有能力养这么个小孩,也没有勇气随意地将一个人的命运我在手中,小狗?忠诚?

“你救了月儿和宋凯,也只是因为有用吗?”

他眼睛微微一眯,“我是商人。”

我明白了,那我,也只是因为有用吧?有什么用?我不忍深想。

我起身慢慢走过去,阻止了两个人的动作。

随身的手帕触到那个小孩的脸颊的时候,他瑟瑟发抖,明亮的眼睛满满的都是恐惧。

我取下刚刚被江阔戴上的面纱,冲他安慰的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小家伙似乎忘了害pà

,呆呆地看着我。

我把手帕递给他,又将随身戴的小荷包取出来,将里面仅有的几个钱取出来递给他,又摸了摸他的头,“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随便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哦!”

他懵懂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手心里的钱,似乎在问我,那这个呢?

我一愣,随即笑了,“这是姐姐借你的,以后你赚钱了要还的,快去买月饼吃吧。”

两颗黑宝石似的眼睛忽的亮起来,却没有急着去卖月饼,他直起身来认真地看着我,“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第九十二章 夕阳无限好

他懵懂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手心里的钱,似乎在问我,那这个呢?

我一愣,随即笑了,“这是姐姐借你的,以后你赚钱了要还的,快去买月饼吃吧。”

两颗黑宝石似的眼睛忽的亮起来,却没有急着去卖月饼,他直起身来认真地看着我,“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第九十二章夕阳无限好

“大胆!”旁边有侍卫喝道。

我顿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姐姐叫寒玉。”又加了一句,“你一定要好好赚钱养活你娘,不可以拿别人的东西哦。”

“知dào

了,谢谢姐姐!”他煞有介事的握了握拳。

看着被侍卫待下去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我满yì

的笑了,或许这个小孩能摆脱自己的命运也不一定呢。

“就这样么?”身后的人出声了。

“嗯,不然还能怎样?”

“你给他的钱真的只够买月饼。”

我笑了,有些诧异他这么说,“那是我全部的钱了。”

“你可以跟我要。”

我看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你,过来。”他冲一个侍卫招了招手,然后跟他说了些什么。

那侍卫转身下楼,不多久又回来了,面有难色。

“说。”

“属下该死,那小孩不肯要。”

“嗯?他们不是乞丐吗?”

“是的少爷,可那小孩说……”侍卫看我一眼,犹豫到,“夫人告sù

他不可以要别人的东西,所以不许女人收我们的钱。”

“哦?”他看我,“这么听话的小孩?”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底倒也有些欣慰。

“我可以派人给他们置办一处地场。”

“算了吧。也许这样对他来说是好的。”

他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道理。

“你今天怎么这么仁慈?”我没来由地想逗他。

他剑眉一挑,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知dào

我的好了?”

我好笑地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他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把抓起我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杭州城里最不缺乏的就是他所谓的“好地方”。

或水光潋滟的西湖,或古老的寺庙,冗长的钟声,或繁华的街道,或瑶乐飘扬的乐场,和着节日的喜庆,处处人头攒动,笑语飞扬。

……

接下来的两日里,我在他的带领下,几乎马不停蹄地将杭州城里逛了个底朝天,印象里不过是个概念杭州城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这座江南一带最为繁华的城池,果然如传说般欣欣向荣而又不失美丽。

可惜的是,因为时间有限,在每个地方都只是略作停留,在每个地方的精华部分观赏一番就走,好像我两天来所经之地没有一个不美妙,如此越发曾加了我对杭州美景的向往。

怪不得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果然名副其实啊!

可转念一想,我们如此急不可待地赏遍美景,倒让我有种透支生命和欢愉的伤感,仿佛一起快乐够了,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都是悲伤。

不是有个词叫乐极生悲吗?

坐在宽敞而华丽的马车里,看着道路两旁匆匆掠过的陌生景物,我不由得开口向身边的人道,“老爷夫人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昨晚不回去,恐怕他们不高兴。”

江阔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笑了,“没关系,只要你给他们生个孙子,就可以交差了。”

我嗔怪地给了他个白眼,脸却腾的红了。

昨天晚上,我们住在一处北面临水,南面依山的巨大宅子,里面家具物什一应俱全,院子里有花有草,尤其是几棵高大的梧桐深得吾心。

静谧,悠闲,的确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这座有数十个房间的宅子除开他的侍卫,只住了我们两个人,他坚持要和我住一个房间,我屡次推拒无果,只得听他的。

同在一个屋檐下,甚至同睡一张床榻,我原本有些紧张,但除了疼惜似的亲吻和拥bào

,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呵,脸红了?”江阔得逞的声音将我从思绪里拉了出来,“逗你的。爹娘很支持我们的做法呢,他们恐怕还希望我们多在外面玩两天。”

“嗯?他们知dào

啊?”

“当然,”他理所当然地看我一眼,“我回杭州才两年,你当真以为这些好玩的地方我都去过?”

“什么意思?”

“是他们告sù

我的。”

“啊?”我吃惊不小,“你说老爷夫人告sù

你我们应该到哪些地方去玩?”

“叫爹娘。”他眉头皱了皱,不悦道。

“我还不习惯呢。”我小声道。

他轻笑了一声,“会习惯的。”

“过节了肯定生意很好,你陪我出来玩,不会有事吗?”

“不是有‘三部’么?他们都是很有本领的人。我忙了两年,闲这么几天能怎么着?”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带我逛杭州城?”好像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他沉默了一会,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答道,“因为我想让你把这里当做家,真zhèng

的家。”

他的眸光太深沉,让我不由得避开视线。

“这里比苏州美,比苏州繁华,不是么?”

“是吧。”可有些东西就是没法替代,我淡淡喝了口茶,“中秋节是团圆节啊。”

“你想回去了?”他的声音里有掩不去的失落。

我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车帘掀开一些,轻轻道,“黄昏了。”

不知怎的就想起“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句话来。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郑寒玉,你玩得高兴,倒把现实给忘了。

他终究带我回去了,把我送回落雨阁,便有下人急急地候在那里,将他找了去。

看来他说不忙,倒也不全对。

小秋小夏带着一众我不认识的仆从欢天喜地地迎出来,给我行了礼之后就帮着侍从将马车上卸下来的东西一一往院里放。

小秋仍不改聒噪的性子,一见众人走开了,就急匆匆地问,“夫人,少爷对你怎么样?你不知dào

耶,你们出去的这两天,那几个夫人来了好几回,哼,可把她们嫉妒死了!”

“人家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身上还没好呢,就又念叨起他的好了。”小夏不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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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下一张开始就虐了额,包括所说的那位神mì

的“旧爱”会得到阐述。

第九十三章 江府秘传

小秋仍不改聒噪的性子,一见众人走开了,就急匆匆地问,“夫人,少爷对你怎么样?你不知dào

耶,你们出去的这两天,那几个夫人来了好几回,哼,可把她们嫉妒死了!”

“人家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痛,你身上还没好呢,就又念叨起他的好了。”小夏不满道。

九十三江府秘传

“她们有为难你们吗?”

“没有!夫人,老夫人可喜欢你了,她亲自来这里坐了许久,跟我们说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找她,那些夫人就是不高兴也不敢做什么。只是——三夫人的那张脸,难看死了,呵呵……”小秋说着就得yì

地笑了起来。

小夏一脸无语,我也好笑地看着她,但愿这孩子可以一直单纯下去。

“伤口怎么样了?”我问她。

“已经好了,夫人!”小秋皱皱眉,撒娇的嗔道,“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是老夫人耶!”

我转头问小夏,“老夫人还说了什么吗?”

“老夫人说让我们伺候好少爷和你,说……”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要是伺候好了,明年这时候就可以抱小少爷了,是不是真的呀夫人?”

“……”我一阵羞赧,想不到这两个小丫头一个比一个鬼精灵。

“是不是呀夫人,有了吗?”小秋说着还凑过来打量我的肚子。

我更难堪了,板下脸佯怒道,“你才几岁,说话怎么没脸没皮的!”

小秋伸了伸舌头,不敢说话了。

“夫人……少爷真的对你很好?”小夏忽的问我,她的声音里有一抹隐隐的担忧,虽然极力隐藏,却仍能听出来。

我微感诧异,转过头去看她,“怎么了?”

“……三夫人说什么少爷早有心上人了,不会再喜欢任何人……说什么……夫人不过凭一张……脸……”小夏说到这里似乎说不下去了。

小秋急急地道,“她明明是不想少爷夫人好才乱说的!夫人你别理她!”

“不是!我刚来那时候似乎也听说过!”小夏分辨道。

“听到什么了?”

小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吱唔着不肯说。

“小夏,你快说啊,你听到什么了?”小秋也疑惑道。

“我……”

“快说啊小夏,你不想夫人好吗?”

“算了。”我看她几乎被逼哭了,制止道,“没关系的。”

“夫人……”小夏咬了咬嘴唇,拉住我,“夫人,四年前我刚来江府那会儿,听说少爷因为要找一个女孩,在苏州徘徊了很久,耽搁了京城的学业,老爷派人给他提亲,少爷却说非那个女子不娶。”

小秋一听就放松了,“哎呀,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少爷估计闹着玩呢。”

“怎么会呢?”小夏急着解释,“你不知dào

少爷有多认真,他不仅自己去找,还偷偷派府里的人去找,因为这个耽搁了几个月的学业呢!”

“老爷没管么?”

“管了!如果不管少爷可能还继xù

找下去呢!好恐怖呢,老爷是会武的,他把少爷狠狠地打了一顿,都不会动了,又扔到柴房里关了三天,不许人送水送食,也不许大夫给他医治,那时候少爷才十四岁呢。老夫人以为少爷死定了,差点上吊呢!”

“太残忍了,老爷怎么忍心呢?”小秋问道。

“老爷说如果少爷为一个女人就这样,以后肯定难成大事,不如就当没这个儿子。”

“然后呢?”

“然后少爷不仅没死,管家开门的时候还挣扎着自己走出来了。不过少爷从那以后就不说话也不笑了。”

“那不是没再找那个女孩了么?”小秋急着到。

“据说是因为老爷告sù

他,如果他找到那个女孩,不仅不会让他带回家,还会杀了她。”

小秋明显地打了个冷战,“你骗人的吧,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说?”

“你当然不知dào

了!”小夏瞪她一眼,接着道,“当年为了这件事,老爷遣散了府里数十个知情的仆从,我这才被买回来的。”

“那你怎么知dào

?”

“我在厨房帮忙,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两个嬷嬷在说,结果第二天那两个嬷嬷就死了。”

“啊……”小秋低呼道,“老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傻啊,少爷说非她不娶,传开了谁还敢给他作夫人?而且对少爷也不好。”

“那女孩长什么样啊,是不是很漂亮?”小秋追问。

“我怎么知dào

,据说只有少爷一个人见过。”小夏看我一眼,“不过肯定没有我们夫人漂亮。”

“那三夫人怎么知dào

呢?”小秋最先反应过来。

“这个……”小夏被问住了。

“她大概是随便说说吧,”我打断了她们的话,“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夫人,可是……”小夏还想说什么,我毫不犹豫地喝止她,严肃道,“好了,这件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知dào

吗?”

“……是。”两个小丫头对视了一眼,立马答yīng

了。

澡房里。

把两个小丫头赶出去,自己坐在蒸腾的雾气里,举目四顾,却一片茫然,心里似乎丢了些什么。

全身颓然地靠在浴池边上,竟然有眼泪乘着蒸汽的掩护渐渐地冒出来。

没办法再骗自己了。

这两天一直刻意不去想的问题,现在**裸地躺在眼前。

我只是个替身。

我所受到的一切温柔,都只是因为我恰恰长了这么一张脸。

这个残酷的猜想在四夫人和小夏的话语里毫无疑问地成为了现实。还有他生辰那天在夕阳湖的欲言又止,老管家曾经对我说的话……前前后后连在一起,如此清晰明了。

我还能骗自己吗?

那些承诺,那些字字句句,到头来都成了笑话。

怎么,郑寒玉,你在期待什么,你在逃避什么?

你还以为人家把你带回来白吃白喝然后再在你的恶意相向之下,毫无理由的对你转恨为爱?

呵呵,真搞笑。

你以为他为什么对你好,为什么突然对你说那些话,为什么毫无理由的吃醋?

那些都只是因为你跟那个他爱而不得的初恋情人长了同一张脸啊。

我无比嘲讽地摸了摸自己已经泪湿的的脸颊,光滑,年轻,富有弹性,可惜这一切都为与另一个人相似而存z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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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人甘心作替代?至少我不愿意。

没有爱,我伤心,但无可抱怨;被当作替身,却是一种对人格的侮辱,对自尊的践踏。

尊严应该高于一切,所以我不愿做替代,也不会给别人把我当替代的机会。

可当这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我们有勇气去承认这个事实吗?

第九十四章 揭开谜底

你以为他为什么对你好,为什么突然对你说那些话,为什么毫无理由的吃醋?

那些都只是因为你跟那个他爱而不得的初恋情人长了同一张脸啊。

我无比嘲讽地摸了摸自己已经泪湿的的脸颊,光滑,年轻,富有弹性,可惜这一切都为与另一个人相似而存zài



九十四章揭开谜底

即使如此,那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却终究是无可替代的吧?

你终究替代不了她,不然他又怎会规规矩矩地不动你,不然怎么在别院里同床共枕了一宿他也没对你怎么样呢?只是因为她的不可替代吧。

呵,连做个替身也不够格呢。

忽然想起《采桑子》里面的一句话来,“夫嗟女兮,不可士耽,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女人啊,不要随便爱上什么男子,男子爱上一个人尚可脱身,女子沉迷于爱情,可就无力自拔了呀!

寒玉呀,寒玉,读了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呢?

前人的忠告尚在耳旁,你却一次次地沉迷于爱情,每一次都把自己伤得面目全非,难道没有爱情我就活不了了么?

我长久的仰坐于浴池边上,一会儿可怜自己,一会儿又暗自鄙视自己。一会儿冷笑,一会儿摇头。

眼泪毫无知觉的流了一脸,可笑,我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那个自诩潇洒坚强的郑寒玉,也会有自厌的时候。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别人的一个想法……

直到池子里的水冷透了才回过神来。

我没有伸手去放热水,就着冷水,自罚似的在冻得发紫的皮肤上一次次地浇灌冷水,咬着牙一遍遍地揉搓,好像要擦掉些什么痕迹。

那些被他吻过的,碰过的痕迹,都可以洗去,可是心里的呢?

郑寒玉,你自作自受。

等到全身上下都掉了一层皮似的隐隐发痛,我终于满yì

了。

起身来穿衣服,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成型了:我要去找三夫人,把一切问清楚。

作为江阔从京城带来的,又是最宠爱的女人,她似乎真的知dào

些什么。

“夫人,”候在门外的小丫头敲了敲门,“你还好吗?三夫人来看你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迅速穿好衣服,擦干头发,来到正屋门口的时候,三夫人已经坐在那里了。

小秋正在给她倒茶,她挑剔的看着,四处打量陈设极为简单的房间,眼睛里流露出鄙视来。

“哼,茶都不能倒满吗,你的主子可真能省,给客人喝茶都舍不得让你倒满。”

“这是夫人说的,倒茶七分满才能显示对客人的尊敬和……”小秋委屈地小声嘟囔。

“啪”一声,三夫人一把将茶扫倒,怒到,“你还敢顶嘴,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几天前那个在江阔和几个夫人面前娇嫩柔弱,惹人怜爱,又似乎善良懂礼的三夫人,和此刻这般大小姐脾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狗急果然是会跳墙的,只看我被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带出去玩了两天,她先是跑到这里来嘲笑我,现在我前脚才进门,她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我举步走进屋去,脸上若有若无的带了些笑意,“姐姐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姐姐呢。”

“哎哟,妹妹,你找我?你可是大忙人呀,怎么会有心思找我?”

我没管她话语里明显的敌意,若无其事地接到,“可不是么。”一边示意小秋出去。

“等等——”叶芙见我不接招,似乎满腔怒火无处发,硬是要找个借口为难我,“妹妹,你这里的丫头可真不会服侍人。”说着指了指桌上乱糟糟的茶水。

“那是——”小秋委屈地要开口解释,话还没说完,三夫人就喝道,“贱人!还敢狡辩!掌手三十!”

小秋倔强地站在原地看着我,眼睛里的泪水就要溢出来。

“怎么还不动手!要我帮你吗?”又是一声历喝。

一直默不作声的我轻轻笑了一下,“小秋,你真是不懂事。姐姐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你该清理干净。”

“明明是——”三夫人指着小秋还想说话。

“好了姐姐,我已经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我不急不缓地道,“姐姐找我应该还有正事,为一个下人不痛快可就不像姐姐了。去吧,小秋。”

“你——”她气急败坏地看着我,却在看清我的表情的时候愣住了,似乎对这样的我有些陌生。

“姐姐多少岁了?”

她被我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重新调整自己的表情,尽量显示出她作为“姐姐”的气势来。

然后下一秒她又反应过来我的问题,眼睛里又射出愤nù

的光芒来,“你是在向我炫耀你年轻吗?”

我啜了一口茶,“姐姐应该学学品茶,少爷最近似乎爱上喝茶了,”然后看了看她愈加愤nù

的表情,补充道,“上好的铁观音,少爷的最爱。”

这已经近乎炫耀了,尽管我的语气很淡。

她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因为我眼睛的余光看到她的手已经气得发抖了。

“哎——姐姐,这两天少爷带我出去可把我累坏了,不过还好买了许多好玩的东西,”我指了指被丫头们摆在四角的青花瓷瓶,开心地道,“你看,姐姐,少爷可真是大方啊,也不知dào

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无论什么东西,我只要多看一眼,他就会去买回来……”

“你以为他是在对你好吗?”她终于冷冰冰地打断了我的话,眼睛里显示出仇视鄙视甚至略带同情的光芒来。

“你以为他爱上你了?”她冷笑了一下。

我就是想激怒她,让她把所有知dào

的可能不好的事情,都说出来刺激我。

可此时她脸上的同情还是刺痛了我,我装作不满又疑惑的样子,“姐姐,你这是什么话?”

“哈,看来你的丫鬟还没把我的话告你——你想知dào

真像吗?”

我摆出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着她。

“哈哈,可怜人!”她轻视地一笑,“你想知dào

他为什么这么快就‘爱上’你吗?”

我不语,静默地看着她丰富的面部表情。

“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她幸灾乐祸地说完就自顾自地起身往外走。

“什么东西?”

她没有回答,不过我毫不犹豫地跟上了。

我一路跟着她悄无声息地从落雨阁出来,她步履匆匆,神色警惕,仿佛有意避开过往的仆从。

第九十五章 谜底:美人画(重要剧情)

“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她幸灾乐祸地说完就自顾自地起身往外走。

“什么东西?”

她没有回答,不过我毫不犹豫地跟上了。

她悄无声息地带我从落雨阁出来,步履匆匆,仿佛有意避开过往的仆从。

第九十五章谜底:美人画

我跟在后面,看着她如此谨慎小心的模样,心里倒有几分害pà

起来,难道我将要看到的竟是如此隐秘的事情?

待她在一条明显被废弃的小路口左右一看无人闪身进去之后,我终于犹豫了。

我站在岔路口的地方踯躅。

前面的人走了两步发xiàn

我没跟上,停下来嘲讽地瞥了我一眼,“怎么,不敢去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哼,我都说了要带你去看东西,怎么,害pà

看到真像了?认输了?”

我知dào

她在激我。

“你先告sù

我什么东西。”

不会是某个人的尸首或者坟墓,或者什么恐怖的东西吧?这样偏僻的小道,不难给人以这样的想象。

“哼,我先告sù

你也无妨——我要带你去江岩轩,去看看寿辰上小王爷送的那副画。”

“画?画跟这个有什么关系?”我皱眉。

“关系可大着呢,走吧。”她说着就来拉我。

“不要,”我奋力地往外扯,指着前面说,“江岩轩应该从这里走。”

我虽然路痴,但这些天来来往往也知dào

了。

“从那里去,你能看到画?”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小王爷本就是让我和少爷一起看的。”

“哈,那你想过没有,小王爷怎的指定让你跟他一起看,你跟小王爷很熟?少爷怎么又千方百计不让你看?寿辰上又为什么让你带面纱?哈,郑寒玉,我今天才发xiàn

你这么蠢。”

“……”

“走吧,快点,有人看到可是会受惩罚的。”

我被她半拉半哄的拐进了小路,思绪还沉浸在她刚才的话里,心里忐忑又茫然。

不是真的没想过,只是经她这么一说,似乎整件事都有头有脑起来。

那些自己捕风捉影得来的推测,突然间竟要变成现实……

要去吗?去证实自己不过是个替身,被欺骗玩弄了这么久,还自以为是的交付自己的感情?

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容我选择了。

隔着数十步的距离,江岩轩高耸的城墙并着一扇小门出现在视野里。

这条小道和这扇门似乎都被废弃很久,倒处是枯草杂木,无人往来是以并无侍卫看守。

从方位上来看,这里进去,应该不远处就是生辰那天下人们搬运礼品进去的储藏室,可是走近一看,那门似乎从里面锁死了。

叶芙好像没看到门锁了似的,快步上前,从哪里拿出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来,伸进去,只听卡擦一声,门那边的锁竟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吃惊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她利落的收好东西,“怎么?没见过?哼,这都是为了他才学的。”

或许都在忙着准bèi

节日,储藏室并无人守,三夫人故技重施,我们很快就站在一大堆装满礼品的箱子之前,每个箱子上面都贴了一张纸条,上面把日子送礼人礼品名称等等写得非常到位。

被刻意隐藏的紧张忽然就一股脑儿涌了上来,沉沉的压住心头,让我甚至有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可三夫人没给我这样的机会。

她很快的绕到一个精致的箱子之前,熟练地打开箱子,没错,她事先已经来过一次了。

她很快从里面找出一个细长的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卷画轴。

她将画轴捏在手里,冲我道,“过来呀,你要看的东西就在这里,来自己打开它。”

我望着那个画轴,脚下沉重,怎么也移不开步。

然后,只听得“呼啦”一声响,三夫人很干脆的在我眼前拉开了那副画。

我的眼睛腾的瞪大,猛地倒退了两三步,差点跌在地上!

三夫人毫不意wài

地站在原地,手里举着那副画像,嘴里得yì

地笑出来,“怎么,妹妹?吓傻了?要不要再看清些?”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将那副画又拿得靠近我些,我只是一动不动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近,忘记了后退。

我再看得仔细些,甚至伸手去触摸画中那人吹弹可破的肌肤。

是天气很冷么?不然我的手怎么抖得那么厉害?

不,不止是手,我全身都在发抖。

当你看到陌生的人送来的画轴上,巧笑嫣然的是与你一模一样的面孔,你会是什么感觉?

你们如此相像,脸蛋,身材,每一个角落,像的甚至让你怀疑画中人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于是你再瞪大了眼睛去看她,然后你失望了。

一眼看上去就不可能是。

画上那人的笑容如此灿烂而纯粹,不是我能够有的。

她穿着一身白里泛着水蓝的长衫,一手支着头随意地躺在躺椅上,唇角扯开,下巴微扬,眼里是自信而尊贵的神采,衣襟微微松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狡黠桀骜而又尊贵无比的气息。

她的姿势,表情,笑容都如此的随意而从容,不带一丝女儿家的羞涩与做作,让人一看便心旷神怡。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难以想象如此线条柔和的面孔,如此白若凝脂的肌肤,和纤细清瘦的身躯,这样一副像极了我的躯体,竟然可以以如此高贵冷清而又纯粹恣意地方式展示出来。

她的生活想必也是如此自由而惬意吧?

她身上穿的长衫,材料上好,却并无一般大家小姐的冗杂与细致,利利落落地包裹着身躯,连过多的杂色也无。

黑长的青丝顺着姿势从脑后垂下来直到胸前,脸上手上也并无过多的首饰——不愧是长得像的人,果然连我们喜欢简洁,这一点也很像呢。

或许她还……同样的喜欢海棠,喜欢乐器……江阔在江岩轩种的海棠,修的琴房,也是因为她吧?

江阔便是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才将我放在身边吧?才对我那般……忽冷忽热吧?或许他沉迷于回忆的时候便对我好些,清醒的时候就随心所欲吧?

第九十六章 冷香公主

江阔便是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才将我放在身边吧?才对我那般……忽冷忽热吧?或许他沉迷于回忆的时候便对我好些,清醒的时候就随心所欲吧?

第九十六章

我心里苦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委屈的,你看画上的女孩,光是那份与众不同的气质,也没有人会不动心吧?

“看清楚了?”三夫人适时地收起画卷。

“她是谁?”

“她是谁?”三夫人冷笑一声,脸上显示出倨傲的表情来,随即一字一顿道,“本朝三公主冷香。”

……

我不知dào

我是怎么跟着她走到她的居所的。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我忽然觉得我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去难过,去伤心,去委屈。

我似乎也没有那样,只是觉得很茫然很茫然,心里面空空的,只剩下那句“本朝三公主冷香”萦绕在耳旁,却不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那副美丽高贵的画像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么美,那么亲切的一张脸,那么脱俗的气质,让人自惭形愧,让人不由得想祝福她。

“怎么样妹妹,你可猜到什么了?”

我茫然地看她。

“那你知dào

三公主冷香是什么人吗?”

我又茫然地摇了摇头,公主就是公主,贵不可言的金枝玉叶,美不可方物的女子,一个只能仰望的传说般的存zài

,还需yào

是是什么人?

“那你听说过轩辕将军吗?”

听说过的,就是在战乱中主动请缨,击退众敌,开创了如今的盛世王朝,自己却光荣牺牲的那一位。

“冷香公主正是轩辕将军的遗女,当年轩辕将军大败敌军,班师回朝,途中意wài

被敌军所擒,企图逼他就范,轩辕夫人知dào

丈夫的为人,料到了结局,自己先服毒而死。轩辕将军果然也在狱中自杀。皇帝遂将当时不过几岁的轩辕冷香封为三公主,并将她指婚给大她两岁的小王爷,极尽宠爱。这位三公主不愧是将军之后,她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千金拘泥于女工刺绣,自小就像将军一样勤于习武。她擅长武学,容貌出挑,气质不凡,性格洒脱豪爽。我见过一次,的确不同寻常。”

三夫人陷入了回忆里,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那抹叫做嫉妒的光芒更明显了。

“我认识少爷已经两年多了,我是胡人,爹娘都是卖艺的,有一次演得不好,被当地首领收编入狱,回来没几天就咽气了。我对着父母发过誓不再像父母一样做一个仰人鼻息的戏子。我将父母埋了,按照他们的指示想到中原来谋生。我在京城看到一个男子,他拿着一张被临摹过的画像,对一群黑衣人说,‘无论如何都要替我找到她’,他的眼睛里透露着不可动摇的执着。

就是那一刹,我竟然开始嫉妒画上的那个绿衣服的女孩。他的语气让我觉得他肯定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我鬼使神差地跑上去求他收留我。他问我‘你会做什么?’,我想了想,说我会唱歌,会吹笛子跳舞,会弹古筝,少爷说‘好,那你跟我走吧’,然后我就被带到一家**。

我违背了自己对父母的誓言,在**作了歌妓,完成他让院里的阿妈交给我的任务。两年后,阿妈说少爷让我到他的身边伺候他。”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窗口,眼睛迷离地望着外面,嘴角带着微笑,似乎陷入了美妙的境地。

“当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在心里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幻想了一遍,连睡觉都是笑着的。可是……当我走进院子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身穿绿衣服的女子跟少爷在一起练剑,她身子婀娜,体态轻盈,笑语叮当,她看着阔儿的眼神,十分迷恋,他们在一起比武的时候,真真是天生一对。”

三夫人嘴角的那抹笑意渐渐变得苦涩又自嘲。

“他们结束比武后,她从身后抱住了他,我彻底绝望了。不是因为他口中呼出的‘公主’,也不是因为她的美丽和出挑气质,而是因为我看清了她的脸,明明就是那副我们‘谍部’一直放在身边寻找的女孩。一样的眉眼,一样爱穿绿色的裙子,我怎么也忘不了。”

她兀自陷入了痛苦,我似乎反应慢半怕,惊讶不止,“你是谍部的?”

“是啊,”她自嘲的一笑,“没想到吧?大名鼎鼎的‘谍部’,其实主要的目标只是为了找一个女孩。只是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女人后来却没了。那天我心灰意冷的退出去不久之后,冷香公主也匆匆离开了。然后没几天,公主自幼指定的准夫君小王爷也到来了,却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公主殁了。原来那天公主和少爷吵架了,她一气之下跟皇上请缨,带了三千士兵离京到黄河一带抗洪,谁知水势太大,竟然被洪水冲走,三千士兵尸骨无存。朝廷唯恐引起恐慌,密不发丧,只道冷香公主继承父亲的遗志守边疆去了。到如今,天下人也不知dào

这个‘有志气’的公主其实已经殁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小王爷会差人送这样一幅画来,还指定我一起看。想必是听说了我的存zài

,所以想证实一下吧?怪不得他会急匆匆的把我藏起来,还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怪不得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让我感觉不真实,原来那些话都不是要对我说的啊。

原来这画不是来道喜的,却是来示威的,原来她爱那个女子竟然到了连我也要如此维护的地步……他对我越好,就说明他越爱那女子啊……原来是这样。

我的心兀自冷了,可三夫人还一直在说,也罢,就让我一次性听个够。

“我在少爷身边服侍,事实上却是替少爷服侍他来往的那些贵客。我知dào

少爷必定是不喜欢我的,因为一个男人决不会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面前笑语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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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当做替身?可惜这还不算最惨的,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还是要错过你。

第九十七章 失魂落魄

我的心兀自冷了,可三夫人还一直在说,也罢,就让我一次性听个够。

“我在少爷身边服侍,事实上却是替少爷服侍他来往的那些贵客。我知dào

少爷必定是不喜欢我的,因为一个男人决不会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面前笑语宴宴。”

第九十七章失魂落魄

“后来我们要回杭州了,他竟然让我做他的小妾,我心下欢喜,每每都想取悦他,可他对我说,‘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大家都以为我很爱你,尤其是我的父母,这样他们才不会无休无止的逼我娶亲’,我那时候才真zhèng

承认了自己心底的那个想法:他忘不了冷香。”

“曾经有好多个夜晚,我看到独自一人深情的看那副画,细细的摩挲,自斟自饮。而且,我听原来的阿妈说,他竟然还在找那个所谓的‘画上的女孩’,我就明白了,他竟然痴傻至此,死了一个冷香,还想找出第二个来。再然后,便是你。少爷竟然借口生意,急急地到苏州去,过了几个月,苏州的郭家竟然就到府上来求亲。我当时觉得有些奇怪,后来见了你就全明白了,我暗自一查,才明白你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想到天下还真有长这么像的人。没想到少爷竟然为了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置自己的亲妹妹于不顾。”

自己猜想是一回事,可被别人**裸的指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你看,我果真不过是个替身呢。

只是,他竟然为了这个替身,牺牲自己妹妹的幸福,又谋划了几个月,真是了不起呢。

叶芙看我稳稳地坐着,似乎一点反应也无,她忍不住扶住我的肩膀摇晃,她的语气惨然,不知dào

是对我说还是对她自己说,“我们都输了,你明白吗?活人永远斗不过死人,你明白吗?不过也是,如果她不死,我连借着‘执行任务’的借口跟他亲近的机会都没有呢。”她自嘲地一笑,大概不甘我的无动于衷,又道,“不过你也可怜,不是么,至少我是清醒的,知dào

自己的地位。而你,还整天傻乎乎地以为他爱的是你呢。我告sù

你,他不爱你,他把你当做了冷香公主的影子。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我从没觉得语言可以如此冰冷,她最后的那几句话,像是冬天里冰冻了良久的冰椎,迅速而又准确的,毫不犹豫地插入我的心房。

在尖锐的疼痛之后,便是无边的寒冷。

我应该离开这里,你已经知dào

你想知dào

的了,不是吗?

我干脆的站起身,机械的笑,真是应该感谢我的好习惯,我竟然还能笑出来。

“谢谢你告sù

我这些,我要走了。”

“等等。”叶芙走到我身边来,细细端详我无懈可击的笑容,然后她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你一点儿也不难过吗?难道我想错了,难道你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即使没有,你也该难过不是么,你被别人拿来当替身,这是多大的侮辱啊,你不知dào

吗?”

好个残忍的三夫人,难道我还需yào

你提醒么?我不会让人看笑话的。

我又勾了勾唇角,笑得明显些,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生怕泄露了我心底早已溃不成军的事实。

三夫人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色,我心里暗暗嘲笑,一般受伤的人总想找个受伤更重的人来安慰自己,仿佛这样自己就会好过些。

她到底没再说什么,只端起一杯茶水给我,“妹妹既然要走,须陪我饮一杯茶水,没的说我不会招待客人。”

我略略一笑,接过茶来。心头难过,只想回去,哪里有心情细品,仰头牛饮而尽。只觉这牛饮而下的龙井果然跟细品相去太远。

是在很长时间以后,我才明白我错解了她眼底的那抹一闪而逝的狠色,也因此低估了她的心机,才明白我忽略了龙井里不一样的味道,这个忽略,让我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

回首往事的时候,每每思及这个女子,我只能暗叹自己的自以为是。试想能够在人才辈出的‘谍部’脱颖而出成为江阔近身伺候的女人,必然有她不凡的地方。

我不该认为她的举动只是出于嫉妒,想让我伤心,来求得心理平衡。我不该这样认为。

所以这个时候我并未多想,我的心里纠结于刚刚知dào

的事实,迫切的想找一个出口。

我喝罢茶水,告辞出来。

迎面遇上几个人,似乎走得艰难,我愣在路边,呆呆的看着她们,直到中间那个被搀扶的女人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浑身一凛,这才发xiàn

原来竟是几天前还受了刑躺在床上的二夫人。

她被众人搀扶着瞪我,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忽的觉得如此寂寞,如此狼狈。

“看什么看,你也快活不到多久!”有个眼熟的小丫头伸着脖子喝道。

是啊,快活不到多久。

我一低头,第一次,躲闪别人的目光。我发xiàn

自己竟然如此自卑,如此可怜,好像全世界都知dào

我只是个不知羞耻又自以为是的替身,是个可怜虫。

我以为二夫人和她的小丫鬟会上来继xù

羞辱,甚至打骂我,可是没有,她只是冷冷地,鄙视的笑了一下,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越过我,进了三夫人的住所。

瞧,有谁会去羞辱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呢?

我失神的站了有一会儿,一个小婢女给我指路,好在她的地方离江岩轩不远,这路是极熟悉的。

我很快回了落雨阁。

小丫头们赶出来问我三夫人有没有为难我,又问我她说了什么。

我一一应付过去。又任由她们给我试穿她们给我准bèi

的出席宴会的衣裙。

我可真是奇怪了。

就在刚才,我急匆匆的走在路上,我还在告sù

自己,什么都别想,睡一觉就好了,哭一场就好了。

我那么急切地回来,我以为我只是想找一个只有我的地方,我以为我会让她们都走开,自己在卧房里发呆,或者直接大哭。

可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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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被算计了,亲们猜猜她喝的那杯茶里加了什么?

第九十八章 最信任的人:临渊

我可真是奇怪了。

就在刚才,我急匆匆的走在路上,我还在告sù

自己,什么都别想,睡一觉就好了,哭一场就好了。

我那么急切地回来,我以为我只是想找一个只有我的地方,我以为我会让她们都走开,自己在卧房里发呆,或者直接大哭。

可是我没有。

第九十八章

我前所未有的配合她们在我身上头上比划衣服,时不时的说一两句。我甚至不敢向卧房的门口走去,我甚至不敢让自己一个人呆着,我第一次发xiàn

我原来那么害pà

孤单,那么害pà

面对自己。

小丫头们说我今天心情很好,说我今天说了很多话,是啊,多得不正常。

终于,她们都忙得差不多了,又要下去准bèi

中秋要用的东西,我再也没有理由把她们留在这里,终于还是只剩下一个我。

只坐了片刻,心里的那些念头便叫嚣着要涌出来,心头有阵阵的收缩预示着接踵而至的疼痛。

我“腾”的站起,逃也似的把小屋的门栓上,快速地出了后门,向临渊所在的地方奔去。

我竟然没有勇气自己面对现实,我竟然没有办法自己承shòu痛苦!

我已经不敢问为什么。

等看到临渊若有所思地站在桥上的时候,我的脸已经泪湿了。

我飞快的朝他奔去,扑进他的怀里。

我甚至没有擦拭脸上的泪水,就在他的怀里,毫无顾忌的大哭起来。

哦,寒玉,原来你已经这么信任他。

临渊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拥着我,连一个安慰的动作都没有,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哭,就像一个俯瞰世间的神,早已知晓人类的痛苦,于是只包容的看她哭泣。

正好,我只需yào

这样子的拥bào



良久,我终于回过神来,一抽一抽的啜泣,眼睛的余光一瞄,却看到桥上雕刻的两个字,“冷香”。

我怔了一怔,仿佛此时才想起眼前这个人最初是怎样开始教我技艺的。仿佛此时才想起,他也是将我当做替身的那一个人啊。

可是当初心底却没有怨恨,甚至隐隐还看好他的有情有义。

是啊,他从头到尾就没有骗过我,不是吗。

我把自己从他怀里撤出来,一边抽噎着,一边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耍赖道,“你有她的画像吗?”

“谁?”他犹豫了一下才问。

我指了指桥身上雕刻的二字。

他一顿,又看了看我,显然明白了我的所指,尽管他之前并不曾跟我说过那与我相像女子的名字。

他一笑,“你要看?”

我勾了一下唇角,真好,临渊总是不会骗我的。

我一路跟着他走去,在厨房所在的那个小院里,过了堂屋,走到一间不曾来过的小屋,这是他的卧房。

他毫不避讳地让我坐在床上。从一个珍藏得极好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画轴,放在桌子上,珍而重之的细细在我眼前铺开来。

我站起来,跟他一样小心的打量那个在桃花树下舞剑的女子,十四五岁的模样,比刚刚那副画年轻了许多,却也可爱了许多。然而模样却是大同小异的。

我轻轻笑了一声,把手放上去想摸摸那凝脂般的脸颊是否触手生温。

却隔着一截生生止住了。我知dào

这个人对于他来说有太美好的意义。或许是他视为生命的珍宝。

我抬头对他笑了一下,“她很漂亮。”

他的目光却不在画上,定定地看着我,眼底竟然有些不忍。怎么,临渊又在心疼我了?这不是我要的。

我又笑了笑,低垂下眼睑盖住那些奇怪的液体,“你画的吗?”

“嗯。”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是不是和你很像?”

我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了摇头,“她很了不起。”

“为什么?”

“她有一位伟大的父亲,是我们大唐的恩人。她又……”说到这里下意识地顿了顿,“她也和轩辕将军一样伟大。”

“只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她有与那个人并肩的资格,让人自惭形愧……临渊真是聪明,他懂得我不曾说出口的话语。

我掩去心底的苦涩,试探地问,“她爱你吗?”

我知dào

临渊爱她,这根本不用问。

临渊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画上人儿的头发,眼神温柔,陷入回忆,“我和她一起长大,她的性格像个男孩,什么都想知dào

,什么都想学。他不跟宫里的公主们读书弹琴学刺绣,反而跑出来跟我们这些男孩子舞刀弄棒。她不爱穿宫里华丽而繁琐的宫装,不爱戴花,不爱上粉,不爱戴首饰……我从未见过像她一样的女孩。她很认真地和我们一起学武,那时候我的武艺在几个人里是最好的,有一大半的时间我们都在一起,切磋武艺,或者弹琴作画。这便是她十四岁那年我给她作的画。”

他细细的摩挲着手下的画,眉眼间满是眷恋,“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那时候,她的武艺与我已经不相上下了,琴棋书画,武艺,样样精通,更为难得的是她率真而有见识,心怀天下,跟她在一起聊天总也没有无聊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想,我未来的妻子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后来,京城里举行了一次武艺竞赛,各个武馆的人都来参赛,她便是在那个时候见到江阔的。”

他看我一眼,继xù

道,“那天我并没参赛,只是在旁边观赏,并没有武艺特别出众的,我只是在一旁品茶,忽然香儿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看武场,她的表情很激动,我抬头一看,只听得台下的看客们连连鼓掌叫好,武场上此时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气势凌厉,进退有度,一招一势,毫不妥协,将对面那个三十多岁的大汉击得连连后退。他小小年纪,眉宇间尽是势在必得的锐气,让人赞叹不已。比赛之后,香儿便要我帮她找那个男子。”

他嘴唇稍稍一动,眉眼间涌出些苦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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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给大家的印象应该很平和很温暖吧?

可是人都是有情绪的,十全十美的人并不存zài



第一卷马上就要完了,完卷会有30w字左右。

那时候没人收藏没人评论,没有推荐,一度很绝望,没有动力,想过第一卷完本吧,不是烂尾,只是BE.

可我真的不喜欢悲剧……会难过……

所以,,,决定写第二卷,,,还好坚持是没有错的,现在感觉到有亲们在看,心里就很平静,不再烦躁了……你们是我码字的动力,是书中所有人物的生命力……

第九十九章 临渊与公主

他嘴唇稍稍一动,眉眼间涌出些苦涩来。

第九十九章临渊与公主

“其实我是认得他的,而且还是好朋友。我们曾经同在一个私塾学习诗书,就在那之前的上一年,我艳羡江南风光,曾跟他到江南玩过一回,”他抬头看了看偌大的庭院,转身对我道,“就连这个临渊琴房,还是江老爷知dào

我爱琴,提前修建,并以我的名字为名,专门选了这么个好地方。”

他的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容,几乎让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们家有人是大官吗?”我忍不住问,不然江老爷何以如此殷勤?

“是。”他笑笑,走过来拂了拂我头发,“我父亲是朝廷命官,有很大的权利,江老爷甚至因为我与父亲有了私交,这两年江家的生意也才得以如此兴隆。”

我点了点头,其实‘很大的官’和‘很大的权利’在我这里不过是个概念,我并不是很在意。

“那你告sù

公主了吗?”

“没有。我很自私对吗?我告sù

她我不知dào

他住哪里。事实上也是这样,因为那次回江南,江阔似乎出了点什么意wài

,并未跟我一起回京,并且很久不曾来,再后来他便不再跟我们学诗书,据说换了一个私塾专攻武艺。我们再没见过。”

我又点了点头,“这样子你也没有骗她。”

临渊心疼的摸摸我的头发,眼底有莫名的愧疚,“你太单纯了,寒玉。其实我若是想要找,是完全可以找到的,我只是不想她去见他,我有一种预感,我怕失去她。”

我心里微微一滞,果然,在爱情的面前大家都是自私的,连临渊也不另外,可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他接着道,“可我们不去找他,他却找来了。他拿着一副小女孩的画像,问我,是不是见过这个女孩。那上面的女孩分明是小时候的香儿,我不知dào

他是什么时候见过香儿的。我心里很害pà

,可是我却不愿骗他。我想就赌一把吧,我和香儿那么多年的相伴,难道抵不过一个陌生人吗?可是我错了。从那以后,香儿很少再来找我,底下人告sù

我她几乎天天往江阔所在的那家私塾跑。一开始我难过得吃不饱睡不着,可香儿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喜欢江阔,便不会因为我的难过而可怜我。她几乎再也没来瞧过我。后来我想通了,既然他们两情相悦,那便顺其自然吧,只要他对她好,我便别无所求了。”

“直到那天,她忽然跑来找我,脸上的神色十分不好,眼睛都是肿的。我问她是不是江阔惹她生气了,她气冲冲的朝我吼,她再也不理他了。那时候黄河一带发洪水,她竟然向皇上请缨去抗洪。皇上是极宠她的,便准了。朝廷上下都称赞有其父必有其女,只有我知dào

她不过赌气找个借口离开京城。因为她的理想从来就不是抗洪那么简单,我记得她跟我说过,她要像父亲一样,为国家冲锋陷阵,她甚至说,她要灭了可恶的匈奴,为父亲报仇,可是……”

临渊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喉咙里的哽咽尽管极力克制,仍然止不住发出声来,我心疼地替他拍背,不知如何安慰,倒忘了自己的难过。

他哽了半晌,终于好些了,又道,“我本来应该阻止她的,可是我却自私的想,或许让她去冷静几个月,回来她就忘了他了,就可以像以前一样……都是因为我,害死了她……”

他说着又难过起来,眼泪已经汹涌地流下来,平日里儒雅又风度翩翩的临渊竟然有这样的一面,我不知怎的就想起前日里在江心居,江阔哭泣的模样来,心中一片酸涩。

我一边替他拍背,一边说出心中所想,“其实她是庆幸的,有这样的两个男人,对她念念不忘。”

谁知临渊却忽的抬起头来,“两个男人?江阔吗?”他冷笑一声,“他根本不配,都是他把香儿害死的!”

我惊讶地看着临渊,他浑身充满了寒冰,和昔日里温润的模样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他惹香儿生气了,香儿又怎么会赌气去抗洪?又怎么会香消玉殒,尸骨无存?”

我心下一疼,试探的问,“临渊,你恨他吗?”

他转过身去,看着院里的花花草草,竟然笑了一下,“你说呢?”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那声音里决不是宽容的成分。

我愣在原地半晌,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临渊……不要恨他……”

“为什么?”他冷笑一声,打断了我,“就因为你也爱上他了?”

我一怔。

他又接着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不想要这样的生活,那时候你是哭着说的,没想到几天之后你却这样维护他。”

我又朝他走了一步,“临渊,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要痛苦很多……”

我还没说完,他又打断了我,声音里充满了嘲讽,“所以你就选择爱他了?即使是替身也无所谓?!”他说完转过身来看我。

他的后一句话成功地让我愣在原地,我没想到临渊也会这样伤害我。

我和他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我渐渐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和眼底的情绪,因为我的视线渐渐模糊了。

我像一只被主人训斥的小猫,呆在原地哭泣,不知dào

是在哭泣被最信任的人伤害,还是在哭泣被碰到的伤口的疼痛。

然后他走过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冰凉的吻猝不极防地落下来,我一愣,下一刻他就离开了我的唇,怜惜的将我脸上的泪水吻去。

他的动作充满了安慰和歉意,让我忘了拒绝,仿佛这样心里就会少痛一些。

他终于放开了我,眼里有满满的心疼和一丝愧疚。

这个善良的人,他肯定又因为对我不经意的伤害在后悔。

不管怎样,临渊就是临渊,还是原来的那个临渊。

我咧开嘴冲他笑了一下,表示我不在意。

我帮着他小心的把画收起来放回去,然后跟他道别。

我才走了两步,他忽然上前来抓住了我的手,他的神色有些惶然,我不禁奇怪。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伤心和隐忍

我帮着他小心的把画收起来放回去,然后跟他道别。

我才走了两步,他忽然上前来抓住了我的手,他的神色有些惶然,我不禁奇怪。

第一百章伤心和隐忍

“我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他已经搭着我的手诊起脉来。

他若有若无地吸了一口气,我忙问怎样,然后去看他的表情,他却已经闭上眼睛。

良久,他才睁开眼说,“那些药,有些效果,可是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弱。”

我已经笑起来,“没关系,我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他是一早就知dào

我身体不好的啊,哎,今天的临渊有些奇怪。

等到了落雨阁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屋里的光线更是昏暗,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她们肯定以为我睡了。

我就着屋里的水擦了一把脸才打开门走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江阔负手站在堂屋门口,一众小丫头规矩的候在一边。

黄昏并不很强的光线里,他着一身宽大血红的新装,身材修长而挺拔,负手站在门口,几乎挡去了大部分的光线。

这个男人,真是个好命的男人,那么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可偏偏他爱的那个,却再也回不来,于是他可怜到要找个替身来的地步。

可是我却不可怜他,心底有的是莫名的委屈,酸楚和怨恨。

我不会去问他。有很多事情是不能问出口的,即使彼此心知肚明。

难道我问他,“江阔,你爱我吗?”

他或许会说爱,或许不会,可是意义不大,因为我知dào

那都只是欺骗。

或者我问他,“江阔,我只是一个替身吗,冷香公主的替身?”

他会怎么回答我?他大概会恼羞成怒,迁怒于我。

不过是给彼此徒增难堪而已。

爹爹从小就教导我,君子不强人之所难。所以我不会问让别人难以作答的问题。

我们不熟,不熟以直言不讳。是的,此时的他是陌生的。

陌生到我不知dào

该怎样去面对他。为了不太过失态,我只能把心里那些东西藏起来,譬如眼前这个说爱你的男人一直在骗你,譬如眼前这个男人只是把你当替身,譬如这个人为了找一个替身,谋划了良久,最后拆散了你和博文……

有太多太多一看到他就会涌出的想法我只能拼命的压制,假装视而不见,不然我肯定会忍不住,忍不住在他面前大哭大闹起来仪态全失,或者上去不自量力的打他一个耳光,结果把自己害得更惨。

他不爱你,你什么也不是。

他不在乎,你再怎么闹也没有用。

他不爱你,你要爱自己。

我觉得自己要哭了——不,我已经哭了,我的心在哭泣,可是我的笑容很灿烂。

“夫人——”旁边有丫头看到我出来,唤了一声。

他闻声转过身来,脸上都是笑意,却似乎又有一丝紧张。

他说,“你起来了,睡得好吗?”

眼睛一阵酸胀……他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温柔,这么好,好到让我以为我是真zhèng

被捧在心间的那个人。好到让我情不自禁忘记自己是个替身。

偶尔也提醒一下我,让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然我哪一天**了,忘了自己的身份,自以为是,那可怎么是好?

他已经朝我走来,眼里染上了不解,“睡得不好吗?”

我抿了抿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是满嘴的苦涩,“好。”

他走过来捧着我的脸看了看,眉头又皱起来,“眼睛怎么这么肿,你哭过?”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我竟然已经不习惯欺骗他,可是他却是怎么对我的……我忙收住了思绪,见他的脸色黑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又赶紧摇了摇头。

大概我的模样很滑稽,他竟然笑起来,“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担忧又宠溺,让我发不起火来,我一委屈,眼泪又滴滴答答地掉下来,天哪,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在他面前哭泣。

他捧着我的脸,有些无措的擦掉掉下来的泪水,可是眼泪却越来越多,他一下子慌了,“你怎么了,宝贝,宝贝,怎么了?”

我哭得越厉害了。于是他更加慌乱。

旁边竟然有小丫鬟忍不住笑起来。江阔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怒骂那些个丫头,“笑什么笑!你们谁欺负她了!说!”

几个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下去,“少爷,我们哪敢,夫人明明刚刚还很开心。”

他又要来哄我。

这个场景,倒像是我在撒娇耍赖,我刚刚听到的看到的倒好像是一个梦了。

我趴在他胸口闷闷地说了一句话,他一时没听清,又问了一声,“嗯?”

小秋却在一边“噗”的笑了,几个小丫头也跟着笑起来。

“怎么?告sù

我你怎么了?”他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跟我说话,硬要把我的脸抬起来。

几个小丫头笑得我满脸通红,我赖在他胸口硬是不起来,闷闷地又说了一遍,“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他呆了一下,然后吃吃地笑起来,几个小丫头笑得更欢了。

“滚出去!”

他的声音还是一样的霸道,却像孩子似的透着股欢快和得yì

劲,几个小丫头嘻嘻哈哈的出去了,还不忘带上门。

“雨儿……”他试着把我拉开来,“她们已经出去了……快点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我不……”我执拗地不肯起来,闹脾气似的。

他“呵”一声又笑了,柔声道,“那不过是个梦,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还怕你不要我呢。”

“……”那只是个梦吗?他或许不会不要我,却是因为他爱别人,如果那个人还在,他又怎么会要我?

眼泪又出来了,这回哭得很伤心,连肩膀也一耸一耸的。

他似乎也看出来了,一只手紧紧地抱着我,一只手却竖起来,认真道,“我发誓,我会对雨儿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一辈子只爱雨儿一个人,如若不然,天打雷劈。”

我一愣,抬起头来,他的表情那么诚挚,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可是我的心里却一丝喜悦也无,反而渐渐的升起愤nù

来。

你看他撒谎的时候撒得那么真诚,那么理所当然,像是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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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一不小心就到一百章了,我喜欢的事情,从来没有放qì

过额……嘿嘿,小嘚瑟下下。

咳咳,我们来说说这两个人吧。

其实他们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沟通。

两个人都太骄傲太要强,喜欢把自己真zhèng

的想法和在乎的东西埋在最深处,什么都不说出来。

就像今天这个事,寒玉心里难过的要死,却始终不肯问出来。

于是乎,,,他们就这样一步步,,,终究要错过……

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是没错的,在爱情里同样适用。

没有人可以抱怨,一切结果,失败或者成功,幸福或者落寞,都是自己造成的。

我们能做的只是,一点点的让自己成长,一点点接近幸福和成功的殿堂。

第一百零一章 曾许诺

他似乎也看出来了,一只手紧紧地抱着我,一只手却竖起来,认真道,“我发誓,我会对雨儿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一辈子只爱雨儿一个人,如若不然,天打雷劈。”

我一愣,抬起头来,他的表情那么诚挚,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可是我的心里却一丝喜悦也无,反而渐渐的升起愤nù

来。

你看他撒谎的时候撒得那么真诚,那么理所当然,像是真的一样。

第一百零一章曾许诺

他都已经对冷香公主情根深种了,却还把“一辈子只爱雨儿一个人”这种话说得那么顺畅,我有逼他吗?他又何必如此?把我欺骗得不彻底一点都不行。

虚伪的男人。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一刹那,我甚至冲动地想要把自己知dào

的一切都说出来,好撕破眼前这张虚伪的面孔,看看怎样他的真面目。

不过那也只是冲动而已。

我最终无声地笑了笑,“我什么也没听到。”说着就挣开他的手要走开。

“雨儿!”他一把把我拉回去,声音似乎有些急怒,“不可以怀疑我!”

我好笑地看着他,轻飘飘地道,“我不怀疑你。”

“你!”他听出我在敷药他,似乎怒了,却没惩罚我,四处寻找什么东西,然后把目光定在了墙角那架古琴上,从身上取下一把小刀就开始在琴身上刻起来。

习武之人臂力很大,可是那檀木却是极硬的东西,他用力的握着小刀,一笔一划的刻,表情认真,目光坚定而闪亮。

夕阳从寝房的西窗射进来,刚好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轮廓在阳光的勾勒下显得那么刚毅,那么俊俏。几缕发丝垂下来,随着他刻画的动作一下下在金黄色的光芒中坚定的跳跃着……我愣愣地看着他在余晖中的动作,一动不动,像是着了魔……

“你过来。”

我如梦初醒般走过去,看到那琴身上深深刻着几个字,笔笔画画都深入琴心,露出与琴身不一样的颜色来,很是显眼。

“江阔,雨儿,今生今世,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我伸手一点点去摸,感受那凹下去的字迹,一个个像是烙在我的心上。

眼睛瞬间湿润了。

即使这只是个谎,却还是让人感动不已。因为他连撒谎都这么用心!

他看着我哭,没有动,认真地道,“你愿意吗?雨儿?”

“嗯?”

“这个诺许的是两个人。我对你不离不弃,你也要对我生死相依。你愿意吗?”

我忍不住蹲下去,抱着膝盖哭起来。

刚刚他说“我只爱雨儿一个人”,他明明已经做不到了。

现在他说“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是不是还是有可能的?

他仿佛没有看到我的哭泣,继xù

追问,“你愿意吗?”

我哑着嗓子回答,“你知dào

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dào

。”他忽然上前一步,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深深地看进我眼里,“我在说,我,江阔,和你,郑雨,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你做得到吗?”

我心里一震,不答反问,“你做得到吗?”

他的眼睛越发亮起来,“我做得到,你就做得到吗?”

我肯定是被他蛊惑了,不然我怎么会回望着他,很坚定地答了一声,“嗯”。

“确定?”

“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他脸上泛起笑意,转身就进了卧房,手里拎了个东西出来,“你敢让它作证么?”

我一看,他竟然把博文送我的那个小箱子拿了出来。

说起来我似乎很久都没有打开过了。

可是仍然是很重yào

的东西。我生怕他一不小心将它砸了,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你要干什么?把它放下来。”

“你把它交给我保管。”

“凭什么?”

他的脸上已经多了几分醋意,“别以为我不知dào

,里面都是博文送你的东西,你既然答yīng

了许诺,就必须把他忘了。”

我心里竟然升起几分喜悦,甚至忽略了他语言里的霸道。

“你怎么知dào

?”

“我怎么知dào

?你在苏州的时候每天当个宝一样,那支笛子原来也在里面。我不仅知dào

这个,我连里面有些什么,他怎么送你的我都知dào

!”

他越说越快,后面几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再一看,他双手发抖,狠狠地攥着那个箱子,似乎要把它捏碎,两眼通红地瞪着我。

几乎将我吓了一跳,火气不小。

我看着他满脸的委屈样,心里着实有些幸灾乐祸,可又有些过意不去,犹豫着,囁嚅道,“那个……博文……只是哥哥……”

“你还骗人!”他怒冲冲地上前一步,将小箱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们每天一起读书写字,还合奏什么《凤求凰》,郎情妾意,简直恶心透了!”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倒生了几分不悦,怎么他跟别人就是应该,我怎么就恶心了?

可问题是,“你怎么知dào

的?”

“我跟踪的,总行了吧?!”他将胸一挺,颇有些壮烈牺牲的味道。“我告sù

你,在你看见我之前,我已经观察了你们整整半年,几乎每天都是!你还想瞒我吗?!”

“……”啧啧,偷窥都被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我倒不好说什么了。

“……”

“你为什么要偷窥我们?”

“我……”他似乎被说到了要害,顿了一下又反应很快地道,“我要给我妹妹找一个如意郎君。”

“……”还想瞒我。

“你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

“……你不是说他是哥哥吗?”

“你不是不信吗?”

“你……”他上前一步,“那你就让我相信!”

我看着他不依不饶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以前……”话到嘴边又停了,他总是要瞒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我怎么了?”

“你不是也有那么些莺莺燕燕吗?现在也有!”

“我说了我又不喜欢她们!我会把她们都打发走。”

“你怎么打发?”

“我可以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到别的地方生活。”

“要是她们不愿意呢?”

“她们会愿意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

“你别管。”

“……”不管就不管。

“说话。”

“又要我说什么?”

他顿了顿,“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我知dào

你现在不讨厌我。但是你要把他忘了,然后和我一起兑现那个承诺。”

“你呢?”我忍不住问他。

第一百零二章 中秋晚宴(最后的温暖)

他顿了顿,“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我知dào

你现在不讨厌我。但是你要把他忘了,然后和我一起兑现那个承诺。”

“你呢?”我忍不住问他。

第一百零二章

“我?”他似乎觉得我问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笑了一下,“我会一直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不明白他那笑容的意思,打趣道,“对你父母也不好?”

“不许打岔。”他横我一眼,“你知dào

我的意思。”

“嗯,然后呢?”

“然后,”他又抓起那个箱子,“你把这个给我,我把那个给你。”他指了指墙角的古琴。

我怒,“那个本来就是我的。”

“错,是我送你的。”

“你……”

“我什么我?”

“我不答yīng

!”

“为什么?”

“我要用里面的东西!”

“里面什么东西我不能给你?!手镯?我上次给你送了一箱,昨天又买了许多,你想要我还可以给你买!可是从来也不见你戴!笛子?我之前送来的那批乐器里都有,喏,就在那里。哦,情诗,是吧?你要多少我给你写……”他说着说着脸又黑下来。

“好啦好啦。”我连忙叫停,“那个,你不许把他们弄坏……”

“嗯?”危险的信号。

我连忙补充到,“那里面好歹是我在老家用过的东西。”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那小箱放得稍微妥当了些,又对我道,“你知dào

自己发了什么誓吗?”

“……知dào

……”

“说一遍。”

“不要……”好难为情。

“只有我们两个人。”

“就是……就是……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这样说还是很害羞。

他轻笑了一声,“一辈子?”

“一辈子……唔……”

他埋下头轻轻的含住了我的唇……

每次想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我总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多么甜蜜哪!可同时也忍不住叹息,不过片刻的时间,我竟然忘了自己听到的那些不好的消息,竟然将刚刚的失落,茫然,怨恨,嫉妒统统抛在脑后。

爱情总是有让人在天堂和地狱瞬间转换的神奇力量。

乐极生悲。

这个词在我以往的人生里,已经证实了无数次。

当我被他牵着手走入诺大的江心居的时候,众人的目光煞地投过来,我脑海里就迅速地闪过这个词。

我几乎立kè

就预感到这场晚宴于我而言是多么的尴尬。

围成圆形雅阁的串串紫色琉璃后面,衣着光鲜的人们,谈笑风生。临时搭建的戏台上,几道身穿红衣的身影和着乐曲轻盈舞动。

明明是极为和谐而美好的气氛,我的心却随着步伐一阵似一阵的纠紧。

那叮咚作响的紫色琉璃之后,一道清洌的目光远远地投过来。

从进门那一刻起,就不曾离开过。

远看毫无表情,近看没有温度。

江阔携了我的手向郭老爷和郭夫人一一问好,我跟着他的节奏,忽略郭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微笑,行礼,不慌不忙。

一抬头,终究对上那一直躲避的视线。

他一身青色,本就清俊的脸越发瘦削,明显瘦了一圈。

平静的眼眸似有苦涩的味道,一转眼化为虚无。

旁边安坐的美貌女子,娴静的微笑,轻扯着他的袖子,仪态万方地站起来,“博文,这是哥哥,你见过的。这位想必就是哥哥刚过门的雨儿嫂嫂,柳儿见过嫂嫂。”

我稍稍一滞,勉强笑出来,“原来这就是柳儿妹妹。”

只此一句,竟然再说不出半句应酬话来。

几个老人已经招呼着互相寒暄起来,这边的空气却一下子静了下来,两对年轻人就这么站着,不说话,也不动。

“博文,跟哥哥嫂嫂打招呼啊。”江柳轻声提醒到。

博文还是没说话。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眸清冽地看着江阔。

江阔玩味的笑着回视他,“妹夫,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半晌,博文终于轻笑了一下,“我记得你,江阔。”

这样称呼极为不敬,幸亏一边的老人没注意。

江阔竟然毫不在意的一笑了之,随即拥着我在圆桌旁坐下。

江老夫妇和郭老爷郭太太在桌子上和气的谈笑,训liàn

有素的丫鬟们井然有序地将桌上的小点心一一撤去,开始布菜。

我看了看桌上,只有江老夫妇,郭老夫妇,博文和江柳,江阔和我八个人,桌边也没再留位置。

我不禁暗暗惊奇,这样的场合,二夫人和三夫人不见也就罢了,大夫人却是应该来的。

一偏头却看见江阔正看着我,我脸一红,低声道,“几位姐姐呢?”

他好笑地低笑了一声,“不想叫就别叫。”

“什么?”

“不想叫姐姐就别叫。”

我一愣,被他说中心事,嘴上却道,“我没有。”

他面色一凛,把脸靠近我,佯怒地威胁到,“难道你喜欢见她们,喜欢尊她们为姐姐?不然我叫人去把她们请过来?”

他的气息喷在我侧脸上,痒痒的,我迅速的又红了脸,正想着怎么敷药过去,左侧忽的响起一个甜脆的声音,“哥哥嫂嫂,你们好甜蜜啊。”

我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状况,红着脸把他推开,一抬头,就见博文惊痛的看着我们,此时落寞而嘲讽的别过视线。

我心里一疼,暗暗后悔自己的大意。旁边的人却一把揽过我,半开玩笑地答道,“被柳儿看出来了。”

四个老人一起笑起来,江母笑骂道,“你这孩子,当着这么多长辈,害不害臊?”

江父向郭老夫妇道,“犬子鲁莽,让二位见笑了。”

郭老爷拍手道,“哪里,好啊,年轻人就是有激情。”又转头冲江阔道,“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却从小知书达礼,半分不输人。如今难得遇到你,倒是她的福气。”

江阔礼貌地回到,“您放心吧,我必定会好好待她。”

我心里一暖,为郭老爷为我说的那些话,也为他信誓旦旦的承诺。我以为我在郭家人眼里卑微不已,不料郭老爷会说出我“半分不输人”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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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下一章起是本书的一个转折点,也是本书的gaochao,虐……

第一百零三章 八月十五夜(重要剧情)

江阔礼貌地回到,“您放心吧,我必定会好好待她。”

我心里一暖,为郭老爷为我说的那些话,也为他信誓旦旦的承诺。我以为我在郭家人眼里卑微不已,不料郭老爷会说出我“半分不输人”这种话。

第一百零三章八月十五夜

郭老爷欣慰的点头,郭夫人色有鄙夷,却终究没说什么。

这时酒席早已摆好了,江老爷招呼着大家开始吃饭,每个人的身后都有几个丫鬟帮忙布菜,倒酒。

江阔却不许我旁边的小丫鬟动作,旁若无人的亲自给我布菜,老人们又是一阵感概。

几个老人客气地边吃边聊,江阔一个劲的逼我吃肉,博文自顾自的倒酒喝,一声不响,江柳体贴地给他扒一些下酒的花生,他却视而不见的继xù

喝酒。

饭桌上的气氛算是融洽,老人们谁也没注意到一声不响的博文有什么不对。这就是博文,他是笑着的,阳光的。可难过的时候他也不会发火,不会摆脸色,只是一个人沉默着,静静的去宣泄心中的愤懑。

可最平静的时候却也是最悲伤的时候,深深明白他的特性的我,心疼,却只能安静地坐着,食不知味地吃江阔放进我碗里的各种菜。

我不知dào

江阔是否看出我的失态,但至少他没有因此指责我。酒过三巡,桌子上郭老爷和江老爷还在兴致勃勃的推杯助盏,其他人只是虚举着筷子,助兴而已。

酒席已近尾声,几步之外的台上演起了现下时兴的剧目。

这时管家过来跟江阔耳语了几句,江阔一勾唇,转过头来狡黠地看我,“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我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即使再懂事,也会有害pà

和想要逃避的时候,这个时候我是多么的依赖他啊,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可是我不能阻止。我只能微笑着让他去。

他走之后,饭桌上老人们依然一边喝酒一边谈笑,博文依然不慌不忙地倒酒喝,他似乎醉了,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我这边。

我不知dào

江柳是不是知dào

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的真实身份,但聪明如她又怎会看不出博文的反常?

我沉默地坐在桌边,感觉十分尴尬。

博文的目光让我不敢回视,我愧疚,我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江阔还没有回来,老人们已经结束了他们的酒席,博文仍时不时用悲伤的眼神凝视我。

我心里变得越来越忐忑,手心紧张得冒出冷汗来:要是被江老爷夫妇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这时小腹忽然骚动起来,一种陌生的感觉侵袭了我,我定了定神,起身朝四位老人鞠躬,“爹娘,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您们慢聊。”

“好,好,”江母大概以为我对戏曲不感兴趣,呵呵笑着答yīng

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娘,这里人手不够,我可以到外面去喊人。”

“好吧,”江母看了看忙着收拾桌椅的几个小丫鬟,嘱咐道,“路上小心。”

一个早就被人酝酿好了的悲剧正在向我走来,我却不知dào



我出了大门,并未让人送我,自己一个人往落雨阁的方向走。

小腹的躁动越发明显了,热热的暖流往下走,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我觉得奇怪极了。

“玉儿!”一个久违的声音唤住了我。

我定主脚步,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进,心里嘈杂无绪。

不是说要问他关于江阔说的那些话么?不是要把一切都问清楚么?

可就在他马上就要靠近我的时候,我忽然失去了面对他的勇气。我在他即将碰到我的最后一霎,崩溃般的拔腿就跑。

“玉儿!”又是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唤,我的心里更难过,脚下的步子不慢反快,眼泪却决堤似的掉下来。

我不明白自己在哭些什么,在哀悼些什么,我只觉得难过,委屈,还有自责,我讨厌我自己。

我心里只想着别让他再看到我,永远也别让他看到我,千万别让他追上来。

我为了躲避他,一闪身从岔路口转向夕阳湖那边被花草掩盖的小道。

可是他追上来了。他在一个凉亭里抓住了我。

“玉儿!”他一把拉住我,转到我的对面,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想让我看他。

我听到他心痛地低声问我,“玉儿,为什么躲我?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听到他哀求似的问我,“玉儿,你看着我啊。”

他痛心疾首的泣语,“玉儿,难道他说的都是对的?难道你真的喜欢他?”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玉儿?这些都是真的吗?都是真的吗?”他满眼通红的摇晃我。

我闻到他身上的浓重酒香,带酒味的气息急促地吹在我脸上。

我从未见过温文有礼的博文露出过这种模样。这都是因为我。

心里有一种窃喜,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我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我们的缘分仅尽于此。

“你在笑什么?”他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我的唇。

我看见两行亮晶晶的液体从他眼角流出来,我伸出手去抹他的泪,“你又在哭什么?”

他痴痴地抚摸我的脸,低声而竭斯底里地泣语道,“古人说,‘恨不相逢未嫁时’,我和你自幼相识,算是青梅竹马,却为何不得青马而绕?”

“我恨,我恨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恨,我跟自己不能给你名分,让你身不由己。”

我一呆,心里涌动着惊讶和感动,为他的不责怪,为他的信任和理解,“你知dào

?”

他咧开嘴笑了一下,两行泪落进嘴里,他说,“我知dào

,我们一起长大,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我不相信别人说的每一句关于你的坏话。”

我一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有暖流流动,小腹处的温热越发躁动。

他垂下头,轻轻的,轻轻的,一点点接近我……我的心跳瞬间加速,我曾偷偷幻想过的场景变成了现实……他轻轻的低下头,两片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含住了我……圆满了我多年的爱恋。

两行清泪滑落,我们尝到了彼此的眼泪。

在他将唇覆上我的那一刹,那些死去的繁华憧憬似乎又回来了,潜意识里的希望又苏醒了……我发xiàn

我忘不了,我拒绝不了。

第一百零四章 夕阳湖水,不离不弃

两行清泪滑落,我们尝到了彼此的眼泪。

在他将唇覆上我的那一刹,那些死去的繁华憧憬似乎又回来了,潜意识里的希望又苏醒了……我发xiàn

我忘不了,我拒绝不了。

第一百零四章悲哉,夕阳湖水

博文真的醉了,他不知满足的紧紧搂住我,步步深入……我身上越来越热,下体一热,有暖暖的东西滑落……他的紧拥让我感到舒服,我不由自主地轻轻“嗯”了一声,紧紧地回抱他……

有那么一霎那,眼前浮现江阔的轮廓,然后又是我在江岩轩看到的那副画像……

眼泪顺着两颊落下,心里有一个声音跟我说,抱紧他,他才是最爱你的男人……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团圆之节。

中秋的月光静静照射着凉亭里一件件飘落在地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雨儿?”

身上的男人反手抽出一件长袍把我裹住,我只觉得yì

识很迷蒙,不想离开温暖的怀抱,我伸手去够博文渐渐远离的脸。

“荡妇!”一个心痛而愤nù

到变了调的声音伴随着剑锋呼啸而至。

博文抱着我一躲,将我轻轻放在凉亭的长椅上,转身和来人纠缠起来。

意识还未清醒,体内横冲直闯的**折磨着我,贪婪地想要更多。我伸手迷蒙的喃喃:“博文哥哥,你去干什么?快回来。”

耳边呼呼的风声越发狠戾。

我睁开眼,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纠缠在一起,红衣男子手里拿着剑,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气,博文只裹了一件单衣,身上没有武器,很快落了下风。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混沌的大脑不能告sù

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穿白色单衣的男人转身冲我喊:“玉儿,快走!”

博文只剩招架之力,奋力的抵挡着红衣男子的频频剑锋,我忽然害pà

起来,我从长椅上走下来,衣服落了一半而不自知。

“玉儿!”博文一声疾呼,“咔擦”剑破皮肉的声音传来。

我一呆,看到有红色的东西顺着他的单衣渗出,我一阵眩晕,上前一步,他飞快地挡住伤口,“你血晕……别看。”

我像没听到似的,继xù

走上前去。

这时,手臂一疼,身体一轻,有人大力抓住我的手臂将我忽的提起来,狠狠一甩……身子腾空而起,风在耳边呼啸,下一瞬,冰冷的湖水侵袭了我的身体,铺天盖地的水叫嚣着钻进我的鼻子耳朵,我忽然清醒了,体内涌动的奇怪气流消失不见。

我挣扎着,扑腾着,想要摆脱湖水的束缚,一切都是徒劳,我越沉越低,绝望铺天盖的涌来,刚刚发生的一切一点点回放在脑海里。羞耻感涌上,我对自己说:“郑寒玉,你怎么会做这样丢脸的事情?你拿什么脸去面对大家?也好,死了吧,一了百了。”

死在月圆之夜的湖水里……

我缓缓的下落,头发像海藻一样飘散开来,照进湖水的月光随着深度的增加,一点点消失,终于渐渐黑暗。

就我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时,一只温暖的手环住了我,两片温热覆上我的唇,暖暖的空气顺着嘴唇涌进我的肺腑。

我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到有个人紧紧地拥着我往上游。

他要带我上去!我不要上去,我不想上去,上面等待着我的是什么呢?

我想挣扎,这时血腥味传来,朦胧的月光渐渐清晰起来,我看到拥着我的人用左手在冰冷的湖水里一下下奋力的挥拨……有暗红色的东西顺着他每一下挥舞的轨迹留下一条条痕迹。

湖水太深,他承担着我的重量,怎么游也游不到头,还要时不时地俯下身给我度气。

有温热的东西,从眼底溢出融进苦涩的湖水。

我反手紧紧地抱住他,以便他能够全力的划水。

他低头看我,光线太弱,但我知dào

他笑了。

我却哭了。

这是我的博文哥哥啊,只有他不会抛弃我,只有他不会嫌我丢人将我抛进冰冷的湖水让我一个人死去……

说什么生死相依,说什么不离不弃?

到最后,把我扔进湖水的是谁?把我救起来的又是谁?

如此可笑。

终于,光线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在我就要窒息的前一瞬,博文用一只手将我举起来……我仰头,吸到了久违的空气,下面的人大力一推,我的手触到了岸边,伸手奋力的抓住一棵树,大口大口的喘气。

回头一看,平静的水面空无一物!

绝望和恐惧席卷了我……

“博文?”

“博文?博文!”我撕心裂肺的呐喊。

平静的湖面,皎洁的月光,静谧的夜……没有任何东西在回应我。

如果他为了救我而死去,我又为什么要活着?该死的人是我,我为什么要活着?博文,如果你走了,我要怎么独活?

月光平静的照射着水面,我焦急的在水面搜索,这时看到不远处的地方有漩涡下落,我看到了希望,不知dào

哪来的力qì

,从背后的大树上扳断一个手臂粗细的枝桠,树皮连在大树上,不知dào

能不能承载我的重量。

我一咬牙,拉着树枝往漩涡的方向跳进水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博文,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湖水淹没我的鼻子之前,我大大的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拉着树枝,勇敢地沉下去,我欣喜地看到一团黑影在我下方缓缓沉落。

我不知dào

怎样形容此时的心情,欣喜,焦急又恐惧。

我扯了扯树枝,快速顺着树枝末梢滑去,够不着……再往下滑一点,再滑一点,还是够不着……我忽然忘记了害pà

,再往下沉一点,一只手只握着几个叶子,两只腿向下伸去,我知dào

几片叶子肯定承载不住我们的重量,可是那一刻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抓住他,和他在一起,无论生死……

我欣喜地看到我的一条腿能够够到他漂浮于顶的单衣,我伸腿奋力一勾,只碰到一点衣边,可是他竟然上升了一点点,是浮力!我不需yào

对他施加很大的力他就可以往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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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dào

亲们是怎样的心情。

我写这几章的时候其实哭了。写的时候在听邓紫棋的《泡沫》。后来一直单曲循环。

现在修改的时候在听《闲云孤鹤》,大概是因为这首纯音乐,心里很平静,却还是有点点心酸。

亲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在书评区畅所欲言。有你们的参与,书书才会进步。

另外,谢谢在书评区留下哪怕只字片语的每一个人,谢谢你们让我知dào

你们还在看,让我知dào

我不是一个人。谢谢。我会加油的。

qi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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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都是骗我的吗?

我欣喜地看到我的一条腿能够够到他漂浮于顶的单衣,我伸腿奋力一勾,只碰到一点衣边,可是他竟然上升了一点点,是浮力!我不需yào

对他施加很大的力他就可以往上走!

第一百零五章

我看到了希望,一下下伸腿去勾他的衣服,可是有时候勾得着,有时候勾不着,更令人绝望地是,我后知后觉的发xiàn

他对我的动作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

这个想法击碎了我所有的耐心,我把攥紧树叶的手决绝的一放,向他下去。

终于碰到他了!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

他闭着双眼,一点生命的迹象也没有。我伸手触摸他的脉搏,仔细聆听,那里竟然还在微弱的跳动!

我几乎喜极而泣!

我不能让他死!

我拉着他,拼命想往上游,在水的作用下,他并不是很重。可是我不会游泳,越蹬越往下沉!

这一刻我如此后悔,后悔小时候不曾学会游泳。我们那一带有很多靠打鱼为生的渔民,几乎每个人,不论男女,都在很小的时候学会游泳。

可那个时候,博文对我说,“玉儿不用学的,我会保护她。”于是我固执的不肯学。他的确保护了我,冒着生命的危险。可是,寒玉,你怎么不想想,你有没有能力保护他啊!

树枝就在上方,它不曾离开,依然在等待我,我却没有能力拉住它。

手中的脉搏越来越微弱。我忽然想起什么来,飞快地覆上他的唇,一口一口给他度气,仿佛要把生命的气息读度给他。我只剩下最后的一点办法了,除此之外,我没有一点点办法,绝望再一次淹没我。

手里的脉搏一下下强健起来,带着生命复苏的力量,我惊喜的发xiàn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我更努力的把气给他,即使肺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近在咫尺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又颤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睛,四目相顾,我看不清里面的情感,我只感觉到他反客为主一把抱住我,把气息还给我。

我飞快地躲开,凑近他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博文哥哥,我和你同生共死。”

他的身躯一震,我们的身体停止了下落,我看到他的左手缓慢坚定的挥舞起来……快了,快了,我伸手抓住树枝往上爬,他稍稍放开我,在我身边奋力的往上游,像是一个护航的天使。

我们一刻也没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生怕一眨眼对方就消失不见。

终于,我的手触摸到没有水的地方,博文一把抱住我,我们一起爬到了岸上。

湖水太冷,我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回头一看,博文倒在地上,一只手还搭在我身上。

“博文?博文?”

静无声息。

我看到他的嘴唇发青,脸色发青,眼睛紧紧地合上。

我心里一动,拉开他左手被剑所伤的地方,一道筷子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被湖水泡的太久,伤口白白的浮肿起来,白白的肉下面是红白的,像小时候在湖里看到的被湖水泡得发肿的崽猪。

一阵恶心传来,我心里一酸,在一边干呕。

眼前似乎出现了他在水里挥舞左臂时一缕缕的暗红,散发着阵阵的血腥味。

怪不得他会只把我托上来,怪不得他看起来那么吃力,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啊,还用这只受伤手带着我上来。

他肯定花费了毕身的力qì

,只为将我托上岸。

眼泪如雨水般流落。

“博文……”我发疯似的抱住他冰冷而苍白的身体,把脸靠近他,想让他热乎起来。可是我无力的发xiàn

我的身体也一样的冰冷。

我把他平放下来,从挂在身上的袍子上撕下一块,将他的伤口包起来。那里已经不再流血了,我不知dào

有没有用,我只想他的伤口热乎一点,不要那么冰冷,似乎这样就会好些。

“博文……”

他的脸整个已经变了颜色,苍白和青紫是主导的色调。

我来不及去想,也不敢去想他是不是还活着。

我看到他的肚子鼓鼓的,我伸手去按,一股水从他嘴角溢出。

“博文……”

我一遍遍地挤压他肚子里的水,直到再也流不出来一点。

他的脸色似乎好些了,我颤抖着双手去试探他的鼻息。

是温热的!

“博文……”我喜极而泣。

可是他并没有醒来。我趴在他身上想用嘴把空气度给他,好让他快点醒来。

“四夫人……”一个提醒似的声音传来。

我一呆,离开他的唇,缓缓地回头去看。

月光下,一身火红的男子落寞地站在草地上,月儿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站着。他背光而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衣服和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身上,脸上。

我呆看了他两秒,月儿朝我使脸色,我不知dào

她什么意思,但我迅速的反应过现在的情景来。

我伸开双臂,坚定地将博文护在身后。

我冷静地站起来,无畏地看着他,“都是我的错。是我……引诱他的,你不要伤害他。”

男子的身躯似乎颤抖了一下。

气氛很僵硬,月儿上前道:“四夫人,少爷刚刚到处去打捞你,你……”

江阔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我看着他冷冷的笑了下,“打捞我的尸体吗?”

既然要扔我下去,又如何要假惺惺地装出这副模样?

月光下,我们就这样对峙,谁也不说话。

月儿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件长袍要披给我。是江阔的。

我毫不犹豫地躲开了。

我知dào

自己做了什么,我能猜到等着我的是什么。

正因为知dào

,并且无可逆转,所以才如此无畏。

我转身,跪下,用手张开博文的唇,想给他再多一些气。

“那些都是骗我的吗?”一个低哑的声音阻止了我的动作。

我稍稍一迟疑,他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说,“我生辰那天,还有在茶楼的时候,还有……刚刚在落雨阁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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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骗我的吗?都是骗我的吗?

我常常在想,这世上存不存zài

那种信任,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仍然无条件给予的信任?

博文,临渊,他们都有一点点这种感觉吧。很温暖。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谁?不,重yào

的是他们都还会选你吗?

第一百零六章 千夫所指

我转身,跪下,用手张开博文的唇,想给他再多一些气。

“那些都是骗我的吗?”一个低哑的声音阻止了我的动作。

我稍稍一迟疑,他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说,“我生辰那天,还有在茶楼的时候,还有……刚刚在落雨阁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第一百零六章千夫所指

他的声音那么低哑,带着颤抖和停顿,甚至有抽噎的痕迹……如果不是了解他的冷硬,我几乎以为他在哽咽。

“是啊。”我自嘲的一笑,转头看他,“那你呢?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对吧?”

他沉默着,我隐隐看到他的喉结滚动,最后缓缓地吐出一个字:“是。”

心里有一个地方崩溃了。

有一个自嘲的声音对我说,郑寒玉啊郑寒玉,看到了吧?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对另一个人说的。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自责的,既然他本对我无意,我把自己交给爱我的人,倒也没什么对不起他。

再者,我把自己交给别人,是对他的侮辱,那他把我当做别人,岂不是一种更大的侮辱和欺骗?

这种欺骗,改变了我一生的幸福。

相比之下,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原本对他的愧疚,瞬间转为绝望后的麻木。

我不再管他,低下头去,细细地摩挲博文渐渐红润的脸,博文啊。

还是只有你一个人。还好还有你这个人,不顾一切地保护我。

我一下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直到……

“孽障!”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看到那边的小桥上,以江父江母和郭老夫妇为首的一大群人在三夫人的指点下气势汹汹的向我们走来。

一步步,近了。

我和博文衣冠不整的模样说明了一切。

“孽障!”郭父走过来痛心疾首地踢躺在地上的博文。

我伸手想去护他,一个嫩黄色的身影闪出来抱住了他,声泪俱下:“博文!”

我呆愣的看着江柳抱着博文哭泣,看着一群人对我们议论纷纷,只觉得早知dào

刚刚就一起去死好了。

“啪!”一个巴掌甩在我脸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伴随着郭母的历喝,“郑寒玉!你这个小贱人!”

“玉儿!”一个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听到的心疼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久别的父亲和母亲呆立在小桥的那一头,几丈之远,目睹了我被辱骂掌掴的全过程。

干涸的眼睛竟然又涌出泪水。爹,娘,为什么要在此刻回来?为什么让你们从千里之外赶回来,看到我衣衫不整地半躺在地上,被别人掌掴辱骂?父亲啊,你从小教我诗书礼仪,该是多么的失望啊!

“玉儿!”娘亲跑上来一把抱住我。我看到她脸上晶亮的泪水,她轻轻地触摸我的脸,心疼的问我:“怎么样?玉儿?疼不疼?”

我反握住她的手,抬头看到爹爹憔悴的站在不远处。

我不由自主的伸手将身上的衣服拉了拉,“爹,娘,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这么丢人,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娘抱着我哭泣,她不住的的说:“怎么会这样?江阔说让我们在落雨阁等着你,好给你一个惊喜。然后你屋里的那个丫鬟哭着跑来叫我们……怎么会这样?”

原来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原来他刚刚那么神mì

兮兮的,是去接爹娘了。对不起,爹,娘,你们想给我一个惊喜,我却给了你们这样的一个惊痛。

她把我从她怀里拉开,紧紧地看着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女儿会做这样的事!告sù

他们,是他逼你的对不对?”

“娘……”我悲哀的看着她,我多么想说是的,可不是这样的,他没有逼我,没有人逼我。那个时候下体涌动的那种温热,或者就是书上所说的“欲望”。是这个陌生的东西击垮了我。

“逼她的?”郭母咄咄逼人的走过来,“怎么叫逼她的?我们博文会稀罕她么?江柳不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吗?谁不知dào

你们寒玉从小就占着有几分姿色缠着博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以为你们一个这样的家庭,嫁了江家应该要知足了,竟然死不悔改!趁我们博文喝醉了酒引诱于他!”

“你血口喷人!”从来柔弱的母亲忽然站起来前所未有的吼回去,“是你们博文每天往小巷里钻的!有人叫他来么?我们稀罕他么?有人叫他来吗?”

“你……”郭母被说到痛处,当着江家人的面自然想掩盖这些事实,“我们博文去小巷是去跟郑先生请教问题的,是你们寒玉对我们博文死缠烂打!”

母亲不喜欢她这样颠倒是非,我听到她冷笑着说,“好,那我告sù

你,你知dào

博文成亲的头一晚上,他去哪里了吗?他跑到小巷里,苦苦哀求玉儿跟他远走高飞,我在房子里看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母惊讶的看着江阔,问他;“阔儿,你知dào

这些事吗?”

江阔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默不作声。

“伯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江柳拉着母亲的衣袖问。

母亲拽回衣角,没有理会众人疑惑的眼神。她蹲下来抱住我,“玉儿别怕,娘会保护你。”

那一刻,透过泪光我看到母亲身上贵族般骄傲的一面和作为母亲的刚毅一面。爹爹过来抱住我和娘亲,三个人依偎一团。

“玉儿……”一个呓语般的声音传来,“玉儿……”

我浑身一震,是博文!

“博文!博文!”江柳和郭母在他身边焦急的呼唤。

我在隔几尺远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玉儿……”他的睫毛颤了一下,手虚空的抬起来。江柳握住了她的手。他紧紧的攥着,眼睛缓缓地睁开。

他环视了一周,忽然放开江柳,挣扎着坐起来,他紧紧地抓住郭母的手,“娘,玉儿呢?她在哪?玉儿在哪?”

第一百零七章 我们一起去死

“玉儿……”他的睫毛颤了一下,手虚空的抬起来。江柳握住了她的手。他紧紧的攥着,眼睛缓缓地睁开。

他环视了一周,忽然放开江柳,挣扎着坐起来,他紧紧地抓住郭母的手,“娘,玉儿呢?她在哪?玉儿在哪?”

第一百零七章我们一起去死

这时大夫来了,江父让他给博文把脉。

“我不要看病!”博文忽的扔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我要去救玉儿,我们说好了要同生共死的!”

“孽障!”郭姥爷重重地给了他一个巴掌,“你为了女人连命都不想要了?!”

“玉儿……”他喃喃的说,转身往水边走去。

“博文……”泣不成声的我再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的背影一僵,缓缓地转过头来。

“玉儿!”他跌跌撞撞的冲向我,将我从父母怀里拉出来,紧紧地抱住。

“孽障!”郭老爷气得跳脚,江柳在一旁哭泣。

他忽然又放开我,迫切地膝行向他的父母:“爹,娘,我要娶玉儿!求求你们了,他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求求你们,从此以后我一定认认真真的学习为商之道,光大祖业,我只求你们让我娶她!爹,你不是说玉儿是个好姑娘吗?如果不能跟她在一起,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哎呀,你呀你!你还知不知羞耻?”郭老爷气得直跳脚,想打他,又心疼的打不下去,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们都已经成家了!你们这样做是不为礼法所容的!克己!克己!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就不明白呢?”

“是的,爹爹,我读了很多书,书上不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人最后都过得生不如死。所以我才更不能放qì

!我不明白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要考lǜ

什么门当户对。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忍受这种相思之苦!如果论先来后到的话,我认识她六七年!成了亲有什么了不起?成了亲又怎么样,我可以休了她,”他指向江柳,“他也可以休了她!”

我从未见过如此执拗的博文,我从不知dào

温文尔雅的他内心竟然有这样刚硬的一面。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他的父母。

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不可能。”

是江阔在说话。我回头,看到他矗立在原地,一双眼睛如死水般盯着我。那冷冰冰而又毫无生趣的模样,前所未见。

“博文,你置柳儿于何地?”江父开口了。

江柳此刻嘤嘤的哭泣起来,博文没有看她,他说,“我说过我不喜欢她的,是你们非要我娶她。她那么优秀,又有良好的家室。”他转过头来看我,眼里有一丝怜惜,语气温柔,似乎在解释,“我没碰过她。她可以重新匿一门好亲事。”

这样绝情的话实在太伤人了。

我看到江柳扑到江母怀里大哭起来。

“啪!”郭父冲上来甩了博文一个耳光,“你这个不孝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容得你如此胡来!”

“求求你,爹。”博文重重地磕头。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告sù

你,我郭家的儿媳妇只有江柳一个!”郭老爷一甩手背对着他。

博文呆跪在原地停了一会,忽的重重地拜下去,声音飘渺,“爹,娘,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郭老夫妇被他这句话怔住了。

他面如死灰的站起,转身向我走来,他冲我一笑,重新把我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那样决绝的眼神,让人心生怯意。

“你这个畜生!你想做什么?”郭老爷紧紧地看着他。

“博文!你要做什么?快过来,回到娘这里来。”郭母的哭声。

博文无动于衷,反而把我抱得更紧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放开她。”

“阔儿!”

“哥哥!”几声惊讶而担忧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到江阔面无表情地站在博文身后,他手里持的闪亮的剑直直指向博文正对心胸的位置。剑尖离博文只差分毫。

“博文!”我的声音都颤抖了。

我从来没这么害pà

过,我紧紧地抱住他,害pà

他转身,害pà

他一不小心碰上那柄刚刚伤过他的剑。

“别怕,玉儿!”他平静的回抱我,“你不是说要同生共死吗?不要怕,我们就这样一起去死吧。我先走一小步,提前为你点亮通向地狱的灯,这样我们就可以睁大眼睛看,找一个容得下我们的地方,好好地投胎,下辈子再也不分开。”

“博文!”江柳和郭母的呼声。

“孽障啊孽障!”郭老爷又气又急的破口大骂,“你要气死我吗?!”

“阔儿……”江母焦急地想过来阻止江阔。

“别过来。”江阔冰冷而不容置疑的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手上一使劲,剑锋几乎贴在博文身上。

“哥哥!”我听到江柳哭泣的绝望声音,“哥哥,让他们在一起吧,就让他们在一起吧,我不要他死!不要杀他!”

“柳儿!”江母心疼的呼唤。

江阔像是没听到,坚定而充满仇恨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博文啊博文,放开她,过来,回到娘身边来!”郭母哭泣哀求的声音。

“江阔!”一直不曾说话的江父严厉地开口,带着无比尊严的语气,“江家没有离开一个女人就活不了的孬种,也没有夺人所爱的伪君子,更没有必须嫁谁的女人。你回来,让他们走。”

江阔没有放下手中的剑,反而握得更紧了,他嘲讽而冰冷地笑了笑,眼睛却红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孬种,我就是伪君子。你不知dào

十二岁的时候你阻止我,让我失去了什么。你没有资格教xùn

我,我永远恨你。”

“你……”江父没想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似乎也没想这个一向对他尊礼守法却把想法压在心里的儿子会忽然把怨气都表现出来。他心疼又愤nù

地指着江阔,半天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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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dào

为什么,自从寒玉被吃了以后,,,收藏就掉了……呜呜……

古代的社会太不公平,对女人很不公平,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做**无人谴责,而女人一旦失去了贞洁就算完了。我不喜欢这样,所以故yì

安排了这样的剧情。如果是真爱,他会原谅她,如果不原谅,他没有资格得到她。这算是对他们爱情的考验吧。

看看,爱情和现实,哪个会占上风。

亲们有什么想法就冒冒泡,我不知dào

大家是怎么想的……

另外,祝亲们端午快乐,六一快乐,小长假快乐!!

第一百零八章 宋凯:怕你后悔

“你……”江父没想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似乎也没想这个一向对他尊礼守法却把想法压在心里的儿子会忽然把怨气都表现出来。他心疼又愤nù

地指着江阔,半天说不出话。

第一百零八章宋凯:怕你后悔

“阔儿!你怎么这样跟爹爹说话!”江母训斥的声音。

这一幕让我想起江管家的话,原来他和父亲关系真的如此僵硬。心里有些心疼。

可那只是一瞬,因为下一瞬我看到他把剑紧紧的抵在博文身上,语气充满了决绝与威胁,“郭博文。我最后提醒你一次,放开我的女人,否则死的只会是你一个人。”

他的语气充满了霸气和决绝,所有人都被惊呆在原地。我一点也不怀疑下一秒他的剑就会穿透博文的胸膛。

我心里好害pà

好害pà

,我想拉着博文往后退一点,躲避那该死的剑锋。可博文紧紧地拥着我,微笑的看着我,一动不动。

“博文。”一旁的爹爹开口了,带着些微的感概,“回去吧。有些时候人是斗不过现实的。”

博文转头看向爹爹,“老师,谢谢你教会我做人的道理,教会我为自己的理想拼搏。可是我的头一个梦想就是和玉儿在一起。请你理解我,对不起。我在苏州银庄存了两千两银子。那些都是我的私房钱,我和玉儿走了以后……请你用它们来养老……对不起。”

“孽障!”郭父想过来却被江阔的样子吓到了,他开始安抚江阔,“江阔啊,你不要冲动,我们慢慢劝他啊。”

“放开。”江阔无动于衷,冷冷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博文!”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咯吱”的剑入皮肉的声音,我想他的后背肯定出血了吧!

“博文……”我颤抖地看着他。

“玉儿,”他摩挲着我的脸,深情款款地问,“告sù

我,你愿意独活吗?”

“博文,快放开!”

“博文!你怎么那么死心眼!”郭母绝望的声音。

“郭博文,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江柳爆fā

式的不顾形象的呐喊。

“你这个畜生,你真的要去死吗?你要让我们怎么办?!”郭父悲伤到哀求的声音。

……

最后是娘亲小小的一句泣语,“玉儿……”

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哀求,我知dào

她在求我,求我不要答yīng

,不要离开她……

而眼前的人无比期待的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舍不得离开娘……可是我听到耳边那么多对博文的呵斥和责备,看到他坚定而无比期待的目光。娘亲失去了我还有爹爹,可是他失去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呀!他众叛亲离,都是因为我啊!

一颗眼泪掉下来,我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微微地笑了,“我们一起死。”

他得偿所愿地笑了,“闭上眼睛。”

话音一落,江阔腾空而起,剑尖直指博文,十二分的杀气。

“江阔!”

“哥哥!”

“博文!”

“玉儿!”

……哭喊声连成一片。

我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剑锋没入血肉的声音。

意料中的声音却未曾传来,空中传来一阵金属相碰的“铿铿”声。

我意wài

地睁眼,看到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和江阔纠缠在一起,江阔的剑法一步步紧逼我和博文,男子紧紧地护住我们,一招招躲过去,却不还手。

终于,男子避让不及,重重地挨了一剑。空中纠缠的两个人同时落下来。

他的伤口有汩汩鲜血下流,却仍坚定地跪在我们身前,保护意味浓重。

我只觉得背影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娘亲惊讶的声音,“宋公子?”

我一愣,这才想起来是月余不见的宋凯。

他不是去北方了吗?听娘亲熟悉的口气,似乎是他送娘亲回来的。

他抱着伤口朝向江阔跪在我们前面,江阔用剑指着他的鼻尖,嘲讽的冷笑,“宋凯,我真后悔让你也回来。”

“请少爷责罚!”宋凯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江阔嘲讽地笑,“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护着她?”

宋凯跪在原地没说话。

江阔将剑一挥,“让开。”

“那少爷就先杀了我。”

江阔冷冷站在原地,不语,剑尖向前几寸。

“江阔!他是你十多年来同甘共苦的兄弟,你要杀了他吗?”江父怒喝。

“兄弟?”他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沉默片刻,转向宋凯,“你知dào

我要杀的是谁么?”

“无论死的是谁,少爷都会后悔的。”一直低着头的宋凯抬起头,真诚而坚定地望进他如苍鹰一般犀利的眼睛里,无丝毫躲闪。

“怕我后悔?”江阔拿着剑的手一滞,两人对视片刻,他低沉出声,“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吗?”

没有人听得懂他的意思,但我懂,他问他我们成亲的第二天晚上是否也出于同样的目的,欺骗他而保护我。

宋凯微微低了低头,终于再次抬起头来看他,干脆地答道:“是的。”

这两个字如此坚定,仿佛吐出的不是一个肯定,而是一个承诺。

江阔看了他一会,终于缓缓放下手中的剑。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传来,“这边,他们在这里。”

众人回头,看到二夫人和她的丫鬟焦急地领着一大堆人从小桥上走过来,前面一个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看起来已经很老了。

后面的是十来个年轻人,他们手里抬着巨大的铁笼,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江家人脸色剧变,江阔忽然焦急的向我快速走来。

江父迎上去恭敬地行礼,寒暄到:“江族长,这么晚了,还劳您大驾到舍下,真是晚辈失礼。正好,今天是中秋佳节,晚辈略杯酒菜……”

江父尽量长的拖着应酬话,我只觉得一片迷茫。

这时江阔已经走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要将我往反方向走。

我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反抗,博文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让他放开。

“快跟他走,那是家族祠堂里执行刑法的人。”宋凯在一边焦急地低声说。

我和博文同时一愣,可这一霎那的耽搁却来不及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那边的就是祖孙江阔和妾室郑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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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端午快乐!

第一百零九章 沉潭

我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反抗,博文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让他放开。

“快跟他走,那是家族祠堂里执行刑法的人。”宋凯在一边焦急地低声说。

我和博文同时一愣,可这一霎那的耽搁却来不及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那边的就是祖孙江阔和妾室郑雨吗?”

第一百零八章沉潭

江阔背对着他们,第一次,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恐惧和慌乱。

身后的声音在响,所有人都看着我们,他没有转过身去,反而像没听到似的拉起我的手就往旁边的小路走。

博文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茫然地放开我,我的指尖一点点从他掌心滑落……

“祖孙江阔!”身后的声音又加了几分严厉,颇有点吓人,“带着你的夫人过来。”

江阔的脚步顿住了。他死死地盯着地面,我感觉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捏得我生疼。

“江阔,过来。”江父见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顺着唤了一声。

江阔忽然侧过脸来看我,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人觉得恐怖。

“祖孙江阔!”身后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忤逆族长的意思吗?”

江阔拉着我转身一步步向来人走去。我低着头还是看到几个面色威严的老人拄着相同的拐杖,领头的那个老者大拇指上套着一个血红的扳指,白发白须,被周围的人簇拥着,看起来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

江阔拉着我跪下去,“祖孙江阔携夫人郑氏叩见族长。”

我心里发虚,还是学着他的样子深深跪拜,“祖孙妾郑氏叩见族长。”

“嗯。”老人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道:“郭博文呢?”

博文走上来作了一揖,“晚辈见过族长。”

老人没说话,看了看我和博文身上极少的凌乱布料,缓缓开口,“有人说我江氏江富一系,祖孙妾郑氏与郭博文通奸,谁来解释一下?”

我心里一顿,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很多大家族都有自己的一套家规,就是在苏州,因为通奸被处以极刑的实例我也听说过不少。在被江阔扔进湖里清醒的最初,我就预料到了。

江阔不慌不忙地又是一拜,“**长的话,这是一个误会。拙妾失足落入水中,妹夫郭博文将其救起。如此而已。惊扰族长了。”

我惊讶于他护着我,转头看他。

他说的有条有理,不慌不忙,中气十足,眼神坚定,面色平静。如果不是靠得这么近,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我也几乎以为他是真的一点也不紧张。

“是这样吗?”老者不满的看向二夫人,眉头微微皱起。

“不是,三夫人也看到的……”二夫人狠狠道。

“闭嘴!”江阔一声历喝,眼睛凌厉地瞪向她。

我看到二夫人的身体一抖,避开了他的视线。

“祖孙江阔,你想向族长隐瞒真相吗?”一个老者威严的声音响起。

江阔一拜,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寒意,“祖孙不敢。”

“三夫人,叶氏,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是。”叶芙迫不及待地说起来,“今晚戍时,我和姐姐经过夕阳湖背后的小道时听到凉亭里似乎有人,我心下奇怪,匿声而来,这时看见郭博文和郑氏正在凉亭的小桌上苟合,郑氏嘴里还一遍遍叫着……”

“够了!!!”江阔一声怒吼,叶芙噤声,不再说了。

老者看了江阔一眼,回头对叶芙道,“叶氏,你可有证据?”

“有。”三夫人冲身后一示意,一个小丫鬟瑟瑟缩缩的捧着一只托盘出来。

那模样显然早有准bèi



三夫人有条不紊地拿起里面装的布片,接着道,“这是二人苟合时从身上挣落的布片,正是郑氏衣服上的。”

老者一点头,有个人拿了布条来我身上对比。果然,颜色布料成色都一模一样,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无疑。

我看着叶芙暗自得yì

的脸,听着她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诉说,看她早有准bèi

的拿出证据,想起晚宴前在她房里喝过的那杯茶,想起那怪异的味道和身体陌生的悸动,还有我从她那里出来时,迎面走来的二夫人说的那句话“你也快活不了多久”……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们早已合伙编织了这个圈套等我钻进去。

是三夫人趁我失魂落魄之时将迷药下在茶里,然后又在看到我和博文在一起时,去叫了江阔和江家的人。而二夫人则去找家族祠堂的人。

她们如此步步环环相扣,却是早已认真思量过的,下定决心要将我除去而后快。

她们竟然如此恨我,费尽心思只想置我于万劫不复……原来我不知不觉已经将她们得罪至此。

“郑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长者威严的问。

我应该说出真相吗?我有证据吗?三夫人肯定早已销毁蛛丝马迹。

更重yào

的是,我要在和博文欢好之后残忍的说我是中了迷药,如此来否决一切吗?

我看着眼神无辜的叶芙,顿了一会儿,然后将所有人看了一圈,重重地跪拜下去,“无话可说。”

旁边的人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一颗泪砸进土里,我跪倒在地,长拜不起。

“好。”长者一挥手,一个人站出来拿着一个厚重的簿子,威严的念道:“按族规第九条,江氏一族子孙若有人不守妇道者,沉潭。奸夫郭博文因不是本族人,由当事人酌情处置。淫妇郑氏,困其手脚,沉潭——”老人一遍遍重复,将残忍的每一个字拖得老长。

我在心里自嘲的笑,果然,果然是最严重的惩罚……那个被十来人抬起的铁笼竟是为束缚我而来的……它竟然是我最后的归宿啊。

原来江家的残忍是一种传统,是一种本性,我竟然还同情地认为江阔的残忍是被江父逼出来的。也是啊,如果不残忍怎么会这么庞大呢?上天就是这样,不报善反而赏恶。不成全有情人,反而放纵有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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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快乐,我正在吃粽子,哈哈。

某年五月初五,屈原先生怒沉汨罗江,如今我们寒玉小盆友也要沉潭了……

第一百一十章 生离死别

第一百一十章生离死别

“玉儿!”娘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让我后悔不跌。

“求族长开恩!”博文跪下去。

江父冲族长作揖,恭敬地道:“族长,郑氏与郭博文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请族长开恩。”

“是吗?”老者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子,歪着身子看了一会儿族谱。

就在大家都睁大了眼睛听他的结论时,他把身子一正,一本正经地答道:“族规里并没有这条。”

我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

耳边是一阵喧嚣,有人议论有人同情,有人哭泣有人欢笑,有人哀求有人拒绝。

我什么都听不到了,因为那些即将与我无关。

在众多的声音里我又听到了那个宣bù

我命运的苍老声音,“拿绳子来。”

有人拿了绳子过来,等待将我捆绑。

“不!”我看到娘亲挡到我身前,像一个俾睨天下的女王,冰冷而无所畏惧的声音,高贵和魄力尽显,“你们不可以捆她。国有国法。即使她犯了死罪,惩罚她的应该是李氏天下的律法。斩杀她的应该是公堂,是朝廷。我接受公堂之上的审判,但决不允许你们,”娘亲冷冷扫一眼家族的长者们,“你们这些莽夫,用如此粗鲁的方法杀死她。”

“你……”长者们被他震住了。一时无话可说。

众人都呆在原地,就连我也不例外,我记忆里的母亲温柔虚弱而多病。弱不禁风和轻言巧语是她给我的所有印象。

可是此刻,我感觉站在我面前的是天下最最尊贵的人。

“是吗?”一个女声插入,叶芙缓缓走近众人的视线,嘲讽地看着我的娘亲,“一个长年生活在小巷里的女人,一个被践踏在社会底层的女人也在这里口口声声说律法,说朝廷?哈哈,真是好大的一只纸老虎。你说我们尊贵的族长大人是莽夫,你是在侮辱江氏一族的家族尊严吗?”

被惊呆的长者纷纷回过神来。叶芙的及时点拨让他们了解,原来眼前的女人并不如她表现得那么尊贵。她只是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妇人,并没有能力阻止他们执规。

老者清了清喉咙,重新开口,“杭州的律法对我们这些存活了上百年的大家族从来不会多加干涉。国有国法,但也要尊重家规。你是郑氏的母亲,在犯了错误之后才想到包庇是不对的,你应该从小就好好教育她。开始吧。”

母亲呆在原地,看着我被一道道五花大绑起来。我只能微笑,告sù

她我并不难过,可我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一点点欣慰,只有后悔,只有惭愧。

我看到父亲走上前去,做最后的努力,“据我所知,舍女入门前江家并未明媒正娶,六礼不足。她死后尚不能入祖坟,名不能入族谱,并不应该受到组规的约束。”

“六礼不足?”族长又一本正经地翻看族谱,“六礼不足就是妾。是妾也是江家的人,也要受族规的管束。更何况我们可都是看着你们女儿被风风光光娶进门的。祖孙江阔的四个妻妾中,她是唯一一个风光入门的,是她自己不珍惜啊!”

父亲也呆在原地。

江老夫妇还在跟族长交涉,族长只是摇头。我甚至看到江柳上前为我说话。

眼里一热,一阵感动。也罢,我做了如此不知羞耻的事,他们还为我说情……

“玉儿!”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博文终于回神了。他只比我大几岁,只是个十六岁的男孩,常年的养尊处优和专心读书,让他的思想还有一定的虚幻性。我知dào

不曾尝试人间冷暖的他,对眼前的状况,陌生而震惊,不知所措。

这时几个年轻人终于把我像粽子一样捆起来。

“好了。”他们在我身后腰背处重重打了一个结,把我拎起来,“报gào

族长,捆好了。

我还是低估了博文的勇敢。我看到他忽然挣脱了郭母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跪到族长面前,他说:“你们搞错了,是我强迫她的!这不是通奸!什么是通奸你知dào

吗?我们不是通奸……”他语无伦次地表述,说到这里忽然哽咽起来,“我们不是通奸……她不是自愿的,是被我逼的!你们惩罚我吧,放了她!快点!把她放了,让我去沉潭,该沉潭的人是我!”

“博文!”郭母万万料不到本来已经消停的儿子又疯狂起来,她大声的喊道“你疯了吗?你回来!”

江母一边试图将他拉走,一边跟族长解释:“没有的事,是她**我儿子的,你别介yì

啊!”

族长眼也不眨的道:“无论是不是自愿的,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通奸。而且据叶氏的描述,你这个说法并不成立。”

博文呆了几秒,忽然爆fā

了:“你这个老顽固!”他扑上去想去抢他手里的族规。被几个年轻人架住推了回来。

“好了。”族长点点头,不再管一边挣扎的博文,转过头对我说,“郑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沉默了一瞬,看了看父母,他们都呆愣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不相信,我竟然就要这样死去。

我没走过去,没跟他们说话,甚至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我如此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生命推到尽头,却留给他们永恒的无边无际的疼痛。

我能说什么呢?

说抱歉吗?哦,太虚无了。

说谢谢吗?不,太绝情了。

就让我走吧。不知如何告别就不告别。

我虚无的巡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定在博文身上,他正紧紧地看着我,我缓缓朝他走过去,晶莹的眼泪从他眼睛里掉下来,他失魂落魄的泣语:“玉儿,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反而平静了。

一向都是他这个作哥哥的给我力量,现在我这个妹妹也可以安慰他一番了。

我笑着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故作轻松地道,“不要难过,博文哥哥。哭起来就不好kàn

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意外的维护

一向都是他这个作哥哥的给我力量,现在我这个妹妹也可以安慰他一番了。

我笑着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故作轻松地道,“不要难过,博文哥哥。哭起来就不好kàn

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意wài

的维护

博文不听我的,他越哭越难过起来,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不要哭,博文哥哥。你帮我一个忙好吗?”我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博文紧紧握住我的手,“你说。”

我将唇放到他耳边,低低道:“帮我给父母养老送终。”

我不敢大声说,不敢让父母知dào

我竟然把本属于自己的责任寄托给别人。更不想让郭老夫妇知dào

,因为他们会阻止。

“玉儿……”他泣不成声。

“答yīng

我。”

“你要让我一个人,一个人苟活于这个世界吗?”他抬眼看我。眼底充满了怨愤。

我一顿,再次抚上他的脸,“博文,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他们赐予了你我生命,给了我们相遇的机会……我放不下他们。”

博文一顿,低下头痛苦的流泪。

“快一点,说完没有?”一个年轻人在后面催促。

“答yīng

我,博文。”我的语气里稍带了急切。

“玉儿。”他终于抬起头直视我,“你等我……等到父母百年之后,我来找你。”

我一笑,想说好,嘴唇却怎么也张不开,一双眼泪滴落,我们相视而笑,我知dào

我们心灵相通,如此,足矣。

我站起来,最后一次,留恋他指尖的温度。

有人上前来将我拉走。

指尖垂落的一霎,我听到博文失魂落魄的轻唤,“玉儿……”

我转身,害pà

下一刹就没有勇气向我的那个归宿走去。

转身前的一霎,我感觉到身后还有什么,有一样不圆满的,有一样放不下的……可是……也罢。

我终于头也不回地安然踏进铁笼,无动于衷的看他们将我的四肢死死绑在铁笼上,看他们一个又一个地在笼子上系石头以确保笼子沉下去,看父母和博文发疯似的想过来却被几个年轻人拦住,听周围有相识的丫头们哭声一片,提前为我哭丧……

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扭头看到那个人仍旧背对着我跪在原来的地方,低着头,一言不发,连姿势也没变过。在一片哭喊声中显得格外的显眼而格格不入。

我在心里自嘲的叹了一声。始终还是在意的吧,在意他彻头彻尾呆跪一旁,不再为我说话,在意他在最后的时刻,也不愿意转过身来看我一眼。

也是,一个替身而已,一个没了还可以找第二个,是我太认真了。

我闭上眼,不再去管周围纷杂的一切。

我知dào

我是个懦弱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刻,总选择躲避,不去面对现实。

终于,笼子动了一下,石头装好了,我知dào

属于我的时刻到来了。

“时辰到——沉潭——”苍老的声音响起,悠长而延绵不绝,像古老的梵音在召唤回归的灵魂。

有一些人准bèi

好试图将笼子抬起,我知dào

我置身的笼子距离湖水不过咫尺。

真是好笑,我才从湖水里上来,又将到湖水里去吗?

我这一生真是与水有莫大的关联。生在水乡江南,死在夕阳湖水。

沉重的笼子一声声响着被抬起来……

“一二……一二……”年轻的执法者们,喊着响亮而有规律的号子抬笼子,在静默的深夜,尤其的有穿透力,像是在给我唱葬歌。

我抬起头,看这漫天的繁星,微微一笑,眼泪终于流了一脸。

笼子一点点离地,最后终于彻底离开地面……我缓缓闭上眼睛。

“住手!”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我下意识地睁开眼,我发xiàn

原来我是如此依赖和期待这个毫无温度的声音。

那声音充满了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和魄力,身边的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月光下,长跪不起的人缓缓地站起来,他身上大红的衣服已经干透,簌簌地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披洒下来。

宽大的衣服穿在他高大的身上显得如此飘逸俊朗又充满权威。

他缓缓转过身来,眼神犀利,面无表情。

他背着月光一步一步走近,沉稳的步伐,强dà

的气场,像一个月光之神。

年轻的执法者们忘了阻拦他,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

他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站住,缓缓地向族长行了一个礼。动作优雅而彬彬有礼,说出来的话却冒着丝丝的寒意。

“族长大人,她是我的女人,这是我的家事,你无权过问。”

他双眼逼视着族长,冰冷的双眸明明空无一物,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压迫。

族长被他强dà

的气场震住了,片刻之后,他“咳”了一声,提高声音,试图找**长的尊严,“祖孙江阔,你的小妾通奸,用族规惩罚,这有利于家族的名声和血统的纯正。江富一系作为江氏一族最昌盛的一个支系……”

“她没有通奸。”江阔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族长被他的态度气到了,他又“咳”了一声,试图控zhì

自己的情绪,他转身喊道:“叶氏!”

叶芙走过来。

“把你看到的再说一遍!”

“是!”叶芙乖巧的作答,“今天戊时……啊……”声音戛然而止。

我一惊,看到叶芙绯色的身躯在头顶急速地向湖水中飞落,“噗通”一声水声传来。

而江阔面无表情地稳稳地落下来,鲜红的衣服顺着动作簌簌滑下,很快恢复了刚刚的摸样。

他把三夫人踢下水?!

这样的冷漠让人不寒而栗。试想,几天前还抱在怀里疼爱的人,几天后就可以如此无情的对待,他是一个什么人呢?是个魔鬼吧。

不,这算什么,就在几个小时前还对我说“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就是这个人呢,他不是一样将我扔在水里?

“祖孙江阔!”族长道貌岸然的样子彻底摆不下去了,我看到他从来无一丝松动的老脸上布满了恼怒,他气愤地指着江阔,“你竟敢谋害证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声的威胁

“祖孙江阔!”族长道貌岸然的样子彻底摆不下去了,我看到他从来无一丝松动的老脸上布满了恼怒,他气愤地指着江阔,“你竟敢谋害证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无声的威胁

“谋害证人?”江阔无动于衷的笑了笑,“她嘴太臭。我让她去洗洗。”说到这里扭头道:“下去看看,洗干净了就让她上来。”

“是。”

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黑影,一瞬间纵身跳入刚刚叶芙下落的的地方,他的动作太快,让人连脸都看不清。

族长见到黑影也是一愣,浑身的怒气瞬间收敛了不少。

可那黑影一下去却是半天不见起来,连原本隐隐可见的漩涡也消失不见。

“江阔!”江父唤了一声,似乎提醒他不要搞得太僵。

江阔没理会,冰冷的眸子似乎从来不会动摇。

一个传统规则的执行者,和一个试图打破规则的人,一老一少,在月光下对峙。

“少爷!”月儿气喘吁吁地跑来,隔得老远就跪下,手里举着一个纸轴,“您让我取的东西拿来了!”

江阔没说话也没动,可不知怎的,我感到他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从膝行而至的月儿手中取过纸轴,彬彬有礼地递给族长。恭敬的态度跟刚刚那个目无尊长的江阔判若两人,“此书乃晚辈昨日写成,请族长过目。”

族长身边的一个小厮将纸轴接过,拉开。只一眼,我就看到了月光下触目惊心的两个大字:“休书”。

小厮看一下族长,开始就着月光宣读起来。

月色那么美,我却衣冠不整地被绑在铁笼上听别人宣读给我的休书。

我什么都听不到,我只觉得好笑。

起起落落,经lì

了那么多,到最后还不是休书一封。

真是太滑稽了。我忍不住勾起唇角嘲讽地笑起来。

心里为什么空空的?我不是曾经很向往这一份休书么?为何如今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被人抽走了什么。

小厮的宣读结束,耳边又喧哗起来。

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想听到。

……

好一会,人群又安静了。

族长看一眼休书,双眼重新看回江阔。两个人再次僵持,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听着,我的命运取决于族长愿不愿意买江阔一个面子。

可衰老骄傲的族长,却久久没有动静。

江阔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几乎就在那个微笑成型的瞬间,原本静谧的夜空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簌簌声。

众人刚想回头去看,四五十个黑衣黑裤的蒙面人已经落在地上江族长一群人围住。

众人大惊。

平静如江老爷也不由得一愣。看来他说得没错,他背后的势力是父母也不曾知晓的。

为首的一个执着剑一抱拳,恭敬地朝江阔行了一礼,“主上,属下随时听从您的差遣。”

江阔一抬手挥退那人,眼睛却一直看着族长,嘴角渐渐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族长盯着他,微微颤抖的嘴唇说明了他的愤nù



族长身后的一个较为年轻的人已经动摇了,他拉了拉族长的衣服,示意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黑衣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人终于缓缓地开口了,“既然如此,郑氏就不是我江家人,江家族规对她无效。你们私下解决吧。”

几个人把我从笼子里放出来,一群人抬着笼子灰溜溜的走了。

娘奔过来抱住我,哭声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玉儿,你不用死了,你不用死了……”

是么?

我脑子里只浮起那白纸黑字的两个“休书”,耳边回响着“昨日写成”四个字,昨日写成,昨日写成,昨日写成……

我瘫软在娘的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博文愣在原地看看我又看看江阔,一语不发,不知dào

在想什么。

江家几乎大多数的人都闻讯赶来看我这个被休的四夫人。

此刻无一不在窃窃私语。

呵,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到一封休书受人唾弃,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情。

脑海里有纷飞的情绪飘过,乱,一团乱麻。

有一个声音跟我说,郑寒玉,这是你自己的错,是他用休书一封把你从死神手里救回来。

另一个声音说,他为什么要救我?哪怕他有一点点在意我,把我当做他的人,那么此刻,在我做了如此不知羞耻的事之后,他该恨我不是么?

还有,宴会的时候他为什么忽然一个人离开,让我有和博文独处的机会?为什么这么巧合?或许这本是他和叶芙的一个诡计。

我不只是一个替身吗?我沉默,懦弱,不会武功,与那个人相差甚远。或许他就是发xiàn

了这一点,后悔了,找个借口让我离开。

那么,那些话又算什么?那些字字句句犹在耳边,难道都是骗人的?额,可不是么。他刚刚不是说了么,都是假的。

唉,唉,唉。原来如此。

我竟然像小丑似的被骗的如此彻底。

江阔,叶芙,月儿,他们都是早就知dào

的吧?只有我一个人像小丑似的被蒙在鼓里。

江母用陌生的眼光看我,她失望地说,“郑雨,郑寒玉……原来传说中迷住郭家独子的人就是你,你倒是能装,白白辜负了我一番美意。也不知dào

我郭家造了什么孽,两兄妹的生活都被你搞的一塌糊涂。”

江柳抹着眼泪靠进江母怀里,那模样我看尤怜,如此委屈。

郭母斜着眼睛怨恨的看着我,“都是她,一个狐媚子。”

博文一把甩开她的手,决绝地向我走来。我看到他的眼眸里,悲哀与喜悦的泪水同在。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没事了,雨儿。你不用死了!我带你走,我带你走!”

江父叹一口气,大度地冲我们一挥手,“你们走吧。”

郭父一惊,“江兄?”

在场的人也都惊讶的看着他。在江家做了如此不知廉耻的丑事,竟然可以不受一点惩罚全身而退?

江父冲郭父一拱手,“郭老弟。他们都……依我看,你就成全他们吧。不要像我……”他说到这里看一眼江阔,微一叹息,“追悔莫及……我看着两个孩子是真的喜欢。至于我们柳儿……”他怜惜地看一眼哭成泪人的江柳,“都是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较量

江父冲郭父一拱手,“郭老弟。他们都……依我看,你就成全他们吧。不要像我……”他说到这里看一眼江阔,微一叹息,“追悔莫及……我看着两个孩子是真的喜欢。至于我们柳儿……”他怜惜地看一眼哭成泪人的江柳,“都是命。”

第一百一十三章最后的较量

“爹——”江柳不甘心的声音,被江老爷一抬手打断。

江老爷说到这里就转身,结束这件事情。他的背影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一些人开始离开,一些人不甘心的等着,大夫人面无表情地看我,二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恶狠狠地看着我,满面的怨恨和不甘。

而我坐在原地,尚不能反应,我的一段婚姻,竟已经如此告终?我的清白竟然已如此告终?那么我……又将何去何从?跟博文走吗?

数十日前期盼莫名的自由,以如此独特的方式摆在眼前,为何……心里竟然如此悲凉?

博文喜极而泣,他不顾父母的目光,欣喜地拉起我来,“玉儿,你自由了,走吧。我带你走。”

一边说着一边去招呼我的父母。

爹娘都没动。

我不明白爹娘的意思,可如此被人嘲笑和不耻的境地,我不想再继xù

下去。

我在博文的搀扶下,迅速地转身,不去看后面那些异样的眼光。

“我让你走了吗?”一个愤nù

而痛彻心扉的声音。

那里面的痛苦如此清晰,刺得我的心一疼,下意识地一顿。

“走吧,玉儿。”博文的声音就在耳边。

我闭了闭眼睛,认命地对自己说,走吧,郑寒玉,你还能奢望什么呢?

“站住!”随着江阔暴怒的声音,一个黑影闪身上前,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分开了我和博文。

我被狠狠地推向江阔,踉跄了几下才站稳,而博文则被两个黑衣人紧紧地押在手里。

他看着我,怨恨而坚定地,一字一顿,宣bù

他的决定,“你必须待在江府,终身不得离江府半步。”

我诧异地看着他,心底竟然因为他残酷的话语升起一丝希望,“为什么?”

“为什么?”他冷笑一声,“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即使毁掉。”

他的声音如此恶毒,决绝。我却听出了凄楚和悲哀的味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感觉他的眼眶像是红了?

月色太朦胧,我凝眸欲细看,他已经迅速地别过头去。

他继xù

宣bù

他的决定:“还有,劳烦二老回北方去。”

他在说我的父母?他竟然命令我的父母?

“凭什么?”我不假思索的质问。

“凭什么?”他再次冷笑,“你以为我会给你逃走的机会吗?你如果敢逃走,就做好永远也看不到父母的准bèi

!”

最后一句话如此绝情而坚定,让我涌上心口的那些不甘和愤nù

,一点点也发泄不出来。

“凭什么?”博文大怒,他在两个黑衣人手挣扎,想要冲上来,“你凭什么这样做?她已经不是江家人了,你凭什么把她囚禁在江府?你要毁了她么?”

“没错,我就是要毁了她。”

“江阔!你这个畜生!我要去告你!我杀了你!”

江阔笑,“这么说,妹夫你,是不打算接受我的建议了?那么好,我马上请人去把族长请回来,告sù

他那份休书是假的。让她去死。好不好?”

“你……”博文看着他,又看看我,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dào

博文舍不得我死。

“对了,”江阔走上去,不大不小的说了一句,“让我告sù

你。一个男人,连保护女人的能力都没有,他还有什么权利去得到她?”

博文呆在原地。良久,愧疚的低下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江阔一挥手,两个黑衣人放开博文,他颓废的跌坐在地上,不发一语。

“走吧,博文,我们回家。”郭母心疼的上去扶起他。

他痛苦的凝视了我半晌,喃喃道:“玉儿,你等我。等我回来救你。”

我茫然地点头。

“等等。”

博文顿住脚步,我也抬起头去看,他还想怎么样?

他一伸手,旁边的黑衣人恭敬地递上一把剑。

我心里一紧。

下一瞬,他轻轻一拧,剑已出鞘,我一颗心立即悬起来,他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博文,停顿片刻,却是把剑柄递给他。

博文愣了一下,猛地伸手抽出剑,直直地向他刺去,一袭红衣的身影飞快地向后一退,两个人瞬时打成一团。

旁边有人在哭有人在劝,两个人仿佛听不到似的,耳边只有呼呼的剑锋。

良久,一白一红两个身影落地。白衣男子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原本在他手上的剑已经搁在他脖子上。

我听到江阔用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要是再敢来杭州,我一定杀了你。”

博文不甘地一挣扎,抵在脖子上的剑不退反进,一抹鲜血立马流下来。

只听得郭母和江柳一声惨叫,郭父连忙上前去。

博文还想说什么,郭老爷一个手刀,先拍昏了他。

丝丝血迹染红我的眼睛。

又是一阵眩晕,娘紧紧的抱住我。

再睁开眼,博文已经被他的父母带走,江柳和江母也不见了,月光下只有我和我的父母相互依偎。

一片阴影移过来,笼罩在我的头上。

我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二老上路吧。”

原来他还在。是啊,我的灾难怎会这么轻易结束?

爹爹站起来待要说什么,江阔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宋凯,把二老送回京城去。路上若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是。”宋凯一只手吊在胸前,恭敬的应答。

爹娘被人拉起,渐渐离我远去,我听见爹爹无奈的叹息和娘亲的啜泣,一声声,插进我颤抖的心。

良久,只剩余音。

没有人帮得了我,我就知dào

没有人帮得了我。

下巴被人抬起,他的目光落在我红肿的双唇和凌乱的衣襟,不怒反笑,眼底一片冰冷。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回去,等待他最终的判决。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还君扳指双泪垂

下巴被人抬起,他的目光落在我红肿的双唇和凌乱的衣襟,不怒

反笑,眼底一片冰冷。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回去,等待他最终的判决。

第一百一十四章还他玉扳指

“来人啊,把四夫人送回落雨阁,不得我令,终生修得踏出半步。丫鬟嬷嬷全部撤除,一个不留。”

“是,少爷。”两个黑衣男子将我从地上拽起来就要往落雨阁的方向走。

“等等!”一个悲愤凌厉的女声响起。

我一转身,看到水淋淋的三夫人叶芙,狼狈无比地从水边爬上来。

污水一滴滴顺着她的额头流进鼻子眼睛,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大步大步地朝我们走来,眼里露出悲愤而伤心的光芒。

我以为她要走过来,给我一个耳光,可是她没有。

她一步步走近江阔,在他面前站住,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江阔面无表情地回视她。愤nù

在叶芙的眼中一点点消失,被悲伤和绝望所替代。泪水渐渐聚集,她的嘴唇颤抖起来。

“阔儿,你怎么可以无情至此?你怎么可以把我踢下水,甚至还派人把我往下拽?!你真的想要我死吗?”她的声音从悲伤到竭斯底里,最后一句变得悲伤而无力,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qì



派人把她往下拽?原来那个人不是去救她的,反而是去阻止她上来的。怪不得这么久才起来。

叶芙的声音和表情那么楚楚可怜,惹人怜爱,我以为江阔会感到愧疚。

“啪!”一个毫不犹豫的耳光,却是江阔对叶芙的回答,“你这个废物,竟敢忤逆我的意思!”

叶芙脸偏在一边,满脸的不可置信,然后是嘲讽,最后变得绝望。

“我有说错吗?她本来就是荡妇,她在姓郭的身下动情享shòu

的模样,你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吗?!”叶芙嘲讽地说。

“啪!”又是一个重重的耳光,叶芙像风中的落叶般飘零在地。

她双手撑起地面,呵呵地笑起来,在静谧的夜空格外的吓人。

“我在你心里,从来只是个工具,对吗?”

江阔没有回答。

她等了一会,点点头,像是自己找到了答案,“好,好。是我自作自受。可是——”她说到这里转过头朝我看来,那视线似乎能将我深深剜出一个洞来,“可是你不能把她留在江府!她是江家的耻辱,她是你的耻辱啊!”说到这里爬过去拉着江阔的衣服下摆,声嘶力竭地哭喊,“阔儿,那么骄傲的你,怎么可以放一个耻辱在身边?!”

江阔没动。

“阔儿!”叶芙见有希望,再一次拽着他的下摆,苦苦哀求,“阔儿!你不是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吗?你不是不喜欢别人指指点点吗?你看到了,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她是一只破鞋!你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江府?!”

“闭嘴!”江阔一抬脚将她踢的老远。

他的眼睛通红,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我无声地笑了一下,仿佛被叶芙的话惊醒了。

郑寒玉,你就是一只破鞋,你还在幻想什么?

可怜我心中的那一份念想啊,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还未盛开,就这么枯萎了。

可是我能怪谁呢?

叶芙么?即使她给我下了药,即使她加速了我的枯萎,可亲手将花朵摧毁的人,却是我自己啊!

是我自己恬不知耻,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如果,如果对博文毫无幻想,即使是春药,能俘虏我的身体,又怎能俘虏我的心灵,而我又如何从心底渗发出那样的温情,以至于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都怪我自己,不懂得自己心意,在两个人之间摇摆不停,最后终于酿成大错。

现在我懂了。

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发xiàn

我心底最最牵挂的那个人,最想看到的那个人,竟然是他。

我竟然爱上了他!

我从不终日粘着他,也与他没有什么共同的兴趣,甚至不愿静下心来平静的交流。即使这样,我心底最最牵挂的那个人,竟然是他!

没有人发xiàn

吧?他不知dào

,父母不知dào

,我身边的丫鬟不知dào

,甚至连我自己也不知dào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残暴与温柔同在,成熟与幼稚并存,总是喜欢欺负我,激怒我的人,竟然已经走进我心底。

我一直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心,我以为自己只是在虚与委蛇,只是在忍受,只是在敷衍,到头来被骗的最惨的那个人,竟然是我自己。

如今我明白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

我竟然在这种时候真zhèng

看透摇摆不定的心意。

可惜已经太迟了。

好笑么?讽刺么?绝望么?

都只化作轻轻一声叹息。

郑寒玉,你已经不配了。

所以我不会让他知dào

,永远不会。

太讽刺了不是么?

江阔这时候终于从愤nù

里回过神来,他转向我,眼神嘲讽而绝望。

他缓缓开口,不知dào

再跟他自己说还是跟别人说,“你以为我是舍不得吗,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好过,如果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是吗?

我一扯唇,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眼泪却掉下来。

也罢。也罢。

这样就不会觉得来不及,就不会觉得太可惜,反正无论我爱还是不爱,无论我是不是完璧之身,他都不是真心待我,不是么?

于是就没有太多遗憾了。

也好,也好。

我伸手,从衣领里摸出一样东西,用力一扯,线断了,心里也有样东西,就这么碎了一地。

不由自主地紧握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将手伸出去,张开掌心,一笑,却带出一颗泪珠。

周身翠绿的碧玉扳指在月光下发出润泽的光芒。

江阔周身一震,半天不曾说出话来。

身边的两个黑衣人俱是一惊,煞的一声冲着玉扳指跪下去,后面的黑衣人也迅速跪了一地。

哈,还真是被我猜对了。这是号召三部的信物。是他掌控所有权利的中心。

他曾经把这个给我,却是怀揣怎样的心思?

可是这都不重yào

了。

叶芙和月儿都大吃一惊。叶芙跌跌撞撞的跑上来,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随后转过头,逼视着江阔,“阔儿,你竟然把它给她?!”

江阔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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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咎由自取

叶芙和月儿都大吃一惊。叶芙跌跌撞撞的跑上来,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随后转过头,逼视着江阔,“阔儿,你竟然把它给她?!”

江阔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没有回答。

第一百一十五章咎由自取

叶芙焦急地走上去,“阔儿?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怎么能把这么重yào

的东西给她?难道你真的被她迷晕了?!”

江阔还是没动。

“阔儿!”她急了,甚至伸手去抓江阔的手臂,大声道,“你睁大眼睛看看!她不是三公主!她不是冷香啊!她只是个替身!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三公主?!”

“滚开!”江阔一甩手,叶芙被甩在地上,他发火似得冲身后的手下喝道:“愣着做什么?部规处理。”

立即有人上来架住叶芙。

这么急怒,是被说到痛处了吗?呵呵。他愤nù

的历喝让我最后的一点点幻想也破灭了。

也好,君若无意,我亦无情。

免得徒留遗憾。

免得让我觉得可惜,觉得让我觉得来不及。

他三两步跨上来,一把将我手中的壁玉扳指夺回去。一眼也不曾看我,转身就走。

他走得那么快,那么无情,就好像把扳指给我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都是我的幻觉。

我的手一握,却徒劳的只握住一丝清风,一缕冷月。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不过须臾,就离开了我的视线。

四夫人被两个人拖着往远处走,草地上拖出一道污水的痕迹。

似是绝望了,她呵呵的笑,直到走得很远了,才大声冲我叫骂起来,“郑雨!郑寒玉!你这个小贱人,你这个傻瓜!哈哈哈,你不要得yì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不会有好结果的!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四夫人,请吧。”有人对我说。

我一转身,呆滞地朝落雨阁走去。

是么?不会有好结果么?

我已经得到一个不好的结果了,不是么?在我豆蔻年华之时,失去了……失去了什么呢?

额。不,我从未得到什么,又何来失去?

我没有失去什么东西,只是失去了拥有的权力。

不要高兴?这样的结果,我会高兴么?或许在过去,我会高兴也不一定呢。那时候我可是一门心思想走,想离开他的掌控。如若不能,互不打扰,也很好。

可是现在,高兴么?

为何我会如此的绝望?如此的心如死灰?

一切如此之快。

从恨到爱,再到决裂,不过数日。

真真是好笑得很。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以为是吧?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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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今天就这么多。第一卷至此结束了。

本来打算就此结束的,,,,因为断更过半年,编编不给推荐,曝光率低,又是新人,水平有限,成绩太差,没有动力。

但是……我不喜欢BE……而且好像有几个亲还一直在看,,,,所以,接着写第二卷。

因为视觉需yào

,第二卷是第三人称写的,有一个比较大的改变,揭示了很多寒玉不知dào

的阴谋……希望亲们喜欢。

另外,感谢一直在看书书的亲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已经放qì

了。

特别感谢cherrycass一直的支持和鼓励。

我在这里跟大家承诺:此文不会坑,不会BE,不过……此文虐……第二卷或许更虐……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早就知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他早就知dào

落雨阁。

清冷的庭院,霏霏细雨。

久闭不启的窗户终于在紧闭多日之后被缓缓撑起了,雨珠哗哗落在上面,溅落在地上,飞出几点水花。

一个身披纯白纱衣的女子从窗户后露出脸来。

她一手拢着胸前的衣物,以手撑起窗户,抬起素白小脸,静静地看雨里的院落,不知dào

在想什么。

片刻。

雨越下越大了。

女子无声叹一口气,伸出一只手去接外面灵动的雨珠。

这可是初冬的季节,本该湿冷干燥,可竟然下起雨来了。

这就是江南,果然是水乡啊。

身上原本披的外衣失去了手的束缚,渐渐滑落,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单衣。

空气有点冷。

间或有雨珠落在单薄的衣裳上,带着十足的寒意。

她并不是很在意。反而倚在窗户边久久的沉思起来。

这已经是父母走后的第二个月了,关于他们是否安好,一点点消息也收不到。

那天从夕阳湖边回来之后,一切都在那个人的授意下变了样子。

落雨阁的丫鬟嬷嬷们一个也没了,诺大的院子只有她一个人。

小秋,小夏,都不知被调到哪里去了。

因为在夕阳湖里泡太久,她一回来就染上了风寒,再加上心中郁结,卧床不起。

江府没有任何人来看过她。

心中最后的那一点点似有似无的幻灭彻底破灭,她知dào

,这次江阔是打定了主意让她自身自灭。

相比较初入府时,那时候的江阔实在是对她太好了,那时候虽然他表面上对她不好,但仔细想来,她要是一出现什么状况,他总会一反常态的让人照顾她,尽管别扭,却从未如此对她。

现在呢?

在无穷无尽的期待里,心中的那份念想终于消磨殆尽。

彻底死心了。

就这样吧。

在偌大的江府生老病死,自生自灭。

如果说她必须在江府,赎罪般的将自己年轻的生命交诸时间,那么她要怎样寻找到生命的意义呢?

“你在干什么?”伴着一声稍稍焦急的声音,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她伸在外面的手,一下子拉了回来,顺手将窗户一关,隔绝了满园的孤寂清冷。

寒玉看着这个难得露出焦急模样的男子,笑了笑,却不说话。

这几日里,多亏了临渊照顾。

那天回到落雨阁之后,沉沉睡去,不知dào

过了多久,醒来之后看到的就是给她换毛巾的临渊。

这么多天,她身子不舒服,临渊每天很早就从琴房过来,给她做饭,看病熬药,给她弹琴,陪她解闷。到很晚的时候,她睡了,他才回去。

她已经习惯了他无微不至的照料。

刚开始的时候很惶恐,担心哪天江阔心血来潮派个人过来,看到她竟然跟一个男子在一起。

可后来她发xiàn

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江阔根本不会派人过来,就连像以前那样躲在暗处的侍卫也不曾有一个,这是临渊说的。习武之人对于有没有被监视这样的事情是比较敏感的。

于是她就释然了。

此时临渊正把自己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又把她拉到火塘边坐下,拿出一块手巾来给她擦手上的水珠。

“外面这么冷,我不是告sù

你让你多休息的么?怎么不听话?”

寒玉听着他难得带了一丝恼意和责怪的话语,觉得空落落的心里温暖多了。

“我睡不着。”

临渊不再说话,轻轻叹一口气,把她安置在火塘边一个被软被团团围住的竹椅上,自己开始在屋内的灶膛里生活做饭。

这是寒玉的要求。她最近特别喜欢看着他做事,无论做什么,就是离开一点点,出了屋子也不行。

她越发的害pà

孤单了。

于是临渊在屋里做了一个简单的灶膛,将火烟用竹筒排出去,尽量什么都在她跟前做。

火盆里的火势很旺,屋里很温暖。每次临渊一来,屋里就会特别的舒服。

她静静地坐在竹椅上,拥着被子,享shòu

着和煦的温度,看着灶膛边临渊俊俏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觉得无比安心。

只是这样的安心,不知为何却衍生出鼻子里的酸意来。

“临渊,你说我会怀孕吗?”

正在生火的临渊愣住,转过头来看她一眼,似乎想不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这几日,他们从未提起这个话题。

寒玉没有回避,没有一丝一毫的扭捏,直直的回视他。

临渊重新转回去生火,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道:“我上次似乎教过你怀孕的脉相,记不得了?”

果然,临渊是知dào

的。他知dào

了发生的一切。尽管她什么都没说过。

他总是对江府的一切那么了如指掌。

只是为什么不能知dào

即将发生的一切呢?那样她所有的悲剧就可以避免。

她忽然想起中秋那天去临渊琴房时,他的欲言又止,还拉着她帮她看了脉相……

骤然一惊,脑子里如惊雷闪过。

会不会他其实看出来她中了毒?

“临渊,如果一个人被下了毒,你把脉能看出来吗?”

临渊没有迟疑,继xù

着手里的动作,“能。”

寒玉愣在原地,那天他可是给自己把过脉的啊!

临渊结束了手里的动作,走过来坦荡荡的看着她,“我知dào

你要问什么。”

寒玉还是没说话。

“我知dào

你中了毒,知dào

那是什么毒,也知dào

怎么解。”

寒玉又是一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两下。

临渊不慌不忙地在她身边坐下,眼睛毫无躲闪地直视她:“‘试情花’,西域大草原上最美丽也最邪恶的花朵,有催情作用。用上好的茶水冲服,作用翻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三夫人本是西域人,她有这样的药也不足为奇。她知dào

寒玉爱喝茶,便将“试情花”加在茶水中,骗她喝下。那天茶水里多余的一丝异味,正是“试情花”无疑。

可是临渊为何不救她?他不是知dào

解药吗?

“我之所以没救你,是因为我以为不需yào

。”

“为什么?”寒玉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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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风可能有点小跨越,亲们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提出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试情花

临渊不慌不忙地在她身边坐下,眼睛毫无躲闪地直视她:“‘试情花’,西域大草原上最美丽也最邪恶的花朵,有催情作用。用上好的茶水冲服,作用翻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三夫人本是西域人,她有这样的药也不足为奇。她知dào

寒玉爱喝茶,便将“试情花”加在茶水中,骗她喝下。那天茶水里多余的一丝异味,正是“试情花”无疑。

可是临渊为何不救她?他不是知dào

解药吗?

“我之所以没救你,是因为我以为不需yào

。”

“为什么?”寒玉大惑不解。

第一百一十七章试情花

临渊别过头不再看她,自顾自的说起来:“那‘试情花’乃是致邪至善之物,虽有催情作用,但并不轻易催情。”

“什么?”寒玉缓缓地站起来,心中有一个猜想让她不安又惶恐。

“你猜的没错。‘试情花’之所以叫‘试情花’,正如‘试金石’一样,是用来探测感情的真伪的。换句话说,服用‘试情花’的人,只有与真心爱的人接触,才会诱发催情,感情越深,效果越好。如果没遇到,药效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自动解除。我以为,你没有机会与那个人接触。”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跟别的人接触,没有毒发,就说明我对他没有感觉吗?”

“是的。”临渊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即转过头来看她,语调染上些许忧伤,“就像那天,我……也亲吻了你,你却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寒玉并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里的那份怅然,她重重地坐回椅子上,表情呆滞,一颗心游离浮走。

明明,明明江阔也是碰了她的,为何她竟没有那样陌生的感觉?

她明明是爱着他的,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得出如此深刻的结论,如今却被一朵小小的‘试情花’全部打破?

心里天翻地覆,似乎有样东西要把她整个人的思想拆开重组。

她不爱江阔?她爱的依然是博文?

不,不。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的否认。

明明好不容易才看清自己的心意,如何又要被全盘打翻?

“不,”她表情痛苦的摇着头,喃喃自语,“我不相信什么‘试情花’,我只相信我自己,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心意……”

临渊将她扶起来,“这不是很好吗?你不是说过你不爱江阔么?你不是有一个自以为永远得不到的人吗?就是博文吧?你一直爱着他,这才是对的啊。”

“不。”寒玉急切地将头抬起来看他,“会不会是你记错了?会不会?”

临渊没说话,只是摇着头叹了口气。

寒玉把自己紧紧卷在被子里缩了一天,一言不发,滴水不进。

她只觉得悲伤,觉得害pà

,觉得极度的不安全。

就在那天从夕阳湖回来,被他休了也不曾有过的恐惧感淹没了她。

那时候,即使被休了,即使失去了拥有……的机会,至少,他说过,要将她囚禁在江府,不得踏出一步,这就意味着……他们还是离得近的,只要她想,只要她有勇气,踏出听雨阁,走不多远,就可以到达江岩轩,那个有他的地方。

可是现在呢?

她明明知dào

自己爱他。

可偏偏有一种花,有一个人,斩钉截铁地告sù

她,她不爱他。

如果这个人是别人就算了,可他偏偏是,她最最信任的,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临渊。

那么,那么……一个人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连自己爱的人是谁,都不知dào

……还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么?

一个人连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懂……难道我们对自己所有的理解都是错误的吗?

寒玉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认知的湖水里投了一个石子,瞬间引起滔天巨澜,颠覆了自己所有的方向,脑海中只剩迷茫,不确定,还有对自己的质疑和否定。

这样状态下的人太容易相信别人的话了。

就好比我们好不容易学会了做一件事,这时来了一个你一直尊崇和信任的人,理智而坚定的告sù

你错了,那么我们极容易在焦急和疑惑的同时,去向他探求“对的方式”。按照他告sù

我们的去做,最后不知不觉地被他掌握了心智和方向。

这个时候起,你已经不完全是你自己了,你的所有思想和行动,或多或少都受到他的影响。

寒玉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她一直以来都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女子,有时候,听到不赞同的话,她不会说出来,但如果你足够了解她,你会明白她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她一直故我的地坚守着自己的想法。

临渊是懂她的。

所以他不曾逼她吃饭,不曾刻意的劝导她。

他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一边把她要喝的药都熬好了,屋子里能装热水的地方都灌满了水,把柴火都准bèi

足了,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成最方便的样子,以保证她在没有他照顾的情况下,也可以惬意的活几天。

一切安排好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窗外的小雨停了,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让人忍不住心情沉重。

临渊看了看依然坐在竹椅上发呆的人,愣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终于,他轻微的叹了口气,站起来,打量了她一会,才缓缓道:“长江一带出现了疫情,我明天要去义诊。”

椅子上的人保持原来的动作,一点反应也没有。

临渊抿了抿唇,接着道:“可能要出去三四天。”

还是没反应。

临渊极力压下心头的那一抹不适,接着嘱咐道:“这几天吃的用的我都给你准bèi

好了。熬好的药每两个时辰服一次……记得多穿点,这几天天气不好,不要随便吹风……我走了。”

还是没反应。

临渊默默叹口气,顺手拿起门口的大氅,踩着后院泥泞的小路,从后门离开。

心里有个声音问自己,临渊,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对香儿也不曾如此吧?

另一个声音说,当然要对她好一点,这一切不都是为了香儿吗?

他生生的止住心里交缠的两种思绪,生怕多次不受控zhì

的那种冲动打破他的计划,让他前功尽弃。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临渊的身份

心里有个声音问自己,临渊,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对香儿也不曾如此吧?

另一个声音说,当然要对她好一点,这一切不都是为了香儿吗?

他生生的止住心里交缠的两种思绪,生怕多次不受控zhì

的那种冲动打破他的计划,让他前功尽弃。

第一百一十八章临渊的身份

临渊琴房。

暗室里已经站了一屋子的男人,各个身穿一致的衣服,手中执剑,表情严肃,鸦雀无声。

屋子正中间有个穿粉红长裙的纤细身影,似乎是个女子,此时正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等待着什么。

走近一看,男人们身上穿的长衫正面都写了一个“李”字,背面则是一个“御”字!这二十多个男子竟然御林军!竟然是皇家的人!

仅听命于皇室成员的御林军竟然出现在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杭州?!

那么他们在这里等什么?又要做什么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请得动他们?

而这个女子的轮廓在朦胧的灯光下看起来竟然有些熟悉!

相比较之下,女子显然不够淡定,或者她心里有某种因素促使她浮躁不安。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男人们谁也没反应,可粉衣女子等不及了。

她恨恨地骂道:“什么狗屁玩意儿!都等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肯定又被那个狐媚子迷住了!男人怎么都一个德行,什么三公主,魅力也不过如此嘛……她死了不过几年,她的男人就全……”

话音未落,“哗”的一声,二十多把剑同时出鞘,刚刚还面无表情的而十多个男子全都同仇敌忾的盯着她,仿佛她玷污了他们最最敬仰的神明。

女子一愣,领头一个男子的剑落在她脖子上,冷冰冰地警告道:“叶小姐,救你是主子的意思。但不要以为这样你就可以诋毁我们最最崇拜的两个人。”

气氛一触即发。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了,黄昏的余晖照进来,夹杂着一丝冷风,蜡烛的火焰晃了两晃。

一身白衣的临渊出现在门口。

男子们脸上完全换了一副表情,“啪”一声整齐地按回剑,无比恭敬而又崇拜的跪下去。

“参见……”

接下来的话被来人一挥手挡回去了。

谪仙一般的白衣男子缓步进入,表情平静,与以往相比,少了一份温柔,多了一份威严。

他将跪在地上的人扫视一遍,缓缓开口道:“这里不比京城,一切从简,起来吧!”

“是。”一屋子的人利落的起身,垂首等着男子说话。

刚刚还叫嚣的女子反倒安静了,一脸防备的看着男子。

聪明如临渊,从刚刚进来起,一切就了然于胸。

他抱歉的冲女子笑了笑,转头换一副严厉的表情,“三夫人是我的贵客,怎可对她无礼?还不快道歉!”

没错,这熟悉的女子,正是被江阔“部规处理”的三夫人叶芙。

被“部规处理”的叶芙怎的又在此地?

“是。”没有丝毫迟疑,领头的男子干脆停在叶芙一步远的地方,煞有介事的弯腰行了一个歉礼,“在下对姑娘多有冒犯,还请……”

“行了,”叶芙一改往日里温柔如水的摸样,一眼斜着临渊,凌厉尽显,“我受不起。”

临渊又笑了笑,也不恼,冲领头那男子道:“行动顺利吗?”

“是的。江阔把大部分的武力都分配在外围的守卫上,似乎在防备外来力量,并不知dào

我们在里面。行动顺利,无人看见。”

“恩。”临渊略带嘲讽地笑了笑,“江阔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竟然全力防备苏州的那个孩子,这真是个好机会……”

这时叶芙发话了,“你们说够了没有?”

临渊又笑了笑,对待命的一众男子吩咐道:“任务完成的不错,按原计划进行。去吧!”

“是!”

话音一落,二十来个男子几乎瞬间消失在暗室里。

暗室里顿时只有两个人对立。

临渊从容地走过明显敌意的叶芙,坐下,顺手拉了一个椅子,道:“请坐,三夫人。”

叶芙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要讽刺我,我还是什么三夫人?!”

临渊给自己倒一杯茶,笑道:“好,你不是三夫人,你是他未来唯一的女人。”

叶芙一听更气了,她一屁股坐在临渊对面,质问道:“你还说!你不要跟我打太极!你不是说如果我按你说的做,就帮我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吗?”

临渊喝一口茶,忽的一抬眼,眼神犀利的瞥着她,“那你按照我说的做了吗?”

“你……”叶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眼瞪了个措手不及,强自答道:“我怎么没按你说的做了?”

临渊没答话。

叶芙更有底气了,“你说如果我一步步按照你说的做就能得到他的心,如今倒好,他将气发在我头上,甚至要杀了我泄愤……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话说到后面越发激动,带着凄凉和自嘲,还有被愚弄的愤nù



临渊在心里冷冷的笑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等她发泄完了才淡淡接到:“原来三夫人还记得我说的话。你倒是说说看,我让你做什么?”

叶芙心里发虚,避重就轻地回答:“你让我找机会给她看三公主的遗像……”

“还有呢?”

“……给她服用试情花。”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带她去看了。”

“还有呢?”

“……她好像没什么反应。”

“我是问你试情花的事。”临渊的声音突然带了冷意。

叶芙停了一下,仰着头倔强地答道:“我给她喝了。”

“是吗?”临渊不看她,兀自喝起茶来。

叶芙心里本来就极为不舒服,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人喝茶的摸样,和她恨极的郑寒玉竟然该死的像!这让她几乎抓狂!

她挑衅地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临渊放下茶杯,没理会她语气里的挑衅,接着道:“你用什么让她喝的?”

叶芙一愣,眼光躲闪一下,又直直的迎回去,“是你让我用龙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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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亲可能早就猜到临渊的身份了,倒不是我们寒玉比较傻,只是对一个平民百姓来说,实在很难想到自己身边竟然有这么大一个人物。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相

她挑衅地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临渊放下茶杯,没理会她语气里的挑衅,接着道:“你用什么让她喝的?”

叶芙一愣,眼光躲闪一下,又直直的迎回去,“是你让我用龙井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真相

“所以呢?”

“我用的是龙井。”叶芙一口咬定。

“咔擦——”临渊手里的茶杯忽然毫无征兆的破了,冒着热气的水流了一手,他却毫不在意,“你用的什么龙井?”

空气里瞬间洋溢起杀气,仿佛要冲破这个狭小的空间溢出去。

叶芙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瞪大了眼睛——他竟然轻而易举就捏碎了茶杯!好强dà

的内力!

临渊仍旧静静地坐在桌边,面色平静,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如果不是如此自然而然的失控,他都没发xiàn

自己竟然对这件事情这么在意!他竟然那么生气!从知dào

寒玉和博文做了那样的事起,他的心里就有些什么东西,郁结于心,久久不得发泄。

如今在这里发泄了,竟然带着如此浓浓的酸意!

他上次这么生气是什么时候?好像记忆里他都是温文尔雅的,即使香儿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心疼、愤nù

!但并不曾像此刻这般,想毁灭整个世界!

之前对着她的时候,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心里的想法,生怕一不小心让她看透,生怕一不小心让她难过。

如今,不在她面前了,真zhèng

的情绪如雨后的杂草疯长起来。

不,不。你这是在干什么,临渊?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你来这里只是为香儿报仇而已,你接近她只是为了利用她,又怎能任她掌控自己的情绪呢?

叶芙保持警惕在原地站着,直到空气里的杀气又一点点收起,她才放松下来,冷笑着嘲讽道:“哎哟,我说怎么了呢。原来是吃醋了。怎么?就因为她长了一副三公主的皮囊,所以就连堂堂小王爷也动心了?呵,这个小贱人天生贱命,却长了一副好皮囊……”

临渊已经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却又被她这话说得皱起眉,“闭嘴。”

“怎么我说错了?王爷既然让我给她喝试情花,就应该做好心理准bèi

。怎么现在又心疼了,吃醋了,后悔了?”

临渊面无表情地回视她,继xù

追问,“我问你用的什么龙井?”

叶芙将脸往旁边一别,“龙井就是龙井,我怎么知dào

什么龙井。”

临渊“哗”一声从桌边站起来,一把捏住她的下颚,“我让你用的明前龙井,为何用雨前龙井?!”

他出手太快,受训多年的叶芙甚至没看到他怎么出手,就已经受制于他,她被动地站在原地,恨恨地瞪回去,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反正是龙井,有什么差别?”

临渊把手上的力qì

加重几分,“你本来自西域,别告sù

我你不知dào

明前前龙井和雨前龙井泡制试情花会有多大的差别。”

叶芙一愣,眸子里满是恐惧,“你怎么知dào

?”

临渊笑了:“你所有的经lì

,事无巨细,我都知dào

,所以你别给我耍花样。”

叶芙稍稍停顿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他是堂堂小王爷,被誉为京城第一人的临渊公子,机智过人,学识渊博,手握诸多为人或不为人所知的军队,想知dào

什么不可以?是她自己太天真,为了可笑的一己私利与狼为娼。

她勾起一丝冷笑,目光渐渐变得狠毒,“是啊,我知dào

,我当然知dào

。明前龙井冲泡试情花,起试情的作用;雨前龙井冲泡则变为春药,会让贞女变成荡妇。服用过之后只要碰到男人就会发情。哈哈哈,你怎么会知dào

?她服药之后来找过你吧?”

临渊脸色铁青地听着她说的话,此刻这些自己已经知dào

的事实还是如此锥心,稍一失神,手上的力qì

不自觉的松了几分。

叶芙乘机挣脱开来,张着双臂哈哈的笑起来,“怎么样,你怎么没给她制解药?额,对了。你用自己去试探,发xiàn

她并没有毒发,所以你以为是自己判断错误?”

临渊眼圈红了。

叶芙更加得yì

地笑起来,“你知dào

为什么她没对你发情吗?我告sù

你,是菊花,”她伸手指向窗外院子里的菊花,“你没想到吧?我特意用了产于草原的龙井。这种龙井冲泡的试情花效果可以被菊花暂时压制,所以她对你没有感觉。怎么样?可惜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的第一次是要留给郭博文的。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得罪郭江两家上上下下,众叛亲离。我甚至额外让二夫人去请了江氏一族的长老前来,以为这次可以置她于死地。可是……”话说到这里,变得咬牙切齿,“我没想到,阔儿竟然宁愿违背父母,得罪族人,动用从不为人所知的‘武部’力量威胁族长,只为了保她周全……我真的不明白,她有什么好?不过是个替身而已,不过有副相似的皮囊而已……”

叶芙自顾自把自己所有的意图都说出来,她实在是太憋屈了,这些话压在心里,不能开口……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一个月……怨恨,痛苦,把她折磨得快发疯了。

“这并不在我让你做的范围之内。”临渊忍不住提醒她。

“是,你没让我做,可是我想做。你当然舍不得她死了,可是我舍得啊。我巴不得她死。”

“……”

“我不后悔,即使他让我去死。我只恨自己怎么没能够杀了她,杀了她。”她咬牙切齿。

临渊沉默着,他机关算尽,却忽略了女人的嫉妒心。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有胆子自作主张。

良久,他沉声问道:“那江阔呢?在那之前她难道没接触过他?”

“当然有,”叶芙的眼眸里浮起一丝笑意,“只不过我以防虫和去臭为由,事先在江岩轩洗衣房里的洗衣水里加了菊花。阔儿的衣服都是在那里洗的,上面自然而然有菊花的成分,所以才不会被那个小妖精迷惑。我怎么舍得我的阔儿被她……”

“好了。”临渊开口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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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有阴谋有目的的诶,只有寒玉一个人固执地单纯着。如果哪一天她知dào

了这些阴谋,知dào

她原来以为美好的一切,原来是这个样子,不知dào

她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第一百二十章 各取所需

“好了。”临渊开口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很骄傲?”

第一百二十章各取所需

“为什么不呢?”叶芙倔强地扬起下巴,“你也应该感谢我。我这样做,离间了江阔和那个小贱人,阻止了他们在一起。而他不能把她当做三公主去偿还,这样,他就会痛苦,自责一辈子,这不正是你要的吗?这不就是你来江府的目的吗?”

痛苦吗?自责吗?一辈子?临渊在心里嘲讽一笑,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只是这样,又怎能偿还他欠香儿的一条命呢?

不够,远远不够。

叶芙看着他忽明忽灭的表情,继xù

道:“你让我带她去看三公主的像,又让我给她试情花,不都是为了这个吗?我只是将你的计划完善了一下,排除了有可能存zài

的所有偶然性。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给她下春药呢?”叶芙嘲讽一笑,“呵,因为你想顺便一试,潜意识里,你想知dào

她如今对谁的爱比较多一点,或许,你还佼幸地想她可能会爱着你呢?如果是那样,你打算怎么办?带着她远走高飞,放qì

你的仇恨,放qì

你所有的计划,忘记你曾经念念不忘的三公主?”

“够了!”临渊猛的打断她,如果不是被人**裸的指出来,他都不敢承认自己动过这样的心思。

可是他怎么能够呢?

三夫人叶芙的一句话敲醒了他,他怎么可以朝三暮四,怎么可以忘记深爱的香儿,怎么可以背叛自己心灵深处的承诺,怎么可以放qì

为香儿复仇的计划呢?

那曾经是支撑着他多年来一直隐姓埋名的支柱啊!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好不容易,布好了棋子,好不容易可以将他狠狠地伤害,他怎么可以放qì

呢?

他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叶芙,“我的确是为了试探她爱的是谁,但并不是为一己私欲,至于为什么,你没必要知dào

。”

他的眸光难么平静,语气那么坚定,让人一时难辨真假。叶芙想看得更仔细些,可是临渊已经转过身负手背对着她。

下一瞬,飘渺的声音传来,“几年前,你得不到他的爱,你以为是因为香儿;如今,香儿已经走了那么久,为何你还是得不到他的爱?你想过没有?”

三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题转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怨恨犹如潮水扑面而来,她恨恨道:“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这个小贱人么?都是因为她长得一副跟三公主一样的面孔!说来也奇,她们怎么能长得那么像……”

“外表是很像,”临渊打断她,“但性格却相去甚远。这不是主要原因。”

“那是为什么?”

“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临渊转过头来高深莫测的看着她。

“什么意思?”叶芙再一次被他那副样子蛊惑了,她疑惑地眯起眼睛,急于一探究竟。

临渊轻轻笑了一下,“据我对香儿和寒玉的了解,她们性格上有一些你没有的东西。”

“什么?”

临渊转过身,把背影留给她,“很多。”

“你……”叶芙气急,“你是在嘲笑我吗?”

临渊完全没被她的气急败坏影响到,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比如说,她们不会自作聪明。”

“你……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比如你的一度失宠和今天被江阔部规处理,哪一次不是因为你自作聪明?”

“你……”叶芙被他说到痛处,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仔细一想,却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

第一次失宠,她以为花儿(月儿)不在,仗着自己自以为是的宠爱,到落雨阁去向郑寒玉示威,他为此大发雷霆,差点将她赶出府去;

第二次,她设计郑寒玉与郭博文在亭里苟合,指使二夫人将族人请来,试图作证,将她置于死地,结果他将她扔进夕阳湖里,最后毫不犹豫的部规处理……他两次如此待她,不都是因为自己自以为是?

想到这里,她再说不出话来。

稍许,她终于从低迷的情绪里恢复过来,冷静多了,“那我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临渊低嗤了一声,“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现在回去,他只会杀了你。现在唯有等待。你离开这里,避其锋芒,过一段时间再回来。”

“离开……等待?”叶芙眼睛微微眯起来,“要等多久?”

临渊显然看出了她的急躁,他无声一笑,“四年。或许更久。”

“四年……”叶芙乍一听就没法淡定了。

临渊又是一笑,抬手打断她“你还有一个缺点,急于求成。”他转过身来看她,“成大事者,不能忍,是大忌。”

“……”叶芙被他这一通说辞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真的能让他爱上我吗?”

“当然。”

“那为什么要那么久?”

“这四年可以做很多事,我可以把她变成江阔不爱的摸样,把你变成是男人就无法抵挡的模样。”

叶芙愣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不愿意为他改变吗?”临渊胸有成竹地问。

“……我不需yào

变得是男人就爱,我只要他爱……”叶芙终于回过神来,喃喃的问,“你真的能帮我吗?”

临渊一笑,“江阔也是男人。”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也会帮我。”

“你要我做什么?”

临渊答非所问,“你是‘谍部’的成员?”

原本服帖的叶芙忽然盯住他,一下子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别那样看着我。这就是代价。在你离开的这四年里,我供你吃供你喝,把你变成他喜欢的模样。你替我做事,就这么简单。”

“那你为什么要知dào

‘谍部’?”

“‘谍部’当初成立是为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不过是为了找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只要它在一天,江阔就一天忘不了过去。你不会希望它一直存zài

吧?我这是在帮你。”

“……我明白了。我需yào

做些什么?”

临渊的嘴角溢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就像看到鱼儿上钩的渔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

“‘谍部’当初成立是为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不过是为了找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只要它在一天,江阔就一天忘不了过去。你不会希望它一直存zài

吧?我这是在帮你。”

“……我明白了。我需yào

做些什么?”

临渊的嘴角溢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就像看到鱼儿上钩的渔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不需yào

做什么。把你知dào

的都告sù

我的手下,配合他们就行。这个以后会有人告sù

你。日子还那么长,你不用急。”

叶芙最后思索了一下,再一次确认:“你确定他能爱上我?”

“你可以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你。”

当然。

江阔所说的部规处理就是不给她留活路:她当众忤逆他的意思,就是死罪。

临渊将她救出,给她活下去的希望,除此之外,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好,那你现在就离开吧。”

临渊一拍手,有影卫一闪而出,单膝跪地,等待吩咐。

“带她回京。”

“是,主上。”

“按照他说的做就好。”临渊转头对叶芙道,“上路吧。”

“……我想再去看他一眼。”

“好。”临渊面色平静,“既然你想死,我不会再派人去救你。”

“……好吧。”叶芙眼里浮起泪光,“我这就走。”

临渊一挥手。

一黑一粉两个身影从暗门消失。

烛光闪烁。

临渊看着窗外微叹一声,走至里屋,将那个装着画轴的乌木匣子取出来,手搭在开启的机关上,闭上眼睛,又是一叹。

良久,终于轻轻一扳,盒子打开。

临渊伸出手去,并未拿起画轴,而是从里面取出一个四五寸大小的红木漆锦盒。

他轻轻摩挲了几下,放在桌面上,一扳,黄色的缎布底称,托着一块通体盈润剔透,洁白无暇的半圆形东西。

凑近一看,却是一块晶莹剔透的上等美玉,仔细看来,上面还雕刻了层层叠叠的图案,雕功精致,图案精美,却是菊花的图案。

只是这图案并不完整——从中间断开了,一块玉分成了两块,菊花的图案也从中断开来。

多么高贵纯润不可多得的美玉,却从中间断开了,好不可惜,让人忍不住思索另外那一块去哪里了?

他伸手从锦盒中取出美玉,握在手中,细细的摩挲断裂的口子——那么整齐,那么平滑,对半平分,

对半平分,一点也不像无意间砸坏的,倒像人刻意而为之。

这时外屋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临渊一愣,屏神听了一听,遂放松下来。

果然,不多时就传来一个男子的低沉声音。

“公子,义诊的车马已经等了四天了,您是今夜就走还是……”

临渊紧握着残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香儿……对不起……”

对不起,竟然因为这样或那样的事,耽搁了要为你做的事情。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

江岩轩。

内室。

昏黄的灯光,大片鲜红的衣裳几乎覆盖半个密室,黝黑的头发披散在红衣上,红黑相称,无比鲜艳。

男子伏在几前,一反人前的强硬果决,眼神空洞的看着几上的一幅画。

画面上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认真地洗衣服。

小小的孩子,肤若凝脂的美丽小脸上,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与执着。

一颗汗珠从她小脸上流下来,她用一只手去擦,与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不同,她本该纤细修长的小手上,过早的长了厚厚的茧子,粗糙不已,惹人心疼。

翠绿色的衣裙,乌黑的青丝,国色天香的容颜,与身后长满青苔的岩石,还有平静的河面,构成一幅和谐至极的美丽的画面。

男子不由自主的缓慢伸出手去摸女孩的脸,却又隔着一截生生的停住了……他埋下头,强忍着什么似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啪嗒!”一颗晶莹的水珠终于落在宣纸上。

画上的女子像是活了一样,在他眼前,勾勒出一幅幅熟悉的画面来……

那年,他只有十四岁,还是意气风发,阳光温暖的少年。

父亲很早就将他送到京城有名的私塾里,和贵家公子一起接受上上好的教育。那时他很崇拜父亲,知dào

父亲是为他好,所以他一直安安稳稳在私塾学习。他头脑聪明,好学上进,成绩优异,品学兼优,得到先生和同伴们的赞誉。

冬天的时候,父亲举办五十大寿,久居他乡的的少年终于得以回到江南。

和他一起回来的他的至交,当时只十六岁的小王爷李潜。

小王爷是个极有诗情画意的人,正是因为向往江南的美景,才同他一起回来。

一个冰雪初荠的早晨,他带着小王爷去京杭大运河游玩。

一直生活在北方的小王爷完全被眼前完全不同的景象迷住了,船开到一个小港口的时候,因为码头靠近集市,人来人往,显得异常欣欣向荣,小王爷提出要去走走,船只好靠岸。

他还没反应过来,兴奋的小王爷已经上岸,转眼消失在人海中,好在杭州时局安稳,又有暗卫随侍左右,江阔只好由他去了。

看惯了水乡的江阔对这些景象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他让属下去吃饭休息,自己站在船上等待。

接近春节的码头人声鼎沸,有人忙着卸货,有人忙着搬运,有人在大声吆喝,还有码头两边的小商贩们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一片喧哗。

这时一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场景进入了他的视线。

一个身穿绿衣的小女孩坐在繁杂的码头边,安安静静地低头洗着自己的衣服。

如此翠绿的颜色和如此沉静的气质,使得她在繁杂的码头那么的显眼,那么的与众不同。

他着了魔似的,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小巧的身影。

直到她起身倒水的时候,衣服被过往的船只激起的浪花打落。

他打了个激灵,这才发xiàn

自己看了多久。

女孩焦急地在旁边找了根棍子,一下下地去拨那衣服,衣服却被水流冲得更远,她急急的追过去,锲而不舍的想把它捞上来。

那时的他,和所有有教养的少年一样,温暖,善良。

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着衣裳飘走的方向毫不犹豫的跳下船。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女孩焦急地在旁边找了根棍子,一下下地去拨那衣服,衣服却被水流冲得更远,她急急的追过去,锲而不舍的想把它捞上来。

那时的他,和所有有教养的少年一样,温暖,善良。

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着衣裳飘走的方向毫不犹豫的跳下船。

第一百二十二章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到了水里他才发xiàn

水流很急,水很深,跳下水是个多么冲动的选择。

但是他不后悔。

他奋力的挣扎在水里,水波一下下打过来,他吃了很多口水,可一点也不想放qì

,一心只想着,她的衣裳在哪里?他要往哪里游才能找到?

等到抓到衣裳的时候,他后知后觉的发xiàn

,自己已经被水流冲了很远,远离了港湾,远离了自己的船,甚至远离了人群。

侍卫们都在舱里休息,没人发xiàn

他,没人追上来,如今周围只剩下寂静。

他试图往回游,游回港湾所在的地方,可水流如此凶猛,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渐渐地没力qì

了,心想自己是不是会死在大运河里。

这时一根浅绿的竹竿艰难地伸过来,把他往上挑了一下,又挑一下,就好像他是那件被急流打落的衣裳。

这个想法让他雀跃起来。

他重新挣扎着浮起来,果然看到长满枯黄芦苇的岸边有一个小巧模糊的绿色身影。

女孩正用竹竿艰难地一下一下挑拨着他的长衫,想要阻止他的“随波逐流”。

十四岁少年的身躯显然不是一件衣裳可以比拟的,她的挑拨没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她显然意识到了,小小的脸皱得紧紧的,冷汗流了下来。

可她不放qì

,仍然一下一下奋力的紧紧攥着竹竿拨弄着。

江阔被她的样子逗得笑了一下,这一笑可好,大大的一口水呛到鼻子里。

女孩却似乎看到了希望,她紧锁的眉头全解开了,眼睛里熠熠生光,“你拉住竹竿,我把你拉上来。”

少年被她甜美的声音蛊惑了,伸手去抓竹竿,伸到一半停住了。

她那么瘦那么小,他只会把她也拉下来。

他极力冲她摆摆手,挣扎着想给她一个笑脸。

水波却越发带着他往下走。

女孩的小脸一下子又愁眉苦脸起来,几乎急的要哭了,“快拉住啊!

“没事……我自己……”他努力安慰她,往她那边游。话还没说完,又被一个水花打回去。

他以为女孩要被吓哭了,可一回头却看到女孩正把一大把的芦苇杆就着芦苇绑起来,又紧紧的绑在自己身上,然后她紧紧地攥着竹竿伸向他,“快抓住,它们会帮我把你拉上来的!”

整个过程她的眼神坚定,无畏。多么的勇敢。完全跟她的年纪不符。

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居然能懂得他不说出口的顾虑,还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少年在心里笑了一下,将手伸向竹竿。

她就这样一点点将他拉上来,这时他的属下已经赶来了,一个劲的围着想给他加衣服,等到他几把将衣服套上,女孩已经把身上的芦苇解开正在整理衣服。

他笑着想上前去说两句话,一个男孩焦急的声音传来,“玉儿!你在哪里,玉儿?”

一个好kàn

的男孩正奔跑着朝这边寻来,海风把他的声音吹过来,远远的听着像是“雨儿”。

“我在这里!”女孩说着已经向男孩的方向奔去。

江阔僵在原地,看着女孩一边跑一边冲他摆手表示“再见”。

他甚至听到男孩问她怎么了,她轻描淡写的说,我衣服掉了,有个哥哥帮我捡,我就跟过来了。

他愣在原地,看着男孩温柔的将她带走,等到想要追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

有下人请了大夫过来给他把脉,有人急着给他手炉捂手,给他穿貂皮大衣,他不觉得温暖,只觉得心里很失落。

年少的我们总是太容易心动,太容易记住一个人。

他告sù

自己没事,杭州就那么大,找一个叫“雨儿”的女孩还不容易吗?而且看男孩衣着,应该是很有钱人家的孩子,这样一缩小范围就更好找了。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一个名字里有“雨”的女孩。

可他没想到,“雨儿”是“玉儿”;她们家不是有钱人,她住在苏州,那次不过是博文一家到杭州玩耍,带上了她。而且他们当天就离开了杭州。

所有的线索,都是错的。

一开始就是错的。

于是一找就是四年。

其间父亲阻止过他,给了他有生以来最刻骨的的教xùn

,让他从此从一个温柔明亮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冷酷阴郁。可是这反而造就了他的毅力,更加的坚定了他的决心。

他一直为这个心愿奋斗着,一步步的为此变得阴郁,也变得成熟,强dà



直到,直到……

四年,会让一个人变成什么模样呢?

他有时也想过,再见到她,她或许已经不再像当年一样纯洁,善良,坚定;或许大了,变了,变得他再也认不出来;或许已经嫁做人妇……

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并不一定要像自己跟父亲赌气说的那样,将她占为己有,谁知dào

呢,时光飞逝,也许已经将她打磨的面目全非,他不就是个例子吗?

可是他还是要找到她,见一面,了却多年的心愿。

或许变了模样,或许青春不再,也不过添一抹淡淡的感概。

可他没想到,再见时,他仍然一眼认出了她。

她那么美,与四年前相比多了一抹少女的韵味,而不变的,仍是当年让他为之倾心的倔强而清澈的目光。

几乎刹就知dào

自己完了,他注定绕不过这个劫。

可是……

他在心里暗暗描摹了四年她的模样,想象她的一颦一笑,甚至忘记了动心,忘记了在美丽的年纪里去爱上其他的任何一个女子,满满的整颗心都是她。

而她,却过了四年和别的男人花前月下,赏酒论诗的生活,更重yào

的是,他们明明彼此相爱。

这认知让他如此愤nù

。有一种被背叛的恨意席卷了他。

他对她算什么呢?

当他在无数次的跟踪之后,第一次落在她简陋的小院,她的目光如此疏离,如此陌生……

她用礼貌而疏离的语气对他说,“不知公子到舍下有何贵干?”

第一百二十三 愤怒

他对她算什么呢?

当他在无数次的跟踪之后,第一次落在她简陋的小院,她的目光如此疏离,如此陌生……

她用礼貌而疏离的声音对他说,“不知公子到舍下有何贵干?”

第一百二十三章愤nù

她完全不记得他。

他为她受到父亲的严惩,为她变得阴郁残酷,为她苦苦追寻四年,而她竟然如此待他!

她问他有何贵干?

是啊,她当年太小了!完全记不住。

可是这是什么理由?!

他对她心心不念四年,她就应该记住他!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为了博文,对他那么冷漠,那么视若无睹!

这让他情何以堪!

于是发生了后来的一切。

……

尽管她不情愿,她的进门仍然让他暗自欣喜若狂。

毕竟她就是他的了不是么?她再也不会消失,再也不会有机会跟别的男人耳鬓厮磨……她是他的。

尽管如今的他因为冷漠的性格忘了如何去对一个人好,且心底的嫉妒和骄傲也让他对她从不说半句好话,可他毕竟是爱她的。

这么多年,他只爱过这一个人呐!她从十四岁起,就夺走了他的心,一直占据到十八岁,终于让他得偿所愿。

他知dào

她不爱他。他知dào

他爱那个人。

但他从未放qì

过。

时间还那么长,他们还那么年轻,不是么?

他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精力,足够的耐心,等待一点点俘虏她的心。

因为他的嫉妒和她的冷淡,他们在一起总是不和谐,总是要吵架,他们一次次的生气,一次次的闹别扭,然后他又一次次的变着法子去求得她的原谅……

可是明明他感觉她对他的态度有了那么一点点改变的,明明……他以为她已经开始对他慢慢的敞开心扉,明明……他以为她已经开始喜欢他的,明明他以为她终有一天会爱上他的……然而……

她用自己的行动破灭了他所有的希望和幻想!

她竟然……竟然……

原来她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撒娇,那些娇羞,那些柔情蜜意,还有那些诺言……都是假的!!

原来一切都不可能,一切希望都是谎言编织的。

四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他对她倾心不已,四年后,他历尽千难险阻找到她,却失去了可以拥有的机会,他变成了她不会爱的摸样,她早已心有所属。

原来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可既然是错误,既然不可能,又为什么要给他希望?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耍他?

手上的青筋一点点暴露出来,男子恶狠狠的抓向画上的女子,恨不得将她捏碎,将她粉身碎骨,可最后一刻,又生生地停下来……

他竟然还是舍不得!他为什么还是舍不得?

他是以残忍而闻名江南的残暴男人,这些年,无论是从商还是为武,在他的策划下或身败名裂,或人财两空的人不在少数。

铲除异己,这已经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认为就该这么做,这么做很正常,没什么。

可为何,在她面前就是一次次的破例?

叶芙说得没错,她不仅玩弄了他的感情,还踩在他的头上狠狠地撒野,将他和江家的尊严、名声置于不顾。

他应该杀了她,他甚至不需yào

自己动手背上杀妾的恶名,自有家族的人来替他找回失去的尊严。可最后他竟然还是不顾一切地救了她。

骄傲的他,把尊严拿在她的面前让她任意践踏……

可是没有以后了,不会再有以后了。

他江阔,是一个那么贱,那么任人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人么?

不不,绝不!

他不会再管她了。就让她自己在江府自生自灭吧,就让那些年少的时光永远的消失吧。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扰乱了一室的安静,也让沉思中的男人清醒过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画上的女孩,将画卷起来,把几上的东西一一收起来,放进暗室里,关上机关。

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一抖衣服,迅速又恢复了那个杀伐果duàn

的硬朗模样,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么他的眼神,比之以前,冷酷里多了一份死寂,仿佛战场上失去一切的勇士,不再有任何软肋,不再有任何牵挂,于是更加全身心的投入到战役中去。

“咚咚咚——”

得不到回应,敲门声更急促了。

只有两个人有资格走到这个房间的门口。

一个是宋凯,一个是月儿。如今宋凯不在,就只有月儿了。如果不是发生了急事,月儿定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他。

果然,敲门声更急促了。

月儿极力压抑还是散发着紧张的声音低低传来,“少爷,叶芙不见了。”

什么?

里面的人忽的打开门,“你说谁不见了?”

月儿低头快速答道:“刚刚武部的人来汇报,说叶芙在府里被人劫走了。”

劫走了?

在如此守卫森严的情况下劫走了人,那对方如果想救走那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个想法让他惊慌不已。

“府里其他的地方查过没有?”

跟了他这么多年,月儿很了解她的少爷,“查过了,她很好。落雨阁没什么异常。”

闻言松了一口气,可几乎立kè

,一种被人识破的愤nù

涌上心头,他严厉地一眼扫过去,“谁问她了?我是说府里其他地方,特指落雨阁没有?!”

月儿垂下眼帘,低声答道,“是。少爷。”

江阔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圈,似乎仍被什么情绪郁结着不得放松。

忽然,他转过身来,“把负责守卫的人叫过来。”

“是。”月儿恭敬一答,转身出去叫人。

武部的人正在外面听候差遣,被叫的人很快就进来了,“啪”一声跪在地上,“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

“责罚?”江阔阴郁地上前一步,本想一脚将他蹬在地上,不知为何他们一起出游时她对他说的那些话,她阻止他打人,说怕他众叛亲离。

他生生的止住了脚,可是这让他更愤nù



明明知dào

那是假的,明明知dào

她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可为何还是忘不了,为何还是那么在意?

他站在原地,身体僵硬的停了几秒,想要压下心里那种欲破体而出的愤nù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易碎的地牢

他生生的止住了脚,可是这让他更愤nù



明明知dào

那是假的,明明知dào

她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可为何还是忘不了,为何还是那么在意?

他站在原地,身体僵硬的停了几秒,想要压下心里那种欲破体而出的愤nù



第一百二十四章易碎的地牢

地上的人等了一会儿,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可这没让他觉得庆幸,反而越发紧张起来。

这次失职,主上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惩罚他呢?三夫人叶芙是什么人?单单她是谍部的人,知dào

谍部许多秘密这一条,放走了她,就足以让谍部被江湖纷扰得不得安宁。

江阔看着眼前这个全身肌肉紧张的属下,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很怕我?”

“回主上的话,属下,属下……”他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生怕一下子得罪了主子。

男子急得满头大汗,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习惯了主子的脾气,主子打人杀人从不多说一句话。他看惯了很多,几乎可以从容的面对生死,可偏偏这样的问题不知如何回答。

“回答我的问题!”江阔冷喝道。

“属下,属下……”男子一急,下意识地拿眼睛去瞟月儿,见月儿正向他轻微的摇头,他顿时明白了,连忙再拜下去,“属下不怕。”

话音未落,一声怒吼忽然响起,“说实话!”

“是。属下怕!”男子被吼得一下子说出了心中所想。

“我就知dào

。”江阔冷下笑一下,顿了顿又问,“那你们会因为我的残忍离开我吗?”

这是什么话?男子一下子清醒了,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不会。主子做这一行难免遇到一些欺软怕硬的小人,主子虽然从未多说一个字,但属下们都知dào

,主子从不毫无理由的欺负一个人。主子对属下有情有义,我和兄弟们都敬重像主子这样的好汉!我敢担保,不止我,就是部里其他的弟兄们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实话?”

“是实话!”男子以首叩地,“属下愿以性命担保!”

江阔将头仰起,闭了闭眼,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好。”

你看,郑寒玉,谁会离开我,谁会因为我的残忍离开我?只有你啊。我的残忍从来都是对外人的,这样也不行吗?就连属下都能懂我,你却不愿去稍稍了解我?也罢,想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转身往太师椅上一坐,眼神犀利的看着跪在眼前的人,用一贯冷静而严厉的声音问道,“部内犯规的人不得与府里受惩罚的吓人一起关押,你们是这么做的吗?”

“是的,那天从夕阳湖回来之后我们就将她关在了地下牢房里,按照部规忤逆主上是死罪,可是月儿姑娘说让我们等等再执行。后来一直没收到指示,所以就拖到现在。”

江阔眯了眯眼,这么些天,很多事情都是月儿在帮着打理,自己浑浑噩噩倒不知dào

都做了些什么,竟然忘了问起这件事。

他将目光投向月儿,“你怎么解释?”

“少爷……”月儿低着头,稍稍犹豫了一下,“我觉得留着叶芙还有用……”

江阔又是一眯眼,“什么用?”

“我总觉得四夫人的事情有蹊跷……”

“闭嘴!”椅子上的人忽然站起来,整个人散发出凌冽的气息,“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为她辩护什么?!”

“可是少爷……”

“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一点点关于她和这件事情的话!”江阔一抬手打断她的话,转身又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月儿垂首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副气势汹汹的摸样,别人会觉得害pà

,她却只觉得心疼。只有跟了他那么久的她明白,那是他被伤到极致才会有的反应啊!

“继xù

说。怎么把她放走的?!”

“是。主上那天命令我们牢牢守住江府的四周围,这样一来需yào

大量人手,杭州大部分人都调过来了。地下牢房那么封闭,属下以为她很难逃出来,所以就没在那里安排固定的人值守,只是一个时辰巡视一次,谁知刚刚巡视的兄弟来报gào

人不见了,属下查实之后就过来了……另外据属下分析,应该是被人劫走的。”

“带我去看。”

阴冷的地下室。

黑暗被灯光划破,一身红衣的男子在属下的带领下步入。朦胧的灯光照在他年轻而刚毅的脸上,那上面散发着坚毅而沉稳的气息,让众人原本浮躁的心落了大半。

男子从属下手中接过灯笼,细细地在原封不动的地牢里检查起来。

此时刚刚在江岩轩报gào

的男子试探地开口了,“主上,小的刚刚做过一番粗略的检查,牢门原封不动,没有撬开过的痕迹,而且出口处有人把守,不可能是从门口逃走的。另外,牢房里其他地方也没有破损的痕迹,牢房就这么大,她就这么不见了,属下认为她一个人没有这样的能力。”

江阔一边检查一边不做声的听着。

众人见他不说话,自然不敢做声,都屏息站着。

牢房很小,不到十平米,四周围都像是铜墙铁壁,根本无一丝可动的痕迹。牢门也的确毫无破损,她是怎样凭空消失的?

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江阔举着灯笼细细地在墙壁上检查一番,又将视线聚集到牢房的地上,细细地看起来。

这可是地下牢房,在底下几尺深的地方,难道她还能像穿山甲一样逃走?

江阔忽然将视线凝聚在墙角的地方,然后像搜寻到猎物的猎人大步走了上去。

众人跟着围上去,看到他捻了一点红土放在眼前观察,再在鼻尖处闻了闻。

众人大惑不解,他已经迅速地抬起头,目光锐利的看向正对的牢房顶部。

那里似乎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与周边的牢顶一模一样。

男子无声的一勾唇,向身边一名属下伸手,那人一愣,把佩剑递给他。

他接过剑,笃定的道:“都退后。”

众人不解,退开来。

只见他将剑握在手中,并不拔开,将剑柄举起,对着牢顶,轻轻一顶。

原本看起来牢不可破的牢顶忽然破裂开来,红色的泥土悉悉索索的倾泻下来,直到堆满了半个屋角。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毫无声息的临渊琴房

朦胧的天光透过破损处照射下来,一股新鲜的空气迎面扑来,黑夜将近的熹微光芒里,还能看到牢顶上方数尺高的地方摇曳着鲜绿的枝叶,杂草丛生。

众人惊讶的看着这景象,半天才“啊”的出了一声。

这牢顶怎能如此轻易破碎?

两个男子大惊失色,急忙的跪下去,“主上明察,去年修建这牢房是属下监察的,当时知dào

利害之处,这牢房建的固若金汤,绝不是如今这模样!”

“闭嘴!固若金汤还会一捅就破?”先前报gào

的男子喝道。

两个男子越发紧张起来,“求主上明察!”

江阔一挥手,“不必多言。”

他随即用手里的剑柄又重重的戳了戳牢顶其他地方,却是纹丝不动。

这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牢建的很牢固,只是被人破坏过。”

众人面面相觑。

男子继xù

道:“刚刚那个地方,早已被人挖破,之后又用相似的土掩盖,加之屋顶被来就是视觉盲区,所以难以发xiàn

。”他说着又捻起地上的红土,“这些土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众人焕然大悟,看男子的眼神更加敬仰。

男子轻轻一跃,已经消失在牢房里。

下面的人稍稍一愣,一个个跟着从破损的地方跳上去。

地下牢房正上方的地面是一大片灌木丛,掩藏在深深的树林中。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因为隐蔽,没想到这也正成了叶芙最好的遮身草——江府内有大量的树木,长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即使守卫的人再多,也绝不可能保证树林里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众人看着杂草丛生的树林,不约而同地想通过草被打乱的方向来确定人可能从哪里走了,可是仔细一看,四周的草有向四面八方倒的,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人离开。

显然,这不可能是一个人所为,而且,这些人极为细心,制作了一个又一个假象,让追查的人无从下手。

众人只得站在原地,看着江阔,等待吩咐。

刚刚汇报的那人见他一言不发,试探道:“主上,不如我把守卫的人都叫过来,我们往各个地方搜索,我就不信找不到。”

“对,肯定能找到的!”几个人附和道。

江阔背对着众人,似乎在沉思,此时抬了一下手。众人噤声。

他忽然转过身来,迅速地将众人巡视了一遍,“跟我走。”

说完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众人见他走的方向不禁吃惊。

那个方向是禁地,江府没有一个人会往那里走。

至于禁地的原因,有人说那边闹鬼,有一个小厮晚上不小心往那里走了,绕了三天才走出来,而且忘了发生过的事;另外的说法是那曾经是皇亲国戚住过的地方,当然不容许闲杂人等步入。

可不管是哪种说法,大家都不会往那个方向走,因为那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原始森林,长满了杂草和灌木以及各种苍天大树,江府没有主子住在那边,看起来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偏僻的树林,没有一点吸引力。

吃惊归吃惊,没有人会用这种可笑的理由阻止他们的主上,因为在他们心里,主上是无所不能的,怎么会怕鬼呢?

江阔走的很快,众人紧随其后。

走到岔路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稍一思索,指着右边朝后面的人道:“你们往这边去查查看有没有线索。”

众人领命而去。

江阔看着他们走远了,转身飞速朝左边掠去。

很快,视野里出现那座写着“冷香”的小桥。那“冷香”二字字迹稍新,显然是后来才加上的。

他勾起唇角几不可闻的冷笑一声,已经那么多年了,这个人还真是痴情哪。

他落在小桥上,缓缓地向临渊琴房的方向走去。

之前寿宴上收到画时心里的那些恐惧,已经变成了无畏。

那天收的画的时候,他明白了他掩藏在礼物下面的挑衅,这个因为一个女子与自己结下不解之仇的男人,要开始他的报复了。

他怕,怕他用手中的权利夺走她,怕他用自己谪仙般的外貌气质吸引走她,怕他暗中加害于她……

他斗得过江湖死士,斗得过商场精英,可仍然斗不过皇权,斗不过权势滔天的小王爷。

所以那日接到那挑衅似的画,他才会那般恐惧,那般失态。

他一直小心翼翼,步步提防,就怕失去她。

而现在,他的第一步却不是冲着她去的,他顿时如释重负。

已经接近临渊琴房了,他能猜到那个人就坐在临渊琴房的某个位置,好整以暇的喝着茶,等待着他的造访——聪明如他,能猜到他会找到这里来。

或许推开门就能看到他。

可是——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琴房的门却是上了锁的,不是从里面,是从外面。

上锁的摸样,与几年前他离开这里上锁的模样没有一丝丝改变,门边角落有厚厚的蜘蛛网,看起来却像是好久不曾有人来过。

他推了推门,眉头皱得更紧了,难道自己猜错了,这跟他没关系?

门没开,只在静默的空气里发出古老的声响。

他稍一思索,毫不犹豫地旋身一跳,轻飘飘的落在临渊琴房后院里。

天早已经黑了,只有朦胧的月光照耀着院落。

他在院子里走动,细细审视院落和几个小房间。

四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一副很久不住人的模样。

他不甘心的四处查看,可没有一处生活的迹象。

他失望了,仿佛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猜想和提心吊胆都只是自己毫无根据的臆想。原本极准的直觉这次竟然失了准头,线索忽然就断了,一切回到原点。

他皱着眉站在月光下,静静的沉思,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什么忽略了,有什么东西被他错过了,于是错过了真相。

可到底是什么呢,细细想来却好像什么都没错过。

他最后把临渊琴房自己能走到的地方都观察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没有一点关于生活和活物的迹象。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临渊的计谋

“少爷!”

寂静的夜空忽然响起声音,他横空一旋,下一瞬已经把刀横在了身后那人脖子上。

那人并不动,恭顺地站在原地。

却是月儿。

江阔收了剑,严肃道:“不是让你们去那边?”

月儿垂首站在那里,声音不自主的降低,“我担心少爷。”

江阔并无表示,收回视线继xù

向四周打量起来。

“少爷……四夫人的事……和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月儿试探的问。

正在四处查看的人在听到“四夫人”几字时有片刻的僵硬,然后他回过身来,面无表情,语气却已经带了不悦的成分,“你还想为她说什么?你想告sù

我是别人害她的!是别人把他们绑在一起!是别人让他们……”

话说到后面是低吼出来的,最后一句怎么也说不下去,一拂袖转身,眼睛却腥红了。

月儿站在原地,不敢再说话。

她的少爷从来是淡定果伐的,即使在冷香公主死时面对朝廷声讨的重兵,即使在路途中遇到倾巢而出的数千劫匪,即使以寡敌众,他从来不曾惊慌失措,更不曾有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

这数个月来,她眼睁睁看着他因为寒玉的一嗔一怒,一喜一悲,牵动心怀,忘却所以,她唯有默默祈祷寒玉也是如此对他的,哪曾想……

凡是遇到和她相关的事,他哪还有半分理智?

只是……

“……那少爷何以到了这里?”月儿试探到。

月光下的男子不曾回答,继xù

认真的四处观察起来。

月儿也不再说话,和他一起观察起来。

然而接近半个时辰的搜寻,从前院到后院,无一处不是厚厚一层灰尘,角落里厚厚的蜘蛛网,半旧不新的家什,手一摸,厚厚的一层污垢……

江阔看着指尖那一层厚厚的污垢,眉头微微皱起来。

那个人有洁癖,爱干净,即使只在这里呆一天,也断不会任由它是这幅模样。

会不会是他们猜错了,这件事与小王爷无关?月儿正想将这个想法说出来,忽听得“咻——”一声响。

两人同时警惕的抬起头来,只见一道烟花似的绚烂一直升到最高处,然后“碰”一声炸开,化作星星点点,洒落四方。

这是武部专用的信号弹,只有遭遇强敌人手不够的时候才会使用。

而那绚烂盛开地方,就在江府西侧的边界处。正是江阔派人过去的地方。

月儿转身去看,身边的人已经走了两步,忽的又停下来。

月儿急忙问:“少爷,要不要调些人手过去?”

前面的人却没说话,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的沉默让人焦急。

“少爷?”月儿忍不住问。

“……你,”男子踟蹰,似乎在跟自己较劲,最后终于几不可闻的说出几个字,“去那里。”

说完急匆匆又往前走。

月儿稍稍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里”是哪里。

她来不及顾及心里的那抹酸楚,急急地追上去,“少爷,你要不要再带些人手过去?”

“不必。”江阔转过身来严厉的看了她一眼,“哪里的人手都不许动,担心调虎离山。”

“是。”月儿点头,跟着他轻轻一旋,两人消失在清冷的院落里。

稍许,估摸着他已经走远了,远到无法察觉到这里任何一点变化,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院子里,手一挥,原本那些蜘蛛网和灰尘一样的东西顿时消失,露出光洁的桌面,生机勃勃的院落,再一挥手,整个院落灯火辉煌。

灯光下,谪仙一般的男子,嘴角难得的挂起一抹稍稍得yì

的嘲讽笑意。

他信步朝其中一间房间走去,稍稍一击掌,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出现在房间里,恭敬地跪下,口中道:“恭喜小王爷,江阔竟然没能瞧出来。”

临渊一笑,“这是西域特有的巫术,他自然是不会的。这也怪他,叶芙在他面前伺候了那么多年,他竟然不知dào

她的这种特殊技能。”

蒙面男子颔首,“却也不能全怪他,叶芙在他面前装的跟只小白兔似的,肯定不会让他知dào

这种旁门邪道。”

临渊笑而不答。

蒙面男子又继xù

道:“主子,叶芙怎么会答yīng

将这种巫术交给你?”

临渊一笑,“爱情,会让一个女人变疯,”说到这里,语气忽然悲伤起来,“如果不是这样,你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蒙面男子一听,心情也沉重起来,安慰道:“小王爷节哀,我们一定能给三公主报仇的。”

临渊不置可否,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思绪飘到了别处,眼角忽的深不可测,声音低不可闻,自言自语,“只是不知dào

那个人是不是也这样。”

“那个人?”蒙面男子浑身一怔,抬头观察他微妙的神色,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试探地道:“爷不会真像叶芙说的……”

话还没说完,临渊一抬手打断了他。

蒙面男子不甘心,提醒道,“小王爷,您别忘了,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三公主怎会……”

怎会爱而不得,怎会魂断他乡,尸骨无存。

可话说到这里却断了,仿佛他希望三公主跟江阔在一起,这个想法对临渊来说太具杀伤力了。

他低着头跪在原地,尽管话没说完,可小王爷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临渊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对三公主的忠心,的确让我动容。”

蒙面男子一拱手,无比敬仰而带着悲壮的语气,“我轩辕军队誓死跟随定国将军,我们没能保护好轩辕将军,让他英年早逝;却也没能保护好将军的遗孤,当时二小姐失踪的时候,我和一众军队,发誓要保护好大小姐,谁知后来……”男子闭着眼仰起头,两行清泪从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我轩辕军队,有愧于心。只待有生之年替小姐报仇雪恨,也好向九泉之下的将军交待。”

临渊点点头:“你有这份心当然是好的。不过你既然这么忠诚于轩辕将军,就一定要记住,切不可伤害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才是魔鬼?

临渊点点头:“你有这份心当然是好的。不过你既然这么忠诚于轩辕将军,就一定要记住,切不可伤害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谁才是魔鬼?

“为什么?”蒙面男子激动的反问,“就是因为她,三公主才……严格说来,害死三公主的人不只是江阔,还有郑雨这个女人,你是知dào

的。”话说到最后难免有些咬牙切齿,“我就是不知dào

,我们公主那么出类拔萃的一个人在江阔眼里就比不过这么一个丫头片子么?”

“是的,我知dào

,”临渊答道,“但无论如何,你不可以伤害她,不然你会后悔的。”

蒙面男子还待说什么,临渊先一步语气坚定地道,“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不要伤害她,答yīng

我。”

蒙面男子稍稍愣了一会,在他坚定的目光下妥协,低头道:“我知dào

了。”

临渊这才罢休,问道:“家里一切都好吧?”

男子喟叹:“如今太平盛世,倒没有太多事情,一切都好。只是,王爷一直念叨着希望您早些回去。”

临渊听到这里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寂寥的夜色,神色里带了一些莫辨的意味,“我何尝不知dào

,我这一走,已经很久了。只是……无论多久,我都要继xù

。”

男子一叹息,赞同的点了点头,眉头却微微皱起来,脸上似有不解之色。

临渊并未回头,“你有什么话要说?”

男子微微一惊,恭敬的作了一揖,“小的有一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临渊稍稍偏头,“轩辕无二。你年龄比我大,辈分在我之上,按理我还叫你一声轩辕叔。自从轩辕军队整编入王府之后,你就一直跟着我,你也清楚我的秉性,凡事不必客气,但说无妨。”

男子垂首答道:“是,小的有一事不解。以前爷不杀他,是因为死太便宜了他。如今爷让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当众背叛了他,让他戴足了绿帽子,尝够了爱而不得的苦楚,他月余生不如死的样子实在大快人心……为何少爷如今还不杀了他呢?方才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若联合你我二人之力,足以杀了他。王爷早些杀了他,为三公主报了仇,也好早些回去。”

临渊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半晌,笑了一下,“杀了他?”

“是。”男子等待着他的下文。

临渊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回过头来,眼眸里全是笑意,“你以为我布局了这么久,只是为了杀死他?”

轩辕无二浑身一颤,他似乎接受不了一个从不杀人的人在谈论杀人的时候,竟然可以散发出这样和煦的笑容,久经沙场的轩辕无二竟被这笑容绕晕了,他下意识地问,“难道爷不打算杀他?”

临渊轻笑了一声,走回来坐下,给二人倒了茶,语气仍然那么轻柔而温暖,“轩辕叔觉得,报复一个人最好要怎么做?”

轩辕无二不由得按着他的指示坐在桌边,看着他,下意识地道:“杀了他,杀了他的家人。”

临渊笑了一下,摇摇头,“不。他的家人并未得罪我。我不打算杀他们。我只考lǜ

怎样对他。”

轩辕无二呼了一口气,这小王爷果然是长在太平盛世,就连这样的夺爱之恨也不曾让他失去仁慈。

可这口气舒得太早了。

“那少爷觉得呢?”

临渊又喝了一口茶,眼神深邃,嘴角带着微笑,“对于一个有爱的人,就夺其所爱,对一个有骄傲的人,就应该……”

“怎样?”轩辕无二问道。

临渊忽然抬眼看他,那眼神依然是笑着的,却莫名带了无比的凌厉,让人无法直视。

他一字一顿的继xù

,“夺了他的砝码,毁了他的骄傲,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狠狠地践踏,让他跪在我的脚边求饶,从此万劫不复。”

轩辕无二呆呆地看着他,嘴唇抖了抖,又抖了抖,再抖了抖,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从未见过小王爷这副模样,从未在他嘴里听到过如此语气凌厉的话语。

如果他说的是杀人,或许他还可以接受。他是从小带兵打战的勇士,跟着轩辕将军从南打到北,杀人和被杀从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只是在战场上,他们为正义而战,为国家而战,都是迫不得已,并不带个人恩怨,所以,杀人的时候从来都让敌人痛快的死去,保全对方作为一个勇士的尊严,让他自尊的死去。

让他给敌人磕头,让他向敌人跪地求饶?

**尊严……这的确是一个,很毒的方法。

让一个骄傲的人跪地求饶,就如同将一个怕死的人凌迟致死。

他从不曾想象这个几乎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温文尔雅的孩子,竟然会想到这样的招数。他的心底在恐惧之后,是浓重的心疼。

原来,当年重复咀嚼“人之初,性本善”的少年,已经在那场年少爱情的拉锯战中,失去了最纯粹的善良。

人之初,性本善。

后来呢?在这个俗世当中,我们都变成了什么样?这个变化万千的世界,把当初纯洁的孩子带去了哪里?

它让轩辕家最后剩余的一点血脉,敢爱敢恨的冷香小姐死去,让当初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觉得心疼的孩子变得充满仇恨,这都怪谁?

不能怪他,对么?他不迁怒于人,不滥杀无辜,或许就很好了。如果非要怪谁,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江阔,是他,夺人所爱,又不好好对待,最终酿成悲剧。

“怎么,轩辕叔?”临渊的声音将他从思绪里回过神来。

临渊伸手将一样东西递过来,他伸手一接却是手帕,他一愣,这才发xiàn

,自己竟然老泪纵横。

“轩辕叔是又怀念轩辕将军了吗?”

“没有。”轩辕无二连忙擦了泪,接着刚刚的话题,“那王爷最后会杀了他吗?”

“会。”临渊答得毫不犹豫,“不过,杀他的这个人,不该是你,也不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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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临渊想干什么?他说的这个“杀他的人”会是谁呢?

临渊心理变得这样阴暗和歹毒,不知dào

应该归咎于谁,是他自己,或者是夺走他东西的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谁救走的叶芙?

“轩辕叔是又怀念轩辕将军了吗?”

“没有。”轩辕无二连忙擦了泪,接着刚刚的话题,“那王爷最后会杀了他吗?”

“会。”临渊答得毫不犹豫,“不过,杀他的这个人,不该是你,也不该是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谁救走的叶芙?

轩辕无二心里隐隐猜到了他的打算,而他答得那么肯定,那么迅速,显然是早就计划好了的,是已经决定了的,他并没有立场说什么,只是希望他的计划能够完美的实施。

“江阔此人多疑,小王爷一定要谨慎。”

“是的。”临渊附和,眼睛里却并没有一丝畏惧和动摇,“几年没见,他越发狡猾了,在这种时候也想到怕我们调虎离山。可惜的是,他让人搅了心绪。他把最重yào

的棋子放错了地方,这局棋,他一开始的时候,就输了。”

轩辕无二自然是相信他的,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谦逊有礼,内敛而有城府,如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也万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今晚的对话让他很累,他迫切的想结束,于是迅速地问道:“小王爷,车马已经等待多时了,您要走吗?”

临渊站起来,略一踟蹰,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他该为这里的什么东西踟蹰,最后问了一句,“西门那边,安排妥了?”

轩辕无二一拱手,“小王爷放心,全部都是愿意以死效忠的人。谍部那人,此刻恐怕已出了杭州城。”

临渊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那么多人,不会白死的。”

这句话像是在安慰别人,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轩辕无二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自责,安慰道,“小王爷请不要难过,执行任务时总少不了替死鬼。为三公主和小王爷死,是他们的光荣。”

临渊点点头,不再说话,就着轩辕无二给他掀起的地道盖子,一步步走下去。

明明不过离开几天,却总觉得这一走,有什么东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有一霎,想要再回头看看,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对自己说,“临渊,走了这一步,一切就不能再回头了。”

终于,两人消失在小屋里,留下清冷的院落,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像是从未有人来过的模样。

江府西侧。

在几丈高的城墙外,竹林,这是一个极为隐蔽的所在,倒处是竹子和灌木丛,又因为旁边就是江府,平时很少人过来,倒成了外贼出入的一个好缺口。

最近明明是派人看守着的。

可惜的是——似乎还不够。

此时,四五十个体型彪悍的异族男子,正将十多个提剑的男子围在中间。

中间的人围成一个圈,将剑指向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人,外围的人紧紧的围着,两伙人在月光下一步一步的挪动,企图找到对方的破绽。

显然已经如此僵持多时了。

异族男子彪悍肥壮,头发卷起,似乎是蒙古人。

彪悍虽彪悍,可看那身型,却也不是武艺十分高强之人。

“武部”的人都是他和宋凯亲自训liàn

的,每年都经过最严密的筛选,只有武功上乘的人才有资格到他身边伺候,这些人虽不说是绝世高手,却也鲜有对手,对付普通的死士,以一当十也不是不可能的。对付这些个异族男子也该不在话下。

而今数十个武部的高手在一起,竟被众人围在中间不得施展,一脸的警惕。

是什么让武部的人如此惧怕?

视线一扫,扫过城墙边上倒下的几个侍卫,再一看,只见那几人身上完好无损,却只有裸露在外的脸和手,变成了黑色!

竟是中了毒!

双方僵持不动,这时围在外围的人说话了,“你们,即使杀了我们,也是死,不如,放我们走。”

那人的汉话十分生疏,也不知dào

是不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说完之后,就把手上的一个囊状物往前一比,他话一说完,其他人也跟着把那东西往前一比,作势要把囊中的东西放出来,此起彼伏的说什么,不是汉话,但是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侧耳一听,似是在哪里听过,似乎,叶芙曾用这种语言和异族的商人交谈过。

他们似乎在说,那东西可以见血封喉。

想必倒地的那些守卫的人便是吃了这毒药的亏。原来这些异族的用毒高手竟然以毒为武器,逼得对手无可奈何。

“放你们走可以,把她留下!”中间有人冷声回答,剑尖朝被异族男子护在身后的粉红色身影,隔得太远,看不清面貌,可看那身高体型,似乎正是叶芙。

那异族男子正要说什么,却被叶芙阻止了,她朝中间冷冷问:“他还要留下我做什么?”

“你背叛主上,自然有你该受的惩罚。”

“你休想!”先前那男子回答,“我妹妹走散多年,近日才知dào

她竟然被你们主人囚禁了这么久!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几人一皱眉,原来是哥哥,那男子跟她长得倒是有些像,可是不曾听说过三夫人有哥哥啊?

正当几人疑惑之时,就见外围的人分了几个将叶芙护着就要往远处走。

几人想追上去,外边的人将手里的东西一捏——可这一捏却不曾捏到,预料的毒烟未升起,却是“嗖,嗖”的异响,接着“啊——”响起一片惨叫声。

众侍卫一惊,就见有什么东西纷纷咕噜咕噜滚在地上,他们瞪大了眼睛一看,才看到那滚在地上的是一只只手,手里还握着毒囊,保持着紧握的姿势,全部从手腕的位置切断。

而切断手腕的凶器,正插在每一只手上——不过是竹叶而已。

四五十人同时被切去左手!

倏地安静了,两队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去看,只见在几丈高的城墙上,一个红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城墙上,衣袂飘飘,发丝飘扬。

月亮在他的肩侧照耀,树梢在他脚下摇晃,蓝天白云仿佛都成了他的陪衬。

他站在远处,离地面几丈高,像一个天神,静静看着下面,却不曾走近,似乎不想被人世间的一丝一毫所玷污。

第一百二十九章 残忍和杀戮

倏地安静了,两队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去看,只见在几丈高的城墙上,一个红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站在城墙上,衣袂飘飘,发丝飘扬。

月亮在他的肩侧照耀,树梢在他脚下摇晃,蓝天白云仿佛都成了他的陪衬。

他站在远处,离地面几丈高,像一个天神,静静看着下面,却不曾走近,似乎不想被人世间的一丝一毫所玷污。

第一百二十九章残忍和杀戮

遗世而独立。

异族男子一时呆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武部的人早已跪下去,“主上。”

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喜悦、崇拜和敬仰。

月光下矗立的男子一挥手,眼睛仍然看着断了手的众位男子,嘴唇轻启,“把她留下,你们断的是手;不然,接下来断的就是脖子。”

众位异族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是这个男子在刹那间让他们断了手腕,这是怎样的侮辱!

霎时,嘈杂如潮水般涌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向那个人所在的方向冲去,嘴里狠狠地骂着什么。

可他们没能往前去,因为武部的男子这时勇猛的冲上来,用手中的剑阻止了他们的前进。

刚刚被毒囊威胁不得动弹的侍卫们仿佛要一血被威胁的耻,此刻无比勇猛,再加上异族男子如今只剩一只手……异族人纷纷冲上去,一个个变成尸体——不是在打架,而是在自杀。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地上只剩下一堆尸体和站在一旁的叶芙。

众侍卫不再动,站在原地等待着红衣男子发命令。

男子冲那女子开口了,言简意赅,“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你自刎吧。”

远处马车里观望多时的白衣男子笑了。

他转身朝一个服侍的小厮道:“小六,你要记得这场景,回去好好给那个女人描述。”

“……是。”旁边的小六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哆哆嗦嗦地答yīng

着。

男子跟旁边的黑衣男子相视而笑。

再抬起头看的时候,坐在地上的女子终于爆fā

了,她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个黑色的包袱,圆圆的,里面不知dào

包裹了什么东西。忽然的向人群冲去!

众人尚来不及反应,她已经一边将那东西掏出来就要点火,一股硝石的味道传来。

“快躲开,那是火药!”江阔在后面大喝。

众人大惊,火药!

众人急着后退,又怎能轻易退出那火药的威慑区?

“哈哈哈哈……”叶芙大笑着追上来,“反正都是死!我要杀了你们这些人!替哥哥报仇!”

她手里的东西开始冒烟,众人大骇,这时眼前的人忽的被强dà

的气流席卷着飞起来,急速的朝后退,“噗通”砸在那些尸体上,随即“碰——”的巨响传来,脚下一震,就只见前方黑烟滚滚,夹杂着明火,一阵火药和肉烤焦的味道在空气里漂浮。

众人回头一看,看到江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原来是他用内力将叶芙震出去的,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心有余悸,呆看着那堆尸体瞬间变成一堆焦土。

远处的马车里,男子遥遥看着那一幕,闻着漂浮的肉香味,半天不曾说话。

“小王爷?”轩辕无二又唤了一声,“小王爷,事情办得很顺利,火药把什么都炸了,江阔应该不会怀疑什么才对。”

临渊看着那边,半天才回答,“他们演得很好。”

“是。”轩辕无二答道,“那女人本来就是演口技的,模仿别人的声音本不算什么。又戴了人皮面具,隔得那么远,没有人辨别得出来。”

临渊点点头,“哪里找的这些人?”

轩辕无二叹口气,“都是塞外人。今年塞外干旱……都是些肯为了家里人卖命的人。”

临渊顿了顿,压下心胸里的那些悲天悯人,“善待他们的家人吧。”

“是的,小王爷。”

“走吧。”

马车渐渐远去。

至此,终于偷天换日,将一颗棋子人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自己的阵地里。

西边亮起爆zhà

的火光时,月儿正跳上落雨阁院子前的一棵老树上,透过敞开的窗观察里面的人。

昏黄的烛光下,一切都很安详,那女子穿一袭白衣,拥着被子半卧在软榻上,姿态闲适,看不清表情。

月儿心里不禁暗暗叹息。

难道自己一直是错的,那女子本没有心?

那件事过去一个月,自己的主子整日里一反常态的闭门不出,而这个女人却仍然安之若素?

正好此时西边亮起火光,她心里一急,跳下树就往那边走。

到了西门的时候,只有几个侍卫在做善后处理,见她来了,绘声绘色地把刚刚的事情描述一遍,还不住的夸自家主子多么多么厉害,拯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叶芙死了。

月儿微微一皱眉,她本还打算再对她进行一番审讯,让她把那晚在夕阳湖的事情交代清楚些,如今她死了……也罢,总比逃了好,光是她知dào

的谍部的秘密这一点,就值得谍武二部不计代价的追杀她。

谍部多年来搜集各种情报,触犯了太多人的禁区,成为很多人恨不得毁之而后快的对象,如若不是江湖人一直不知其根底,或许已经岌岌可危了。

他总是很谨慎。

凡是谍部的人进部就要宣誓忠诚,并且大凡有受他牵制的东西,但凡想一走了之独善其身者,只有一个下场:死。

如今死了,倒也省了很多麻烦。

可惜那个全身心扑在他身上的人,这么多年,从来只是被利用而已,倒也有几分可怜。

再联想到自己,何曾不是如此呢?

只是她一直是甘之如饴的,习惯了不去奢望什么回报,不奢望他的垂帘……

她自嘲一笑,但愿自己不要有这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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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有点小颓废,几天没有码字了,都是用的存稿……更新也不像以前那么及时……自我检讨一下,从今天起,好好码字……

第一百三十章 隐忍后的爆发

月儿回到江岩轩的时候,他还没睡,坐在正屋,灯开着,连门都大开着。

显然是特意在等她。

有几分意wài

……却也不算意wài



她自觉走进去,低低说了声“少爷”。

他坐在桌边画画——似是在画画,却一笔也未曾落下。

他头也没抬,似是随意道,“回来了?”

月儿把头吹的更低,“是……”

他提着笔,没抬头,耳朵却微微侧过来。

“……”

她其实知dào

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其实知dào

,他此刻虚空的举笔的样子只是欲盖弥彰。

他在等她说一些话,说一些她的情况。

可是该说什么呢?

告sù

他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过得很好,连半点相思之意或者为被冷落而伤感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过的很潇洒很如意——与他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月儿鼻子酸了酸,她多么希望那个人对他好些,可是……他生命里所有的女人对他趋之若鹜,而他,偏偏爱上了这绝无仅有的冷漠的一位……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她为他苦为他累,为他过舔刀口的生活,为他隐藏自己多年的满腔痴念……她可以去为他做任何事情,即使死……却偏偏是这样的事情:即使付出生命也无可奈何。

坐在桌前的男人显然感觉到了她的沉默,他身上的气息一点点阴郁起来。

她动了动嘴唇,最终低不可闻的说出一句:“……少爷,忘了她吧。”

“啪——”

就是听见这一句,只是听见这一句。

他忽的掀翻了桌子,大步的回了内室。

月儿心痛的看着满室的狼藉,来不及去躲避洒得满身都是的墨汁。

他那副模样——就像一个小孩在家里耐心等待良久,却未等来他想要的结果。

和刚刚的侍卫口里的冷漠果duàn

判若两人。

他在怪她吗?

不,他当然不会怪她,若是会怪一怪她,她也会觉得无比幸福的。

他在对待人和事上面其实很冷静很理智,就像杀不杀一个叶芙,就像是不是让几个夫人住在他府上为他带来利益——他总是那么理智,大局为重,从不添加一点点私人感情。

得到他的恨,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在她跟随他的长久岁月里,他几乎不曾有什么表情,淡淡的,冷冷的,恣意的,高傲的。

只有在那个人面前,唯独在她面前,他抛却了所有的骄傲和理智,变得那么生动,生动得如同一个新生的孩子,颠覆了她对他所有的印象——却只是对那个人而已。

这一晚,还有第二天,江府的人只能端着食宿用的东西,陪着他们的主人不食不宿。

“轰隆隆——”阴沉了半日的夜空忽然下起雨来,阵阵雷声和着闪电,原本就肃然的江岩轩越发的可怖。

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暗室的人一直没出来。

暗室。

江阔颓废的斜倚在宽大的檀木椅上,表情疲惫而落寞。

四年前和四年后,那个穿绿衣服的小女孩,和如今总是一身白色的冷淡女子,一遍遍交相辉映在眼前。

不是不知dào

,不是不明白。

在苏州小巷的那段时间,每次看到他和她穿着同样白色的衣服,那么飘逸,那么相配,像一对神仙眷侣。

他曾经嫉妒,曾经不甘,所以放qì

自己最爱的大红色,也去找来了她爱的白色,想让她意识到自己和她也是极为般配的一对。

可一切都是徒劳。

白色,似乎是属于读书人的颜色,而他这个在她眼里沾满了血腥和铜臭味的人,大概是不配的吧?

她那种礼貌而隐隐夹杂的不屑眼神,即使低垂眉眼也掩不去……呵,男子自嘲的笑了笑。

他迁就她,一直。

或许他的脾气不好,暴躁,易怒,在她眼里或许是在欺负她,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实质上都是在顺着她,讨好她。

知dào

她喜欢海棠,于是不远千里买来种子,偷偷的播种;她向他要乐器,他表面上爱搭不理,却在第二日就开始修建琴房;知dào

她讨厌他,于是借口演戏死乞白赖的留在落雨阁,只想着或许可以有朝一日,假戏真做,让她爱上他;知dào

她担心父母,于是在北方给她的父母置办厂业,让他们安心的生活……可是这些她都不知dào



他为她改变了多少啊。

他知dào

自己脾气暴躁,而她喜欢儒雅的男子,于是在她面前总是压抑自己的暴躁,小心翼翼地不让她见识他的可怖。

他小心翼翼地保护她,默默地让着她,给她准bèi

最好的古琴,派最信任的丫鬟,留最信任的侍卫——这些她都看不到。

她嘲讽他,挑衅他,甚至……戏弄他,他给她从未给过别人的包容。

而他却不可以表现出一点点的疲倦和松懈。

就像那日在江岩轩的厨房,或许是气氛太好,他不由自主地想向她撒撒娇,想让她哄他,想感觉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然后……她翻脸了,他失控了,于是她竟然真的狠心的对他不管不顾,让他饿了三天。

他这么骄傲的活了十八年,从未如此卑微地渴望一个人的关注和了解,唯独对她不一样。

可是……得不到。

他曾经以为,只要一直对她好,总有一天会打动她的。

他一

次次地努力,哪怕有一点点的收获和进展,都会暗自高兴好几日,他以为一切已经好起来,他的内心一片光明。

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欺骗!

她残忍地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让他从天堂瞬间跌入地狱!

他知dào

她思念父母,于是谋划了多日,将他们接回江府,只为了在中秋佳节给她一个惊喜。不想他前脚才去接她的父母,她后脚就迫不及待的跟旧情人……

他总是不愿意回想那画面,总是不愿意相信发生的事情,她将扳指还给他,他的余光瞟到她那颗晶莹的泪。

就因为那泪……他竟然骗自己她或许是被逼迫的,她或许后悔了她或许……啊,他为她找那么多借口,却只是不想放qì

而已。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可逆转的决裂

他总是不愿意回想那画面,总是不愿意相信发生的事情,她将扳指还给他,他的余光瞟到她那颗晶莹的泪。

就因为那泪……他竟然骗自己她或许是被逼迫的,她或许后悔了她或许……啊,他为她找那么多借口,却只是不想放qì

而已。

第一百三十一章无可逆转的决裂

可笑,他是江阔。

是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青年才俊。

是武艺高强,鲜有敌手的武学精英。

是掌握着这个王朝所有机密的“谍部”主人。

是富可敌国的江家继承人,是高大俊朗的青年才俊,是无数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

可是他竟然在一个女人给他戴了绿帽子之后还不想放qì

……多么可笑。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心事。

已经很长时间不见她了——算起来不过月余,却是度日如年。

多日不眠……只要一闭上眼睛,那时的情境就一一浮起。

皎洁的月光下。整个凉亭都是凌乱不堪的衣服,两个人在凉亭的桌子上……蠕动。

暧昧的气息,不堪的动作,**的声音……一遍一遍,凌迟着他的血肉。

恶心,如此恶心!

男子“哇”的一声吐出来,眼眶却红了,瞪得大大的,十分恐怖。

“少爷,你怎么了?”月儿在外面焦急的问。

“滚!!”里面传来一声咆哮,月儿噤声,出了他的寝房,守在门边,心里却越痛了。

他想与她亲热,她说自己还太小,不可以。几日后她却迫不及待的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臂弯里;她跟他说永远不会离开他,可几日后,她却拥着另一个男人要与其同生共死……

她说她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人也一样,她以为她也必是极为重视自己的贞洁,所以从不曾强迫她,可是……原来她的拒绝和惺惺作态,不过是为别人守身如玉。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男子像一头发狂的狮子,倏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拉开暗室的门,打开那个装满白色衣物的柜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狠狠扯出来抛在空中,满屋子都是。

白色的衣服一件件地飞舞,称得他通红的眼睛越发的可怖,有些液体疯狂的流出来。

他一直认为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鄙视懦弱,鄙视眼泪,他从不轻易掉出泪来。

可惜四年前和四年后,他的眼泪从来为了这个人而流。

同样是在水边,四年前,她紧绷着小脸,焦急地将他救上岸来。

四年后,她一脸享shòu

地和别人苟合……

她拼了命的将那个人从水边托上来,低下头去疯一般地呼唤他、亲吻他、给他度气……

她义无反顾的挡在他面前,她说“都是我引诱他的,你不要伤害他……”

“啊——”

他从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变成一个心狠手辣,阴郁可怖的男子,全是因为她,因为她!

他疯狂地重新奔进内室,一把拉开内阁,闪电般的捞出那个暗红的小箱子,高高的举起来,用了浑身的力qì

,啪一声砸在地上,箱子霎时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那翠绿的笛子经不住这样的蛮力,在地上四分五裂。

终于再也不能愈合,终于再也不能回头,终于再也不能恢复原样。

他蹲下身去,看着那些碎片,碎得那么彻底,那么无可修复,好像预示着他们的关系,终于破解得那么无可逆转。

他不觉得可惜,只觉得有一种残忍的快意,快哉!快哉!

说什么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许诺和打破誓言,她只用了一个时辰!说什么不离不弃,什么生死相依,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么疯狂,仿佛要掀开屋顶。

迟到了月余的恨和怨,终于在这个夜晚得到发泄。终于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该毁灭的还是得毁灭,最终不留痕迹。

江岩轩的每个人都听到了这阵疯狂的笑声,在黑暗的夜色里,尤其的凄凉而恐怖,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力量。

“轰隆隆——”一阵电闪雷鸣,照亮了他邪魅得如同鬼魅的笑脸,和着意味不明的笑声,久久的萦绕在整个江岩轩,显得尤其的可怖。

“轰隆隆——”又是一声巨响,阴沉了半日的天空劈劈啪啪的下起大雨来。

月儿在门边听着里面一阵阵的狂笑声,心痛得不可自抑,敲门声被电闪雷鸣所埋没,得不到一点回应,她几次想推门而入,却屡屡退步。

江管家并一众下人静静地站在台阶下,听着里面一阵又一阵的声响,已经过了很久了。

此时下起大雨,浑身被浇了个透,几个小丫头用手遮着头,却哪里遮得住那瓢泼的大雨,一转眼都变成落汤鸡。

雨越下越大,里面的狂笑声却一直不曾停歇,月儿一咬牙,转身冲进了雨水里。

江管家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终是一声叹息,眼看着她冲了出去。

“江总管,少爷怎么了,他不会……不会……”一个小丫头哆哆嗦嗦地发问,“疯了吧”三个字怎么也不敢说出来。

江管家没搭理她,矗立在雨里,仿佛没听到似的,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吭声。

他其实是不诧异的。听到少爷发狂似的笑声,他甚至松了一口气。

没错,他一直等着少爷的一场爆fā



这么多天过去了,少爷太静了,太静了。

他脾气暴躁,以往要是生气就会找人发火,大发雷霆,可这次他不用别人来出气,也不肯自己发火,总是阴沉着,静默着……

这场爆fā

是多天以来积压的怨气,怒气,再也压抑不下去,所以释fàng

出来了。释fàng

出来好啊,释fàng

出来,就意味着他的少爷重新找回了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或许找回的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少爷,可毕竟活过来了,不是吗?

都怪自己太掉以轻心了,以为那个女孩会是少爷的救赎,他一步步助她接近少爷,却不料,结果与预期南辕北辙!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不会再让她伤害他的少爷,连接近也不可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雨夜跪求

月儿飞奔着跑出来,灯光在雨帘里愈显昏暗,她的视线一片模糊,不知dào

流下来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出门,左转,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脚。

她一转身,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跪在雨水里,雨水让她原本瘦弱的身体愈显羸弱,摇摇欲坠。

月儿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月儿,让我见见他……”寒玉仰着一张素白的脸,迎着劈头劈脸的雨水看着她,语气哀戚而嘶哑,似是跪了很久。

月儿回头看了看两个站在门边纹丝不动的侍卫,喝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没看到四夫人在这里?为什么不请她进去?!”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答道,“回姑娘的话,主子吩咐不让她进去!”

月儿一愣,刚刚她一直守在他房外,哪里见人进去通传过?

“主子什么时候吩咐的?”

“主子那天一回来就说过了!”两个侍卫大声回答,随后又嘀咕道,“再说了,我们主子又不缺女人,这种女人怎么配作夫人!”

月儿被他后一句话说得无语,正要说点什么,身后的人却再一次出声了,“月儿,你带我去见他,好吗?”

她的语气那么柔,那么低,甚至带了几分哀求的味道,这是前所未有的。

月儿点点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她本来就打算去找她的。她自己肯去见少爷,那就更好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两个侍卫拦住了,“主子吩咐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女人进去一步。”

月儿气结,“让开。”

侍卫纹丝不动。

月儿在江府极受重视,何曾受过这种待遇,怒道,“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侍卫听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动。

“姑娘,”另一个侍卫好言劝道,“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这是主子的吩咐。再说了,这个女人做了那种事,主子还保全了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带她进去做什么?”

月儿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身后的人一直静静的看着,此时拉了拉她的衣服,咧开嘴冲她露出一个笑容,“算了,反正……”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雨水顺着她的脸一汩汩流下来,凄美绝伦,让人怀疑那不是雨水,是泪水。

月儿看着她与平日相比少了一份傲气的脸,愣了一瞬,就见她已经转身重新跪倒在雨水里。

就是这一点让人心疼。

她总是不愿为难别人,总是乖乖的努力,即使艰辛,即使受人欺负,也断不肯麻烦别人。

明明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却懂事得让人心疼,让人想把什么都给她。

让明明该嫉妒她、怨恨她、鄙视她的月儿也觉得心疼。

一遍又一遍。

月儿发了一会愣,一转身又进了江岩轩。

一股脑奔进主院里,屋子里的狂笑声已经停止了,可门还是没开。里面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一溜下人仍然站在雨里。

月儿上前去,举手敲门,却被一人拦住了,回头一看,是江管家。

“少爷现在需yào

休息。你让他静一静。”

月儿稍一思索,压低声音答道,“四夫人就跪在江岩轩门口,像是跪了很久了……”

江管家打断她道,“请姑娘不要再称她四夫人,我们家少爷只有三个夫人。”

月儿心下一顿,诧异,“您早就知dào

?”

江管家沉默不语,月儿瞬间明白了,接着问道,“是你命令下人不许她进来的?”

江管家继xù

沉默。

这时紧闭多时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是我的意思。”江阔一身红衣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的头发披散着,全身上下散发着凌人的气势,却仍然让人觉得落魄。

“少爷。”江管家微微鞠了一个躬,他没想自己擅自传令,他不仅没怪罪自己反而替自己揽了。等到心思再一回转,他已经明白了少爷的决定:他的少爷,果然还是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少爷。能让三个夫人都心甘情愿地被他玩弄于指掌间的少爷,又岂会因为这一个女人止步不前?四年前,毕竟是小啊!

“少爷……”月儿呆呆地看着他。

“是我的命令,“他再次重复,语气冰冷而决绝,“你让她滚回去,滚回她的落雨阁,不要出来让人恶心!”

话一说完,一拂袖,转身回去。

他那一转身,一拂袖,有种别样的感觉。

以前,他是冷漠的,冷淡的,但那是真的冷淡,眼里没有任何东西;而如今,他如此森冷的语气、表情以及决绝的一举一动,让人感觉到一种抛弃一切的决绝。

这个想法让她愣了一瞬,随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眼眶红了,跪下身去,最后一次努力,“少爷……她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外面在下雨,她一直跪在那里……”

“哈。”男子一回身,邪魅的一笑,“她爱跪就跪,与我何干?”

那样陌生的口吻,就像他谈论的是从不认识的一个人。

月儿呆呆地看着他,直到房门被“咯噔”一声关上,她忽然反应过来,她的少爷,已经不是昨天的少爷了。

入冬的雨水一滴滴,一串串,连续不断的砸在脸上,身上,冰冷,冷得彻骨,渐渐的就麻木了,一点点感觉也没有。

女子跪在江岩轩大门外,膝盖以下的位置都跪在暴雨形成的积水里,纯白的裙褥在泥水里惨不忍睹,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她已经跪了一整天了。

她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跪在这里。

临渊已经离开了,她为他带给她的那个问题思索了一整日,终是不得安宁。

于是她来到了这里。

见到他,再见见他,或许就会找到答案了吧?或许就能更肯定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相信什么试情花了吧?

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不奢求他原谅,她不想得到什么,她只是想再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再确认一遍心里的那个答案,然后乖乖的按他的吩咐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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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今天差点忘了更新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要纳妾?(虐)

见到他,再见见他,或许就会找到答案了吧?或许就能更肯定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相信什么试情花了吧?

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她不奢求他原谅,她不想得到什么,她只是想再看看他,跟他说说话,再确认一遍心里的那个答案,然后乖乖的按他的吩咐活下去。

而现在,她从早上跪到晚上,从阳光明媚等到乌云密布,最后等来了这场数十年不曾一见的暴雨。

眼看着月儿的身影去而复返,她的心里涌起一丝细细的希望,可当她的脸渐渐近了,表情也渐渐清晰了,就又失望了。

月儿说,“夫人,你先回去吧……少爷在忙……不能见你。你先回去吧,雨这么大……”说着就要来扶她。

寒玉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她的动作那么轻微,那么柔弱,可是坚定的意味却是那么明显。

月儿愣在原地,茫然叫了声“夫人”。

雨里的女子表情有些呆滞,她看着江岩轩门口的地方,渐渐把头转向她,嘴角一点点扯开,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她的眼睛似是波光粼粼,却不带情绪,让人看不出悲喜。

“我已经不配作夫人了。月儿以后不要再这么叫我……月儿,谢谢你,你快进去吧,不用管我……”

后面那一句却是带了颤音的,包含了深深的谢意。

月儿听出来了。

她心里一动,主仆二人在落雨阁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看着她如今这幅模样,心里又是一酸,不由得问道,“夫人,请你告sù

我,那晚……”

她想说,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寒玉更快的打断了她,“快进去吧。”

月儿一怔,知她不想说,只好在一旁沉默不语。

寒玉转向她,“月儿,你快进去吧,我……再过一会儿就走了。”

月儿叹息,“你这是何苦呢?”

她一笑,在雨水密集的空气里,愈发显得虚无缥缈。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来,接住源源不断地雨珠,看着掌心的目光温柔得像是看一个情人,“我喜欢下雨,我要好好感受它……过了这一次,或许就永远也没有了。”

她的眼睛很亮,语速很慢,似乎意有所指。语气那么珍视却又那么哀戚,让人心颤。

“你快走吧,月儿。”这回语气很坚定,没有一丝犹疑。

月儿着魔似的转身往回走,心里不由自主地重复着她的那句话:“过了这一次,或许就永远也没有了。”

天色已晚,很快就黑透了,只有朦胧的灯光影射着门口的那一抹单薄身影,在滔天的雨幕里显得尤其的孤单。雨越下越大,瓢泼的大雨毫不留情的浇在她身上,仿佛蓄意想将她击倒。

她的身体开始摇晃,摇晃,摇晃……最后终于“啪”的倒在泥水里,水花四溅,浑水溅得倒处都是。

在昏倒的那一刹那,心里的想法更加清晰了。

等不等得到他已经不重yào

了,重yào

的是,她只要等下去,就会明白这个答案。

这个答案不用他给,她就能得到。

两个守卫一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松动和不忍。

他们犹犹豫豫的想向她走去,这时后面忽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干什么?”

两个侍卫回头一看,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朝他禀告,“江管家,四……那女人,好像昏了。”

江管家斜眤了一眼地上的人,转身向两个侍卫低斥道,“身为侍卫,决不可擅离职守,连这个都不知dào

吗?”

“可是……”

“没有可是!”江管家的声音越发严厉起来,“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是。您说这个女人蛇蝎心肠,而且放荡不堪,不配做我们的夫人,万万不可再让她靠近少爷。也……也不能对她产生一点点同情……”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声音低了下去。

江管家满yì

的一笑,“不错,而且……少爷刚吩咐了明天纳妾的事情……你们马上就会有一位新夫人,或许抱小少爷了也快了……都给我精神点!”

“啊?”两个侍卫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明天?纳妾?”

江管家不耐的嗯了一声,又吩咐了两句,瞟了眼地上的人,这才向老爷夫人禀告去了。

这话本是说给地上的人听的,可寒玉什么也没听到。

她没有假装。

跪了一天,饿了一天,淋了一场大雨,简直累透了。

她此时在雨水里睡得很舒适,一点也感觉不到雨水的寒冷和周围的嘈杂。

而江府的这一夜却是不眠的。

从来无心女色的江少爷忽然兴起的念头,让江府的人跑断了腿。

尤其是少爷特别吩咐宴会一定要比上次奢华。

在这么短短一夜里,要布置新房,布置宴厅,宴请宾客……最重yào

的是要在江南的适龄女子中挑选家室清白,姿色上乘,性格单纯的合适的人选。

好在说服别人把女儿嫁进江家并不是件难事。

一来江家的财力物力在江南首屈一指;

二来江家如今还未有下一代继承人,这次进来的一不小心就成了日后江家当家人的母亲……啧啧,这身价就不用说了;

三来江阔本人在杭州一带的名声很响,知名度很高:武艺高强,睿智勇猛,英俊多金……的确是众多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

消息传遍整个江府,听到的人有悲有喜,却都各自忙开了。

最高兴的当属江老夫妇了。

儿子很有出息,可偏偏成亲多年却不曾有子嗣,这是他二人长久以来的心病,尤其是江老爷一直后悔自责的事情。

本来这次遭遇了这样的事,还怕他一蹶不振,没想到竟然带来这样的转变,真是塞温失马焉知非福啊。

老爷夫人一高兴了,没有人敢不高兴,即使是某些在暗处掉眼泪的人也只好摆出一副大度喜悦的样子,帮忙捧场。

江府的下人见全家从老到少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更是精神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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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开始虐啦,下一章更虐,我们可怜的小寒玉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虐)

老爷夫人一高兴了,没有人敢不高兴,即使是某些在暗处掉眼泪的人也只好摆出一副大度喜悦的样子,帮忙捧场。

江府的下人见全家从老到少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更是精神百倍。

所以整体的气氛是积极而喜气洋洋的,忙碌的人群中没有人停下来抱怨少爷这个突然得近乎无理取闹的想法……

江府不愧是江府,手下的人办事效率确是极高的,在江老爷夫妇和江管家的张罗下,一切事情都安排得紧凑而井然有序。

天公作美,下了一夜的暴雨,竟然在早起时分停了,原本阴霾的天空万里无云。

旭日东升,照耀着越发喜气洋洋的江府,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的欢歌。和着人们忙碌而嘈杂的声音,十分的和谐。

寒玉便是在这样一阵欢快的声音里醒来的,她摸了摸自己置身的地方,心里渐渐明了,眼睛里掠过一抹失望。

他终是不曾管她,在暴风雨肆虐的夜晚,狠心的任由她昏倒在冰雨里,自生自灭。

然而让她不明白的在后面。

她发xiàn

周围好多人,好多人,然而他们并不是在看她,他们喜气洋洋的忙碌着,来来往往。

有的手里捧着灯笼,有的手里拿着红纸,有的端着盘子,有的搬运干粮,无一不是步履匆匆,倒没功夫注意到她狼狈的样子。

她好不容易拉住一个人问,“你们在做什么?”

那人似是临时请来帮忙的,鄙夷的看了一眼她脏乱的衣服和泥湿的脸,“你不知dào

?江家少爷又要纳妾了,我们都是来帮忙的……”

纳妾?

她瞪大了眼睛,想拉住那人再问点什么,那人却不耐烦的一扯衣角走了。

她愣愣地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来往的人群,脑子里一片空白。

守门的一个侍卫走过来踢了她一脚:“快滚吧,待会儿会有很多宾客来,别给江府丢人现眼!”

寒玉抓到救星似的拽住他,“你们在干什么?!江府在干什么?!”

侍卫轻嗤了一声,“你看不到啊,我们少爷要纳妾了!别婆婆妈妈的,快点走!”

寒玉愣了一瞬,下意识争辩道,“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听说过。”

侍卫又是轻嗤一声,“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想嫁给我们少爷的人多了去了,一天娶一个也娶不完。所以你跪在这里是没有用的。我们少爷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怎么会穿你这样的破鞋?”

寒玉重新跌坐在地上,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这时里面传来一阵嘈杂,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穿红衣的男子朝门口走来。

是他,是他……他终于来了吗?她等了一天一夜,他终于愿意见她了吗?

“少爷……”一旁的侍卫跪下去,似有什么话要说。

男子停住脚步,目光凛冽地扫向侍卫,“何事?”

“少爷,四……她一直在这里,小的怕她影响到客人,想让她离开,可是她一直不肯走。”

“是吗?”男子眼神冷漠的一瞥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阔……”她看着他,被他眼底的冷漠徒然一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胆!”一个黑衣人甩了她一个耳光,“少爷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阔……”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的表情冷漠,是她从未见过的那种。

她的大脑好像停止了正常的运转,抓不住前因后果。

为什么他的表情如此冷漠?为什么他不看她?为什么放任别人打她?就在那个夜晚,也没有过这样啊……

他的目光那么冷漠,那么疏离,就好像从来不认识她,难道他忘了她?这才一个月啊?

“是我啊,阔,我是雨儿,我是雨儿……”

她顾不得仪态,手脚并用的慌忙爬过去,想拉住他的下摆。

男子一抬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踢的老远。

他面无表情的扭头对侍卫说,“你们自己处置。”

“是。”

寒玉抬头看着远去的红色身影,看着那衣服上用金线绣的大大“喜”字在眼前晃来晃去……渐渐模糊,渐渐不见……

良久,潸然泪下。

她想问他,“你不是说不喜欢三妻四妾吗?你不是说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为什么……”

终究只化作哽咽。

昨日种种,似水无痕,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好了,你也看到了,少爷是什么意思,我骗你了吗?赶紧回去吧!”侍卫在一边催促。

寒玉在原地哽咽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那侍卫,指了指远处的一个石像,“谢谢你……你能让我在那边看看吗?就在那里,那边,没有人会看到我,我不会给江府丢人的。”

“你……”那侍卫无语,最后摇着头回去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她还是不甘心,她还是不相信。

她瘫坐在大门一侧的一个石像后面,两眼无神的看着大门口。

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敢想,只是坐着,看着,她甚至不敢听……可那些喜庆话语,还是一遍遍不受控zhì

的钻进耳朵里……

“啧啧,听说了吧?新娶的这位可是沈知府的三女儿沈念念……”

“啧啧,有钱人就是好啊,娶一房小妾都是这样的人物!”

“可不是吗,这沈念念可是杭州出了名的美女!”

“啧啧,江家原本是商人,如今知府女儿也收到府上了,可就越发有背景了!”

“嗤,江家哪需yào

这个背景呢!人家京里可是有大人物撑腰,娶念念可完全是看中了她本人!你又不是不知dào

,沈念念可是名副其实的淑女,人长得漂亮,弹得一手好琴,更难得的是性子温柔孝顺……啧啧,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福气呢?”

“做梦去吧你!让人听到了不打死你!”

“……”

寒玉拼命地蒙住耳朵告sù

自己不要听,不要听,可是那声音却无孔不入。

她忽然觉得心里很酸,鼻子也很酸,接着眼泪也掉下来。

她胡乱的伸手去抹眼泪,却抹了满手的泥。

这么脏!

她这么脏,这么丑!怎么去和别人比?

她忽然急切地站起身,奔向石像后的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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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亲们,今天编编忽然通知30号上架,,,水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而有些忧愁,,,希望有人支持啊……不管怎么说,谢谢亲们以往的支持,谢谢亲们每一次阅读,尤其谢谢在书评区里按过爪子的各位!!!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国色天香沈念念

她胡乱的伸手去抹眼泪,却抹了满手的泥。

这么脏!

她这么脏,这么丑!怎么去和别人比?

她忽然急切地站起身,奔向石像后的草木。

那些花花草草上尚有隔夜的雨滴未干,在枝头莹莹的闪耀。

她迫不及待把脸就上去急急地擦拭,也不怕那草木擦坏了脸,一下下重重地擦,企图擦掉脸上到处都是的泥水。

对,她脸上到处都是泥水,也许刚刚他没认出来呢!她那么脏,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他当然认不出来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忙碌的擦着脸,一遍遍的擦,一遍遍这么告sù

自己。

可擦着擦着眼泪却汹涌的流出来。

她忽然停住了。

看看你,郑寒玉,你像什么样子,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你何曾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低低啜泣起来。

那时的你,淡然,从容,面带笑容;如今的你,惶恐,狼狈,满身尘土。

为什么?

为什么长大了,反倒不淡定了?

为什么长大了,不能再快乐了?

就连假装也不能够了……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

可我并未感觉到自己的成长。

这是时间给我的礼物吗?

可如果是,为什么那么伤人?

可是……还是甘之如饴呢。

还是不愿放qì

呢。

第一次,她对自己说,寒玉,等下去,你从未为自己这个不曾见光的想法争取过,就在今天,就在现在,努力一次,就当是为自己,好吗?

嗯,她抹掉眼泪,冲自己重重的点点头,就这一次,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这是因为自尊而习惯了退后和逃避的郑寒玉,第一次鼓起勇气去争取些东西。

可惜已经晚了。

太晚了。

宾客聚在江岩轩,鞭炮一回接着一回放,噼噼啪啪,响了又响。

终于到傍晚时分,众人吃罢酒席,簇拥着新婚的两人向这边走来。

在石像后呆坐了一整天的寒玉忽然竖起耳朵来,听着远处那渐渐接近的嘈杂。

是他们!

她忽的来了精神,原本无光的眼睛里忽然亮起来,踉跄地站起来,又倒下去——腿麻了。

等到她终于摇摇晃晃的扶着石像再站起来,人群已经近了。

近得她可以看到那被簇拥着的红衣男子,面如冠玉,满面春风。近得她可以看到他手上牵着的那名同样红衣的女子——凝脂般的纤纤素手被他呵护的握在手中,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纤细高挑,容貌秀丽,皮肤雪白,绝色的脸上挂着一抹端庄而温柔的微笑,高贵端庄,举止得体,眼神温暖。

她和他走在人群中,不疾不徐,一步一步,姿态美丽,难得的是,身上挂的众多饰品竟然纹丝不动,真真叫人惊讶!

这是真zhèng

极有家教的大家闺秀,在自小的苦心练习下才会达到的效果!

静若处子。

寒玉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们,她竟然想不起来一句话再去描述她的姿容,再去形容她浑身上下高贵与可爱并存的气质,再去描述他们走在一起的和谐。

不能够,不忍心再去描述——可是……她的确是他所有女人里面最美丽的,最高贵的,最有气质的!

人群渐渐走近,留守江岩轩的下人都忘了说话,忘了行礼,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这位新夫人……

多么美好的女子,集美貌、高贵、仪态、气质、温柔于一身。

直到有先行的暗卫低低骂了一声:“小心掉脑袋!”

众人才赶紧低下头行礼,生怕自己的主子一吃醋,将自己五马分尸。

有一霎,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自己来干什么的。

她就呆呆地看着他和她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走近。

他牵着她的手,那么的轻柔,小心翼翼地呵护,身材高大的他放慢了步子,去迁就她,与她并排行走。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嫁给他的那天,他紧紧的攥住她的手,捏得她生疼……

他拖着她的手转身向江心居走,大步大步的……她只好调整步子勉强地跟着他……她肚子疼,满面惨白,他拖着她四处应酬,摇来摆去,她只好强忍着钻心的痛和泪,对着每个宾客挤出笑脸……他压低了声音狠狠地咒,“该死的,你又在装什么?!”

如今,如今……

侍卫的这声低喝把她惊醒了,她的脑海里后知后觉的蹦出几个字,“你输了!郑寒玉,你输定了!”

人群近了,有人在窃窃私语,“不知dào

这位夫人要住在哪里?”

“你不知dào

啊,少爷吩咐不用另备住处了,就跟他一起住在江岩轩!”

“哦,是吗?!可还没有哪位夫人有这种荣幸!”

“那是,前面那两位都是老爷夫人安排的,都不得欢心,如今这位,啧啧,可是少爷亲自选的,前途不可限量呢!”

“是吗?啧啧,那以后可得注意点!”

……

亲自选的?亲自选的?

她忽然觉得无比委屈,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

她何尝不是他亲自选的?是他将她从苏州带到这里的,不是么?

她记得他在江心居失态的喃喃说爱她,记得他在落雨阁急急地刻下那几个字,记得他真诚无比地向她发誓,记得他霸道地把号令“三部”的玉扳指戴在她手上……

那个时候的江阔,不是如今人群里时不时低下头去迁就新人一脸宠溺的男子!

她想冲上去摸摸他的脸,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江阔,究竟是不是那个曾在她面前一脸真诚的男子。

想去问问他,一切是不是发生过,还是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场梦?

来了,他们来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

又停住了。

她竟然不敢!

他身边那个看起来高贵贤淑,美丽善良的女子,竟然让她自惭形愧!不敢上前!郑寒玉,你拿什么去跟她比?

郑寒玉,你从来只是个替身!你输了,还上去干什么?

你看她那么美丽,高贵,富有,纯洁。再看看你自己,浑身是泥,两天未梳洗,蓬头鼓面,狼狈至极,最重yào

的是……是一只破鞋!

第一次,生性骄傲的女子,在另一个女子面前感到切骨的自卑和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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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寒玉会不会上去?这可是这个习惯了隐忍和骄傲的女孩子,第一次想要争取一样东西。她会那么勇敢么?或者说,她会不顾自己的尊严,在众人的侧目之下,冲上前去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么卑微1(虐)

郑寒玉,你从来只是个替身!你输了,还上去干什么?

你看她那么美丽,高贵,富有,纯洁。再看看你自己,浑身是泥,两天未梳洗,蓬头鼓面,狼狈至极,最重yào

的是……是一只破鞋!

第一次,生性骄傲的女子,在另一个女子面前感到切骨的自卑和懦弱!

你还上去干什么?你想让别人笑话你吗?

不,不。

她从来不愿做小丑,她是那么自尊,从不愿在人前显露自己的一点点脆弱,更不会蓬头垢面的出现在人前。

一切都没有用了,寒玉。她那么好,是他自己选的那个人,他不爱三妻四妾,自己选了一个人,就会跟她一生一世的走下去。你过去已经没用了……

她缩回石像后面,捂着嘴哭泣起来。

他们那么耀眼。

他们那么和谐。

他们那么美好。

两人走近,人群里的喧嚣声达到顶点,他微笑的纵容下人们此刻因兴奋而走高的祝福声。

与早上那副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转过身低头去看那个一脸明媚的女子,他们相视而笑。

笑得那么开心,那么默契,像是心有灵犀。

前所未有的刺眼。

躲在石像后的人忽然冲了出去。

或许石像太隐蔽,或许气氛太美好,暗卫们猝不及防,让她就这样冲了出来。

满身泥土,满脸泪痕,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突兀的张开双臂挡在道上。

她的出现让原本热闹的现场忽然静了下来。

“她是谁?”

“这个看上去像个疯女人的人是谁?”

“江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哪里跑出来的?”

“她要干什么?”

“……”

她站在原地,听着那些话,自嘲的一笑,眼泪决堤。

她不顾一切地走上前去。隔得两步,又生生站住了,定定的看着他,就那么看着,像是听不到,看不到周围的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她忽然不知dào

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她忽然……感觉自己离这个世界远了,远了。

那个人停住脚步冷眼看着她,像是瞧一个陌生人。

当场的主角都不说话,只有旁边的下人议论纷纷,场面好尴尬。

沈念念一直很有耐心的维持着嘴边的笑容,等待着自己的夫君,解决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子。

等了半天都没有反应,不知dào

为何近处的侍卫都不曾出来说话。

下人的猜测和议论已经过了头,会给自己和江府的名誉带来很大的损失。

念念一只手紧紧的握起来。

她第一天进门,这种时候不清楚情况,少说多看的好,可是……

她正要说点什么,夫君却一握她的手阻止她。

她是冰雪聪明的,知他在维护她,于是静观其变。

可是这个维护意义明显的动作刺激了女子。

那女子看了一眼他们紧握的手,眼神嘲讽的笑了一下。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颤抖,但是坚定,“江阔,我想问你三个问题。”

江阔,她竟然叫他江阔。

江阔没有说话,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你……”女子再开口,换了语气。

小心翼翼,哽咽又停顿,似乎说出接下来的话要耗费很多的心力,“……有一点点喜欢过我么?”

不是把我当做别人的那种喜欢。寒玉在心里悄悄补充。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觉得俗不可耐。

可此时迫不及待涌到嘴边的问题,竟然就是这个。

“呵呵呵……”男人忽然笑起来,像是听到极好笑的东西。

她看着他那么笑,心一点点凉了。

果然,男人笑了一会儿就停住了,他玩味的说,“你看看你浑身上下这副模样……你这么脏,让人怎么喜欢?”

周围一阵哄笑。

脏……

那个脏字,是加重了的,带了众人不能意会的意味。

心里很疼,从未有过的那种。她紧紧的咬着唇,眼泪却还是掉下来。

她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瘦得像一张纸,一张掉在泥水里脏污了的纸。

江阔拉着念念就要绕行,那女子却不死心,“只是因为我脏么?”

男子笑了:“脏还不够么?”

说着将挡在人前的女子一拨,女子像一块抹布被拂倒在地上。

她倒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身体痛,全身颤抖,挣扎着半天爬不起来。

“哈哈哈,那模样真搞笑!”人群里散发出一声爆笑。

“你看她那么脏,那脸上都抹了些什么?”

“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到底是谁啊,这么奇怪?

“……”

知情的人或许是受了某种指示,只是嘲笑又鄙视的看着她,没有人开口解释。

于是她的存zài

和所作所为,就显得更加突兀和搞笑。

是个疯子无疑。

一众宾客围着她指指点点。

她咬着嘴唇,奈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嘲笑……那滋味,她以为此生不会再尝第二遍。

没想到……

呵呵,如果说这是报应,那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究竟是报应我从苏州小巷,来到这不属于我的繁华大院,还是报应我粗心大意喝了试情花?

可是这本不是我本意!这些都不是我本意!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啪——”脸上一凉,伴随着痛意。

她下意识地一摸,就听到人群里更响的一阵爆笑。

竟然是泥巴。

她转过头去,看到一群小孩哈哈地笑着,手里还沾着不知dào

从哪里抠来的泥巴。

“啪——”她还来不及反应,第二块泥又接踵而至,接着是第三块,第四块……

渐渐数不清了,她低着头,用一只手下意识地挡住脸,却怎么也挡不住。

大人们追打着小孩阻止。

可那阻止的话语中却是带了几分笑意的——或许他们也觉得在这样的日子里偶尔让孩子“调皮”一下,是无可厚非的,尤其对象是这么一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疯女人。

于是小孩们变本加厉,泥巴,树枝,石子……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一股脑的扔过来。

那么耻辱,那么痛,可是她竟然恨不起来。

他们都只是贪玩的孩子,不会懂得大人的心思,不会懂得什么叫做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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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骄傲的女孩来说,她的骄傲比命还重yào

。可是她能打动伤得透彻的江阔么?什么?你们以为寒玉这就放qì

了?还远远没有,敬请期待我们小寒玉的精彩表现吧。她会因为爱情,做到哪一步?

另外,亲们,从明天起上传的就是VIP章节啦,,,,希望有亲捧场额,不然偶会很伤心滴。偶保证接下来的日子努力努力再努力,把文文写得美美的。先谢谢啦!鞠躬~~~~~~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么卑微2(虐)

于是小孩们变本加厉,泥巴,树枝,石子……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一股脑的扔过来。

那么耻辱,那么痛,可是她竟然恨不起来。

他们都只是贪玩的孩子,不会懂得大人的心思,不会懂得什么叫做侮辱。

因为不懂,所以才可以无所顾忌的伤害。

他们的父母以为她是疯子,是傻瓜,不懂得什么叫做寡廉鲜耻,于是纵容孩子……故而也不可恨。

他搂着他的新人面无表情地走过,任由众人对她辱骂击打,头也不回,可恨么?

也不可恨。

谁让她不是那个,与他比肩而立的光鲜女人呢?

不恨……只是悲伤。

那天在大街上,那个试图靠近她的妇女是被怎样对待的?

暗卫一脚踢飞了她!

她虽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但终究明白他是在护她。

而今……

她转头去看那双红色的无动于衷的背影……

明明那无动于衷这么刺眼,这么让人心疼……

可不知dào

为什么,她竟然还不够绝望,竟然还不想放qì

……难道还不够疼痛?

“等等……”她不知dào

疼似的爬行过去,以极卑微的姿势抓住了男子大红的喜袍。

她的手很脏,在喜服上一抓一个印子。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被踢开——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寒玉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男子竟然没有动,甚至站在原地,任她拉着。

她拉着她的下摆。手里一点点攥紧,声音里竟然带了前所未有的茫然、无助、痛苦和绝望。

“江阔,告sù

我,我爱你吗?”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疯子无疑:竟然会有人问这种问题。

怎么听怎么有病。

江阔却没有动,他灵敏的捕捉到了她话音里的颤抖和痛苦,这意味着什么?

“江阔。告sù

我,我是不是在爱你,我是不是爱着你……你感觉到了吗?”

女子继xù

急切地问起来,她的语气越加痛苦了,眼泪一连串的掉下来,仿佛那是一个纠结得能要了她命的重yào

问题。

我从未感觉到,他忍不住在心里答道。

她仰头看着他的背影,睁大了泫然欲泣的眼,一眨不眨。无比认真的看着他,等待着。

没有转身。

没有回答。

她眼里的光亮一点点消失了,渐渐放开了他的衣服,伏在地上低低的哭泣起来。

那嘤嘤的的哭声不大,却偏偏令闻者无不动容。

那样的哭声,发自心底。来自灵魂。

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了。

没有人再笑,场面很安静。大家都以悲哀的眼神注视着,有些心软的妇人甚至转回身去莫名的抹眼泪。

良久,她终于抬起头看他的背影,不哭,笑了。

她说,“我知dào

了。谢谢你,江阔。谢谢你告sù

我答案。”

她知dào

什么了?他什么都没说,她知dào

什么了?

她却不再纠结这问题,仰头看着他,笑得很真诚又脆弱。她说,“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男子还是没动。

女子倔强的仰着素白小脸,淡笑着说出有生以来唯一一句超越底线的话来。

“江阔。如果我跪下来求你。你会原谅我吗?”

江阔的背影重重一僵。

他应该知dào

骄傲的她。说出这句话,花费了多少勇气。

可是他还是没说话。

就在大家以为又要漫长的地等下去的时候,女子却没再让人等很长时间。

她不敢再等,她终于还是不足够勇敢到,等着他亲口践踏自己的尊严。

很久以后她才知dào

,如果这时候她再等一瞬,只是一瞬……一切就会与众不同。

可当她知dào

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她终究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不知dào

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摔疼了脚,身体摇摇晃晃。

可她终于站稳了,站得很直,很直。

即使一身泥土,满脸泪痕,却再不带一丝落魄,与刚刚苦苦哀求的女子判若两人。

没有人会再觉得她是个疯子。

她对着前面一双相携的背影,笑,语气淡然,一字一停,“我知dào

了,江阔,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dào

,你不爱我,我不爱你,我用尽全力也得不到你的谅解……”

……你不爱我……我不爱你……我用尽全力也得不到你的谅解……

明明应该微笑着说完这些话,可是笑的时候,眼泪还是止不住掉下来。

是因为我笑的太用力了吗?

幸亏,他自始至终背对着她,看不到这泪。

她继xù

道,“江阔,你是第一个让我抛弃自尊的人,我不后悔,但也不会再做第二次。”

“沈小姐,你很漂亮。惊扰到你很抱歉。”

“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她说完冲二人微微行礼,旋即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犹豫。

好在身后的一切似乎并未因为她的出现有什么改变,她听得那人携了新夫人跨门槛,喜娘高声叫唱着,众人也渐渐说笑起来……刚刚那一幕,就像个梦。

不,一切都像个梦。

就像她竟然会有一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像狗一样爬行哀求;就像她竟然可以向一个男子说那样的话;

就像……她竟然记得前不久他说过爱她,说过与她不离不弃;

就像一天之前她竟然质疑临渊,质疑试情花,以为自己爱的是他……

一切都像个梦。

不,一切就是个梦。

刻骨铭心的梦。

她自嘲地笑起来,郑寒玉,你总是高估自己。

你以为他好歹有那么一点在意你,他不是不在意你么?

你甚至搞不懂自己。

你看看。你以为你爱他,你不是也不爱他吗?

郑寒玉,不要再告sù

我你爱谁,再也不要。

我不相信!

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再也不要!

这是冬日的傍晚。

夕阳西下,清风渐起。

刺骨的寒意让女子一下子清醒,她抬眼一看,竟然不知不觉中来到那个凉亭里。

新婚的第一早上。是在这里,他们一起在这里迎来她在江府的第一个日出……

他生辰的那天傍晚,是在这里,他们一起沐浴夕阳的余晖……

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认真的对她说,他并不喜欢三妻四妾,想要送走别的女人……

也是在这里……他将她扔下湖水。

也罢。

是非对错转头空。

反正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最后一次抚摸那桌椅,对自己说,寒玉。不要难过,不要悔恨,不要怪自己,勇敢一些,大胆地走下去。

即使……即使一无所有。

即使一无所有,我也可以找到一些活着的意义。

过于沉迷于思绪的她。没有发xiàn

有一抹身影,一直在暗处尾随她,直到看到她深情地抚摸桌椅。那暗影重重一顿,终于头也不回的离去。

江南的冬天很冷。

这是江府新婚的第三天,也是临渊走后的第四天。

屋子里的火早就熄了,她却仿佛此刻才意识到寒冷。

“呼呼——”半开的窗户被吹开了,寒风刺骨。

她眯起眼睛看了一阵窗户,忽然看到一片白色的东西从窗沿上滚进来。

竟然下雪了!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

她把椅子拖到窗边,裹着被子就着窗子坐下来。

“呼——”一阵寒风将雪花吹到她脸上,她下意识的闭上眼,感受那雪仔砸在脸上,冷冷的。却带着几分痛意。

“呼——”

“呼——”

……

竟是一阵接着一阵,一片片砸过来。

她没有躲,反而闭上眼睛把脸扬起来。迎向寒风和雪花,承shòu着那一阵又一阵的寒冷和疼痛。

渐渐地带了些自虐的意味。

风越来越大,脸越来越疼……可是还不够。

还是不够。

她倏地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泪水。

她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跳下椅子,打开门。

院落里已经积了一层雪。

她冷冷地看着那雪,毫不犹豫地赤脚踩上,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她一步步走到院子中间,站定,仰头迎向铺天盖地的雪,张开双臂,咬着嘴唇,一动不动,默不作声。

倔强的姿态。

雪飞快的落在她脸上,头上,鼻子,嘴巴,传来冰冷的感觉。

半柱香的时间。

脚底不再感到冷了,钻心的疼也不再有了,麻木了;手臂酸痛,从袖子里露出的芊芊十指变得通红,连握紧都不能够。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大概是鼻子里进了雪,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两行水滴顺着两颊流下来。

终于感觉到痛了,终于感觉到冷了,终于感觉到难过了,终于流出泪来了,这样有迹可循的痛苦,不过是一场雪赐予的,是自己赐予的。

那么难受。

她脚一软摔倒在地上,一遍遍的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让自己难过?我为什么要虐待自己?有什么值得我虐待自己?

她忽然觉得很委屈,鼻子酸酸地,眼泪一滴接一滴地砸到雪地里。

“得救了。”她撑着雪地爬起来,脑子里欣喜地闪过这几个字。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走进屋子里。

拿来木盆,将暖壶里的水往外倒,一摸,凉的。

难怪,临渊都走了三天了。

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需yào

一点热水。

只是需yào

一点热水。

她扭头看到临渊准bèi

好的放在火塘旁的柴火,欣喜地冲过去拿起来。

心里竟然充满了感恩。

原来我只是需yào

一点柴火!

火光很快照亮了小屋,阴冷了几天的小屋马上温暖起来。

水也开了,她急不可耐的倒进木盆里,掺一点凉水,把冻僵的脚和手放进去——呵,多么舒服!

原来冻僵的时候,我只是需yào

一盆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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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波又起——小虎的到来

水也开了,她急不可耐的倒进木盆里里,掺一点凉水,把冻僵的脚和手放进去——呵,多么舒服!

原来冻僵的时候,我只是需yào

一盆热水!

这个想法让她满心喜悦,又带了一点心酸:瞧瞧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她飞快地打了热水,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又麻利的把这几天的衣服洗了,凉在窗口。

把这一切做完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奇异的感动。

被什么感动了?被自己?被那些衣服?还是被此刻满心的成就感?

她说不清楚,可是她知dào

自己赢了,她战胜了自己,战胜了企图破罐子破摔,自虐般的过日子的自己,战胜了那个接连几日都枯坐在屋子里,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的自己!

她差点杀了自己!

可是她又活过来了!

没有人拉她一把,没有人心疼的责骂她,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难道不值得感动吗?难道不值得感激吗?

是啊,原来这就是成长,成长就是明白无论失去什么都要勇敢的活下去。

多么痛的领悟!

不过是一个江阔,不过是一个男人,没有他,没有博文,甚至没有临渊……没有男人,难道我就不能漂亮地活下去?!

对,我要漂亮地活下去!

郑寒玉,你是最棒的!

她终于再次扬起嘴角。

这样想着,忽然感觉肚子疯狂的饿起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几天都没有食欲,不是肚子不饿,是自己没有给它反馈的机会。

她抱歉而心疼的摸了摸饿得发疼的肚子,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她麻利的动手,做了一碗清粥,又到厨房里拿了几个库存的菜认真的烹饪。

认真算起来,这还是临渊走后。自己第一次认真吃饭。已经快五天了!

她暗暗惊讶自己的能力,接着又很快骂自己,竟然虐待自己!

心里还是有个地方空落落的,可是,总会好的,对不对?寒玉,你只是需yào

时间而已。

无论别人怎么对你,无论别人怎么看你,你都要对得起自己,再也不许虐待自己。

任何人任何事。在你的人生里。都只是一个阶段而已。爱情,婚姻,友谊,都只是一个阶段。真zhèng

一直陪伴你的,真zhèng

经lì

一切的,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而已。

所以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想法来惩罚自己呢?

什么都会过去的,就像一本书,这一页翻过去,就过去了。

只是这时的寒玉还不曾料到,这个人,这一页,她竟然此生也未曾翻过去。

傍晚的的时候。天气渐渐放晴了,屋外的雪已经积得很高,寒玉收拾着东西,将最后一件烤干的衣服塞进床上的包袱里。

她要离开!她要去找爹娘,她不要再为谁困住自己!

小小的包袱里并无太多东西:几件衣服。一点碎银,爹爹给她留下的最爱的书,还有,从小不曾离身的那半块残玉——她忍不住再次将她拿出来摩挲:玉虽美,却只有半块而已,为何爹娘总叮嘱自己切不可遗弃?

想到父母,她不禁勾起顽皮的笑容,都说玉碎是可以挡灾,不知dào

这小东西破碎的时候挡了什么?

“噗通——”院子里忽然传来沉闷的响声。

寒玉警觉的将包袱藏起来,撑起窗户往外看,都这么晚了,这是什么声音?

夜幕已经降临了,院子里的东西看不分明,只是——墙角的一个地方,在耀眼的白色积雪之上,似乎有什么黑黑的一团在挪动!

她凝眸细看……好像是个人!

不是江阔!不是月儿!是个身型有些瘦弱的人,他似乎受伤了,爬在地上一点点的挪动……

刚才那响声……不会是他从那墙上掉下来吧?

可是这么晚了,谁会到这里来?

那人好像朝着这边在爬,一点一点,虽然艰难,但是动作很坚定。似乎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她惊呆了,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总会爬到这里来的!

他到底是谁?他会不会伤害她?

她要不要把门窗都拴上?

可是那人好像受伤了,受伤了还在雪地里爬行?他会冻死的!刚刚那种彻骨的寒冷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或许,他受伤了,他根本不能伤害自己吧?

对,你看他都只能爬了……去看看他……

她披了件衣服,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人走去……

爬行的人显然看到了她,似乎一下子兴奋起来,他撑起半截身子,嘴唇张了张。

“小玉……”一个低不可闻的嘶哑声音传来。

她惊讶极了,这人竟然认识她?她心下越发狐疑,大步大步的跑过去,没想到看到的人更让她吃惊!

这个穿着黑衣在雪地里爬行的、受了伤的男子、竟然是……竟然是小虎!

小虎!

那个住在她家隔壁,小时候跟大家一起捉弄她,长大后却处处让着她的男孩!

那个她在苏州小巷最后一次见博文时,送她手镯的男孩!

他竟然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苏州郭府吗?

他不是说过那是个不错的差事,还一心想爬到管家的位置么?

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博文让他来的?

怎么还受了伤?

她有千千万万个疑问,奈何小虎朝着他傻笑了一下,竟然昏了过去!

“小虎!”

她匆忙上去扶他,却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

她心里一急,果然接着就听得有侍卫在外面敲门。

“郑姑娘,你在吗?”

她急得不得了,伸手去拽他,却根本动不了他分毫。

怎么办?

虽然不知dào

为何他竟然被江府的人追杀了,可不管怎样,如果侍卫看到他在这里,一定会认为是博文派人来带她走的,这样他肯定走不了。

怎么办?

那些侍卫在敲门已经给足了她面子了。大概是怕突然进来冒犯了她,否则他们大可以施展轻功跳进来。

要是他们真的跳进来怎么办?正想着,那边又是一阵敲门声,“郑姑娘,你还好吧,你不说话我们就进来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低低应了一声,“怎么了?”

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郑姑娘,请你开门。有贼子潜进江府了。我们要搜查一下。”

对方竟然这么客气。比起那天在江岩轩遇到的两个侍卫简直是天上地下。不知dào

这次又是沾的谁的光?

“额……你们等一下……”

她匆忙掩盖那些因为他的爬行在雪山留下的痕迹。还有自己留下的足迹,最后一狠心,用雪将他埋起来。

“吱呀——”大门犹犹豫豫的开了一半,一个睡眼惺忪的女子出现在门缝里。显然是刚刚被吵醒的样子,她的衣服都没有穿整齐,甚至有里衣漏出来,酥胸半露。

门口的人一瞟眼见了她这副模样,一口怒气忽的提上来,竟然这副模样!竟然是这幅模样!

寒玉见了眼前的人也是一愣,她以为他新婚燕尔,这种大雪天累死累活的事情就轮不到他了。没想到他竟然就站在敲门的一众侍卫身后。

他的脸在暗处,她看不出来表情。

想到自己竟然这副模样出现在他眼前。她一阵赧然,不过也是,她在他心里本就是荡妇的形象,又怕什么呢?

何况自己是什么形象,他或许已经不在意。想到这里也坦然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那敲门的侍卫,似乎正是那天在夕阳湖带头将族长一伙人围起来的暗卫。

果然,近身的暗卫就是要有素质些,只是,小虎竟然惹到了他们?!

“还不进去看!”

江阔恶声恶气的对那尚不敢自己做行动的暗卫命令道。

“是!”男子应了一声,带着身后几个手下进去了。

江阔却没有进门的意思,转过身去背对着门站着。

她也跟着退回院子,有意无意的站在小虎所在的那个方向,这样侍卫顾忌她身上过于少的布料,也不敢多加巡视。

她嘲讽的笑了一下,想着那个站在门外的背影。这么快就急不可待的与自己撇清关系,连落雨阁都不敢进来了?

是他自己想与她撇清关系,还是怕惹得红颜不悦?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少爷,是你吗?”

那声音,轻柔而带了几分笑意,联想到她入门那天,真是不难想象出那副含羞带笑的摸样。

“……你怎么来了?”带着些疑惑的低沉声音,隐隐夹杂了关怀。

“额……我听说少爷府里入了贼……这大冷的天,少爷走的时候穿的那么少,我给你送件大氅。”

声音断断续续,七分关怀,两份温柔,还有一份淡淡的羞涩。

“恩,不用这么费心,天这么冷……出来遇到贼子了怎么办?”

“没事,月儿一直跟着我呢。”这一句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这是哪里啊,为什么……”

“这就是一个偏远的小院,容易进贼。”他说着冲里面喊,“有情况没?”

几个侍卫从院子各处走来,答道,“回主子的话,什么都没有!”

“走吧。”

几个侍卫很快离开,还不忘关上门,再没人跟她说一句话。

她愣了一会儿,听着两人叙叙的说着话远去。

他们相处得这么好,只是三日,他们相处得这样和谐,郎情妾意。

那沈小姐还真是贤惠,大雪天的来给他送衣服,而且人很有分寸,即使受宠,也不会像叶芙一样人前人后的叫他“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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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波又起——痛失双亲1(重要剧情)

她愣了一会儿,听着两人叙叙的说着话远去。

他们相处得这么好,只是三日,他们相处得这样和谐,郎情妾意。

那沈小姐还真是贤惠,大雪天的来给他送衣服,而且人很有分寸,即使受宠,也不会像叶芙一样人前人后的叫他“阔……”

她的声音很好听,又清脆又娇媚。

她的语气很惹人怜爱,淡淡的羞涩,恰到好处,丝毫不会给人恃宠而骄的感觉。

……

看来她真的如传闻一般是个不可多得的贤淑女子呢!

月儿是他最信得过的手下,他让月儿一直跟着她……看来他果然很宝贝她。

就出来一会儿还怕她冷到了,遇到贼了……

她极力的不去理会心头的那份酸涩,甩了甩头,管他呢,反正我都要走了。

她这才想起被自己埋在雪中的小虎,赶紧小心翼翼的跑过去,将他身上的雪扫干净,又拽着他的衣服,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他挪进了屋子。

大雪天的,竟然跑到这里来!

难道真的是博文让他来找她?可是他明白救不了她啊!

床上的人昏迷不醒,一身的湿衣服冷冰冰的粘在身上,夹杂着暗红色的不明污渍,透露着阵阵腥味。

她压抑住喉头的一阵恶心,尽lì

不去想那些暗红色的东西是什么。

果真物是人非了。

上次见他的时候,她还是为男女情怀伤春怀秋的的女孩儿,他是青涩的男孩儿。

如今一见,她已嫁作人妇,寄人篱下,而他竟然是这副模样!

她麻利的将屋子里的火拔旺了,又用热毛巾一遍遍的给他擦拭脸和手脚。

屋子里渐渐热起来,他的身体也渐渐热起来,却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她皱着眉头看他苍白的脸色,空气里的丝丝腥甜味一遍遍提醒她还需yào

做点别的。

她知dào

那味道是什么。知dào

那暗红色的污渍是什么,可是……她害pà

血啊!

她掐上他的脉搏,细细听了一会儿。

一息四至,来去迟缓松懈……失血过多。

她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起身用洗澡的大木桶灌了一大桶热水,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果然,肋部中了一剑。

她别过头去,缓了一阵那种恶心而眩晕的感觉,一遍遍用毛巾给他擦拭伤口附近的皮肤,直到没有一点污渍。又用酒洗了一遍。上了药。包扎起来。

看着床上的人脸色一点点红润起来,她松了口气。

这药可是临渊给的,应该效果不错才对。

她帮他把衣服洗完,挂在火边。天已经迷迷蒙蒙的亮了,倦意袭来,她靠着床睡着了。

白雪纷飞。

窗外是一幅银装素裹的景象,屋内的暖意就显得越发难得。

很温暖。

男子醒来时看到床边的女子,先是一愣,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小鹿乱撞。

这个词语有些时候用来形容情犊初开的青涩男孩也是很贴切的。

他挣扎着起身,笨拙又小心翼翼地将女子挪上床,伤口挣得生疼。也不愿稍微松手,生怕打扰了睡着的人。

她又瘦了,下巴越发尖了——很好kàn

,却好kàn

得让人心疼。

身型已经长高了些,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

小的时候他和远近的小孩一起欺负她。捉弄她,却总是在她哭泣的时候,偷偷地躲着看她。

长大后,他看着她陷入爱恋,陷入痛苦,自己加倍的痛,却无可奈何。

他曾幻想过,某一天,她愿意绝了心中的那份不切实jì

的念想,或许他可以有机会一时陪着她,照顾她……

可是……

他在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发言权,更没有与谁对抗的能力。

于是只能看着一切发生。

她从来是个可怜的女孩,一直,一直。

童年的时候家境贫困,受人欺负,很小就洗衣,煮饭,熬药……做大人做的活;长大些了,不能主宰自己的爱情和婚姻,被命运捉弄的颠沛流离;如今嫁到江府,却不受宠……

最重yào

的是,现在又……想到他要告sù

她的消息,她会受得住吗?

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会扑闪扑闪的流出泪来吗?

他伸出手去摸她的眼睛,她的皮肤那么滑那么嫩,犹如初生的婴儿。

他忍不住一下下的摩挲着,犹如受了蛊惑般,把自己的嘴唇一点点的凑过去……

小玉,以前我都没有机会保护你,甚至没有向你表面心意的勇气,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照顾你,一辈子!

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寒玉是在一阵奇痒中醒来的,就像有小虫子在脸上爬,她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结果就看到了这幅情景……

她呆了一瞬,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坐起来,不着痕迹的同时躲开他的手和脸,坐在床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小虎先是一愣,接着低了头,仿佛有什么说不出口。

寒玉心里一顿,霎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小虎平时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藏不住噎不住,噼里啪啦的就说了,如今这副模样……

“博文怎么了?”她猜测。

小虎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少爷没怎么。”

“那你怎么这副模样?”

小虎抬头看她那副焦急的表情,到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反而憨憨的笑了一下,答非所问,“你过得好吗?”

“我……”寒玉一愣,下意识地不想让故人知dào

自己的不堪,别开头,“很好。”

“你……”小虎还想追问,却被她打断了,“你怎么会出现在江府?”

“……”

“还有。怎么会被他们追?你的伤口是哪来的?”

“……”

“为什么不说话?”

“我……”他终于犹豫着开口,“我……有事情要告sù

你。”

“什么事?”她莫名的紧张起来。

“小玉,你一定要撑住,”眼前的男子忽然认真起来,“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的,一辈子!即使你再没有亲人了,我也会好好的照顾你!我……”

她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表达,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你说什么?”

“我说……”他在她面前总是不够利索。尤其是看到她焦急的时候。“我说……你不要害pà

。我会……”

“说重点!”她忽的厉声喝道,声音里带了刺骨的寒意,“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要告sù

我什么?”

“那个……”他被她的模样吓到了,越发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摸摸索索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寒玉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来。

却是一张皱巴巴泥巴巴揉成一团的宣纸……

这宣纸,这宣纸……

她的手渐渐抖起来,她的直觉总是很准,准的她都不敢打开那宣纸来证实心里的那个猜想……

怎么会,怎么可能……

这宣纸,这宣纸……明明是爹爹最爱用的那种……那上面隐约有爹爹的笔迹……

“你从哪来的?!这宣纸是哪里来的?!”她像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把将那宣纸扔在一边,语无伦次的逼问他,“你从哪来的?是不是从小屋里拿来的。你说!你说啊!你把它拿给我干什么?我不要!”

她急急地将那皱成一团的纸塞回他手里,证明什么似的喃喃,“我不要!别把它拿给我!”

“小玉……”小虎也哭起来,“你别这样,我……”

“你哭什么!”寒玉朝他喊。“你在我这里哭什么——滚,你出去!我不想见你!你出去!”

“……”他被她推着手足无措的站起来,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

她从小就是个敏感的孩子,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猜想到事情的全貌……怎么办?

“小玉……我带你走吧!”

“不!”他忽然换了话题,让她彻底失控,“不!我才不走呢!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小虎也怒了,“你呆在这里做什么?就是他害死了你的父母!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啊——”她忽然见鬼似的尖叫起来,双手蒙住耳朵,“不要跟我说!不要说!我什么都听不到!”

这是小虎第一次看到她这幅样子,他瞬间就后悔了,都怪他,这么说出来,刺激到她了。

“小玉,”他试图去安慰她,“小玉,不要难过,不要怕,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

“不……”她抱着头不住的往床里面缩,“不……不要过来,你走,你走……”

“小玉……”她惊恐的模样让他彻底急起来,“小玉,你别害pà

,以后我的爹爹就是你爹爹,我娘亲就是你娘亲,他们都会好好疼你的,好不好?你别哭,你别怕,你过来啊,你出来一点,过来,快过来……”

“不!”她忽然泼妇一样扑过来打他,“你滚!我才不要什么爹娘呢!我才不要认你父母做亲人呢!我有亲人!我只有一个爹爹和一个娘!我为什么要认他们?!你滚!你滚出去!我不认识你!”

她的拳头忽然没力qì

了,声音也渐渐地变成了哽咽,“我不认识你……我不要认别人做父母,我是个有爹有娘的孩子,他们对我可好了……”

“我爹爹教我念书写字,娘亲教我刺绣作花……他们可宠我了……中秋节的时候不吃饺子只为了给我换一个月饼……”

“全家人节衣缩食也要坚持每年给我做新衣裳……即使受冻挨饿也不会像别的爹娘那样把我嫁给别人当小老婆……”

ps:

写的时候情绪到这个点了:觉得她要疯掉。

唠叨一下,现在亲们看书要花钱了,水水也比以前更认真地码字和推敲,希望每一个字都对得起大家的币币,如果你有什么意见的话一定要提出来,这样才能进步,大家看了满yì

,我也高兴,皆大欢喜。

呜呜——书评区好冷啊,水水在这等啊等,都要变成冰冰了,你要不要来陪陪我?

第一百四十章 一波又起——痛失双亲2(重要剧情)

“我爹爹教我念书写字,娘亲教我刺绣作花……他们可宠我了……中秋节的时候不吃饺子只为了给我换一个月饼……”

“全家人节衣缩食也要坚持每年给我做新衣裳……即使受冻挨饿也不会像别的爹娘那样把我嫁给别人当小老婆……”

“我娘对我可好了,什么都依着我,总是护着我……我一定要快点长大,多挣些钱,好让他们衣食无忧!”

“我要让爹娘每年都吃到月饼,我要让娘亲有数不完的新衣服,我要给他们买大房子,给他们每天吃山珍海味……对,我要去赚钱!”

她说着就爬起来,鞋子也不穿就跳下床要往外走。

“小玉!”小虎一把拦住她。

“不!”她拼命地挣扎,“你让开,不要挡着我!我要去赚钱!”

她一瞟眼看到窗外的皑皑白雪,忽的停止了挣扎,表情也渐渐温柔起来。

小虎见状,试探的放开她。

只见她往窗前缓缓走了两步,眼神迷离,“外面在下雪呢,我看看爹爹回来没有,他早早的就出门,没有带伞,淋到就不好了。”

小虎还来不及反应,她就赤着脚在屋子里转悠起来,像个小女孩般喃喃自语,“我的伞呢,我那把白色的油纸伞呢?那把伞可好了,杆是爹爹做的,顶是娘亲裁的。”

“娘亲说了,小姑娘应该有一把漂亮的油纸伞,雨天走在外面的时候就会美美的……娘说京城的伞可漂亮了,五颜六色,不像这里,就只有黑色!”

“小玉……”小虎看着她如孩童般的话语,心里一阵似一阵的恐惧,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她,却不敢贸然上去碰她。

“我的伞呢?!”她忽然蹲下身去,像一个迷路的小女孩。抱着膝盖哭泣起来,“娘,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我再也不会偷偷的上山采野茶卖钱了,我再也不会为省柴火用冰水洗衣服了。我再也不会瞒着你做危险的事情了……”

“娘,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爱惜自己!可是娘,你别不要我啊!”

“爹爹,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为什么一个月都不给我写信?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气你养了一个不争气的女儿?气我给你丢了脸?”

“爹爹,我没有,我是被下药的,我是被诬陷的……我不是故yì

的啊,爹爹……”

她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一边哭一边小声的诉说着,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听懂了大意。

他忍不住的心酸,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小玉,大伯给你写过信的,每天都写。然后让人带回来。他没有不要你,他和伯母每天都在念叨你。他们没有不要你,谁也没有不要你……”

抽泣的女孩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她僵硬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小玉?”他奇怪的看她,“你怎么了?”

她忽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爹爹每天都在给我写信?再派人带回来?”

“是啊。”

“你怎么会知dào

?”

“那天少爷醒来后就让人传了信回家,说你的爹娘被江阔送到了别处,他说让我悄悄地跟着看看他们在哪里,好在将来将你救出江府之后不受他胁迫。”

“我收到信之后就按着他的说法追上去。好像因为伯母身体不好,他们走得不快,我在镇江就追上了。就是在那个时候……”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说那一带出现了恶疾,很多人都举家北迁,人很多,我混在人群里,那几个侍卫没有发xiàn

我……伯父和伯母在马车里……我每天都能看到伯父将信递给侍卫。嘱他一定交给你。”

她抱着膝盖,死死地盯着地面,浑身的精神紧绷。

“那为什么我没有收到?”她的声音却很冷,冷得让人害pà



“你没收到?”小虎急了,仿佛怕她不信他似的,急急地保证,“我发誓,我的确看到了,而且还听到了,那些信是写给你的!小玉,你……”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了,“继xù

说,把你看到的全说出来。”

她一字一句地说那句话,带着些倔强而自虐的意味。

眼泪从她尖尖的下巴上掉下来,一颗颗砸在地上。她无动于衷,只是好好地盯着眼前的地面。

他知dào

她准bèi

好了。

“我一直跟着他们。北上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我没在意,后来才发xiàn

人群里很多人都在咳嗽,再后来有些人就走不动了,被家里人拖着往前走。”

“有人在哭,有人在呻吟,人群里是一大片臭味……我留心观察,发xiàn

有些人手脚溃烂……十分恐怖。那臭味便是从这些腐烂的地方发出来的。我……”

“呕——”她忽然呕出声来。

“小玉!”小虎焦急地去扶她,这才发xiàn

她早已经满脸苍白,泪痕交错。

“小玉……”

“不,”她泣不成声,却拒绝他的安慰,“不要停下来,继xù

说!”

“小玉……”

“我的父母,感染了这种病,是不是?”她一把抓住他,大喊,“不要停下来,继xù

讲啊!”

“小玉……”他也跟着哭起来,“是的,他们……”

他不忍心再说,说他们被感染之后的样子……

可是她却能猜到的,她隐隐听临渊说过一些传染病,自己在书上也看过一些,他可以想象到患病者的痛苦模样,更重yào

的是……这种传染病,是目前尚不能治愈的啊!

她的哭声终于溢出来,即使紧紧地咬着嘴唇也无济于事,“后来呢……他们没有救爹娘吗?”

“好像有……他们好像派人回去请什么医师,可是那人一直也没再来……”

她的哭声更大了,却隐隐的夹杂起恨意来!

是他!他们想请华医师!可他为什么不许?为什么不让人去?!

他克扣她的信,就是不想她知dào

!就是不想她知dào

啊!

“后来一直拖到进江都的时候,城里的守卫开始盘查,不许感染的人进去……”

“那时候伯父伯母已经病得很严重了,每日里都不能出来走动。盘查的的时候。江家的人似乎给守卫钱,守卫却怎么也不肯放行。”

“不知怎的就动起手来,人群这个时候嘈杂起来,大家都乘乱往城门里挤……马车被挤着往前走。”

“我试图靠近他们的马车。却见伯父忽然伸出头来,他的脖子上有溃烂,到处都是脓水……他看到我,也没问什么,急急地就把这个塞给我。”

“就这么一会儿,马儿受了惊忽然向前跑去……我要去追,结果被守城的士兵拦下了……隔得很远,我还听到你爹爹在喊,他说一定要把信交给玉儿……”

“那几个侍卫再回头时马车已经没了踪影,他们到处去找。我也跟着去,结果就看到……朝廷因为怕恶疾继xù

传染,将那天进城感染了病的人……关在一个地方,放火烧了……”

“小玉,小玉……”他去扶她。“你说说话啊,小玉!”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浑身颤抖,“所以我爹娘,被烧死了,是么?”

小虎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忽然抬头看他。表情惨烈,“在遭受浑身溃烂疼痛,遍体恶臭,呼吸不畅的痛苦,却无人医治之后,绝望的被活活烧死了是么?”

“小玉……”他笨得不知dào

怎么安慰她。只会一遍遍焦急的叫她,一遍遍哄她,“你别怕,我会照顾你的,你别怕……”

“滚!!”她忽的一把推开他。“你滚!你为什么不救他们!你明明能救他们的!”

“你为什么不让大夫去?!为什么?!就因为我背叛了你,所以你就这样惩罚我的父母吗?!”

“你是故yì

的!你根本就是故yì

的!你知dào

那里有疫情还让他们去!你收到了他们的信件却不给我!你明明可以派华医师去救他们,你却不派!”

“你在干什么?!你在娶亲!你在娶小老婆!你在娶贤良淑德的沈念念!是你杀死了他们!是你!你这个侩子手!你这个恶魔!你这个恶心的男人!我恨你!”

“小玉……”他无措地看着她,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在骂他,渐渐的才明白她是在骂别人。

“江阔!你这个恶心的男人!”她忽然恶狠狠的看着门口,“你这个背后做鬼的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他跟着往门边一看,什么人也没有。

“小玉……”

“让开!”她忽然站起来,在屋子里四处的走,“给我一样东西,给我一样!棍子,小刀,石头,什么都行,我去杀了他!”

“小玉……”他心疼而无措的跟着她,生怕她伤了自己。

所幸她什么都找不到。

干净的房间里摆放简单,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桌子,一个装衣衫的衣柜,还有一把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拿进卧室的古琴……

古琴?对,古琴!就是他送来的古琴!

她忽然朝那琴走去,一把将它抱起来。

“小玉!”他惊讶于她猝不及防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去阻止,就见她将那琴举高过头顶,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狠狠的砸下来。

“咚!!!!”那琴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和着七根琴弦被错乱拨动的低沉声音。

ps:

假期来啦,大家是不是很爽?水水一个人坐在空落落的图书馆码字,饿了啃点面包,渴了喝点开水。太可怜啦!你问我为什么不加更?我在存暑期稿啊。水水很努力的,但是水水码字慢。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惊闻身世之谜1

她忽然朝那琴走去,一把将它抱起来。

“小玉!”他惊讶于她猝不及防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去阻止,就见她将那琴举高过头顶,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狠狠的砸下来。

“咚!!!!”那琴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和着七根琴弦被错乱拨动的低沉声音。

她从来不知dào

自己有这么大的力qì



可是还不够。

她不依不饶的上前去,快速捡起来,全然不顾那琴已经裂了好几个口子,琴弦也断得只剩一根。

“啪!!!”她再次狠狠地砸下来——这回可好,有七零八落的碎片四面八方的溅开去。

她这才觉得解恨了些,蹲下身去看,满yì

的看着残败不堪的琴身。

她伸手去抚摸它,正是刻了字的位置,裂开了两大个口子。

“不离不弃”四个字,生生的变成“不离,不,弃”!

不离?

不!弃!

她忽然呵呵的笑起来,原来这四个字还可以这样念!

真棒!就该这么念!

“小玉,你怎么样?”他见她又哭又笑,不明所以,只是焦急的在她身边护着,“小玉,伤到没有?”

“没有。”她忽然回头看他,微笑着,声音正常得让人诧异,“小虎。你看,这四个字是不是很漂亮?”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没读过很多书,字也是跟着少爷胡乱学了几个,那几个字里只认识个“不”字。

他不敢问她,怕她说他笨,更怕忽然激怒了她。

他诺诺的应着,“恩……漂亮!”

她却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深情地看着那几个字,摩挲着那裂缝,幽幽地道。“再漂亮的东西,也有破碎的时候。”

他听不懂她的话,怕她继xù

伤心难过,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小玉。你别看那个了,来看看伯父给你的信,好不好?”

“信?”她骤然一僵。

“恩。”

“拿给我来。”

她坐在桌前,认真的看起来。

“玉儿吾女:

我是爹爹。

你如今究竟过得怎样?为何总也盼不到你的回信?

你从小是个懂礼,乖顺的孩子,断不会如此,莫不是在江府,又遭受了什么不堪的对待?”

看到这里,眼泪已经滴在纸上,氤氲了那上面的墨色。她擦干泪,继xù

往下看。

“玉儿,爹爹后悔了。

后悔那日竟然那般顺从的服从了他的指示,弃你而去。这几日你娘亲整日为这件事情念叨我,我也甚是后悔。

玉儿也怪我么?

爹爹并不是有心抛弃你。

只是……爹爹以为江阔必是个不错的人。在北方那段时日,他的手下对我和你娘十分恭敬,执意要把衣食住行都安排妥……虽然不知为何,但我和你娘都认为他对你,许是倾覆了真心的。

他在最后一刻也不曾放你走,我以为他可以再原谅你。

玉儿,知dào

爹爹那晚为何不支持你跟博文一起走吗?

一女不嫁二夫。你刚刚被江家休弃。就又嫁到郭府,必是有满天飞的胡言乱语,你不会开心的。

至于博文,爹爹知dào

你与他一起长大,他对你极好。

只是……博文还小,虽然品行为人我都信得过。只是,他没有经lì

过风霜和考验,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爹爹怕他不能于流言蜚语中顾你周全,更怕……你们的情爱经不住时间和挫折的考验。

于是爹爹默认了这个结果,玉儿会怪我吗?

只是。玉儿,那都是以前的想法了。

如今我思索了好几日,又……经lì

了一些事情。

爹爹对这件事情有了新的认识。

或许爹爹对江阔的了解不够多,对你们的情况也了解不够多,爹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

玉儿,你可获得了他的原谅?

玉儿,或许爹爹的思想太陈旧了,或许会害了你。

我的玉儿从来是个聪明、有分寸的孩子,不如以后的路,就由你自己来决定可好?

玉儿,顺着你自己的心意走,勇敢一点,不要想念爹娘……

我和你娘,或许要去四处游玩一下也不一定……这之后也不知dào

能不能再见到你。

玉儿,无论如何,答yīng

爹爹,要勇敢地走下去,即使是一个人。

……”

她一边读一边捂着嘴呜咽,读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爹爹在骗她,说什么要去游玩,不能见她……明明是知dào

自己活不了多久,怕她难过,所以才这么说。

他和娘经lì

了那么多,却轻描淡写的说“经lì

了一些事情。”

这些让他们看透江阔的事情,或许就是在难熬的病痛中,总也等不来她的书信和他的救助吧?

爹爹不是傻子,自然知dào

这是他的意思,想必也猜透了他和她的情况,那该是怎样的忧愁啊!

爹爹在生命的最后写下这样的话语,又该是怎样的无奈?

心疼!好心疼!

想到自己的亲人痛苦挣扎却不得救援,这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

心里的恨意又加强几分,江阔,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如果你没有将我从苏州带回来,如果你没有把爹娘从这里赶出去,如果你及时派人去救他们,如果……如果……可是没有如果,这一切都发生了。

都是因为这个恶魔!

她颤抖着双手继xù

读下去,可下面的话语却叫她惊讶得哭不出来。

“玉儿,我是娘亲。

我有很重yào

的事情要告sù

你,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说的话。

玉儿,你喊了我十一年娘亲,每喊一声,我都心疼不已,愧疚不已。

你可知dào

,你真zhèng

的娘亲,从十一年前起。就再也听不到你的呼唤?”

这是什么意思?她忽然觉得头脑里有什么东西翻滚起来,仿佛要把整个人拆起来重装。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这么突然?为什么事情和我想得如此不一样?为什么好像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好像到了一个充满谎言的虚假世界?为什么?

她抱着头痛苦的从椅子上滑下来,小虎匆忙的接住她,把她放回椅子上。“小玉,别害pà

,别害pà

!”

她忽然觉得恨,为什么是他在她身旁?

他不懂她,不能理解她的痛苦,甚至根本看不懂信上写了什么,他只会说“你别怕,你别怕……”

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不怕?她怎么能不怕?!

他根本不知dào

她在怕什么!

像个傻子一样!

“你滚!”她一把将他推开,“离我远点,你走开!”

他讷讷的站在一边。不敢走得太近,怕激怒了她,也不敢离得太远,怕她想不开。

她看着他怯懦的样子,忽然又觉得后悔。觉得心酸。

她在干什么?他好歹是陪他一起长大的小虎哥哥,在别人无视她抛弃她的时候,只有他,冒着生命危险跟在她的父母身边,又冒着生命危险把消息告sù

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她向他伸出手,勉强的笑了一下。“过来……”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

她伸出手,替他整了整被她推搡的皱巴巴的衣服,轻声道,“对不起,小虎哥哥。”

小虎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一个劲的摇头。不知dào

要说点什么才好,讪讪地重复说,“没关系,没关系。”

她没再管他,回头去看那信。

“是的。雨儿。我不是你的娘亲,我没有资格作你的娘亲。

你的娘亲,她是李氏天下最富美貌和才情的女子。她写得一手好字,雕得一首美玉,她气质如兰,高贵不凡。

你的爹爹,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是李氏江山的恩人,是英雄,是百姓们心中的的神。

他们都死了,是为李氏江山而死的。

玉儿,你这么聪明,读了那么多书,应该知dào

我说的都是谁了吧?”

她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宣纸,脸色苍白。

“是的,玉儿。你的父亲,就是李氏天下独一无二,英勇无匹的定国将军轩辕宇。他出身世家,自幼饱读兵书,励志报效国家。”

脑海里如惊雷闪过!

“他做到了,以少胜多击退了匈奴十余万大军,收复了我李氏天下三分之一的疆土。

可在回营的时候,匈奴设计困住了他,企图将他作为人质威胁圣上。

你父亲宁死不屈,最后带着垫后的军士全体自尽。

你的母亲,她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霍氏玉庄”的千金,她聪明美貌,能雕出世上独一无二的美玉,是彼时京城富家子弟趋之若鹜的对象。

你的父亲买玉的时候邂逅你的母亲,于是他们便在一起了。

他们伉俪情深,恩爱无比,你的娘亲一刻也不愿跟他分开,就连打战,她也候在军营里……

消息传来,你的娘亲坚决要与你的爹爹共赴黄泉,我当时就在旁边,却无法阻止……

玉儿啊,我只是你娘亲的陪嫁丫头,虽然得益于你善良的母亲,从小过着小姐般的生活,可是我并不能说服她。

你的父母并不只有你一个孩子,你上面还有一个姐姐……”

她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三个字,怪不得,怪不得……

“你当年只有一岁,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婴儿,什么都不知dào

。可是你的姐姐应该是记得你的,她比你大五岁多,当时快七岁了。

她待你很好,每日里都腻着你,抱着你,拿好东西哄你。

可是你的娘亲不能让你们在一起。

她害pà

敌人追过来把你们都杀死,她不能让轩辕家的血脉就这样断掉。

于是她把你和你的姐姐分开。”

ps:

关于寒玉的身世,前面埋了很多伏笔,认真看的亲们应该早就猜出来了吧。恩,看来我们寒玉骨子里天生的美貌和气质,甚至那么一点傲气,还是有因可循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惊闻身世之谜2(娘亲的遗嘱)

可是你的娘亲不能让你们在一起。她害pà

敌人追过来把你们都杀死。她不能让轩辕家的血脉就这样断掉。

于是她把你和你的姐姐分开。

她把你交给我,再把你姐姐交给回来报信的轩辕无二。

轩辕无二是你父亲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勇猛过人,力大无比。

你一定认为你的娘亲很偏心吧?

是的,你的娘亲偏心。

可她偏爱的却是你啊!

你看,你的名字也是她最爱的东西——玉。

她是要让轩辕将军抱着你的小姐姐去将追兵引开,好让我带着你逃走啊!

她让我带着你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日子。

她怕有人找到我们,报复于你啊!

玉儿,你的娘亲曾让我发誓,今生今世再不生养,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

;并且永远不让你知dào

自己的身世。

可是玉儿,我做到了第一点,却做不到第二点,因我不知dào

我是不是……还能再见你。

我也不知dào

今后我们若不在了,是不是还有人护你周全。

寒玉,知dào

我和你爹那时候为什么执意要走吗?

事实上我们到京城,并不只是跟你说的那个原因,我们想着,到北方去找一找,或许能找到你的外公,让他们认你,以后你和江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就不会再有人轻视你了。

可是,玉儿,你的外公外婆已经死了,他们只有你娘亲一个女儿,原来你竟然只剩下一个亲人了。

是的,你最后的亲人——你的姐姐。

她还活着,轩辕无二拼死将她带了回来。

圣上英明,封她为定国公主,享shòu

与公主一样的待遇。

听说你的姐姐和你父亲一样痴迷武学。学有所成,闻名京城。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呢?

玉儿,今后我们不在你跟前了,我不知dào

江阔会怎样对你。如果他待你不好,离开他,去找你的姐姐可好?

你和你的姐姐长得很像,她必定能认出你来。

如果不能……玉儿,记得我一直让你小心保管的那枚玉佩么?就是上面雕着菊花,只有一半的那枚。

那是你娘亲亲手雕刻的玉佩,是她留给你和姐姐的信物。

在分开的时候,她用剑将玉佩一分为二,你和你的姐姐一人一枚。

你如果找到她,现出这枚玉配。即使她认不出你,定然也是会认你的。

你的姐姐必定会好好待你,你们小时候曾是那么要好。

你一定要与姐姐好好相处,这肯定也是你娘亲的意思,你看。她多么希望你们要好,就连玉佩也暗含了你们的名字。”

名字?

“额,对了,我还没跟你说,你的娘亲还有一样最爱的东西,便是菊花,而菊花还有另一个名字。你这么聪明,是知dào

的吧?于是你的姐姐叫做——冷香。”

寒玉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颗心终于凉透了。绝望透了。

果然……

冷香,轩辕冷香,定国三公主,我的小姐姐。我亲爱的姐姐,我最后的亲人……

“是的,你的姐姐叫做‘冷香’,因着对仗和你娘亲要给你的‘玉’字,你便叫做‘寒玉’。

轩辕冷香。轩辕寒玉。

你们是两姐妹,一定要好好的相处。”

冷香和寒玉……她想起那块残玉,玉上面刻有一朵菊花……菊花的另一个名字叫做冷香,冷香和寒玉,相辅相成,相亲相爱,经久不离。

“你看玉儿,你有这样显赫的身世,我们却让你过着这样的生活,你会不会生气?

对不起,玉儿,娘没本事,在那场逃亡中染上了疾病。

而你的爹爹——不,我说的是你只会教书的爹爹,他原本是轩辕家为你姐姐请来的教书先生。他学富五车,却不愿为官,最后只得当了教书先生。

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只能用他的方式给你尽可能好的生活,玉儿,你会怪我么?

我常常想,如果我当年没有执意的喜欢上你木讷的教书先生爹爹,你的生活是不是就会好些?

可是没有如果,玉儿,我如同你的娘亲一般,是个死心眼的人。

所以,我只能终日抱着对你和你母亲的愧意活了这么多年。

玉儿,你叫了我十一年‘娘’,每一声都叫的我惭愧又心疼。

你会原谅我吗?

玉儿,我要表达的事情,你都听清楚了吗?

玉儿,我很欣慰,你能遗传你父母的美丽、聪颖和高贵,可是你的身子一直不好,我很担忧,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的吃饭,睡觉,做该做的事情。

你记住了么?”

她拿着那张纸,久久不能回神。

这短短数百言,竟然囊括了她的身世,就像一个故事。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因着他们对她如此之好,有胜过亲生女儿而无不及。

原来很早以前自己就只有一个亲人……

怪不得她小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有个姐姐,原来在自己那么小的时候,真的有一个漂亮而慈爱的小姐姐,给过自己属于一个姐姐的呵护。

可是娘,你让我去找姐姐,却不知dào

,我亲爱的小姐姐,定国将军的大女儿,当今圣上加封的三公主,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

而罪魁祸首,正是……正是我所谓的夫君啊!

江阔,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将我们两姐妹玩弄于手,害死我最后的亲人!如今,又害死了养育我十多年的爹娘!

这样的男人,我竟然嫁给他作妾?

这是怎样的侮辱啊,多么讽刺!

我的两双爹娘,还有有生之年没能见上一面的小姐姐,我该拿什么脸面去见你们?

她紧紧地攥着那张宣纸,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闭上眼睛,竟然一滴眼泪也不再有了。

“小玉……”小虎忍不住唤她,“那信上写了什么?”

她缓缓的睁开眼看他。又恢复了以前那个平静淡定,进退从容的模样。

她微笑着,不慌不忙的告sù

他,“他们让我好好活着。”

“恩。”小虎欣喜起来,“对,就应该好好活着,伯父伯母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我……我……”

他支吾着想乘机再将自己的打算说一遍,却见她已经离开桌子,从床下掏出一个包袱。

这是什么?难道她已经想通要跟他走了?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她将那包袱打开。一样一样,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小玉,你在干什么?”他惊慌的问她。

她自嘲一笑,“原本打算收拾好去找爹娘的……如今不需yào

了。”

“小玉,”他忍不住一阵心酸。上去止住她的动作,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小玉,你跟我走吧。我没有钱,但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们把我爹娘接过来,他们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我……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我……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寒玉惊讶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惊讶于他的勇气,她一直以为他不敢说出口的,只是……

她很快笑着摇了摇头,“离开?我怎么可能离开?”

“为什么?”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没有为什么。”她答得干净利落。“我嫁到江府,已经是江家人了,你难道不知dào

么?”

“可是……”他找不出话来说服她,最后只能说,“可是。他明明对你不好。”

“怎么会?”她轻描淡写的笑着安慰他,“小虎哥哥不要再担心我的事情了。谢谢你将爹娘的消息带回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只是……小虎哥哥,这对你来说是个是非之地,你还是早些离开,回苏州去。”

“小虎哥哥长得这样高大,已经是个大人了。过几年娶一房媳妇,生几个小孩儿,想必会过得很好。到时候那些小孩就要叫我干娘了!”

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她发xiàn

小虎的眼眶湿润了,满脸都是受伤和难过的表情。

他的表情让她后悔,是否她说的太过直白了,他接受不了?

她怕他再理直气壮的跟她争论,谁知dào

他根本没有发泄自己的情绪,他垂下头,闷声道,“我知dào

了……可是……我带你回苏州吧。上次我说错了,少爷其实一直很喜欢你,你们在一起……”

话说到这里哽咽起来,“……很配,真的。少爷也一直想着你……我不会,我不会再跟你说这些话了……”

“小虎……”她意wài

地看到他如一个孩童般哭泣起来,这就是小虎,从来是一个孩子,从前是一个喜欢捉弄别人的孩子,后来是一个不懂得讨她欢心的男孩,如今,他蹲在地上哭泣,是一个受伤的孩子……

她伸手去扶她,“小虎,小虎……”

他却不起来,蒙着脸崩溃似的低声哭泣,“我知dào

我配不上你……你读了那么多书,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又长得那么好kàn

……”

“而我,我是一个粗人,目不识丁,从来只会给主人喂马劈柴,鞍前马后……”

“你漂亮、聪明又懂事……有那么多人偷偷的喜欢你……就连少爷,少爷也……”

“我知dào

我配不上你,可是我就是忍不住的想……想或许你没法跟少爷在一起,就可以让我照顾你……”

ps:

亲们……亲们……你们好,呵呵呵……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临渊,我们去镇江吧

“那好吧……”他已经穿好衣服,犹豫着问她,“我……现在就走吗?”

“恩,”她已经替他装好了干粮,鼓励的冲他笑,“如果你身体没问题的话就早点上路。”

“……没问题,”他接过她递来的干粮,眼圈却红了。

他背过身,狼狈的向门口的方向走,“我走了。”

“恩。”她起身送他,“路上小心。”

他还是忍不住回头。

她鼓励的微笑着,他再说不出别的话,只叮嘱道,“有事就给……少爷写信。”

“恩。”她回答。

“我走了。”他终于踟蹰着离开了这个让他万分不舍的地方。

她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小院。

直到再看不到了,她颓然的跌坐在门口,双眼呆滞地看着小院。

雪还在下,满世界银装素裹。

小的时候,下雪的日子是绚烂的,虽然冷,但是鲜活,洁白,白得耀眼,白得透彻,白得荡涤人心。

可这一刻,江南的雪失去了颜色。

她知dào

,江南的天变了,江南的雪变了……她的世界,从此失去了所有动人的颜色。

荒凉一片。

这样的荒凉,让我一个人承shòu就好。

小虎出了门,右拐,小心的走进丛林里,借着草木的掩护,瞄着腰一路往回走。

快到矮墙了,他紧张地停下来,一看,守卫的护卫竟然在大雪天里睡着了。

他心中暗喜,小心的越墙而去。

林木里,身型魁梧的中年男子静静的看完这一幕,对手下道,“走吧。”

那人答了一声是,又忍不住好奇道,“轩辕兄。我们为何三番五次掩护这个人?”

轩辕无二一笑,“如果不掩护,这样的三脚猫功夫,进得了江府?”

那人正要说什么。轩辕无二又补充道,“让他进去,自然有让他进去的道理。”

那人哦了一声,又问,“可是为什么又要掩护他出去呢?”

“让他出去,自然也有让他出去的道理。”

那人摸了摸头,有些不明所以。

想了想又问,“轩辕兄,主子说的那个落雨阁的女人,你见过么?”

轩辕无二瞥了他一眼。“我怎么会见过?”

接着又警告道,“主子说不许在那女人面前晃悠。”

那人连连称是,不敢再问了。

且说小虎出了江府,一路急行。

漫天漫地的白色雪地里,忽然多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白衣胜雪。与雪地连成一片,如果不是身形太高显得突兀,几乎让人难以辨别。

小虎愣了愣,大步走上去,有些语气不善的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笑笑,“见到人了?”

小虎指责道。“你根本就是骗我,玉儿说她过得很好。”

那人又笑了笑,“好的话,你的主子怎么会想救走她?”

小虎一愣,焕然大悟,他转身就走。“我现在就去把她带走。”

那人终于嗤笑了一声。

小虎站住了。

“你笑什么?”

“凭你的功夫,能进得了江府?”

小虎愣了一下,嘴硬道,“你管我!”

那人又是一笑,“你能把她带到哪里去呢?她会跟你走吗?就算她愿意跟你走。能够走多远?你以为江府的人会这么不了了之?”

小虎呆呆地发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了然一笑,接着提醒他,“你不是在救她,是在害她。”

小虎仍是愣愣的,像是没反应过来。

那人又笑,“想要救她吗?”

小虎抬起头疑惑的看他。

那人道,“那得你的主子出面才行。”

他说着从袖子里捞出一样东西来,“把这封信交给你的主子,他自知dào

怎么做。”

“另外,告sù

你的主子,如果想救人,切不可急于求成。否则的话,害死了她,我也负不了责任。”

小虎傻傻的接过那封信,呆呆的看着信封。

男子一笑,大步离去。

他这才回过神来,扬声问,“你是谁?”

那人头也不回,唯有肩膀轻轻的一动,似是低声笑了。

须臾便已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洋洋洒洒的大雪,鹅毛似的飘了一整夜。

临渊便是在第二天早上回来的,踏着第一抹晨光,他踏进落雨阁的后院,推开了她所在的屋门。

毫无意wài

的,那一抹单薄瘦弱的影子矗立在窗前,只是较之以前多了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她回过头来看他,礼貌地笑了一下,又回过头去看着窗外。

那一刹那,他的心里竟然多了一丝慌乱和恐惧,怀疑她是不是知晓了什么,恐惧他是否将永远失去她的信任。

可是事实证明他只是多虑了。

她从窗边走到桌前,坐下,一如从前的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他。

连茶都是热的。

很好,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临渊稍稍松了一口气,也在桌边坐下,端详着她,轻轻道,“你还好么?”

她笑了,“我很好。”

可是他分明能看出那灿烂的笑颜下无尽的悲凉。

就在他以为她会忍不住像那日一样嚎啕大哭的时候,她忽然换了话题,“义诊还顺利么?”

“恩,还好。”

他没料到她忽然的话题转换,端起茶啜了一口。

清香的茶味中,带的那一丝苦涩却无限的放大开来,临渊,你是不是将永远失去那个会扑在你怀里大哭不止的女孩?

你是否永远失去看她单纯笑颜的机会?

一个声音说,是的,这是代价,是必须的。

另一个声音说,不,我不想。我舍不得,我不忍心。

第一个声音哈哈大笑起来,舍不得?不忍心?做都做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这是做婊子还立牌坊。不觉得羞耻么?

“临渊……”她的声音让他回神。

“嗯?”

“……你不是说去三四天么,好像不止……”

“嗯……”他平静地回应她,一颗心却悬起来。

莫非她猜到什么?

可她接下来的话让他一颗心又落了回去。

“是因为疫情很严重么?”

他微微垂了眼眸,显出一副悲悯的样子,喝着茶未答话。

她看他的模样便知晓了几分,又问,“是天花么?”

他皱眉摇了摇头,“病情有相似之处,但更为恶劣,病者十分痛苦。且传播极为迅速。但凡接触到病人的人都会被感染,如今已经死了上万人。”

病者十分痛苦……病者十分痛苦……

这几个字一遍遍的在她心里凌迟,几乎滴出血来。

她的眼睛湿润了,可她并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抓住临渊的袖子,坚定地。“带我去。”

临渊一顿,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口,“不可。此病凶险异常,传播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只要有一人感染,几乎周围所有人都会被传染。如今好几个镇都已经无健康人。万不可冒险。”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江阔才不肯派人去救爹娘?

她笑了,薄薄的嘴唇里嘲讽的吐出几个字来,“胆小鬼。”

临渊浑身一僵,他还从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鄙夷的神色,她用那样嘲讽的声音吐出几个字来。让他浑身不舒服,让他恐惧。

也是这样的雪天,也是这样的早晨,也是这样的一张脸,那女子骑马站在上百名士兵前。回头疑惑的看他。

温文的男子微微有了恼意,“这样的天,外出行军都是大忌,你即便要去抗洪,也应该等雪停了再说。你一个公主,怎么可以冒这种险!”

“等雪停了?”女子皱了皱眉,“就是要这样的天,趁河面结冰把冲毁的堤坝重新修建起来,等雪停了就不知dào

要死多少人了。”

女子说完转身要走。

男子倏地拉住了她的缰绳,沉声道,“香儿,这样恶劣的天气,就是最有经验的治水官员都退避三舍……你这么执着,难道就为了躲避一个男子?”

“让开。”女子失了耐心,一把拉过缰绳,眼睛剑似的朝他瞥过来,“不就是怕死么?胆小鬼!”

胆小鬼……

是,轩辕家的姑娘,骨子里都有一种不管不顾的率性,为自己认定的东西疯狂,不顾一切的。

那样的执着和勇敢,有时会让人深深地感到惭愧。

眼前这一个,因为生长环境限制了她的天性,可是骨子里的那种天性,会在自己真zhèng

在意的东西面前显示出来。

她理智,克制,所以在难得执拗的时候更加让人无奈。

他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淡淡的道,“这种时候不许任性。”

“好。”她站起来,用他从未见过的目光,从上而下的俯视他,“我自己去。”

她说完就转身去收拾东西,大有说走就走的趋势。

临渊又急又气,再次劝到,“如今被感染的镇子已经封闭,为避免更多的人被感染,官府已经下令焚城。”

“你去了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被拒之门外,要么进了城被烧死或者染病病死。你这么聪明,为何要做没有意义的事呢?”

“没有意义?”寒玉停手发了一会儿呆,笑了,“我正是要去看看那烧死人的火,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你……”临渊当然知dào

这所谓的“意义”。

其实不止对她意义重大,对他的计划,或许也是意义重大的。

他本应该一开始就答yīng

她,让她去看看那烧死了他父母的火,去看看尸横遍野,恶臭招展的惨状。

进一步加深她心中的恨,这样于他的计划有益而无害。

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阻止了。

ps:

额,本来都是一更的对不对?不过昨天竟然有人催更耶……水水诚惶诚恐的思虑良久,大半夜爬起来码字,虽然催更的这位友友不是书粉,这一点让水水十分疑惑,但是……鉴于这是文文第一次被催更,所以水水加更了。三千字事小,寒了催更者的心事大,对不对?所以,今日二更。此更为加更。另一更则保持平常的时间不变。祝各位看文愉快,有什么想法,随时欢迎交流。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临渊,我们一起吧(二更)

其实不止对她意义重大,对他的计划,或许也是意义重大的。

他本应该一开始就答yīng

她,让她去看看那烧死了他父母的火,去看看尸横遍野,恶臭招展的惨状,进一步加深她心中的恨,这样于他的计划有益而无害。

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阻止了。

他竟然有些恐惧,恐惧她像她的姐姐般在灾难中有去无回。

他为自己的犹豫而自责,可他不知dào

的是,这样的阻止,正好进一步增加了她对他的信任。

——他将她的安危放在首位,这注定了寒玉在未来的日子里,对他信任依旧,言听计从。

甚至——因为某些原因更坦诚了。

他在她的忙碌中呆站了一会儿,终于上前帮她,“我带你去。”

寒玉笑了,这应该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可以称得上开心的笑容,她歪着头问他,“不怕被烧死啦?”

“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临渊闷闷的回答她。

生闷气的模样完全失了往日里云淡风轻的摸样。

她若有所思的笑着看他,淡淡道,“临渊,我真替姐姐开心。”

临渊收着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回头来看她,似是意wài

,“你都知dào

了?”

寒玉一笑,“你果然早就知dào

我的身世,为什么不告sù

我呢?”

临渊轻叹一声,“你的养父母对你那么好,你似乎过得很幸福。知dào

真相,不知dào

对你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其实是怕你不相信我,他在心底说。

就像她父母的死讯,他必须找一个她信得过的人来代劳,这样也好避免引起怀疑。

寒玉苦涩一笑,“没有什么好不好的,这是事实。没有谁决定得了自己的父母是谁,我唯有无条件的接受事实。”

“只是,对于我来说,没有亲生父母和养父母之说。他们都是我的父母。”

“我的两对爹娘,都对我恩重如山。”

临渊欣慰的点点头,“如此,轩辕夫妇如果在世,也必是欣慰的。”

寒玉满怀感激地道,“你对姐姐这样好,连带着对我也如此维护。姐姐能遇到你,我真替她感到高兴。”

他直起身子看着她,想在她的笑容里找出一点什么来。

可是什么都么有。

那样真诚的笑意,连一丝被当做“替代”的失落也无。

于是溜到嘴边的那句话自然而然的吞到了肚子里。

他重新弯下腰去收拾东西。面上依旧是笑,“这是我该做的。”

寒玉啊,你说得都对。

只有那一句“连带着”是错的。

事到如今,就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为何对你这般好。

或许我们牵连太多,我竟然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我好像习惯了对你好。习惯了心疼你……这习惯是多么的可怕,我真怕有一天它将我变得不是我。

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她却莞尔一笑,仿佛失去了悲伤,容颜间满是灿烂和真诚。

“临渊,你真是个好男人。善良又执着,喜欢一个人就永远不会变。这才是我心目中真zhèng

的君子。”

好男人?善良又执着?永远不会改变?真zhèng

的君子?

他浑身一僵,那些不该说出口的话从此被这几顶帽子死死的扣住,每当想要说出口就被他生生的噎回去,没有机会得见天日。

或许他该感谢这两句话,让他坚守作为一个“君子”该有的品行——坚守自己的承诺,让他扼杀了一切不合时宜的冲动。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dào

他到底配不配作一个君子。

而此时他只是谦虚地笑了笑。“过奖了。”

却是认了。

她向他伸出手,笑得很坦诚,“临渊。我们一起吧。”

他的心脏因为这个“一起”跳乱了节奏,可抬起头看到她坦诚的笑容,不由得深深的失落。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她。

她笑得更加灿烂。“临渊,今后你要做的那件事——我们一起吧。”

他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在说“我们一起给姐姐复仇吧。”

她果然猜到了,她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孩。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布置了良久,终于完全得到她的信任,并且得到了她的帮zhù

,他应该欢欣鼓舞。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又苦又涩又失落,却唯独没有欢欣?

他看着她那张笑得纯净而坚定的脸,忽然预感到自己或许失去了所有的机会。

她知dào

了香儿是她的姐姐,在她心中将他当做了“姐夫”,于是他失去了向她说出心中所想的机会。

可也只有让她知dào

香儿是她的姐姐,她才会帮他,将那个人推向万劫不复。

这究竟是得了还是失了?

他究竟该高兴还是难过?

可为何,心里竟然这般……苦涩?

他究竟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临渊……”她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唤回他的神智,“难道我猜错了?”

他回过神,喉结动了动,“没有。”

她重新笑起来,怕他不同意,继xù

道,“临渊。她是我的姐姐,我在这世间最后的亲人。这件事情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去做。”

他能感觉到她对他比以前更坦诚了。

如果在以前,她不会跟他解释自己的想法由来,如今是因为知dào

他对她的姐姐用情很深,于是爱屋及乌?

她把她最后的亲人放在很高的位置?

他定定的看着她,“那样会很危险……也愿意吗?”

她的笑容愈发坚定,“万死不辞。”

“即便要对付的人是江阔?”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释然,“不管是谁。”

她对这个并不曾有记忆的姐姐,竟然有如此深刻的感情和使命感!

他应该感到庆幸:他一度担心她即使知dào

香儿是她的姐姐,也不会做出什么反应。

毕竟她们不曾见过,而且她一向是个淡漠的人,更何况她曾经将香儿当作情敌?

也正是因为怕她无动于衷。他才做了另一手对她来说残忍的准bèi

……看来是多余了。

然而做了便做了,覆水难收。

他瞒得了她一时,瞒不了她一世。

当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他是否还能够奢求她的原谅?

他本该再添油加醋的说一些话。让她信念坚定,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可此时他却沉默了。

他埋着头替她整理行装,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能自拔,唇边留着笑意,忽然笑出声来。

他疑惑的转头看她,却见寒玉正笑吟吟的看他。

他心下一荡,愁绪烟消云散,问道,“怎么了?”

“临渊。我叫你哥哥吧。”

他一顿,才生出的一点好心情霎时化为乌有,“为什么?”

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替姐姐做主让你当姐夫啦。可是姐夫又太难听,所以我就叫你‘哥哥’。怎么样。偷着乐吧。”

他应该偷着乐吗?

可为何心中满是苦涩?

他静默的看了她一阵,别开目光,放下了手中的行装,很坚定地道,“不可以。”

“为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一副很意wài

的样子。

他忽的来了气,背过身去。硬声道,“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自己把门窗整理好。我在临渊琴房等你。”

话未说完就走了。

寒玉自己呆在原地,不知dào

自己说错了什么。

转念一想,也是,姐姐生前不喜欢他,自己这么说。不是揭他伤疤么?不知dào

的还以为在讽刺他呢。

她暗暗责怪自己,随即小心的布置了房间,从后门出去。

江岩轩。

新婚的喜庆尚未褪去,窗上门上,柱子上。处处是红的耀眼的喜字,檐下红彤彤的灯笼在雪色的映称下尤其好kàn



早起的下人们满脸喜色,等着服饰主子,时间久了围坐一堆,说说笑笑,冲散了这大雪天的冷意。

新来的夫人真是大方,连着两天早上都给院子里的下人包了红包,数量可观,一个不落。

新来的夫人真是个可人儿,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待人宽厚,和蔼可亲。

“啧啧,也只有这样的夫人配得上我们少爷,先前那个什么姑娘啊……人是长得漂亮,我看着可不好亲近。”

“呸,还提她作甚?!不要脸的一只破鞋,我们少爷稀罕她啊?还有脸在婚礼上闹!我要是她啊,就没脸在府上赖吃赖喝了。”

“可不是么,我们少爷才不稀罕她呢!你看看,就一下子吧,她‘四夫人’的名头不就被新来的夫人取代了么?也不知dào

她这样没名没分没脸没皮的在府上赖着干什么。”

“哎,还是不要说了,昨儿个小六说了她两句,被月儿姑娘听到了……啧啧,打了一顿,现在还睡在床上呢。”

众人噤声,不敢再说那只“破鞋”了。

话题重新转了回来。

一个小厮悄悄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喜滋滋地道,“啧啧,你说吧,就这样儿,下个月,咱们新夫人准有信!”

众人愣了一下,笑开了,“光头,你怎么知dào

啊?你是送子观音还是算命先生?”

话是打趣的,可都是藏不住的喜意。

光头将胸一挺,“我怎么不知dào

?就这一整夜一整夜的,以前咱少爷是什么时候起的?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要是以往啊,咱少爷都练了大半早武功了。”

众人点头,这倒是真的。

有个调皮的调侃道,“光头,你想知dào

有没有信,去问问窗沿下的大丫鬟呗!她们可是整夜伺候的,肯定听得很清楚。”

众人哈哈大笑。

ps:

今日二更奉上,祝亲们看书愉快。欢迎来书评区踩踩。

另外,恩,一般情况下每日一更……晚上九点左右……没有变。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神秘预言(重要剧情)

光头将胸一挺,“我怎么不知dào

?就这一整夜一整夜的,以前咱少爷是什么时候起的?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要是以往啊,咱少爷都练了大半早武功了。”

众人点头,这倒是真的。

有个调皮的调侃道,“光头,你想知dào

有没有信,去问问窗沿下的大丫鬟呗!她们可是整夜伺候的,肯定听得很清楚。”

众人哈哈大笑。

那光头面红耳赤的笑骂道,“你怎么不去啊?”

说着又咂咂嘴,偷看一眼大丫鬟,稍稍放大声音,“不愧是知府过来的,连那些个丫头也是水灵灵的。”

窗沿端着脸盆的陪嫁丫鬟似是听到了,脸红到了耳根,回过头将光头狠狠瞪了一眼。

众人更是乐不可支。

转角处一个黑衣男子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卧室。

话题的男主角悠悠醒转,看了看臂弯处搂着的人,一抹失望之色爬上眉眼,很快了无痕迹。

他轻巧的放开尚睡得熟的女子,拿开她环过来的手,起身穿衣。

可这轻微的声响还是吵醒了酣睡中的女子。

她奋力的坐起身,却牵动了不知名的疼痛。

轻轻吟哦了一声,羞涩和娇媚更甚,她羞涩得不敢看他,手却伸过来,“夫君,念念替你穿吧。”

不由得就想起他和她新婚的第二天早上,她全身僵硬的从桌边直起腰来……似是手酸了,她揉捏着手臂,一张小脸皱得像个苦瓜……

“夫君?”

男子回过神来,看着女子含羞带娇的模样,心中竟然莫名的涌起愧意,“还疼么?”

这下,女子的脸更红了,她埋着头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昨天没搽药么?”

女子更羞了。小声的嗫嚅道,“……看不见……”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让绿衣帮你吧。”

一抹失望划过心头。

绿衣便是那两个在屋檐下的陪嫁大丫鬟之一。

虽然从小伺候她,可在这种事上还是挺不好意思的,尤其对于念念这样遵守礼节的大家闺秀。

念念想说什么,他已经穿好衣服下了榻,背着她,表情似乎有些疲惫,“快点生个孩子吧。”

念念心中欣喜,两颊绯红,过了许久,才含羞点头道。“好的,夫君。”

“天冷,多睡一会儿。”

念念一颗心便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别的。

她暗暗嘲笑自己刚刚的那抹失望。

怎么?难道你还想他给你搽药么?

想到这里自己都羞得满脸绯红。

沈念念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嫁了全杭州最优秀的男人,偏偏这男人还这样疼她。

明明有几个妻妾。可接连几天都是宿在她这里,还……

女子又羞红了脸。

虽然他不说什么中听的,但是对她却是不一样的。

他在别人面前总是板着个脸,冷冰冰的,在她面前则温柔得多,偶尔还能说一两句关怀的话。

他疼她怜她,尊重她。是个有风度的好夫君。

虽然是个妾,可是下人都敬若神明,全杭州又有哪个妾可以做到这样?

他说让她给他生孩子,这孩子生出来便是江家的长子!

他这么说了,就不会有人敢质疑,多么好啊!

任何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子之后。就被期待着生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他的继承人。

那都必定是幸福的吧!都是荣幸的吧!

因为那意味着认可,意味着地位,意味着……不可替代的信任!

呵,念念。你是多么的幸福!

“少爷!”下人喜滋滋的喊他。

他没答话,眼一撇就看见墙角的人。

他冲下人摆了摆手,“下去吧。”

一堆人不知所措,但不敢违背他的话,端着给没动过的早餐,散了。

那人却还没过来。

他狐疑地走上前,这才看清宋凯正皱着眉头看他。

这是第一次,宋凯用这样的目光看他,而且竟然见了他也不行礼。

他心头恼意渐起,冷冷道,“何事?”

“你为何这样?”

“怎样?”

宋凯愈怒,嘲讽道,“你倒是痛快,一转眼就娶了个五夫人,夜夜*。”

江阔冷笑,纠正他,“是四夫人。”

宋凯嘲讽道:“果真可以替代么?”

江阔勾唇,“更胜一筹。”

宋凯压下心头的愤nù

,骂道,“你知不知dào

这样做,你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我并不想走回头路。”

“好。”宋凯咬牙切齿,“你别后悔。”

他说完转身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站住!”

他没理他。

江阔怒了,转眼便拦到他身前,“你要去哪里?”

宋凯挑衅地看他,“我去把她带走。”

“你敢!”

宋凯什么也没说,绕开他往前走。

“你发过誓的。”

宋凯顿了一下,自嘲的笑了,“我是说过不抢你的东西,可是我看不得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那里——我把她送回苏州。”

空气里忽的带了杀意,“你是不是活腻了?”

宋凯转过身看着他,笑了,“你不是不要她了么,怎么紧张成这样?”

“你管不着。”

“是么?”宋凯愣了愣,看着他阴郁的神色,“所以……”

“少爷!”江管家带着喜悦的声音,打断了宋凯的呈述。

只见江老夫妇正在江管家的带领下,喜气洋洋的走过来,显然对江阔这几天奋力为江家传后的做法十分满yì



江阔皱着眉看着两人走近,也不说话。

没外人的时候,他一向是这样的,以往还敷衍地喊句爹娘,如今越发没话了,几人谁也没惊讶。倒是江老夫人拉着儿子絮絮叨叨地说开了。

宋凯恭敬地行了礼,正犹豫着要不要告退,江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都长大了哈。这么壮实,陪干爹过几招怎么样?”

宋凯作了一揖,答道,“晚辈不敢。”

“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有什么敢不敢的?走,陪干爹练几招。”

宋凯抬头去看,见江阔正被江老夫人说得面红耳赤,自顾不暇,于是只好跟着江老爷走了。

江富年轻的时候虽也是个练家子。无奈岁月不饶人,而且多年不用,倒也生疏了。

宋凯半让半拆的陪着他过了几招,他就不再继xù

了,招呼宋凯去喝酒。

不好拒绝。只好作陪。

“宋凯啊,你这次去京城,可还顺利?”

宋凯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回到,“顺利。”

“顺利?”一旁的江管家插话,“顺利怎会让老人生了病,失了音信?”

宋凯意wài

的一抬头。就见江管家将一沓家书摆到桌子上来。

宋凯拨了拨,都是他让人带回来的。

他一惊,难道少爷并未收到信?

他疑惑的抬头向江老爷看去,江老爷正一脸慈祥的望着他,“宋凯,你陪在阔儿身边多久了?”

宋凯没答话。

于是他自顾自地说道。“已经十多年了吧……在你心里,阔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凯愣了很久,答道,“少爷是个重情重义,忠肝义胆的君子。”

“没错。”江富附和道。“重情重义、忠肝义胆是件好事。”

“可任何事情过犹不及,如果这‘忠义’过了头就变成了执拗。这样的执拗,伤人伤己。”

宋凯疑惑的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江富缓缓站起来,耳边竟然已生华发。

他长叹一口,带着岁月的沉重,缓缓道,“阔儿这个孩子,倔强,执着,死心眼。为一个女孩子纠缠了这么多年,不顾我的反对,一意孤行。可他却不知dào

我这是为他好啊……”

宋凯心下一顿,问道,“您这是何意?”

江富看着他笑了笑,陷入沉思,“十二年前,阔儿六岁,性格尚温和,有人送了他一只猫,他喜欢得紧,天天抱在怀里。”

“后来那只猫溺死了,他抱着死猫三天三夜,怎么也不放。下人给他找了无数只猫,白的,黑的,黄的,灰的,大的,小的……想哄他换过来,可是他就是不答yīng

,说不是原来那只了。”

“管家甚至给他找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毛色,大小,就连叫声也一模一样。可是他看都不看一眼。”

“后来好不容易乘他睡着了,将死猫抢过来,那猫都臭了。他醒来后大哭大闹,从此再也不玩猫了。”

宋凯看着他,微微吃惊,这是他不曾听过的故事,可是的确像是江阔的执拗。

江老爷继xù

道,“我那时就觉得这个孩子表面上看着听话,骨子里却比谁都执拗,怕不是好兆头。那之后请了高僧来给他算命,那高僧说……”

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尽是叹息之意,到最后忽的就停了,似是说不下去。

“说什么?”宋凯追问道。

江老爷看了他一眼,满脸皆是苦笑,“说阔儿前世是个情圣,今世转作情痴。情痴有情劫,得钱得利不得情……活不过而立之年,为情而死。”

“什么?”宋凯大吃一惊,忽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满脸恐惧。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不顾身份的反驳道,“不过是一个和尚胡言乱语,老爷怎会听信这种谗言!”

江富苦笑一声,“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只是那高僧不曾过问就说出了阔儿的生辰八字,说他长大后必定武胜于文,名利双收,说他将会在十二岁那年冬天,初遇求而不得的女孩……”

宋凯愈听愈惊,打断道,“他就没说什么可以化解么?”

“化解?”江富苦笑了一下,“只能让高僧口里说的事情不发生。”

“我因此违背自己的意思,托人将他送入京城,学文不学武。没想到他私自学了,后来还换了先生,潜心学武。如今……一语成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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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男主不处了,你还看么?

没关系的哈,反正他们都不处了。

嘿嘿。

怎么没有亲来书评区露个脸?

表害羞哈,订阅的人不多,水水认识你们每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灾星和救星?

宋凯愈听愈惊,打断道,“他就没说什么可以化解么?”

“化解?”江富苦笑了一下,“只能让高僧口里说的事情不发生。我因此违背自己的意思,托人将他送入京城,学文不学武。没想到他私自学了,后来还换了先生,潜行学武。如今……一语成戳。”

“我为了不让他遇到那个‘灾星’,故yì

在他十二岁那年冬天,借口办大寿将他召回,想让他那段时间在家里躲躲。”

“没想到这一躲,反倒遇上了……你如今知dào

了,我为何百般阻止——就是想让他避开这个劫。”

宋凯已是呆了,嘴里喃喃自语,“武胜于文,名利双收,在十二岁冬天遇到求而不得的女孩,竟然,竟然……”

——竟然一一应验了!

江富叹息一口,“我好不容易阻止了他,以为从此为他避开了这个劫。”

“我给他娶的女人,他视若无睹,我认了;”

“他自己从京城将风月女子带回来,我认了;”

“他从苏州带回姑爷送的女人……也都好,只要不是那年遇到的女孩,都好。”

江富闭了闭眼睛,“这女孩看起来模样好,气质好,又极有涵养,我和夫人都挺满yì

。”

“看着他明里暗里、偷着躲着的对她好,我和夫人暗暗高兴,就盼着他能够回心转意幸福地过一辈子,希望她是高僧口中的那颗救星,替他破了那个劫。”

“于是授意管家明里暗里的撮合他们……没想到……”他咬了咬唇停住,似是后悔极了。

宋凯此时已是满头大汗,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救星?”

江富停了停,补充道,“高僧说灾星既是命中注定便难以避开,另外还有一法。就是遇上另一个愿意不求回报的默默疼他爱他,守他护他的女子。”

“如果他能克服心中的欲念,与这女子在一起,那么这女子就是他的救星。为他避过此劫。”

“你的意思是……”

“是的,那高僧曾说过这个女子必定样样出挑,是人中之凤,我那时还以为是她……”

“如今方才明白了,她样样出挑,却单单少了家世一桩。”

“现在样样出挑的沈家姑娘进了府,阔儿也不再像数日前那般胡闹。府里处处吉祥,她必定就是他的救星。”

“只要念念能护着他过了三十,再为江家生个一男半女,我和夫人死也瞑目了。”

宋凯听罢。满心害pà

,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差点害了少爷啊!

原来他一直帮着少爷找她,是在害他啊!

江富收回目光。“宋凯,你和阔儿从小一起长大,必定不希望他有此一劫。你知dào

该怎么做么?”

宋凯一听,冷汗从脸上流下来,连心都在颤抖,“可是这样对她不公平……”

江富琢磨了一下他的神色,冷声道。“不公平?她害死别人难道就公平吗?宋凯,难道你跟着阔儿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竟然抵不过你心底那一抹尚未萌芽的男女之情吗?”

“不!”宋凯大吼一声。

为什么连自己小心隐藏在心底的那抹私情,都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他跟了江阔十年,又怎会不管他死活?

是他将她送到他身边的啊!是他一步步害了他!

江阔救了他,他怎忍心害了他?

他拄着剑。踉跄了一步,满脸苍白,大雪的天竟然满头是汗,他失神道,“我这就去杀了她!”

说罢拖着剑往外走。

“宋凯!”江富一把拉住他。惊讶道,“你以为我让你去杀了她?”

宋凯呆呆地转过头看他,“难道不是么?”

江富忍不住欣慰的笑了,“不愧是阔儿的好兄弟……只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中秋那晚之后我已经生了疑,私自去查,前前后后联系在一起,这才确定她就是那个阔儿一直在找的‘灾星’——我当时就想杀了她!”

“可后来一想,阔儿这些年来一一应验的预言,竟然都是我弄巧成拙的结果!”

“我不想让阔儿遇上她,刻意将他叫回来,结果正好遇上了。”

“我为了阻止他找她,将他打成重伤关在家里,结果他为此心生叛逆,反而一回京就偷换私塾,阳奉阴违,最终武胜于文。”

“我不想他过早出名,于是一直未让他回家接管家业……结果他自己在外面混出些名谈来……”

“或许天命难违,我越是阻止便越易应验……”

“我如果杀了她,指不定他为此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出点什么事,那岂不是正好应了预言?”

“所以我不杀她了……”

宋凯“啪”的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听见那一句,“我不杀她了……”

此时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才发xiàn

满脸湿润,已经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泪水。

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想着不用杀了就好,让她活着就好了。

忽然感到后怕,他刚刚是要去杀……杀了她?

杀了她啊……

他杀过很多人,唯有此时才觉得残忍。

他吸了吸鼻子,酸酸的,他立马又坐起来,像是怕又有什么变故,他一股脑往外走。

“我这就去把她带走,让她走得远远的,让她再也见不着少爷。”

“宋凯,”江富动容地再次拉住他,“我并没有让你带走她,不想再生出什么变故来,只要维持现状就好。”

“我只是想你不要将她父母的消息告sù

阔儿,以后也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她,让阔儿再不要想起她来。只要一过了三十岁……”

“只要阔儿一过了三十岁这个坎……”江富的脸上露出些过来人的了解,“你这么喜欢她,我便将她许给你可好?”

宋凯愣愣的看住他

,“只是这样吗?”

江富笑了,“就是这样。”

宋凯崩了很久的神经虅的放松下来。喘了许久气,才想起江富刚刚说的话。

他的耳根可疑的红了。将脸别过去,“我跟少爷发过誓的,不会抢他的东西。”

江富了然一笑:“傻孩子。只要到了那时候,他的情劫解了。他还会那么在意她么?”

“他还会在意你许的承诺么?只怕到时候还嫌她碍眼呢。”

嫌她碍眼?

会么?

宋凯愣了愣,别过视线没搭话。

江富笑道,“莫不是你嫌她*于人配不上你?没事,干爹只是说说,你若是嫌弃的话,我这两年就给你……”

宋凯有些急切地低声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嫌弃!”

江富哈哈大笑,“哈哈哈,瞧你这个样子!”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压了下来。

江府没有人会在意两个陌生老人的去向,江阔或许也曾过问。必然得到很好的回复,而他自己因着寒玉的事情,也不曾亲自去探视。

一切就这么静了下来。

地球离了谁都能转,江府离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又能如何呢?

生老病死。只是在相干的人眼里显得格外重yào

,在不相干的人眼里,甚至是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那就是毫不相关,甚至暗自庆幸了。

每个人都在打自己的算盘,却不知,到最后。谁能赢得全局?

如果那是命运,可有人躲得过注定的命运?

江府整个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冲散了大雪天的寒冷,而外面却是另一副模样。

风雪呼啸的街道,空气冷到极点。几乎呵气成冰,因为无人打扫,地面已经结了一层冰,每一步走上都是彻骨的煎熬。

原本繁华的街道此时静无声息,空无一人。

这样的天气。所有人都会选择回家里热乎乎的围在一团烤火——当然,如果你有家的话。

偶有雅兴的旅客们也早早的找了客栈,喜滋滋的等待着,预备着等这大雪一晴,便好一睹断桥残雪的江南绝景——当然,如果你找得到客栈的话。

没错,如果你找得到客栈的话。

这大雪来得凶猛而突兀,很多行人被堵去前进的步伐,只好找客栈住下。

可偏偏这天气过于恶劣,很多开客栈的干脆不赚钱,关了门回家去了——这满大街紧闭的店门就是个证明。

需yào

住房的人多了,而可以住人的房却少了。

于是乎客栈的房间可真是供不应求,价格更是翻了好几番。

要找到客栈,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有人会选择在这种天气出门,那真是脑袋有问题。

可大街上就有这么一个……恩……两个,脑袋有毛病的……恩……人。

“呼啦——”坐在二楼窗子前念念有词的小男孩被扔了一把瓜子壳。

“你傻不傻,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

男孩摸着身上的瓜子壳,委屈的看着窗子后面斜靠着床头嗑瓜子的姐姐。

“我怎么知dào

?白灰白灰的一大坨,跑得飞快,看着不像个人,却又像是个披着蓑衣的人还抱着一个人。”

“真绕口,我来看看!”女孩将男孩挤开,趴在窗口望下瞧。

“哇……”

她惊叹一声,不再说话了。

“怎么了?”

男孩也挤过来瞧。

接着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定定的看着远处,脑袋瓜一致以可见的幅度跟随目标移动着。

须臾已到脚下。

“哇,哇——”

女孩终于反应过来,低声惊叹着,“好快,走得好快!在雪地里都能走这么快?!”

“恩恩。”

小男孩瞪大眼睛附和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看到他长什么样了吗?”

“没有,走得太快了,还披着蓑衣,看不清。”

“好像抱着个人!”

“恩恩。”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与君携行1

“哇,哇——”女孩终于反应过来,低声惊叹着,“好快,走得好快!在雪地里都能走这么快?!”

“恩恩。”小男孩瞪大眼睛附和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看到他长什么样了吗?”

“没有,走得太快了,还披着蓑衣,看不清。”

“好像抱着个人!”

“恩恩。”

“哇!肯定是传说中的武术高手,”女孩再探出头去看,又是一声惊呼,“哇,大侠要住我们客栈!”

“真的?!可是我们已经没房间了啊!”男孩惊道。

“走走,快走!让小二把我们的房子让给他住!”女孩不由分说的冲了出去……

临渊看了看牌匾上挂着的“新月客栈”四字,房子半新不旧,算不得好,可这是行了半日以来唯一遇到的客栈了。

他没犹豫,紧了紧怀中的人,一步跨进客栈。

“啊,客官。”

店小二看着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这一团,“已经没有客房了啊。”

店里几个喝酒的客人也向他看过来。

戴斗笠的男子没说话,将怀中同样裹了蓑衣的人小心放在椅子上,揭开头上的斗笠,递过一锭银子来。

“这位小哥,内人病了,麻烦通融一下。”

他这一揭开斗笠,又递过这么大一个银锭子,把众人看呆了。

好俊的男人!

男子面如冠玉,朗目星眉,英俊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越发显得整个人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那过于雪白的皮肤明明会显得男子过于阴柔,可在他身上却没有这种感觉。

一切美好的东西在他身上都如此和谐,因为——他本人就很美好,美好到了极致。

小二看呆了,一时没去接银子。

他也不恼。一只手将银子塞给他,眼睛关切地看着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人,他解开蓑衣,将她搂在怀里。似是给她取暖。

随后一把将她身上同样淋湿的蓑衣和斗笠解开来。

“哇……”

躲在楼角的小姑娘惊叹一声,叫出了众人所想。

好美的女孩!

那女孩身体纤细修长,唇红齿白,肤若凝脂,唇若丹朱,此时却是昏迷的,长长的睫毛盖下来,脸上有些许水珠,越发显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众人都看呆了。

“小哥。麻烦煎一下这包药,再打些热水来。”临渊的声音成功地将众人从思绪里拉出来。

“额,额……”那小哥慌乱的应着,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溜烟跑开去了。

客栈里的寂静被打破。忽的热闹起来。

小姐姐拉住小二,不由分说地到,“小二,把我们的房间收拾出来给那位大侠,客栈所有的房间就数我们的最热乎了!”

说着还颇为得yì

的看了一眼临渊。

“额……”店小二正好被解了难题,却又一脸为难,“可是小姐。你们住哪里?”

“废话,你住哪里我就住那里!快点!”

“哎,哎,”小二忙不迭的应着,一边吩咐热水煎药,一边上楼收拾去了。

小弟弟可怜兮兮的拉着姐姐。“可是姐姐,你还在生病耶……”

“没出息!”姐姐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低声嗤道,“还想不想拜师学艺了?!”

“恩恩。”男孩点了点头。

“那就听话。”

客栈的客人们都不喝酒了,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表示关怀。“呀呀,这小姑娘怎么了?脸这么白,是不是发烧了?”

临渊淡淡地笑着答道,“多谢各位关怀,似是染上风寒了。”

“额,额。”几个客人围过来想一睹美人风采,有两个年轻的书生甚至取了自己的衣服递过来,想给昏迷中的人披上。

“多谢了。”临渊一手似是无意的将女子遮住,仍是淡笑,声音里却已经有了冷意。

恰好这时热水来了,小二也唱和着收好了房间,临渊松了一口气,将寒玉抱起来上了楼。

却并未搭理那两件好意献上的衣服,众人这才发xiàn

男子随身还有两个包袱。

两个呆书生连连叹息,扼腕不已。

楼下不免一阵窃窃私语。

“客官哪,热水已经送来了。这是您吩咐的药!”小二着端着药,吆喝着两个人将热水抬上来。

“嗯,多谢了。”临渊头也未抬,“麻烦准bèi

几个清淡小菜,一个时辰后送上来。”

“好嘞,客官!有什么需yào

随时吩咐。”

临渊关了门,脸上的急切明显起来,他摸了摸寒玉的脸,一片冰凉,可脖子以下的位置却是滚烫不已。

他又把了一下脉搏,将那药闻了闻,又亲自尝了尝,这才将药一点点喂给她。

好在她一直很乖,虽然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却还是十分配合。

药很苦,可是她乖乖的喝完了。

那么乖,乖得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爱。

临渊不由得看呆了,一只手轻轻地在她瓷器般光滑的脸颊上摩挲,一遍遍,舍不得放开。

“冷……”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他一阵心疼,这才反应过来她还穿着湿衣服。

他看了看那热腾腾的水,又看了看她的包袱:他留了心眼,将她的包袱放在最里面,此时必然还是干燥温暖的。

给她洗个热水澡,再换一身干净衣服,睡一觉指不定就好了。

可是……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竟然有点不敢去脱她的衣服。

“冷……”怀里的人再一次皱着眉嘤咛。

临渊,你不是一向自诩定力超强么?

你要让一个染了风寒的人,捂着湿漉漉、冷冰冰的衣服睡觉么?

临渊,你是在救人。

对,在病人面前你是大夫,救人的时候,怎样的场景没见过,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想到这里,他暗暗嗤笑自己。将手伸向她的衣襟。

不想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她却醒来了。

彼时,临渊已经脱了她的外衣,正准bèi

动手脱她的垫衣。结果就看到寒玉眼睛一闪一闪的睁开来。

虽说身上还穿了垫衣,可薄薄的垫衣早在旅途奔波中变得不规整,她锁骨旁的大片雪白肌肤已经暴露在空气里,甚至能看到荷色的肚兜。

他伸向她衣襟的手就这么悬在空中,寒玉眼神迷蒙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

却见她拿手揉了揉眼睛,清醒了,冲临渊笑了一下。

临渊也回过神来,收回手冲她一笑,“醒了?”

“恩。”

她垂眼看了一下自己胸前凌乱的衣服。笑着问:“你要帮我洗澡么?”

“恩。”临渊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又加了一句,“你染了风寒,穿这么冷的衣服睡觉会更严重。”

“恩,的确不舒服。”寒玉点点头。拉了拉衣服,不见一丝恼意,倒多了些抱歉的意味,“对不起临渊,我自己想要去的,却反倒晕了让你照顾我……”

这样的反应竟然让临渊不舒服。

他不愿回应她带了歉意的话语,只淡淡道:“现在你醒了。先洗个澡换下衣服,我去看看饭做得怎样了。”

他关上门出来,并未走远,就守在走廊上。

客栈的后面有葱葱郁郁的树林,饱经风雪欺压仍高傲的昂着头,将那一顶顶雪帽顶在头上。

他看着那空旷静谧的雪景。不由得就发了呆。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寒玉已经并排站在他的右边。

他的肩头何时多了件衣服,他竟然毫无知觉。

她并未打扰他,此时也正看着远处的雪景入了神,稍显苍白的侧脸静谧而美好。

同是文人。他们都喜欢这样美丽而静谧的场景。

和一个心意相通的人,共享天下美景,无需多言,彼此心意相通,心有灵犀。

这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啊。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比肩而立,这感觉那么诱人。

他忽然起了一种冲动,想要跟这个人就这么一起走下去。

他懂她,她懂他,他们意气相投,即使什么都不说,也不会感觉寂寞。

这感觉那么诱人。

前所未有的诱惑,让他差一点脱口而出。

可还是差了一点。

他想起自己的那些誓言,想起自己布局了这么久的计划,想起那些在爆zhà

中奋不顾身的生命,又狠狠的压下了到嘴边的话,别过头去。

第一次,竟然感觉到委屈,感觉到自己对自己那么残忍。

第一次,有一样东西想要得心都痛了……可还是忍住了。

多么残忍。

……

小二一上楼就忘了走路,张大嘴巴呆呆地站在楼口。

这是怎样一副美景啊。

只见黄木雕花的走廊上,两个一尘不染的白色身影比肩而立,神情宁静的眺望远方。

他们什么都不说,就那么一站,白衣黑发,玉树临风,自有一种清理脱尘的气质。

他们俯视着眼前的雪景,就好像两个神在俯视自己的子民。

明明姿势都很谦逊有礼,却偏偏给人一种君临天下的错觉。

就那么一站,连着廉价的黄木走廊都变得高贵起来。

他不敢靠近,生怕冒犯了神灵。

直到那稍微娇小的身影觉察到什么,转过头冲他笑了笑。

他感觉魂都快没了。

好美!简直就是天女下凡!

他张大嘴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男子也转过身来,他神色间有一丝被人打扰的不悦,转瞬即逝。然后也温文的笑开来。

女子回过头看他,他笑着说了一句,是送饭的小二。

女子便不说话,又笑了笑,转身进屋去了。

男子从他手上接过饭菜,打赏了银子,也进屋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白马飞飞

他张大嘴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男子也转过身来,他神色间有一丝被人打扰的不悦,转瞬即逝。然后也温文的笑开来。

女子回过头看他,他笑着说了一句,是送饭的小二。

女子便不说话,又笑了笑,转身进屋去了。

男子从他手上接过饭菜,打赏了银子,也进屋了。

空寂的走廊上一阵风吹过,什么都不再有,呆愣的小二这才回过神来。

这天晚上,“新月客栈”的小二生病了,神志不清,说自己遇到了神仙。

作法的半仙说他遇到的是鬼,被勾去了魂魄。

这世上,有一种美人,勾人魂魄。

不能怪美人太妖孽,要怪只能怪自己见识少。

经过了这次的教xùn

,临渊不再让她以真面目示人,而是用一块薄纱将脸遮起来,只漏一双灵动的眼。

偶有人问,临渊就会很客气的答,内人畏寒。

可带着面纱却当真碍事,比如要喝水了,要吃东西了,实在麻烦得紧。

有时寒玉也抱怨,在落脚的客栈里取下面纱,回头对临渊道,“你也该带个面纱。”

临渊有时也打趣,“怎么,看到满客栈的女子为我神魂颠倒,你吃问了?”

吃味?

寒玉只当是玩笑话,不置可否。

话说当日二人是租了马车走路的,考lǜ

到天气太冷,马车里毯子吃食和炉火,一应俱全。

寒玉就坐在马车里,临渊则赶马。

不想行了半日风雪更甚,加之雪地太滑,马车总是出状况。

在马车第三次陷入一个泥坑之后,两人决定弃车而行。

大病初愈的郑寒玉不堪风雪,半途昏倒。于是便有了上一幕。

临渊本想着在客栈歇几日,等她的病大好了再走。

可寒玉的态度很坚决,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又开始赶路。

客栈的姐弟两没来得及向她心目中的“大侠”拜师学艺,因为他们醒来的时候。二人早已人去楼空。

江南的雪季到了,想盼着风雪停下来是不可能的事,好在这回寒玉有了更充分的思想准bèi



她穿了保暖的衣服,临走前喝了防风寒的药汤,不会再轻易染上风寒了。

走路的时候,她埋着头护着风帽和斗笠,紧紧地跟在临渊身边,一声不吭。

她很好强,明明有的时候看她走不动了,跟不上了。她也默不作声,只是更努力更坚决的往前走。

临渊知dào

,她这么顽强,是因为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她。

他也知dào

,她这么倔强。是不想像上次一样再给他添麻烦。

于是他也不说她,每次看着她累了,他就走慢些;看着她快不行了,他就琢磨着找客栈或是农户借宿。

可她很少在不该歇的时候歇下,有时不管怎么劝也不行,比如现在。

“前面似乎有人家,我们在那里歇下吧。明天再走。”

寒玉瞪着大眼睛反问他,“天还没黑,还有一个时辰呢吧?”

临渊无奈地替她抹去落在睫毛上的雪花,“明天再走吧,冻坏了身子怎么办?”

“你很冷么?”

临渊无奈,答道“恩。”。又加了句,“很冷。”

寒玉眨巴着眼睛看他的神情,看他说的是真是假。

临渊很真诚的将她望着。

“不行。”她咬着发紫的嘴唇反对,“我们再走一会吧,我也不冷。”

说着又朝前走了。

临渊哭笑不得。看看她那副苍白发紫的脸色,是不冷么?

于是他追上去拦到,“不累么?”

她坚定的摇了摇头,继xù

脚步蹒跚地往前走。

眼看着过了原本打算借宿的农家,临渊长叹一声,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夹在怀里,施展轻功向前飞去。

否则今晚又只能露宿山头了。

天刚黑,两人成功的在一家客栈露脚。

“你怎么知dào

这里有小镇?”

“傻丫头,我来过的啊。”

额,是了,这一路他可是刚刚走了一个来回。

“临渊,我们走了有三天了吧?”

“恩。”

“还远么?还要走多久?”

这是个比较严峻的问题。

临渊思忖了一下,很保险的答道:“快了。”

寒玉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了。

她垂下头有些颓然。

片刻之后又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疑惑的神色,“可是你一个来回也只走了六七天。”

“恩。”临渊老实的答,“我走的时候没下雪,路况还好,再加上我偶尔用轻功……”

难怪……她再次垂下头。

她还没有学会轻功。

“没有其他的方法么?”

“其他方法?”

“恩,三国时期,曹军追击刘军,日行百里。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不是很快就可以到了么?”寒玉很认真的问。

“额……”临渊默默地吸口气,“你怎么知dào

的?”

“我在书上看到的。”

“恩……那是书上说的,谁也不知dào

是不是真的。”

临渊试图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不是假的,”寒玉急急地辩解,“爹爹说确有其事,他年轻的时候见识过这样的军队。”

想必就是轩辕军队了。

临渊不得不承认,又提醒他,“寒玉,那是军队。”

“我们也可以啊。”

临渊抚额,“寒玉,那是著名的精骑队。”

寒玉愣了一下,“骑马么?”

“嗯。”

临渊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希望这个消息能阻止她。

可是他失望了。

寒玉想了一会儿,很认真的问他,“临渊,你会骑马么?”

他多么想说不会啊……

可是她亮晶晶的眼眸,实在让他不得不据实已告,“会。”

她“呼啦”的站起来,“临渊。我们骑马吧!”

“不行。”这回临渊很干脆的拒绝了。

“为什么?”她很失望地问。

“你不会骑马。”

“你带我啊。”她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

“不许胡闹。”临渊沉了脸,“骑马很累的。”

说完就睡了,再也不理她。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傻眼了。

临渊不明所以的被她拉着到了客栈门口。

看到门口膘肥体壮的黑马的时候,他真有种崩溃的感觉。

轩辕家的女儿。果然厉害得不得了啊。

寒玉完全无视他的无奈,很怜爱的上前摸了摸黑马的脖子,一脸笑意。

“你看看临渊,这匹黑马很不错吧?一定能驮得动我们的。”

临渊无语,沉默许久,问她,“一定要骑马?”

“要。”

寒玉斩钉截铁的答。

临渊只得点点头,“你在哪买的马?”

“前面有个马市,马贩给我挑了最胖的一匹。”寒玉很开心的答。

临渊暗暗好笑,道。“你看着。”

他上前一步,只轻轻往马背上一压,那马低鸣一声,竟然跪了下来。

“啊?”寒玉傻了眼。

“买马可不是看着胖就好。”临渊笑道。

怪不得有人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寒玉看着这匹身形高大,体型彪悍,毛光水滑的黑马,一下子没了声音。

临渊看着她沮丧的样子,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你没买过马。很正常的。”

寒玉看着那匹马,还是没说话。

她明明跟马贩说了是要两个人骑的,那个人当时还笑眯眯的跟她保证这匹马绝对是千里马。

临渊见不得她眉头微皱的表情,嘴巴很快的就说出了:“走吧,我们重新去买一匹。”

话说出来就后悔了,可是来不及了。

寒玉有些犹豫到:“那它怎么办?”

“退了吧。”

临渊拉起那批胖马。二人往马市走。

哪里还有卖马人的影子。

寒玉方知被骗了。

原来外面的世界与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

临渊将马低价转让给另一个马贩,转过身安慰她,“生意人就是这样的。”

她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那个人,那个她名誉上的夫君。正是做生意的。

原来生意人是这样的。

原来他在外面做那些生意,正是这样的。

怪不得正经做生意,还需yào

“谍部”这样见不得光的组织。

原来他们所做的勾当,也正是如此的见不得光。

临渊亲自到小贩那里挑选马匹,一边走一边指点着马匹低声给寒玉介shào



你看这匹马脚太细,不能走远路,这匹马蹄形不对容易跌跤……

那小贩见来了识货的,也不敢怠慢,直接将二人引向上等马匹。

临渊挑中两匹马,一黑一白,拉在手上问她:“喜欢哪匹?”

她左右看了看,不敢大意,小心的答道:“哪匹跑得快就要哪匹。”

不等临渊答话,那小贩就自卖自夸起来:“哎哟,小姐啊,您夫君挑的这两批可都是上等的好马!日行千里不敢说,少说也能跑八百里!您就放心吧!”

寒玉听到“夫君”二字时皱了皱眉,却也没费心解释,细细听着他后面接着说的话。

每日能跑八百里?!

她惊讶的望向临渊,临渊淡淡笑了笑,只道,“这两匹马跑的差不多快,就看你喜欢哪匹。”

寒玉这才围着马匹转了转,爱不释手的摸着那匹白马的鼻子:“我想要这匹。”

临渊毫不意wài

的笑笑,给了钱,二人走出来。

寒玉尚沉浸在买到白马的喜悦中,寸步不离的依着那匹白马的脖子,一只手搭在上面抚摸它,一点也不怕它。

临渊不由得道:“不要摸了,它会不高兴。”

“才不会呢,”这回寒玉不听他的了,一心跟那马儿熟悉,头也不抬的笑道:“临渊,这匹马好漂亮。”

临渊心里有些不平衡,只得了一匹马,她就不理他了,真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弃城

临渊不由得道:“不要摸了,它会不高兴。”

“才不会呢,”这回寒玉不听他的了,一心跟那马儿熟悉,头也不抬的笑道:“临渊,这匹马好漂亮。”

临渊心里有些不平衡,只得了一匹马,她就不理他了,真是……

“临渊,”寒玉似是想起什么来,兴奋地道:“刚刚那个卖马的人说飞飞每日可以跑八百里,从杭州到江都只有四百多里……”

“那我们要是骑着它,岂不是半日就到了?”

“我们已经走了两日,如今骑着它,岂不是一转眼就到了?”

临渊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才被骗多久就忘了?”

“恩?”她一脸茫然。

临渊无语,半晌才答道:“生意人的话,至多可信一半。买他东西的时候,十可信其一。”

寒玉“额”了一声,慢慢的收敛了笑容,似是在思索他的话,不再没完没了的跟马儿玩了。

临渊说得对,生意人的话,至多可信一半。

就像……

不,一半也不能信,全都是假的。

那个人跟她说的那些话,有几句是真的呢?

恐怕一句也没有吧。

临渊看着她明显情绪低落的侧脸,并未说什么。

是在这次出行,临渊才更彻底的了解了她。

以前在江府的时候,她习惯了压抑,习惯将心思埋在心里,即便是在他面前,她也极力的掩盖自己的情绪,生怕一下子就惹人不高兴。

他原本以为她的生性便是冷淡而有计较的。

如今出了府,没有了限制,她的笑容多了起来,高兴不高兴常摆在脸上,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女孩。

她不是冷淡。不是骄傲,她只是习惯了隐忍,习惯了用面具保护自己。

如今这个面具拿了,他便看到了真实的她。

这样的她。越发的活泼可爱,越发的真实可亲,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想到这里,他微微转过视线。

她却从低落的情绪中调整过来,重新向他笑道:“临渊,我们给小白马起个名字吧?”

小白马?

这马身高近六尺,体格健美,纤细的她走在马边,这个“小”字绝对比较合适用在她身上。

临渊在心里暗自笑了笑,果然是个孩子。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东西前加个“小”字。

他点头笑道:“是该有个名字,不如就叫‘小白马’吧?”

“啊?”寒玉诧异的转头看他,这才发xiàn

临渊在逗她。

她跟着笑了笑,商量道:“我们喜欢它跑得快一些……但是名字太复杂了又显得不够亲昵,不如就叫它飞飞吧?”

临渊点头捧场。“可以,这个名字好。”

寒玉立kè

开心起来,一遍遍的唤那马的名字:“飞飞,飞飞,飞飞……”

那马通人性似的动了动耳朵,二人笑将起来。

如果那批体格健壮的公马,知dào

它的主子日后经常坏心的将“飞飞”当做“菲菲”来唤。不知dào

是否还能如此从容。

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这马的脚程的确不是人能比的,而白马“飞飞”也不曾辱没这个名字,它一路健步如飞,更难得的是行得平稳,脾气温顺,而且跑路的姿势十分优雅。

有时寒玉心血来潮。会调皮的叫住临渊:“临渊,你觉不觉得这匹英俊潇洒的白马和你很像?”

瞧瞧,这还有当初将他当作偶像来崇拜……的那种恭敬么?

临渊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虽然将他与一匹白马作比较,实在……不过鉴于比较出一个“英俊潇洒”的结论来。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临渊已经开始了解,她习惯用自己极喜欢的动物来形容喜欢的人。

比如说谁谁谁像她的白马飞飞一样,谁谁谁又像他们在临渊琴房养的那只小猫一样。

这绝不是一种耻辱,而是无上的褒奖。

在她心里,她的白马飞飞和小猫咪咪是尤其可爱的,绝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跟他们一样美好而可爱。

这样活泼可爱而又灵动鲜活的寒玉,是他未曾见识过的。

如今了解了,万分庆幸。

二人一马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前行,与白茫茫的天地融为一片,甚是和谐。

白马飞飞不是千里马,也不能日行八百里,但是仍然在第二天下午将他们送至镇江。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江都,需yào

取道镇江。

而镇江已经封城了。

寒玉望着这紧紧关闭的城门,本该由士兵把守的城门头上,冷冷清清,积雪一片。

空城。

弃城。

这是接连着跳进脑子里的两个词。

一路行来,每一个城池或多或少都会有士兵把守,虽然如今是太平盛世,可把守城门还是必须的。

这样荒无人烟的城门,果然只能配这两个词。

想到让人弃城而去的理由,不由得愈加心情沉重。

城门紧闭,二人无可奈何,临渊道:“在城外好好歇息一日吧,也好想想办法。再说如今有了飞飞,我们明日一旦进了镇江,很快就能到江都了。”

寒玉身心俱疲,也没有其他办法,点头应了。

落脚的客栈里,小二听说二人要进城,连连摆手劝阻。

“二位客官还是不要去了。如今城内到处是疾病死尸,那病又是治不好的,官府已经下令焚城,那火光每天都有一阵。”

“如今镇江城算是一座孤城,没有人进得去,也没有人出得来。只等着里面的人死光了,烧光了,那劳什子病没有了,将里面的东西收拾一番,重新开始建城——哎,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临渊转过头。见寒玉正定定的将那小二望着。

面纱遮掩之下,只有一双泪眼射出又痛又恨的光来,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浑身发抖。

临渊不动声色的将她搂进怀里。冲小二道:“内人旅途疲倦,累了。”

“额,额,那赶紧上楼歇着,”小二忙不迭地带路,还不忙好心劝阻,“二位就别打进城的主意了哈。再说那废城如今除了病患和死人什么都没有。”

“二位年纪轻轻,又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染了病岂不是可惜?”

临渊将寒玉扶进屋里放在床上,她仍然止不住的哆嗦。喃喃:“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临渊将她泪湿的面纱取下来,叹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没有治愈的办法,朝廷除了不再让染病的人增加。也别无他法。”

寒玉忽然激动起来:“那那些染病的人就是该死了?就该被烧死么?”

临渊被她吼得愣了一下,淡淡道:“你先睡一会儿吧。”

她将自己蜷进被子里,呜呜的哭起来。

临渊在一旁陪着,什么也没有做。

“你知dào

吗临渊……我的父母死了。”

临渊平静道:“我知dào

。”

寒玉惊讶于他如此平静的反应,哭声停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以为她说的“父母”是指轩辕夫妇。

她吸了吸鼻子,从床上坐起来:“他们被火烧死了。”

临渊看着她没动。这回什么也没说。

寒玉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哭诉起来,“他们得了病,被活活的烧死在江都!这就是我让你带我去江都的原因……”

“我要去看看!去看看是什么样的火烧死了我的爹娘!”

临渊愣了半晌,将她揽进怀里,良久,才道:“我听说你爹娘,不是被江阔送走的么?”

“是的。他们就是在经过镇江的时候染病的,拖了好几日,到了江都,被人发xiàn

染病,活活的烧死了。”

临渊又沉默一会儿。犹豫道:“我听说江阔手下有一位华医师,医术高明,起死回生,犹如华佗在世。”

“如果他出手相救的话,当有一丝希望。就没有治一治么?”

这轻轻的几句话在寒玉的心头点了一把火。

仇恨之火犹如被扇了风浇了油,以势不可挡的姿势,疯狂的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果然是故yì

的!

他能救父母,但是他没有!他是故yì

的!他就是故yì

的!

她抽抽噎噎的在临渊怀里哭得说不出话来:“就是因为……这样……就是这样……我才决定报仇的……”

“他害死了我的小姐姐……让我失去唯一的亲人……如今又害死了我的爹娘……让我彻底成为一个孤儿……临渊……答yīng

我……”

她忽然抬起头来,很坚定地看着他,“临渊,答yīng

我,我们一起报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杀了他!”

她的眼眸里多了他不曾见过的情绪,那是仇恨!足以焚烧一切的仇恨之火!

临渊点点头,“我答yīng

你。”

她重新埋在他怀里哭泣,他静静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良久,他终是忍不住问道:“寒玉,假如他没有害死你的爹娘,你会原谅他么?”

寒玉的身体僵了一会,然后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他害死了我的姐姐,还因为……还因为……”她忽然结巴起来,声音里多了酸涩而不自知。

“我父母在镇江病痛呻吟,向他求救之时,你知dào

他在干什么吗?他在娶亲!他在娶沈知府的三女儿!我还……我还……”

她想起那天自己做的事情来,再也说不下去,总结道:“他肯定觉得开心死了!痛快死了!”

“我让他在族人面前丢了脸,他便让我父母丢了命!他害死我父母给自己报了仇,又娶得如花美眷!他肯定觉得痛快极了!”

第一百五十章 如果我还是我

她想起那天自己做的事情来,再也说不下去,总结道:“他肯定觉得开心死了!痛快死了!”

“我让他在族人面前丢了脸,他便让我父母丢了命!他害死我父母给自己报了仇,又娶得如花美眷!他肯定觉得痛快极了!”

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我不会放过他的!我绝对不会!”

临渊听着她说的话,一颗心忽冷忽热。

等到听出她说到江阔娶亲时的语气,心里那抹若有若无的歉意和愧疚变为庆幸。

他做的是对的!

他应该这么做!

她对江阔并不无情份,她的性子又太过与世无争,如果不让她心中的仇恨蓄积到一定程度,她或许会动摇也不一定。

所以他做的是对的。

只是——他日,当一切真相大白,她会获得她的谅解么?

他不动声色地将她搂紧些,轻声道:“寒玉,等到报了仇,我带你走吧。”

带她走?

寒玉愣了一会儿,她还没想到报了仇会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她会是什么样子?

她还想不到那么远。

“恩?”临渊再次问她。

她思忖了一会儿,答道:“如果我还是我的话。”

临渊愣住。

这是一个多么精妙的回答。

如果,我还是我的话。

心态变了,性格变了,知dào

的事情多了……任何一样东西都会把人变得不是原来的样子。

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直是原来的样子呢?

所以,他心中的不安不减反增。

可是,临渊,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又能如何呢?

唯有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些,珍惜如今且拥有的温暖。

……

多日的路途让人身心疲惫,寒玉这一觉睡得很香。

醒来的时候临渊已经没有人影。唯有摆在桌前的早餐,无一不是她吃惯了的品种,旁边摆了一张字条:

“乖乖吃早餐,我出去换些现钱。”

她心中一暖。鼻子里有了酸意,这么多日,吃的用的,都是临渊的银子,他从来没有怨言。

她却也如此自然的从未想起,吃穿住行,几乎从不操心。

谁给了她这种放肆的权利?

仅仅是因为习惯了他对她好吧。

是啊,他从来都对她很好。

体贴细微的照顾,知己般的理解,兄长般的支持……

这样的好。超过了身边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博文。

可是她要怎样回报他的这种好呢?

即使知dào

他这份好,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可这也不应成为无理索取的理由,不是么?

毕竟姐姐与他,不曾有过什么明确的关系,甚至还……有负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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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用什么报答他呢?

她忽然想起他昨天的话。“寒玉,等这一切结束,我带你走吧。”

或许同样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但对象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她和姐姐都有愧于心的男子,或许也不是不可接受吧?

反正她不是谁的谁,她不爱谁,谁也不爱她。

她没有为谁守身如玉的必要。所以……跟临渊走,至少还可以替姐姐偿还情债,这样也挺好,不是么?

只是……

临渊啊,谁知dào

那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谁知dào

仇恨这种陌生而可怕的东西,会把我变成什么样子呢?

谁知dào

呢?

那时候。我还能如之前那般风轻云淡的生活,真心诚意的微笑么?

或许……那时候,我还活着吗?

她太懂得江阔的可怕了,除了他在她眼前显露的部分,那些她从他或别人口中听到的那些势力。是多么可怕的存zài



她要报仇,能够全身而退么?

是,她还有临渊可以支持她,临渊定然是个有能力的人,只是……

亲爱的爹爹娘亲,还有我那个痴情的小姐姐啊,为你们报仇雪恨,是我的责任!决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我一定要亲手血刃他!

这是一场持久战啊。

她预见了它的残酷和艰难,可是她不能退缩,她甚至不能失败……对,她只能成功!

“吱呀——”

紧闭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临渊一脸笑意的出现在门口,大雪落了他一肩一身。

他一边脱着蓑衣,一边问她,“起来了,睡得好么?”

她回之以微笑,走过去替他接过蓑衣,不答反问:“心情这么好?”

临渊勾唇一笑:“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还真有值得开心的事。”

“什么事?”

“你猜。”

他看向她,从来温暖清澈的眸子里,竟然露出一丝狡黠来。

寒玉心头一顿,猜道:“城门开了?”

临渊笑而不答,在她期待的目光里走向桌边,才缓缓开口,“不然怎么说你聪明呢?”

他们运气真是太好了!

听小二说,这城门从染病开始,已经紧闭了十余天,看样子也要数月才能再开。

如今,他们一来,城门竟然开了!

谁说不是天大的运气?!

虽说城门多日紧闭后开启了,但依旧冷清。

里面的人仍然是不可以出来的,而外面的人听说了这劳什子病,谁还敢再进一步?

即使有天大的生意,要么放qì

,要么绕远道而行,谁也不敢再取道镇江。

一路畅通无阻。

进了镇江,她才知dào

什么叫惨不忍睹。

城里已经面目全非,房屋残缺,到处是火烧过后灰烬,间或还余温未泯,冒着青烟,带着焦肉的味道。

有三三两两半死不活的人,病情还没达到官府烧死的标准,蓬头垢面的倒在路两边哀哀的呻吟着。

远远走过那些人的时候,寒玉闻到一股恶臭。就犹如病死丢弃的死猪,在多日的蚊虫叮咬之后生了蛆,长了虫,然后散发出的那种恶臭。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忍不住捂着嘴巴哽咽起来。

喉头发哽,不知dào

是想吐,还是想哭。

明明知dào

很恶心,明明知dào

很残忍,可她仍然忍不住举步朝一具在地上挣扎的躯体走去。

然后她倏地瞪大了眼睛,犹如见到历鬼一般,瞬间呆在原地不能动弹。

那人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但从她有气无力的呻吟里,可以听出是个中年妇人。

她的脸上沾满了黑黄的污垢。嘴角两边有溃烂的痕迹,沾染了一些乳白的不明垢污,看得人反胃。

然而,更惨的是她的身上——她脏乱的衣物下漏出的脖子——已经完全溃烂了。

那翻出的烂肉是猩红的,黄脓的。流着血水,大面积的伤口,不像是利物所伤,倒像是什么东西一点点蚕食而成。

她捂着嘴又靠近了一点……结果……

蛆!蛆!一大堆蛆!

她看到那妇人脖子上一条条又白又肥的驱虫拖着屁股在她的血肉里拱出拱进……

那些看不到蛆的地方还有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洞,表层的溃烂之下有隐隐可见的蠕动,一下,一下。往里拱,不屈不挠……

再是脚,手,所有可以看到的地方,都有类似的溃烂!

似是蛆虫咬的厉害了,那妇人用手去抠挠。手上立马沾染了红黄的血脓和白色的蛆虫。

她毫不在意的又是一摸,摸下了试图爬上嘴角的两条!

在手里碾死,立马是一撮白色的肉!然后——喂到了嘴里!

“啊!啊!啊……”

寒玉忽然退后两步,大声惨叫起来。

她的声音那么惨,那么恐惧。又带着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悲凉。

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那么汹涌,完全不受控zhì



闻声赶来的临渊一把扶住她,蒙住她的眼睛,将她拉进怀里,“不要怕,不要怕!”

可那惨叫声如何也停不下来,她就一直在他怀里保持僵硬的姿势,啊啊的惊叫……

先是尖叫,后来声音渐渐小了,变成低不可闻的恐惧的控诉。

临渊的心脏都收缩起来,他开始恨自己,恨自己带她来,恨自己的计划,恨自己……恨自己所做的一切!

多么残忍。

只有此时才更清晰的意识到,这一切对她是多么残忍!

可是……如果不做这一切,他又怎能与她遇见?

如果不继xù

这一切,他又如何有陪伴和带走她的理由?!

对不起,寒玉。

他在心里偷偷的说,我会用我的未来,用我的余生,来弥补你,我会对你好,多年如一日。

我用一辈子,抵如今这样的惊吓,抵我做过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好么?

如果说一开始的计划是为了报复,他已经不知dào

如今最重yào

的到底是什么了。

是成功的为香儿报仇雪恨么,还是成功的实施完计划之后带走寒玉?

他不敢去想,他告sù

自己,无论自己想要什么,都需yào

先完成计划,毁了那个男人!

没错!

毁了他!

所以所有的计划都要实施!绝对不可以停息!

以寒玉这样的情况显然没办法继xù

赶路。

城内已是一片混乱,无处可去。

寒玉什么也不能做,她只能缩在临渊的怀里,所有地方都是脏的,所有地方都是臭的,所有地方都流淌着红白相间的血脓,蠕动着肥肥白白的生物,漂浮着濒死之人的痛苦呻吟……

她不能看,不能想,否则她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曾经如此痛苦的匍匐于地,苟延残喘,被蛆虫噬咬……最后被一把大火毁尸灭迹。

一想到这里她就会崩溃,会抓狂,会有毁灭这个世界的冲动!

江阔,你该死!

即使将你碎尸万段,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混沌中,似乎有什么人招呼他们,然后坐进一辆马车,最后住进了一个什么别院里。

ps:

这章有点恶心啊……吃东西的亲们,呵呵呵……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绝不作第一个懦夫

一想到这里她就会崩溃,会抓狂,会有毁灭这个世界的冲动!

江阔,你该死!

即使将你碎尸万段,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混沌中,似乎有什么人招呼他们,然后坐进一辆马车,最后住进了一个什么别院里。

耳边有人说话,她什么也听不见,她什么也不想听见!

这个该死的世界!

她把自己蜷在临渊的怀抱里,一动不动,间或有呓语般的低吟。

“蛆,蛆……”

接着又是带着血泪的低喊,“爹,爹,娘……”

带着些微胆怯却又喜悦的,“小姐姐……”

忽然又换了一副恶毒的语气,“你该死,你该死!”

每每这时,临渊就会将她搂紧一些,像个真zhèng

的兄长那般,放柔了声音,低低的哄她。

“别怕,玉儿乖,玉儿乖……临渊会一直陪着你。”

于是她的声音就会停息一阵,整个儿乖乖的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她在他这里获得了母亲般的疼爱,是的,母亲般的宠爱。

她在丧父丧母遭夫弃,孤苦伶仃一个人时,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温暖。

她注定对他产生不可取代的依赖。

只是,他想要的爱情……会有么?

过了两日,寒玉终于从那一阵巨大的恐慌和蚀骨的恶心中清醒过来。

临渊守在她身边。

她没说话,看了临渊一眼,随即将呆滞的目光移向房顶。

那平静如死水的眼眸,让人心头一阵难受。

元气大伤。

不知怎的就想起这几个字来。

临渊看着她这幅样子,张了张嘴,却不能说出话来。

于是静默。

良久,她忽然开口了:“临渊,我们不要再走了。”

“什么?”聪明如临渊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没有哭诉,没有悲痛。也没有问置身何地。

她用那样平静得波澜不惊的声音说:“临渊,我们不要走了。”

“我们不要去江都了。”寒玉终于转过脸来看他,那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却虚无得一碰就碎。

“我们留在这里……替他们治病吧。”

临渊一时呆在原地没声了。

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竟然是救人。

他还是低估了她的勇敢和善良。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寒玉,这是传染病……”

“我知dào

。”

“你身体这么弱,会被传染的……现如今疫情最严重的就是镇江,我们不能呆在这里。”

“我知dào

。”她朝他甜甜的笑了,笑得天真,带着不可言喻的蛊惑。

“跟临渊在一起,肯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们不是有这个么?”

她伸手拿过床头桌上的东西,那是一个面罩。以特效药泡制的纱布做成,有杀毒的作用。

是他进城前给她的。

他看着那个面罩又是一愣,“寒玉,你知dào

这只是以防万一,并不能万无一失!”

“我知dào

。”她低下头淡淡道,“我们可以小心一点。”

临渊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一股气上来,“寒玉!你我都知dào

,这病根本没有办法医治,如果染上了……”

“如果染上了,就是死路一条!你怎么能以这样不认真的态度说出这种话来?!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

寒玉抬眼看他。“我不相信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笃定让他无奈,他只得放缓了声音再去哄她。

“这病是前所未见的,我并不知dào

怎样医治,天下任何一位大夫都不知dào

怎样医治。”

寒玉就那么微笑地看着他,小嘴一开一合:“在孙思邈之前,天花也被认为是不治之症。”

临渊一时愣了。下意识地回答:“这并不是天花。”

“我知dào

。但天花也曾为害几世,成为死亡杀手。”

“我不是孙思邈。”停了停又道,“即使孙思邈,也只能将天花控zhì

在预防阶段而已。”

“临渊,”她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很认真的看着他,语气坚定地道,“你说了,这是一种不治之症,自古未有,没有人能将它控zhì

住。那么……难道就要靠着这样将感染者烧死的野蛮方法,来控zhì

传染么?”

“问题是,即使杀了所有人,病情又控zhì

得住么?莫非在关闭城门之前,就没有感染病症的人,出了城到达其他地方?”

“现在只是镇江,是江都,是江南。几日之后,或许整个中原上下都会为这场灾难所动荡……只要这病一日没有找到治疗之法,死亡之神就一日没有离开中原。”

“或许不日之后就是你我,难道我们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离去么?”

她闭上眼睛,流出一行美丽的泪水来,“临渊,你说你的父母是朝廷命宫,我知dào

你比我有更多悲天悯人的情怀。我知dào

你的担忧,你怕我染上病,怕姐姐怪罪你,怕轩辕家从此断子绝孙。”

“可是临渊,我猜我从未有缘一见的父母和小姐姐,一定不会同意我就这么转身离去的。”

她睁眼来看他,笑得自豪而笃定。

“你不是说,轩辕家的人都很勇敢吗?我的父亲为了疆土,舍生而取义;我的小姐姐,为了生命……尸骨无存……我不能做轩辕家绝无仅有的第一个懦夫。”

“我不怕死,临渊。我们去救人吧,我的姐姐不会怪你,她会谢谢你。即使死去,我的亲人,会为我骄傲的。”

临渊看着她,看着这个一脸骄傲和勇敢的女子。

与先前那个缩在她怀里喃喃自语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她总是能够出人意wài



理智告sù

他,他该拒绝她,他该二话不说带她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她说的话让他无法忽视。

他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寒玉。你确定吗?”

她毫不退缩地回视他,笑得灿烂,“我确定。”

“不如……我让人送你去江都,我留下来治病。可好?”他跟她做随后的商量。

“不好。”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歪着头像个小女孩般,倔强而调皮的反问道,“你是在嫌我没用么?”

他不由得笑了,“你知dào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也笑了,“我知dào

,临渊,我要和你一起。”

我要和你一起。

多年之后,临渊依然会想起这句话来。

明明是无比平凡的一句话,她微微歪着头说起来。那么的与众不同。

那么笃定而坚决的语气,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夹杂着浓浓的生死与共的无畏和无与伦比的信任。

这种信任,让他无法拒绝。

也不想拒绝。

城门在当日下午重新关闭,镇江仍然是一座孤城。被隔离于其他城池之外。

不同的是,那日之后,城里的死亡之火,忽然停了。

城里不再火光滔天,官府不知受了什么指令,竟然不再焚城。

城里依然倒处是呻吟声,到处是将死之人。病痛依然折磨着无辜的百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地躲避官兵。

城里唯一的两家医馆幸免于被焚之难,而它们的主人早已弃城而去。

这是个好事儿。

两人清扫了医馆,又在周围围起棚子。

接着竟然来了小队的官兵,帮着将病人抬进棚子,规整的躺下。

那些小兵不多说话,脸上有对病人的嫌弃。但都敢怒不敢言。

他们自动自发的替两人做事,不跟两人说话,但眉眼间却是极为尊敬的。

寒玉不由得奇怪,这是什么情况?

临渊笑而不语,道。“估计太守大人良心发xiàn

了吧。”

寒玉竟然信了,叹息人性本善之余,还将临渊教她做的防毒面罩给小兵分发了。

众士兵本来害pà

被传染,如今有了这东西,做事果然利索多了。

刚开始还以为这样做会遭到官府阻挠,现在得到了默许,甚至支持,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城里余下的病人很快被齐聚在医馆周围的棚子里,零零总总竟有几千人。

一时间惨嚎一片,让人压力倍增。

士兵自觉地从寒玉手中接下为病人清理卫生,并用药水擦身的繁杂工作。

患者的卫生得到改善,病情似乎有所缓和,体外的恶臭减轻了些。

二人没日没夜的研究病情,配方。

寒玉原本跟临渊学过一些,自己也曾看过一些医术,但多是治疗日常小病的配方,并且不曾经过实践的锤炼,她的工作多是替临渊抓药配药记药方。

临渊忙起来的时候,一言不发,药方一张接一张的写,一张接一张的扔。

寒玉便将这些药方一一收拾统计,检查是否有明显的纰漏,然后照方配好试用药。

临渊思索的时候,她便在医馆的医书中搜寻,试图需找有用的信息。

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临渊是个极为认真负责的人,每每药熬好之后,便要亲自尝药,看是否有不良反应。

这个举措让人十分担忧,偏偏他怎样也不肯让人代劳。

好在临渊本来医术了得,倒也没出过什么纰漏。

药水一碗碗,一类类按照病情的缓急被连续不断的端进棚子。

第二天晚上,众人咳嗽的症状得到缓解,四周不再咳嗽声骤起,大多数人已经能够睡着。

士兵看二人的眼神变得越发崇敬起来,但凡有点小事,立马自觉自愿的做了,生怕累倒了“救命菩萨”。

第三天晚上,病人的呼吸道开始痊愈,不再咳嗽,高热减退,神志渐渐清晰,不再呓语。

然而好景不长,病情的控zhì

很快到了瓶颈。

卡在最后一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割肉”疗伤

第三天晚上,病人的呼吸道开始痊愈,不再咳嗽,高热减退,神志渐渐清晰,不再呓语。

然而好景不长,病情的控zhì

很快到了瓶颈。

卡在最后一步。

如何处理病人身上的溃烂?

若只是溃烂,倒也很好医治,临渊最精于此道,只要一两个时辰,便可制出一小瓶色香效俱佳的上等膏药。

问题是这溃烂却不是正常的溃烂,或许另有隐情。

为何无端溃烂呢?这是一个问题。

在这样白雪皑皑的冬天,溃烂的地方又怎能如此迅猛的长出这些蛆虫来呢?这又是一个奇怪之处。

如今病人的脉搏很正常,又找不到病因,治溃烂之事便无可下手,就恐怕一个不慎,弄巧成拙,加重病情。

束手无策。

正当二人一筹莫展之时,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病人开始自杀。

原来,患病之人原本病已极重,多半伴有神志不清的精神疾病,神志不清时,尚能够苟延残喘。

而今恢复了神智,看到身上倒处是蛆,自己如腐肉般被一堆恶心的生物毫无尊严的噬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进进出出,遭受*和心灵的双重疼痛。

这样的痛苦和侮辱,却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泰然处之的吧?

二人匆匆到棚门口,只见很多病人情绪激动地跳来跳去,有的呼喊,有的咒骂,有的看着手喃喃自语,有的哭天抢地,有的自虐自残,有的企图撞墙……士兵正极力的控zhì

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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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看着眼前的局面,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欣慰的是,几天前在地上苟延残喘动惮不得的病人。如今已能够站起来情绪激动的嚷嚷;难过的是没能替他们一并治愈,让他们遭受这样的痛处。

这时有人看到门口洁白的两个影子。

人群静了一下。

然后不知dào

是谁开始的,很多人嚷嚷着朝这边扑来,恨恨的咒骂。“你们这两个魔鬼!你们这两个蛆虫!为何不让我们死去?!为何不让我们和该死的臭虫同归于尽?”

“为什么要将我们救回来继xù

遭罪?!为何要让我们过这种不像人的生活?!”

“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我要把臭虫塞到你嘴里!”

士兵阻拦不及,一群人就朝二人扑过来。

临渊抱着寒玉轻轻一旋,离开了棚子。

二人坐回堆了众多医书的案前查找资料,隔着一截还能听到棚子里传来的惨叫,或许士兵采取了强硬的镇压手段。

寒玉心里还纠缠着病人的话,“……为什么要将我们救回来继xù

遭罪?!为何要让我们过这种不像人的生活?!”

临渊不动声色,仍然一颗心扑在书籍上。

“临渊,”寒玉忽然开口,“你说我们做错了么?”

临渊抬头冲她笑了笑,“别傻。你若想当好大夫救人性命,便要经得住打击和非议。这样的事情在治疗中时常能遇到,你不能因为病人的情绪影响到你的决策。”

“他们是病人,病人的情绪受到疾病的影响,是极为不可理喻的。等到治愈了。他们自然会回想到之前的种种不当言行,反而对医者感激涕零。况且,寒玉,我和你救他们,难道是图他们的感激吗?”

寒玉摇摇头,眼睛里已有豁然开朗之色。

临渊含笑摸了摸她的头,补充道。“人有一种珍爱生命的本能。珍爱自己的,也珍爱他人的。你我便是因为珍爱生命,所以才施以援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是对的,没有错。”

寒玉重重的点点头,重新打起精神来看典籍。

黑夜已极。窗外冰雪纷飞,窗内一灯如豆。

除了此起彼伏的书篇的翻动声,便是二人毫无放松可言的呼吸声。

窗外风雪的呼啸声中,间或夹杂着病人一阵阵的闹腾声,使得气氛愈显肃穆。

没错。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作为唯一有可能逆天改命的两个人,负担着几千人的性命,压力山大,谁也没法放松。

几日未休,疲惫已极。

却仍然毫无进展。

临渊转头看了看仍然聚精会神的瘦弱身影,心疼地道,“去睡一会儿。”

寒玉却像没听到似的出了神。

“寒玉……”

“寒玉……”

她这才回过头来,却不是因为听见了他的呼唤,她的眸子很亮,渐渐露出欣喜的表情,呼了一口气。

“临渊,我好像有个想法。”

临渊心里一动。

生性沉稳的寒玉说有想法,那肯定不只有想法,她多数所谓的“想法”都是极为成熟的建议。

她跳下椅子,来不及向他解释,匆忙的拉着他冲出来,直冲病人的大棚奔去。

微风吹过,被留在书桌上的一页轻轻翻过,上面清晰写着:“华佗”、“刮骨疗毒”。

大棚的门口用东西死死挡起来,有巡回的侍卫恭敬的向二人弯腰行礼。

寒玉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就要去扯那挡着的东西。

那士兵满脸无措。

临渊不由好笑,伸手将她拉回来,冲士兵道:“带一个患者出来,注意不要惊醒其他人。”

那士兵果然听话的拖出一名睡得沉沉的中年男子。

寒玉上去便欲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

临渊将她挡住,笑道,“我来。”

她这才想到自己一个女孩,去掀一个陌生男子的衣物是多么不好。

她脸色一红,便站在一边看着。

临渊问她,“你要看什么?”

她认真观察了一阵,说道,“临渊,你看这些人的溃烂好像都只在固定的几个部位,伤口本身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但只是因为蛆虫在四处拱咬,溃烂本身并未扩散……是这样吧?”

临渊认真想了想,点头道:“没错。”

寒玉听闻此言。愈加高兴,认真道,“那么如果这些被感染部位的腐肉和蛆虫不见了,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临渊稍稍一愣。“你的意思是?”

寒玉不答反问道,“临渊,你知dào

东汉末年的神医华佗的刮骨疗伤吧?”

临渊一惊,“你的意思是……”

“没错,”寒玉继xù

道:“神医华佗刮骨疗伤,是因为毒感染到骨头上,故而将骨毒剔除。”

“如今血肉溃烂并不四处蔓延,蛆虫噬咬却加重病情,我们为何不试试将腐肉和蛆虫割掉呢?”

“感染病的人都是从腐烂开始,然后便咳嗽发烧。或许咳嗽发烧并不是这疾病的主要症状。只是血肉溃烂引起的并发症。”

“这样的话,我们只要剔除了腐肉和蛆虫,再长出新肉来,或许就没有事了。你觉得呢?”

临渊听罢她的话,呆看着她半晌不语。似是被惊到了。

寒玉自然知dào

他在惊讶什么。

这太残忍,太不符合常理了!

“临渊,从如今的情况看来,蛆虫尚在表里。可你我都知dào

,这蛆虫一直啃食,如若不再行动,极可能伤及脏腑。若到那时,只怕无力回天。”

临渊何尝不知dào



只是……

脚手尚可,而……脖子……

他拉开那人颈上的衣物,眸子里满是挣扎,最后闭上了眼睛。

相比较之下,脖子是最为脆弱的地方。为防虫子伤人性命,按理应先解决这里。

可……

在脖子上割掉肉,又要顾及气管食管血管等诸多命脉,这是多么大的挑zhàn

啊!

以这样大的溃烂面积来说,避开那些命脉简直是痴人说梦!

“临渊……”她小心翼翼地唤他。

“临渊……可不可以试试?”

试试?

他怎么敢试试?

作为一个医者。他要怎样对病人去做这件,自己都觉得没有把握的事?

他不能!

他可以杀人……但是绝不能以一个大夫的身份!

他站起来,深呼一口气,尽量平静地答复她,“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再找找其他的方法吧。”

二人重新回到医馆,临渊再次打开书,埋着头冲她道,“快去睡一会儿。我再找找看!”

他们谁都知dào

这样只是在拖延时间!

根本没有一本医术上提出过这样的病情!

根本没有什么现成的方法!

寒玉默默地看着那一摞摞翻看过的医术,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她淡淡回道,“那我去睡一会儿,你不要太累。”

房门悄无声息的合上,临渊合上书,第一次感到颓败!

她大胆的想法不无道理——为了抑制病情,在危机的时刻,不明白病因,是以不能对因治疗,那么对症治疗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可是……一想到那样做,有可能亲手杀死病人……他就放qì

了。

让他将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大块大块的血肉割去,又要保证不死亡!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挑zhàn



刮骨疗伤?

那只是《三国演义》里一个虚构的故事,谁能保证它的真实性?

翌日一早,寒玉没再进书房,士兵说早上在病人的大棚子看到她,他并未多想,以为她是去看病人的。

她没再来他这里……或许她生气了吧。

她那么聪明,肯定懂得他的心思。

或许她在怨他,明明知dào

别无他法,却又不敢尝试!

或许她又在心里偷偷鄙视他这个“胆小鬼”……

所以她才不来吧?

不来也好,这几日那般辛苦,她总也不肯好好休息。

如今正好让她好好休息几日!

第二日,大棚里传来几个人的死讯,据说死状尤其恐怖,他心里有些动摇,却不曾改变主意。

寒玉仍然未来,他没有改变心意,心中愧疚,忍着不去见她。

谁知第三日就出事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以身试病

第二日,大棚里传来几个人的死讯,据说死状尤其恐怖,他心里有些动摇,却不曾改变主意。

寒玉仍然未来,他没有改变心意,心中愧疚,忍着不去见她。

谁知第三日就出事了。

一个小兵急急地跑着进来冲他喊,“公子!公子!郑姑娘好像染病了!”

“什么?!”

晴天霹雳!

他急匆匆往她房里赶,犹如遇到世界末日!

怎么会感染上?!

明明给她用最上等的药物,最好的防毒面罩!

平日里从不让她接触病人,她用的东西都是命太守从城外带回全新的!

她吃的东西在最干净的地方煮,就连一丝灰尘也没有机会沾染!

她怎么会感染了?!

她竟然感染了!她竟然感染了!

我该怎么办?

卧室,那人状似悠闲地斜靠在床头,见他来了,露出一个高兴的表情来!

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赤着眼大步走到床边,将她从被子里扯出来。

她护着脖子的位置道,“小心点,别碰到我!”

他根本没听到她的话,只看着眼前那大片大片的溃烂,又心疼,又自责,又着急,心都在滴血!

第一次,理智全无的哽咽起来。

他试图将她搂在怀里,低语。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应该把你拖走!我应该带走你!”

“我为什么要陪你留在这里?!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我活该!我活该!”

他的话音里的哽咽让她倏然一惊。

她眼里的临渊从来不会失态,更不要说哭泣。

她一手护着伤口不碰到他,一手将他推开,不无责怪的道,“临渊,我可是病人!你想被传染么?”

“我不怕!”他恨恨地道,“你都……”

他想说的是你都这样了,我怎样又有何关系?

他正是这样想的,他惊觉她的存zài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是全部!

可是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她的语气?

她说那话的语气?

好像被感染是件很不错的,很庆幸的事情!

他僵硬的放开她,呆呆地看着她的脸。她果然笑得……很奇怪。

他僵硬地再去看她脖子上的伤口……与病人不同,似乎有小片的肌肤是被刀片所伤!

再去看脚,手……有一只有伤,有一只没伤,但是都感染了不同程度的溃烂!

似有十分明显的……对照意义。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他忽的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故yì

的?!”

她躺在床上,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嘿嘿的笑起来,“怎么样?我说这病是从伤口感染的吧?”

“从割烂的地方感染的比较快。没割烂的地方则慢些……”

“你给我闭嘴!”临渊一把握住她的肩,眼睛死死地瞪着她,目眦欲裂,语无伦次,“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怎么可以用自己去做实验?!

她怎么可以为了逼他做决定而不顾自己的死活?!

她怎么可以用刀片生生割了自己的血肉。再抹上病人的血脓?!

她不是很害pà

吗?!

她不是很恶心吗?!

她怎么可以对自己那么残忍?!

她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残忍?!

这个疯子!

这个疯子!!

这一刻他是那么恨她!

寒玉被他的神色吓得愣了一下,随即又咯咯的笑起来。

“哇,那么温柔的临渊也会凶人。原来天下的男子都一样。”

“闭嘴!”临渊看着她闲话家常的样子,更急更恨,一字一顿地质问,“郑寒玉!你到底知不知dào

这是……不治之症?!”

那“不治之症”四字从牙齿里低低挤出来,带着哽咽和颤抖。带着不忍的意味。

似乎主人都不忍心说出这样的字样。

寒玉像个小女孩般天真的笑了,“才不会呢。临渊最棒了,临渊会救我的!只要临渊将我身上的坏肉割掉,再长出新的来……”

“你给我闭嘴!”临渊大吼一声,眼泪不受控zhì

的掉下来。

“你这个疯子!你不就是想逼我么?我告sù

你,你不会得逞的!我不会救你的!”

“我绝对不救你!我要看着你长蛆!看着你长脓!看着你……”

“呕……”她忽然伏在床边呕吐起来。

你看看。明明自己那么笨,那么怕,却还做这种傻事!

明明连听到那种东西都会反胃!可她偏偏要让那种东西长在身上!

他心里又酸又疼,那些因为急怒涌到嘴边的字眼,一个也说不下去。

他甩袖出门。嘴里恨恨念叨,“我绝不救你!”

“我已经感染了两天多,”她在后面低低的笑,“或许明天就长虫虫了哦!”

两天多?也就是说她在他拒绝替病人割肉治病之后的那夜,小兵看到她在大棚门口,原来不是去看病人!

原来是去把自己弄病!

他飞快地逃离她的住所,生怕她那玩笑般的声音,会让他一冲动回去杀了她!

这个疯子!

轩辕家的人都是疯子!

寒玉看着大门口那抹匆匆离去的背影,像个孩子一样笑了,他应该能克服自己的恐惧吧?

割肉,尚有一丝希望;放qì

,注定死路一条。

面对陌生人,或许会犹豫,但面对自己的亲人、朋友,这选择就好做多了吧?

应该能够克服那种恐惧感和罪恶感吧?

或许能够侥幸活下来,那么便是一个成功的例子,他接下来给那些人治病就不会再恐惧。

如果不能……如果不能,其实也没有多大损失。

不过多死一个人而已,反正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只是……那样的话,爹娘和小姐姐的仇便要托付给他了吧?

恩,没有关系。反正他本来就要给姐姐报仇的,大不了……大不了她就替姐姐做主,让他下辈子做姐夫了。

嘿嘿。小姐姐,你一定要原谅我。

啧啧。寒玉,我怎么觉得你变小了呢?这么傻?

她遏制住自己漫无边际的想法,告sù

自己,会成功的,会成功的。

他应该会来吧?她告sù

他明天早上会长虫,就是给他一天的时间思考。

这一天他应该能考lǜ

好吧?

她拿起镜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己恶心的脖子,又是一阵反胃。

谁知dào

什么时候长蛆呢?

也许明天,也许现在。

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寒玉。如果真的长了蛆,你一定要忍下去哦。即使被蛆拱很恶心,你也不能胆小的杀死自己。”

“你一定要忍着,忍到让临渊割了肉才行。你需yào

向临渊证明,他这么做是可以的。”

恩。反正,又不只是你一个人在受这种苦呢,外面那些人,还有……还有你的爹娘,何止受过这样的苦?

恩。

她含着泪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你这样也算是跟爹娘同甘苦了。

不知怎的,明知是自欺欺人。可这样想的时候竟然会好过一点。

竟然会让自己那颗自责愧疚的心,好过一点点。

爹娘,我们一定会战胜这场可恨的疾病。

我绝对不会让它再肆无忌惮的残害人间!

因为我想到这世间将有众多的儿女失去自己的爹娘;有众多的爹娘失去自己的儿女!

我一定不要让它这么肆无忌惮!

即使拼上我的性命,也要与它搏一搏!

她闭上眼,对自己说……不过是蛆,不过是死……

勇敢一点。寒玉,再勇敢一点。

“咔擦咔擦……”

金属碰撞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一睁眼就看到临渊急匆匆地拎着一个药盒走进来。

药盒里装的是崭新的一套银小刀,剪子……那咔擦咔擦的声音便是从这里传来。

她微微诧异,这么快?不是还说要让她病死么?不是说要让她长蛆么?

呵呵。原来男人生气起来,都会变得像孩子般不可理喻。

都?

她心下一顿,迅速斩断了思绪。

临渊显然还在生气,他将药盒往桌子上一放,并不看她,转身一一指点。

数十个小兵将煤火,热水,纱布等物一样一样摆好便出去了,只余下两个她不曾见过的黄衣女子。

那两个女孩见了寒玉便给她行礼,其中一个稍长些的道,“姑娘好,我们是公子临时找来的帮手,替公子递递东西,打打下手。我们以前都有些经验,请姑娘不用放心。”

寒玉微微一笑,举重若轻,“恩,我很放心。”

那女孩一听不由愣住。

虽说放心,可这要被割肉剔血的事情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来说,应该不至于这么淡定吧?

临渊听了这话恼得紧,却也没说什么。

他深深的觉得自己快被这个,倔强固执得不可思议的女孩气死了!

从来没有发xiàn

她的坚定让人那么恼恨!而又无可奈何。

他自诩修养很好,家教很好,从来遇事不慌不忙,淡定从容,可这个固执的女孩就是有办法让他抓狂,变得不像他自己!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他明明恨死她了,明明说了要让她病死,要让她长蛆……

可一出去就马不停蹄的准bèi

着救她!

临渊啊临渊,你堂堂小王爷,自幼机智过人,却如何就变得这般失控?

失控就失控吧!他现在只想救活她!

他一定要救活她!

“刀子……剪子……”临渊有条不紊地将东西从女孩手中接过,放到火上烘烤。

另一个女孩将烘烤好的器械、纱布放到床边易取的位置来。

寒玉自是从没见过这架势,想到这些东西待会都要被用在自己的身上,渐渐地有些害pà

起来。

ps:

我写的时候,也觉得我们寒玉有点疯狂,,,,呵呵呵,他们家的人好像都有点这样的特性。啧啧,也不知dào

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嘿嘿……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难

“刀子……剪子……”临渊有条不紊地将东西从女孩手中接过,放到火上烘烤。

另一个女孩将烘烤好的器械、纱布放到床边易取的位置来。

寒玉自是从没见过这架势,想到这些东西待会都要被用在自己的身上,渐渐地有些害pà

起来。

会流血么?会流很多血吧?会很疼吧?

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尽lì

使自己的语气淡然些,“那个……临渊啊……你是要给我割肉对吗?”

这完全是句废话。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

临渊头也没抬。

恩……她也知dào

是句废话。

她又犹犹豫豫地问,“临渊啊,那个,你听说过麻沸散么?”

临渊知dào

她在紧张,可是心里仍然恼恨得紧,不想理她。

可她那副掩饰不住的异样表情让他心疼不已。

于是他不冷不热的讽刺道,“你跟华佗还挺熟嘛。”

刮骨疗伤是华佗发明的,麻沸散是华佗发明的。

没错,她现在还真想都用在自己身上。

两个女孩呵呵的笑起来,被临渊瞪了一眼没声了。

她怎么觉着这两个小丫头像是他自家的,而且还是贴身丫鬟那种?

动作那么默契,麻利……恩,可是临渊家不是在京城么?

她赶紧拉回自己的思绪,认真的想了想,有些失望的自己答道,“好像失传了。”

临渊没理她,继xù

着准bèi

工作。

过了一会儿见她颇为惆怅的样子,不忍心,又道,“待会儿给你点穴,你不会感觉到疼的。”

她转过头来傻傻的看他,“我会昏过去么?”

他教了她一个月,她连这个都不知dào

么?!

当然不是!

这是太紧张。开始自我逃避了!

自找的!

临渊红了眼,背过身不理她。

刚刚那小丫鬟答道,“是的,姑娘。你会昏过去……弄完了,你又会醒过来。”

就怕醒不过来……临渊在心里说。

“哦……”

她应了一声,重新看着房顶,不知dào

在想什么。

准bèi

工作很快便做好了。

临渊看着床那边的人,心一点点收紧。

他知dào

她紧张,可他比她更紧张!

如果不成功,便是他亲手将她杀死,到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无论救不救都是!

谁能想象,要亲手将自己所爱之人的肌肤。一点点的凌迟?

这样避开众多血管的凌迟!必定每一瞬心都在颤抖!

她随时有可能死在自己手上!

可他偏偏不能不做,因为不做的就意味着让她长蛆!让她死于蛆咬!

她那么干净的一个女孩,肠胃又不好,看到血都会晕,想到蛆会吐!

让她被蛆拱死?

他还能怎么选?!

她在逼他!她处心积虑的逼他!

她就是那么残忍!对他这么残忍!

她一点也没考lǜ

他的感受!

不!不!不能想这些。

你一定可以的!

“公子?”

“恩。”

深呼吸一口。走近床,打算跟她说点什么。

她已经收回视线,向他看过来,面上不再有紧张之色,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那眼眸里藏着的思绪,有一抹叫做信任。

那信任让他心里一暖。

她看着他,笑容渐渐荡漾开来。特别唯美。

“临渊,你肯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她在笑,眼睛里却染上一抹泪光。

她顿了顿,憋回哽咽的声音,然后语气里带了些小孩子的蛮不讲理。

“你一定要救活我。不然我变厉鬼来害你。”

她的死活,不只关乎她,更关乎到四千多患者的生命。

所以哽咽。

临渊艰难的一笑,眼睛也跟着湿润了。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看进她的眼睛里。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一定救活你。你如果死了,我去阎王殿里抢你。”

寒玉破涕为笑,缓缓的闭上眼。

临渊在床边愣了一下,千般思绪心头走过。

其实他们都清楚最可能的结局。

如果不成功,这便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不,不,他不能这么想!

他终于狠下心,抬手向她昏睡穴点去。

手指到她身前一寸,她忽然又睁开眼睛,眼泪从美丽的眼角流出来。

她说,“临渊,如果我死了,姐姐的……”

“闭嘴!”他严厉的斥责,怕她放qì



“我不会替你做什么事!你必须自己做!”

“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救活你。”

他不再犹豫,飞快地点了她的穴,她软软的靠在床上,终于不再说出让他恐惧的话。

他在她耳边低低絮语,“一定要活着,我在等你。”

干净整洁的内室里,毫无人声,只有碰撞的器械的声音,血肉被割裂的声音,和着小心翼翼的三人的呼息声。

气氛显得紧张无比。

已经如此五个多时辰了,可这偏偏是一件急不得的事情。

那血那肉,连着每一根纤细的血管……他不得不睁大眼睛,一眨不眨……一丁点,一丁点的切割……生怕一不小心造成终身大错!

温度很高,热得受不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际一颗一颗的滚下,执刀的男子盯着手下的血肉,手下的动作小心而敏捷。

一个女子辛苦的举着手绢给他擦汗,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只看得见那血肉!

另一个女子默契而迅速地给他递着器具,一边用煮过晒干的棉有条不紊地将渗出的血水吸净。

临渊身份尊贵,虽精于调制药物,却不曾给很多人处理过这样血淋淋的伤口。

多亏学习医术的时候,太塾专门高价买了人,打成重伤,或割成重伤以便他们“实jì

操作”。

也有一些手脚上的小操作。他做的都不错。

以前他不赞同这样的做法,觉得太残忍血腥。如今却庆幸自己受到过这种培养。

多亏他的那些操作经验,他将她的手和脚处理得很好。

只是脖子……脖子他是没有操作过的。

即便是买人来砍成重伤供人实验,好歹是活人。尚留了一份人性……他不曾在脖子上操作过……

天下大概只有她,会想到将自己的脖子割开取肉吧?

可是他必须要做,必须更加谨慎!

你看看那流淌着血液的大血管!

她的血管在他的手边,微微的颤动,他甚至听得到血流的声音!

真好,她的血还在流淌着!

她的气管,仍然颤颤巍巍的为她输送空气!

真好!她的生命还在他的手下鲜活着!

这感觉真好!

他小心翼翼的呵护两根细管,就像在呵护她的生命!

他一丝不苟的将坏死血肉一一剔除,将每一根细微的血管都检查好,两个小丫头都不由自主的呼了一口气!

总算是没有什么差错!

他却不曾放松。更加小心的将所有地方检查一遍,谨而慎之的将伤口认真缝上,又上了特制的秘药。

总算大大的出了一口气!

而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竟然过去了半天多!

他竟然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累,反而很精神。大脑很兴奋。

两个小丫头乖巧的收拾东西,给他送早餐,他摆了摆手,坐在床边守着她。

她的小脸苍白,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连嘴巴也委屈的抿起来——他极少看到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又爱又怜。又疼又悔,先前的那些恨意早已一扫而光。

恨意?

他恨她?

他怎么会恨她!

他先前只是恨她不爱惜自己,恨她对自己残忍!恨她逼他做杀死她的侩子手!

可那些都是源于……都是源于……是的,那些都是源于爱。

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他终于幡然醒悟,终于能够坦诚的面对自己!

是的。他爱她!他竟然这么爱她!

这种爱跟香而没有关系,因为香儿不曾给过她如寒玉一般的感觉。

她们是两个人。

他并未将她当替身,他根本不能将她当替身!

他爱她!

以前爱过香儿,现在爱上她!

这是清楚明白的两件事情!

只有在生死关头,那种毫不犹豫的慌乱和恐惧。才让他更清醒的认识了自己!

可是……他想起她说的那句话……

“临渊,你真是个好男人。善良又执着,喜欢一个人就永远不会改变,这才是我心目中真zhèng

的君子。”

心里忽然酸涩难当……

莫非一定要一生爱一个人才算君子么?

谁说男人一生只能爱一个女人?谁说君子就必须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只有这样才算君子吗?

那么我难道不是君子?

不,不,他当然很理性地知dào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君子论”里对男子有如此苛刻的要求。

问题是……在她那里是这样的。

在她眼里,只有一生爱一个女人,才是君子……

他忽然感到泄气……

怎么办?

即使在全世界的眼里,他是不可多得的君子,可在她眼里不是——如果让她知dào

的话。

他在乎吗?

他当然在乎!他在乎她对他一点一滴的看法!

他在乎她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在乎她对他孩子般的依赖,在乎她笑眯眯地说他好……

他怎能轻易的毁坏他在她心中的君子形象?

她若知dào

了,会怎么看他?她会看不起他吧?

会觉得他卑鄙吧?会觉得他是个伪君子吧?

不可以……不可以!

可是我要怎么办?

好难过!

我爱她,可是却又万万不能让她知dào



多么苦涩!

……

他在她床前守了三日,每日里寸步不离,事必躬亲,外面的那些生啊死啊早已经不在他的心上。

他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家室良好,品行良好,才艺良好,外貌良好。

很久之前,他也只是那个众人口中聪明过人的小王爷李潜,不会害人,却也未被教育要亲手去挽救生命。

第一百五十五章 醒了,又要走

他在她床前守了三日,每日里寸步不离,事必躬亲,外面的那些生啊死啊早已经不在他的心上。

他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家室良好,品行良好,才艺良好,外貌良好。

很久之前,他也只是那个众人口中,聪明过人的临渊小王爷,不会害人,但也未被教育要亲手去挽救生命。

直到遇到香儿,他不知dào

她从哪学来的那些大英雄主义思想——学武功,因为可以行侠仗义;学医术,因为可以救死扶伤;学带兵,因为可以保护家园……

一个公主!老想着怎么自己去救人!

记得那时候京城有因为饥荒逃进的难民,官府还在观望呢,她就约他带银子去救人。

他本不想去,不是有朝廷管这事呢嘛?

可为了她高兴,也怕她说他不善良,于是他只好带了银子随她去。

二人带去的银子马上被一抢而空,可是她还不回来,硬是拉着他给生病的饥民义诊,忙到很晚才回去。

那也是她认识江阔前,她最后一次约他出去。

后来他便常常想起那天来。

常常想起,当看病的队伍在她面前排起来的时候,她脸上那种满足而纯粹的笑容,仿佛了却了自己的心愿,做着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后来她走了,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他这个原本无心善举的人竟然时时刻刻的将她的善举做起来。

满天下的救苦救难,无意间博得一番美名。

世人却又何曾知dào

,他做善举的初衷——只是怀念香儿,为香儿继xù

做她喜欢而不能做的事情。

如今呢?

他摸了摸床上那人的脸——她充满他的心房,成为他的全部。

他的全部都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他去救那些人,又有什么意义?

别人的死活已经不在心上,他只要等着她,他要等她醒来。

或许他并不足够善良。

谁知dào

呢?

反正这一刻。他只想等她醒来。

他说过的。

他们说好的。

傍晚的时候,寒玉终于悠悠醒转。

她用迷茫的眼睛瞪着房顶看了一会儿,便要转头来看他。

“你别动——”

如梦初醒的临渊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用手轻轻将她头固定住。

开玩笑。脖子被割了一刀又一刀,伤口未好,还想转脖子?

寒玉听到她的声音,看到眼前正居高临下俯视她的脸,眼睛里有了光彩。

她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不安分的想看看自己的新玩具。

“怎么样,临渊?怎么样?”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在问他肉割的怎么样!这病用这方法能否治愈!

心里的狂喜,因为她这一句话变成了气!

好不容易醒过来,担心的就是这种事情!

看来她对自己的生命是一点都不珍惜。可她有没有想过别人?

有没有想过……他不吃不睡守在她床头的那种焦急和恐慌?

他语气不善的道,“好好好!你不是还活着吗?只是以后就要落疤了。”

“落疤?”这个她倒没想过。

临渊有那么多灵丹妙药,她怎么会落疤?

她狐疑的去看他,发xiàn

他脸色不对,于是忙扯开嘴角——正想讨好的笑呢?

“不要笑。”临渊及时地掌住她绽开一半的笑容。恐xià

道:“你要是想笑,那估计是真的要留疤了。”

啊?

原来这脖子上的伤口连笑笑也会牵扯到。

她立马苦了一张小脸,小心翼翼地皱着眉头,可怜兮兮的假装道,“临渊,怎么这么惨?!真是后悔!以后我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临渊哭笑不得,轻轻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小脑袋里指不定多高兴呢吧?”

寒玉立马——

“恩?又笑?”他及时掌住她的脸。

“……”这回换寒玉哭笑不得。

她皱着眉,像是真的要哭了,抱怨道,“临渊,你这是什么破手艺啊?!”

临渊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暗爽,先前所有的郁闷都一扫而光。

“这都是你自找的!”

“额……”

她委屈的嘟了嘟嘴——那模样真是太解气了。

“临渊。我都不可以笑,真是太没意思了。”

“你活该!”临渊落井下石,“你不仅不可以笑,还不可以哭。不可以自己转头翻身,更不可以低头。”

“啊?”

临渊满yì

的看到她的表情。又接着说,“不仅如此,你的手和脚都被捆在床上——恩?不要动!总而言之,哪里都不可以动!

“临渊——好痛苦啊——那个,要多长时间啊?”

“这就得看了。”

“看什么?”

“看你听不听话。”

“啊?”她又苦着一张脸,真的要哭了。

他满yì

的放开她的脸,“好了,记住了,想要快点动,就不要乱动!”

他转身出门。

她忙问,“临渊,你要去哪里?”

他恨恨道,“去割肉!”

“哇!临渊!”她的语气立马充满了喜悦,“我就知dào

,你最棒了!”

真是个小孩!

临渊受不了的走出门,嘴角还挂着不由自主的笑意。

想到刚刚她那副欲哭不能的摸样,真是解气极了!

咦,不对,她平常并不好动,一个人的时候经常面无表情。

对她来说,保持不笑不哭,这不算什么吧?

那她刚刚那副悲愤欲绝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哦,敢情她是在哄他开心的吧?

她知dào

他生气,故yì

装作后悔疼痛的样子,让他出气?

而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当真了?!

这个小丫头!

事实证明,寒玉这个大胆的想法是可行的,而临渊这个大夫“割肉”的技艺也是极高明的,不仅高明,而且还熟能生巧,变得十分迅速。

患者对这离奇的“割肉治病”之术。从刚开始的不敢接受,变成后来的争先恐后,十分配合。

临渊以非常快的速度对这一众男女老少施以援手。

后来不只是他在做,他身边的那两位黄衣女子也可以独挡一面。

灾难面前。众人齐心协力,气氛前所未有的积极而愉悦,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十天之后,寒玉的伤口已经长出新肉,开始结痂,结痂平滑,看起来非常完美。

当然,这离不开临渊精心的照顾和那些独家配方的秘药。

这日,临渊刚吃了午饭,忙里偷闲到她的住处去看望她。

这一看可好。她竟然已经站起来了,站在窗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临时找来照顾她的小丫头正焦急又无可奈何的劝她。

她像是没听到似的,那小丫头好不委屈,见到他像是见了救星,“公子。你看……”

寒玉听得声音回头看他,轻轻地笑了。

临渊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她已经学着他的摸样说起话来,“说了让你不要笑的!怎么又笑?”

临渊被她这副调皮的摸样搞得无语,答道,“你知dào

就好。”

她便小心翼翼的挪过来。讨好似的让他看她的伤口。

“你看看,这不是好了吗?脚也好了,手也好了,过几天就连一点痕迹也没了……”

然后语气里又沾染了抱怨,“你干嘛偏要搞得我跟个残废似的!”

临渊无奈道,“我知dào

你好的很快。但是小心些总是好的。你再躺个十来天,那时你再怎么动我都不说你了。快回去躺着。”

寒玉却没再像往常一样抱怨,或者求他让她出去。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神色间没有了调皮和抱怨,“临渊。外面的人已经能救活了,对么?”

临渊不明白她的意思,照实答道,“没错。”

“我听说那两个帮你的姐姐,也能自己救人了,对么?”

临渊没说话,他想他猜到她的意思了。

果然,她接着道,“临渊,我们走吧。”

“你想回去?”

“不是,我们去江都看看吧。”

临渊沉默了一阵,“等你伤好一些再说吧。”

“不,那个时候江都不知dào

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原来是担心这个。”临渊笑了,“如今疫情最严重的,便是镇江。江都因为一开始就……”

临渊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一开始就很重视这个问题……如今秩序已经基本正常了。”

是啊,江都很重视这个问题,一开始的时候就将进城的患者烧死,进一个烧一个,进两个烧一双,就像她的父母……

的确是不如镇江严重吧。

临渊消息这般灵通,竟然什么都知dào



“可是我还是想去。”

她倔强的仰头看他,眼眸里逐渐有了泪光。

临渊沉默了一阵,轻声问,“不能再等一等吗?”

“不,我一点也不想再等。”

“现在就要走吗?”

“现在就走。”

“……”

真是说风就是雨,这才刚刚能站起来呢。

“好不好临渊?”

她换了一副恳求的表情,拽着他的衣角。

他拉开她的手,责备道,“说了让你别碰东西的,我这身衣服不干净。”

寒玉不理会他的责备,继xù

恳求道,“临渊,我们走吧,好不好?”

临渊心里很郁闷,但他没再说什么,将她扶到床边按下去,“我去收拾东西,你先睡一觉。”

这东西一收拾就是两天,寒玉被拦在小别院里,哪也去不了。

每每她要出去,院门口的小兵就会非常客气地说,“姑娘,公子说,前院有病人,空气不干净,您还是呆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公子说!公子说!

这番说辞,她都听了好几遍!每次都恨得牙痒痒。

第一百五十六章 民间传说

这东西一收拾就是两天,寒玉被拦在小别院里,哪也去不了。

每每她要出去,院门口的小兵就会非常客气地说,“姑娘,公子说,前院有病人,空气不干净,您还是呆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公子说!公子说!

这番说辞,她都听了好几遍!每次都恨得牙痒痒。

她想着就硬闯吧,小兵顾忌她身上有伤,肯定不敢碰她的。

谁知伺候她的小丫头先一步跑上前来,“啪”一声拉上门,笑嘻嘻的道,“姑娘,外面太吵了,我帮你把门拉上。”

外面吵?

她一阵无语,再去拉时,那门果然已经拴住了。

竟是将她关在这里!

好个临渊!

知dào

她固执不可劝,于是用这种方法让她养伤。

话又说回来,经过这两天的休息,伤口大片的结痂已经很结实了,用手一摸,也不会再有软软的不踏实的感觉,整个人都有安全感多了。

既然这样,临渊怎么还不来?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个小兵的声音,“公子!”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临渊一边推门进来,一边道,“哎哟,怎么还关上门了。”

寒玉一阵气恼,站起来瞪着他。

临渊也不恼,笑眯眯的走过来,小心的看了看她的伤口,点头嘉许道,“恩,好得不错,比我想的还好。”

她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就觉得透着股幸灾乐祸的劲呢?

于是她叉起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你骗我!”

临渊眼也不抬,反而再次将她插在腰上的手拿下来,“说了让你不要随便用手,再说你这个模样也不像。”

“不像?!”

临渊暗自好笑,“哪天有幸遇到泼妇骂街。我一定带你去看看。”

寒玉想了想,好像的确还差点什么。

她只好将手放下来,瞪着他表示不满。

临渊自顾自的解释道,“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去准bèi

了。”

“准bèi

这么久?”

“恩。我给患者配制了预防后期感染的药方留下。”

“另外又配了一副药,应该可以预防此病继xù

传染,如今已经送往京城。如果太医院检验没有大差错的话,估计过两天就会在整个中原免费发放。”

“恩,还有你这个‘割肉’的方法也已经遍传四野,这几天朝廷派了太医到我这里观摩,我给他们演示了一番,他们看得差不多了。”

“恩,这场疫情,应该能够被压下去了。”

寒玉听着这些情况。眼睛一点点的亮起来,早就把刚刚的生气抛在脑后。

“临渊,你真棒!”

临渊已经不知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可还是觉得……很难为情。

他谦虚道,“办法都是你想出来的。”

她不理他的谦虚。又接着赞扬道,“临渊,你真是个好人。”

临渊本就荡漾的心神,这下子彻底乱了。

这个小丫头夸人一套一套的来,而且多变又突然,让他一点儿招架不了。

比如说上一秒还瞪着他将他归为“骗子”,这一瞬又说他“是个好人”;那天还骂他“手艺差”。如今又说他“真棒”!

千变万化!

可是不管怎么无措,心里的那种狂喜却是阻挡不了的。

他喜欢她夸她,喜欢她说他好。

尽管他从不是一个虚荣而肤浅的人,可在她面前,他就是这样的简单。

每每她夸他,他都会变得不能思考。

比如说。此刻。

寒玉欢快的向床边走去,“临渊,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他下意识地提醒,“可是……”

“哎呀。临渊,你又要骗我吗?”

她像个刁蛮的小女孩,嘟着嘴瞪他。

“恩……好吧。”

临渊去前院拿行李,直到到了自己屋子里,他也没想起那句“可是”后面是什么来。

被揪来套车的小厮觉得自家公子真是傻了。

这大傍晚的,天都要黑了,出门怎么挑到这种时候?

骏马飞飞,自然是无福消受了。

寒玉恋恋不舍的在马厩外看了好几眼,又屡次得到不会扔了这马的保证,这才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

一出城,天就黑了。

从镇江到江都这条路上并没有可以投宿的地方。

临渊这才想起自己“可是”后面的话来,可显然已经晚了。

好在路途并不遥远,又是坐的马车,被褥食物和烤炉准bèi

的都十分充分,只好连夜赶路了。

第二天一早便到了江都。

天还早,城门紧闭,门口等了一堆进城卖菜的农夫。

看来江都果然如临渊所说,恢复的不错。

马车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停下来。

几个农夫转身看了一眼,又接着继xù

刚刚的话题。

临渊将带的干粮拿出来在火炉上热,寒玉静静地坐在温暖的被褥里听着外面的声音。

“哎……现场可恐怖了,你想想看,把人的脖子这么一割——”

那人说着往脖子上一比,周围的人吓得“呀”一声低呼。

他很满yì

这样的效果,继xù

得yì

地说道,“啧啧,你想想看,这割的可是脖子,那血像洪水一样淌出来,这人还能活吗?”

“是呀,”有人附和,“还能活吗?”

有人催促,“你卖什么乖子,说快点啊,后来怎么样?”

“对啊,对啊,后来怎么样?”

“后来啊,嘿嘿,”那人神mì

的抚着下巴,“后来就要收钱了。”

“我可是要进城去讲故事的,城里的人喜欢凑热闹,肯定能赚不少钱,可不能便宜了你们。”

“你这人怎么这样?”众人被吊了胃口,纷纷表示不满。

“嘿嘿。怎么,没见过?听说过说书的没?我这回可是要去做说书先生!”

“切,就你那样!”有人表示不屑。

“咦,怎么。你还不信?就我这个故事,那可是独一无二,真真切切的,我就凭这个故事,准能大赚一把!”

“嗤,”一人嗤笑一声,“‘仙子降临镇江,妙手回春救活镇江四千人’,这故事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也就你这样没见识的。还拿它说事!”

“那你就不知dào

了吧,”那人来了劲,“我这个故事不一样,是我亲眼所见!”

“切,你就骗人吧!你怎么进得了镇江?”

“我怎么骗人了?我怎么进不了镇江了?”那人不乐意了。“昨日早晨镇江缺了药草,我帮着药铺进去送,正看到那仙子救人呢,啧啧……那场面,漂亮极了。”

人群又嚷嚷起来。

“快喝吧。”临渊把一碗加了药的粥递过来。

寒玉这才回了神。

喝了两口,就听得车外那人似乎得了什么人的银子,乐滋滋的讲起来。

“啧啧。且说那满脖子烂肉的人被仙子割了脖子,血水和脓水‘哗啦’一声喷了出来……”

众人一惊。

寒玉也不由得停止了动作。

他又接着道,“血那个多呀,又黏又红,到处都是!还喷了我一身。”

“哎哟喂!”有人低呼。

寒玉含着一口粥,有些咽不下去。

那人又接着道。“说来也怪,周围的人都被血喷了一脸一身。偏偏那神仙一身白衣,站得最近,却干净无比,一点没染上血!”

众人啧啧称奇。

先前嗤笑的人怀疑道。“可是干净没用啊,那人流了那么多血,肯定得死。”

“是啊,那肯定得死,”有人附和,“还怎么救人?”

“奇就奇在这里!”那人换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绘声绘色道,“只见那神仙大手一挥!大喝一声‘还我血来’!……”

寒玉原本听得很认真,听到这里,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这说书先生真真是见神仙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一旁静静喝粥的临渊,“临渊,你是这么做的么?”

临渊装傻,“我不知dào

他们说的那个人是谁。”

寒玉收敛了笑容,认真的道,“临渊,我怎么觉得这个人不像个神仙,像个妖怪?他这么血腥,这么残忍——”

“临渊,你武功这么高强,不如我们回去为民除害?”

临渊忍无可忍,放下手里的碗,斜睨着她,“先说说这个血腥的办法是谁想出来的?!”

寒玉“噗”的笑了,临渊忍不住也笑出声来。

狭窄的马车里,温暖的气氛犹如阳春三月。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原本被寒玉“敬若神明”的临渊,竟然也会像个孩子一样跟她斗气贫嘴。

辰时一到,江都的城门开了。马车慢慢随着人潮驶进去。

寒玉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布一角,看着这拥挤的人群和城门。

小虎所说的那一切,就在她眼前鲜活起来。

她看到人群里混杂着痛苦的病人,这些人拼命的往里挤,想要将身后那个患病的城池摆脱,早日得到新生。

守门的门卫一个个将他们扔回去,接着一个个地检查,到她的父母的马车了,门卫上前来要撩起车帘。一个黑衣男子将他拦住,顺手递给他很多钱,那人却不知为何不为所动,非要去检查。

二人动起手来。

门卫前来帮忙,爹娘的侍卫也全都上了,人群闹腾起来,刚刚不能进去的人全都趁乱往里挤。

马儿在推搡中迈开了脚步,孤零零的马车载着两个老人远去……

她看到爹爹将溃烂的脸挤出车窗外,在拥挤的人群里,一遍遍艰难地嘱咐……

“一定要帮我交给玉儿……”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的马不停蹄

门卫前来帮忙,爹娘的侍卫也全都上了,人群闹腾起来,刚刚不能进去的人全都趁乱往里挤。

马儿在推搡中迈开了脚步,孤零零的马车载着两个老人远去……

她看到爹爹将溃烂的脸挤出车窗外,在拥挤的人群里,一遍遍艰难地嘱咐,“一定要帮我交给玉儿……”

她看到孤零零的马车被赶向火坑,爹娘相拥着从马车里爬出来……潮水般涌上的士兵立马将他们扔进火堆里。

两个老人痛苦的挣扎呻吟,最后还是被熊熊烈火迅速吞噬,只留下孤零零的马车……

“寒玉。”临渊又叫了她一遍。

“恩。”

寒玉转过脸来,果然满脸泪痕。

临渊心疼的将那些泪水擦净,“不要哭了,眼泪会淌到脖子里。”

“恩……”寒玉点点头。

“已经进城了,你想去哪里看看?”

寒玉一愣,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样子,这里的确比镇江好,好得就像没有过那场灾难。

这样的繁荣是造就在残忍之上的。

或许江都的城守是对的,他有先见之明,保护了这一方净土。

他们也曾劝阻过,不让患者进入,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城池,只得这么残忍。

所以,错在非进城不可的病人,害了自己。

可爹娘却是迫不得已的。

是他,是那个人,非要赶父母走,非要让父母进来,于是酿成大错。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

就是因为他。

只是因为他。

这么想的时候,心里竟然掠过绝望。

寒玉,莫非你还存了一丝侥幸,认为可以为他脱罪?

算了吧。

一切都是他的错。况且他还曾经害死过你的小姐姐。

莫非你想原谅他?

不,不,父仇女报,天经地义。你这么想,是不孝啊。

没有什么改变,不会有什么改变。

早就无可改变了。

“临渊,我想去看看爹娘被烧死的地方。”

临渊一愣,下车去打听了一阵,回来道,“火葬的地方就在附近,不过已经翻新修房子了。”

火葬?翻新?

真是可笑。

“带我去吧。”她面无表情的说。

那地方果然已经在盖房子,一排整齐的二层小木楼,初步构建了样貌。工人们正热火朝天的忙着。

跟“火葬场”或者“死人”这样的字眼儿,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切都不一样了,连痕迹都寻不到。

什么都没留下。

仿佛是此时,当她的马车停在父母灵魂归去的地方,她才如此清晰的感觉到。爹娘已经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在这个世上最后所拥有的东西……她的整个世界,已经不在了。

她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原来是这么孤独,这么孤独。

她的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她忽然感觉困极了,累极了。

脖子上的伤原来是疼的……

身上的力qì

。原来是她不能控zhì

的……

同样地握一下手,时而力qì

太小毫无知觉,时而力qì

太大疼痛不已。

原来她根本不能自如的控zhì

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她在骗自己,原来一切并没有那么美好……

她的伤没有好,她的体力不支,她的心情很差。她的身体很累……

“割肉”一事为她留下后遗症,她甚至不能自如的控zhì

自己……

可她一直骗临渊,甚至把自己也骗了。

那么累,那么倦,那么疼。那么无力,生命的力量仿佛就此从体内抽空,这么多天一直充满她体内的力量,似乎失去了源头,所以瞬间抽离。

原来她,那么累那么倦,那么疼,那么孤独……

我要靠什么活下去?

她疲倦地将头靠在马车的窗柩上,低声说了句什么。

声音低不可闻,临渊凑近去看,她竟然已经睡过去。

她在江都城里最豪华的客栈醒来。

临渊在她身边,一如既往。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总是在她身边……在她昏迷的时候,他总是在等她醒来。

这样的温暖,这样的令人感动。

她从来都很迷恋这种温暖,只是,为何此刻,在这个最无助的时候,竟然想起另一个人的脸来。

想起那个人狠心的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地面很冷,梧桐的叶子飘飘洒洒,一片片覆在她身上,她意识不清醒,一点也不想动,只想睡去……

那人忽然又急急地走回来,将她整个儿揽进怀里抱起来……她听到他在低声的咒骂……

他在骂她……他不喜欢她……可是,他的怀抱依然那么暖,暖得让人留恋。

他的脾气那么坏,他对她那么不好,他经常打她骂她,他把她的姐姐害死,又把她当做替身,还害死了她最爱的爹娘,可是……她竟然还想起他来。

也只是在这种将睡将醒的状态下可以想起他来,如果醒来……如果醒来还这么想……她就会恨自己。

“寒玉……”临渊在唤她。

她回过神来,发xiàn

临渊正用袖子小心的在她脸上擦拭……她又哭了?

真是没用!

“伤口疼么?”

“不疼……”

“来,喝点粥。”

她乖巧的一口口吞下他喂她的粥,万分庆幸他不曾问她为何流泪。

喝罢粥,临渊给她把脉,她静静地等着,什么也不说。

临渊把了好一阵,似乎有些东西不确定。

她问,“怎么了?”

临渊微微一皱眉,“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体力不支,再加上太过悲痛动了心绪,昏倒倒也无甚大碍,只是……脉相有些奇怪。你身体可有什么异常?”

寒玉一愣,临渊也说了,她身体尚未恢复完全,体力不支。那么不能自如的掌控力量……应该不算异常吧?

于是她答,“恩,没有。”

临渊这才放了心,“你好好休息,过几日必然能够恢复的。”

寒玉却从床上慢慢坐起来,“临渊,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这成了临渊又一句头疼的话。

我们走吧。

在落雨阁的时候,她说我们走吧,于是他们到了镇江,在那里发生了他绝不想再回忆第二遍的事情。

在镇江的时候。她说我们走吧,于是她伤口未好就跑到江都来,一不小心又晕倒了。

如今,她说我们走吧,不知dào

等待着他们的是怎样的“惊喜”?

一个身体和心灵都如此脆弱的女子。为何总是把自己逼得马不停蹄?

他站起身,淡淡道,“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临渊!”寒玉一把抓住了他,“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临渊下意识地反问。

是啊,回哪里?

她已经没有家了,她要回哪里?

她的世界已经没有了。她要回哪里去?

可是,如果说这世上没有让我活下去的意义,那么,唯独除了一个:仇恨。

如果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她还可以因为仇恨而活着,为了报仇而努力着——这是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也是她必然要去做的事情,她将竭尽全力为此努力。

她轻轻一笑,表情认真,“临渊,我们回杭州吧。”

临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久久没有动作。

她忍不住又一次提醒他,“临渊,我们说好的?”

他终于勉强一笑,回过头来,“我当然记得。你想怎么做?”

寒玉又是一笑,“临渊,你还会住在临渊琴房么?”

“会。”

当然会。

从决定住进去那刻起,他就告sù

自己,不达目的,绝不干休!

寒玉又是一笑,“临渊,你打算在这个事情上,花费多久?”

他略一犹豫,据实以告,“四年。”

“四年?”汉语低低笑起来,“那我就是十六岁了。很好,临渊,我喜欢这个年龄。”

那当然,这原本就是为你设定的时间,临渊在心里回答。

“临渊,我们回杭州,像以前一样,你继xù

把你会的东西交给我,好不好?”

“……”

“你教给我东西,然后我亲手去杀了他,可好?”

一切都跟他想的一模一样,可是他竟然犹豫了。

只有她,才是将那个人伤得遍体鳞伤的利器,可是他竟然犹豫了。

他忽然就想起在镇江的事情来,她不管不顾的以身犯险,那么残忍,那么义无反顾……她是一个会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她不会心疼自己。

为了报仇,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接近他,杀了他……让他死在自己挨了那么多年的人手上,这本是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可是他竟然心疼了,他竟然难过了,他竟然……舍不得。

这中间会发生多少事情?

她会为报仇做到哪一步,伤害自己到哪一步?

不如就……只将他杀死……这样的话,他总是可以做到的,对吧?

他有“谍部“的证据在手上,可以将他陷于江湖纷扰之中被人追杀致死……

他在生辰那天谎称“四夫人”不在,而拒不看画,他可以给他降一条“欺骗王室”的罪责,就可以满门抄斩!

他有无数忠诚的士兵,可以因为他“垄断江南盐市”将他捉拿归案……

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以杀了他……如果他只是想杀了他的话。

可是他不想要只是杀了他。

杀了他太便宜了,太简单了……不足以报害死香儿的仇,也不足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于是他计划了这么久,这么久。

他太恨他了,他夺走了他的未婚妻,却又不爱她,害死她……他太恨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了?

杀了他太便宜了,太简单了……不足以报害死香儿的仇,也不足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于是他计划了这么久,这么久。

他太恨他了,他夺走了他的未婚妻,却又不爱她,甚至间接地害死了她……他太恨了。

他曾经发毒誓要将他狠狠地践踏,将他所受的那种伤害,一点点还给他。

于是他计划这么久,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了她。

因为他知dào

她是伤害他的唯一的利器。

这世间可以有很多人抢了他的钱,抢了他的生意,废了他多年的心血,甚至夺了他一身傲然的武功,让他变得身无分文,一无所有……

可以有很多人夺走他所有的骄傲。

然而,能够将他伤得无药可救的人,能够夺走他尊严,让他万劫不复的人,只有一个而已。

于是他计划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

那么多人为这个计划死去……他怎能如此轻易地放qì

计划?

他怎能因为自己的私情而放qì

原本的计划?

不可以!

对,她不是说你是君子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不是说你爱一个人就永远不会变么?

那么……

他残忍的漠视心头叫嚣的那种疼痛,冲她微笑。

“好啊,我继xù

教你,希望四年后,你会拥有将他亲手血刃的计谋,胆略和手段。”

寒玉稍稍一愣,随即笑了,“谢谢你,临渊,我一定会好好学。”

他看着她如花的笑靥,心痛得一点点滴血……

临渊,但愿你不后悔……

临渊,你一定不能后悔……

目标是大海里的灯塔。海上有风雨,有激流,有巨浪,可是只要你的目标够坚定。一切阻碍都是暂时的。

只要目标够坚定,一切阻碍都是暂时的。

就像此刻,历经前前后后二十天后,再一次回到江府。

不过是二十天而已,这两个人做了什么呢?

从小处说,她经lì

过生死的劫难,他和她遭受过生离死别的痛苦。

从大处说,他们救活了四千多人的疾病,发明了预防新病的药物,创造了让整个中原都为之震撼的“割肉疗伤”法。

当然。不会有人那个起死回生的神医叫做临渊,是当朝李氏天下的小王爷李潜。

更不会有人知dào

,在这个振奋人心的举措之中,曾经有一位弱女子,冒着生命危险以身犯险。用自己做实验。

他们甚至不曾得见他们的真颜。

只知dào

是两个白衣飘飘,举止优雅的“神仙”——他们身型飘逸美好,但带着面罩,见不到真容。

当然,也有如寒玉曾经听说的那种版本,“神仙”口中念念有词,神力无边。像神仙,又像妖怪……

这些都是后话了。

反正他不在意,她也不在意,他们都不在意。

其实他们的心很小,不想装下全世界,只想拥有他们属于的那个世界——亲人在。爱人也在。

可是为何他们能得到全天下的赞誉,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几个人呢?

是否老天真的喜欢捉弄人,愈是想要的就愈不给你?

寒玉颇为忐忑的往落雨阁走。

她走了这么多天,有没有人去看过她?

会不会有人发xiàn

她不在?会不会去告sù

他?

如果有……那该怎么办?

她裹紧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生怕被有可能等在落雨阁的某个人看出了端倪。

千万不要有啊。

可当她真的站在落雨阁。看到仍然紧闭的院门,看到院子里厚实而光滑的积雪,看到房间里一如既往的摆设……

她竟然……失望了。

竟然那么失望……

哈哈,寒玉,你是傻瓜么?

你不是应该庆幸的么?

她该庆幸他已经有了心尖上的人,因此不会像早茶那日般守在落雨阁,像一头狮子一样发怒?

你该庆幸,不用遭受他的暴躁脾气,不然你身上倒处是伤,可如何是好?

你应该庆幸,你应该高兴……可是,眼泪竟然不听话的流出来。

原来他真的爱上她了,原来他真的忘了我了……

原来他真的从未爱过我,不然的话,爱一个人,又如何会这般轻易的遗忘呢?

她坐在屋子里,看着那被她放在梳妆架上的古琴残骸,呵呵的傻笑起来。

我以为“割肉”的后遗症只是没法控zhì

力qì

,原来还包括不能控zhì

自己的心……

不然为何我的心竟然违背我的意愿呢?

我想高兴,它偏偏难过;我的嘴巴一直在笑,可是我的心……它竟然一直在哭泣……

我一定要跟着临渊好好学,不仅学武术,更要学医术……

我要跟临渊一样作个神医,好医好自己的后遗症……

我要学会控zhì

自己的心,不让它想不该想的事情,流不该流的泪。

我已经十二岁了,我有血海深仇要报。

对,我的目标是杀了那个人。

只要目标够坚定,任何阻碍都是暂时的。

郑寒玉!轩辕寒玉!

因为你姓郑,所以你要报仇——为养你十多年你的爹娘!

因为你姓轩辕,所以你要报仇——为了疼你爱你的小姐姐!

你的亲人都是英雄,所以你也必须勇敢!不能退缩!

加油,为了我的两个姓!

在此后的两个多月里,她一如既往地跟着临渊学习,她学的范围更广了,医术,琴艺,谋略,茶艺……

只除了一样,她最想学的武术,因为身体一直不能自如的控zhì

力量,于是暂时搁浅了。

临渊倾囊以授,她也学得很认真。几乎是拼了命在学!这是她目前活着的全部意义所在!

两个月里,落雨阁的大门从未开过,江府连一只蚊子也未飞进来过!

她在心里冷笑,多么可惜啊。江阔。

如果这两个月里,你稍稍一心软,曾经派个人过来看看我,或者给我送点什么,你就会发xiàn

,落雨阁的院子里,我明目张胆的在和你的仇人学习……

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心软,你也会对威胁有所察觉,那么就不会死得太难看。

可是,你竟然这么残忍。小厨房储藏的菜蔬只有干菜,小厨房的米如今只剩一碗……

如果不是临渊,我或许早已经饿死在这里。

马上就过年了……你竟然狠心这样对待我……

分明是不给我留活路。

你如此对我,我又何须自责呢?

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一直都是!

如果你没把我从苏州小巷带回来!如果你没有害死我的父母!

不不不……早就没有如果了!

如果,如果在数年前。你不曾害死爱我的小姐姐,不要拉我来当替身……

哈哈,江阔,天意如此。

命中注定,我要杀了你。

这是大年三十的早晨,天刚亮,江府忽然闹腾起来。

一阵“哇。哇,”的喜庆的起哄声一阵接一阵的响起来,这喜庆的声音从江岩轩开始,很快扩散出去,接着整个江府都沸腾了!

前所未有的喜庆和热闹气氛将江府笼罩起来!

所有的下人都像疯了一样,又跳又笑。没有规矩。

奇怪的是,历来家规甚严的江府,竟然无一个主子出声训斥!

这是为什么?因为主子们比下人还要高兴!

先是一阵人声,后来是一阵连绵不断的鞭炮声,在江心居。在江岩轩,在江府门口……

四面八方都响起一阵轰天动地的鞭炮声来!

难道这莫名的喜庆是为了庆祝过年?

当然不是,过年的鞭炮在天未亮的时候就放响了,习俗如此,江家是生意人,尤其相信这个,于是早早的就响一阵了。

只是这时候怎的如此闹腾起来?

江岩轩,一众丫头纷纷的跑来跑去,奔走相告,有了!有了!

有了?有了!

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语言,谁也没有问有什么了,大家只说有了!

于是闻者便也跟着欢呼雀跃,奔走相告起来!

须臾,老爷和老夫人相互搀扶着走进来了!

他们面有喜色,步子迈得大而凌乱……但又夹杂了一丝紧张,似乎有点不确定。

看见一院子欢呼雀跃的丫头,一向严肃的老爷竟然没有骂人,反而眉头一舒,似乎开怀起来!

看来真有了!

正厅的门尚紧闭着,江老夫人大步跨上前去,抬手要敲。

江老爷朝她使了个脸色,那意思是可能儿子现在不方便……

江老夫人瞪了老伴一眼,不管不顾就敲,“喂,阔儿!”

好在此时屋内两位新婚的倒也着实没什么不方便。

江家每年过年放头阵炮都得主人在场。

老人起太早不好,于是这几年便交由江阔处理。

江阔一起床,做新媳妇的肯定也不会再睡。

二人天未亮就领了下人起来放头阵炮。

炮放完,天也蒙蒙亮了,二人在江岩轩被人伺候早膳。

然后沈念念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夫君,我有了。”

在场的小丫头很多,于是这喜讯便像一阵风一样席卷了江府。

有了,有了!

结婚多年不曾生育的江大少爷有孩子了!江家有后了!

额!江家有后了!

少爷结婚多年,又有一个宠妾叶芙,多日恩宠,却从不有信。

一开始有人怀疑是叶芙有病,可检查的医师说了很健康。

于是不明就里的人里,曾经有人暗自担心过,是否他们少爷……

如今有喜了!江家有后了!那是一件比过年过节更大的喜事!

所有的下人会得大红包!所有的下人都可以吃好的!

啧啧,多么开心啊!

ps:

亲们,下一章,男主要出场了。

话说,大家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应该回老家了。老家没有网,水水会继xù

写,但是不知dào

能不能找到网吧把稿子上传……水水承诺过不断更……水水会尽lì

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蓝色妖姬(虐)

如今有喜了!江家有后了!那是一件比过年过节更大的喜事!

所有的下人会得大红包!所有的下人都可以吃好的!

啧啧,多么开心啊!

“阔儿!”江老夫人又敲了敲门,声音里的喜悦与急切是按捺不住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

江阔出现在门口,与两个表情狂喜的老人相比,他的表情显得要淡然得多。

江阔大多数情况下都面无表情,是以此番表情并没什么不对。

“阔儿!是不是真的?”老夫人一把攥住他,急急的问。

江阔没答话。

念念却出来了。

“爹,娘。”

她穿着白底蓝花的绸缎长裙,从屋子里走出来给二老请安。

清雅高贵的服饰,称着她倾国倾城的容颜,还有无可挑剔的优雅举止,她暖暖笑着,声音甜美,语气恭敬。

让人一看就喜欢,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的那种。

尤其是这样一个可人儿,现在还怀了江家的种!

实在是太美了,实在是太顺眼了!

爹爹娘亲都那么好kàn

,她的宝贝孙子该多么俊啊!

老夫人满yì

的连连点了会儿头,这才想起去将沈念念扶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你现在有身孕,不要随便给人行礼!”

四五十多岁的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扶着沈念念,护着她的肚子,那动作呵护极了,连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

真是高兴,江家终于有后了,

她竟然要抱孙子了!这可是头一遭啊!

老夫人笑眯眯地拉着念念,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哪哪都顺眼。哪哪都喜庆。

老夫人竟然高兴得不知要说什么了。

江富不由得被自家夫人逗得微微笑了。

他背着手,转身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儿子,严肃道,“多久了?”

严肃是一种习惯。他已经习惯了用这种语气对儿子说话,江富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可惜的是,不理人似乎也是一种习惯。

江阔一转身,面无表情的回去坐了。

江富气结,虽然他们如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可是,他以为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他们都高兴,或许是跟儿子冰释前嫌的好机会。

初为人父,这种喜悦应该可以抵消他对他的宿怨,即使不回答。也应该有个好一点的表情嘛!

他正要发怒,“逆子”两个子已经含到嘴里,却听得念念开口了。

“爹爹,你不要生气,阔儿初为人父。必是心里很乱,才如此无礼。念念替她给爹爹赔罪了。”

江富一口怒气霎时变成了欣慰: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的女子,才是他的救星啊!

一想到自己的确给儿子找到了“救星”,那些担忧啊愤nù

啊,瞬间变成了没了影。

可是面子还是要要的,于是他佯怒地瞪了一眼江阔。“这样的臭脾气!娶到这样的媳妇,也不知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江阔坐在几前没吭声。

老夫人看了一眼儿子,瞪一眼江富,“哎,你怎么说儿子呢?我儿子哪里不好了?要说坏脾气,还不是你这个臭老头遗传给他的!”

江富对自己的夫人有些无奈。低声认输道,“好好好,是我遗传的……”

念念被这対有趣的夫妇逗得轻笑一声,尴尬的气氛就此被打破。

她拉着老夫人提醒道,“爹。娘,去里面坐吧,门口冷。”

“对对对,”老妇人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附和,“进去说,可不能冷到我的宝贝孙子。”

“念念啊,告sù

娘,有多长时间了?”

沈念念微微低着头,有些害羞的答道,“娘,刚刚大夫来看过,说有四十多天了。”

“四十多天?!”老夫人后怕极了,责备道,“都已经四十多天你怎么才知dào

?这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是好?!”

沈念念又是羞涩一笑,“我更早一些就知dào

了,只是……”

“只是什么?”

念念眼波流转,悄悄看了一眼江阔道,“我想着到过年一起说出来,给大家一个惊喜。”

“哦,原来是这样,”江母喜笑颜开,“这个惊喜好!双喜临门啊!”

江母拉着沈念念的那只手怎么也舍不得放,婆媳二人聊得欢快极了。

最后,江母转身看了一眼江老爷。

“老爷,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请亲家过来吃顿饭啊?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江老爷闲闲的一摆手,“何必夫人说,我已经差管家报信去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本就是个好日子!亲家又不远,不如今天这年夜饭就在江家吃罢!”

“好啊,这可是喜上加喜啊!”江母说着还不忘转身问念念,“你觉得呢念念?”

念念恭敬的笑答,“念念全听娘的吩咐。”

“好好好,”江母一个劲的点头,“老爷,我们先过去江心居看看,布置布置,可不能让这些下人马虎了。”

念念乖巧的道,“娘,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江母本想让她休息的,可转念一想,让她沾沾喜气也好,于是答yīng

了。

“阔儿,”江母的责备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宠溺,“还不快过来扶着你媳妇!跟个木头似的。”

江心居外的假山,有几处是十分隐蔽的,因为山假本身就不矮,又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况且也不是要道,小径都快长草了。

人置身此地,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更不用担心被人发xiàn



寒玉一边弯腰从杂草中认出一蓬车前草,连根拔起来,一边转头跟临渊说话。

“临渊,怪不得早茶那天,你会等在这里。这地方环境好,空气清新,就像个世外桃源。而且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我们却可以看到外面。”

“没错。”临渊笑了笑。

“你看看这是车前草么?”寒玉将手上的草递过去。

“是。”临渊看了看,嘉许道,“你记性很好,而且对草木的敏感度很高。总是才看过书上的画就找出来了。你姐姐以前记性也好。”

寒玉毫不谦虚的点头。“那是遗传好。”

临渊无语。

“可是,临渊,我记得这草落雨阁就有,我们为什么要走远路到这里来?”

临渊正要说什么,就听得一阵说话声从那边传来。

真是不知dào

闹腾个什么,一大早就在闹。

寒玉没理会,弯下腰去接着认草药。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娘,你就不要责备夫君了,”那女子笑着道,“我还没见过夫君搀过谁呢。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那声音甜甜的。清脆悦耳。

带着浓浓的欣喜,善解人意又夹杂着一丝丝的撒娇意味。

寒玉采草药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

是那个女人……

她的夫君么……江阔……

的确是没见他搀过谁。

她直起腰,从假山的缝隙之间看出去,温馨的一幕尽收眼底。

只见江老夫妇和两个新人,带着些下人朝江心居走来。

那人仍然穿着招摇的大红色衣袍。和她第一次见他一样,热烈而不失洒脱。

沈念念穿了一套白底蓝花的绸缎长裙,蓝色的花朵,从纤细的腰肢一直往上,大朵大朵开到她高耸的胸口……纯洁又不失妖艳,那么美,那么玲珑。

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一红一蓝,一火一水,一高大一纤小,一强硬一柔软……竟是相配极了!

果然相配极了!

最醒目的是那只手。

那只覆着红色衣袍的手上,小心翼翼地揽在蓝白色的纤细人影的小腰上,小心的搀扶着。

那个从来骄傲不羁的男子。竟然小心的用手搀扶着他的新夫人。

他的姿势有些僵硬,稍稍弯下腰去迁就她,显得有些别扭。

但也正因为这份生硬所致的别扭,更显示出了这个动作的难得。

江父江母都笑吟吟的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江母答道,“是啊。我们阔儿脾气倔,性子傲,从来也没有扶过谁。念念啊,这个小子不会说话,其实他是对你极好的……”

这副说辞,竟然这么熟悉,原来他生辰那天,江母也曾经对她说过。

如今换了个对象罢了。

那美不可方物的女子稍稍低垂了小脸,娇羞而不失分寸的一笑,“我知dào

的娘,我必定也会好好侍奉夫君。”

江母笑道,“不,怎么会是你侍奉他?你怀了江家的骨血,要给他生儿育女,是我们江家的功臣。”

“如今你身子正虚,正是他要服侍你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惯着他,要是他欺负你了,只管来给我说。”

沈念念又是一笑,“娘,阔儿待我极好,您不用操心。”

原来如此,怪不得江府闹腾成这样。

临渊转身去看身边的女子,她呆呆的看着远去的几人,脸上的神色莫辩。

他没唤她。

良久,她转过脸来冲他一笑,“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的么?”

临渊微微点了下头。

寒玉点了点头,笑得很灿烂。

“是很好kàn

。你们男人都喜欢那种水一般温柔、花一般妩媚的女子吧?”

不知是不是太阳太刺眼了,他竟然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晶亮。

一闪而过……

临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寒玉没理会,又问,“你知dào

那是什么花么?”

临渊没说话。

寒玉笑了,“原来还有临渊不知dào

的东西。那是玫瑰,蓝玫瑰,蓝色妖姬。”

蓝色妖姬。

一种罕见而极为高贵的花朵,是玫瑰里的贵族,纯洁而又妩媚,有妖精般蛊惑人心的美丽,于是又被称为“蓝色妖姬”。

第一百六十章 受邀年夜饭(虐)

寒玉笑了,“原来还有临渊不知dào

的东西。那是玫瑰,蓝玫瑰,蓝色妖姬。”

蓝色妖姬。

一种罕见而极为高贵的花朵,是玫瑰里的贵族,纯洁而又妩媚,有妖精般蛊惑人心的美丽,于是又被称为“蓝色妖姬”。

这种花很珍贵,她记得博文说过,十两银子也买不到一朵。

她微微眯着眼说,“临渊,蓝色妖姬很漂亮,但是我不喜欢,因为那花太娇贵了,不好养活。”

临渊没有答话,拎起地上的篓子。

“今天是大年三十,就让你休息半天吧。”

江心居。

主子在大厅里指点着,下人便喜滋滋的忙做一团,一时间热闹无比。

还是那个休息室里,一室的冷寂与门外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一身大红的男子独自坐在角落里。

不大的休息室竟然显得空落落的。

是在这个角落里,曾经有个女孩将他搂在怀抱里。

她的年龄不大,还是个女孩,她的怀抱很弱小,也不是很柔软,但就是出奇的温暖,他躲在里面,就永远不想出来。

她比他小,可是他竟然依恋她的怀抱。

只有深深地投进她的怀抱里,或者是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和空虚才会稍稍的缓解。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她属于他。

她嘴里低低地诱哄,“乖,乖,别害pà

,雨儿永远不会离开你……”

那声音犹如天籁,好听极了,是他在这个世界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

他沉迷于这样的声音,沉迷于这样的拥bào



所以他假装像个受惊的小孩,怎么也不出来。

永远也不想出来。

可是没有什么可以配得上“永远”二字。

幸福那种事情。尤其如此。

梦醒即碎,徒留更加深切的伤感而已。

没有什么可以永恒,没有什么可以再来一遍。

他忽然想起宋凯的那句话来,他说。“你知不知dào

,你这样,你们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是,他比谁都清楚。

她不是很清楚的跟他说过“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这种话么?

难道他喜欢?

好笑的是,如今他们都成了被人用过的东西。

这两件同样被人用过的东西,不知dào

谁会活得更得yì



他嘲讽的勾起唇角,稍稍一招手,月儿便出现在眼前,“少爷?”

“你……”他低沉地开口,那沙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今天晚饭。把她带来。”

月儿一愣,她当然知dào

这个“她”是谁。

她稍一犹豫,犹豫道,“少爷……”

江阔头也不回,却是冷笑了一声。“怎样?”

月儿硬着头皮道,“这样,是不是……对她残忍了一点?”

“残忍?”男子低低笑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她在落雨阁,吃的是粗茶淡饭。如今过年了,我赏她几片肉吃,慈悲得很。你怎么会觉得我残忍?”

月儿不再说话,应了。

落雨阁。

雪一直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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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怎么还在下?

落雨阁的雪似乎永远也不会停。

落雨阁的世界永远是冰冻一片。

倒该叫落雪阁了。

女子倚在窗前的桌子上,抬头看看外面的雪,又低头看看自己桌上的画。

冰封的雪地里,一朵蓝得耀眼的玫瑰,绽放着纯洁而又妖艳的光泽。

她想了想。提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蓝色妖姬。”

“纯洁的爱和敦厚的善良。”

“相守是一种承诺。”

“相遇是一种宿命。”

“你是我最深的爱恋。”

她看了看美丽的花和美丽的字,笑了。

这花语多么美丽。

连带着花也变得惹人喜欢。

她好像也喜欢上这种花了。

可惜她要不起,也不该要。

她又眯眼细看了一会儿,转身将画扔进火炉里。

火炉“哗”的冒起一阵明火,那纸张便瞬间化为灰烬。

真是浪费时间!

她暗暗的责骂自己。翻开手边的书,继xù

看下去。

这时门却响了。

“咚,咚,咚——”

“咚,咚,咚——”

这样的声音已经很久没听到了,她侧耳听着,像是在欣赏,并不起身去开门。

良久,门外的人低低呼唤起来,“姑娘……姑娘……”

是月儿的声音。

莫非良心发xiàn

,给她送点好吃的?

她站起身,出去开门。

门外只有月儿一个人,没打伞,两手空空,就这么站在雪地里。

她开门见山,“什么事?”

月儿有些踟蹰,“今天晚宴……府上都一起吃年夜饭,你也来吧。”

年夜饭?

寒玉笑了。

也不过是顿晚饭。

她不习惯吃晚饭。

很久了。

这个坏习惯拜他所赐。

月儿不知dào

她的这个习惯,但是她明白她的那个笑容。

于是她继xù

道,“是少爷的意思。”

寒玉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又笑,“好。”

这么简单?

她以为这是个苦差事,要费一番口舌,不想她这么容易就答yīng

了。

她扶着门冲她笑,“还有什么事么?要不要进来坐坐?”

“没有了……”月儿说着就转身离开,“我这就回去。”

不知dào

为何,她竟然有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子变了。

那时候,她清冷高傲,即便对你微笑,你也会明明白白感觉到那笑容的疏离和高不可攀。

如今呢?

如今,她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天真无害?

笑得那么纯粹?

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她似乎不再试着推开身边的人,反而想要去迎接……

这是为什么?

如果说以往她能在她眼底看到那种隐隐的倔强。那么现在,她的眼睛,清澈一片。

当真是纯洁至极,还是深不见底?

月儿微微叹一口气。或许婚礼上的那场乞求,彻底打碎了她的骄傲。

这是好,还是不好?

她不知dào



也罢,一切只能看个人造化。

这必是一场极为尴尬的宴会。

或许再加上“难熬”二字。

任凭你怎样安之若素。

如果一路走来就被下人明着指着的骂,如果你所到之处,人人避之,人人侧目。

你怎么安之若素?

她故yì

挑了稍微早一点的时候去,她故yì

避着人多的大路从小路走。

可这样的侧目仍然处处随行。

无可摆脱。

如果说往日,处于观望状态的下人们尚对她有一分忌惮,如今见了江阔的表现。都已经明白了一切,没有谁会顾忌什么了。

她在江府算什么呢?

是啊,到底算什么呢?

小妾?

笑话,已经被休了。

下人?

从不见她干活。

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不躲在她的落雨阁,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寒玉走在这样的纷纷侧目中。尽量不把心里的难堪显露出来。

她有点明白今天她是来做什么的了。

不,应该说她早就明白,如今证实了。

她本不该来的。

也罢,也罢。

该来的迟早要来。

她一路走过众人的白眼与侧目,走过众人的耻笑与羞辱。

一路走到江心居。

人越发多起来,于是白眼也多起来。

江心居的大门赫然眼前。

侍卫有好几个。

她想起那次她在江岩轩跪的一天一夜……

江府的侍卫很威严,而且死守规矩。从不妥协。

她想她没那么容易进去。

也好,不让她进去的话,她就转身回落雨阁去,一刻也不停息。

这样的话,那些白眼就可以马上结束了。

可惜她失算了。

她甚至在踏入江心居前略停了一瞬,想要等着他们呵斥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几个侍卫看她一眼,如若不见。

她只好踏着虚空的步伐向里走去。

时辰尚早。

来往的下人将菜一道道端上小桌。

桌子上有一些族里不怎么富贵的人,早早的来了江心居,或许对这顿必定丰富的晚宴还是期待的。

他们的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你看你看,这朵花真漂亮。哇塞,还会亮,原来是一盏灯!

你看你看,这东西怎么这么香?

……没完没了。

她如今习惯了安静,本来很讨厌这样的喧嚣,但是此刻她要感谢这喧嚣。

因为这样的气氛之下,她的出现就会不那么引人注目。

她早已收起了那种昂首阔步的骄傲。

她如今在江府,犹如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没必要自讨没趣。

这都是临渊说的。

以前爹爹跟她说,人穷志不短,我们穷,但是一样有昂首阔步的尊严。

如今,临渊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临渊说,暂时的屈服并不是抛弃自己的尊严,只是将它放在一边,为争取更大的权力来赢回它。

对,不是所有人都有自尊的权力。

他说,寒玉,你听过卧薪尝胆的故事么?

她豁然开朗。

尽管这么多年养成的价值观不那么简单被全盘改变,她也不愿意全盘改变,但是,她在学着有选择的去接受一些有用的东西。

她尽量不惹人注目的走进宴席,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来。

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那些宾客们。

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江府的人衣着靓丽光鲜,甚至此时在的大多是一些平常人家的宾客。

这些人并不都是贵客。

他们都是杭州城江氏一族里的近亲,人数不少。

江氏在杭州是一个很大的家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江富这一支系般富贵荣华,也有一些平民百姓甚至挣扎在温饱线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年夜饭的孤儿寡母

江氏在杭州是一个很大的家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江富这一支系般富贵荣华,也有一些平民百姓甚至挣扎在温饱线上。

而江家作为江氏最发达的一家,总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办酒席,把这些近亲都请过来,说是吃团圆饭,你见过成百上千人的团圆饭么?

其实只是一种变相的救济。

对于穷人来说,一年能吃上这样一顿饭,那也是极好的。

这些寒玉是听说过的,如今见了一些往常没见过的人,这才又想起来。

其实从某方面来讲,江家是通达的,他们对穷人没有太大的偏见,不然当初也不会毫不犹豫就允了她进门。

或许江家人都挺好的,江父,江母……江柳,都是通情达理之人。

只是……除了那个人而已。

寒玉落座一隅,静静地看着,思索着,终于不再暴露于众人的嘲弄之中,稍稍心安了些。

稍许,一个穿着打扮不是很好的妇人领着一个小孩走进来,挑挑选选之后,果然朝这桌走来。

寒玉笑了。

看来不想惹人瞩目的人都会选择到这桌来。

她并不讨厌这个衣着低劣的女人,确切地说,她不讨厌所有的穷人。

因为她曾经是,不,现在也是穷人,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有一种彻底的相知。

那个妇人走近了,有些讪讪的冲她笑了,见寒玉也冲她笑,她这才拉着孩子坐下来。

那妇人见她笑得面善,一坐下就朝她搭话,“姑娘,你是哪家的?”

你是哪家的?

这个人也没见过她,很好。

可是……这个问题……你是哪家的……

寒玉想了想,笑着说。“我是远房的,你呢?”

那妇人很高兴的说,“原来连远房的也请。我还以为……”

妇人说到这里,有些难过起来。

寒玉见她悲戚的样子。不免疑惑,又见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来,心里更是奇怪。

这时那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却说起话来,“我们是江力家的,江力是我爹爹,我爹爹死了……”

那妇人连忙喝止住小孩,眼泪却连连掉下来,“让你见笑了。”

死了爹爹……那就是孤儿寡母了。

寒玉再去打量那妇人,只见她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模样尚可。身型瘦弱。

一个二十来岁的柔弱女子,死了丈夫,年纪轻轻变成寡妇,又要带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想必十分不容易的。

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死了爹娘。甚至死了所有的亲人,被夫君抛弃,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形影相吊,何其孤独!

恐怕相比较之下,她比这位寡妇更可怜,她只有十二岁!

而且还有血海深仇要报!

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幸运的。那就是遇到了临渊。

他让她有了活下去的支柱。

他教她本事,帮她报仇,给她所有活下去的勇气。

所以她才不会绝望,不会像这个女人一样在人前哭泣。

他告sù

她,只要目标够坚定,一切阻碍都是暂时的。

一切阻碍都是暂时的。

她看着那个在她面前哀哀哭泣。却又躲躲闪闪害pà

遭人嫌弃的女子,竟然越发勇敢起来。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弱者的可悲和可怜。

所以不想再变成那副模样。

她拍拍那妇人的肩膀,安慰道,“不要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那妇人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着这个小女孩。忘记了哭泣。

她以为自己又要惹人恨了。

人人都说她四处诉苦,想博取同情!谁又知dào

她心中的苦!

活在这样的大家庭里,死了丈夫,变成寡妇,生活艰苦不说,还被同辈的女人轻视,欺负,闲言碎语,遭受同室男子的轻佻语言……她心里多苦啊!

他们将她变成寡妇,又轻视她是个寡妇!

他们想将她逼成荡妇,却又责怪她为何是个荡妇!

所以她应该怎样做?

这是个怎样的世界,这个世界对寡妇这么残忍!

可是没有人愿意听她说,她越说别人越看不起她。

而这个穿着得体,姿容秀丽的年轻女孩,微笑着安慰她,“不要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的年龄那么小,但是看起来却莫名的成熟,因为……因为她的眼睛很亮很坚定。

有一种让人依赖和安心的力量。

她竟然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目光折服了。

她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忘记了悲伤和哭泣。

然后那个女孩轻轻地拉过她的儿子,问她,“姐姐,你还想嫁人么?”

“嫁人?”提及此,又是一阵伤心。

她哽咽着说,“族里有规定,嫁到江家一旦有了孩子,即使变成寡妇,也是不可以改嫁的。”

那就逃吧。

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说。

但她不能这样说。

因为她不是她,现实不允许她这样做,她也不会有勇气这样做。

她摸了摸那个小孩的脸,问她,“那你就是不嫁了?”

那妇人哽咽着点点头。

她也点了点头,问道,“孩子有几岁了?”

“六岁。”那小孩自己答。

她慈爱的摸摸小孩的脸,问她,“你爹……什么时候……”

那个字说不出来。

这回妇人回答她,“他爹已经去世三年了,我忍了三年……”

那妇人越发悲从中来,情绪失控,低低的哭泣起来。

“你不知dào

这三年我过得有多苦……”

女孩将她佝偻的身子扶起来,微笑着,目光直直的看进妇人的眼睛里,一字一顿地对她说,“不要哭。”

那妇人真的停止了哭泣。

她坚定的眼神和执着的声线,有一种强dà

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依赖、服从她。

她的眼神和声线。有一种蛊惑的能力。

那妇人不由自主的看进她的眼底,不能动弹。

然后她又说了一句,“还有八年。”

夫人被她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搞晕了,喃喃的重复。“八年?”

什么八年?

寒玉认真的对她说,“你现在有一件事要做:养大你的儿子。他会从你身上结果生活的担子,那时你就解放了。”

妇人似乎听明白又似乎没明白,看着她的脸,目光忽亮忽暗。

“解放?”她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话语。

“对的。”寒玉点点头,“所以,在接下来的八年里。你只需yào

做一件事,那就是竭尽一切,养活他,供他读书。让他成才。”

那妇人呆呆地看着她,犹如梦游。

寒玉毫不躲闪的的直视她,“记住了么?这八年里,你不需yào

哭,不需yào

考lǜ

别人的看法。不需yào

接受谁的青睐。”

“你只需yào

做一件事:想办法养活你的儿子,供他读书,让他成才。”

“只有这一件事,不用做别的。再熬八年,你就可以解脱。”

妇人已经完全听懂她的话,她早就不哭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此时,喃喃的问,“我能么?”

寒玉点点头,一字一顿,“只要目标够坚定,一切阻碍都是暂时的。”

只要目标够坚定。一切阻碍都是暂时的。

寒玉一定不知dào

,她的这句话,完全改变了这两个人的命运。

妇人回家后,不再以泪洗面,而是倒处替人揽衣服洗。倒处替人干活赚钱,甚至变卖自己的嫁妆,然后把儿子送进了学堂里。

周围所有的人都笑她,那么辛苦,还不是白搭,读书是有钱人干的事情,你饭都吃不饱,那么辛苦干活,却把钱扔进火堆里。

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是妇人不理别人,她憋着劲抚育她的孩子。

她一直相信她那天在江心居遇到的漂亮女孩,他一直认为那是老天爷派来救他们母子的天使。

她相信她对她说的所有话!

而她也的确没辜负她的信任,她的儿子,在六年后,高中状元,成为杭州自始以来最年轻但又最贫穷的一个状元!

掀起了杭州穷人的一阵读书热潮……

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寒玉不是救人于苦难的天使,她只是一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

她跟妇人刚刚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听到有人在喊她,“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她转头看那人,尚有些没回过神来,看了一会儿才发xiàn

是月儿。

不是她让她来的么?

月儿又道,“姑娘,你的位子在那边,我带你去。”

她还有位子?

她稍稍诧异,但顾忌妇人在场,没问什么,只转过声低低说了一句,“姐姐,请记住我说的话。”

那妇人呆愣的点点头,她便随月儿去了。

此时江心居大多数宾客都齐了,包括一些走得极近的亲属。

这些人是参加过两次婚礼的。

这些人是认识她的。

很多知dào

内情的人把视线透过来,冷眼看着,但忌惮她身边的月儿,是以没有人敢说什么。

这月儿可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对江阔特别衷心,当然也受到江阔的庇护。

如果说江家除了江阔,有什么人惹不得,那么一个是宋凯,一个便是月儿了。

而且听说月儿曾经侍奉过这个女人,两人关系不错。

所以大家都识眼色地没有议论她。

寒玉跟着月儿一直走,绕过一桌桌摆好的酒席,最后停留在两张唯一空闲的桌子前来。

寒玉看了看周围,大惊,这可是主桌!

按照自己早上听到的一方话不难猜测,今天江府不仅要吃年夜饭,更重yào

的是,要庆祝沈念念怀孕的喜讯!

ps:

只要目标够坚定,一切阻碍都是暂时的。

前几天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本书里看到,脑海里反复萦绕的都是这句话。

恩。

只要目标够坚定,水水绝对不会断更的,,,,嘿嘿嘿。

亲们有任何想法均可在书评区畅所欲言。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他说的第一次爱(虐)

寒玉跟着月儿一直走,绕过一桌桌摆好的酒席,最后停留在两张唯一空闲的桌子前来。

寒玉看了看周围,大惊,这可是主桌!

按照自己早上听到的一方话,今天江府不仅要吃年夜饭,更重yào

的是宣bù

沈念念怀孕的喜讯!

念念怀孕,这样的事,娘家人肯定是要来的。

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少夫人,但凡识眼色些的,都是要避风头的,而她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坐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江阔即使想羞辱她,让她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却也没必要得罪自己的新宠和亲家吧?

而月儿已经兀自拉开一张椅子。

“姑娘,你先坐一会儿。少爷和老爷夫人一会儿就到了。”

寒玉正要说什么,那边人已经来了。

只见一行十多个衣着光鲜的人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进来了。

正是江老夫妇、两个新人,以及两个身材不高但不乏贵气的中年夫妇。

那两人必是沈知府夫妇了。

众人纷纷起身迎接恭祝。

按照朝廷的礼数,这两人身份自然高些,江心居所有的人都要给他下跪行礼,喊一声知府老爷!

但知府大人自然也是极为识时务的人,既然愿意把女儿嫁到嫁到江家做小妾,自然也不会固执地守着这些死礼。

所以嘴里不停地笑着朝行李的宾客让礼,“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今日各位都是亲戚,哪还说那些官话!”

这沈念念的后台倒是挺气派的。

就这么一闪神,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两个字,“不好!”

不好!

果然,江母看到了她,她乘着亲家接受众人须臾奉承的时候,脸色不善的朝她走过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

寒玉笑了笑。觉得按理这时应该说一声,“老夫人好!”

还没来得及说,江母便一把拉过她的衣衫,连拉带扯。小声道,“快出去。从后门出去!”

而这时却来不及了,亲家母含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亲家母,这小姑娘是谁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大家都不说话了,看着这边,沈知府一众也走过来。

江富一看到这个灾星就怒了。

果然是颗灾星!在这种时候跑出来捣乱!

他怒道,“谁让你来的?!”

寒玉站在原地,没说话,她的余光瞟到那位叫她来的江大少爷。他正拉着沈念念的手,面无表情,似乎事不关己。

月儿只好答道,“回老爷的话,是我让她来的!”

“闭嘴!”江老爷彻底怒了。防千防万,防漏了这个他们认为办事很妥的丫鬟!

他说,“你一个丫鬟,有什么权利让外人进来?!你让她进来做什么?”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看着她们,都在嘲笑她吧。

她想她彻底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月儿自不会擅传或错传他的命令,必定是他。传了命令,又不认账,把什么都推在她身上,让大家都来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嘲笑她这只破鞋大闹了婚礼,如今还为难一个丫头带她来闹这喜宴。

呵呵。

她也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

然后她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卑微的说了一句话,结束了所有人的尴尬。

她说,“回老爷的话,我们做下人的,平时粗茶淡饭。吃不到很多油水,月儿姐姐可怜我太瘦,于是想带我来吃点好吃的。”

她说的那么轻快,那么理所当然,不带一点点为难的情绪,就好像她说的那个卑微而贪吃的下人不是她,就好像说出这话来不过是轻而易举!

然而了解她的人,必定明白她心里的那份苦楚。

江富此时也在心里暗暗松一口气,看来她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给自己也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他呵斥道,“既然是来吃东西,就不要乱跑!下人的桌子在那边!”

他看了一眼已经满员的桌子,道,“管家,给她加个椅子!”

江管家应了,于是她乖巧的跟着走过去。

身后又重新恢复了热闹,就像那天婚礼,她从来是一个影响力不够强dà

的人。

她听见知府老爷说,“传闻江家乐善好施,大仁大义,倒是不假,下人也可以享用这样丰盛的年夜饭!”

江富客气道,“亲家谬赞了,生活在杭州这块土地上,全是仰仗亲家的庇护!”

这话才是真的客气了,但给大家都留足了面子。

这个不合时宜的小插曲就此抹过。

沈念念却也没想起这个人是谁来,那天在江岩轩的女人太脏太卑微,她不曾将她放在心上。

而如今,她看着这个一脸温顺的女孩,忽然有些怪怪的感觉。

她原本不是个八卦的人,此时却不由得问她的夫君,“阔,江府的丫头怎么这么漂亮?”

江阔一笑,三分调笑三分宠溺的答道,“她漂亮么?那我该用什么词形容你?”

他难得的打趣的眼神和暗示的话语,让她心神一荡。

而那完全不在意的语气也让她疑虑顿消,反倒想不起自己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了。

她红着脸嗔道,“夫君就喜欢取笑我。”

主桌的人哈哈大笑。

所以我们说,沉迷于爱情里的女子是很危险的。

因为她根本不清醒,不知dào

自己干了什么,正在干什么,将要干什么。

隔得不远,寒玉清晰地听到了那些话。

所以临渊今早才带她来看他们恩爱吧。

他想告sù

她,要想报仇,就不能爱他。临渊想让她放qì

爱他。

笑话,我怎么会爱他。

试情花不是说了吗?我爱的是博文。

江管家将她带到一桌下人旁,让两个下人挪开些椅子,将那个为她添的椅子挤进去。

那么挤。

这里根本就没有她的位置,他是故yì

羞辱她的。

她坐进椅子,朝两边敢怒不敢言的两个下人低声说了句抱歉。

江阔,我要谢谢你。为我建筑对你的仇恨,他们将是我报复你的动力源泉。

只是江阔,你怎么会这么傻,这么天真?

你不是杀过很多人么?

那你报复我的手段怎的竟然如此幼稚。像是小孩子在开玩笑?

你想践踏我的尊严吗?

而我想要的,是你的命啊。

命和尊严,谁比较重yào



她在心里比较了一会儿,没有结果,于是放qì

了。

若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的说,尊严。

如今,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问题搞得她头晕脑胀。

宴席要开始了,只见江阔端着酒站起来,发话了。

大厅霎时静了下来。

“诸位。每年的大年三十年夜饭。我江氏一族都会聚集此地,团聚交流。”

“以往这头一杯酒,都是由家父敬大家的。而今天,借着这个喜庆的日子,我有一个喜讯要向大家宣bù

!”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自己的爱妾。

沈念念冲他一笑。也端着酒站起来。

二人那眉目传情,温柔得令整个江岩轩都为此温馨起来。

江阔拉住她的手,回头看大家,声音洪亮而笃定,“我江阔,十八年来,第一次遇到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女子。”

“如今。这个女子,如愿怀了我的骨血。我在此宣bù

,这个孩子若是个男孩,便是江家所有财产的继承人;若是个女孩,我会将我的一半财产划给她!”

大厅里半晌不曾有声响,须臾。便响起雷动的掌声和巨大的叫好声来。

令大家激动的并不是财产的划拨,毕竟江家本来就只有这个孩子。

难得的是,江阔,这个骄傲的男子,这颗全杭州最闪亮的星星。竟然当众如此深情的向一个女子表白!

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

有钱的人大多三妻四妾,他也不例外。但他却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当着大家的面、当着其他妻妾的面如此深情地说出来。

他不怕得罪自己的发妻,不怕得罪自己的那几位亲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说出来!

他的那几位琴家,在江家的生意里,可都是占了很大手笔的啊!

这需yào

怎样的勇气和决心!

这不仅仅是一个表白,更是一个承诺!

原来这江阔竟然是这么个至情至义的痴情男子!

“……我江阔,十八年来,第一次遇到一个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女子……”

在如此重yào

的场合,当着他两位妻妾和两位亲家的面,将这样的话不管不顾的说出来,实在是有些考lǜ

欠周了。

这样的话不利于家庭和谐,不利于妻妾相处,不利于江家生意发展,如果在平常人家,或许要遭受父母的责难。

然而在江家呢?

江富夫妇竟然激动得热泪盈眶起来。

只见江富带头站起来,肯定道,“诸位,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最爱。”

“我提议,为他的爱情,也为他爱情的结晶,我们大家干一杯!”

“干一杯,干一杯!”

有人立马应和,众人站起来,纷纷举杯。

他怕什么?

他江家怕什么?

在杭州,在江南,甚至在整个中原,他江家富可敌国,交游广泛。

他们有钱有权,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

他不怕儿子得罪了亲家,不怕儿子得罪了任何人,惹了任何事。

他唯一只担心一件事,担心他的情劫,担心他的命运。

任你再有钱,再有权,又有谁能跟命运叫板?

ps:

亲们,水水写文文的时候,最常听的三首音乐邓紫棋《泡沫》、刘星《闲云孤鹤》、bandari。

听《泡沫》的时候情绪会很激动,后两首是纯音乐,有种平静的忧伤。

没有别的意思,想跟大家分享一下创作时的小心情。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宿命

他怕什么?他江家怕什么?

在杭州,在江南,甚至在整个中原,他江家富可敌国,交游广泛。

他们有钱有权,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

他不怕儿子得罪了亲家,不怕儿子得罪了任何人,惹了任何事。

他唯一只担心一件事,担心他的情劫,担心他的命运。

任你再有钱,再有权,又有谁能跟命运叫板?

如今他的儿子就要破了这个情劫,为此,哪怕让他得罪再多的人,哪怕让他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当然,倾家荡产么?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且不说他江家多年得到王府的庇护,就只说如今联姻的这位亲家——杭州知府,就可以把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压下来。

毕竟,江阔口口声声说爱的那个女子,是他沈府的千金!

这个江南最闪亮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第一次爱”,真是给足了知府面子!

只说这一条,就什么都不怕了。

沈念念感动的侧头深深凝望着这个男子,原来他真的只是不善言辞,不善于表达感情。

他从未在她面前说过爱,可心里却对她有如此热烈的感情!

她何其幸运!何其幸福!

能够得到这样一个男子不可替代的垂青。

尤其是那“第一个”三字,足以令所有的花季少女为之不顾一切。

江阔,我的夫君,我必将竭尽全力,好好回报你的垂青!

此生不渝!

众人都在笑,都在祝hè,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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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被挤在一堆下人中间,也随着大家冲他举起杯来……

她竟然朝他举起杯来!

她似乎遥遥的看了一眼这边,似乎没有,然后从善如流的掩嘴将那酒喝下去。

竟是干了!

谁让她喝酒?!

她竟然会喝酒?!

她的面色毫无一丝异样。那么平静,平静得犹如一江秋水,波澜不惊。

仿佛那个曾跪在他身后苦苦哀求的女子,并不是她。

那张平静的小脸如此的令人憎恨!

如此的令人失控!

以至于他竟然当着大家的话。说出这样疯狂的话来。

而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他回身与念念碰杯,仰头一口喝尽,原本甘醇的美酒,何时变得苦涩不堪?

接下来不过一番恭维客气的说辞,没完没了的敬酒,然后晚宴便开始了。

她坐在两个下人中间生生挤进的椅子里,端着饭碗,缩着身体,一口口的吃。

她不吃晚饭的,很久都不吃。因为不会饿。

而此刻竟然这么饿。

五脏六腑像掏空了一个洞,呼呼的灌进风,又冷又空虚!

她必须填下去一点什么,装进去一点什么,才不会显得太无力。

没有什么更好的东西可以填进去。所以便正好用来装饭了。

还需yào

什么更好的东西么?最好的,能填进肚子里的,不就只有饭么?

最好的就是饭!

一桌子下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吃饭。

她吃得很快,很多,一碗完了,立马去加第二碗,她好像一点也不知dào

桌子上的人都在看她。

落雨阁真的什么吃的都没有么?

不然她为何显得如此的贪吃?

倒和她说的那个贪吃的下人有几分神似了。

众下人观看了一会儿。直到她吃完了第一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吃饭的。

乖乖,这可是江府一年一度的年夜饭,虽说江府待下人不苛刻,但人生燕窝这样珍贵的东西,还是极为难得的!

全让她吃了去。那还得了!

于是众人像受了她的提示,纷纷快速的吃了起来。

这一桌子的气氛十分诡异。

大家都不说话,像是一群饿死鬼,埋着头呼啦呼啦的吃饭,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菜。你来我往,筷舞纷飞,吃个饭跟打战似的!

乖乖!今年的年夜饭竟然比任何一年的都好吃!

寒玉举着筷子夹菜,一开始尚能夹到,慢慢的,只见她周围的筷子越来越多,飞舞得越来越快,菜越来越少……

转眼之间,她身前的盘子都空空如也!

原来这些下人见她一心一意的吃身前的菜,误以为她面前的几道菜很好吃,于是纷纷效仿……

现在,她身前只有空盘子了,其他地方倒还有很多!

众下人都注意到了,都用好奇的余光观察着她,这个饥肠辘辘的“前四夫人”,还会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倒也不至于站起身,伸长了脖子和手臂去夹菜。

可是这才发xiàn

碗里还有半碗饭。

她忽然感觉有些撑,肚子里有些奇怪,莫非她吃了很多饭?

一碗?两碗?还是三碗?

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可是那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碗里还有半碗。

重yào

的是,她从不会吃剩饭,从不会糟蹋粮食。

要想办法将它吞下去。

她顺手拿起桌子上先前剩下的茶水,若无其事的将那已经凉透的茶水一滴不漏的浇进米饭里。

然后自然而然的端起碗,“呼呼”的扒起来。

众人惊讶极了,见她那么愉快的吃着茶水泡饭,莫非冰茶泡饭很好吃?

不过众人这回没谁再效仿她了,她们这才以正常的食速吃了起来。

问题是,桌子上的美味佳肴竟然都不如刚刚好吃了。

真是的,看来那只破鞋坐了个好位置!

主桌上的气氛热火朝天,可是热的是两对老人,说说笑笑,不时地提议干杯。

一身红衣的男子举杯起来助兴,却有些心不在焉。

由于随时需yào

起身服侍主子,下人桌和主桌隔得很近。

她的动作一个不漏,全部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竟然是这样的,竟然这样的……

她的脸更瘦了,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

细细的手腕几乎只有他大拇指那么细。她手上凸显的骨骼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下地移动,像是随时都要散架。

她果然是吃不饱,饿着了?

他记得他不曾吩咐谁断了她的膳食,她竟然过得如此艰苦。倒比以前在苏州的时候还不如了?

她原本已经变得凝白的手指上,隐隐可以看见黑色的痂,那是什么?

额,天气这么冷,她自己在落雨阁洗衣做饭,又起冻疮了?

该死,原来洗洗衣服做做饭就会起冻疮?

他怎么没见那些下人起过?

她就是矫情!

整个儿都矫情!

你看看她脖子上围的那条围巾,白色,上好的丝绸。

他记得他不曾给她送过这样的围巾,想必是从苏州带来的了。

她家那么穷。竟然还用得起丝绸?

呵,他怎么忘了。

她的那个老情人!

人家可是卖丝绸的!

想必又是他的手笔!

可恶!

他一杯杯喝着酒,竟然有些醉了,眼角也变得湿润起来。

真是可恨!他江阔竟然会有眼泪!

老天为什么要给他这样铁骨铮铮的男儿长个泪腺?

害得他曾经在某个人面前傻瓜似的掉眼泪,让人笑话。

她一定觉得他很搞笑吧?

在那个生辰的宴会上。像个懦夫一样扑在她的怀里哭泣?

真是后悔,后悔他做过的一切!

他处心积虑将她从苏州带回来,到最后却让整个事情失控,他们都变成了彼此不屑一顾的东西。

他们都不会再越雷池半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他是个霸道又骄傲的男子,但他也的确是个有情有义,言出必行的男子!

他那时候在夕阳湖跟她说过的事情一点都不是假的。

他这一生只要一个女子。只要一个女子给他生孩子。

无论是谁,不管有没有爱情,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他不会辜负谁,他不喜欢玩弄谁,他不会轻易给出承诺,但如果承诺了就必然要去兑现。

所以他等了那么久。从不轻易去触碰任何一个女子,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他们是他的妻妾,他跟她们和睦共处,和她们的家族互帮互助。

但他没有承诺过谁。也不需yào

承诺给谁,他们都不是他自己挑的,不是他自己带回来的,全都是父母的安排。

她们敢于到这种地方来,就要敢于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如今不一样了。

沈念念不一样了。

她是他亲手从林林总总的名单上挑选出来的女人,是他决议与她共度一生的女人!

他已经选了,就会对她负责到底。

怪不得那天他会那么悲伤,会那么绝望,原来他早就看透自己,早就明白将来。

从他在名单上勾起沈念念的名字和画像那天起,他就永远的失去了和她相守的机会。

如今沈念念是他的了,如今沈念念有孩子了。

所以一切都不可能了。

宋凯那句话是对的:你知不知dào

,你这样做,你们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他的那句话也是对的:我并不想走回头路。

都是对的。

早就注定了。

在这个宴会上,在这样热烈而欢快的气氛里,他忽然比任何时刻都更清楚地看清了自己。

不用再幻想了,不用再逃避了。

江阔。

求而不得,这就是你的宿命。

于是在那个欢快愉悦的酒宴上,那个穿着红衣的男子忽然笑了起来。

他喝醉了酒,搂着他新婚的妻子,又哭又笑。

“我爱你!你知dào

么,我爱你!我他妈怎么那么爱你?!”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念念扶住他,他的眼泪鼻子抹了她一身。

她一点也不在意,轻轻地哄他,“不要哭,不要哭,乖,不要哭……”

那声音那么温暖,那么沁人心脾。

那么的……似曾相识。

他忽然从椅子上滑落下去,嘴里喃喃自语:“我爱你,我爱你……”

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她腿上磨蹭,低语,“抱抱我,抱着我,我爱你,不要离开我……”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意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念念扶住他,他的眼泪鼻子抹了她一身。

她一点也不在意,轻轻地哄他,“不要哭,不要哭,乖,不要哭……”

那声音那么温暖,那么沁人心脾。

那么的……似曾相识。

他忽然从椅子上滑落下去,嘴里喃喃自语:“我爱你,我爱你……”

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她腿上磨蹭,低语,“抱抱我,抱着我,我爱你,不要离开我……”

女子小心翼翼地跟着跪在地上,轻轻的将他的头放进怀里。

“我在这里,别哭,乖……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守着你。”

他得偿所愿的笑了,原来所有女人都有一种安慰人的母性,原来所有女人的怀抱都是那么温暖。

并不只是谁而已!

他不用再难过了,他终于找到那个愿意和他共度一生的女子了。

他歪着头靠在她的怀里,嘴里一遍遍喃喃自语,“真好,你不会离开我,真好……”

只有那一行行落下的泪水,只有那一声声不由自主滑出声带,又生生吞下的“雨儿”……是无人知晓的。

我这么开心,可是我又这么难过。

江岩轩,醉酒的男子悠悠醒转。

“少爷!”月儿在一边唤他。

他抬头看看窗外,天已经快黑了。

“四夫人呢?”

月儿一顿,有些不知dào

他说的这个“四夫人”是谁。

他当然说的是沈念念。

他又明白重复了一遍,“念念呢?”

月儿如实道,“夫人原本一直在这里守着少爷,后来见外面人太多,怕老爷夫人无暇顾及,于是带着绿衣去招呼宾客了。”

这个养尊处优的知府小姐,恐怕在家里从未做过这样抛头露面的事情吧?

她是个好女人,好妻子。温柔漂亮,识大体,更重yào

的是对他一心一意。

他应该好好爱她。

只是……只是竟然想起另一张脸来。

他有些犹豫地问,“她呢?”

还会有哪个“她”?

月儿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口。答道,“那桌散得早,已经回去了。”

“她没跟你打招呼么?”

跟月儿打招呼就是在跟他打招呼。

月儿又是默叹一声,“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竟然是这样的。

江阔自嘲的笑了笑。

明知dào

不该,还是想起她那只瘦弱的手上凸出的骨骼来,还是想起她那副没吃过饭的样子来,还是想起她将茶水倒进饭里大口吞咽的场景来,还是想起她身上单薄的衣裳来。

他闭上眼睛,默叹一声,吩咐道。“去,多给她送一些米,菜,还有肉,还有衣服。还有柴火,还有膏药……”

这样一开口就发xiàn

,好像有送不完的东西排着队的吐出来。

他张着嘴巴停止了说话,最后咬牙道,“给她送一些米就行了。”

月儿恭敬答道,“是。”

她想说应该有人给她送米的。

不过既然是他说的,她就不会反驳。

她告退出来。向大厨房走去。

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路,竟是宋凯。

……

夜幕降临。

一身红衣的男子坐在软榻上,什么也不做,似是在等什么人。

去了这么久,应该要回来了吧。

果然。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少爷。”

“进来。”

月儿走进来。瞪着眼睛看他,他竟然觉得那眼睛里有些莫名的情绪,似是同情。

同情?这个词激怒了他。

发生什么事了需yào

她来同情?!

他语气不善的问,“你送到了?”

月儿低下头,踟蹰了一会儿。“送到了。”

她这幅模样让他莫名的急躁起来。

“她说什么了?”

“她说……”

月儿犹豫了一下,宋凯说的那些话又涌上心头。

……活不过而立之年,为情而死……

她咬了咬唇,答道,“她说……让少爷再也不要去烦她!”

烦她?

原来他很烦!

原来他的关怀很烦,原来他的爱情很烦!

呵呵,竟然是烦。

他江阔从未如此对一个女子,自以为掏心掏肺,她却说烦?

他呵呵的笑了两声。

奇怪,我好像也没有想要再去烦她,我本来也没有想要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呢?

她那副样子,怎么就吃定他对她念念不忘了?

她还真以为自己不可替代了?

他呵呵的又笑了两声,“我的确不会去烦她了。”

这声音低不可闻,不知是在跟谁说。

他很快抬起头来看她,“走吧,我酒醒了。带我去找念念。”

月儿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撩了袍子大步朝门外走去。

这样就……信了?

以往她撒谎从来逃不过他的眼睛,她还在想如果发xiàn

了怎么办,他竟然这么简单的就信了。

他这么好骗……

真是……前所未有!

果然是个情痴……

她忽然开始后怕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她明着暗着的帮她,撮合他们,以为是在成全他们,却原来,是将他往死路上逼啊!

多么可怕!

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自此,他和她之间,终于断得彻彻底底,终于不再有任何纽带将他们连在一起。

再不会有人处心积虑的为他们创造机会,再也不会有什么意wài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是个践行承诺的男子,她是个安分守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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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江岩轩好好作他的江大少爷,处理生意事,陪他的娇妻幼子,她在落雨阁一个人闲云野鹤,看看小书弹弹琴。

二人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倒也不会遇上。

因为落雨阁本就是一个偏僻到让人找都找不到的地方。

如果当真如此过完一生。

倒也不错。

至少他守住了自己的诺言。至少她过上了曾经向往的生活。

如果这样,倒也很好。

可惜命运的轴轮一旦开启,就不会轻易停下来。

老天要作弄一个人,它怎会如此轻易的放qì



她是他的天意。

她救过他。

她注定要毁了他。

这就是天意。

且说那日回江心居之后。江府送米送菜的下人竟然又想起她来。

每月初一会来送一次米。

当然,菜也是有的,但是能放一个月的菜也就那么几样,土豆啊,蚕豆啊,每个月会带来一大兜。

原来这些事情都是归江叔管的,八月十五夜之后,江叔曾经吩咐过下人,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好吃好喝供着她。

下人乐得自在,不再每日去送东西。又没有人来过问,他越发散漫,竟将这事给忘了。

直到大年三十年夜饭,她在江心居的“精彩表现”,让江叔再一次想起她来。

下人没敢透露实情。倒也不敢再像以前一样了。

她给了那小厮几个银子,托他买回一些菜种,自己在院子里种下,如此,吃饭的问题倒算解决了。

倒不是说如果没人来送吃的,她就会饿死,不管怎么说。还有临渊不是?

问题是,如果有人有心将她饿死,她却又一直在“没米”的情况下活着,那不是很惹人怀疑吗?

还好,有人送过来了。

除了那个送饭的小厮,再也没有什么人来过这个清冷的小院里。

她也乐得自在。整日里和临渊学习各种各样的本领,完全不用担心有谁来。

有时她也会自娱自乐地想,自己这样的待遇,和传说中皇帝冷宫中的女子大概相差无几吧?

转念又想,大概还不如。

无论怎样。冷宫中的女子,再是不受宠,那也是皇上的女人,有组织,有归属。

而她呢?

如果非要在这诺大的江府给她找到一个定义,大概是毫无结果。

还好,还有临渊。

那日后再过一个月,杭州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阳光普照,院子里厚厚的积雪终于融化,露出青黑色的石板小径。

寒玉的伤口早已愈合,新长出的皮肤与原本的相差无几,柔美的脖子又细又白,完全看不出来曾遭受过什么样的对待。

她最后一次搽上临渊特制的药膏,彻底与过去那段岁月告别。

再过两个月,江南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万物都现出重生的朝气蓬勃。

临渊不知是第几次给她把脉,结果仍是连连叹息。

二人终于接受她“割肉”后遗症再也不会消散的事实。

临渊自责不已。

“临渊,不能掌控力度也没有关系,你继xù

教我学武吧。”寒玉笑着说道。

临渊摇头,“不可以,这样很危险的。你如果掌控不了力度,不仅会误伤他人,也会伤到自己。”

“可是我还是很想学,我一直很崇拜会武功的人,你教我,我不随便用,好不好?”

临渊招架不了她的软磨硬泡,最后答yīng

了,“我只教你一些简单的,你不可以随便用。”

寒玉高兴极了。

临渊刚开始只教给他几个简单的招式,没想到她在这方面悟性极高,又极肯下功夫,一下子就领会了,于是又开始缠着教新动作。

临渊一开始很犹豫,但看她动作虽标准,但缺少力度,根本伤不了人,也就不再担心,在她的恳求之下,正正经经教她学起武来。

六月,她的生辰到了。

满院子里的格桑花一夜之间全部开放,像是专门给她庆典。

她站在窗口,看着那些开得灿烂的花朵,精神有些恍惚。

记忆深处,似乎有个人曾经给她栽了一院子的解语花。

如今,那满院子解语花,怕是已经换成高贵的蓝玫瑰了吧?

她歪着头想了想,那精致豪华的院落,栽上蓝色妖姬,应该也是美丽的吧。

可惜那一院子的解语花,还未等来开放的季节,就已经消散了。

ps:

开坑以来,水水问过我身边很多位男性朋友……回答都显示男主不可能再和女主在一起。

可是我不信。

我总觉得世上会有那种至情至爱的男子,即使散尽千金,即使尊严不再,即使倾覆生命,还是愿意一爱。

这样的人,我显然没有遇到,你或许也遇不到,就让寒玉遇到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物是人非

她站在窗口,看着那些开得灿烂的花朵,精神有些恍惚。

记忆深处,似乎有个人曾经给她栽了一院子的解语花。

如今,那满院子解语花,怕是已经换成高贵的蓝玫瑰了吧?

她歪着头想了想,那精致豪华的院落,栽上蓝色妖姬,应该也是美丽的吧。

可惜那一院子的解语花,还未等来开放的季节,就已经消散了。

这样想的时候,心里竟然泛酸。

后院的门一响,临渊转眼便出现在她眼前。

她收起满心的酸意,笑着看临渊,“今天怎么这么晚?”

临渊没答话,跟着站到窗口看了看满院的格桑花,满yì

的笑道,“果然开了。”

寒雨不解。

临渊一笑,“这花本来早就要开的,我想了好些办法,少水少肥,这才拖到今日里一起开放。”

寒玉疑惑道,“为什么要是今日?”

临渊刮了刮她的鼻子,“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忘了?”

“什么日子?”

“你的生辰。”

寒玉一下子就笑了。

“你怎么会知dào

?”

临渊也笑,“那时候,香儿整日在我耳边说,她小时候有个妹妹如何如何可爱。”

“每年今日,就拖着我去‘轩辕故居’陪她给妹妹烧香。”

寒玉一咧嘴,想笑,却哭了。

“姐姐经常提起我么?”

临渊无声一叹,眼神变得柔软,“小的时候,她经常哭,想父母,想你,哭到睡着了,嘴里还一遍遍喃喃的叫‘小玉儿’,然后醒来再接着哭。”

那个画面上美丽高贵、恣意洒脱的姐姐。竟然会有这样的小时候……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从小到大不知自己的身世,于是从未为此悲伤过。

而姐姐,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独自承shòu一个人的孤独和苦痛……即便皇上封她为公主,即便享shòu

无上的荣光和丰裕的物质生活……那种孤独和苦痛,也是无法承shòu的吧?

她对姐姐有一种莫名的歉意,如果当时母亲让轩辕无二带走的不是姐姐,她就不会有如此悲惨的际遇吧?

“姐姐没有找过我吗?”

临渊又是一叹,“她一直以为你死了,全天下的人都不知dào

轩辕将军的小女儿还活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轩辕故居’供奉的雕像上,你母亲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那就是你吧。”

原来那个不到一岁的婴儿,也陪着父母,成为了全天下人眼中的“英雄”?

可是她分明还好好的的活着。

她沉默一会儿,含着泪问道:“轩辕故居?”

临渊安慰的抚了抚她的头,“是的。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离皇宫很近,那就是你们以前住过的地方。”

“后人为了怀念轩辕将军的英魂,将它修葺成一个寺庙的样子,牌匾上的四个大字是皇上亲手所题。”

“皇上派人用纯金打造了轩辕夫妇的塑像,供在里面,每日里瞻仰的游人络绎不绝。香火缭绕不断,很是辉宏。”

“像么?”

临渊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又补充道,“我父母的塑像,像么?”

“我那时才八岁,对将军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是像的……你想去看看么?”

寒玉点了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

“我要过几年才去。”

临渊明白她的意思了,要过几年,等到她为姐姐报了仇,好向父母交待。

他不忍心看她忍着泪的样子。别过头,也觉得眼里有些酸涩。

“不要说那些了,”寒玉强笑道,“你还是多教我些武术,好为姐姐报仇,不然怎么向父母交待?”

临渊也收起那份酸涩的心情,纵身一跃到了院子里,笑道,“你来打我看看。”

临渊以随意的姿势负手而立,玉树临风又温文尔雅。

如果不是见识过他的武功,你大概会觉得他是个斯文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寒玉提起气,上前两步,用尽全身的力qì

,毫不客气的飞旋起来。

她的姿势很标准,发力部位很准确,如果没意wài

的话,一个漂亮的空中旋飞踢将会响亮的落在临渊脸上。

问题是……

问题是——临渊伸出一个食指,就轻轻巧巧的将她的脚隔在离脸一寸的地方。

临渊怕伤到她,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一挡,怕她摔倒,又伸出一指,将她的脚握在手里。

上身飞速后仰,寒玉连忙伸手,以左手掌和左脚脚尖撑住地面。

她的韧带很好,左脚踮着地,右脚架在临渊手上,竟是笔直地一个一字。

临渊放开手,一笑,“姿势很漂亮。”

寒玉几乎立kè

就无奈地想起那个说书人的话来。

……可是漂亮没用啊。

没错,光漂亮是没用的。

她自以为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临渊却轻轻巧巧用一个手指将她挡住!

这是件多么丧气的事情!

她还怎么给姐姐报仇?!

她恨恨地用手去锤腿,气得差点哭出来。

“我本来很用力的,我用了全身的力qì

!就是这条腿,不听话……”

毫无意wài

的,她还是没办法控zhì

力qì

,光会招数有什么用呢?

男人的力qì

本来比女人大得多,她的身体又太瘦弱,如果连本身的力qì

都没法发出来,那学了武又有什么用呢?

临渊一直在教她练内力,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有一些内力了,可她的招式还是软绵绵的,竟然还是没法发力出来!

这是件多么沮丧的事情!

临渊看她皱巴巴的一张脸,笑了,“没有关系,反正我们也没打算用武力取胜,用脑力,才是最省力的。”

“世界上会杀人的人很多。会用脑子杀人却很少。如果你会用脑子,可以让所有的武林高手,都为你效劳。”

寒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才好过了些。

临渊又补充道,“你重点要学的是谋略,你太单纯了。这样容易被人利用。”

寒玉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你上次给的三十六计,我已经看完了。还有什么要看的吗?”

临渊一笑,“三十六计要是用心领悟,一年也领悟不完的。今天是你生辰,我们不学习,我带你出去玩。”

寒玉皱眉。似乎要反驳。

临渊一笑,“还记得白马飞飞吗?”

寒玉一愣,瞬时笑了。

二人从后院出去。

杭州的六月,热情似火。

二人骑着白马,看遍荷池飞瀑。

还是一样的景。还是一样的物,陪伴她的,却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记得那是秋天,那个人带她来的时候,满池的荷花已经变成了莲蓬,黄色的,褐色的。一柄柄低垂着头。

那时候她还想,如果是夏天就好了,可以看到满池的荷花和荷叶。

如今真zhèng

看到了,却已经物是人非。

临渊也感觉到了她的伤感,静静地坐在身后,拉着缰绳。沉默不语。

一路无话。

白马过了西湖,再往西走的时候,寒玉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走了……”

她的语气透露着的疲惫让临渊感到惊讶。

他解释道,“再往西走就是灵隐寺,那是杭州最古老的寺庙。据说很灵,你不想去看看吗?”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临渊沉默了一会儿,犹豫道,“我记得灵隐寺的官道上有一种很香的茶,别的地方都买不到,我想去买一些……你真的不要去吗?”

寒玉摇摇头,似是疲倦透了。

她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临渊想了一下,反正隔得也不远,于是将她送至附近的一个茶肆里,自己骑马走了。

灵隐寺是杭州最古老的寺庙,据说很灵验……

也曾经有个人这么跟她介shào

过。

不止这些,她还记得灵隐寺有块三生石,他拉着她,屏退了身后所有的侍卫,在阴凉的小道上走了很久,看到那块不漂亮但是让人惊喜的石头。

她记得他执拗的拉着她的手,在三生石前久久的跪拜,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竟然虔诚的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她不敢再去灵隐寺了。

她害pà

忽然邂逅那条小道,害pà

忽然听周围的人提起,害pà

想起那天在三生石旁结下的红布条……

此生都已经不能了……还提三生做什么?

骄阳似火的天里,似乎喝了太多茶水,她站起身,问到老板茅厕的位置,转身出了茶肆。

茅厕的位置很偏,她精神不好,歪歪斜斜的走进巷子里,忽然眼前出现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她没看那人,嘴里道,“借过一下。”

说着往左边走,那人拦住了她,她往右边走,那人又拦住了她。

她滕然一惊,迷糊的精神忽的清醒了。

抬眼一看,一个满脸淫光的男人就映进她的眼睛里。

“小妹妹,别以为蒙着面纱就不知dào

你俊,怎么样,陪哥哥玩玩可好啊?”

那人说着就来掀她的面纱。

她一把打开那人的手,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心里却是怕极了。

“哎哟,这么娇小的妹妹还会打人,不错,我就喜欢这样的!”

她没吭声,一步步往后退,那人便一步步往前逼。

身后一硬,竟是退到了巷底。

左右一看,竟是死角,退无可退!

那人呵呵一笑,“怎么样,小妹妹,你还要躲到哪里去啊?”

那人一步步向她走来,越来越近。

“不要过来!”

她瞪着他,心里的恐惧和绝望到了极点。

“呵呵,哥哥不过来怎么陪你玩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故人故忆

如今,那满院子解语花,怕是已经换成高贵的蓝玫瑰了吧?

她歪着头想了想,那精致豪华的院落,栽上蓝色妖姬,应该也是美丽的吧。

可惜那一院子的解语花,还未等来开放的季节,就已经消散了。这样想的时候,心里竟然泛酸。

后院的门一响,临渊转眼便出现在她眼前。

她收起满心的酸意,笑着看临渊,“今天怎么这么晚?”

临渊没答话,跟着站到窗口看了看满院的格桑花,满yì

的笑道,“果然开了。”

寒雨不解。

临渊一笑,“这花本来早就要开的,我想了好些办法,少水少肥,这才拖到今日里一起开放。”

寒玉疑惑道,“为什么要是今日?”

临渊刮了刮她的鼻子,“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忘了?”

“什么日子?”

“你的生辰。”

寒玉一下子就笑了。

“你怎么会知dào

?”

临渊也笑,“那时候,香儿整日在我耳边说,她小时候有个妹妹如何如何可爱。”

“每年今日,就拖着我去‘轩辕故居’陪她给妹妹烧香。”

寒玉一咧嘴,想笑,却哭了。

“姐姐经常提起我么?”

临渊无声一叹,眼神变得柔软,“小的时候,她经常哭,想父母,想你,哭到睡着了,嘴里还一遍遍喃喃的叫‘小玉儿’,然后醒来再接着哭。”

那个画像上美丽高贵、恣意洒脱的姐姐,竟然会有这样的小时候……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从小到大不知自己的身世,于是从未为此悲伤过。

而姐姐,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独自承shòu一个人的孤独和苦痛……即便皇上封她为公主,即便享shòu

无上的荣光和丰裕的物质生活……那种孤独和苦痛,也是无法承shòu的吧?

她对姐姐有一种莫名的歉意:如果当时母亲让轩辕无二带走的不是姐姐。她就不会有如此悲惨的际遇吧?

“姐姐没有找过我吗?”

临渊又是一叹,“她一直以为你死了,全天下的人都不知dào

你还活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轩辕故居’供奉的雕像上。你母亲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那就是你吧。”

原来那个不到一岁的婴儿,也陪着父母,成为了全天下人眼中的“英雄”?

可是她分明还好好的的活着。

她沉默一会儿,含着泪问道:“轩辕故居?”

临渊安慰的抚了抚她的头,“是的,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离皇宫很近,那就是你们以前住过的地方。”

“后人为了怀念轩辕将军的英魂。将它修葺成一个寺庙的样子,牌匾上的四个大字是皇上亲手所题。”

“皇上派人用纯金打造了轩辕夫妇的塑像,供在里面,每日里瞻仰的游人络绎不绝,香火缭绕不断。(

平南文学网)很是恢弘。”

“像么?”

临渊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又补充道,“我父母的塑像,像么?”

“我那时才八岁,对将军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是像的……你想去看看么?”

寒玉点了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

“我要过几年才去。”

临渊明白她的意思了。要过几年,等到她为姐姐报了仇,好向父母交待。

他不忍心看她忍着泪的样子,别过头,也觉得眼里有些酸涩。

“不要说那些了,”寒玉强笑道。“你还是多教我些武术,好为姐姐报仇,不然怎么向父母交待?”

临渊也收起那份酸涩的心情,纵身一跃到了院子里,笑道。“你来打我看看。”

临渊以随意的姿势负手而立,玉树临风又温文尔雅,如果不是见识过他的武功,你大概会觉得他是个斯文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寒玉提起气,上前两步,用尽全身的力qì

,毫不客气的飞旋起来。

她的姿势很标准,发力部位很准确,如果没意wài

的话,一个漂亮的空中旋飞踢将会响亮的落在临渊脸上。

问题是……问题是——临渊伸出一个食指,就轻轻巧巧的将她的脚隔在离脸一寸的地方。

临渊怕伤到她,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一挡,怕她摔倒,又伸出一指,将她的脚握在手里。

上身飞速后仰,寒玉连忙伸手,以手掌和脚尖撑住地面。

她的韧带很好,左脚踮着地,右脚架在临渊手上,竟是笔直地一个一字。

临渊放开手,一笑,“姿势很漂亮。”

寒玉几乎立kè

就无奈地想起那个听书人的话来。

……可是漂亮没用啊。

没错,光漂亮是没用的。

她自以为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临渊却轻轻巧巧用一个手指将她挡住!

毫无意wài

的,她还是没办法控zhì

力qì

,光会招数有什么用呢?

这是件多么丧气的事情!

还怎么给姐姐报仇?!

她恨恨地用手去锤腿,气得差点哭出来,“我本来很用力的,我用了全身的力qì

!就是这条腿,不听话……”

男人的力qì

本来比女人大得多,她的身体又太瘦弱,如果连本身的力qì

都没法发出来,那学了武又有什么用呢?

临渊一直在教她练内力,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有一些内力了,可她的招式还是软绵绵的,竟然还是没法发力出来!

这是件多么沮丧的事情!

临渊看她皱巴巴的一张脸,笑了,“没有关系,反正我们也没打算用武力取胜,用脑力,才是最省力的。”

“世界上会杀人的人很多,会用脑子的人却很少。如果你会用脑子,可以让所有的武林高手,都为你效劳。”

寒玉想了想,点点头,这才好过了些。

临渊又补充道,“你重点要学的是谋略。你太单纯了。这样容易被人利用。”

寒玉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你上次给的三十六计,我已经看完了。还有什么要看的吗?”

临渊一笑。“三十六计要是用心领悟,一年也领悟不完的。今天是你生辰,我们不学习,我带你出去玩。”

寒玉皱眉,似乎要反驳。

临渊一笑,“还记得白马飞飞吗?”

寒玉一愣,瞬时笑了。

二人从后院出去。杭州的六月,热情似火。

二人骑着白马,看遍荷池飞瀑。

还是一样的景,还是一样的物。陪伴她的,却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记得那是秋天,那个人带她来的时候,满池的荷花已经变成了莲蓬,黄色的。褐色的,一柄柄低垂着头。

那时候她还想,如果是夏天就好了,可以看到满池的荷花和荷叶。

如今真zhèng

看到了,却已经物是人非。

临渊也感觉到了她的伤感,静静地坐在身后,拉着缰绳。沉默不语。

一路无话。

白马过了西湖,再往西走的时候,寒玉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走了……”

她的语气透露着的疲惫让临渊感到惊讶。

他解释道,“再往西走就是灵隐寺,那是杭州最古老的寺庙,据说很灵。你不想去看看吗?”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临渊沉默了一会儿,犹豫道,“我记得灵隐寺的官道上有一种很香的茶,别的地方都买不到,我想去买一些……你真的不要去吗?”

寒玉摇摇头。似是疲倦透了。

她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临渊想了一下,反正隔得也不远,于是将她送至附近的一个茶肆里,自己骑马走了。

灵隐寺是杭州最古老的寺庙,据说很灵验……

也曾经有个人这么跟她介shào

过。

不止这些,她还记得灵隐寺有块三生石,他拉着她,屏退了身后所有的侍卫,在阴凉的小道上走了很久,看到那块不漂亮但是让人惊喜的石头。

她记得他执拗的拉着她的手,在三生石前久久的跪拜,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竟然虔诚的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她不敢再去灵隐寺了。

她害pà

忽然邂逅那条小道,害pà

忽然听周围的人提起,害pà

想起那天在三生石旁结下的红布条……

此生都已经不能了……还提三生做什么?骄阳似火的天里,口干舌燥,喝了太多茶水。

她站起身,问到老板茅厕的位置,转身出了茶肆。

茅厕的位置很偏,她精神不好,歪歪斜斜的走进巷子里,忽然眼前出现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她没看那人,嘴里道,“借过一下。”

说着往左边绕行,那人拦住了她。

她往右边走,那人又拦住了她。

她滕然一惊,迷糊的精神忽的清醒了。

抬眼一看,一个满脸淫光的男人就映进她的眼睛里。

“小妹妹,别以为蒙着面纱就不知dào

你俊,怎么样,陪哥哥玩玩可好啊?”

那人说着就来掀她的面纱。

她一把打开那人的手,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心里却是怕极了。

“哎哟,这么娇嫩的妹妹还会打人,不错,我就喜欢这样的!”

她没吭声,一步步往后退,那人便一步步往前逼。

身后一硬,竟是退到了巷底。

左右一看,竟是死角,退无可退!

那人呵呵一笑,“怎么样,小妹妹,你还要躲到哪里去啊?”

那人一步步向她走来,越来越近。

“不要过来!”

她瞪着他,心里的恐惧和绝望到了极点。

ps:

亲们,我看到书友在留言区的留言了,我也想更快点,不过最近在家里,事情很杂。上传章节又要到网吧,有点麻烦……手上也没有存稿,这个月只能这样了,下个月我尽量更快点……亲们但凡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在书评区说。我不可以及时回复,但是可以看到,我会认真考lǜ

大家的每一句话。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日月如梭

那人呵呵一笑,“怎么样,小妹妹,你还要躲到哪里去啊?”

那人一步步向她走来,越来越近。

“不要过来!”

她瞪着他,心里的恐惧和绝望到了极点。

“呵呵,哥哥不过来怎么陪你玩啊?”

寒玉“煞”一声拉了一个架势,再一次警告,“你别过来!”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小姑娘,动作很漂亮,可惜缺了点力qì

,这样是不能打人的。”

“没事,你先陪哥哥我操练操练,如果你想学,哥哥再教你。”

那人说着又向她走来。

竟是被他看出来了!

她本想吓唬吓唬他,如果对方不会武功,或许就怕了,没想到竟然被识破了。

“你不要过来!”她再一次说。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睛发红,像是忍着泪,竖起的双手已经在发抖,显然紧张极了。

那男人看她这副模样,心里欲念更起,呵呵一笑,一个跨步就向她扑过来。

她一闪,躲开了。

那男人又一扑,她又躲开了。

如此几次,那男人被惹火了,使了真功夫,将她围困在角落里,一把按住。

她拼命挣扎,那男人力qì

很大,死死地按住她,一张冒着油光的脸就凑上来。

她迈开脸,那人追过来,她拼命躲闪,抵死不从。

那男人火了,“啪”一声甩了她一巴掌。

“小婊子!你躲什么躲,迟早都是哥哥的人!”

她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眼前金星乱冒,忽然就想起在落雨阁的那个晚上来。

她初识临渊,玩得晚了,那个人守在落雨阁,胡乱的发火,混乱中似乎给了她一巴掌。

忽的就怒了!

“停下来。”

她看着眼前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发出的声音在这个火热的天气里透着丝丝凉意。

那人也被她的声音怔了一怔,随即又手嘴并用的继xù

撕扯她的衣服。

她再一次警告,“停下来!”

这一次声音里已经带了杀意。

那人不停,“咔擦”一声撕了她的垫衣。一只汗津津的手就触到了她的蓓蕾上。

全身的细胞似是被那恶心的触感给激活了。

她“呼”的一抬手,浑身一震,那男人竟然被震翻在地上!

她爬起来,一步上前,一个膝盖砸在那男人丹田的位置,立马传来一阵杀猪似的尖叫。

听起来爽快极了。

她伸出左手抓住那人的衣领,右手的肘部一翻,几个指节轻轻朝那男人胸口一砸,只听得“剔嗒”一声脆响。

那人“噗”一声,喷出大大一口东西来。

喷了她满脸的温热!

她气红了眼。甚至没反应过来那有着鲜红色和腥味的东西是她最害pà

的东西。

可是还觉得不解气,她伸出两指朝那男人的咽部插去!

忽的停住了。

她看到那男人眼睛一翻,头无力的朝一边垂下去。

她呆了一会,又一会……伸手朝那人的脉搏探去……

是静的!

她直接将手放在那人的胸口上一探……

竟然也是静的!

“寒玉!”身后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

她呆滞地回过头去,看到临渊一脸焦急的飞奔过来。

她看着他急切的脸。呆板的道,“临渊,我杀人了。”

临渊拉起她好好kàn

了一番,又伸手去探那人的呼吸……的确已经死了。

他震惊地看了寒玉一眼,伸手去触那人的脉搏。

然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了?”

临渊缓缓地看向她,“寒玉,是你伤的他吗?”

寒玉没答话。

临渊站起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其实何须问呢?

她把过那人的脉搏,她也知dào

为何临渊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因为那人已经五肺俱损!

竟是被她那指节轻轻一砸,砸得五肺俱损!

“怎么会这样?我来的时候还试过,你根本不能发力,更不要说使用内力……”

寒玉没说话。

她在他怀里颤抖,抖得停不下来。

“对不起。寒玉。”他将她身上的衣服一点点拉起来,“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

她泣不成声的摇头,“怎么办临渊……我杀了人……”

“没关系,”临渊将她紧了紧,“是他该死。”

“不。”她抬头看他。“我并没有想杀死他,我只想着我应该狠狠地打他,不然他就会欺负我……我以为我狠狠的打他,他也不过会疼一疼……没想到……”

说到这里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我知dào

。”他轻轻地拍她,安慰她,“我知dào

你不会狠心杀人,你不是故yì

的。没关系,是他欺负你,这是报应。”

“不……是因为我……临渊……我们要不要去报官?”

“傻丫头。”他摸摸她的头,“不用报官,报官的话,你就会被抓起来,甚至杀掉,你还怎么报仇?”

她一呆,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回去,离开这个地方,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他用哄孩子般的语气哄她。

她思量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临渊抱着她轻轻一旋,离开这个恐怖的小巷。

二人一消失,巷子里忽的多了几个黑衣人,他们动作麻利的清理现场。

片刻之后,小巷里空无一人,连一丝血的气息都再闻不到。

从这之后,寒玉仍然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学武术,可是后来跟临渊对打练习的时候,她再也不能够用尽全力,甚至每每进攻到一半的时候,动作就会忽的停下来。

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秋至,二夫人借病回家探亲。大夫人请缨为孩子祈福,几月前就住进寺庙。

三夫人早已“病逝”。

一时之下,这位极其受宠的“四夫人”,独领风骚。

江府大大小小的事。莫不经“四夫人”之手,上上下下的人,对“四夫人”言听计从。

如若不是大夫人避其锋芒,提前显示出“与世无争”的大度,恐怕这名存实亡的“大夫人之位”也早已花落别家。

临渊在院子里给寒玉分析这些世家贵族的“妻妾之争”时,寒玉轻轻吐出一句话。

“果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果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临渊被这句话愣了半晌。

回过神来之后,他不免提醒一句,“寒玉,既然已经决定报仇,就不能心慈手软。再顾旧情。”

“是。”

寒玉回过头来看他,眼睛里是似笑非笑的神色。

“可是临渊,假作真时真亦假。你怎么知dào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露出的惆怅。是真是假?”

临渊一愣,“我觉得是真。”

寒玉站起身,看着院子里满天飞舞的落叶,轻轻道,“临渊,你能教我学舞么?”

临渊稍一思忖,笑了。

“我请人教你。”

同年秋季。江府喜得贵子,大宴宾客。

连绵不断的鞭炮声响了整整三日,到了晚上,一朵朵璀璨的烟花从江心居上空升起来,竞相绽放。

宴会的盛况空前,庆幸的是。没有人再把她揪去丢人现眼。

除了定时送米送菜的下人,江府没有人再记得她。

昼夜不停的烟火声一阵一阵的响,扰得人无法入眠。

无眠的夜晚总是难熬,所幸月光如水,倒也美妙。

她干脆昼夜不停的练了三个昼夜武术。

虽然还是不能克服心底的恐惧。但练好了总是好的,可以锻炼身体,可以坚韧意志,最重yào

的是,可以给自己安全感。

每次练武的时候,虽然身体很累,心里总会很踏实。

再过一年,院子里的花草长得很高,它们仍然在盛夏的某一天同时绽放。

这一年仍然无人造访落雨阁。

临渊陪着她每日练舞读书,日子安静而有规律。

如果不是“夏姬”每三日一次来指点她的舞姿,她几乎以为这世界只剩下两个人。

“夏姬”便是临渊给她请来的舞师,一个姿容秀丽,舞姿卓绝而又沉默少言的女子。

她总是唤临渊“公子”,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从不多说一句话。

寒雨很喜欢她的性格。

二人都是少言的人,就连练舞的时候,也极少交谈。

每当寒雨动作不好了,她的眉头就微微皱起来,盯着她做错动作的地方,默不作声。

寒雨便知dào

错了,一边看着她的神色,一边变换动作。

如果某个瞬间她紧缩的眉头忽的舒展了,那么这个动作就得到认可了。

舞师“夏姬”是个要求非常严谨的老师,在她眼里,没有“错”的动作,只有“感觉不对”的动作。

她纠正她的时候,往往不是动作做错了,而是“没有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这就是需yào

自己去悟的东西。

同样的一个动作,只要幅度微微相差,表情微微不同,甚至眼神稍微不同,就会有迥然不同的“感觉”。

用夏姬的话来说,“三分看动作,七分看感觉”。

所以有时寒雨会暗自庆幸自己有个沉默寡言的舞师,因为“感觉”这种东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如果硬要把“感觉”说出来并加以传授,教出来的舞未免按部就班,缺少动人的灵性。

用临渊的话来说,夏姬是个高明的舞师,她教出的学生跳出的每一个动作,展现出的每一份风采,都是学生自己领悟到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他们的孩子

如果硬要把“感觉”说出来并加以传授,教出来的舞未免按部就班,缺少动人的灵性。

用临渊的话来说,夏姬是个高明的舞师,她教出的学生跳出的每一个动作,展现出的每一份风采,都是学生自己领悟到的东西。

她不是一个“老师”,而是一个“观舞者”,

她只负责在学生把自己最动人的风采显现出来的时候,抱以微笑赞许。

她不会教出两个舞姿一样的学生,她只会让你变成最美丽的自己。

一开始夏姬每日都来,到后来变成三日一次,只给一些图纸,每次一套舞,让寒雨自己去学,然后跳给她看。

夏姬不喜欢说话,寒雨对这个老师恭敬有加,也不敢多问别的,所以她不知dào

夏姬对她的态度,倒是临渊很满yì

的告sù

她,夏姬说寒雨是她见过悟性最高的舞者。

寒雨闻此,高兴了好几日,练习的时候,更加敢于释fàng

自己,进步愈加迅速。

又一年,院里的花草长得凶猛,已经高人一头,满院的空地,除了蔬菜就是花草,只留出一条蜿蜒的石头小道。

屋前的梧桐愈发茂盛,发达的枝叶几乎将大半个小院笼罩其下。

原本不大的庭院竟然有些幽深起来,站在小院门口,入目皆是不同种类的花朵,一眼看不到头。

竟然有些隐居的感觉。

二人看着这长得杂乱的花草,默契地未曾加以修剪,或许二人都懂得欣赏自然之美。

听送菜的下人说,江府的小少爷江涛竟然是个神童,两岁半的小孩在年夜饭的时候,大吟史诗。

也是,那样的一双父母,生出神童倒也不怪。

“在想什么?”

熟悉的温润男声响起。

寒雨看着院子里那棵已经落叶的梧桐,良久。悠悠开口。

“没有了父亲和家族的神童,会是什么样子?”

临渊笑了笑,“你是在说你自己么?”

寒雨一愣,是啊。能变成什么样子?

自己在很小的时候,没有了父母和家族的庇护,不是也活得很幸福?

如果没有江阔,她或许还会更幸福。

她不是神童,离了父母和家族还能活得好好的,神童自有天佑,还怕什么?

所以,这个神童如果没了父亲……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四年的最后一年,临渊和“夏姬”已经很少再教她东西,大多时候是自己在练。

或者两人出府去。在坊间走走,多多接触些人情世故。

相处这么多年,二人愈发的默契。

冬天,相约四年的期限就要到来,二人越来越沉默了。

再三个月。江南的积雪融化,阳光明媚,又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

某天下午,院外徘徊起一阵轻巧而凌乱的脚步声。

那声音渐渐的朝一个方向远去了,过一会又回来,重新朝另一个方向走,然后又回来……如此往复几次。终于重重的停下来。

屋内的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孩子般幸灾乐祸的笑意。

“咚咚咚——”

低低的敲门声响起。

那声音很低,很小,可见敲门人力量不够大,拳头也不够大……是个小孩。

呵呵。

两人默契地一点头,寒玉站起身来。

“咚咚咚——”

敲门声有些急促起来。伴随着一个有些口齿不清的稚嫩声音。

“……有人吗?”

寒玉一路顺着小道,分花拂柳,不紧不慢的走向大门,听着那小孩的声音越发急促起来,她才轻轻拉开门。

门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三四岁的样子,不到寒*的高度。

他穿着一件合身的海蓝色丝绸小长衫,一双蓝棕色牛皮小长靴,腰间挂着一枚白玉玉佩,脖子上戴了金锁……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受宠的小少爷。

此时小孩儿正像个大人似的背着双手,从下而上的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女人。

不过三四岁的小孩,那姿势,那神情,那态度……倒真zhèng

有点神童的样子。

寒玉有趣的打量着眼前人小鬼大的小孩,等着他先开口。

果然,小孩先沉不住气了,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又打量了一下陌生的周围,问道,“这是哪里?”

寒玉跟着他的视线打量了一下周围,答道,“这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小孩又道,“你是谁?”

寒玉顽皮的嘟了嘟嘴,望望天,“我也不知dào

我是谁。”

小孩皱眉疑惑的看着她。

她接着问道,“你呢?你想干什么?”

小孩挺着小胸脯道,“我是江涛,你不知dào

我吗?”

寒玉暗暗好笑,弯下腰看着他漂亮的黑眼睛,“江涛,你到这里做什么?”

小孩愣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说,“玩。”

寒玉皱着眉露出疑惑又苦恼的样子,“那你为什么敲门呢?”

小孩见她被自己骗了,越发眉开眼笑起来,“敲门玩。”

“哦。”寒玉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那你继xù

玩。”

小孩见她忽然就走,急了。

“你等等。”

寒玉没理他,转身就朝里走,倒是没把门关上。

小孩甩开小腿,急急地追上来,一进门就看到两边开放的花朵和草木,一时愣了。

且说江涛小少爷从小生活在江家这样的富庶家庭,什么样的奇花异卉不曾见过?

可江小少爷见惯了高贵的奇花异卉,却不曾见过这种低级的野花。

格桑花,这种往往长在高原地带的野花,长在山间田野,经受风吹日晒,果然卑贱得可以,倒也美丽和坚韧得可以。

这也是她喜欢这种花的原因。

小孩一路跟着寒玉往屋子里走,一边流连两边的花儿蝶儿,一边听着梧桐树上叽叽喳喳地小鸟儿歌唱。只觉得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是的,同在江府,其他的地方,有下人精心打理庭院。修剪花草。

任何花儿草儿都不会如此疯狂而迅猛的成长,江府的其他人看到这个地方,必定会觉得荒凉不已,杂乱无章。

而这个正是玩性大的小孩则不会有这种感觉,他被极少见到的蝶儿和鸟儿逗得惊讶不已。

寒玉微微地勾唇笑了一下,径自往屋子里走。

小孩东张西望一番,终于带着他好奇不已的眼光,进了屋子。

一大股香味迎面扑来。

小孩站在门槛边嗅了一会儿,迈着小腿不请自入。

临渊早已不再了。

寒玉从桌边抬起头看了看这个满脸好奇的小孩,笑了。

小孩见她笑了。也不客气,走到桌子对面,看着她。

“那是什么香?”

寒玉不答反问,“想吃?”

小孩蹬着椅子上的横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很认真的看着她,“拿给我来尝尝。”

寒玉也学着他的样子认真想了想。

“我为什么要给你?”

小孩皱了皱眉,“江府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谁告sù

你的?”

小孩不悦地答:“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寒玉点点头,露出一副伤心的神情。

“你命真好,一生出来就如此的尊贵,好吃好喝,有人伺候。有人陪伴……不像我……”

说到这里低下头,满面愁容,黯然神伤。

小孩听着她的话,又见她这幅悲怆的样子,不由心生同情,一改刚刚骄傲的表情。像个大人般沉默起来。

他沉默,寒玉也不说话,低着头掩着面,似是独自悲伤起来。

小孩看了一阵,开口道。“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这话一说,寒玉越发伤心,低着头说不出话。

小孩又道:“你爹娘呢?”

这回寒玉真的伤心起来,反而轻轻笑了一下。

“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要我了。”

“为什么?”小孩天真的问。

这么小的孩子,即使是神童,又怎能明白生离死别的痛苦?

寒玉扯了扯嘴唇,道,“他们回不来了。”

小孩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歪着头道,“我爹娘对我很好,我娘亲的爹娘对娘亲也好……你没有爹娘,真是太可怜了。”

寒玉点点头,擦干眼泪抬起头,勉强笑道,“我们不说这些了。你不是想吃点心吗?点心在厨房里,你自己去拿。出门左转就看到了。”

小孩拿回点心的时候,寒玉正在桌子上画东西。

小孩走到她对面坐下,吃着点心看着她。

寒玉没有抬头,很认真的画画。

须臾,一个面容慈祥而柔弱的女子跃然纸上。

她完成纸上的最后一笔,抬头冲小孩一笑:“这就是我娘亲。”

小孩掏出手巾,擦了擦小手,接过来看了好一阵。

“你画得真漂亮。”

“是我娘长得漂亮。”

寒玉从桌子下拿出一个小箱子,打开来,里面层层叠叠装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的画像。

小孩吃惊的望着箱子里的画像,问道,“你怎么画了这么多?”

寒玉苦笑一下,“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孤独,很想念父母……只能画他们的像来看。这样就能想象他们还陪着我。”

小孩似懂非懂的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了。点心也吃完了,你快回去吧,不然你爹娘该担心了。”

“哎呀——”小孩摸了摸自己的头,似乎这才想起外面此时大概已有许多人在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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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小孩似懂非懂的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了。点心也吃完了,你快回去吧,不然你爹娘该担心了。”

“哎呀——”小孩摸了摸自己的头,似乎这才想起外面此时大概已有许多人在找他。

“你知dào

我要从哪里回去吗?”

终于肯承认自己迷路了。

寒玉抿嘴笑了笑,问道,“你住哪里?”

“我跟爹娘住一快。”

“额。”

寒玉点点头,给他指了方向。

小孩的身影渐渐远去,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她关了门进屋,临渊果然已经站在门口微笑的看着她。

“不错。”

寒玉笑了笑,和他并肩站在檐下。

“其实我很担心……我并不懂得小孩。不知dào

要怎样让他高兴。”

临渊勾唇一笑,“这正好。小孩并不喜欢别人总把自己当小孩,这个小神童尤其如此。江府所有的人都将他像佛一样供着,宠着,而你不一样。你要将他当做一个大人,平等的与他交流。如此,他才会将你当成独一无二的朋友,才会给你无上的信任。”

寒玉点点头,又犹豫道,“临渊,我这样做,利用孩子的纯真善良和同情心……会不会很卑鄙?”

“不会。”临渊很肯定的回答。

“其一,你并没有让他去做什么,他自己愿做什么说什么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算不上利用。”

“其二,你并没有教他坏东西,也没把他父亲是怎样一个人告sù

他,甚至给他东西吃,你很好,又怎来卑鄙之说?”

寒玉想了想,还是有些踟蹰。

“寒玉,不要再妇人之仁了。”临渊的声音带了些许严肃。“既然决定要报仇,就是要杀人。既然人都能杀,这点事情又算什么?”

是啊,既然人都能杀。就已经卑鄙到极致了……说什么愧疚,说什么仁义?

她沉默良久,点点头,“你觉得会有用么?”

临渊微微一笑,“你安心等待吧。”

第二天午饭一过,落雨阁的大门再次“咚咚”地响起来。

四年来,敲门声还从未如此频繁过。

寒玉自嘲一笑,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意wài

的是,小孩手里拎了几样东西。

东西不多。但是对于四岁的小孩来说实在太重了。

他皱着眉一股脑将东西全塞到她怀里,然后昂着头自顾自的往门内走去。

寒玉看了看怀里的东西,跟着他走进去,“你这是干什么?”

小孩并不回头,小大人似的背着手道。“那是我们江府最好吃的点心。给你吃了!”

寒玉打开纸包,果然看到金灿灿的点心。

与四年前相比,厨师的手艺似乎越发精进了,不仅好吃,还很好kàn



她将点心放在桌子上,“你偷偷拿的?”

“才不是!”小孩嘟着嘴辩白,“都跟你说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怎么是偷偷的?”

“额,好吧。”寒玉好笑的点头,“谢谢你。”

她认真的打量一下手里的东西,苦恼道,“这点心这么好。肯定要很多银子,可惜我没有银子给你。”

小孩道,“你给我做昨天那种点心,我就不要你的银子。”

啧啧,原来是想吃东西了。

不愧是生意人的儿子。这么小就知dào

做买卖了。

“怎么,你不做吗?”他斜着眼睛看她。

这个动作真是得了某人的真传。

寒玉笑了笑,转身进厨房了。

小孩一路跟着进了厨房,东瞅瞅,西瞧瞧。

寒玉在锅头灶脑间忙活,并不管他。

小孩瞧了一阵空落落的厨房,终于好奇地问道,“你平时都吃什么?”

寒玉头也不抬,顺口答道,“粥啊。”

小孩停了一会儿,又问道,“只吃粥?”

“对啊,白粥。”

“你不吃鸡肉鱼肉,燕窝人参?”

寒玉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瞧了瞧这个一脸天真的孩子,没说话。

小孩上前扯扯她的衣袖,继xù

问道,“我娘亲身子很瘦,每天都要吃这些东西。我爹爹说了,娘亲身体太瘦,吃这些东西可以长胖点。你比我娘亲还瘦,为什么不吃呢?”

寒玉转身去翻锅里的东西,还是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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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我知dào

了。”小孩呵呵的笑起来,“你肯定不喜欢吃,我娘亲也不喜欢吃,说太腻了。不过爹爹说吃腻了还得吃。你这么瘦,一定要吃——喂,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我知dào

了。”

寒玉将做好的点心先给他一点,想堵住他的嘴。

可小孩却像来了劲,歪头想了想,又继xù

问道,“咦,你看起来跟我娘亲差不多大,我娘亲除了有爹娘,还有爹爹和我。娘亲说永远也不会跟爹爹分开,可你为什么是一个人?”

最是这样幼小而纯真的面孔,可以伤人于无形之中。

他不是恶意的,甚至不明世事,所以你还不能去责怪他。

即使自己被伤得鲜血淋漓,还不得不反过来去安慰他。

可话又说回来了,谁要你自己去跟一个四岁的小孩较劲呢?

“喂,你怎么不说话?他们都去哪里了?”

寒玉回头一笑,答道,“他们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回来了。”

“额。”小孩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呢?我娘亲说,不管爹爹去哪里,她都会跟着去。”

寒玉只觉得自己忽然在一个四岁的小孩面前失去了招架之力。

她将锅中的东西全部乘出来摆在他前面,说了句慢慢吃,转身出了厨房。

她站在满院的格桑花前,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的都是他们的孩子所说的一句句话,每一句都变成一个美丽的场景,美得令人羡慕,令人心生嫉妒。

果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样骄傲又独裁的男子。竟然会心甘情愿对那个女子深情以待……

那么幸福呵……他们郎情妾意,夫妻恩爱……他果然做到了那天在宴会上所说的种种……

为什么这么难过?

她扯了扯唇角,告sù

自己,我难过是因为他们这么恩爱。我担心自己的计划无法实施。

临渊的话语尚在耳旁。

“……我们要杀江阔,必须要先做好完全的准bèi

。据可靠人士透露,他手上有神mì

的‘三部’,分商部、武部、谍部,各部纪律严明,各司其职。”

“武部里囊括了大量的武术高手,谍部的情报十分精准。我们要保证在计划成功之前不被发xiàn

,要控zhì

谍部;要想顺利地实施计划杀了他,就要控zhì

武部。”

“而江阔手下的人除了直接听令于他之外,还受一枚神mì

戒指的号令。所以我们要控zhì

两部。首先要得到这枚戒指。”

“这枚戒指在江阔那里,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他不会轻易交给别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得到这枚戒指……”

得到戒指,戒指……

当时他将那枚周身洁白,汇聚权势的白玉戒指交给她的时候。她从未将它当做什么大不了的物件,没想到现在要费尽心思却得到它。

不仅仅是戒指,还有……

真是讽刺。

很多东西都不同了,当时她得到它,甚至带着些不情愿的成分。

即使知dào

它可以号令三部,她的脑海里,唯一比较清晰的记忆。却是他给她讲的关于那戒指的故事,直到今天还依然鲜活美好……

他说那是他曾曾祖父和祖母遗传下来的东西。

那时,他一穷二白的曾曾祖父和大家闺秀的曾曾祖母相恋,无奈二人地位悬殊太大,曾曾祖母的家人不同意。

曾曾祖母含泪将她最值钱的白玉戒指,送给曾曾祖父作为分手礼物。希望他的生活可以过的好一些。

曾曾祖父领会了曾曾祖母的心意,将白玉戒指当进当铺,用得到的当银做本作了生意。

这是江家第一次作盐的买卖,曾曾祖父肯动脑又任劳任怨,很快将生意做大。

他高价赎回白玉戒指。带着这枚戒指重新向曾曾祖母家提亲,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从此以后,这枚戒指流传下来,每一代江家继承者找到了自己的挚爱,便将它送给对方,这个女人将成为江家最有权势的女人。

他那么轻易将它送给她,是否过于莽撞,考lǜ

欠周?

……

往事已经不堪回首。

这枚玉戒指,如今……是否在沈念念身上?

之前她尚有一丝不确定,如今知dào

他们这么相爱……

那戒指八成在沈念念身上吧?

她要怎么去重新得到它?

如今之计,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日,第三日,小孩果然每日午间借着午休的时间跑出来,要么在她这里吃些点心,要么和院子里的花儿虫儿玩得好不欢喜。

寒玉便在一边练画,有时候画父母,有时候画院子里的花儿鸟儿。

小孩玩累了就会趴在窗前若有所思的看她作画。

寒玉抬头看到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露出这样的神情?

“怎么啦,我画的不好?”

小孩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

小孩又自顾自生气似的想了一阵,闷闷回答道,“我爹爹说要让我学诗作画。”

寒玉笑了一下,“学诗作画挺好的啊。”

“还要学乐器。”

寒玉想了一下,“你不想学吗?”

“不想。”

“那你想学什么?”

“我要和宋叔叔学武术。”

“那你怎么不跟爹爹说?”

“爹爹不许我学。”

“为什么?”

“他说我小的时候要先学诗书乐器,不然以后长大了五大三粗,会不讨女孩子喜欢。”

寒玉被这话说的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爹爹骗人。宋叔叔说爹爹武功很好,可娘亲不还是喜欢他吗?”

“你没跟他说这些吗?”

“说了。”小孩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这么说的时候,爹爹就会发火,说我不听话。所以我再也不敢说了。”

第一百七十章 画语

“爹爹骗人。宋叔叔说爹爹武功很好,可娘亲不还是喜欢他吗?”

“你没跟他说这些吗?”

“说了。”小孩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这么说的时候,爹爹就会发火,说我不听话。所以我再也不敢说了。”

寒玉低下头想了一下,平复心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抬头冲他笑道,“其实学你爹爹说的这些东西也很好玩。”

“才不好玩呢。我学武术可以保护爹娘,舞文弄墨有什么用。”

寒玉想了一下,答道:“它们可以帮你说话,可以帮你记住东西。”

小孩不解。

寒玉又捋了捋身前的画,说道,“就比如这张画,画的是蝶儿戏花的场景。可花儿过几天就要凋谢,蝶儿闻不到花香也不会再飞来,于是我便再看不到这样的场景。”

“而我将画画下来就不一样了,我可以时时看,时时想起这场景来。你学武术,可以做到这些吗?”

小孩眨着眼睛听着,似乎在思考她的话。

“再比如,我的父母不在了。多年过去,我虽然时时想念他们,但不免有一天忘了他们的样子。”

“而我将父母的像画下来,每日缅怀,诉说我的忧思,也可以让爹爹娘亲一直‘陪伴’着我。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孩看着她,神情与先前大有不同,但还是露出些许迷茫来。

寒玉自知说得太投入了,他可能没全懂。

于是又换个通俗的说法。

“你觉得你娘亲现在美吗?”

小孩点头答道:“美。”

“是的,可是再过一年,再过两年,你娘亲可能就会稍稍变些样子。你何不将娘亲每年的样子画下来,好kàn

看哪一年的娘亲最美?”

小孩听着听着眼睛亮起来,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可寒玉明明看到了他眼里一直不可抑制的兴奋。

“你若想将娘亲的模样和神色画得像真的一样,你就先得有好的画艺。也就是要学好画。”

小孩皱眉想了一下,又道:“那我只画娘亲!”

寒玉笑了:“你只需画你想画的。”

第二日,小孩兴冲冲的带着一大堆东西来。

“你看你看!我一说要画画,爹爹就派人给我买了最好的纸笔!”

寒玉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稍稍拨开看了一下。的确是上品。

这些东西就是他送给她的孩子的,或许上面还沾着他手指的余温。

她摩挲了一下宣纸,忽的像摸到了烫手的山芋,赶紧放开来。

小孩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仍然沉浸在兴奋之中。

“我每天到这里来,你教我画娘亲,直到我学会为止!”

虽然不过四岁,可支使起人来却有板有眼,一说到要让别人做什么,语气不免露出几分刁蛮的命令语气来。

寒玉带笑打趣道:“我为什么要教你啊?”

小孩瞬时被泼了一盆冷水:“你不教我吗?”

寒玉但笑不语。

小孩又分辨道:“你说了要教我的!你昨天说了的。”

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几分任性。又夹杂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寒玉想了想,道:“我昨天没有说我要教你,只是告sù

你学画的好处。不过,你要我教你,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答yīng

我一件事情。”

小孩瞬时眉开眼笑:“什么事情?你说吧。”

“你要尊重我。听我的话,不帮zhù

任何人欺负我。”

小孩眼睛嘀咕噜的转了好几圈,终于挺起小胸脯:“好,我答yīng

你。爹爹说,君子一言,马……马……”

说到这里结结巴巴说不下去。

信誓旦旦发誓的时候,忽然记不起要说的话来。这真真是个极为滑稽的事情。

寒玉笑着替他接到:“——驷马难追。”

“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了就会做到。”

寒玉看着这个小大人似的孩子,思绪飞舞,如果时光飞逝,大家都看得到未来,不知dào

这个小孩会如何面对这个誓言。

或许有些残忍。

可此时的她已经不害pà

残忍。

她摸摸他的头,微笑着。意味深长的道:“我说的是任何人哦,还有——是永远——你知dào

什么是永远吗?”

“我知dào

!”小孩一本正经地答道:“任何人,就是包括爹爹和娘亲在内的所有人,永远就是……就是……只要我活着。”

“很好。”

寒玉又摸了摸他的头,若有所思的打趣道:“我听说江阔江大少爷的儿子是个神童。两岁半的时候就当众大吟史诗。你现在已经四岁快到了吧?怎么连‘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都不知dào

?”

小孩一一嘟嘴,似是生气了。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只是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爹爹喜欢我跟着师父们学诗学画,我几乎每天气跑一个师父。后来娘亲就干脆亲自教我学诗了。我不喜欢诗,但是我喜欢娘亲高兴,所以我很认真,吟出史诗又有什么奇怪的?”

有这么一个好儿子,这么小就懂得讨自己欢心,又有一个好夫婿,想方设法为她着想……沈念念,挺幸福吧。

“喂——”小孩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听到了。”

寒玉回过神来,又问道:“你娘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不顺道教你画画呢?”

“有啊。娘亲是要教我画画。娘亲画的画也很好kàn

,可是跟你的不一样,娘亲的画不会说话,我觉得可无聊了,于是我就告sù

她我先学诗再学画。跟你学画可以画自己想画的话,来说自己想说的话,应该会很好玩……”

“你到这里学画,你娘亲知dào

可能会不高兴的。”

“我娘亲才不会知dào

呢。我每天下午要睡两个时辰,爹娘不会去吵我。当然不会知dào

我不在了。”

自此。小孩每天下午偷偷溜出来,再掐着时间赶回去,学画画倒也像模像样。

每日孩子一走,临渊便陪着她练舞练琴。学到的本领倒也没有荒废。

谍部无孔不入,尽管她们已经韬光养晦四年,仍然不能轻举妄动。

他们只能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他们所做的只是默默地做一些努力,将情况了如指掌,造成一些凑巧,然后让事情按照预定的方向发展。

已不动制万动。

如此一来,从外人的角度看,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被命运和其他人推着走而已。

就好比小孩玩捉迷藏迷路到了这里。再比如寒玉做的事凑巧是他最讨厌的事——画画……

这一切,果然是临渊的风格。

这样的计策需yào

耐心,需yào

等待,但是真假难辨,很是安全。

很快。机会就来了。

这天,落雨阁的院门比往日响得早半柱香的时间。

彼时,寒玉正和临渊两人对弈,黑白棋子僵持不下,难分胜负,二人坐在石桌前苦苦思索,坐了半晌。仍然无可进展。

敲门声便是在这时笃笃的响起来。

二人抬头相视一笑,临渊将手中执了半晌的黑子放回去,拍拍手站起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你的计策很好,你越来越优秀了,我有时不知dào

还能再教你什么。既然你执意要自己报仇。只要你不需yào

,我就不会轻举妄动。只是这一步走出去,前面必是步步惊心,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寒玉点点头,“你放心吧临渊。我懂得保护自己。”

临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寒玉一笑。

“放心吧临渊,你我等待了这么多年,绝不会白等。”

临渊背过身去,知dào

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不知如何解释。

踟蹰良久,满腔的话语终究被憋回,终是离了落雨阁。

此时落雨阁的大门已经敲得雷响。

这小孩,力qì

还挺大的。

她不慌不忙的拉开门。

小孩跑得满头是汗,喘着气瞪她。

寒玉不等他抱怨,问道:“怎么了?”

小孩推开她往里面走,大口大口地喝了好几口茶,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起气来。

这小孩虽然跟他爹有些相似的霸道,脾气倒还稍稍好些,平日里也不会莫名其妙的生气。

“怎么了?”她问道。

“昨日傍晚,娘亲要教我画画。我不想学,哭了一场。于是今天爹爹便给我请了一个长胡子的老爷爷教我画画。我不喜欢他!我才不喜欢!你说怎么办?”

寒玉道:“你不是已经再学画了吗?”

“对啊,可是爹娘不知dào

啊,他们硬要给我请位先生。”

小孩眼睛嘀咕一转,又撒娇道:“不如这样,你去作我的书画先生,爹娘就不会一直给我请先生了。好不好?好不好?”

寒玉答道:“我本来就是你的先生。”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小孩分辨道。

“有什么不一样?”

“爹娘要先生住到我们那里去,跟我住在一起,好天天教我……”小孩说着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低。

寒玉道:“你父母知dào

你跟我在学吗?”

“没有,我不敢跟他们说。”

“为什么?”

“我爹娘要是知dào

了,肯定要让你到我们那里去住,可是我怕你不想搬过去。所以……”小孩说着有些心虚低下头。

寒玉笑着替他继xù

,“所以先来问问我?”

“恩。”小孩点点头。

“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过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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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布巾上的蓝色妖姬

寒玉笑着替他继xù

,“所以先来问问我?”

“恩。”小孩点点头。

“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过去住?”

“因为……因为……你从来不出这个院子,我以为你喜欢自己在这里……而且……”

小孩说着抬眼望了望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满脸遗憾。

“而且这里这么好玩……我怕你不想去。”

寒玉笑了笑,忽然觉得这小孩前所未有的可爱起来。

他虽然遗传了他爹的若干特性,但有一点他那个爹完全没有的特质——懂得为人着想。

寒玉咳了一身,站起来,捋了捋身上的白衣裳。

含笑道:“我记得你有一天问我为什么一直穿白色的衣裳。”

“恩。”小孩点点头。

“我当时没有回答你,现在我告sù

你,我一直穿白色的衣服是因为没有钱。”

“啊?”

小孩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他惊讶于穿件衣服竟然跟有无银子有关系。

寒玉又笑了笑,“你现在还小,不懂事。其实这白色的衣服做工简单,不费染料,所以便宜些;而像你身上这样有颜色的衣服,则做工繁杂,需yào

很多银子。我没有很多银子,所以只好天天穿白色的衣服。”

“啊?”

小孩张大眼睛,看着这个穿白衣的女子,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他哗哗的去扯身上的衣服,说:“我把衣服给你穿!”

寒玉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些心酸,有些不忍,又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愧疚。

其实她虽然没有银子,倒也不至于这样。

再说,白色的衣服也不一定比上色的便宜。

这小孩就这么信了,而且还想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

她勉强笑了笑,阻止道:“你这衣服也不够我穿啊。”

小孩停下来。颓败的比了比,有些沮丧,随后又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她笑起来。

“你别担心。我娘亲房子里衣服可多可漂亮了,我明天给你带一些过来!”

寒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坐下去,认真的看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告sù

你,我若当你的先生,你爹娘必会付我银子不是?这样不是很好么?而且我一个人住这里很孤单,我到你们那里去,教教你画画,还可以跟别人说说话,岂不是好多了?”

“对哦!”小孩拍着手高兴得跳起来。

“你放心。你给我当先生,我一定让娘亲给你许多银子!你再也不用天天穿白衣服了!”

江岩轩。

辉煌优雅的正室,端坐着一个体态优美神情尊贵、面带笑容的妙龄贵妇。

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举手投足却绝无半丝青涩,让人不敢小觑。

江管家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的位置。岁月不饶人,他两鬓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身型微微有些佝偻,然而精明利索却不减半分。

此时他正拿着账本,将江府这月大大小小的事情和和花钱的地方一一通报。

“就是这些了,少夫人,账本在这里。请您过目。”

江叔上前两步,将账本呈给她。

沈念念微微一笑,伸手将账本推还给他。

“江叔,您在江府已经这么多年,爹娘、阔儿和我,都将你当做自己人。我们是一家人。我又怎么会信不过你?这些大大小小的账目,你自己做主就是,不需yào

跟我说了。”

江叔一颔首,答道:“这是老爷夫人的吩咐,有什么事情都要请示您。”

沈念念似是无奈一笑。接过账本意思性的随意翻了翻,又递还给他。

“爹娘最近玩到哪里了?”

江叔答道:“自从夫人进府,少爷越发懂事,府里处处安详。老爷夫人也难得可以享几天清福,如今,似乎是在蒙古一带游玩。”

沈念念点点头,笑道,“江叔,爹娘那边就请你多担待了,一定要让他们在外面玩舒坦了,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需yào

,就跟我说。”

“您放心吧夫人。”

“恩,江叔,还有个事情。昨天给涛涛请的吴老先生,涛涛不喜欢,您看看坊间还有什么名声大一点的画师,看看能不能再给他请一位回来……”

“娘亲,娘亲!”

一个小身影小兽似的从外面飞奔进来,一下子就钻进贵妇的怀里。

众人都没放映过来,念念下意识地抱住他,等到发xiàn

是儿子,这才抱抱他将他拉开来。

嗔怪的点了一下他的脑门,“不许这么没礼貌!没看到江爷爷正在跟娘说话吗?”

小孩一脑门又栽进她的怀里,喃喃道:“我不要请先生嘛,我不要请先生嘛!那些先生每个都又老又丑,我才不喜欢呢!我要自己去找先生!”

沈念念见自己儿子又来撒娇耍赖这一招,只好请老管家先离开。

她将儿子拉开,温柔的看了看,这才问道:“你要自己去找先生?”

“恩恩,我已经找到了!”

“已经找到了?”

“恩,那天下午,小夏姐姐带我出去北门买葫芦,我遇到那个先生,她的画画得可好了。我要跟她学画画!”

沈念念意wài

地抬头,看了看跟在儿子后面的小丫鬟。

此时小夏正有些惶恐地站在后面,见她一看自己,连忙跪下来,颇有些瑟瑟发抖的感觉。

“怎么回事?”

“回少夫人的话,北门口有卖糖葫芦的,小少爷喜欢吃,时常拖着我们一起去买。反正隔得近,就在门边,您和少爷都是知dào

的。”

“前几次都好好的,那天路上小少爷说要捉迷藏,结果一转眼就躲得找不着了。后来我们找了很久他才自己回来。然后他说看到一个会画画的女先生……”

沈念念一听,皱眉看自己的儿子,“涛涛,你说的那个先生,是哪个画馆的?画什么画?你怎么会认识她?”

小孩愣了一下。说,“她是画画的。她可以用画说话……哎呀,娘亲看看她的画就行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素白的布来。

沈念念疑惑的一层层打开那布。

里面画着的东西一点点透出布露出来,若隐若现。她一愣,手动得竟然有些急切了。

那蓝色的是什么?

素白轻薄的布巾终于完全打开了,沈念念将那布平摊在身旁的小几上。

旁边的丫鬟绿衣不由惊讶道:“蓝玫瑰!呀,小姐,这不是你最爱的蓝玫瑰吗?”

念念没说话,她静静地看着那开在素白布巾上的蓝色妖姬,一朵朵,交缠开放,生动得像是要伸出画来一样。

画上有三朵交缠的蓝色妖姬,从画下方的边缘长出来。向上延伸。

一朵自然地弯着腰伸向侧边,一朵伸着长颈勇敢地向上伸展,另一朵则在二者的下方默默开放。

花径上随意的点缀着几个花叶,竟然连细小的花刺也清晰可见。

花朵上沾染着点点晶莹的露珠……

上色的颜料和手法是沈念念从未见过的,可不知怎的。就感觉这着色的手法,轻易让玫瑰有了生命。

三朵花生长的方向不同,刚好自然和谐的布置在布巾上。

怒放的花朵和随意的叶子,竟然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顽强成长的坚定来。

看上去朝气蓬勃,神采奕奕,似乎在向世人微笑、向世人诉说,证明它的美丽和芬芳。

三朵花恣意的盛开在素白的布上。随意又优雅。

蓝色妖姬,纯洁与妖艳并存,这是她最爱的花。

自从十岁那年在一个塞外商人那里看过之后,她一遍遍的画,一遍遍的描,只想再现正宗蓝色妖姬的美丽。

她用了上好的染料。上好的宣纸,上好的狼笔,无数次重复描绘,虽然一次比一次好,一次比一次美。却没有一次能够再现花的灵魂和精髓。

她曾以为实物是最漂亮的东西,画画得再好,虽然得其形,却无论如何没法得其灵。

没想到今日这画竟然将她心中的那朵花再现了出来!

多么美的画,多么妙的手法!

更难得的是,画画在布上,无论下笔描形还是上色都较之纸上更难,而这位高人竟然将画画在这么薄而普通的布巾上!

竟然还画出了这样的效果!

真是幅妙画!真是不可多得的妙人!

沈念念一遍遍的摸着,不知不觉,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闻到了花的香味,甚至感受到了和煦的阳光和轻轻吹拂的微风……整个人似乎置于那个有蓝色妖姬的梦里。

“小姐,小姐,你看,下面还有字!”

绿衣的声音将她拉出深深的陶醉之中。

她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在蓝色妖姬的右上侧,用朱砂点了几个红字。

“蓝色妖姬,最深的爱恋。”

涵养极好的沈念念轻轻吐出一口气,平复了心中巨大的震撼。

她收起画,拉过儿子的手,问他,“这位先生在哪里?你怎么得到这幅画的?”

小江涛眼睛一转,调皮道:“她卖给我的。”

“那他住在哪里?”

“我也不知dào

。”

绿衣急道:“小少爷,那让小姐到哪里去给你请呢?”

小江涛眉开眼笑,“不用娘亲请,我自己去找。”

沈念念严肃道:“不可以涛涛,不是跟你说要尊重先生吗?请先生是大事,不可以你自己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昨日已去

绿衣急道:“小少爷,那让小姐到哪里去给你请呢?”

小江涛眉开眼笑,“不用娘亲请,我自己去找。”

沈念念严肃道:“不可以涛涛,不是跟你说要尊重先生吗?请先生是大事,不可以你自己去。”

小江涛想了一下,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

“可是这位老师不喜欢很多人打扰她诶,去的人太多她不会答yīng

的。不如,你让小夏姐姐陪我去,好不好?反正又不远。”

沈念念掂量了一下儿子的表情,觉得不像是假的,又想有才的文人多恃才傲物,离群索居,或许让江涛这个小孩自己去找倒是好得多。

再说,江府周围安全措施做得极好,到处都是侍卫,倒也不怕出什么岔子。

这样一想,对小秋嘱托几句,点头准了。

落雨阁门口的小道上。

江涛像个大人一样背起手,命令道:“你就在这里等我。”

小秋犹豫道:“可是……”

“恩?”

小孩皱起眉头,怒目将她望着,大有你必须在这里等着的意思。

小夏已经长大了四岁,在府上这么多年,深深明白做丫鬟的准则。

少夫人吩咐她要将所见的一切都牢牢记清楚告sù

她,而小少爷又非让她等在这里,她每个人的话都不敢不听。

于是她连连答yīng

,等小少爷一走,就偷偷的跟在他身后。

等到小少爷一步步往落雨阁走去,她心里已经满是惊讶。她不敢跟得太紧,等到再追上去的时候,就见小少爷已经进了落雨阁!

她三两步跑上去,只见破败的大门紧闭。

她吃惊地捂住嘴巴,想到自己原先主子的百般才艺,此时已经全明白了。

原来小少爷所说的“女先生”便是原本的“四夫人”。

这该怎么办?

少夫人吩咐凡事都要一一禀告,可如果她知dào

原本的自己孩子要请的先生便是原本的“四夫人”。会如何对待这位先生?

现在这个四夫人看上去温温柔柔,却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主儿,不然,何以府上原本的三个夫人。忽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不然众人怎会不约而同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少夫人”?

那件事情之后,老爷夫人和江管家曾大力封锁过消息,正好“前四夫人”又再没露面,众人渐渐将她忘了,是以这件事情现在的四夫人一直也不知dào

她的存zài



想到落雨阁的这位主子单纯又执拗的性格……如果那位知dào

当年的事情,恐怕会死的很难看。

虽说她们主仆一场不过几个月,但是,她是她这几年遇到的主子里最好的一个,她对待她们的方式,不是主子对下人的方式。而是……对待一个朋友的方式。

无奈这样的一份情谊不能当饭吃,于是她在过去的几年为了自保,故yì

的忽视它。

如今到了这里,当年的情景一一浮现,无一不是令人心暖的场景。她又该怎么办?

她思量良久,退回小少爷让她等待的地方,心想,姑娘或许也不会去的,以她那种爱清静的性子,再加上当年发生的事情……或许自己一个人在落雨阁,倒还是挺好的。

落雨阁。小孩一路嚷嚷,欢快的跑在前面。

“你不知dào

,娘亲见了你的画可高兴了,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是吗?”

“是啊!娘亲还想亲自来请你来着,不过我没把他们带过来,她给我派了个‘小尾巴’。被我想办法躲过去了。嘿嘿,怎么样,我很能干吧?”

寒玉暗自好笑,问道:“你怎么躲过去了?”

“我让她在那片竹林那里等着。”

“恩,你很能干。不过我需yào

一个人跟我拿行李,你去将她叫来吧。”

“你不是说……”

“我是说过不喜欢太多人过来,可是我有东西拿不动。不如你帮我拿?”

寒玉说着将一个小小的包袱扔给他,小孩伸出手去接,没想到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

寒玉好笑的将他拉起来,说道:“你太小了,还不行,快去叫她。”

江涛不服气的捶了两下那个包袱,这才迈着小腿去找小夏。

这是四年里小夏第一次走进落雨阁,这个她曾经欢笑过哭泣过的地方。

由于江家上下主子对这个地方的忌讳,几乎所有人都避着这个地方走,本来就是偏僻的地方,她不敢违背,慢慢的几乎也像其他人一样将这个地方忘记。

如今再踏入这庭院,只觉得像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跟着小少爷从门口走进去,一阵花香迎面扑来。

只见四周都是不知名的花朵在阳光下微微地随风摇摆着,,粉的白的黄的,一人来高的样子,开得熙熙攘攘。

被环绕的石子小道一直延伸到花丛的深处,清风里偶尔传来两声鸟叫,花间飞舞着彩蝶和蜜蜂……

如果不是那棵墙边依然长得茂密的梧桐,她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地方。

落雨阁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曾经处处为她们考lǜ

的主子,又会是怎样呢?

“喂,你在干嘛?先生还在等呢!”小孩不悦地提醒。

“哦哦,我就来!”

她连忙跟上去。

正屋的门开着,里面的摆设倒没什么变化,依旧简单整洁,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跟着小少爷,有些迫不及待的跨进去。

毫不意wài

的,那个人仍然穿着白色长裙,站立在窗口眺望,一言不发。

她的姿势,神态几乎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是身材长高了,肉却一点没长,从侧影看,似乎越发清瘦了。

这副熟悉的场景,就像每一次她和小秋进门服侍时,看到的那般无二。

只是,中间竟然已经隔了四年。她和她都已经长到十六七岁,是一个大姑娘了。

四年,她的神态动作竟然一点没变……一个人在这里,应该过得很苦吧?

她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在夜深人静时,在朝阳升起时,矗立在窗前,愁容满面?

小夏看着这场景,四年前那个会哭鼻子的自己几乎又暴露出来。

“先生,就是她。你有什么东西,尽管交给她吧,她是我的丫鬟,很能干活的!”

小孩子不无得yì

的说道。

寒玉回过头来,四年不见的故人就站在她几尺远的地方。看起来高了一些,也成熟了一些,可此时她的眼眶发红,嘴唇颤抖,似乎就要哭出来。

寒玉微微一笑。答道,“我知dào

了。院子的桌子上有给你做的点心,你快去吃吧,顺便跟你的花儿蝶儿说声道别。”

小孩一听,喜滋滋的就出去了。

“姑娘……”小夏颤抖着喊道。

寒玉微微笑着,一步步从窗前向她走去,眼神温柔。一如四年前的那个样子。

她走近她,抬手像以前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道:“瘦了。”

小夏忽然鼻子一酸,万般情绪一起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zhì

的掉下来。

“姑娘……”

寒玉抱住她。并没有说话。

她像四年前一样在她怀里哭泣,她的怀抱有些软,锁骨却渐渐地抵着她的侧脸,提醒她这个人这些年的日子是多么的清苦……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姑娘,对不起。小夏没用,不敢来看你……小秋偷偷来看你,在路上被人发xiàn

,打断了一条腿,扔出去了……于是我不敢……你别怪我,你别怪我……”

“我知dào

,我都知dào

。”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是你们运气不好,遇到我这样的主子,没法保护你们。幸亏你没过来,不然我岂不是连你也见不到?你这些年过得也不好吧?”

“我原本在厨房做点心,去年中秋,小少爷吃了我做的月饼,很喜欢,于是把我要过去,我的日子也跟着清闲了些。你呢姑娘?你这么瘦,难道他们不让你吃东西?”

寒玉听及此,有些自嘲又有些脆弱的苦笑了一下,“我带你去厨房看看。”

落雨阁的厨房。

门一开,小夏就轻车熟路的翻腾起来,想看看自己主子的生活水平怎样。

她熟练地打开原本储藏人参鹿茸这样珍贵补品的柜子,里面空空如也。

她又打开储藏海鲜的小阁,依旧空空如也。

再打开放新鲜时蔬的小阁,依然没有任何东西。

她惊讶的看了一眼寒玉,更为迅速地打开一阁阁小橱柜。

厨房里一时只有此起彼伏“碰碰”的声音。

一大排橱柜整整齐齐的敞开着,无一不是空空荡荡。

就是以前最落魄的日子,落雨阁也不曾如此过,虽然寒玉不爱吃太油腻的东西,可每个小橱柜还是会每天都有人来换得满满当当。

看见什么东西太久没吃,送东西的小厮就会满脸为难的说自己不好交代。

如今竟然连些普通蔬菜也没有……那她在这里吃些什么?

她震撼地看着寒玉,眼睛里有同情,有疑惑,又心疼,有泪花……

寒玉自嘲一笑,朝灶边的大缸看了一眼。

“你还没看那里呢。”

小夏向那缸走去,揭开缸盖一看,里面装了一个麻袋,里面装着一小袋东西。

麻袋里是十多个瘪瘪的土豆,麻袋下是一个米袋,里面除了一只碗,有半碗多样子的米。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见寒玉仍旧微笑着看着她。

她低头去,气急败坏的将米袋提着底一抖,少的可怜的米悉悉索索的倒进碗里,刚好半碗,再抖抖,出来五六颗米粒,再抖,怎么也都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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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女先生

麻袋里是十多个瘪瘪的土豆,麻袋下是一个米袋,里面除了一只碗,有半碗多样子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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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置信地抬头,见寒玉仍旧微笑着看着她。

她低头去,气急败坏的将米袋提着底一抖,少的可怜的米悉悉索索的倒进碗里,刚好半碗,再抖抖,出来五六颗米粒,再抖,怎么也都不出了。

173

小夏提着那米袋的底,执拗的抖着,一下一下,越抖越快,越抖月狠……

米没抖出来,眼泪却珠子般地掉进米碗里。

“小夏……”

寒玉上前去将她拦住。

“不要抖了,这米袋又不是无底洞。”

小夏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眼泪越发汹涌了。

“这才二十一,这个月还有九天,你要怎么过啊?”

寒玉笑笑,说道:“这米够吃两三天,剩下的日子每天吃两个土豆,恩,土豆还是挺管饱的。”

这话把小夏说得越发伤心,她一把一把的抹眼泪。

“怪不得你这么瘦!太欺负人了!”

寒玉却露出一副调皮的样子,“恩,还好现在有办法吃饱饭了。”

小夏一呆,连哭泣都忘记了。

“什么办法?”

寒玉轻笑了一声,“你们那个小主子,不是要请我做他的先生?应该管饭吧?或许还有工钱也不一定。”

小夏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事来。

“姑娘,你真要去啊?”

“是啊。”

“可是……他是少爷和现在的……四夫人的孩子诶,你……”

她一直认为自己主子心里是有少爷的,她每天对着这个孩子,还要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不会难过么?

寒玉苦笑一声,又看了看空空荡荡的米缸和口袋,自嘲不已。

“你也看到了。圣人可以不为三斗米折腰,可我不行,这样下去……”

她说到这里,默然不语。但小夏却明白她的意思了。

不要说这样下去,这样的日子,连她这个下人,也一天都过不下去。即使挨过去,也总有一天要饿死。

“可是……可是……四夫人还不知dào

你的事情,幸亏她不知dào

,如果她知dào

了,会怎么样呢?你如果去当小少爷的先生,必然经常遇到她,你要怎么办?”

寒玉道:“我听说她和少爷很幸福。我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应该不会无端怀疑我才对,我怕的是以前那些知情的下人胡乱嚼耳根子。”

“那倒是不会。四年前那个大年三十之后,府里清空了许多下人,都是当时在场的小丫鬟。有几个知情的,也都给了封口费。”

“江管家说只要谁嚼一个耳根子。就叫他……教他全家性命不保……也正因为如此,四夫人现在还不知dào

。”

寒玉点点头,“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只是教小少爷画画,我会小心的。”

小夏还想说什么,却见江涛隐隐从远处奔过来。

他手里抬着一个装点心的盒子,嚷嚷道:“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快点收东西去啊……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寒玉笑道:“我看看是不是要把米也带过去。”

“米?!不用不用,到我那里不用做饭,和我一起等着吃就行了!”

寒玉“噗嗤”一声笑起来。

小夏低声嗫嚅道:“但愿小少爷说的是实话……”

没想到这低若蚊子的声音却被这小孩听到了。

“喂,你说谁呢?你是说我说话不算数吗?”

小小的孩子,插起腰较真的模样,别提多神气了。

“好了好了。”寒玉连忙笑着将他哄出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你说的话。”

“就是嘛!你一定要相信我!”

一行三人拿着行李往江岩轩走去。

说是行李,其实不过几本书,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日常的洗漱用品。

江岩轩,这个她曾经避之不及的地方,如今成了她想方设法入驻的地方。

一切心血都不会白费的。

她这么安慰自己。

江岩轩,四夫人正端坐子在原本的椅子上,手里翻着那幅画一遍遍看着。

“小姐,画画在这么薄的布巾上,上色竟然也没有晕开,还画得这么美。画画的人技艺应该很高吧?”

念念沉默一会,答道:“在我之上。”

虽说这人技艺的确很高,可自家小姐从来没在琴棋书画上输给别的女人过。

现在听她这么说难免不是滋味,“那也不至于吧小姐?你在布上画一画看,也不一定会晕开来。”

沈念念听她说话,不住的摇头,最后细细地摩挲一遍那花。

“重点不是上色。让我自叹不如的是这个人对所画之物的领悟,远远在我之上。这是一种天赋,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涛涛如果能够得到她的指导,必然进步神速。”

绿衣低声道:“那也不一定,或许换一种东西让她画,就不一样了。”

念念笑笑,“那你待会就让她画别的东西看看。”

“那一定的,我要想一样难的,好好考考她。”

沈念念笑而不语,稍许又问:“紫衣去请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不知dào

,或许……哦,那不是回来了吗?”

说着就见一个穿紫衣的大丫鬟走进来。

“小姐,少爷不在。”

“不在?”念念微微蹙眉,“不是早上还在么?”

“江管家说今天来了一大批新盐,产地和原本所有的地方都不同,少爷去看了,可能明天就能回来。江管家正要请人来告sù

你呢,正好被我遇见,才走了不久。”

念念点点头,有些遗憾道:“看来只好我自己看看这位画师了。”

这时门口走进一个小丫鬟:“少夫人,小少爷带着画师已经朝这边过来了。

“快请进来。绿衣,泡茶。”

绿衣有些不情愿地走到一旁沏茶。壶盖才刚刚盖上,人便从院子里远远走来,看得见了。

江涛迈着小腿走在前面,老远就嚷着。“娘,我把先生请来了!”

远远的只见是个素白高挑的女子,拿着什么东西,慢慢地跟着。

房门的人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下来。

她于是跟着江涛,一步步朝大殿走来,江涛小腿走得慢,她就慢慢的跟在后面,江涛跑起来,她就走得快些。

看起来很有耐心的样子。

人慢慢的走近了,渐渐看得清身型。对方似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白衣,黑发,清瘦。

她一步步的跟着江涛走来,双手自然地交叉在腹部以上胸部以下的位置。步履轻盈而又踏实,不快不慢,目不斜视,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她就那么走着,不急不缓,从容不迫,裙摆微微擦过地面。一下一下,流畅而无一丝停顿。

主仆三人看着她这么走来,无端就想到了那幅画,看着她走路,就好像置身花海,看到花开的灿烂。听到花开的声音,感到微风拂面的轻快。

自然舒适,却又风情无限。

沈念念一下子就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画出那样的画来,她本身已经将画的风情融入了自己的气质里。

随笔挥就,必是一副美画。

微微动作。也是一副美画。

她走得越来越近了,渐渐看清脸盘,很漂亮的一张脸,大眼睛,长睫毛,小嘴微抿,下巴很尖,锁骨凸出。

竟是一个这么完美的女子!

才貌双全,又风情无限,竟然让从来自信的念念也生出几分嫉妒来。

只除了一样,这女孩的皮肤菜黄,又过于清瘦,于是少了几分莹润。

这一点发xiàn

让念念稍有安慰。

她咳了一声,唤回两个还在发呆的两个丫鬟,起身,带着二人朝门口迎去。

寒意跟着江涛走进大厅,迎面就见主仆三人走过来。

“娘,这就是先生。先生,这就是我娘!”小家伙忙不迭的介shào



沈念念在她们面前,打量这个女子,发xiàn

她竟然比自己高了些。

这个发xiàn

让念念有些不爽。

十六七岁,都是争奇斗艳的年龄,即使从来自信的沈念念,两次被人比下去,再怎么有涵养,心底也很不舒服。

她正想笑着客套两句,不想那女孩忽然身子朝下矮去。

她一愣,再一看,就见那女先生已经跪在她脚边。

“见过夫人!”

这脆生生的一声,让念念有些回不过神来。

原本以为这样优秀的女子多少会有些脾气,不想一见面就给自己行这么大一个礼。

看来是个很好掌握的画师。

先前那些不舒服少了大半。

她连忙将她拉起来,嘴里客气到,“怎么敢当?快请起!先生,我们该怎么称呼您?”

“在下姓郑,请夫人称我郑姑娘即可。”

“额,原来是郑先生,快请坐!绿衣,快给先生上茶。”

念念坐回主座,细细打量这个女先生,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见过这么一个有才有貌又气质独特的女先生。

事实上她曾在江府见过寒玉两次,可是时隔四年,又是不大相干的人,她根本没记住容貌。

何况寒玉的身才气质都与先前大不相同,又是以这样的身份来见她,她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见过这样一个人。

寒玉谦逊的双手从绿衣手上接过茶杯,又是恭敬的朝念念一让,这才小口咄了两口,放回桌子上。

这一连串谦逊无比的动作,让念念对她好感倍增。

她自诩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流之辈,对这样才识卓绝的人,应该虚心学习才对。

ps: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第一百七十四章 会走路的画

寒玉谦逊的双手从绿衣手上接过茶杯,又是恭敬的朝念念一让,这才小口咄了两口,放回桌子上。

这一连串谦逊无比的动作,让念念对她好感倍增。

她自诩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流之辈,对这样才识卓绝的人,应该虚心学习才对。

174

“郑先生,我见了你画的画,就知dào

你必是一位妙人,果然如此。”

寒玉忙谦让道:“夫人过誉了。倒是夫人您,久闻您才学美貌冠绝江南,如今一见,果然一如传闻。”

“夫人本就是画界高人,在下在姑娘面前献丑,实是班门弄斧。夫人还如此赞赏我,可见姑娘虚怀若谷。”

念念听得此言,见她表情十分真挚,先前的不悦几乎不见影综。

她笑着又问:“先生家住哪里?”

寒玉听得此言,面上浮起悲痛,眼眶都红了。

她极力控zhì

住自己的失态,答道:“回夫人,在下就住在杭州。”

念念疑惑道:“我说起家乡,怎的先生如此难过?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寒玉低低头,有些哽咽道:“小女家住杭州,父母做些小本生意,原本过得还行,小女在家吟诗作画,颇过了几天幸福日子。”

“不想几年前父母从杭州北上做生意的时候,在镇江一带遇上恶疾,暴死他乡。”

“小女自此一个人孤苦伶仃,只能靠卖画为生,过得十分辛苦……夫人如今一提,小女想到此事,是以失态,还请夫人见谅。”

念念听闻此,心里的疑惑一扫而光,又听她的遭遇这么惨,不由也心生同情。

这样一个才貌卓绝的女孩。竟然遭遇这样的变故,沦落卖画为生。

相比较之下,自己多么幸运。

自此,那些隐隐的不快也烟消云散。转而变为同情。

她安慰道:“先生不要难过,以后在我们这里,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就不用过那样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了。”

寒玉还没停住刚刚的悲怆,哽咽答道:“谢谢夫人,我一定好好教小少爷。”

沈念念点点头。

这时绿衣笑吟吟的凑上来,“先生,我们小少爷说,您的话会说话,我还是第一次见会说话的画。不知先生会不会画会走路的画。能不能让我们见识见识。”

寒玉闻言,看向沈念念。

沈念念知dào

绿衣有意考她,自己也着实想探探她的底,这“会走路的画”倒也新鲜,不如就让她试试。

于是她也颔首道:“我这个丫头就是调皮。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先生能否露一手让她见识一下?”

寒玉恭敬答道:“不敢当,既然夫人雅兴,小女就姑且试一试。”

紫衣将画具在大厅正中摆放停当。

寒玉朝沈念念一鞠躬,走到画具前坐下。

她捋了捋崭新洁白的宣纸,提袖捻起一只笔,慢慢将染料沾得饱满。

然后提笔在宣纸上挥舞起来。

她画得很快。笔触豪放潇洒,不知在画什么,画得轻快流畅,不带一丝犹豫。

渐渐地嘴角浮起微笑,眼神温柔,像进入一个虚幻的世界。且画且笑,旁若无人。

念念坐在主位,心里深深佩服她的那份专注。

能够专注到这样的境界,画不好画也很难吧?

“小姐……小姐……”

绿衣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

她疑惑得看向她。

“小姐,你真打算让她留在府上?”绿衣低声问道。

“怎么?”

“你可别忘记夫人临走前跟你说过的话?”

当然没忘记。娘告sù

她,府里不能留太漂亮太耀眼的年轻女孩。下人应尽量以普通为好,以免姑爷见异思迁。

这个先生显然不符合标准。

她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可想到这女先生那张蜡黄的脸,再与自己凝脂般的脸蛋一比,实在毫无优势。

男人应该不会喜欢这样蜡黄蜡黄,营养不良的皮肤吧?

再加上这先生眉眼低垂,恭敬无比,看起来谦逊的卑微,应该不会有那样的心思吧?

“我看着不像那种人。”

“哎呀,小姐。人心隔肚皮,你怎么会看的得出来呢?”

念念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妥,又道:“先看看她的画再说。”

此时寒玉的画已经接近尾声了,只见她轻轻点下最后一笔,流畅地写了几个字,结束了这幅画。

画被呈上来,只看了一眼,不知是谁发出啊的一声来。

只见画上雪花纷飞,寒风凛冽,一匹俊美的白马在风雪中驰骋。

白马的四蹄有力,两只深深的没进雪地里,两只高高的扬起来。

寒风将它白得发青的鬓毛吹得向后倒去,一副骏马飞奔的图栩栩如生呈现在眼前。

就好像真的有一匹漂亮的白马在你眼前飞驰,就好像真的有漫天的雪花在飘落,甚至能够听得到呼啸的风声和马蹄没入雪地的哒哒声。

这真是一幅能够动起来的画!

画的右上角写着几个小字:“白马飞飞”。

寒玉画的正是那匹自己钟爱的小白马。

它如今被好吃好喝的伺候在杭州的某一个地方,可四年前,风里来雪里跑却是它最常见的处境。

她爱极了它扬蹄驰骋的姿势。

她甚至想再在马背上画两个人,可为了不引起麻烦,只画了一匹白马。

沈念念看了一会儿画,抬起头冲她笑。

“郑先生,你的画果然气势非凡。只是,今后如果教涛涛作画的话就要常住在府上,不知郑先生对住宿和生活有什么要求?”

她这么问,正是想试探她是否有什么不良企图,不想寒玉真的又跪下去。

“在下确实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夫人成全!”

念念见状,眉毛微微皱起,心里升起几分防备来。

“什么事情?”

寒玉皱着眉。露出极为惭愧的神色。

“夫人能够用我,是我的福分,本不该提出什么要求。只是,小女自幼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后来又痛失双亲,习惯了一个人,是以多少有些孤僻。”

“夫人如果不介yì

的话,请将我的住宿安排在清净一些的地方。这样也便于我与小少爷潜心学画。”

小江涛原本见自己娘亲似与先生在拉家常,深感无聊,又跑了两趟,着实疲倦,早已趴在一个大丫鬟腿上睡着了。

如今一醒来就看到她跪在地上说这番话,抢先答道:“可以啊可以啊。我住的地方清净的很,平常没有娘亲的允许。谁也不会打扰你。不如你就住在我隔壁的间房,一定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沈念念却是心里一松,也放下心来。

原本以为她要借机提什么要求,不想她自己先要将自己孤立起来,又怎会是个企图兴风作浪之人?

当下就应了。

正是一个轻轻巧巧的厢房。虽然闲置,可装饰仍十分豪华。

这厢房面积比落雨阁的正厅都大,有一张大大的床,桌椅衣橱都是上好崭新的搬进来。

寒玉看着下人出出进进,无微不至,表情有些诚惶诚恐。

“喂,你不要怕。这些人呀。都听我的!”小孩拍着胸脯自豪的保证。

可寒玉的表情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小孩不由得越发自豪起来。

没完没了的邀功:“喂,我没骗你吧,我让娘亲给你加了五十两呢!那些小丫头都只有几两月银。你可以穿花衣服了吧?”

寒玉点点头,“没错,我可以穿花衣服了。”

沈念念对自己儿子的先生果然毫不吝啬,开口就给月银一百两。随后又在自己儿子的要求下加了五十两。

一个月月银一百五十两。

按照她过日子的方法,没几个月自己也会变成一个小富婆。

想当年,爹爹累死累活也赚不到几十个银子。

寒玉在心里嘲讽的笑了一下,总觉得这样的银子有施舍的成分。

也罢,接受施舍也不是件有多难的事情。有银子是好事。

稍许,下人终于忙完了。

那个叫绿衣的丫头过来问:“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寒玉有礼地答道:“没有了,这些东西超出了我的想象。请代我谢谢你家夫人!”

“有什么需yào

请随时吩咐。”

“多谢了!”

一堆人终于呼拉拉的出去,还不忘关上门。

寒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住所,将少得可怜的行礼一一分类装好,一回头就发xiàn

床上还有一个人好好地看着她。

寒玉疑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我等你啊。”小孩委屈极了。

“你等我?等我做什么?”

“等你吃饭啊!”

寒玉看了看日头,焕然大悟。

原来已经早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自己不习惯吃这顿饭,往往早早就休息了,而这小孩却兴致勃勃地期待着呢。

“我不想吃饭,你自己去吧。”

“喂,你怎么这样?!”

小孩忽的站起来,气呼呼的嚷嚷,鼻子眼睛皱成一团,几乎要哭起来。

“我怎么样了?”

“我等了你大半个时辰,你怎么能说不吃就不吃,让我一个人吃呢?”

“我……你一个人吃?你娘呢?”

“当然是她吃她的,我吃我的。我爹说了,男子汉要靠自己吃饭。”

“可是……”

简直无语,这不过是个四岁大的小孩,要自己吃饭?靠自己吃饭?

真是好笑。

小孩又耍赖地重重坐回床上,语气里已经带了哭音。

“本来以为不用一个人吃饭了,没想到还是要一个人!真是讨厌!”

小孩哭着说完,从床上跳下来,甩着小腿气冲冲的跑了,把门砸得生响。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先生和学生

小孩又耍赖地重重坐回床上,语气里已经带了哭音。

“本来以为不用一个人吃饭了,没想到还是要一个人!真是讨厌!”

小孩哭着说完,从床上跳下来,甩着小腿气冲冲的跑了,把门砸得生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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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刚刚还拼命邀功的小孩变脸似地生起气,忽然想起他的爹来。

火爆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她只好关了门,问了一个丫鬟找到他吃饭的地方。

小家伙正满脸不悦地坐在椅子上,小夏和几个下人正在伺候他吃饭,他挑挑这个捡捡那个,皱着眉扔到一边,嘴里胡乱地说不好吃。

一众下人又是选菜,又是喂他,还要收拾被他弄得狼藉不堪的桌面。

几个小丫鬟见寒玉走进去,连忙问好。

小家伙见寒玉来了,瞪着眼睛道:“你不是不吃吗?出去出去!”

寒玉轻轻笑了一声,没听到似的坐到桌边,看着被他吃得狼藉不堪的菜肴,说道:“你这个吃相真难看。”

小家伙鼻子一皱,似乎又要生气了。

旁边的丫鬟连忙道:“小少爷平时还是吃得挺规矩的。”

小家伙一见有人撑腰,立马暗自得yì

起来,思量着应该给这个小丫鬟多少赏银。

寒玉有些惊讶地又看了看桌子,脸上的意wài

和不相信毫不掩饰。

“额,是吗?”

小孩一听这话气到了,就连几个丫鬟也连忙七嘴八舌地挽回自家小主子在先生面前的形象。

“把这些都收拾干净!”小主子命令道。

“是是!”

几个小丫头匆匆忙忙将桌子椅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

满桌子菜肴没吃几口,全部留在桌面上。

早有人给寒玉拿了碗筷摆在身前。

“你快吃吧,我不饿,我陪你吃。说边看看你的吃相怎么样。”

哪还用寒玉说,小家伙已经有模有样的端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吃起来。

那模样果然跟刚刚撒泼的小孩判若两人。

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为自己的小主子觉得扬眉吐气。

小家伙贪吃,胃口却不大,他将桌子上的菜肴随便夹了几个。便偷眼看寒玉的表情,似乎已经不想吃了。

寒玉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恩,这样就有点神童样子。”

寒玉原本想着用这句话鼓励他一下。没想到小家伙却来了劲,先前的烦躁一扫而光,放下碗就拖着寒玉讲自己的光荣“神童史”。

“那会儿我只有两岁多也,中秋的时候,有很多叔叔伯伯到我家来,他们可喜欢我了,听说我在学诗,就要让我念一首。”

“嘿嘿,爹爹于是也让我把学的东西念给大家听听。我站在高台上,所有的叔叔伯伯哥哥姐姐都站在台下看着我。我想了想。就念了一首《念奴娇

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倒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这小孩一边念词,一边作着手势,表情时而严肃时而洒脱,时而激昂时而萧瑟。

倒真真像模像样,仿佛谈笑间指点江山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四岁大的小孩。

寒玉一时看呆了。

在场的小丫鬟早已兴高采烈的鼓起掌来。

“哇。念的真好!念得真好听!”

“哇,好帅好帅!”

“小少爷好棒啊!”

寒玉也跟着鼓了几下掌,点头赞许。

小家伙十分臭屁的呵斥自己的小丫鬟:“去去去!有什么好开心的!”

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时天色已晚,寒玉让他好生休息,起身回屋。

小家伙却不依不饶的跟上来。

“喂。我还没说完呢!”

“我跟你说啊,我念完那首诗后,台下的人就像这样,个个都站起来欢呼鼓掌,兴奋极了。”

寒玉开门进了自己的屋子,将东西收拾了一下,没招呼他。

小家伙自己一屁股坐在床上,晃着小腿又兴致勃勃地讲起来。

“后来还有几个叔伯想把他们的女儿许给我呢……我猜啊,肯定是他们的女儿……”

“等等!”寒玉忽的转过身来。

“等什么?”小孩一脸茫然。

“你说他们把自己的女儿怎样?”

“许给我啊!”小家伙一脸纯真的答道。

“许给你?”

“是啊。这是我听宋凯叔叔说的。”

寒玉哭笑不得,问道:“你知dào

许给你是什么意思?”

“嫁给我啊。”

“嫁给你是什么意思?”

“就像娘亲嫁给爹爹那样,搬到我家来住,给我生孩子啊!”

“好吧……”

寒玉揉着脑袋瓜败下阵来。

是因为这小孩太聪明还是自己太傻,怎么忽然就感觉这小家伙让人无法招架呢?

这么小的小孩,竟然说大人的话,真是后生可畏啊。

她走过去将他从床上抓起来往门外推。

“快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就教你画娘亲!”

小家伙被推到门边,又可怜兮兮的转过身来看着她。

“你怎么啦?”

小家伙不由分说的又爬回床上,“我要在这里睡。”

寒玉一把抓住他,拽下来,“回去睡,你的房间就在隔壁。”

“那你跟我一起过去!”

寒玉哭笑不得,道:“你自己睡自己的,不好么?”

小家伙一瘪嘴又要哭。

“爹爹很小就让我自己吃饭,自己睡觉,真没劲。现在你来了,娘亲许你跟我一起吃饭。不如你睡觉也陪着我吧。”

这吃饭跟睡觉能是一样的理么?

虽然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自己睡觉,的确怪可怜的,但这是人家老子的意思,有意见管用么?

再说。让先生领着学生一起睡觉,实在不成体统。

“快点回去。”

“我不回。”小孩杆上了。

寒玉笑着道,“额,我知dào

了,原来你不敢自己睡。怕鬼是不是?好吧,你跟我一起睡,我帮你打鬼好不好?”

说着将他抱回床边。

小孩听着她这话,眉头反而皱起来。

他一下子跳下床来,小脸抬得高高的。

“我才不怕鬼呢!只有胆小鬼才怕鬼!”

“哦,那你怎么不敢自己睡呀?没关系。怕鬼也没什么大不了得,小姑娘啊大多数都怕鬼。别害pà

哈,鬼来了我保护你!”

话没说完,小家伙迈着小腿已经跑出去了。

寒玉看着门的方向,呵呵的低声笑起来。

原来对付这小家伙得用激将法。

而江岩轩的主阁里。沈念念正被一众陪嫁的大丫鬟伺候着坐在梳妆台前卸妆。

“小姐,你的皮肤真是太好了,就说今天那个什么先生,看起来面黄肌瘦,活活老了几岁。”

绿衣一边从她头上熟练地取下朱钗,一边看着自家小姐在镜子里白嫩娇润的脸。

几个小丫头连连附和,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念念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没有说话。

“小姐,你说这个人能不能教好小少爷啊,是不是太年轻了?我见过的先生都是五六十岁,白发白须,看着都有经验。”洗脸的大丫鬟说道。

“是啊,那么多银子。会不会白给啊?”另一个说道。

念念眉头一挑,问道:“紫衣,那个和涛涛一起去的小丫鬟怎么说?”

紫衣连忙上前答话,“小姐,她说的跟小少爷差不多。说那先生好像只住在个很差的房子里,只有一把米和十多个土豆,看来她应该没有骗人。”

沈念念笑了笑,这才回答刚刚那个丫鬟的问题。

“放心吧,只要她真心教涛涛,一定不会错的。你们若不想我的银子打水漂,就经常帮我留个心眼,看看她会不会尽lì

教涛涛。

众人点头称是。

沈念念想起什么,嘴角弯弯,说道:“绿衣,去,帮我把她的画拿来。”

“现在吗小姐?”绿衣有些意wài



“现在。”

绿衣只得放下手里的发丝,将两个画轴取来。

沈念念接过画轴,在梳妆台上慢慢的将两张画打开来,真是寒玉画的那两幅画,只见画纸已经镶了金边,被好好的保护起来。

沈念念屏息看着两幅画,越看越喜欢,嘴角的笑意渐浓。

她微笑着将两张画交换位置,拿起这张,又舍不得那张,三番五次的比划了好几下,一众丫头大惑不解。

终于,她的手落在那“最深的爱恋”几个大字上,温柔的摸了摸,然后将那画收起来,一边吩咐道,“绿衣,明天你回家一趟,帮我看看哥哥在不在家,有空就过来一趟。”

“小姐,少爷怕是又去寻花问柳了。”绿衣嘟囔道。

“说什么呢?”沈念念瞪她一眼,“让你去你就去。”

“是。”绿衣勉强答道。

第二天一早,小家伙起得很早,很有觉悟的样子,一起床就跑过来候着,寒玉陪着他吃完早餐,开始从基本功开始教他画画。

小孩平时很调皮,可认真学的时候,悟性惊人的高,进步神速。

他学习的时候认真思考,玩的时候活泼可爱,偶尔会跟先生撒娇,大多数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跟先生分享。

能够教这样的学生,大概也算得上件幸福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六章 沈家少爷

小孩平时很调皮,可认真学的时候,悟性惊人的高,进步神速。

他学习的时候认真思考,玩的时候活泼可爱,偶尔会跟先生撒娇,大多数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跟先生分享。

能够教这样的学生,大概也算得上件幸福的事情。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聪明又活泼的学生在没人的时候从不会恭恭敬敬地称先生,总是喂喂喂的叫,或者直接有事说事,跟人前的毕恭毕敬比起来,简直有些没大没小。

好在寒玉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只要她好好教,他能好好学,只要他觉得学得好,叫不叫先生也没什么关系。

少夫人派过去的大丫鬟们常常在暗处盯梢,两个人真zhèng

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乐读书。”

有时看着他们一边说什么一边呵呵的笑,大丫鬟就会悄悄地走过去看看,可是他们在谈的东西的确都是画画所用。

于是少夫人和她的大丫鬟们渐渐地完全放心了,这个新来的年轻先生,就是有办法将明明需yào

苦心练习的无聊东西,说得生动有趣,引人入胜,小少爷往往在欢笑中就学到了知识,进步神速且感觉十分轻松。

酷暑六月,阳光灿烂,街道上的气氛也犹如这天气般热火朝天,人声鼎沸,一片繁华安宁的景象。

这时的杭州,因为有盐绸的支撑,前所未有的富裕安宁,人口空前的众多。

这一点从街道上摩肩接踵的人群就可以看出来。

嘈杂的人群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满面春风地走在路上,两三个小厮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伞、水、食物,还有他们少爷脱下来的外衫,一行四人走得好不热闹。

四人所到之处,众人争先恐后地让路。导致人群更挤,抱怨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而此时比大道更挤的是“天成画馆”的大门口。

一众风流儒雅之士正挤在门口,对着一副墨绿的风景画七嘴八舌地议论。

偶尔有人喊价,都是够寻常人家数年的开销。人群里有人嘘晞不已,感叹连连。

眼看着喊价的数码越来越高,可掌柜的仍然但笑不语。

人群里不免有人不满。

虽说这是杭州最大的画馆,引导画风的走向,可也不能这么看不起人,不是么?

于是有人开始酸溜溜地说起来,“哎,画虽然好kàn

,可毕竟画师是个新人,没有什么名气。这画又能怎么样?”

“是啊,可惜和画师缺了点名气,这画再珍贵,又怎能贵过前朝韩夫子的真迹?”

“是啊是啊,说画画的人是个二八妙龄的美人。那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前面‘回春阁’点个姑娘来得实在!”

众人哈哈大笑。

“对极了,那个花魁江月倒也的确是个喜欢画画的人,好像也是十六七岁。不知这位画师跟我们的花魁一比如何?又或许这就是江月的手笔?”

此话一出,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争吵不休,好生热闹。

这时掌柜忽然笑将起来。隔着人群远远的就喊,“哎哟,那不是知府的公子么?沈公子,我这里来了新画,您要不要来玩赏?”

沈瑞早就看到这边的一大拨人了,他生*热闹。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就是掌柜不说,他也是要过来的。

如今掌柜当街一喊,满大街的人都知dào

他是个风流儒雅懂画之人,好生荣耀!

他心下得yì

。迈着方步摇着扇子慢慢朝这边走来。

这边一堆读书人里,却早有人“切”的表示不屑。

“切,原来是要给沈瑞看。我说怎么还整出‘妙女作画’的宣传来了。”

其他人点头赞同,有人揶揄掌柜道,“如果是他的话,不管画怎样,只要人是美人,你这张画就算有主了。可惜……”

另一人接到,“可惜玷污了这么纯洁的一张画。”

老掌柜仍然微笑着一言不发。

这时沈瑞已经走近了,几个相识的富家子弟便调笑道,“怎么,沈兄,‘回春阁’的江月姑娘又画好画等你去赏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闷笑起来。

小厮明白这人实在讽刺自家公子,脸上满面不悦,可他们的公子却若无其事,仍然笑得好不惬意。

“正是。老板,什么画,快让我看看,江月还等着我呢!”

众人听闻此言,都不再闷着,而是哈哈地笑起来。

两个小厮早已面色铁青,可自家少爷却一点也不在意。

老板殷勤地将他迎过来,嘴里不住地说道,“沈公子啊,您可来了,今天这画啊,真真是为你而生的,且不说画画的是个二八妙龄神仙一般的可人儿,就单说这画,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那也是难得一见的。”

“是吗?”沈瑞果然来了兴趣,“我见过画画得好的,人却太丑。美人作画呢,人美了,画又太俗。我且看看你这画是不是当得起你的说辞。”

老板笑眯眯地不再说话,只将刚刚被卷起的画小心的在桌子上铺开来。

画面上是一片隐没在雾气中的竹林。

作画者的视觉应该在竹子半腰的位置,下不见竹根,幽深莫测,神mì

变幻;上雾气缭绕,影影绰绰,超凡脱俗,如若仙境。

整张画面仿佛没有属于俗世的东西,宁静而神mì

,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第一眼看是震撼,第二眼看是平静,然后便是难以忘怀。

这就是每个人都想要的那种宁静!这便是每个人心中那一个遁世归隐的梦!

让人陷进去就难以自拔。

沈瑞从深深的震撼中醒悟过来,他看向笑而不语的老板,没有问画的价格,而是急着询问道:“画画的人呢?这是谁画的画?”

老板微微一笑,答道:“沈公子这边请。”

沈瑞一撩袍就往里走,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下一瞬他们少爷忽的回过头来。

“小二小三,拿银票去。”

小二怔了一下,“少爷。要拿多少?”

“有多少拿多少。”

两小厮对视一眼,哭丧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少爷啊!求求您给小的们留条活路!”

看好戏的人早就哈哈大笑起来。

“没用!我说的是我在银庄的钱!没让你们去偷!”沈瑞不耐烦地踢了两人一脚,这才迫不及待地跟着老板往里走去。

“人呢?”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急切地问:“画画的人呢?”

老板道。“您再往前走两步。”

沈瑞依言走了两步,仍未见人,却见一幅半人高大的画像。

像是一名女子的侧影,以黄木楼阁与些许新竹为背景。

画上女子白衣长发,凭楼远眺,自成风景。

她嘴角微勾,目光清澈,十六七岁的年纪,果然十足颜色。

这画舞与先前那副画相比,多了一丝凌厉和老道。显然不是同一位作者。

可看画面上的那些青竹、光线的明灭,却显然是置身同一场景。

是谁,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接近这位美丽而才华横溢的女子?

“外面那副画的就是她吗。”

话是疑问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老板点头微笑,“是的。”

“那这副画的作者呢?”

“沈公子?”

“多少银子。我一并要了。”

老板似乎早有所料,微微笑了,“对不住了沈公子,这画主人不卖。”

“什么?”沈瑞意wài

极了,“老板,我们俩老交情了,你这画。多少银子,只要你说个数,我绝不还价。”

老板抱歉的笑道:“对不住沈公子,实不相瞒,这画的主人也是这位才女的倾慕者,他好不容易画到的画。如果是您,您会卖吗?”

沈瑞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老板将画收走。

“既然不卖,为何挂在你画廊?”

“这位主人家中出了变故,不得已才卖出外面的那副画。他猜到买画的人必定要看看画中之人。所以才把此像暂时放在这里。老夫作不了主,还请公子宽恕。”

“不知那人与画中之人是何关系?”

老板听他这么问,露出暧昧的笑容,“哪能有什么关系,这样的妙人,也只有沈公子您配得上。”

“这么说这位女子尚未婚配?”

“没有没有,”老板连连摆手,“肯定没有。”

沈瑞大受鼓舞,抓住老板问道:“她在哪里?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老板连连摆手,“沈公子啊,这姑娘低调得很,她不想让人找到,你肯定找不到。”

“你要是真想找她啊,不如从这画下手。你如果能找到她画的其他画,找到人也就容易多了。”

这沈公子回家之后再也没去找这家那家的花魁,看这家那家的诗画,整日里躲在家里对着自己高价买来的画长嘘短叹,闭门不出。

沈知府夫妇从来为这个喜欢寻花问柳的儿子伤透脑筋,如今他这样,倒也省心,索性随他去了。

绿衣回沈府请沈少爷的时候,正是他如此痴迷无比的时候。

整日闭门不出,谢绝见客,十分用心。

沈老夫人在门口“咚咚”的敲门。

“儿子,儿子,快出来,你妹妹请你去做客呢!”

里面没有声音。

“儿子,儿子!”

“我不去!”沈瑞不耐烦的声音。

“咦,这可是你妹妹,别人不见可以,妹妹怎么可以不见?”

“我说了不去嘛!”沈瑞不耐烦到无奈的声音。

ps:

亲们,今天有事耽搁了,发迟了,抱歉!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样的儿媳妇

“我不去!”沈瑞不耐烦的声音。

“咦,这可是你妹妹,别人不见可以,妹妹怎么可以不见?”

“我说了不去嘛!”沈瑞不耐烦到无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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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又气又无奈:“你说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孩子,你妹妹和你一奶同胞,你们从小吃的穿的,请的先生,都是一样!”

“你看看,现在她是什么样,你是什么样?你比念念大了半个时辰,还是个男孩儿!怎的如此任性?!”

沈夫人说着说着悲从中来,“你说你这几年处处寻花问柳,从不关心家里的事,都已经这么大了,我和你爹也都惯着你。”

“可是你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迷了女人又迷画,怎么就没有个正经的?你说你现在因为一幅画变成这个样子!下次又要因为什么?!还有完没完?”

绿衣听闻沈夫人所说的话,连忙帮着说道:“少爷,小姐正是请你去看画的,少爷看了肯定喜欢……”

“去去去,”沈瑞无精打采的出现在门口,“告sù

念念,他哥哥我换胃口了,再也不喜欢以前那种又假又俗的画了。让她有什么画自己慢慢看,不用麻烦了!”

绿衣瞠目结舌地听完,嘟囔了两句,终归只好告退。

沈瑞看事情解决了,转身又进门。

“哎呀,儿子,别关门啊别关门!”沈夫人一下子挡在门上。

沈瑞不耐烦的抓抓头,无奈道,“又怎么了娘,我已经回复妹妹了。你还有事啊?”

“有事有事!”沈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两下儿子的脑门,清清嗓子继xù

道,“沈瑞啊,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李老爷家的千金,你考lǜ

得怎么样了?”

沈瑞一听这事立马嫣了,他好脾气地哄道。“娘,这事改日再议,改日再议啊!”

话是这么说的,门却已经关上了。

沈夫人看着无端关上的房门。又气又恼又无奈,再次哭骂起来,“你这个小狼崽子,你妹妹孩子都四岁了,我还没个儿媳妇!你是想让我断子绝孙啊怎么的?”

“今天是员外家的女儿,明天是知府家的千金,你通通往后推,你倒是告sù

娘,你要个什么样的?”

“莫非一定要是哪一家青楼的姑娘?知府的儿子不喜欢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倒偏爱卖笑的娼妓。这不是笑话吗?”

沈瑞被自家娘亲良好的哭功震得满眼金花,一把拉开房门。

“娘,你不要哭了!我要这样的,你看看,进来看看。你儿子我要能画出这样的画的。”

“这样的?”沈夫人乍一看画也呆了,她伸手想去摸摸,却被儿子拉着推出来。

“好了娘,你也看到了,不是你儿子我不想给您添孙子,而是我找不到人给我生啊!”

“找得到!怎么找不到?!”沈夫人连忙答yīng

,“你给娘等着。娘给你去找去!哪怕她是天上的仙女,我都给你找去!”

江府。

四夫人派人去请同胞哥哥赏画,哥哥没来,倒把娘亲给请来了。

陪嫁的娘家丫鬟许久不见原先的主子,都忙着好吃好喝伺候,乱成一团。

“念念啊。”沈夫人拉着她的手就伤心地哭诉起来,“你别让她们忙活了。你要是真孝顺,就赶紧给你哥哥找个像样的媳妇来!”

念念拉着母亲的手坐下,有些错愕。

“娘,你先不要难过。快跟女儿说说,我哥哥怎么了?”

“念念啊,李老爷家的那个女儿,我们都意中几个月了。以你哥哥这样的德行,人家姑娘愿意跟他也是他的福分。他可好,又像以往一样推推脱脱,娘估摸着,又是不了了之。”

“念念啊,你说你和瑞瑞都是一起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为何他这个作哥哥的和你相差这么远?你说你这个哥哥会不会打算一直就这么下去?”

沈夫人说着又擦起眼泪来。

念念了然一笑,“娘,您担心这些,是因为您还是不了解哥哥。”

“我怎么不了解他了?”

“哥哥每次到各个青楼去踩点,人人都以为他是去寻花问柳,事实上并不然。”

“小时候哥哥和我一起读书,一起作画,我每次都规规矩矩上课,他每次都挑先生的不是,于是人人以为他不学无术,无心诗画。”

“事实上,哥哥对艺术的热爱在我之上,只不过我们是两个极端,我认为书上的画是最好的,每年评出的画界高人是我模仿的对象,先生的课也是我最爱听的。”

“可哥哥不同,他认为最美的画在坊间,最高超的艺术家埋没于俗世中。所以他总在坊间走访,甚至去青楼妓坊,都不过想要遍寻民间高人,一敞胸怀。”

“所以这么多年,你们错怪他了。哥哥胸怀坦荡,任由世人指点。其实哥哥是个比谁都想找到归宿的人,但是那个人必须懂他,爱他所爱的画。”

“而如今的大家小姐,学琴棋书画只为给自己镀一层金边,很少有人真心画画。这样的小姐,当然得不到哥哥的青睐。”

沈夫人越听越激动,一边抹泪一边笑,“对对对,以前我也以为他倒处瞎混,现在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还有那副画,还有他跟我说的话——念念,这回你一定要帮哥哥。”

念念笑着没答话。

“念念啊,你哥哥最近带回一幅画,上面画的好像是竹子。他每天对着那副画呆呆的不说话。我那天去问他了,他说他要能画出那样画的女子作他媳妇。”

“念念,你是个爱画画的人,平日里结识这样的人应该不少,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念念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要是平日里,我结交的那些女子,没一个入得了哥哥的眼。如今倒正好有一位。”

“只是这姑娘出身卑贱,如今又孤身一人,不知dào

母亲会不会中意。”

气派而安静的院落里,四角高跷的琉璃凉亭之下,一大一小两个人端坐在石桌两旁。

小的一个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正在背诵配色的方法,大的一个背着门口坐,一边听一边轻轻点头。

“你说的就是这个姑娘?”沈夫人问道。

“没错,她如今正在教涛涛绘画,画工很是出挑。而且模样儿也是很不错的,你过来看。”

沈夫人跟着自家女儿走到侧面,只看了一眼,面色喜忧参半。

“没错,这模样是极好的,比那什么花魁还标志几分,你哥哥应该能看上才对。只是……”

沈夫人停了停,继xù

道:“只是终究是个下九流。你哥哥以后是要当官的,娶这么一个……”

“娘。”念念笑着提醒她,“哪家的夫人会个个身出名门?又不是一定要作正妻。”

“娘可以将他娶回去给哥哥作个侍妾,明年里给您生个孙子,我们沈家不就有后了吗?”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真是的光急着给他娶媳妇,这侍妾也是可以生孩子的不是?再说这样的模子,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俊得紧。”

“念念,你去将她叫来,当场画一幅竹林画,如果跟儿子给我看的那幅画相似,我们沈家便将她收了。”

念念不以为意的笑笑,“娘,不是同一个人,怎能作出同样的画呢?哥哥不过喜欢风格别具一格的画,你别担心,我给你一幅这姑娘的画带回去,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

夜,伸手不见五指。

院落里应要求十分清净,连侍奉的下人都鲜少出现。

寒玉帮着小夏几个哄完江涛睡觉,这才推开自己的房门。

一灯如豆,照亮桌子上一张空白洁净的纸。

她坐到桌边,将那纸拿起来在烛火周围烤了烤。

一行莹白的小字渐渐出现在宣纸上。

“鱼已上钩,不日将自投罗网。万事小心。”

临渊真是神机妙算。

想起午后沈念念跟她说的那些话,她不由得轻轻地笑起来。

“郑先生,你教导我的孩子已经这么多天了,我本人也仰慕你的才华,早把你当做朋友。恕我多言,郑先生这样如花的年纪,就没有想过找一个人寄托下半辈子?”

寒玉脸红了红,低下头沉默不语。

沈念念看她低头脸红的样子,知dào

她害羞了,微微一笑,不再细问。

话题一转,又到了另一件事。

“郑先生这么有才华,不知dào

会不会跳舞?”

寒玉低头谦虚道:“略懂一二。”

念念嘴边的笑意更深,“郑姑娘,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夫人尽管说。”

“今天是月首,八月十五还有十几天,我准bèi

在当天筹办一场晚会,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可是晚会上缺了一场舞,不知dào

姑娘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忙肯定是要帮的,她们都在帮对方的忙。

她心情不错的站起来,身姿轻盈地在红烛灯光下舞动起来。

中秋夜,可要好好表现呢。

第二天,沈瑞果然神色匆匆地跑到江府,手里除了两个画轴别无他物。

沈念念在屋子里好整以暇的等着这位哥哥,少不了一番调笑嬉戏。

“哟,哥哥,怎么舍得到妹妹这里来坐坐了?”

“好妹妹!”沈瑞低声哄道,“我不来看你是我的不对,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扳指在谁手上?

沈念念在屋子里好整以暇的等着这位哥哥,少不了一番调笑嬉戏。

“哟,哥哥,怎么舍得到妹妹这里来坐坐了?”

“好妹妹!”沈瑞低声哄道,“我不来看你是我的不对,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一众陪嫁丫鬟将自家少爷这幅德行,全都呵呵的笑起来。

“笑什么笑!”他故作严肃的呵斥两声,又对妹妹一番软磨硬泡。

“妹妹,你就让我见见涛涛的先生吧,恩,我看看,看看就行!”

“只是看看?”念念打趣道。

沈瑞一见妹妹这个认真劲,又开始新一轮的软磨硬泡。

念念拿自己这个生性奇特的哥哥常常毫无办法,最后经不住他的纠缠,答道:“你先回去吧。”

“啊?”

“哥哥心里的那点事,我作妹妹的还不了解吗?你放心的回去吧,中秋的时候到这边来,我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沈瑞一向信得过这个妹子,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大喜过望,回家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八月十五。

念念会经常来看看儿子学习情况,或者看看寒玉舞蹈的练习进度。

然后二人有意无意聊起来,从画画的心得,到个人的情况,无所不及。

中秋逼近,二人渐渐熟惗起来。

这天早晨,天气很好,江涛尚未起床,寒玉在自己房间练舞,沈念念来了。

她带来一个梳妆盒,打开一看,全是各种首饰。

“郑姑娘,中秋就要到了,晚会表演必然要装扮一番。我给你送些首饰来。”

寒玉恭敬答道,“多谢夫人。不瞒夫人,我娘亲去世前也曾给我留下几件饰物,只是我素来不怎么用。也不知dào

怎么搭配才好。我正为此发愁呢,不如我把它们也拿出来,夫人替我选几样?”

沈念念笑道,“说过几次了,不用夫人夫人的叫,快拿出来我们一起看看。”

寒玉起身从柜子里也拿出一个小盒来,盒子打开,里面装了几样饰物。

寒玉从盒子里一一将东西拿出来询问沈念念的意见。

沈念念不住的摇头,“簪子的成色倒是挺好的,只是如今用却有些过时了;珠花看起来有些旧。不太合适跳舞戴。”

寒玉惋惜地点点头,又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周身莹白的白玉扳指。

“这个白玉扳指是父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据说这只是个赝品,真zhèng

的那一个却不曾见过。”

沈念念从她手上接过扳指,点头赞许。

“这个扳指真漂亮。虽是赝品,不过这么重,也该值些钱的。”

寒玉看着她的表情,问道,“可不是么,那个真的恐怕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夫人见过吗?”

念念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兴趣盎然。

“不曾见过。这样的宝物如果见过,必然难以忘记。”

寒玉点头从她手上接过扳指,笑道,“我这些首饰都这么不称时,看来只好用夫人送过来的了。”

自是免不了又一番客气寒暄,最后沈念念终于告辞而去。

寒玉站在窗口。心里却再难平静。

那枚玉扳指是临渊让人按照她的图纸仿做的,模仿的正是江阔曾经送给她的那一枚。

这戒指的大小,式样,颜色无一不与那枚号令三部的戒指相同,几可以以假乱真。

如果沈念念手上有那枚戒指。必定会惊讶于如此相似的一枚。

可她的神色那么坦然,好奇中带着兴趣,完全是一副初见的模样。

莫非戒指不在她手上?

原本想要从她身上下文章拿到扳指的计划,竟然如此就破灭了?

如果戒指仍在江阔手上,她又该如何去得到?

他曾在宴会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大声宣bù

和承诺他的爱情,那口口声声的“第一次”抹灭了所有的过往。

他如此爱她,愿意为她与过去一刀两断,愿意得罪众人只为红颜一笑……却为何,不将那个有特殊意义的扳指送给她?

也是,他那么爱她,又怎会愿意送她别人用过的东西?

她咬咬嘴唇,似是笑了一下。

江阔,看来我们要提前见面了。

时候尚早,屋里的光线不强。

她回过头,看到昏暗角落里一双闪闪发亮的绿色眼睛。

“喵……”

小家伙叫唤着向她打招呼。

她笑了笑,柔声唤道:“咪咪,过来。”

小家伙听话地跑过来,跳上她的双腿,一边亲昵地磨蹭一边“喵喵”地撒娇,最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她腿上打起呼噜来。

寒玉宠溺的摸摸它金黄色的毛,将脸贴在它的头上。

她一点也不嫌弃这只漂亮的小猫,更不担心它会弄脏她白色的衣裙,临渊把它打理得很好,身上甚至有她最爱的花的香味。

没错,这正是她和临渊一起养的那只小猫,如今已经变成大猫了。

她找出一张空白的纸条,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涂上药水,烤干,又变成空白的纸。

她将纸条卷成小卷,轻轻地塞进小猫的耳朵里。

小家伙立马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

她摸摸小猫的头,点头微笑。

小家伙竖起耳朵,从她腿上站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寒玉又摸摸它的头,在它耳边低声呢喃:“去吧。”

小猫又看她一眼,“嗖”地跳上房梁,又是几个起落,瞬间便消失了。

寒玉朝着空荡荡的屋顶笑了。

不枉那些昂贵的点心,喂出一只聪明的小猫来。

中秋,多事之秋。

一大清早,江府的人便忙开了。

忙着装点庭院,忙着准bèi

晚宴要用的东西,忙着收礼送礼,好不热闹。

少爷很早就说过回不来过节,众下人并不是很难过,反正少爷似乎不喜欢中秋节。以往都是只打个照面就走了,回不回来过节没什么两样。

有些人反而因为可以暂时不见这个严肃的江大少爷而暗自高兴,当然,这话决不能说出口。

相反的是。亲家倒是早早的就来了,尤其是亲家公子,提前一天就到了,总是磨磨唧唧的跟四夫人说什么,有时央求着见什么人,有时缠着问穿什么好。

众人见怪不怪,一笑而过之后仍然各司其职。

午后,几个小厮继xù

在院子里忙碌,挂灯笼的挂灯笼,扫地的扫地。搬东西的搬东西,欢快又麻利的忙碌着。

不想这时,原本说好不回家过节的少爷忽然回家了。

几个小厮一时呆愣,面面相觑,等到反应过来。连忙一个个跑过来行礼。

江管家就站在屋檐下,听得响动连忙迎上来。

“少爷,不是说生意出了麻烦吗,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江阔点了点头,“货主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江管家连连点头,“回来就好,老爷夫人如今尚在内蒙古。没回家过节,家里一切有四夫人打理,倒是井井有条。”

江阔点点头,没说话,径直朝房门走。

江管家连忙跟上来,问道。“少爷,亲家和亲家公子也来了,四夫人在花厅陪他们喝茶,我要不要去知会一声?”

“不用了。我很累,想睡觉。晚宴也不用叫我。”

正在这时,屋里的光线一晃,有人进来了。

“少爷……”

正是念念站在门口。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管家识趣地告退,还不忘关上房门。

沈念念站在门口,目光里有泪光涌动,显然这近一个月的分离让她十分思念。

江阔笑了笑,转身将她拉过来,二人在椅子上坐下。

“不是在花厅陪爹娘用茶吗?”

沈念念擦了擦眼泪,又露出花一般的笑容,“我听说你回来,就过来了。你放心,我没告sù

爹娘,他们不知dào

你回来,你可以好好休息。”

对于旅途劳累的人来说,这的确是个很体贴的举动。

不是不知dào

,也不是看不见,她的泪光,她眼底的情绪,以及她为他和这个家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她的贤惠和支持让他感动,感激,并且深深的钦佩。

他承诺过她一生一世,承诺过她爱情,于是他努力地去学,去做,去兑现承诺。

四年了,他学会了很多。

他只对她好,只对她笑,给她和孩子最好的,甚至算着日子和她行周公之礼。

她有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

作为一个丈夫,他是合格的,优秀的,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守承诺的男人。

只有他自己知dào

,如果要说兑现他当天在晚宴上所说的话,实在相差太远,或许是此生不可到达的距离。

“江阔……”她担忧的提醒他。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她才会小心翼翼地叫他的名字。

他是自责的,为这种小心翼翼。

然而他却无法改变局面。

对于这样说一不二的他来说,改变行为已经很具有挑zhàn

性,他不知dào

还能做什么,甚至不知dào

这样的戏码可以维持到哪一天。

尤其在这样一个有惨痛记忆的日子里。

“好吧,那我休息了。”他最终笑着说。

明明知dào

这话很伤人,不过他还是说了。

好在念念从来是个不耍小性子的人。

她压抑住心里的失落,答道:“好,那你好好休息。”

话是这么说的,可人却没走,仍旧坐在椅子上。

江阔于是站起身往里屋走去。

“江阔……”念念踟蹰的声音。

“怎么了?”

他回过身看着她。

“今天是中秋,我在江心居置了宴席,与往几年有的安排有所不同……你要不要去?”

ps:

下章男女主要见面了,他们会以怎样的方式相见?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中秋节再相见

江阔于是站起身往里屋走去。

“江阔……”念念踟蹰的声音。

“怎么了?”

他回过身看着她。

“今天是中秋,我在江心居置了宴席,与往几年有不同的安排……你要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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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你们好好玩……”

“阔……”她有些急切的叫住他,“你就不想知dào

是什么不一样的吗?”

“什么不一样的?”他不忍心拂去她的一番好意,配合着发问。

她果然高兴起来,上来拉他的手,

“你知dào

吗?我们的孩子终于肯学画了,他还说学会了要为你我作画。”

倒是有些意wài



“这个说服涛涛学画的女孩只有十六岁,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但是很有才华,会画画,会跳舞。”

“今天的晚宴,有一部分便是这个女先生为我们献舞。你不想去看看我们涛涛先生的真本事吗?”

江阔沉默了良久,终于答道:“那我去看看。我现在就去跟岳父岳母打个招呼去。”

沈念念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开心得孩子般笑起来。

有一瞬,他的思维停顿在念念说的那些话上。

“……十六岁的女孩,孤苦伶仃一个人……很有才华……”

这让他想起一个人,想起在他记忆里应该死去的那张脸。

多少年了,他从没有见过这张脸,可仍然在午夜梦回时清晰地想起她的轮廓来。

已经四年了,她十六岁了。

女人最美的年华过去了一半,他真的要将她关在这个地方老死么?

他不想思考这个问题,从来不想思考。

如果可以,就这么下去吧。

她不是他的,但她也不是任何人的。

她不是他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住着他的房子,吃着他的东西……她是他的。

就这么下去吧。

晚宴很快到来。

有下人来催了好几次,寒玉对着镜子贴好最好一个发饰。

她轻轻地站起来,走了两步。身上佩戴的手势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声。

很好。

似乎是从四年前看到沈念念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挑剔自己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又轻又妩媚,身上的饰物完好不动,不发出一点点声响。

她从无人的侧门进入,晚宴依旧很多人,有时兴的歌剧助兴,主桌上觥筹交错。

隔得远远的,看到那人依旧一身张狂的红色,旁边伴着小巧依人的念念和聪明可爱的涛涛。

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夫妻二人同起同坐。同进同退,夫唱妇随,十分恩爱。

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告sù

自己,郑寒玉。你看到了吗?台上那个曾经是你夫君的男人,如今深深地爱着别的女人。

而你要从他手上拿到白玉扳指,只能以爱为名。

晚宴结束,下人很快撤了宴席,小桌摆上来,每个人身前有些瓜果,中间空出大大的一个空地。

念念策划的节目便一个一个开始了。

江阔坐在小桌前。对眼前的节目有些兴趣缺缺。

他此来的目的不过是看看自己儿子的先生,涛涛说了,他很喜欢现在的先生。

他要把好关,不能让庸人耽误了他。

眼看着节目一个一个演下去,月亮升得越来越高,却还是没见所谓的先生。

他转过身去。想问问念念,却见自己的小舅子比自己还要着急,东张西望的搜寻着什么。

他皱皱眉,对这个冒冒失失的小舅子从来没什么好感。

这时,一阵美妙的音乐响起来。清澈,悦耳,纯净,在这样静谧的月圆之夜十分应景。

众人一静,往舞台上看去,却是空的,而那清澈的音乐,不过来自于普通的笛子。

一个白色轻盈的身影从月光和灯光交错的地方,影影绰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沈瑞忽然大声的和起好来。

“好!好!”

台下的人本就被这与众不同的出场震了个够,如今听到主人家的小舅子和起彩来。

满满一室的欢呼声,仿佛要溢出去,可那笛音却丝毫不受影响,随着那人的走近,越来越清晰。

那白色的身影一点点走近,白衣,黑发,手持长笛。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莫非世界上又冒出了第二个与她神似的人?

可是那眉眼,那笛声,那神态,分明就是此时应该本分呆在落雨阁的那个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念念凑过身来低声说道,“这就是涛涛的先生,很不错吧?”

他看着舞台上走近的人,没有说话。

渐渐地越来越近了,人群的欢呼声渐渐安静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个妙龄女子。

她眉眼精致,举止优雅,若隐若现的白沙长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众人看呆了。

正在这时,笛声飘起一个尾音,戛然而止。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伴着笛的余音一圈一圈的旋转起来,白色的长纱一丝一缕的飞旋开来。

白色的长纱飞得满室都是,飞旋在众人的上空,唯美无比。

一丝丝一缕缕飞舞在众人的眼前,带着淡淡的花香,偶尔还轻轻拂过肌肤。

诱人极了。

有人经不住诱惑伸手去抓,那舞动的长纱却像一条灵活的鱼儿,飘来拂去,却怎么也握不住。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莫非这女子打算当众跳一场脱衣舞?

有些男子不禁暗暗地祈祷起来,跳吧,快跳吧,脱吧,快脱吧!

她轻巧而又快速的舞动着,舞动着……她能够感觉到高台上那双喷火的眼睛愤nù

地盯着她;也能够感觉到周围那些*的眼睛渴望的注视着她。

她知dào

自己有多诱人。

她轻轻一笑,舞得更欢快了,白色的薄纱越发一缕缕飞快地旋转开来。

“不要再脱了!”

一个焦急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沈家公子忽然急急地跳下高台,不顾任何人的劝阻。向她冲过来。

“姑娘,不要脱了,不要脱了!”

他冲她喊,想靠近她阻止她。

可滔天舞动的白纱看起来柔弱轻盈。事实上却凌厉而迅速,他几次想冲进去却被隔在外面。

这时女子忽然不再旋转了,满室飞舞的洁白长纱随着她缓慢的动作越发轻柔,却不掉下来。

女子隔着白纱冲他微微一笑,温柔又小鸟依人,仿佛在说,你让我不要脱我便不脱了。

沈瑞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她,隔着满天飞舞的长裙,在这样花好月圆的夜里,他们隔空相望。她冲他微笑……多么的浪漫。

对象是这么一个美貌有才的女子,这么一个完美的女子……他以为自己的幻想永远无法实现,可这一刻,他发xiàn

不是,老天厚待他。真的给了他这么一个完美的女人……如果能够得到她,便此生无憾了。

而看台上那双眼睛,在夜空里远远地注视着,却一直没有换来一个回眸。

他们那么深情地对视着,眉目含情。

这让他想起四年前的那个中秋节来……

这个贱人!

竟然当众跳这样的舞!竟然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当众*!

果然是不知羞耻!

台下的那人却旁若无人的舞动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她挑了挑眉,一笑。似乎在说你看我跳给你看。

然后她一脚蹬地,轻轻地跳跃起来,飞舞的白纱似乎有了目的地,投着空地周围一掷。

安静的夜空中,忽然凭空响起一阵美妙的乐器合奏声来。

众人一惊,这是哪来的声音?

她双手轻柔一绕。群袂飞扬,又是一掷,又响起一阵音乐。

她在空地上轻盈的且武且掷,那音乐便一阵阵连贯美妙的响起来,与她舞动的节奏相辅相成。一唱一和,和谐无比。

众人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看到空地的四周摆满了琴,筝,笛,和许多叫不出的乐器。

她身上的长纱精准的拍打在每一个按键上,那琴和筝便各自奏响,裙摆的风吹过笛子,笛子便被吹响了。

众人如梦初醒,原来这女子竟然一边跳舞一边用裙袂奏响了这许多的乐器。

各种乐器相应和,竟然热热闹闹的奏出一曲《凤求凰》。

这是这首曲子从未见过的弹奏法,那么多的乐器,和在一起如此美妙。

而奏响这么多乐器的竟然是众多没有生命的纱裙,不,准确的说,同时奏响这些乐器的竟然只是一个人!

而这个人还在跳舞。

这要多么精准的动作才能奏响着许多的乐器?

就单说这女孩会奏这么多乐器,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一个,更不要说以这样的方法同时弹奏。

真是个奇迹!

大厅内顿时只剩下音乐的流淌声。

大家静静地听着,看着,见证着这场奇迹。

沈瑞早就看呆了,他的周围仿佛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白,还有这个天女下凡般的女子,她在为他跳舞,为他一个人跳舞,还时不时的回眸浅笑。

高台上的红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他的心情从她出场那一刻的震惊,到她脱衣服时的愤nù

,再到看到她和小舅子*时的酸楚和无奈,最后终于变成深深的鄙视,后悔。

你看,江阔,她不过是这样一个女人,缺了男人就活不了。

她在落雨阁好吃好喝还不够,竟然想方设法跑出来勾引自己的小舅子。

不过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竟然对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第一百八十章 痛在心,口难开

你看,江阔,她不过是这样一个女人,缺了男人就活不了。

她在落雨阁好吃好喝还不够,竟然想方设法跑出来勾引自己的小舅子。

不过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竟然对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你自找的!

他应该离开,离开这里。

可他却一直看着,他竟然走不了,他竟然想见她,即使看到的是她与别的男人*,即使看到这一切会十分疼痛,可他还是没有离开。

良久。

男子终于自嘲一笑,站起身,撩了袍子。

“我先回去休息,这里麻烦你了。”

这个“你”当然就是念念。

念念从那段歌舞中回过神来,看惯了台下的宾客们渴望的眼睛,再来看夫君这样意兴阑珊的模样,不由得高兴起来。

你看看,念念,我就说夫君不是个贪图美色的男人。

她站起身跟着江阔跟父母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他走出来。

“阔,你觉得涛涛这个先生怎么样?”

江阔愣了一下,转身看她,“你是怎么请到这位先生的?”

“是涛涛自己和小丫鬟到南门买糖葫芦时遇到的。怎么样,我们涛涛是个很有眼力的人吧?”

念念心情很好,说着便不由得拉住他的手臂,撒娇似的撒娇。

原来念念对这位“先生”的来历真是一点不知dào



他冷笑一声,把手臂从她臂弯里抽出来。

“你见过这样的先生吗?当众跳这样的舞,还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吗?”

念念扑闪着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他。

他被她无辜的样子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

是,这么多年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念念没有错,错的是那个不知满足的女人,从前本来一尘不染,如今倒学会耍心眼骗人了!可恨!

他转过身,缓了缓语气。又道:“立马换掉。”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念念停了停,这位先生的舞没什么啊,跳得很好啊。

额,原来他不喜欢女人当众这么跳舞。

她停了停。又追上去。

“阔,我知dào

错了,我哥哥看上她了,我把她许给他,立马给涛涛换一个先生……”

“你哥哥?”他打断她。

“没错,他先是看了她的一幅画,之后……”

念念叙叙地重复着事情的经过。

他却没办法听进去。

脑子里前前后后只有他们眉目传情的场景……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定定的站在原地,心里的滋味无从说起。

“你怎么了?阔?怎么了?”

他长叹一声。冷笑起来,不只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这样的女人,你哥哥敢要么?”

念念定定地站住,看着他扬长而去,不自主的咀嚼着那句话。

这样的女人……就是指这样跳舞吗?

念念笑了笑。看来他太不了解哥哥了,哥哥是个久经风月场的人,又怎会忌讳这些?

江阔一路走,一直走到江岩轩。

月儿迎面出来,见她风风火火的走进来,连忙跟他打招呼。

他像没听到似的一头栽进正屋,里屋。最后进了密室,“碰”的一声关上门。

密室的空气很安静,他一屁股坐在低矮的床上,重重呼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面对那样的喧嚣了,终于清净了。

可短暂的清净过后,一种可怕的空虚感传来。

从四年前那一晚开始。每一个中秋都变得寂寞。

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躲在繁华的背后,无论如何,都必须忍受不可言说的寂寞。

没有人可以诉说,没有人可以明白。这样的痛苦。

即使这样,也罢,至少他习惯了,至少他可以把更多的心思投入在生意上,用辉煌的成就感来驱赶寂寞。

习惯了就好,至少懂得如何应对。

可她竟然跑出来,以这样让人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月儿不是说她自己在落雨阁过得很好吗?她不是喜欢这样没有他打扰的清净日子吗?

怎么又跑出来骗人?她骗他的妻子骗他的儿子,然后勾引他的小舅子。

对,勾引。

想起她跳舞时的风情万种,媚眼如丝,竟然是向着别人,向着小舅子,甚至向着上百个陌生男子,唯独不向着他……

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莫非这么多年,她在落雨阁光顾琢磨怎么勾引男人了?

……

她的出现深深击中他的心脏,直中最柔软的地方……她的出现,残忍地觉醒他深埋多年的寂寞和憧憬。

憧憬过后,是更巨大而不可控zhì

的空虚。

男子颓然地坐在软榻上,大红的衣袍覆盖了大半张塌……

这感觉,这场景……如此似曾相识。

他环视了一眼房间,除了必要的橱床桌椅,没有一点点多余的装饰。

跟那个繁杂而艳丽的场景比起来,显得十分冷清。

他站起身,有一种想把这里的东西再砸一遍的冲动。

再砸一遍?

没错,四年前,他娶念念的前一夜,这里的东西曾经被毁灭得很彻底。

他抬起手,触上那个他很久不曾触摸的小格,忽然有些泄气。

他逃似的走出密室,一开门就看见月儿站在门边。

该死!竟然在这种时候被人看见!

“滚!”他朝她大吼,“出去!今晚不许进来!”

月儿动了动嘴唇,终于在他的逼视下退出来。

他出了密室,来到平日看账本的桌子边,若无其事地坐下,逼自己翻看起账本来。

月儿在门边里侯着,心里万分疑惑。

是什么让少爷如此失控?

四年来,少爷已经不再那样发脾气了,整个人变得成熟许多。再也未曾露出过孩子般多变的特性。

可如今,怎么又成了这样?

她正这么琢磨着,门忽然开了。

“沈瑞在干什么?”

“沈瑞?”

月儿下意识问道。

原来月儿和宋凯被他安排在后面处理琐事,才刚刚回来不久。并不知dào

府里发生的事。

他吸一口气,憋下心里的急躁,又重新吩咐了一遍。

“沈瑞刚刚在江心居,你去看看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月儿连忙领命,转身就走。

后面忽然又响起一个声音。

“快点!”

月儿心下诧异,少爷从不许属下大惊小怪,自乱阵脚,如今怎么反过来了?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她不敢怠慢,拔腿就跑起来。

红衣的男子关了门。踱进去,坐在桌前。

没一会,又站起来打开门。

又关了门走进去……反反复复,竟是坐立难安。

起初恨自己不争气,长了四岁还是如此不淡定。

渐渐的顾不上再恨自己。而是开始算时间。

算自己从江心居走过来用了多久,在密室呆了多久,又在外屋呆了多久,月儿找到他们要用多久?

他们?

对,他们。

他走了这么久,她的舞早就结束了。

沈瑞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此刻在做什么?这些时间足够他们发展到哪一步?

他越想越急,越想越气。为自己的各种设想红了眼圈。

明明是她自己跑出来,明明是她自己不安分守己,明明是自己早已抛弃了她,却仍然……仍然不想看到某些事情发生。

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心思纷乱,月儿却怎么也不会来。

焦急的时候时间过得很慢。此刻正是度日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难以忍受等待的煎熬,想要自己出门去找人,这时却听得一阵说话声响起来。

有说话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说话声里有个似曾相识的嗓音。

他一下子愣在屋子里。

那清脆悦耳的女音和低沉而殷勤的男声。夹杂在念念父母开心的笑声里,显得如此的刺耳。

看来他们很满yì

,看来大家都很满yì



他这个小舅子整日不务正业,混迹于风月场,已经十七八岁了仍然不肯老实娶亲,不过是个贪图女色的小人。

如今看了这么动人的舞,听了这么动人的曲,再凭着她与风月女子不同的故作矜持和欲拒还迎……还有招架之力吗?

他的那双岳父母和自己爹娘一样急着抱孙子,必然也是极其愿意配合的吧?

呵呵。

一个声音说,江阔,你何时变得这么懦弱,竟然让她在你眼皮底下有放肆的自由?

另一个声音说,不然你还能怎样,她从不把你当做她的谁;而你,除了念念,又能把谁当成什么人?

这个想法成功的让他灰心。

这时外面的人已经走近了,他听得两个老人乐呵呵地问起她的身世来。

“郑先生,你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

她沉默了一小会,开始作答。

“回老爷的话,小女现居杭州……家里……”

她的声音有些悲伤,渐渐低沉下去,沉默了。

该死!居然又在装可怜!

这时念念忙帮着答道:“爹,你就不要问了,我跟你说过的……你忘了吗?”

话音未落,沈瑞就嚷嚷着责怪起爹爹来,“爹,你记性怎么这么坏,看又把她说难过了!”

他的语气里带了浓浓的维护,沈家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沈夫人笑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孩子!才认识人家姑娘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你老爹都忘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几个人又笑起来,只是没听得她的声音。

沈瑞于是便笑道:“我虽然见姑娘真容才半个时辰,可我与姑娘却是神交已久!”

神交!神交个屁!

江阔在里面气得牙痒痒,外面的人却兴致很高,有说有笑,没个尽头。

欢笑中只听得沈老爷又道:“姑娘,既然你如今孤身一人,那我便直接跟你说吧,你也不要害羞。我刚刚问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其实是想问问你,是否有婚约,如今是不是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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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亲们的评论了。很高兴在书评区看到亲讨论剧情,这说明亲认真看了,这样水水的辛苦没有白费,谢谢亲们的评论。谢谢亲们的支持,水水会继xù

努力!

第一百八十一章 怒火中烧

混乱中只听得沈老爷又道:“姑娘,既然你如今孤身一人,那我便直接跟你说吧,你也不要害羞。我刚刚问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其实是想问问你,是否有婚约,如今是不是自由身?”

被问的人还没说话,沈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说起来。

“自由身,肯定是自由身!”

他们会成亲,他会娶她,她会成为他的女人。

这个想法忽的跳进他的脑海里。

他“吱呀”一声,打开门来。

月光下,几个谈兴正起的人回过身来。

她还是穿着那件纱裙,在月光下施施然的站着,身材纤细,惹人怜爱。

沈瑞离她很近,两个人的影子在月光和灯光下交缠,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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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出现显得那么突兀而不合时宜。

“阔……”念念连忙笑着上来打圆场,“我还说你已经休息了呢,你这么累,怎么不早点休息?”

他这才回过神来,冲念念温柔一笑,“我在等你。”

念念露出羞涩的神情,又道:“我们在讨论哥哥的事情,你没睡,正好你帮他出出主意,你觉得郑先生……”

“快请爹娘进来坐,”他打断她的话,热情的邀请着,“哥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的确应该好好议议。”

两个老人见两人这么和睦,姑爷又这么热心,都欢欢快快地往里走。

两个年轻人跟在后面,隔着一截还能看到沈瑞低声的跟她说着什么。

他笑笑:“郑先生今日这么累,明日还要给涛涛上课,就快些回去休息吧。”

月光下,那人抬起头,似乎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有。

她很快乖巧地低头答道:“是的,少爷。小女告退。”

说着又朝沈家人福了福身子,转身朝涛涛的住所走去。

沈老爷从来对这个女婿相信得很。此时听他这么说,以为他怕年轻人害羞,连忙也笑着道:“是啊是啊,瑞瑞。先生这么辛苦,你快送她回去!”

沈瑞瑞早有此意,恨不得脚底抹油,赶紧追上去。

江阔不动声色地又道:“岳父大人,应该留哥哥问问他真实的感觉……”

沈老爷挥挥手,笑道:“不用不用,这小子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已经在家里候了十多天了!”

江阔无法,眼看着二人消失在拐角,只得耐着性子陪他们坐下来。心里却暗暗骂自己。

江阔啊江阔,你竟然也会弄巧成拙!

沈老爷喝了一口茶,开口问道:“江阔啊,老夫年岁已大,老眼昏花。怕看不清人。你年轻,是个阅人无数的人,这姑娘呢,又是你府上的人。依你看,这姑娘怎么样?”

江阔没有马上回答,想了想,问道:“岳父大人以为呢?”

沈老爷还没说话。沈夫人便答道:“好,我看着挺好,模样好,性格也好,说话都是轻言巧语的,是个有家教的人。最重yào

的是啊,我们瑞瑞喜欢,而且愿意娶她!”

沈老爷斜了夫人一眼,责怪她总是插话,这才答道:“我与夫人的想法差不多。”

江阔皱眉。似是思考着,却不答话。

沈老爷见自家女婿这副模样,不由问道:“莫非有什么不妥?”

沈夫人和念念也看着他。

他又想了想,似乎有些踟蹰。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依我看,这事确有不妥。”

“如何不妥?”

“你想想看,她既然是到府上当先生,言行举止都应该十分注意才是。可是,她竟然当着众多宾客和自己学生的面……跳这样的舞……”

“还有……据我所知,她应该是第一次见哥哥,竟然当众与他……眉来眼去。既然她可以这样对待哥哥,是否也可以对另外的男人这样……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三思。”

沈老爷一听觉得有理,抚着下巴琢磨起来。

这一琢磨就是半天没动静。

沈夫人等得焦急,对老爷说道:“老爷啊,我们又不用她去撑门面,只是需yào

一个女人给我们生孙子。这瑞瑞又是这样的态度,我们还能怎么样?”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很在理,又道:“……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就不给她名分,连个侍妾也不是……对了,不如我们就让她给瑞瑞作个通房丫头,这样也能生孩子,又不影响咱们瑞瑞的名声,这样不是很好?”

江阔道:“岳母大人此言差矣。如果这位先生人品真的有问题,影响的不仅仅是哥哥的名声,她会影响贵府的风气……长此以往,必然搅得贵府鸡犬不宁。”

“这,这……”沈夫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沈老爷想了又想,这时终于道:“的确如此,可是瑞瑞又偏偏态度坚决,老夫也不想冤枉这姑娘。我有个想法,不如就先让这姑娘留在府上,你有空就多帮瑞瑞观察观察。你的眼光,老夫信得过。如果到时候没问题,再过门也不迟。不知这样会不会耽误你?”

江阔一笑:“哥哥的事,是我的分内之事,没有耽误之说。”

沈老爷也笑,“那便这么说定了,瑞瑞年轻单纯,还请你多多为他把把关。”

江阔连连答yīng

,沈老夫人虽有不满,却无他法,只好这样。

念念从不会在人前违背夫君的意思,自然也是欣然同意。

几人又闲聊一阵,这才说笑着出得门来,跟着管家去了客房。

“夫君,”念念开口唤道:“我跟沈先生相处好几日了,我觉得郑先生不是个像你说的那样的人,还有,跳舞的时候面部表情很重yào

,沈先生并没有……”

念念的单纯让他觉得愧疚。

“我知dào

了,你快去休息吧,”他打断她的话,笑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只是不想你哥哥冒险。时间不早了,快去睡吧!”

念念被这温言软语的一说。先前他对她说的那些话早抛到脑后,满心都甜蜜起来。

她微微一笑,有些羞涩地道:“夫君,那我等着你哦。”

江阔沉默了一会儿。抱歉地说道:“念念,你先睡吧,我今天刚回来,有很多信件和账本没有看,可能会睡在书房。你不要等我,自己睡吧。”

念念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她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强笑着说道:“那夫君注意身体,早些休息。”

念念的沉默和谅解让他更为愧疚。

可也只是愧疚而已。

月光如水。他坐在窗前的桌子边,手里拿着信件,眼睛却随时留意着窗外的动静。

他等了一会儿,院子里连只蚊子都没飞过。

她和涛涛住在他们的后面,客房在前院。

沈瑞要回去客房休息。必然经过他的窗前。

他站起身,开门,一路隐蔽的向着后院走去。

月光下,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子在急切地说着什么,女子低头不语。

他心里一紧,脑海里有疼痛的画面浮上来……

他不喜欢中秋佳节的月光。

更害pà

这天晚上相对而立的男女。

他在阴影里。放轻步伐又靠近一些。

这时男子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似乎要为女子披上。

“郑姑娘,天气已经凉了,你穿得太少了。”

那女子脸色绯红,退后一步,婉拒道:“没事,我并不冷。”

男子说什么也要为她披上。女子想要拒绝,无意间产生拉扯,这模样让暗处观察的人怒火中烧。

沈瑞终于为他心目中的女神披上衣服,怕她再还给他,连连跳出几步。像个得逞的孩子般往远处跑。

嘴里还笑呵呵地道:“郑姑娘,我明天再来找你哦,你要好好休息!”

“沈公子!我都已经到住处了,外面冷,这衣服应该你自己穿!沈公子!”

寒玉追出两步,那沈瑞摆摆手,已经消失在大门口。

她只得退回来,往自己屋里走。

月光下忽然跳出一个人影,像野兽一样充满了攻击力。

那黑影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就将她往她的门里贯去。

她跌跌撞撞地被砸在椅子上,还来不及反应,那黑影已经关了房门,欺身上来,又抓住她。

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她看到那男人身上宽大的衣服是鲜红色的。

她停止了挣扎。

那人却没有停止动作。

他一把将她拽起来,双手疯狂地去扯她身上的衣服。

“贱人!你这个贱人!”

她似乎被这久违的嗓音迷惑,或许被他的疯狂吓到,总之,她没有反抗。

他很容易就脱去沈瑞为她披上的长衫,她被他拽得东倒西歪,却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似乎在看着他。

他心下又酸又涩,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转而又继xù

去扯她跳舞的那件纱裙。

“你这个恶心的女人,才认识多久的男人!你担心他冷是不是?去啊,去把衣服送给他!”

“你竟然跳这种舞!竟然这么淫荡!你不是喜欢我妹妹的男人吗?怎么可以当着陌生人的面跳脱衣舞?!”

“你跳啊,你脱啊!我倒要看看你可以淫荡到什么地步!”

他疯狂地撕扯她的纱裙,谁知那纱裙竟然韧性很好,像根皮筋似的一下子一下子变样,就是扯不断。

他心下更火,两只手疯狂地扯,疯狂地撕,不知拉到了什么要害的地方,用力一扯,那原本缠在她身上的白色纱裙便“哧溜溜”没完没了的扯出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晚了四年的表白

他心下更火,两只手疯狂地扯,疯狂地撕,不知拉到了什么要害的地方,用力一扯,那原本缠在她身上的白色纱裙便“哧溜溜”没完没了的扯出来。

181

他用力太大,她被这蛮力拉得团团转,那纱裙没一会儿就拉到尽头。

月光下露出一副美丽的*,凸凹有致,寸缕不着。

他呆了一下,怒火越旺。

或许沈瑞不去阻止她,她就要跳到这幅程度来!不,或许他走后她已经让所有人欣赏了她的身体!

他劈手从桌子上拿起火折子,“嗤”一声点燃蜡烛,屋子里忽然亮了起来。

他一把拉住她,拖进些,把蜡烛凑近一照,正要骂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却见那身体上似乎贴身包了厚厚一层什么东西。

他愣了一下,用手去摸,又扯了扯,原来竟然是贴身穿的内衣,是肉色的,贴得身体很紧,她又很瘦,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穿什么。

那内衣韧性很好,也很厚,将她从头到尾包得紧紧的,其实除了曲线什么也看不到。

本来跳舞的时候难免有所暴露,都是穿了底层的,江府有很多舞姬,这种事情他是知dào

的,可今天竟然犯起糊涂来。

她或许并没有他想得那么不堪。

可她还是不该这么穿!

他负气地转过身,为自己鲁莽的行为又气又悔!

我竟然去脱她的衣服!她会把我当成什么!

寒玉顺手从椅子上拿了自己平日的外衣套上,平静地说道:“少爷,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他听闻这样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嘲讽地低笑起来。

“怎么,想装作不认识我吗?!”

身后是一阵沉默。

这是预料中的事,她从来在他的质问下作无声抵抗。

可这次却不一样,她在稍许沉默后低声答道:“我以为少爷希望我这样。”

他忽然转身朝她吼:“不要这样阴阳怪气!”

吼了之后,他自己也愣住。没错,她本就该叫他少爷,不然怎么叫,不然还能怎么叫?

只是。在他记忆的最后,她跪在地上求他,却不是这样的语气和神情。

这一点让他很不习惯。

他和他说话的时候,应该是这样的:要么像刚开始时一样充满敌意,要么像最后一样卑微哀求,要么……总之,不是这样的平静。

她的表情很无辜,带着几分疑惑。

他心底忽然有些慌乱。

是否她早已记不得……记不得什么?记不得他?可她明明是记得的。

他又回过身,背对着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冷冷地讽刺道:“怎么跑出来?想男人了?”

她没说话,扶着椅把在椅子上坐下,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他回过头,却见她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神情悲伤,右手握着桌子上的茶杯,不住地摩挲。

这是她紧张时的表现。

“怎么,默认了?你想嫁给沈瑞?”

这回她很快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不想。”

他一愣,又冷笑道:“想回苏州去找老情人?”

她又摇了摇头。

这回换江阔沉默了,他忽然有些猜不透她了。

良久。他终于嗤笑一声,讽刺道:“不用再装了。你辛辛苦苦从落雨阁跑出来,还能有什么事?”

她抬眼看他,两只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我父母好么?”

这问题把他问住了。

这么多年,他没再去看她,更加没去看过两个老人。甚至到京城都是绕道走。

反正有月儿,有宋凯,他们会处理得很好。

他不以为意的答道:“吃喝拉撒,还能有什么不好。”

她看进他的眼睛里,“真的吗?”

她的质疑让他不悦。“不要问跟我无关紧要的人。”

她点点头,垂下眼帘,似乎哭了,“好就好。”

这样子让他烦躁。

他不耐烦地道:“你出来就这么点事吗?”

她擦了擦眼泪,说道:“不是。”

“那是什么事?”

她抬眼看他,眼睛里有柔情和思念,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立马放qì

了。

最后,她说道:“求求你,不要拆穿我好吗?”

他绷起的神经瞬间颓废,如果她不要吞下自己到嘴的话,会说出什么来?

他当然不会问,反而用讽刺的语气挖苦道:“求求我?当个先生这么好,值得你求我?”

她继xù

低声下气道:“让我教涛涛画画,好不好?”

“果然女承父业呀,怎么,我和念念的孩子这么聪明,竟然赢得你的青睐?”

她在听到‘我和念念的孩子’时低了头,埋头道:“我喜欢他。”

这话让他的神经瞬间又紧绷了,等到反应过来这个“他”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而且是他的儿子时,心里不禁又恨又恼。

该死,真该死!

他抬起头,闭着眼睛深呼吸,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我的儿子,这么优秀,值得你为了教他放qì

清净的生活?”

她别过头,没有说话。

这样的沉默从来最让他恼怒。

他上前一步,逼问:“为什么出来?说!”

女子忽然抬眼看他,她的脸庞溢满了忧伤,眼睛里波光粼粼。

她微微启动嘴唇,颤抖,颤抖,再颤抖……最后终于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来。

“你猜不到吗?”

她这样的模样有魔力般,让他的思维思维瞬间停顿了,大脑开始不能正常思考。

“我猜得到什么?”他下意识问。

她大大的眼睛紧紧的望着他,直到确定他的确什么也没猜到,她的眼光又一点一点黯淡下来,满脸都是悲戚之色。

她垂下头,低低道:“没有什么。”

他却不依不饶,直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他一把抓起她。

“说!为什么出来!说!”

她仍用受伤的眼神看他。却不做声。

他心下更急,又加紧了几分力qì

,“说!为什么出来!不然我让你父母露宿街头!”

露宿街头?

哈哈哈。

她几乎不顾自己此刻的表情,毫不应景的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好笑。你看看,他还能用死人威胁我!

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未想过向我坦白。

露宿街头?这算什么?!更残忍更血腥的事情,他已经对父母做了不知多少了!

如今,这威胁简直像开玩笑!

如果不是博文,不是小虎,或许我此刻,甚至十年后,都不知dào

自己的父母已经惨死。

她别过头,眼泪滴答滴答的掉下来。

却是苦苦哀求:“不要。求求你!”

她的妥协让他愉快,他果然握在手里最好的底牌。

“那就说!为什么出来?”

她忽然转过头,用那么柔软又湿润的眼睛看着他,直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你记得那天在落雨阁,你在古琴上给我写的字吗?”

他浑身一震。松手放开她,又退后了几步。

好像她是毒蛇猛兽,好像她嘴里说出的是最恶毒的诅咒。

她却没有停止,眼泪从她悲伤的眼睛里一汩汩淌出来。

“四年,你和别的女人花前月下,恩爱缠绵,你爱她。她也爱你,你们那么幸福,你或许早已忘却了当初对我说的话。可是我却不能。”

“从我踏入落雨阁的那日起,便每日抱着那琴,一天天等待着你,思念着你。我知dào

我做过罪无可赦的事情。我用四年的光阴,每一天反省自己,每一天忏悔着。”

“反省多一天,思念便多一倍。我在无穷无尽的寂寞和思念中越发深刻地爱上你。这样的爱,足以折断我所有的翅膀。粉碎我所有的骄傲。”

“我等待着,等待着,终日摩挲那几个字,以为你可以原谅我,以为你可以再接我出来。”

“直到你再也没有去见过我,直到你和她的孩子长到两岁,‘神童’之名传进落雨阁的每一个角落里。我终于明白再也等不到你。”

“你忘却了誓言,我却不能。我要一个人去兑现这八个字的承诺,而不是终日在等待中无所事事。”

“我砸了那琴,每日练舞,练琴,养生美肤,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挑剔自己。我发誓要找机会让你看见我,让你重新爱上我。”

“我承认,我用美食和美景诱惑涛涛,只为成为他的先生,好有机会再冠冕堂皇的遇见你。念念找我在中秋佳节跳舞,你不知dào

我有多高兴。”

“我没日没夜的练舞,想把最美丽的自己展现给你。我记得四年前你曾多次让我用笛子为你吹《凤求凰》,便用它做了全舞的伴奏。”

“当所有的宾客为我的风情和美貌倾倒,我以为自己可以赢得你回眸一顾,却不料,看到你和她那么恩爱……”

“你的眼睛里没有我,我痛苦,我怨恨……于是在沈公子下来的时候冲他微笑……可是你并不在意,你转身就走,看起来根本不记得我……你不知dào

,我当时有多心痛……”

“阔……这舞是为你跳的,这琴也是为你奏的,你走了之后,我的舞和曲便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你问我出来干什么…………你不知dào

,也猜不到我出来干什么……因为你早已忘记了你给我的承诺……”

“阔……我只是想回来找到你给我的承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我只是想有个身份,可以终日里守着你,看到你,而不是活在无穷无尽的绝望中。”

她一边说,一边笑,眼泪却源源不断的淌下来,湿润了所有的肌肤。

终于,她苦笑一声,轻轻泣语:“你问我出来干什么……你猜不到……我告sù

你了……可是告sù

你又有什么用……”

第一百八十三章 纠缠

她一边说,一边笑,眼泪却源源不断的淌下来,湿润了所有的肌肤。

终于,她苦笑一声,轻轻泣语:“你问我出来干什么……你猜不到……我告sù

你了……可是告sù

你又有什么用……”

这含泪的字字句句,落在听者的心中,却是多么的震撼!

她从不曾好好跟他说过几句话,可一旦说起来,却如此的令人惊讶!令人慌乱!

他宁愿没有听到这话!

他不住地后退,不住的摇头,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真zhèng

是懦弱得最彻底的!

她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他却害pà

她这张梨花带雨的脸,他怕她。

她仿佛是个女巫,总是可以轻易的掌握他的心智,可以轻易的让他变成另一个人。

他害pà

自己再变得不是自己。

她看着他这幅震惊不已的模样,似乎也有些慌乱。

“怎么……阔……不要这样,我不是故yì

这么算计的,我只是爱你,我只是爱你你知dào

吗?”

她说着说着哭出声音来,“我只是爱你,我并没有想害你……我真的将自己毕生所学交给涛涛,我真的没有想害他……我真的没有恶意……你不要怪我……”

她终于控zhì

自己停止哽咽,向他走去,用轻柔的声音说道:“阔,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哈哈哈……”他讽刺地笑起来,“原谅你……”

“阔……”她束手无策,显得无措又紧张。

他终于停止了笑,恶狠狠地向她走来。

“你说你爱我,你说你思念我,为什么我从来不知dào

?为什么我从来感觉不到你的爱?”

“你说你爱我,四年前却在夕阳湖边与他苟合,你爱我,出来十多天却不来找我。这就是因为你爱我吗?这就是你表达爱的方式吗?”

“四年前,你爱他,为了他不顾一切,甚至可以放qì

生命。你在婚礼上苦苦哀求我。我以为你真的有悔意,没想到你转身就去你们苟合的小桌前思念他,这就是因为你爱我吗?你爱我……哈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又笑起来,“郑寒玉,你怎么可能爱我,你为什么跑出来?!不过是因为一个人在落雨阁的日子太孤单,太寂寞。怎么,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打算利用我逃出去吗?还想跑回苏州去找他吗?”

“我有那么好骗吗,郑寒玉?!四年前你骗过我一次,那是因为我太傻。四年已过,我有自己的家室,有自己最爱的女人,有我要穷尽一生保护的孩子,你以为我还会这么轻易的上当吗?”

女子静默的听着。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抬起头来看他,眼里的泪水依然肆虐。

“阔,如果我说,那天晚上……我并不是清醒的……你会相信吗……”

“你给我闭嘴!”他忽然打断她,“我最恨你这一点,喜欢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你可以粉饰太平。可以假装没发生过,别人可以吗?!”

他说完此话,一撩袍子,推门出去。

那怒气冲冲的步伐……竟是生气极了。

竟然是这种反应。

她扶着门框,看那怒气冲冲的红色背影终于消失,只剩下清冷的月光。

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里竟然真的有些难过。

难过是不会哭的,她喜欢用笑来表达。

她转身进门,坐在桌前,对着镜子擦去满脸的泪水,镜子里的女人似笑非笑。看起来没有一丝忧伤。

“真棒。”

她拍了拍脸颊,夸奖了一下自己。

以后要是有幸活着,靠演戏为生也不错,她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演技也不错。

临渊说,演好戏的秘诀就是完全忘记自己在演戏。

可如今戏已谢幕,她仍然有些分不清真假。

这是假的,她告sù

自己。

你明明就知dào

,这是假的。

她明明演得很好,可他不信。

他当然不信,他要是信,他就不是江阔了。

他要是信,她这么多年努力还真是枉费了。

“咪咪……”

她在黑夜里轻唤。

须臾,只听得些微的响声,小猫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照例爱怜的摸了摸它的毛发,写了一张字条,卷起来,塞进它的耳朵里。

小家伙熟练地翻上屋顶,转眼不见。

中秋佳节,正是举家团圆,共享美食之时。

可其中却不乏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之人。

临渊琴房。

空荡荡的院落里,月光一泄如洗。

院落正中的石桌边,白衣男子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天边的月亮。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他喃喃自语,对影成三人……哪里是三人?好像还是一个人,形影相吊。

自从他们在落雨阁最后一次见面之后,久违的孤寂又回来了,竟是比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嗖”一声响,一道皎洁的小巧黑影从围墙上翻落下来。

他嘴角一勾,果然看到小猫迅速地朝他奔过来。

看来今晚没有白等。

小花猫毫不犹豫地跳上桌面,又像邀功又像撒娇似的在他手掌上磨蹭几下,这才安静下来。

他将摆在手边的小碗放在它身前,里面装了些捣碎的月饼。

“吃罢,只有你跟我一起吃月饼了。”

小家伙毫不客气的大口吃起来。

他这才不慌不忙的从它耳朵里掏出一张纸条来。

“他不信我。”

临渊将手中的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小手指般宽度的纸片,翻来覆去也只有这几个字。

良久,他叹息了一声,从怀里摸出另一张纸条,写道:中秋快乐。

“去吧,”他摸了摸贪吃的小猫,“回来再给你吃。”

等了许久,小花猫没有再回来。

他收拾好东西。给小猫留够口粮,将庭院恢复为无人居住的模样,从密道出去。

江岩轩,红衣男子半躺在密室的矮榻上。一夜没有合眼。

她说的每一句话在他耳边回放,每一句都足以让他失眠整宿。

她说的全是假的吧?

应该全是假的。

可他的心竟然不受控zhì

的一点点热起来,再也没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是假的,江阔,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她说的是假的。

江岩轩后庭院。

凉亭。

两大一小正坐在凉亭的凳子上,热热闹闹的说着什么。

走近了一看,几个人正对着两副画讨论着。

两幅画上是都一个跳舞的女人,滔天的白纱将她笼罩其下。

不同的是,一副笔触老练。画面唯美,另一幅有些稚嫩,笔触很轻。

寒玉拿起那副稚嫩的画看了两眼,说道,“涛涛。我一直在教你画风景画,人物并未过多涉及,你画成这样已是挺好,不过有几处尚需yào

改进……”

话未说完,坐在一边的年轻男子忽然得yì

地笑起来。

江涛正在听先生明褒实贬的评价,却见自己舅舅露出这样不怀好意的笑容来,他凤眼一扫。小嘴嘟起来。

“喂,舅舅,你居然笑我!”

沈瑞一翻眼,两眼瞪天,“我没有笑。”

话是这么说,可声音表情还是完全不加抑制的笑意。

小家伙火了。“啪”地站起来,两手叉腰,瞪着自己的舅舅。

“喂,沈瑞,我可没有输给你。你比我老那么多,我要是画了像你这么多年,肯定画得比你好!”

沈瑞一听,露出好不伤心的神色,“喂,小侄子,你居然连名带姓的叫舅舅我的名字,还说我老?!我怎么老了,有你爹爹老么?”

一边的寒玉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这声音本来很低,可沈瑞就是听到了,他伤心的面部表情瞬间变得喜悦起来,两只眼睛也转移了目标,看向寒玉。

“郑姑娘,请你帮我看看我的画。”

寒玉看着他恭敬递到自己眼前的画,看也是,不看也不是,最后只得接过放下来,说道:“沈公子抬举了,沈公子本是风雅之人,您画的画,自然是很好的。”

这话本是想打个哈哈敷衍过去了,这沈瑞却不依不饶起来。

“郑姑娘这么客套我可就伤心了,且不说姑娘画的画极好,就说这画上画的是姑娘,还是我昨夜彻夜未眠、呕心沥血所作……姑娘就不能正眼看看,指点一二吗?”

这话说得好不委屈,寒玉只得认真看了几眼,答道,“沈公子,您把这人画得过于美了。”

沈公子却高兴起来,连着人都坐近了一个石墩子,“怎么会,姑娘本来就很美,我在画上画的不如姑娘本人万分之一……”

“喂,舅舅!”小家伙一下子挡在寒玉前面,拦住了舅舅的视线,“先生还没给我说完呢!不许你插进来!”

沈瑞正急着说尽甜言蜜语,见自己侄子的小身板挡住他的视线,好不焦急,就用手去抓他。

“小宝贝快让开,快让开,舅舅我请你吃糖去!”

这一招平日最管用了,可这次涛涛却不听了,他伸出小手小腿拼命反抗,想要将舅舅的魔爪推开。

眼看这两人又胡闹起来,这已经是这天早上不知dào

多少次了。

寒玉心下无奈,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得一个凉凉的声音插进来。

“原来你们是这么学画的……”

寒玉一回头,就见江阔一袭红衣站在身后,不过几尺的距离,表情十分阴郁。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下人

眼看这两人又胡闹起来,这已经是这天早上不知dào

多少次了。

寒玉心下无奈,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得一个凉凉的声音插进来。

“原来你们是这么学画的……”

寒玉一回头,就见江阔一袭红衣站在身后,不过几尺的距离,表情十分阴郁。

她连忙站起来,屈膝行礼,“少爷!”

两个吵闹中的人也立即停下来,小家伙立马上前告状。

“爹爹,舅舅跟我抢先生,还说你老!”

沈瑞素来怕这个妹夫,连忙笑道,“开玩笑的,妹夫,开玩笑的!”

“才不是呢……”

“闭嘴。”

涛涛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话,委屈极了。

江阔走上前几步,围着几个人转了一圈,忽然道:“原来你就是这样教画的。”

“妹夫,这事不怪郑姑娘,都怪我……”沈瑞连忙承认错误。

“哥哥。”

沈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哥哥”叫得好不害pà

,嘴里连连道:“妹夫别客气,千万别客气,叫我瑞瑞就好了。”

江阔却不改口,继xù

道:“哥哥,岳父大人朝中事务繁忙,你应该多帮帮他。”

沈瑞平日哪管父亲的事,可眼下寒玉在一旁听着,面子要紧,于是连连答道:“我知dào

我知dào

。”

“还不快去。”

原来是下逐客令了。

他连连答是,还不忘小声跟寒玉说:“郑姑娘,这画就送给你了!”

寒玉还没开口反驳,他一溜烟已经走得很远。

涛涛见舅舅被赶走了,很是得yì



他正要谢谢爹爹,却听得爹爹对他说道:“吃饭去。”

涛涛好不奇怪,看看日头,说道:“爹爹,还早呢。”

“让你去就去。”

涛涛只得拉拉先生的袖子:“走吧。先生,我们先去吃饭。”

江阔一眼瞪过去,“自己去。”

涛涛平日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他委屈地瘪着小嘴不肯动。

寒玉低下腰去哄他。他终于闷闷不乐的走了。

凉亭里只剩下两个人。

江阔上前两步,停在桌边,眼神嘲讽地看着那副画。

“你打算怎么处理它?”

寒玉沉默了一会儿,老实答道:“我不知dào

。”

“不知dào

?”他嗤笑一声,拿起那画,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折子,“哗”地划着了。

“少爷!”

她上前一步,想去阻拦。

“怎么,舍不得?”他似笑非笑。

她一顿。伸出的手瞬间垂下来。

哼。

他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将火折子往画上一凑,那画转眼变成灰烬。

“伤心了?”

“……没有。”

寒玉垂头站在一边,两只手紧紧地交握。

他忽然一把捉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

“那怎么这么紧张?”

寒玉垂下眼帘。不敢看他。

“看到我不高兴?”

“没有。”

“那就是高兴了?”

寒玉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理智地答道:“高兴。”

他忽然一把推开她,“你看到哪个男人不高兴?”

寒玉被推坐在凉亭的长廊上,呆呆地看着他大步离去,细细思考自己说错了什么。

月儿拿着一叠信,已经等了很久了,这才见自家少爷大步大步地走回来。

“少爷。这是谍部获取的关于各个地区用盐的主要来源。请您过目。”

江阔没有伸手去接她的信,而是走到念念平日用的镜子前仔细打量起来。

月儿好不诧异,低低唤了声少爷。

江阔头也不回的“恩”了一声,忽然道:“我很老吗?”

月儿大吃一惊,忙答道:“少爷才二十四岁,正是男子风华正茂之时。”

江阔扒着手指算了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岁……不,应该是七岁多一点。

他放下手巴掌,不放心的又朝镜子看了几眼。

“那我看起来不算老吧?”

“少爷看起来很年轻。”

江阔又打量了一会儿,觉得没有错,这才转过身来。

“你刚刚说什么?

午后,江阔坐在桌边翻看信件,念念坐在一边静静地陪伴着。

这时绿衣从外头走进来,看了江阔一眼,走到念念身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念念一笑,问道:“那怎么没进来?”

“又去后庭院了。”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脸上全是暧昧。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

一边的人却忽然掷了笔。

念念一惊,忙起身问道:“夫君,笔不好写吗?”

江阔满脸烦躁,问道:“你们在那边说什么?”

念念答道:“哥哥来了,又往后院去了。”

念念觉得这是好事,是笑着跟他说的。

可江阔却皱起眉,露出不悦的神情来。

“他来了,那涛涛的先生呢?”

念念不明所以,答道:“自然是陪着。”

江阔道:“那涛涛呢?”

绿衣开心地插话道:“小少爷就在一边搅合,几个人玩得可高兴了。”

“我是请她来教涛涛玩的吗?”

主仆两人都是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我是请她来教涛涛画画的!这样涛涛还怎么学画!”

念念光顾着高兴,的确忽略了这一点,可事情是自己弟弟引起的,她只好说道:“少爷,过不了多久郑姑娘就会进沈家了,就这么几天,涛涛的画应该不会耽误很多。”

“不会耽误很多?”江阔紧追不放,“我们涛涛因为两岁就会念诗,神童之名已经在外,他背负着比别的孩子更高的期望,也有比别人更重的压力。眼下正是孩子学习的好时机,学习几天和玩几天,这差别可大了。”

念念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他对孩子要求太严苛。可终究是为了孩子好。

她思忖了一番,说道:“反正郑姑娘终究不能久留,不如我重新给涛涛请位先生?”

江阔脸色还是很阴郁,但没说什么,应该是默许了。

念念正想吩咐绿衣,转念一想,又犹豫道:“可是夫君,郑先生孤苦无依,离了这里倒不知dào

要去哪里了。”

江阔答道:“你就在府上随便给她安个差事,让她不至于饿死。也正好在我们眼皮底下,可以为你哥哥好好kàn

看。”

念念自然听懂了他的话,有些不忍心道:“夫君的意思是让她……作下人?”

江阔看了看念念犹豫的神色,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吧,像她们这样的贫苦人。不会很在意地位名声什么的,何况你将她安排来做下人,不过是给她口饭吃,又给我们观察她的好机会,岂不是两全其美。”

念念见夫君这么说,略一想,也笑了。“好吧夫君,那我给她安排个轻点的差事,不如就让她跟绿衣她们一起服侍我吧。”

江阔一笑,没再说话,显然同意了。

念念出了门,叫来江管家。将自己的安排一一说清楚,嘱咐道:“江管家,就是这样,你去安排吧。”

江管家弯腰说了声是,却没有走。

念念奇怪:“江管家还有什么事吗?”

江管家犹豫道:“夫人确定要这么安排?”

念念愣了一下。笑道:“确定,你去吧。”

江管家这才去了,念念站在原地思忖着江管家的那句话。

这样安排应该没什么不妥吧?只是不知dào

她会不会愿意呢。

郑先生很快就来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念念松了一口气,拉着她去介shào

新住宿。

正屋,月儿一进门就看到在窗前桌边坐着的少爷。

她有些犹豫地走进去,不知dào

要不要开口。

江阔头也没抬,“进门连招呼也不用打吗?”

月儿正要开口说话,他又道:“把江叔请进来。”

须臾,月儿和江管家出现在房间里。

“少爷!”

江阔在案前写着字,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江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江管家看着他,眼睛里是千言万语。

他嘴唇动了动,犹豫良久,才问道:“少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是指让郑先生来伺候念念吗?”

“是。”

“沈瑞看上她了,我答yīng

沈知府替他把把关,自然要距离近些才好观察。”

狡辩。

江管家心里一激动,刚要开口,就听得江阔说道:“江叔,你在江府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了。”

江管家心下一顿,呆住。

“如今,江叔已经五十多岁,应该颐养天年了。”

江管家张口结舌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月儿,去账房结些银子给江管家。另外,把我在西郊区的那所大宅子的房契交给江叔,江叔以后就在那里静养天年。”

他说到这里,有些动容,继xù

道:“吃穿用度,凡是用得到银子的地方,江叔尽管开口。江叔这辈子都呆在江府,没有子嗣,我就是您的儿子,您不必客气。”

江管家的确已经老了,老人的感情很脆弱。

他听着这番忽软忽硬的话,听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竟然在赶他出去……

瞬间老泪纵横。

他说,“少爷既然说是我的儿子,就请少爷听我一句劝。”

江阔转过身去,将背影留给他,但终究没有阻止。

江管家挥泪道:“少爷,我从小看着您长大,知dào

您走到这样不容易。小时候,老爷夫人将你远送京城,逼你学文不许学武,后来为了阻止你找自己喜欢的女孩而多年与你斗智斗勇……您想过没有,老爷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他为何如此对你?”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月儿离开

江管家挥泪道:“少爷,我从小看着您长大,知dào

您走到这样不容易。小时候,老爷夫人将你远送京城,逼你学文不许学武,后来为了阻止你找自己喜欢的女孩而多年与你斗智斗勇……您想过没有,老爷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他为何如此对你?”

江阔仰头笑了一下,“世上的父母多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孩子的身上,给他自己认为好的,让他信自己认为对的,娶他们认为好的女孩。我如今已经能够理解,因为我做了父亲,大抵也是如此。江叔又何须放在心上?”

“不是,不是……”

江管家泣不成声,“你很小的时候,曾有一个道士,预言过你十二岁的时候会遇到你喜欢的女孩。并且会在而立之前死在这女孩的手上。老爷夫人因此才千方百计阻止你,这么多年,即使你怨你恨,他们毫无怨言。”

江阔乍一听,也唬了一跳,转过身来看着江叔,随后又笑道:“我爹娘素来信奉这个,并不奇怪,原来江叔也信。”

江叔于是把那预言的详细部分都讲了一遍。

江阔愣了一会儿,嘲讽地道:“听你这么说,这预言都实现了,就只差最后一条?”

江叔顾不得他毫不在意的语气,哭着劝道:“如今少爷再将她放在身边,岂不是守着一颗灾星……”

江阔眼睛刀一样扫过来,“你说什么?”

“少爷,”江管家抹了一把泪,说道:“你就不用再隐瞒了,四年前,从中秋那晚过后,老爷夫人早已知晓了一切,她就是那个你找了许多年的女孩。你不必担心他们伤害她,老爷夫人根本不敢再做什么了。可是你自己,你自己要为自己的命运着想啊。”

江阔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良久,他嘲讽的笑了一下。“没错,就是她。我为了找她,做了许多傻事,为了爱她,做了更多的傻事。那又怎么样,她最终还是不爱我。我最终还是要跟别人过一生。她的死活与我无干,我又怎么会怕你们害她?”

江叔愣了一下,又问道:“少爷既然这样想,又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让她和沈家公子好好发展,几天之后进了沈家门。咱江府就再没有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既给少爷自己一个台阶下,又满足了亲家家的夙愿,岂不是两全其美?”

江阔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江叔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少爷。江叔从小看着你长大,知dào

你是个重情重义、信守承诺的人。念念这么多年为你和这个家所做的种种,你并不是不知dào

……答yīng

江叔,记住你当年在年夜饭上,当着族内外所有人许下的承诺。即使有什么动摇,也一定要提醒自己守住承诺。”

江阔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但能够看出来他的背影很僵硬。

江叔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孩子,勇敢一些,这些年没有她,你不是也过来了吗?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必须和谁在一起,你江叔我……曾经也经lì

过……如今我孤身一人……也过得很好。”

江叔的声音里有隐藏不住的悲凉。江阔意wài

地转身看他,他却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

背影苍老而荒凉。

“我不需yào

你的大宅院,我去北方看看。去北方看看能不能遇上你的爹娘……我有钱……我不需yào

你的钱……”

老人念念叨叨地离去,剩下江阔和月儿意wài

的看着他。

“少爷……”月儿过了很久才开口。

“出去吧。”

“少爷……”月儿执着的又唤了一声。

“出去。”他的视线忽然向她射过来,“或许你想像江叔一样?”

月儿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她低下头。像无数次一样,恭敬地答道:“是。属下告退。”

“等等。”他忽然又喊住她。

“还有什么吩咐吗,少爷?”

“准bèi

一下,你和宋凯的婚事,你们选个好日子,也该办办了。”

月儿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即使她什么也不说,即使她什么也不做,他应该清楚的知dào

她对他的心意。

即使他们之间绝无可能,即使她永远不会把这情谊说出口,即使她喜欢少爷是自不量力,是罪大恶极……

他作为被深爱的那个人,怎么可以,不询不问,就这样毫不留情地以命令的口吻,将她推给别人?

莫非就为了那个人,为了他的“灾星”,他就要对所有有可能存zài

的阻碍赶尽杀绝?

“少爷……”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还有什么事吗?”

她被他脸上的毫不在意深深震撼到,心疼到极致,终于再也说不出什么。

她深深地弯下腰,掩盖自己终于掉下来的泪水。

“没有什么。我下去了少爷。”

就是这一个夜晚,月儿消失了。

绿衣捧着月儿的留言给少爷的时候,心底有隐隐的开心。

这个月儿要是永远不回来就好了,她在少爷身边的时间太多,多到让人担忧。

江阔从她手中接过信,似乎有无声的叹息。

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信很简单,是月儿一贯的风格。

“对不起,我走了,少爷。只要你好好的,我永远不会再出现。”

他捏着那张纸,忽的就想起初见时,她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从红楼上被人抛下来,正好砸在他的脚边。

人声鼎沸中,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从红楼里冲出来。

她只穿着红红的小肚兜,在地上颤抖着一点点地往后蜷缩,那么小,那么可怜……那模样就像他刚刚死了的那只小猫。

他一时兴起救了她,那怜悯不过来自于对一只熟悉的畜生的眷恋。

可她却为此记了这么多年,对他忠心耿耿,无微不至,甚至……付出了自己的心。

他一直知dào

,也感动。但只是感动而已。

她一直在他的身边,他将她当成可以信任的手下,从不感到尴尬,也不感到愧疚。毕竟那些都是她自愿的。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可偏偏此时要将她赶走,为什么?

是因为隐隐感觉到她不会再站在这里这边?或者只是为了减少对某个人的威胁?再或者,只是为了清除有可能阻碍自己做事的人?

不过短短一瞬,赶开了两个会倾尽全力帮zhù

自己的人……

这是不理智的,不理智的……

他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即使是错的。

他只是立kè

在心里盘算,宋凯被他调走了,月儿和江叔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人呢?

没有什么人会在这件事上。干扰他了。

无论如何,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事情,或许可以完全听从自己的内心。

当这些消息传到寒玉的耳朵里时,她是高兴的。

他少了左膀右臂,她做事不用再畏首畏尾。

可她马上发xiàn

自己将事情想得太简单。

这个想法。从她跟着绿衣踏进他们主卧的那一刻开始蔓延。

彼时,他和她,穿着睡衣,彼此依偎在床上,等待着她和绿衣的服侍。

她端着东西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微的震动。

不是不知dào

他们夫妻恩爱,也不是不知dào

他们有夫妻之实。只是……不曾想到他们相互依偎在床头的画面,会如此和谐,如此的令她绝望。

四年,不只她变了,他也变了。

他们都不再是以前的青涩和纯真。

“郑姑娘……”绿衣在一边提醒她。

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在看着她。

“对不起……”她急忙道歉。“我不知dào

从哪里开始……”

这一刻,舞台上灵巧动人的姑娘,竟然变得笨手笨脚。

“没关系。”念念宽容一笑,顺便从她手上接过衣服,替江阔穿上。

“郑姑娘以前没做过这种事吧。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她连忙回答,唯唯诺诺的样子果然与以前判若两人。

“好了,给阔擦把脸。”

她连忙答yīng

着拧了热毛巾递过去,床上坐着的人却纹丝不动。

她于是伸出毛巾去为他擦脸。

他的温度和鼻息隔着毛巾传到她手上,她的手顿了一下,几乎瞬间想起往事来。

想起他们在大厨房时,他的脸脏的像只花猫,她像哄孩子一样哄着给他擦脸,他问她都给谁擦过脸……

其实除了娘亲,真的只为他擦过而已。

他的脸忽然别开去,她的手僵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他已经站起来,脸上是不愉快的神色。

“笨手笨脚的!我看她不合适伺候人,倒不如作个倒水扫地的粗使丫鬟!”

念念不知dào

他为何总是如此讨厌这个郑先生,想要劝劝,他已经拂袖而去。

于是她只好带些抱歉地安排她去扫地。

她点点头应了,没有一丝埋怨。

直到她抓着扫帚在一个老婆子的吆喝下,一个人扫起诺大的院落,忽然后知后觉的觉得狼狈。

可是狼狈也得继xù



秋天的风很大,花草的叶子扫了一遍,回过头又有许多。

她只好在院落里一遍一遍的扫,总也没有尽头。

偶尔坐下来歇歇气,会有监工的老婆子过来指手画脚,话说的很难听。

“快点快点!就你娇弱啊?!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还扫了好几年,你怎么就不行了?!”

“快起来,起不来就不要吃这碗饭!在这里装西施给谁看?!”

她抬头看着叉腰怒骂的老婆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好笑了笑,站起来接着扫。

她想过很多种被对待的方式,从来不包括站在大大的院落里扫落叶,还要接受一个妇人口水的洗礼。

要么是她太笨了,要么是她要做的事太难了。

她觉得有些沮丧。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王府

京城,车马喧嚣。

一辆帘布雪白的马车停在王府的大门口。

开阔宏伟的大门口守了好几个侍卫,周围的喧嚣被毫无疑问地拦在方圆十米之外。

而这雪白的马车竟然不紧不慢地停在门口。

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着。

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看向他们中资历最老的一名。

那侍卫呆呆看了两眼,忽然开口道,“少爷回来了!”

随着这名侍卫的一声低呼,十米之外忽然沸腾起来。

“啊,临渊公子!临渊公子!”

“真的吗真的吗?在哪里?好久没见了!”

“就是传说中医术可起死回生,容貌可媲美潘安的那个临渊公子吗?”

“自然是了,这世间还有几个临渊公子?!”

“我怎么看不见?!”

“诺,马车不是在那吗?瞪大眼睛好好kàn

!”

临渊公子的名声和王爷府一样,在京城是一等一的好。

众多民众围在十米开外,想要一睹临渊公子真颜,人围得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却都存了几分善意和尊重,谁也没有挤进王爷府的禁区来。

传言小王爷生性平和而安静,不喜欢拥挤和吵闹。

大家都自觉地尊重着这位临渊公子的喜好,谁也不想冒犯他。

马车外面看起来简陋,可料子却是极好的,置身于喧嚣中有隔音的功效。

旅途遥远,临渊在里面睡着了,一觉醒来就见赶马车的小厮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身边拿起东西,起身掀开车帘。

这一掀可好,一阵吵闹声忽的传来。

从他的脚落地的那一秒开始,人群的喧嚣开始升级。

四年不见,民众的淳朴和支持依旧。

他并不意wài

。只稍微停顿一下,冲喧嚣的人群笑了笑,向着大门走去。

王爷夫妇已经闻讯赶来。

许久不见,原来在他眼中伟岸英姿的父亲已经渐见老态。母亲哭泣的脸庞已经发黄。

他站在原地喊一声“父王”,“母妃”,喉头发哽,再说不出话来。

王妃上前抱住他,又哭又笑,“瞧瞧我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越发好kàn

了。孩子,你怎么这么狠心,四年不来看看你的娘亲!你再不回来。我的头发就白了,眼睛也花了!你怎么这么狠心!”

王妃说着说着大哭起来,完全失却了身为王妃的矜贵。

他站在原地,被母亲紧紧抱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心底有个声音在问他,我这么做,是否错了?

王爷咳了一声,叱道,“好了好了,儿子回来是好事,在这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快进去吧。”

夜。

临渊安顿好母亲,这才往书房走去。

王爷正在等他。

“父王。”

“过来坐吧。你母亲睡了?”

“是的。”

王爷叹一口气,“这些年你母亲很想你,想你的时候就埋怨我,怪我不知dào

又把你弄到哪里去,还当不当你是我的亲儿子。”

临渊鼻头发酸。说道,“这都是孩儿的错。”

王爷摇摇头,又道,“我与轩辕将军少年结义,最后关头他冲在最前面。把生的机会让给我,我又怎能放任他的骨肉死得不明不白?这件事,不仅我父子二人心意相通,就连皇上也是默许的。”

“换个角度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为她做点事情,践行自己的承诺,这是君子所为,我怎会责怪你?只是……到如今还是没有查到什么吗?”

临渊答道,“没有。当年参加了治水的当地官兵也全部成了烈士,当地人在黄河边立了‘英雄冢’。父王,或许香儿的死,的确是天灾。”

王爷不以为然道,“轩辕一家为国为民,从来都是行善积德,老天又如何会降灾于这样的人家?”

临渊沉默不语。

然而这样的理由始终是站不住脚的,王爷终究长叹一声,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临渊不忍自己日渐苍老的父亲悲伤自责,换个话题道,“请父亲看个东西。”

他将自己带进来的东西一层层打开,原来是个画轴。

他看了看父亲,缓缓将画轴展开。

正是那副让沈瑞求而不得的美人图像。

沉稳如王爷,也不由得惊喜地“呀”了一声。

待反应过来之后,这短暂的“惊喜”便成了惊讶和疑惑。

“潜儿,这画上的姑娘是谁?”

临渊一笑,“很像香儿对吗?”

王爷拿起画又看了看,说道,“像是像,可分明不是啊,这画上的姑娘与香儿相比,相貌是一丝不差,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忧郁。莫说是你,就是我也能一眼看出来不是。潜儿,你莫要傻,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姑娘?”

临渊看着父亲担心焦急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父王,这不是我从哪里弄来的姑娘,是我根据你们和香儿当年给的信息,给香儿找出来的妹妹。”

“什么?”王爷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临渊笑着没说话。

王爷颤抖着手将那画拿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你说……这画上的人,是香儿的妹妹……也就是轩辕将军的小女儿?”

“没错。”

王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画,看那姑娘的眼睛,鼻子,嘴巴……哎呀呀,可不是真真和香儿一模一样,可不是处处能找到轩辕夫妇的痕迹!

“没错,没错,怪不得,怪不得……”

王爷满脸的惊喜之色,喃喃自语,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这姑娘在哪里?不是不是,轩辕的二女儿,她的名字我听过的,跟香儿的名字是一对儿!叫什么来着,冷什么,冰什么,还是寒什么……”

临渊看着自己父亲好不容易凌乱的样子,暗自好笑,提醒道,“是‘寒玉’吧?”

“寒玉?寒玉?冷香?没错,是一对儿,就是这个名字!那就错不了了,没想到她还活着!轩辕家总算没断血脉!潜儿,寒玉在哪里?你快带她来见我,或者我去找她,她在哪里?”

临渊又笑了笑,答道,“父王,寒玉现在好好的,我会带她来见你,不过还要过些日子。”

“过些日子?为什么要过些日子?”

临渊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还记得当年让香儿义无反顾地请缨去抗洪的那个人吗?”

王爷听他这么一说,也沉默下来。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排排儿子的肩膀。

“潜儿,你这些年做的事,轩辕无二或多或少向我透露过,我多少也知dào

些,却一直不闻不问,你可知dào

为什么?”

临渊看着他,没说话。

王爷又是一叹,“潜儿,我在等你自己想通。夺妻之恨固然可恨,可我们身在王家,你身为天下人最尊崇的小王爷,又怎能徇私枉法?”

“没错,父王。孩儿时时都在提醒自己,莫要辜负天下人对我的期望,可孩儿终究只是个人而已,会有七情六欲,会有爱憎喜恶。如果那只是夺妻之恨,孩儿尚可忍受,可他不但抢走了香儿,还间接地害死她……这是杀妻之恨,孩儿怎能忍耐?父王,孩儿想去做这件事,但是不会动用手里的私权,请您不要阻止。”

王爷背过身去,沉默良久,劝道:“你和江阔这孩子,原先是极好的朋友。他们一家待你极好,我记得那年你陪他回去参加江富的寿辰,江富还特为你修建了一座琴房……”

“那是生意人的手段。江富当年因此而与父王结识,然后碰巧朝廷原本供盐的盐商便出了问题……且不说这是不是个巧合,这些年,他们因为结识父王而得到的利益还少么?我若不是您的孩子,自然不会受到这样的礼遇。父王又何必因为一个小小的琴房而顾忌与他们的交情?”

王爷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已经有所改变。

这种改变,是成长,或是世故?

他背过身去,思索着,久久不语。

临渊又道,“父王,这不止是孩儿一个人想做的事,还有寒玉,她知dào

了当年的事情,也想要替香儿报仇。”

王爷一惊,转过身来,“潜儿,寒玉命运多舛,必是吃了许多苦,你怎么还能将这种事情告sù

她?报仇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吗?你怎么能拉她下水?!”

临渊沉默着,良久,终于答道,“父王,作为香儿幸存的唯一一个亲人,孩儿认为她有知dào

真相的权力,而不是像天下人一样,以为她的姐姐还好好的活着。”

王爷闻言一呆,胸口的火苗瞬间熄灭了,只剩下自责和懊悔。

“父王,孩儿不会动用王府的权力,只求您不要阻止我,父王,您能答yīng

吗?”

王爷在屋子里跺来跺去,最后说道,“潜儿,江家的存亡,对江南一代乃至整个中原,都有非凡的意义。你想过没有,如果江家不存zài

,会动摇到整个国家的经济,会有许多人失去生活来源……你只为自己的复仇着想,又想过后果没有?”

临渊似乎早有准bèi

,“是的,父王,那您又想过没有,江家这些年垄断了江南的食盐,私自打压江南一代的小盐商,独自坐大,这样越来越庞大而独断的商人,对于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极为不利。”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京城的秘密

王爷在屋子里跺来跺去,最后说道,“潜儿,江家的存亡,对江南一代乃至整个中原,都有非凡的意义。你想过没有,如果江家不存zài

,会动摇到整个国家的经济,会有许多人失去生活来源……你只为自己的复仇着想,又想过后果没有?”

临渊似乎早有准bèi

,“是的,父王,那您又想过没有,江家这些年垄断了江南的食盐,私自打压江南一代的小盐商,独自坐大,这样越来越庞大而独断的商人,对于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极为不利。”

“再说,江家私底下与江湖人士多有关联,江阔手下的‘三部’弄得人心惶惶,这对朝廷的政治稳定性也有影响。这样的家族,何尝不是该铲除的对象?”

王爷惊讶道,“你是说民间所传的‘三部’,是江阔手下的?”

“没错,只听从他的派遣。”

“消息可靠吗?”

“很可靠。”

这显然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王爷在书房里思量许久,最后说道:“不行,我得把这个消息告sù

皇兄去。”

临渊却拦住了他,“父王,不要去。”

“为何?”

“如果这件事被皇上知dào

了,他必定会派出朝廷重兵去围剿江阔,父王,求您让孩儿自己完成这件事情。”

“潜儿,”王爷苦口婆心的劝导,“‘三部’的势力有多大,我们谁也不知dào

,如果不动用朝廷的兵力,你又如何是他的对手?再说,‘三部’的存zài

对于朝廷来说,一直就是个威胁,这件事本应该朝廷来做,你又何必揽在自己身上?”

“父王,如您所知。这件事对于孩儿有不一样的意义,所以孩儿想要自己去做。这四年来,孩儿多少做了一些事情,关于‘三部’的情况和对策都已经想好了。如今万事俱备,估计不日即将达到目的。”

“孩儿会把这件事低调的处理掉,江阔不在了,他的产业和在江南‘经济巨龙’的地位,自然会有其他的能人志士来取代。孩儿定会将一切处理得滴水不漏,保证不影响民众生活,也不会为皇上添加忧愁。只望父王不要阻止我将要做的努力。”

他说出这么一串话,显然是思虑良久,早有准bèi

,连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王爷自然听出来了。

他看着自家儿子沉默半晌。开口道,“你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求我对你所做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临渊低下头,答道,“有一部分是。”

“那其他的部分呢?”

“父王……”

“好吧。”王爷无奈一叹,“你大了,也不是个无才无能的佣人,为父一如既往的相信你。既然你不想让我知dào

我就不问你。只是,你一定要记住,你要做的这件事,关系重大。绝不可掉以轻心,如有需yào

,随时联系我。另外,你一定要保证轩辕小女儿的安全,即使你自己出问题,也不能让她出问题。知dào

吗?”

临渊一笑,点头应了,又玩笑道,“父王,不知dào

的还以为她是你亲生的。我不是。”

王爷点点头,“潜儿,如果可以,我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来养又有什么不可以?”

临渊笑而不语。

二人又秉烛夜谈许久,终于将这件事定下来。

出了书房,已经三更了。

临渊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从后门出了王府。

远郊,此时伸手不见五指。

拐角处果然有人提着灯笼等待着。

“吁——”

临渊下了马,轩辕无二早就迎上来。

“少爷,幸亏您来了,您要是再不回京,我都不知dào

再怎么跟她说了。”

“怎么了?”临渊边走边问。

“少爷,叶芙说四年之期已到,怕你骗她,吵着要回杭州去。”

临渊笑笑,没说话。

外表其貌不扬的农家小院,内里却灯火辉煌,应有尽有。

一个人住这样的地方,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这么度过四年,该知足了。

临渊打开正屋的门,一个正在化妆的女人赫然出现在眼前。

女人一见临渊就停止了动作,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这么晚了,叶小姐要去哪里吗?”

“哼,”叶芙将手上执的饰物扔进梳妆柜里,站起来瞪着他,“你这个小人,我已经将我知dào

的所有的事情都告sù

了他们,四年之期已满,你为何还不兑现你的承诺?”

“叶小姐别急……”

“叫我江夫人。”叶芙说道。

临渊似笑非笑答道,“是的江夫人,难得您这么有自信,区区一个夫人之位,的确是囊中之物。”

叶芙昂着头没说话,显然还在生气。

“江夫人,您可别生气,我临渊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吗?我说过要将夫人变成您夫君喜欢的样子,所以特地给您安排了这样安静清幽的地方,想让您的性子熏陶得缓一些。如今四年已去,我也来了,夫人怎么会生气成这样?”

叶芙凉凉道:“迟了四日。”

临渊连连道歉,“还请夫人海涵,临渊实是提前几天启程的,不料路途中有所耽搁,才拖到现在。现在我不是来了吗?夫人莫要急切,明日一早,八抬大轿带您回杭州见他去。”

叶芙想了想,见他说得真诚,一颗疑云渐起的心这才又沉下去了。

临渊的这个夜晚可真是繁忙。

他辞别了轩辕无二,一个人骑马远去,却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顺着一条岔路又进了另一个小镇。

仍旧是富丽堂皇的宅院,等待伺候的下人很多,每个关卡都有侍卫把守,仿佛住了很重yào

的人物,可偏偏又不见一个主人。

临渊一路走过好几个有士兵把守的门,终于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摇摇晃晃的迎出来。

“小王爷,不知dào

您来了,有失远迎……”

临渊一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李御医。二老最近还好吗?”

老人叹一口气,“好是好,大病没有。就是心情不好,总会气出个气喘咳嗽的毛病来。那老妇人今晚不就咳得睡不着么?两个人相对落泪。想想哭哭。小王爷,请恕小的多嘴一句,这两位老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坏人,为何要将他们这么紧密的看起来,一关四年呢?”

临渊笑笑,“没什么,还烦请李御医帮我多多照料,吃的穿的都不能亏待他们。”

老人见问不出什么,叹一口气,也只好应了。

临渊并没有进去看人的意思。低声嘱咐完之后就要转身离开。

“不要走,年轻人。”

原本黑暗的屋子忽然亮起来,临渊一回头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窗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年轻人,既然来了。为何不坐坐再走,如此匆忙?”

临渊在原地站住,这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不等他作出转身就走的决定,两个老人已经从屋里互相搀扶者向他走来了。

“年轻人,进去坐坐吧。既然您愿意好吃好喝的伺候我们二老这么多年,应该不会介yì

回答老朽几个问题吧?”

这句话听在临渊耳里是十分讽刺的。

他有些尴尬的笑笑,“夜已深了。二老快去休息吧,晚辈先走一步。”

他说着转身就走,竟是有些逃走似的狼狈。

“站住!”

老人的声音里忽然有了威严,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阁下既然敢将将老朽和贱内囚禁于此这么多年,怎么竟然会害pà

面对我们?”

老人的声音里明显带了怒气,他狠狠地质问。“你到底是谁?!”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阵地咳嗽。

四年前离开杭州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这显然是后来的诸种因素留下的毛病。

临渊心里本就自责,此时见两个老人被气成这样,心下也有些不忍心。

他转身安慰道:“二老不要激动,我没有什么恶意。我不会害你们的……”

“你不会害我们,你将我们囚禁于此地这么多年,虽然好喝好吃伺候,但寸步不能离开,与笼中之鸟无异,这样还不是害我们吗?你说,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女儿在哪里?你把玉儿给我弄哪里去了?你让我去见她!”

两个老人大概怨愤和焦急积攒了太多时间,说着说着就上来拉扯他的衣服。

他连连后退,说不出的狼狈。

“咦……”

这时那个老妇人忽然定定地盯着他的脸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另一个老人忙问。

“你看看他,像不像,像不像……”

“像谁啊?”

“像不像当年常来府上找将军玩的二皇子?”

“二皇子……”

“晚辈告辞,二位好好休息!”

临渊说着就连忙退出来,生怕两个老人真的将他认出来。

一切都乱了。

两个老人竟然看到了他,甚至还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忽然不知dào

自己将要怎么样对待这两个老人,他们知dào

一切,知dào

他暗地里的阴谋……

当一切结束,如果两个老人将一切告sù

她,她会原谅他吗?

他闭了闭眼睛,脑海里清晰浮现出“杀人灭口”四个字。

不不不,临渊,你疯了吗?

怎么可以对老人这样?

他飞快地赶跑脑海里的这种想法,迅速离开这个让他不知所措的地方。

而被留在繁华而寂寞的大院里的两位老人,注定不眠。

ps:

今天很累,更晚了,抱歉。

第一百八十八章 伺候男人?

寒玉没跟他客气,开门见山道:“舞姬在吗?”

展柜似有些意wài

,“舞姬……正在花楼教姑娘们跳舞,姑娘要找她吗?”

寒玉点点头,“请带我去见她。”

掌柜道:“姑娘,这红楼可不是您该去的地方,您稍等一下,我立马差人去叫她。”

寒玉却已经站起来,“没关系,我正是要去红楼,请您带我去吧。”

掌柜好不意wài

,“姑娘,公子可没说过您可以去那里,您就等着我给叫来吧。”

寒玉笑了笑,“对不起,今天是个例外,如果他在,肯定会让我去的。不如您就告sù

我一下花楼在哪里,我自己去可好?”

当然不好,一万个不好。

还是派些人跟着去比较好。

掌柜倔不过她,只好派了几个侍从,一路护送她到花楼去。

和所有寻欢作乐的场所一样,花楼是一座不夜城,这里的夜晚比白昼还繁华,欢声笑语,佳人美酒,歌舞飞扬。

花楼的妈妈一路迎出来,寒暄过后便从后门带着他们往里走。

舞姬正在教姑娘们跳舞,寒玉被安排在小房子里等候。

须臾,舞姬来了。

看到她的时候似是很意wài



“已经很晚了,姑娘怎么会来这里?”

“舞姬……我有事想求您。”

舞姬的眉毛微微皱起来,“什么事?”

寒玉咬了咬唇,还没说话,脸倒先红起来。

“你能……给我引荐一下花楼的姑娘吗?”

舞姬闻言,一张脸瞬时又难看了几分。

“想学着伺候男人?”

这话虽然难听,但是道出了事实的本质,舞姬说话向来一针见血。

寒玉红着脸点了点头。

舞姬在她对面坐下来,过了很久才说,“公子只让我教你学舞。并没有让我教你这个。郑姑娘,这个事情可不是好奇就能学的。”

寒玉一张脸越发红起来,她绞着手指分辨道,“我不是好奇……我学这个真的有用……而且急用。它对我们的计划有用。如果公子在,一定会同意你帮我的!”

舞姬半信半疑的问道,“你确定?”

“是是是,三十六计里面不是就有‘美人计’这一出么?临渊很赞许地给我讲了很久!”

舞姬疑惑的想了半天,搞不懂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公子‘很赞许的讲了很久’,这事莫非是公子的意思?

她想了又想,后来终于将花楼的花魁请了来。

且说舞姬一出门,便飞鸽传书给远在京城的小王爷,小王爷收到信已是三天之后。

等到他快马加鞭、不分昼夜地赶回杭州。又是十多天以后的事情,那时一切都晚了。

京杭之距,何止千里!

这是后话了。

而此时,芙蓉暖帐,红烛灼灼。

寒玉满脸通红的站在一边。看着花魁一个又一个地摆着撩人的姿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清楚了吗?”

那满脸柔媚的女子,笑语晏晏的问她。

“恩……看清楚了。”她硬着头皮答道。

女子见她这副模样,掩唇一笑,接着说道,“好吧,那接下来。我让姐姐看看这个东西。”

她说着从柜子里挪出一个东西,“哗”一声拉下幕布,一个裸男就露了出来。

不,确切的说是橡胶裸男。

当寒玉认清这一点的时候,几乎跳出喉咙的心终于落下去了一些,不过这落下去的些微。在女子的行动之下又重新吊了起来。

女子朝她抛了个媚眼,“这儿,这儿,这儿,这些地方都是男人的敏感部位……”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深情无限的去触摸那……橡胶裸男。

“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只要这样轻轻一模……那些个男人保管一下子硬起来……”

寒玉满脸通红的听着,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欠考lǜ



“来,跟着我做一遍。”

就在她呆愣之时,女子忽然坏笑一下,抓起她的手朝那裸男的某个部位摸去。

手一触上那东西,寒玉吓得连连甩手,甩了之后又觉得这样的动作不妥,忙不迭地道歉,弄得好不狼狈。

女子好笑的看着她,那笑意里露出些许嘲讽来。

她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她。

“怎么,姐姐,这一行可不是那么好混的,我要是你,早点找个老实男人嫁了,比什么都好。”

是啊,自己这样和倚楼卖笑的女子有何差别?

可是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

难道要这样什么都不做地等下去?

这等待什么时候是尽头?

或许根本没有尽头,或许他根本不会爱上她,她又怎么得到白玉扳指?

“怎么样,还学吗?”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学。”

女子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重新恢复了妩媚的样子,柔若无骨地攀附上那“男子”,一下下地吻了起来。

她吻得深情不已,点滴不漏,从上面喉结的地方一路蜿蜒下来……

寒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表演,最后在她就要含住某个地方的时候,终于喊了停。

“怎么?正是精彩之处,姑娘不要着急,等这一步完了,我就给你来真人版的。”

“谢谢您……不用……真人版的了……”她忙道。

女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想她是否就此放qì



不料寒玉又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们……是不是……有图,多少银子,能不能卖给我一份……”

呵。

原来如此。

女子笑了笑,从枕边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她。

“喏,这是花楼绝版的春宫图,总共九十六种姿势。”

“多少银子?”

“这图不外传,不过既然你是舞姬带来的,就送你了。”

寒玉点点头,将册子藏在怀里。惴惴不安的往外走。

“自甘堕落。”

她好像听到那女子这么说。

她不敢回头,逃似的离开这个房间。

不料一开门就看到舞姬在门口等着。

“怎么,不是还有真人版的吗?这么快?”

她低着头,总觉得那话语充满了嘲讽。

“天要亮了。”

她只好以此为借口。很快离开花楼,乘着夜色潜回江府。

从花楼回来之后,寒玉这两日日都在琢磨着怎么去实现自己的计划,怎么去接近他,作那所谓的“通房丫鬟”?

她一边扫一边想,一边想一边扫,一不小心就扫到一块花花的布料。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她疑惑地又扫了扫,那东西飘啊飘愣是没到撮箕里来。

她皱着眉打算再扫扫看,头顶却忽然响起一阵隐忍的笑声,似是憋了很久。

她一抬头就见沈瑞呵呵的笑得停不下来。

“沈公子!”

她又气又恼的唤他。

没想到沈瑞听闻此言。又看了看她带了几分气恼几分嗔意的脸,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沈瑞,总是捉弄她。

自从在妹妹那里求情被拒之后,沈瑞来得更勤了。

他才不信妹妹所谓的“帮他把关”的鬼话,一定是江阔这小子看不惯他。连带着也看不惯自己看中的女人,所以故yì

整她。

他跟家里商量快些将寒玉娶回去,沈知府却迟迟不点头。

他于是只好一天几次的跑,有时一个人,有时带几个下人,手里拿了一大包的食物和水,寸步不离的跟着。

哼。江阔,你这个卑鄙小人,只听过爱屋及乌的,你还恨屋及乌了?

你不让我帮她扫地,我还不能给她擦擦汗,倒倒水。送点吃的,关心关心?

我还不能假公济私的偶尔开个小玩笑,博得美人一笑,让我们的感情增进增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江阔还真是可恶!

每次当他献殷勤得有些效果。郑姑娘的脸上有了些微笑意,眼看着可以更近一步时,他就特别多事。

比如说忽然让人去倒水、端茶、扫纸屑之类的屁事!

沈瑞虽是个神经有些大条的,可经过了多次这样的“巧合”之后不由心生芥蒂,恨意渐起。

哼,要不是你和妹妹恩爱无比,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对郑姑娘心有不轨,故yì

捣乱!

要不是你是我姐夫,哼,我非得宰了你不可。

寒玉这两天便是在这样鞍前马后的服wù

中度过的,这样做除了扫地多花点时间,多费点口水之外,倒没有什么缺点,甚至连监工的老婆子也碍着沈瑞不敢再一遍一遍地骂人。

此时,寒玉皱眉听着他哈哈大笑,将这利害之处想了又想,觉得仍然可以忍耐,于是低下头继xù

扫地。

可沈瑞却不依了,他像个小孩一样凑过来,一边笑个不停,一边说道,“你好搞笑额,你竟然要将我的袍子扫下去,哈哈哈,哈哈哈……”

一遍一遍没完没了。

这意思是要让她跟着笑。

她先是努力板着脸扫地,可沈瑞不屈不挠的凑上来,又说又笑,没心没肺的样子似是开心极了。

她被他这么笑得忍不住笑了一下。

就是什么事也没有,看着一个人在你眼前滑稽的又说又笑又跳,你也是要笑出来的。

这一笑让沈瑞好不开心,他笑得更开心了,拉起自己的袍子去就她的扫帚,一边笑一边说道:“扫啊,来,用你的扫帚把我的袍子扫下去,快点,我看看你扫地厉不厉害,哈哈哈……”

这话说得孩子气极了,显得好没道理。

寒玉又气又好笑,憋了一会儿又跟着他笑起来。

小院里就这样一阵阵响起两人的欢声笑语。

便是在这时,书房的门忽然被人“碰”一声打开了。

“笑什么?!你们两个在这笑什么?有那么好笑么?还让不让人清净了?”

两人同时停止了笑,对视一眼。

沈瑞似乎觉得这样也很好笑,又笑了一下,寒玉害pà

的吐了吐舌头。

这举动落在旁人的眼里也是十分暧昧的。

江阔忽然大步大步的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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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两虎相斗

“笑什么?!你们两个在这笑什么?有那么好笑么?还让不让人清净了?”

两人同时停止了笑,对视一眼。

沈瑞似乎觉得这样也很好笑,又笑了一下,寒玉吐了吐舌头。

这举动落在旁人的眼里也是十分**的。

江阔忽然大步大步的走过来。

“出去!要笑就滚出去!这里是江府,不是菜市场!什么人都在这里撒野!”

这话说得真是让人气急了。

便是沈瑞也不由得动了气。

放眼杭州,就是他再不济,那也贵为“杭州之子”,谁敢说他一个不字?

又有谁敢用“滚”这样的字眼形容他?又有谁敢用“什么人都在这里撒野”这样的句子说他?

尤其是身边还站着自己的女神!

真是太丢人了!真是太气人了!

累计数日的恨意便在这时爆fā

了。

他撩起袖子就往前走。

“我怎么了?我跟自己喜欢的人说说笑话聊聊天,怎么就不可以了?嫌我吵是吧?嫌我吵你就别把郑姑娘给我弄这里来呀!嫌我吵你就别让爹爹不给我娶亲啊!你嫌我吵,我还嫌你碍眼呢!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背后做的那点小动作!”

“哎,我说江阔,你这么老的人了,怎么就看不惯年轻人好呢?你整天摆个臭脸给看哪?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有几个臭钱么?有钱就很了不起吗?”

“说到底还是没有一官半职,在朝庭的册子上也只是个有钱的贱民,那不还是贱民吗?你有什么了不起了?我给你三分薄面也是看在念念的面子上,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寒玉本是要上前拉他的,没想到沈瑞一上来就说这么一大通尖酸刻薄的话,让她惊讶得只能站着听了。

这沈瑞平时都是嬉皮笑脸的,就连沈府陪嫁过来的几个丫鬟都敢偶尔说他两句,没想到他刻薄起来是这个样子。

怪不得有人说沈知府夫人是个“辣椒嘴”,果然看看沈瑞这嘴巴就能猜到知府夫人有多辣了。

眼下不是惊讶这个的时候。重yào

的是,他说了这样的话,江阔会怎么办?江阔的功夫她没见识过,但还是听说过的。

想到这里。她连忙三两步冲上去将沈瑞拖住。

“沈公子,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沈瑞被女神这么一拉,心下一暖,可随即反应过来这女神分明是怕他被修理了。

他怎么就会被修理了?真没面子!

想到这里,他在百忙之中回过头对寒玉展颜一笑。

“郑姑娘你别怕,他不就是打架厉害吗?他不敢打我,他打了我,我们沈家的千军万马就端了他的老巢!”

这不大不小的声音自然被江阔听到了。

以那个人越来越坏的豹子脾气,沈公子会是个怎么死法。被掐死,被踹死,被淹死,还是被……

她越想越毛骨悚然,可就是拖不住沈瑞坚定前进的步伐。

没想到她原本以为会雷霆大怒的人。忽然在几步之外停住步伐。

他没有发火,反而可疑的笑起来。

沈瑞显然也被这突变惊到了,他也停住步伐,问道,“你笑什么?”

江阔似是不可自抑的又低笑几声,嘲讽的说道:“沈家的千军万马?不知dào

沈家的千军万马,离了江家每年捐赠的万两军晌。会饿成什么模样?”

“你……”

沈瑞从不管爹爹的事,此时听他这么言之确确的话,不禁有些结巴起来。

“你……你胡说!”

江阔丝毫不作理会,又接着说道,“不知dào

离了江家的支持,你爹爹这个杭州知府还能作几年?”

“不知dào

离了朝廷官员的庇佑。你爹爹那些或大或小的龌龊事会不会抖出来?”

江阔一边说一边走上来,血红的衣服一摇一摆,看起来张狂极了,张狂得让沈瑞想一把火烧掉它。

可他就是呆呆看着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说的这些话让他没法反驳,让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茫然和恐惧感……

原来是这样的么?

江阔又笑了笑。最后一步迈到沈瑞面前,站定,一字一顿说道:“沈瑞,如果我是你,先回去把自家那本经翻出来好好念念,免得把自己的牙齿拿给别人数,让人好笑而已。”

沈瑞此时已经完全懵了,他嘴里喃喃道:“你胡说,你胡说……”

江阔仍然没理会,似是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却收敛了。

他恶狠狠地看着这个小舅子,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有,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老’这个字,像你这样的黄毛小孩,根本就不算男人。”

这句话也很让人生气,可沈瑞尚沉浸在江阔的上几句话中,似乎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他忽然反应过来郑姑娘就在旁边,听到了那些话。

他连忙转过头,对着寒玉解释道:“郑姑娘你别听他的,他胡说,我爹爹才不是这样的人……”

他此时的模样早已与先前的盛气凌人判若两人,看起来有些……可怜。

寒玉连忙冲他点点头,以示安慰。

江阔却不善罢甘休。

他冷冷一笑道:“是不是真的,你回去问问你老爹就知dào

了。”

“走,”沈瑞忽然一把拉起寒玉的手,“走,郑姑娘,我带你回去问爹爹,他不会是这样的人的,我也不是……”

这是第二次,江阔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另一个男人牵着手离开。

无边的怒火“呼啦”一声就点着了。

“给我站住!”

沈瑞此时哪里还听得到他的话,不由分说的拉着寒玉就往外走。

只见眼前忽然闪过一片阴影,他还来不及惊讶,手里一空,眼前一亮,再回头时,手上拉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惊愕的回过头,看到江阔手里正搂着的那段细腰,不就是郑姑娘的吗?

自己的女人竟然被他搂在臂弯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给我放开她!”

他腾腾腾的往回走了几大步。气急败坏的冲江阔吼。

“你给我放开她!你抱着她做什么?你凭什么抱着她,你放开!”

沈瑞见说的不管用,伸手就要去扳他的手,谁知dào

眼前的人轻轻一点地。不知怎么的就忽然飘到了几米之外。

轻功?

妈的!

这时候沈瑞真后悔自己小时候偷懒不肯学武,不然还能任他这么耍吗?

自己上跳下窜追着他转又束手无策的样子,多么像个小丑!

他恼恨不已,最后停止了追逐的脚步,恨恨的说道:“你等着!你等着我去叫念念!你竟然抱着我的女人,我看念念怎么收拾你!”

话没说完,已经朝念念所在的正屋跑去。

可是正屋没人,小丫鬟告sù

他念念去灵隐寺上香了,他一转身又往外跑。

生怕一个耽搁,郑姑娘就会被某个人大占便宜。

而这边厢。某人却早已放开了寒玉,他没有像沈瑞所想的大占便宜,反而愤nù

不已地训斥她。

“怎么,你还想跟他走是吗?你去啊,你怎么不追着去?!”

寒玉缩了缩脖子。她想说是你不让我去的,不过这话还真不敢说出来。

话又说回来了,她怎么会跟着沈瑞去呢?她是费尽了心思才留在他眼皮底下的。

这沈瑞也是临渊费尽心思才钓进来的鱼儿,又哪能让他逃走呢。

临渊说了,男人习惯把自己曾经的女人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即使不喜欢,如果遇到别人来抢。就会激发他的占有欲。

沈瑞的存zài

会利于她靠近江阔得到白玉扳指。

原本寒玉以为临渊让她不要得罪沈瑞只是这个用意,可今天看着二人针锋相对的吵起来,忽然恍然大悟:临渊不仅要用沈瑞祝她得到扳指,还想这两只老虎自相残杀。

多么精巧又不为人知的计谋!

杭州城里最有钱的男人和最有权的男人斗起来,谁都讨不得便宜吧?

可怜沈瑞还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遇上了天上下凡的神仙,却不料。这遇见完全是一场阴谋。

临渊是个多么举重若轻的人,默不作声就造就了这么一个局面!一开始她还怕她们区区两个人斗不过江阔,如今一看,一切竟然早已掌控在临渊手中。

她后背忽然浮起一层冷汗,这江阔岂不是也……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一阵狂吼震得人耳朵生疼。

她被吼得回过神来。看到江阔以愤nù

得浑身发抖的姿势对着她怒吼,想必说了一大通忽然发xiàn

她在走神。

他气得面孔都快扭曲了,大红的衣袍都随着浑身的肌肉抖啊抖,抖啊抖……

不知是不是错觉,四年后的江阔与四年前相比,坏脾气有增无减,动不动就骂人,动不动就发火……

可他在念念面前明明很温柔,莫非看她变成了“软柿子”,于是用她当出气筒?

想到这里很难过。

她低下头,很小心地答道:“听到了。”

江阔仍然不依不饶,“你听到什么了?你说,你把我说的话重复一遍!”

这下可糟了,“听到了”根本是一种妥协和谦逊的态度,完全不是事实。

换句话说,她什么也没听到。

可是又不能不说。

她稍稍挪开了一步,低着头,用听起来很乖很听话的语气保证道:“我以后一定好好扫地,不会随便乱笑了。”

这样应该太短太没诚意了。

又想起某天他对她说:“你滚,不要让我看见你!”

于是又接着说道:“我一定好好做自己的事情,一定不会让少爷看到我,惹少爷生气……”

第一百九十章 念念的试探

又想起某天他对她说:“你滚,不要让我看见你!”

于是又接着说道:“我一定好好做自己的事情,一定不会让少爷看到我,惹少爷生气……”

说到这里实在不知dào

要说什么了,可某人的眉头却越听越皱起来,她不敢再自作聪明胡诌什么了,于是很快的说了一句结束语。

“总之,我会遵守下人的本分,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阔听着她“重复”他一句也没说过的话,想来她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让他气愤不已,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站在原地无可奈何地对她怒目而视了许久,终于调整过来自己的情绪,实在不想把自己骂人的话再好好重复一遍了。

他简短地说,“好,那你记住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告sù

你,从明天起,不,从现在起!只要我在书房,不,不管我在不在书房!这院子里的任何东西不可以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尤其是嘻嘻哈哈的嘻笑声和叽叽喳喳地说话声!一点都不许有!你听到了吗?”

且说念念从灵隐寺上香回来时,碰巧自家哥哥急匆匆跑出来,一看到她,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走。

“怎么了哥哥?”

“你快走,去看看你那好夫君在干什么,快走!”

念念被他唬得一头雾水,只得跟着他小跑着往前院赶,还隔着一截就听到江阔怒不可遏的吼声。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念念从没听过他这么对谁说话,此刻被吓得一哆嗦。

接着沈瑞就冲她道:“你看看,你看看!他是怎么对他未来嫂子的?你知dào

吗?你走快点!”

等到二人进了门,看到的就是这幕,江阔正语无伦次地对着郑先生发泄着怒火,那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疯狂。

沈念念站在原地,一步也动不了。

不知dào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样的江阔才是真实的,这样有话就说,有气就发的江阔才是鲜活的。

她在他面前总是太……太理智了,理智得从不会失控。好像从来没有情绪。

可为什么他会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失控,却不愿她看到他的真实面目呢?

莫非这真的是江家人口中所谓的爱吗?如果是,为何她总感觉自己触摸不到他的内心和灵魂?

沈瑞听得他对寒玉这么说话,怒火又一下下的往上窜,他正想卷起袖子上前袭击他个措手不及,以雪前耻,念念却扯住他的袖子,他回头一看,念念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眼睛里竟然有一种叫作悲伤的情绪。

他一下子愣住了。

远处的两个人似乎吵得很投入。丝毫没有发xiàn

他们。

只见寒玉静静地听完他说的话,最后点了点头,“好,我不会再发出声音来吵少爷了。”

江阔似乎仍然有气不得发,他恨恨地一甩袖子。“你最好好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话一说完,怒气冲冲地往书房走去,沈瑞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恨恨地说道:“什么人啊,这么霸道,一点也不讲理!”

江阔左脚已经迈进门槛,一听到他的声音。忽的回过头来,一双眼睛鹰一样犀利地扫过来。

这一扫,就看见念念站在一旁看着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悲戚。

他心里一软,虽然仍然生气,却不好再发作。只好哼了一声,进门了。

沈瑞忙不迭地跑过去嘘寒问暖,“郑姑娘,你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他没打你吧?他没……”

不论他怎么问,郑姑娘却始终不出声。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他疑惑不已,忽然想起刚刚江阔说的话来,不许发出声音?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整天不发出声音?

太气人了!

尤其看着寒玉一句话不说的隐忍模样,显然是受了欺负又忍着不说,他心下心疼,就越发恨起江阔来。

念念一直在几步开外站着不动,呆了许久,直到自己哥哥又气得团团转,她才走上来。

“夫人好。”寒玉轻声说道。

念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想看看这位郑先生有什么不同之处,竟然会让自己夫君三番五次,一反常态的刁难她。

而她,原本觉得同情,现在……却觉得羡慕……甚至嫉妒。

她不明白。

这个郑姑娘,穿得简单,吃得简单,打扮得简单,做人也很简单,从不会说半句惹人恼的话,怎么就惹得夫君一直记恨?

难道就因为那支舞?

那明明是一支会让所有人动心的舞……为什么会这样?

她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一种必须小心翼翼的不安。

“念念,你怎么了?”沈瑞抱怨道:“没听到郑姑娘在跟你问好么?”

“哦……”

念念应了一声,很亲切的笑起来。

“郑先生,现在也快到午饭时候了,这里说话又会吵到夫君,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顺便聊一聊?”

“好啊,好啊,走吧,郑姑娘,我们去吃午饭去,才不在这里扫什么地呢!”

寒玉看了一眼书房那边,有些犹豫。

“没关系,郑先生。自从你过来以后,涛涛也很想你,我们过去一起吃个饭吧,过一会儿再来这边。”

话都这么说了,再拒绝显得不近人情,她于是欣然道:“如此麻烦了。”

菜才上到一半,小家伙果然冲冲撞撞的跑进来。

“先生呢?先生呢?”

绿衣玩笑道:“先生不是在你院里么?昨日才又换了一个?”

此时江涛已经找到寒玉,一股脑冲过来抱住她的腿,嘴一瘪,气道:“那个才不是我先生呢!我只有一个先生!”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寒玉为这孩子的纯真可爱打动,拉开他哄着问道:“有没有跟新先生好好学画?”

小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拿正眼看她,但瘪着嘴,似乎要哭出来。

“我才不要那个新先生!我才不要你去扫地!她们都说,你去扫地可辛苦了。监工的阿婆整日骂你,舅舅整日烦你,爹爹天天吼你……”

小孩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我没有不管你。我去找你,可爹爹的侍卫拦着不让我去,他们说你已经不是我的先生了。我原本说好让你有花衣服穿的,现在肯定没有了。你原本没有人骂没有人吼,都是因为我让你来当我的先生……”

她差点被这一席童言说得落下泪来。

孩子的童真,我要用什么去偿还呢?

她勉强笑着,替他擦去泪,说道:“我知dào

涛涛是个好孩子,不过只有学好了画,才能画爹爹和娘亲。只有学好了画,先生才会喜欢你,所以你要好好学画,知dào

吗?”

小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末了。认真地问道:“我画好画,你就会喜欢我吗?”

寒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的。”

小孩高兴起来,虽然没有笑,但嘴角明显向上弯起来。

“那我还要画你。”

“画我?”寒玉有些意wài

,“画我什么?”

小孩得yì

地笑起来:“画你那天跳舞的样子,总有一天。我要把舅舅比下去!”

小孩说着说着歪起头,露出一副骄傲的模样来。

寒玉被这话说得笑起来,念念见这个小祖宗终于答yīng

肯好好学画,也是欣慰不已。

只有沈瑞竖起个眉毛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来。

“哼,你这个小鬼,还想把我比下去?告sù

你吧。画别的你可以比下去,画郑姑娘啊,你绝对比不下去,就算比得下去也不能比下去,知dào

么?”

“为什么?”小孩不高兴起来,皱着脸质问他。

两个人在饭厅里来来往往的吵起来。

念念和寒玉只当看不见。由他们去了。

这沈瑞总喜欢变着法子逗侄子,其实说起来,恐怕沈家最疼江涛的人还是他。

一行四人有说有笑的吃完午饭。

有丫鬟进来说知府找儿子,沈瑞本不想走,可转念又想到江阔说的那些话,略一犹豫就走了。

须臾,又有丫鬟进来说涛涛的先生在找他。

涛涛赖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含着眼泪走了。

一时只剩下寒玉和念念两个人。

这时早该告别了。

可念念似乎有话想跟她说。

从不停有丫鬟进来劝走沈瑞和涛涛那时起,寒玉就看出来了。

果然,涛涛一走,念念便站起身来。

“郑先生,我们去花厅走走吧。”

“好的夫人。”

所谓的花厅,和花园果然差别很大。

花厅的面积不大,土壤是特制的,头顶和四周都是透明水晶,可以透过光来。

一个纯手工和极端奢华的人工花厅,这花厅不像是江家人的品味,必是念念来了之后才建的。

花园里有各种各样的花,虽是秋天,却不落叶,当然也难以见花。

花丛中间有一个圆桌,上面放了茶具,显得尤其清新淡雅。

寒玉应邀在石桌边坐下来。

沈念念开始泡茶,一边泡一边问:“想必郑姑娘也是爱茶之人?”

寒玉恭敬答道:“以前喜欢,现在……已经很久不碰了。”

念念稍一停顿,“是念念对不住郑姑娘了。”

寒玉没想到她的思想转得这么快,竟会误解,忙答道:“怎么会?在下爱茶是在父母健在时,后来便没有闲情雅致喝了。夫人是恩人,在下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不住我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最后的机会

寒玉恭敬答道:“以前喜欢,现在……已经很久不碰了。”

念念稍一停顿,“是念念对不住郑姑娘了。”

寒玉没想到她的思想转得这么快,竟会误解,忙答道:“怎么会?在下爱茶是在父母健在时,后来便没有闲情雅致喝了。夫人是恩人,在下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不住我呢?”

念念嫣然一笑,没再继xù

这个问题,嗔道:“你看你又客气了,在下在下的,如果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姐姐就行了。”

寒玉受宠若惊的站起来行了一个大礼,“不敢,不敢,夫人岁数并不大,我这么叫把夫人叫老了;而且在下只是个下人,夫人看得起我,叫我一声郑姑娘,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寒玉又是一笑,见她果然完全不懂自己试探的意思,悬起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

她没再勉强她,说句:“郑姑娘果然是个读书人,这么遵守礼教。”

便把这话题带过去了。

寒玉安心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又听得念念的声音暖暖的传过来。

“说起来我跟郑姑娘的喜好还真是有些像,喜欢茶,喜欢画,还喜欢蓝玫瑰。”

寒玉应道:“这是在下的荣幸。”

又问道:“原来夫人也喜欢蓝玫瑰?”

念念笑笑,“可不是么。”

寒玉很有兴趣的问道:“据说这花很贵,不知夫人见过没有?”

念念的疑心已经少了大半,答道:“见过一两次。”

“哇。”寒玉像是童心未泯,仰头叹了一声:“应该很漂亮吧?”

“很漂亮。”念念顺口答道,然后疑惑道:“你没见过?”

“没见过。”寒玉有些惋惜的答道。

念念这回是真惊讶了,“那你怎么能画出那样的花来?”

寒玉像个顽皮的小孩,笑了一下,摊手道:“我娘亲以前跟我讲过有一种非常漂亮的蓝玫瑰花,有很美的花语。我很向往。但是又没见过,于是我就想,蓝玫瑰,红玫瑰。都是玫瑰,那我把我见过的红玫瑰画出来,把颜色上成蓝色的不就行了吗?”

沈念念惊讶的听着她孩子一样的话语,没说话。

寒玉却似乎被她惊讶的样子吓到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夫人?这应该没错吧?红玫瑰和蓝玫瑰只是颜色不同吧?我画的那幅画,没有很不像吧?”

沈念念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应付的点头恩了两声。

寒玉立kè

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来。

念念忽然有些忘了自己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

她一心一意地倒着茶水,沉默不语,心里在暗暗梳理思绪,我原本还打算问她什么来着?

片刻之后。她笑着将茶水递给寒玉,嘴里说道:“这杯茶水给郑姑娘压压惊,今天早上真是委屈姑娘了。”

寒玉忙接过,嘴里忙不迭地说:“不委屈不委屈,本就是在下的错。”

念念问道:“是你的错?”

“是的。沈公子和我在院子里说话,结果声音太大,又说了许久,把少爷吵到了。”

念念蹙眉,沉默了一会儿,又笑了笑,“阔的脾气就是大了点。容不得别人惹他,郑姑娘在他面前尤其要注意,唉,也怪我,姑娘被派过去之前没有好好教教你该注意的事情,比如啊。在少爷面前自称,不能说在下,更不能说我,应该说奴婢。”

寒玉一愣,答道:“多谢夫人提点。奴婢以后会注意的。”

念念的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觉的笑意,假意道:“我是说在少爷面前,在我面前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寒玉也笑,连连道:“奴婢先习惯一下,习惯一下。”

两人一起笑起来。

念念笑罢,又道:“唉,其实姑娘过这样苦日子的时间也不多了。哥哥这么心急,我今天就回去跟爹爹好好再说说……等过几天,姑娘的好日子可就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寒玉满脸飞霞,低着头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念念见她这样,也高兴起来,又道:“我哥哥这个人,挺好吧?”

寒玉越发害羞了,嗫嚅道:“沈公子……对奴婢很好。”

念念好不开心,说道:“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这是念念对这件事情最热心的时候,前所未有的热心,恨不得明日就将她送出去。

喝罢茶水,寒玉终于得以告辞出来,只感觉外面的空气好多了。

原本漂亮精致的花厅,此刻看起来像个囚笼,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沈念念果然是个表面单纯实则多疑的人,她不过在江阔面前说了一个“我”,就被她拉去拐着弯的盘问许久。

又是试探又是贬低,真zhèng

是软硬兼施。

她如果真作了他的通房呢?恐怕又像大夫人二夫人一样,莫名的就出江府一去不返了吧?

或许还有更惨的结局也不一定。

可是她不能再犹豫了,如果沈府迎亲的日子真zhèng

就定在明天,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趁着出恭的时间回自己住处,此时通铺上空无一人。

每人有一个小木抽屉,她打开自己的抽屉,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

她从衣服底层拿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盒子,外表看起来是装润滑油的,里面的东西看起来也像润滑油。

她打开盒子,闻了闻,在脑海里回忆临渊说的话。

试情花。

明前龙井和雨前龙井冲泡后,一种试情,一种催情。

上次叶芙给她喝的是雨前龙井,试情;那这次应该用明前龙井,催情。

要多放一点,她告sù

自己,绝不失败。

她拿出那本被藏得很紧的小册子,犹豫了一下,翻开第一页。看了一眼,合上,再看一眼,又合上……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认命地藏起册子,闭上眼睛。

没关系,就回忆一下那个花魁教她的吧。

寒玉才回到院子里扫了一会儿地,就看见念念从院门口进来,进了书房。

江阔仍然在桌边看东西。

“夫君,吃过了吗?”念念问。

江阔抬眼看了她一下,“吃过了。”

念念点点头,又道:“夫君,我想回娘家一趟。”

江阔放下手里的书本,看她:“爹娘有什么事情吗?”

念念一笑。柔声道:“多谢夫君关心,没有什么事,只是念念有事要跟爹娘商量。”

江阔看着她没出声。

她继xù

道:“哥哥好心急,每日缠着我要我帮他跟爹娘说郑姑娘的事。郑姑娘这几天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刚好他二人老在这里打情骂俏影响夫君。我想不如就遂了他的意,让他们早日成亲。我也问过郑姑娘了,她很开心的同意了。我想这就跟爹娘商量去。”

她说完笑吟吟的看着江阔的眼睛。

江阔看着她,没有犹豫,问道:“要我陪你去吗?”

念念几乎立kè

就高兴起来。

她说道:“不用不用,夫君这么忙。念念一个人去就行了,我可能顺便陪爹娘准bèi

一下新房。可能会过一两天回来,到时候他们二人的婚事也就该办了。”

江阔点点头,嘱咐道:“你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念念出得门来,雀跃的心情依旧,看到寒玉还冲她笑了笑。“郑姑娘,我回去了,等好消息额。”

寒玉低头笑了笑,没答话。

念念对自己说,看来是我太多疑了。夫君和她都是这样的反应,怎么会有什么问题呢?

她收拾好东西,放心的回娘家去了。

书房。

江阔抬头看窗外,院子里的那个人,仍然像以往一样一笤帚一笤帚地扫着地。

纷飞的落叶落了她身前身后,她扫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他重新低下头看手里的书,忽的又想起念念说的那些话。

“……我也问过郑姑娘了,她很开心的同意了……”

手里的信件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这个下午,在烦躁中度过。

傍晚时分,门口的侍卫和端茶倒水的小丫鬟,忽然莫名其妙的闹起肚子来。

二人你来我往,在书房和茅厕之间跑来跑去,你方去罢我登场,跑得好不热闹。

终于,这个你来我往的顺序被某一瞬间,两人同时的疼痛搅乱了节奏,原本该有丫鬟和侍卫待命的门口,空缺出来。

就在这时,书房里传来一个声音。

“水。”

屋子外毫无回应。

江阔等了一会儿,又喊道:“水!”

还是没有人应答。

他心里本就窝火,倏地站起来,凑到窗前想看个究竟。

这一看可好,没看到别人,正看到寒玉在窗前扫着地。

不过几步的距离,明摆着是听得到的,她却埋着头默不作声。

江阔心下一火,也不管人家的职责是什么,劈头就吼道:“你听不到吗?!聋了还是哑了?!我要水!”

寒玉这才抬头看了看,直到确定他吼的那个人是她,她这才急急的放下笤帚,说道,“奴婢这就去给少爷端茶。”

江阔站在窗前看着她走远,胸口气得一起一伏,半天缓不过来。

他不知dào

自己在气什么,就感觉她的每个动作,每句话,每个眼神……总之无论什么反应都会让他生气。

可她如果不反应,他就会更生气。

有时他会怀疑江叔说的那个预言可能是真的,他可能真的会死在她的手上——被她活活气死。

可是,她如果不在他眼皮底下,他就会更气。

他恨恨地坐下来,想起念念说的那些话,然后又想起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寒玉说的话。

他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ps:

水水又开始忙了,呜呜……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夜

他恨恨地坐下来,想起念念说的那些话,然后又想起八月十五那天晚上,寒玉说的话。

他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须臾,寒玉端着茶水进来了。

“少爷,茶来了。”她低着头说道。

“……”

“少爷,茶来了……我给您放这里吗?”

“……”

寒玉等了一会儿,仍然不听得回应,她心里本就十分紧张,忍不住偷偷地抬眼看了他一下。

这一看可好,正好对上江阔阴霾的视线。

他就这么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眼里的神色让人觉得可怕。

寒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她连忙低下头,端着茶站在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

屋子里十分安静,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许久,身前的人忽然轻笑了一下,嘲讽的,又好像是无谓的,轻轻笑了一下。

她条件反射地又抬头去看他,只见他的视线已经从她身上撤走,看向院子的某个角落里,脸上是似笑非笑的嘲讽的神色。

“要嫁给沈瑞了,是吧?”

他用轻而嘲讽的声音说道。

寒玉低着头,没有答话。

他也不恼,像是和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真是好笑,你期盼了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爱情,竟然输给了一个沈瑞。”

说到这里,似是无意的瞥了她一眼。

她低着头依旧没说话。

于是他也沉默了。

他在她面前沉默,这么久。

这是她不曾习惯的模式,他给她的印象就是发怒,发怒,像狮子一样狂吼。

这样的江阔让她觉得陌生,他此时微微低垂的脸,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微的……脆弱。

脆弱?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讶到。

他怎么会脆弱?

除了在江岩轩那一次失态,他想起了曾经的挚爱……除了那一次。何曾见过他脆弱?

其实或许她还是有优势的,毕竟她长得像姐姐,不是么?

即使他已经爱上了别的人,最初的爱。总是难忘的吧?

她自嘲的笑了笑,上前一步,打破沉默。

“少爷,您的茶。”

沉默良久的江阔忽然抬眼看她。

他的双眼通红,像是被抢食晚餐的野狼,血红的双眼隐隐透露着凌厉和血腥。

她被这模样吓了一跳,一时愣住了。

“回答我的问题!”

他忽然开口,声音变得阴沉,霸道,带着不可拒绝的严厉。还有一丝隐隐的颤抖。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他忽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拖近一步,恶狠狠地道:“不要给我装!”

茶杯里的茶水被拉扯得溅出来几点,她小心翼翼的想保护那水。来不及回答。

他被她的行为惹恼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茶杯,“咚”一声重重放在桌子上,重新逼问她。

“我问你,是不是要嫁给沈瑞了?!”

她沉默了须臾,在他的愤nù

的等待中平静答道:“是的。”

他忽的站起来,狠狠地一把将她推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猝不及防。她连连后退几步,最后砸在背后的墙上,滑倒下来。

混乱中不知撞倒了什么,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身上也一点一点的疼起来。

她胡乱的用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

他已经更快地追上来。大片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上。

他一把拽起她,低吼道:“那你说的话呢?!你那天说的话呢?!”

她呆呆的看他,像是被他摔懵了,又像是被那喑哑得像是哭泣的声音吓傻了。

眼里一片茫然。

他忽然慌乱起来,一把捉住她的下巴。急切地再次逼问,“我在问你话呢!你那天说的话呢?!你别跟我说你记不得了!”

这回她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但是很平静,跟四年前被他打骂的那一晚完全不一样,她的眼里没有一滴泪水。

有泪水的是他。

她竟然看到了他的眼泪。

四年前没看清,现在看清了。

她别过头去,轻轻地说,“你不是不信吗?”

他被她这句话提醒了,忽的放开她,大步大步地走回去。

须臾,又大步大步的走回来,神情举止间显得杂乱无章。

他重新捉住她的下巴,逼她看他。

“我信不信是一回事,你说没说又是另一回事!我在问你,你说的话呢?你把你自己说过的话放在哪里?”

她不说话,别开脸。

他执拗地将她的脸再扳回来,低而阴沉地逼问,“回答我的问题,你把自己说的话放在什么位置?”

她依旧沉默着。

他放开她,退后两步。

“是不是你说的话从来都是骗人的?是不是你从来不会说真话?!”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震得满屋子东西嗡嗡作响。

门口忽然传来侍卫担忧的声音。

“主上,有什么事吗?”

“闭嘴!”他忽的冲那边吼,“给我滚出去,把院门口守紧了!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是的,主上!”

然后他向她走近,扶住她的肩膀,像个孩子一样,开始用诱哄的语气问她,“我在问你话呢,你说啊。现在没有人了,你说啊?你说啊,你说我就信。你说我就信。”

这幅模样让寒玉想起四年前他的生辰。

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下,重新抬起头时,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

在看向他的瞬间,眼泪滑落下来。

他一时呆了,伸出手去摸她的泪。

她乘着他呆愣的瞬间,将他的手从她身上移开。

然后她凄然笑了一下,朝那杯茶水走去。

他的目光木然的追踪着她。

她缓缓地从桌面上端起那杯茶水,举向他。

“你想知dào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吗?那你就喝了这杯茶。”

她一边说一边笑,一边流泪。看起来十分凄美。

“这也许是我给你泡的最后一杯茶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向他,最后停在他身前,茶杯就在他眼前。

他木然地看着那茶杯。

寒玉又笑了一下,“闻到了吗?这是龙井的味道。这是你最恨的茶的味道。”

他把视线从茶杯上移到她脸上,盯着她的眼睛。

她执拗的举着杯子,又是凄然一笑,“那时候你恨这茶,我以为是因为我的过去……我私底下很高兴,因为这让我以为你喜欢我,嫉妒他。”

她的语气渐渐变得温柔,眼神变得痴迷,脸上是幸福的微笑,却夹杂着悲伤的泪水。

“可是你知dào

吗?我每次喝这种茶。想起的不是别人,而是你。想起那时候你很霸道的告sù

我不要再喝这种茶。我在落雨阁独自品着这茶,就像品着你给我的、我自以为是的爱。”

她一边说一边一点点挪向他,靠得很近很近,那杯茶水就凑在他的嘴边。

她以为他会打翻她的茶水。于是停顿了一下。

但是没有,他一直盯着她的眼睛,那模样像是看什么上了瘾。

她凄然的笑了一下,忽的收回手,把茶水凑在自己唇边,喝了一口。

她说,“江阔。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喝这种茶,很孤单,很心痛。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请你陪我喝一次?”

他仍旧看着她,没有反应。

她重新将茶水凑到他的嘴边。

轻轻一笑。

“喝吧。这是我们的爱情。”

她将茶杯靠在他的嘴边,做出要喂他喝的动作。

他仍然看着她,没有动。

喝吧,她在心里说。

可是他没有喝,没有张嘴的动作。

许久。

她缓缓地拿回茶杯。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

他忽然伸出手来,劈手夺过她的茶杯,凑在唇边,一饮而尽,然后一甩手,“啪”一声砸了茶杯。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已经上前一步,抬起她的下巴,把脸凑在她眼前,死死地盯住她的眼睛。

“你说这些倒底想做什么?!你倒底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骗了我一次,为什么还想骗第二次?!”

她瞪大眼睛看他,嘴唇轻启,“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相信你?!哈哈哈,”他忽然仰天笑了几声,“我从来不知dào

该信你什么。是信你冷淡的态度,还是信你深情的表白?是信你中秋时跟我说过的那些话,还是信你要嫁给沈瑞?!郑寒玉,你告sù

我,我该信你什么?!”

她忽然一把抱住他,放声哭泣起来。

“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不要再这样了。我不要再每天看着你和别人温情脉脉,看着你们从同一个屋檐下走出来,看着你们亲密无间的有说有笑。阔,我爱你,可是你不爱我,更不可能娶我,你难道就要让我在院子里扫一辈子落叶,一辈子看着你们相亲相爱吗?”

“我原本以为我只是想出来看看你,看着你,就足够了。可我后悔了,我高估了我自己,我嫉妒她,我没办法面对你们。你知dào

她跟我说什么了吗?”

她忽然抬起头,很认真的看他,“江阔,她已经猜到了,她在怀疑我喜欢你。她要我嫁给她的哥哥,她告sù

我要在你面前自称奴婢。”

“是的,我不过是一个奴婢……我不过是一个地位卑贱的人,我没有钱,没有良好的家室,只是个贱民,只是个扫地的老妈子!更重yào

的是我*于人,是只破鞋!你不是经常说吗,你不是经常说我是个贱人吗?”

她忽然爆fā

了,眼泪流了一脸,低吼道,“没错,我就是个贱人!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不想高攀了!不就是个男人吗?不就是结婚吗?江阔,你有什么了不起?!离开你又有什么了不起?!当初我离开博文,照样可以爱上你。那我为什么不能重新嫁一个人,然后爱上他?没错!我可以……”

他忽的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逼问,“你再说一遍!”

她毫不犹豫地吼回去,“我说我可以爱上……”

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如此诱人又如此恼人。他忽然低头吻住她,悉数吞进她要说的话。

“……唔……”

她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

这是催情花催情的效果吗?

不然为何她会觉得这感觉不错?

她伸出手,学着花魁教她的方式,一下下地隔着衣服摩挲他的胸口。

他似乎低低呢喃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大手开始在她身上留恋,毫不留情的揉捏。

他的力qì

很大,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感觉,十指在她雪白的肌肤上一捏一个青紫的痕迹。

他喝了试情花,不过拿她泄欲而已,不然为何如此粗鲁?

他平时是怎样对待念念的呢?

眼泪从脸上淌下来。

两个人都尝到了眼泪的咸味。

他顿了一下,忽然毫不留情的重重咬在她的唇上。

“怎么,不愿意是么?”

她摇着头,想要说话。

他更坚定地咬住她,堵住那可能吐出的语言。

不要说,不要说,即使说了我也不想放手。

即使你拒绝了我也不想放手。

心里有个声音告sù

他,是她,是她,是她啊……

于是他便忍不住了,无论如何也要抱紧她,无论如何也不要放开她。

可即便这样的时刻,也清晰地想起四年前的那个八月十五来。

想起她依附着那个人呢喃承欢的场景……

他忽然疯狂的扯下她的衣裳,重重的将她抛在书房的矮塌上,附上去,用全身的力量压住她,手嘴并用的在她身上膜拜。

这感觉那么美,好像渴望了一千年。

明明该开心的,竟然有泪水滚落下来。

他用低吼声掩盖该死的哽咽。

她那小儿科的手段早已毁灭在他霸道而狂野的动作之下,两只手被他拉着环上他的脖子。

须臾,下体被灼热而坚硬的东西紧紧的抵住,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忽然抬起她的后脑勺,深深的看进她的眼睛里。

“我是谁?告sù

我,我是谁?”

“……阔……”

随着这声呢喃,下体被狠狠的贯穿。

他重重的一下下撞着她的身体,每撞一下便问一句,“我是谁?”

她的意识渐渐有些不清醒,只知dào

紧紧抱住他,一声声唤他。

他在这样的呼唤中越发勇猛,终于,她在他毫不留情的攻击下失去知觉。

男子却没有停止,他紧紧的抱住她,一下下不停地亲吻她全身,他的动作变得那么缠绵,那么温柔……像是在呵护举世珍宝。

如果这时候她还醒着,如果她知dào

自己给他喝的不是催情药,而是正宗的试情花,如果她知dào

他爱的一直是她……

可是没有如果,一切都早已注定。

ps:

咳咳,不写点h不像话,想写点h又黔驴技穷……于是就变成这样了,,,各位将就看吧,水水已经努力了。有任何意见欢迎在书评区交流。

第一百九十三章 温柔

如果这时候她还醒着,如果她知dào

自己给他喝的不是催情药,而是正宗的试情花,如果她知dào

他爱的一直是她……

可是没有如果,一切都早已注定。

再醒来时,是在一张宽阔柔软的大床上。

睁眼所见的屋顶,有雕花壁画的繁华景象。

不是在书房。

她为这个想法呆愣了片刻。

世界很安静,连一丝蝉鸣鸟叫的声音也没有。

阳光从某个窗口射进来,已经不是清晨时熹微的光亮。

竟然已经正午了。

她竟然睡到正午。

她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脖子。

左边,空旷一片;右边,依然如此。

她被单独留在床上,被单独留在他曾与别的女子共赴巫山的床上。

呵。

她似乎笑了一声。

是我太幼稚了。

我还是太幼稚了。

明明知dào

性和爱完全不一样,为何还是如此急于求成的想要去做呢?

被他痛快的垫玩了一夜,莫非就会让他产生爱情?莫非就能得到什么?

痴心妄想。

太傻了。

不过让他轻视而已。

临渊不是说了吗?

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如今得到了,不过弃之敝履而已。

太傻了。

她睁大眼睛无神的看着屋顶。

良久。

她轻轻地拉开薄被,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原本莹白的*已经变为乌黑和青紫,重重叠叠的指痕和淤青占了主打。

她被这样子惊了一下,用手碰碰,有些微的疼。

她像是不忍再看,迅速地蒙上被子。

她巡视四周,想要找到自己的衣服。

当然找不到,她身上的衣服被他撕碎在书房里。

怎么办?

她迅速地搜索着,忽的看到房间角落里有个衣橱之类的东西。

她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轻轻踩在地毯上。

可就是这些微的响声,还是惊动了外面的丫鬟。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有丫鬟推门而入。

“啊——”

那丫鬟忽然尖叫起来。

她惊惶地用被子掩住身体,可还是遮掩不住腿间和肩上的片片青紫。

这模样竟然把小丫鬟吓到了。

瞧瞧。她被垫玩得多么彻底。

随后进来的丫鬟赶紧捂住那尖叫丫鬟的嘴,忙不迭地道歉:“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是故yì

的。”

她看着那两个丫鬟,没有说话。

“姑娘,少爷说让您多睡一会儿。”一个丫鬟说道。

她还是没说话,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个丫鬟手里的托盘。

那里面有一件叠放整齐的衣裙。

一件血红色的衣裙。

那丫鬟以为她要穿衣服,连忙上来询问道:“姑娘,我们先伺候你沐浴。然后再穿衣服?”

“他呢?”她问道。

“哦,少爷好像有什么急事,一大早就出去了,你先在这里休息,待会少爷就回来了。”

待会?

她在心里笑了一下。

为何这几天都没事。唯独今天有事了呢?

不过是个不想见她的借口罢了。

也罢,死乞白赖着,莫非就能得到他的爱么?莫非就能拿到那个扳指吗?

算了吧。

人可以傻,但是不可以无自知之明。

“姑娘?”先前那丫鬟又问,“您是先沐浴还是先吃饭?”

她没有答,冲那丫鬟笑了一下,“麻烦你。到左边下首的耳室里,那个大通床上帮我拿一下我的衣服。”

那丫鬟愣了一下,“姑娘,衣服已经准bèi

好了,是少爷吩咐的,喏。就是这个。”

寒玉看了看她托盘里的红色衣服。

笑了一下。

明明知dào

应该顺着他,讨好他,可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穿那衣服。

心里有个嘲讽的声音在询问,“怎么。就因为人被你玩了,所以连穿衣服都得随着你的喜好?”

她坚定地摇摇头,坚持道:“麻烦你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最后只得依言给她找来衣服。

她旁若无人的穿上衣服,出了卧室,再出了正屋,旁边是几个丫鬟劝解的声音。

她充耳不闻。

门口,有大群的丫鬟在草丛里悄无声息的做着什么,显得神mì

不已。

她疑惑地看着,这时一个丫鬟解释道:“她们在捉蝉。”

捉蝉?

“少爷说这些蝉太吵了,要么全部捉了扔出去,要么让它们不要发出声音。大家已经捉了好几个时辰了。”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在里面感觉那么静,原来这种寂静也是人为的。

这江岩轩可真是奢华。

她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奇怪的是,这些丫鬟看见她之后,就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神情间大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姑娘好!”那些人向她说。

怎么,以为她被睡了一觉,就会身价百倍么?

呵呵。

她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说了句“你们好。”

然后向自己扫地的地方走去,拎起扫帚,一笤帚一笤帚的扫。

一群丫鬟跟在她后面叽叽喳喳地劝着什么,她听不清楚,只觉得正午的太阳很毒,肚子很饿,身上总有不知名的疼痛,在她的每一个动作间牵扯着疼痛不已。

她就这么扫着,扫着,耳边有叽叽喳喳的丫鬟的说话声。

而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视线莫名的就模糊了,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了一地。

她看不清地,看不清挡在她身前的丫鬟,看不清自己的扫帚……

然后她忽然腿一软倒了下来。

丫鬟们惊呼一声,急急的撑住她,不知是因为她太重了,还是丫鬟的力qì

太小了,几个丫鬟竟然没扶住她。“噗通”一声砸在地上。

她并不疼,疼的是别人,有人给她做了肉垫子,也有人压在她身上。

她胡乱的想找个支撑的地方爬起来。这时耳边忽然急急的响起一个声音。

“郑姑娘?郑姑娘!你怎么了?”

沈瑞几把扯开她身上的人,将她抱起来查看。

然后他呆住了。

衣领不低,可脖子上重重叠叠的青紫却怎么也掩不住。

“郑姑娘?”

她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沈瑞忽然狂吼起来,抱着她在院落里慌无目的的奔走。

“沈公子,你别这样,少爷会骂我们的!”有丫鬟急急的劝道。

“少爷?”

沈瑞回头去看那几个丫鬟,须臾,忽然恍然大悟了。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怪不得他一大早就到我们家,怪不得!江阔,你个卑鄙小人!你个王八羔子!”

沈瑞的表现在寒玉的意料之外。

她愣愣的看了一会儿他疯狂的表情。

既然拿不到白玉扳指。不如让江沈两家反目成仇,这样,计划也进了一步了,不是么?

她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服,眼泪如露珠般滑落。

“沈公子。我痛,我痛……”

这梨花带雨又楚楚可怜的表情惹得沈瑞心如刀割,他脱下自己的衣服,垫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阴凉处。

“乖,别怕,我帮你看看你哪里痛?”

她的勃颈上有很多淤青。他心疼不已,伸手去拉她的衣襟,想要看个究竟。

“不要啊,沈公子!”

有丫鬟上来拦他,被他一把甩开。

忽然,纷扰的人群被分开来。随后一只穿着红衣的手狠狠地抓起沈瑞的衣领,“咚”一声将他贯在地上。

“少爷!”有丫鬟的惊呼声。

“江阔你……”沈瑞咬牙切齿的声音尚未成型,忽的又被提起来,“咚”的贯在地上。

这回他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杀猪般的尖叫声顿起。

“啊——”

“少爷,少爷,”惊魂未定的丫鬟瑟瑟缩缩的说道:“少爷,他是沈公子啊,少爷!”

江阔表情阴狠地盯着他,脚上一用力。

惨叫声又响起来。

他一字一顿的说,“沈瑞,这是江府,你今天差点死在这里。”

沈瑞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在地上支支吾吾,只看得出表情又恨又痛。

江阔抬起脚,毫不犹豫的转身朝她走来,一把将她抱起,往正屋走去。

她没有动,在他怀里静静地看着他。

他没有看她,眼神很坚定地望着要走的路,一直往前走。

她忽然流下泪来。

“江阔,你要抱着我去哪里?”

这是一个很简单又很复杂的问题。

他没有回答,依然抱着她往前走。

她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忽然觉得不忍心。

“江阔,那是你和念念的房间,你要带着我去那里吗?”

他没说话,但是身体有些僵硬。

“江阔……”

她泣不成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是又把自己当成了谁的替身吗,还是觉得她的身体尚可入眼?

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将她一直抱到大床上,放下。

她询问的看着他。

他试了试床的的柔软程度,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大团柔软的绸,将她抱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放下,直到看到她的身体深深的陷入柔软的包围。

小丫鬟鱼贯而入,端来水缸和洗簌用品。

他挥退了丫鬟,走过来,将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除去。

动作很温柔,完全不像昨晚那么暴戾。

她忽然害羞起来,瑟缩着想往被子里钻。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眼睛严厉地瞪过来

她只得老老实实地任他将她剥得精光。

他没有做什么,将她整个抱进怀里,然后小心的放在水里,用手轻轻地为她清洗。

他竟然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愿意吗?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眼睛严厉地瞪过来。

她只得老老实实地任他将她剥得精光。

他没有做什么,将她整个抱进怀里,然后小心的放在水里,用手轻轻地为她清洗。

他竟然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她听得他的呼吸渐渐凝重起来,她以为昨晚的一幕会重演。

但是没有。

他狠狠的忍耐着自己,一点一点将她洗干净,然后抱起来放在床上。

她看到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有汗水从太阳穴的地方滴落下来。

她对他的影响力很大。

她在心里小心的笑了一下。

他还是不看她的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瓶盖。

寒玉紧张地看着那个瓶子。

他似乎感觉到了,顿了一下,还是将那东西抹在手上,向她的淤青处抹去。

她躲了一下。

他伸手追过去,低低说了一句话。

“不是桂花香味的。”

寒玉呆在原地,木然地看着他的动作,任由那膏药凉凉的擦在她的身上。

许久,泪水如潮水般涌出来。

不是桂花香味的……

他竟然还记得……

她一句耍性子的戏言,她自己都忘记了,而他竟然记了四年。

为何,总在我以为自己可以绝情到底的时候,给我致命的温柔?

为何,总在我最想放qì

你的时候,给我放不开你的理由?

“不是桂花香味的……”

为何?

为何?

她在泪眼里看他好kàn

的眉眼,嘴里那些准bèi

好的话终于再也说不出来。

再等等吧,再等等。

或许还不是时候。

她拼命安慰自己,或许还不能够,或许这温柔还不足够他将东西交给她。

再等等吧,等到他陷得再深一点的时候,等到有万无一失的把握的时候。

可那时候会不会更残忍?

她没有想到、或者说故yì

忽略了这一点。

他沉默着一点点给她抹上膏药。不看她,也不说话。

脸上有凝重和执着。

或许他并不是原谅了她,只是对她负责而已?

或许他也曾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他说的“第一次爱”?

原本安静的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嚣。

有小丫鬟瑟瑟缩缩的声音传来:“夫人。少爷正在里面……”

那声音一点点近了。

他依然很认真的擦着膏药,像是什么也没听到,脸上的固执依旧。

她看着他,想要开口提醒。

而卧室的门已经被打开。

她看到沈念念一脸受伤的表情,呆在门口,看着他们。

看着她的夫君给浑身吻痕的女人,温柔的涂抹药膏。

他替她盖上被子。

然后站起来。

屋子里瞬间寂静了。

没有人说话。

许久。

念念笑了,眼泪源源不断的落下来。

她的嘴唇在颤抖:“你说让我们不必准bèi

婚礼了,就是这个意思吗?”

江阔没有说话,沉默着。

又是许久。

他平静的说。“你先搬到江蒲轩去吧。”

江蒲居就在江岩轩的旁边,原本是大夫人居住的地方。

“为什么?”念念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她红着眼睛质问他,“我为什么要搬到江蒲轩去?这是我的地方,我为什要搬走?”

江阔没有说话。

念念等了许久。没有等来什么答案。

她点点头,凄苦的笑了一下,“好啊,江岩轩,江蒲轩,真是好名字。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

她念着念着就止不住的哽咽起来,“你是要让我在江蒲轩等你吗?兰芝最后等来了仲卿的回眸。却已经阴阳相隔,那么我呢?”

“夫君,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先’,什么叫‘先搬到江蒲轩’?”

这哀怨中带着控诉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是泪。让听者无不动容。

这一刻寒玉竟然站了起来。

她已经穿好了衣服,冲二人行了一个礼,“少爷,夫人,奴婢先回去了。”

奴婢先回去了……

这句话轻而易举的否认了一切。

念念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无法言语。

她说完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那模样竟是毫无留恋!

江阔愣愣地看了一会,忽然两步追上去,恶狠狠地一把拽住她。

他两眼发红的盯住她的眼睛,眼里满是愤nù

,痛苦和质问。

像一个小孩子被大人无端夺去心爱的玩具。

只这样的眼神,念念便知dào

自己输了。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发自心灵的眼神。

他们对视的模样,那么亲密无间,容不得任何人的介入。

她忽然懂了,明白了这么久以来,自己为什么摸不到他的灵魂。

她忽然懂了,为什么那天看到他在院子里发火时,她心里为何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她忽然懂了,为什么沈瑞总是在她面前说江阔越来越看不惯他。

她忽然懂了……先生?

什么先生?!

这是一场阴谋!

这是一场蓄意夺爱的的阴谋!

而她作为被夺爱的对象,竟然无端作了牵红线的人!

她应该离开,可她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步也动不了。

她只能好好地看着那二人的精彩表现。

她看到那女子转过头,眼里忍着泪,没有看夫君,而是向她看过来。

她一字一顿说道:“夫人,昨晚少爷并不清醒……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诱惑了少爷……少爷一心一意对您,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夫人要惩罚就惩罚奴婢,不要责怪少爷。奴婢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她这是在为夫君求情?

念念尚没反应过来,就见江阔忽的捏着她的下巴转回去。气急败坏的逼问她。

“谁告sù

你我不清醒?!谁告sù

你我是一时糊涂?!谁说的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为什么不会发生?!”

这些话真是痛快极了,也清晰极了。

伤及了。

念念一愣,忽的明白了她的用意。

多么精巧的一招以退为进。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以前为何会将两位“姐姐”玩弄于鼓掌。那是因为他不在乎啊,是因为他的默许和纵容啊,如果是眼前这一个呢,如果是这样一个人,她又有几成胜算?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打破沉默。

“夫君……”

话尚未说出来,他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你先搬到江蒲轩去,那里之前被人住过,你如果不满yì

,我再派人给你重新修一个院落。”

这一回说得再清晰明了不过了。

这就是“先”的意思。

先搬到一个地方。再搬到另一个新的地方。

真是慷慨。

可是夫君啊,我要的不是一座崭新的建筑,我要的是回来啊,我只是想回来啊。

她没有反驳,依言道:“不用了夫君。我带涛涛过去,我们就住在江蒲轩,哪也不去。我们在那里等着你。”

“妹妹,你好好休息。”

这句是冲寒玉说的。

话很轻巧,但是她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她们都想起他在江心居的那些话来。

是的。

念念有孩子,孩子有江家的全部,她有江家的全部。

好笑的是。如果江家的全部都不再姓江呢?

念念推门而去,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而他依然不放过她,死死地盯着她,“你倒底什么意思,为何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为何总让我整日里为此提心吊胆?”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脸上是痴迷而徘徊的神色。“阔,我本来想自私的跟你在一起。可是今天听到夫人说的话,我忽然感到悲伤……我不过是个夺人所爱的卑鄙小人。”

“我想起你四年前的大年三十,在江心居说的话……阔,你许了那样的诺。如今却被我打破,会遭受怎样的非议?你待我这样好,我却害了你,也害了你的夫人和孩子……我怎么忍心?我不忍心,所以说了那样的话。阔,我想要放开你,却舍不得放开你……”

她紧紧地抱住他,在他怀里哭泣起来。

“阔,你说我该怎么办?”

江阔一句句听着她的话,一句句的品味。

许久,嘴角松动了一下。

他笑了。

久违的笑意。

不过没有人看到,谁也没有看到。

他别过头说,“你别管。”

这便是他的承诺了。

承诺他有办法将风和雨都挡在离她很远的地方。

他没有说,但是她懂。

她愣了一下,放开他,也绽放出一个孩子气的微笑。

就像四年前,他们短暂而和谐的日子那样。

她对他说,“江阔,你让我作你的通房吧。”

这本是一个带着甜蜜的自荐。

可他忽然想起四年前来,想起他曾和她说过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起她曾在急怒中对他说,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人也一样。

四年前,这些东西他都可以给她。

而四年后,什么都没有了。

四年后,只让她作他的通房吗?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别过头,沉默许久,问道:“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话是疑问,却是同意了。

她也想起四年前的那些话。

她的心竟然痛了一下。

没有关系,我只是要他的爱而已,我只是要扳指而已。

她笑得更灿烂了。

她说,“我愿意。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别过头,没有看她的眼睛。

只有做通房,做这样像是下人又像是情人的,无名无分的角色,才勉强没有打破曾经的誓言。

多么傻呀,因为一个不是原因的原因,许下一个困住自己一生的诺言。

江阔,你多傻啊。

ps:

周末加更,第二更21:00。

第一百九十五章 威胁

他们都,没有提曾经的事情,他们都刻意地避开了曾经的背叛。

不是记不得,不是不在意,而是,他们都想维持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

可以相守。

无论作为一种幸福,还是作为一种阴谋。

都来得太不容易了。

所以谁也不想去破坏。

然而问题依然是存zài

的。

他们选择逃避他们之间的问题,努力维护着目前这样的局面。

可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问题等着他们。

沈瑞被江阔打了。

沈知府之子被妹夫夺了女人,还臭打一顿。

沈瑞肯罢休吗?沈家人肯罢休吗?

若在以往,凭着江阔游刃有余的手段和江家这个富贾之家对于沈家的意义,某些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这次不一样。

江阔的举止,不仅夺走了沈家公子的心上人,更背弃了他在江心居许下的承诺。

当初让人骄傲不已的承诺,瞬间让沈家变成了一个笑话。

江阔的举止,把沈家两兄妹和沈知府都严重侮辱了。

沈家人并未将事情搬到台面上来说,可私底下却开始拆台。

杭州的某些重大政策,开始越来越针对像江家这样的商贾之家,反垄断,提高地方税等各种举措纷纷出台。

虽然没有第一个拿江家开刀,可江家在杭州的生意渐渐感受到压力,沈家的威胁和警告之意昭然若揭。

在这样的背景下,江阔变得很忙。

尤其是,他刚刚辞退了江管家,又气走了月儿,调走了宋凯。

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不再跟前,许多事情需yào

自己亲自出马。

他每天奔波往返于众多的商铺、街道以及各个地方官员的家中。

其实这个局面很好解开,沈家的用意也十分明显。

回头是岸。

他只要赶走寒玉,或者说放开寒玉。只要他不再跟她在一起,和念念重修旧好,这事情差不多也就完了。

可江阔又怎是一个任人摆布之人?

他表面上在自己的生意间运筹幄,想尽办法。私底下却开始调遣武部和谍部的力量,运作江家累计多年的人脉关系,预备着出其不意的一击。

江阔整日在外面忙,家里的两个女人也忙开了。

某日,沈念念的丫鬟绿衣回到了江岩轩。

正屋里只有寒玉一个人,正在清洗桌前的砚台。

绿衣用鄙视的眼光看了她许久,嘲讽地说道:“沈先生,沈姑娘,或者沈通房,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呢?”

寒玉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笑,“称呼随便叫就好。”

绿衣不依不饶,“哎哟,那可怎么是好,姑娘如今身份与我们不同了。自是该有个好的称呼。可是少爷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不给你个正经的称呼呢?”

“你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让我们这些贱婢好生为难,不知如何伺候为好。话又说回来了,少爷如此怠慢于你,莫非只是迷上了你的身子?”

寒玉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的道:“可能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绿衣抬起鼻孔哼了一声。“我这个做奴婢的,怎么敢有事找你?是我们家夫人,是江夫人,想请你去江蒲居坐坐呢。”

绿衣拼命地强调那个“江夫人”,不过是为了羞辱她而已,为了提醒她。她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贱婢。

她洗了手,跟着绿衣一路朝江蒲轩走去。

江蒲轩虽不比江岩轩,但依然繁华和宽阔。

她跟着绿衣走了很久,到正屋时,那边的排场已经摆好了。

念念端坐在主位上。左右几个丫鬟一字排开,同仇敌忾地注视着她。

这排场怎么都像青天老爷审判犯人时的场面。

相比较之下,念念的面孔看起来还是最慈祥的,微笑着看不出端倪。

寒玉正这么想着,一低头就看见下首的位置跪了个人影。

那人身上的衣服破裂,身体抽搐,显是用了刑,她心下一顿,再一看,那人不是小夏吗?

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她冲着念念屈了屈膝,轻声道:“夫人。”

念念笑了笑,“沈先生,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行的可不是这个姿势的礼,那时候客气得很呐,如今果然不一样了。”

寒玉低了低头,答道:“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念念笑了。

她没再废话,点了点下巴,两个小厮便将下首那丫鬟拖过来。

小夏头发凌乱,脸颊红肿,不知有多少个指印,嘴角有干涸的血迹,身上的衣服破烂,裸露的肌肤上到处是鞭痕,跪都跪不稳。

她低着头颤抖着身子不肯抬头看寒玉。

那小厮一把将她的脸抬起来,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念念笑道,“怎么样,沈先生,你认识这个人么?”

寒玉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认识。不知dào

她服侍涛涛犯了什么大错,夫人历来疼爱下人,竟然给她这种极刑?”

念念一步步走过来,离得她很近,她看着她的眼睛,微笑,“不知dào

欺瞒主子,帮着下人*府邸,这样的罪名,够不够我给她这样的极刑?”

寒玉平静地看了她一阵,轻声道,“这跟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念念轻视一笑,“怎么会没有关系?”

“……”

“郑寒玉。”

念念忽然唤道。

寒玉抬头看着她,她轻轻一笑,继xù

道:“郑寒玉,我什么都知dào

了,包括你们怎么认识,包括夫君怎么对你,还有你如何负了夫君……”

她的神色渐渐变得凄凉。

“甚至关于我出嫁那天挡在江岩轩的女子,还有那个年三十不知羞耻混饭吃的贱婢……所有的一切,关于你们的过去,我都知dào

了。”

“怪只怪我。竟然那么大意。多么明显的真相,我竟然一次次错过。怪只怪我,太过自信。”

她的目光从凄凉变得疑惑。

“我只是不知dào

,你既然不爱他。为何又要出来找他,为何不趁着这四年偷偷地逃走,为何?”

寒玉沉默不语。

她又严厉地道:“说什么只有一把米,装什么可怜,说是为了谋生,全都是骗人的!你老实告sù

我,你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接近他?你有什么阴谋,你到底想做些什么,你给我全部说出来。一个字也不许漏!”

念念的语气从鄙夷到厌恶,再到威胁。

寒玉仍然不说话,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念念冷笑一声,道:“好啊,你们主仆二人倒是默契得很。都不肯老实交代。我不敢碰你,因为阔暂时迷恋着你,可我敢动别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丫鬟的嘴有多硬,看看你们的主仆之情,到底有多深!”

她说着从小厮的手里接过皮鞭,亲自狠狠地朝小夏抽去。

她抽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脸。

“啪!”

“啊!!!”

随着惨叫声的响起。一个两指宽的血印出现在小夏的脸上,一张不到十六岁的脸,顷刻之间被毁了容,破了相。

念念抽了一鞭,反手又抽下去。

“啪!”

“啊!!!夫人,饶了我。饶了我……”

小夏开始求救,向那个打她的人,然后向寒玉。

“啪!”

“啊!!!姑娘!姑娘……救救我!”

“啪!!”

……

一张完好的脸上再无可以称之为皮肤的肌肤。

寒玉没有动。

她在这样的一阵阵惨叫声里,想起某个秋天,小秋和小夏在院子里陪她说话。

想起她们求她不要赶走她们。

想起她们对她诉说自己悲苦的身世和身负的责任。

想起她们为她所受的种种不公对待。

想起了她们对她的无微不至。

……

她应该救她。

可是她没有。

她抬起头对念念说道:“夫人精力这么好。不如多想些法子让少爷对你重拾旧爱。顺便告sù

你一句,下午我和阔要去灵隐寺。夫人不是觉得那里很灵吗?听说那里有块三生石,我和少爷便是要去那里求三生的。夫人这么好兴致,就先在这打下人玩吧,寒玉无暇奉陪,告退了。”

她说完就走,神色间没有一丝痛苦和难过。

念念被她这副模样气到了。

“你站住!郑寒玉,你给我站住!”

寒玉没有听她的,一步一步,毫不犹豫的扬长而去。

念念恨恨的丢掉手里的鞭子,怒骂道:“小人得志!”

她踢了一脚小夏,吩咐道:“把这个没用的贱婢给我关进柴房里去!紫衣,去把涛涛叫来!绿衣,快给我上妆!我们也要去灵隐寺,千万不能让这个女人得逞了!”

寒玉回江岩轩,呆坐许久。

须臾,江阔回来了。

他看了她一眼,走过去。

她站起来,帮着他脱下外衣,又从丫鬟手中接过热毛巾,轻柔的替他擦脸和手。

他眯着眼睛任由她动作,表情很享shòu



似乎累了,一动不动。

她于是静静地给他擦拭。

他却开口了。

“怎么不说话?”

寒玉顿了一下,继xù

手里的动作,笑道:“没什么。”

他忽然睁开眼,危险的斜睨着她。

他总是很敏锐,她的心事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只好笑笑,说道:“我想起第一次给你擦脸的时候。”

他愣了一会儿,别过脸去,脸色变得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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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本要双更的啊,结果操作失误……那就下周末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患得患失

他总是很敏锐,她的心事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只好笑笑,说道:“我想起第一次给你擦脸的时候。”

他愣了一会儿,别过脸去,脸色变得铁青。

她抬着手里的毛巾,笑着问道:“怎么了?”

许久,她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她听到他说,“你都给谁擦过脸?”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语气,就像四年前一样。

他总是这么敏感,只要稍稍一提起过去的事情,他就会变脸。

她原本想求他救过小夏的那些话,就生生地吞进了喉咙里。

小夏是如今唯一一个见证过他们过去的人,她的存zài

时时提醒不堪的过去。

他在意,那不堪的过去,他一直在意。

她不能冒险,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想起来。

这样的关系,太脆弱了。

说错一句话,会错一个意,都会让这来之不易的关系破碎。

她没说话,走上前去,踮起脚尖,当着众多下人的面,在他的鼻尖上轻轻一吻。

她笑着说,“没有谁。除了重病的娘亲,就只给你擦过而已。”

他愣了一下,别过脸去,唇角有一丝可疑的颤动,许久,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哇……”

有个岁数较小的丫鬟惊讶的低声呼道。

哇,居然看到少爷这样的笑,少爷竟然会这样笑!

这惊呼还没结束,江阔一个眼刀瞪过去:“看什么看,全在这里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出去!饭菜呢,桌子呢,都收拾好了?一个二个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几个丫鬟小心的朝某个方向看过去。

两人一起顺着那方向看过去,桌子不是摆好了么!饭菜也都上好了!怪只怪两人太过投入,竟然什么都不知dào



江阔稍微尴尬的咳了咳。抓起寒玉的手,两人一起向饭桌走去。

这顿饭寒玉没有吃很多,只是虚举着筷子,陪他吃而已。

午饭将近。江阔喝下最后一口汤,问道:“你想说什么?”

寒玉惊讶于他的观察能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下午有事吗?”

江阔没回答,反问她,“你有什么事?”

寒玉思忖了一会,小心的答道:“我……昨晚梦见三生石了。”

他果然全身一僵,“梦见三生石什么了?”

她站起身,坐在他旁边的位子上,轻声说道:“我们该去还愿了。”

江阔忽的转过眼,盯住她。

她很认真的回视他。笑着点点头。

他心情不错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一个侍卫走进来跪下。

“把今天下午的事情改到明天。另外,去准bèi

一个马车。”

“是。”

马车很快就准bèi

好了,寒玉换了衣服出来。江阔已经等在门口。

他向她伸出手来。

这一瞬间,感觉心里很柔软很柔软。

他向她伸出的厚实的大手,微微弯曲成一个床的姿势,仿佛被握在手心的那个人,可以得到永生永世的呵护。

她羞涩的笑了一下,正想将手伸出去,这时忽然凭空插进一个孩童的声音。

“爹爹!先生!”

涛涛一路奔过来。小手钻进自己爹爹伸出的手里,笑孜孜地说:“爹爹,先生,你们要去哪里?我和娘也要去!”

一转身,沈念念果然正从一旁走来。

她穿着裁剪合身的蓝白衣袍,身姿曼妙多彩。盛装打扮,在阳光下仪态万方地走过来。

“是啊,夫君,我要带着涛涛出去玩,想来知会一声。怎么。夫君和妹妹也要出去吗?”

寒玉屈膝叫了一声:“夫人。”

“哎,怎么还夫人夫人的叫,该叫姐姐了。妹妹,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灵隐寺。”

小家伙惊喜的说:“哇,先生,我们也要到灵隐寺!”

念念接过话,“可不是么?真是太巧了,那就免得再准bèi

马车了。”

江阔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皱起来。

江涛拉着他的手往外拖,“走啊,爹爹,你都好几天没有抱涛涛了。你抱抱涛涛好不好?”

念念上前,小心的嘱咐道:“涛涛,小心点,小心点。”

一家三口在前面围成一团,看起来好不和谐。

江阔回过头来看寒玉,眼里有勉强而无奈的神色。

真是好笑,他也会有这样的神色。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他还能把自己的原配和幼子往外推?

她冲他笑笑,跟上去。

于是这一家三口走在前面,她默默的跟在后面。

终于上了马车,涛涛坐在江阔的右边,念念挨着涛涛坐,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涛涛天真而活泼的童言没个停止。

“哎呀,哎呀,你看这个树好高!”

“哇,好漂亮的水啊!”

念念便陪着他念叨。

马车快到西湖的时候,小家伙忽然来了兴致,一定要下去走走。

大人拗不过他,只好下了马车来。

一下马车,寒玉的尴尬处境就开始了。

小家伙大概很久不和爹爹玩,一直拉着他不放,一下子去看看这个,一下子瞧瞧这个,念念在前面陪着说话,在别人眼里仍是和谐的一家三口,她只好像个小丫鬟一样跟在后面。

有时江阔会故yì

停下来等她,可她刚跟上去没多久,精力无限的小家伙忽的又看到什么,拖着大人往前跑,她一下子便被甩在后面。

后来她便认命了,一直乖乖的跟在后面。

这本是她今日想要的局面,可心里竟然觉得难堪。

也罢。

集市很热闹,叫卖的小贩十分众多。

“天成宣纸,天成宣纸,今天便宜卖了,二文银子一张!”

这天成宣纸本是天成画馆专用的宣纸。因着天成画馆的名声,本来极为昂贵。

如今这样的价格,很多文人雅士都会求上几打,是以买的人很多。场面热闹。

寒玉走过去,拿了一沓纸,将手中的纹银递过去。

小贩喜滋滋的接过,一张小小的纸条早已不着痕迹的收进了袖子里。

“您放心,姑娘,这宣纸啊,包您一百个满yì

!”

寒玉点点头,说了句多谢,转身走出人群。

几人在不远处等着她。

江阔皱眉看着她,“要什么说一声就是了。今天人这么多,你拿着纸怎么好走路?”

寒玉笑笑,“这种纸很贵,过了今日,这个价就买不到了。”

江阔尚未说话。念念就接过话来,“是啊,妹妹,夫君怎么会缺这么点小钱,要是累到妹妹就不好了。”

江阔没再说什么,倒是伸手帮她拿过手里的纸。

“哎,夫君可真是疼妹妹。妹妹。你好福气啊,今天可要好好谢谢菩萨。”

寒玉低头说了声是。

西湖的荷花已经谢了,有褐色的莲蓬和满池枯黄的叶。

他们一起来的时候,总是看不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盛景。

这算不算一种悲剧的预示呢?

一路再往西走,便是灵隐寺了。

远远地就可以听到隐隐的钟声。空气里漂浮着香火的味道。

灵隐寺的一年四季都十分热闹。

一拨一拨的人往上涌,待到要进门的时候已是摩肩接踵。

寒玉一直跟在后面,拥挤的人潮一*毫不留情的挤过来,她奋力的往前挤,可总有人把她带着往后退。

她似乎听到念念跟江阔说。“夫君啊,听说灵隐寺有块三生石,念念一直没见过,涛涛也很好奇,不如我们今日就去看看?”

“好,”江阔爽快答yīng

了,“今日人多,我们要走快一点才好,不然待会都挤不进去。”

前面的几个人影,渐渐的越来越远,似乎忘了她,谁也没有回头找她。

她拼命想扒开人群往前追去,却怎么也前进不了。

几个人就这样消失在眼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头看她。

她就这样被遗忘在人海里。

是真的遗忘,还是刻意地不想想起来?

等到拥挤的人潮满满变少,她已经不知dào

他们的去向。

她在寺外的石延上坐下来,看着欢声笑语的人群,心里的悲凉无处可避。

这样被人抛弃的感觉,竟然这么的难以忍受。

他们抛弃了她,他竟然抛弃了她。

他们约好了一起出来,他竟然带着别人走了。

他们一起许愿的三生石,他竟然带着别人再去看了。

想着想着,泪水就流了出来。

哭什么哭,谁让你把她叫来的?谁让你告sù

她的?

想要一样东西,必将付出另一种东西的代价。

她抹了抹眼泪,抬眼四处看看,想着是不是要问问三生石的方向,然后追过去。

这一看可好,她发xiàn

有四个男子正在她周围不远处看着她。

而这四个人好像就是刚刚在人群里挤啊挤的,让她一直原地踏步的人。

他们看着她做什么?

她一时想起那天在小巷里遇到的登徒子,心里一阵紧张,可看着几个人好像都没有恶意,看起来还特别的恭敬。

真是奇怪极了。

她询问地看着几个人,有个人正要说话,忽的又乖乖低头了。

然后几个人都低头忍着什么,像是在憋着笑。

怎么,莫非是看到她被抛弃了,所以嘲笑她?

她恨恨的站起来,慌无目的的四处张望,想看看往哪里走。

这时后脑勺被人弹了一下。

她捂着脑袋转过身去,瞬间就看到忍着笑意的一张脸。

不是江阔是谁!

心里先是一喜,接着恍然大悟,然后委屈便源源不绝的涌上心头。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下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三生石

她捂着脑袋转过身去,瞬间就看到忍着笑意的一张脸。

不是江阔是谁!

心里先是一喜,接着恍然大悟,然后委屈便源源不绝的涌上心头。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下来。

他一把将她拖进怀里,嘲笑道:“怎么,知dào

我的重yào

性了?”

她不依的在他怀里捶打哭泣,像每一对闹脾气的小情侣。

“你不是不要我么?你不是要跟她一起去看三生石么?你去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阔心情不错的一直笑着,任由她的小手一下下地捶打他。

“我不先把她们引开,怎么带你去看三生石啊?莫非你想和她们一起去看?”

寒玉一愣,抬眼看了看他,又道:“那你也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怎么是一个人,我把御用的侍卫都给你留下了啊。”

寒玉心里一动,回头去看,果然看到刚刚的几个男子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站在那里。

其中一个大胆说道:“姑娘没见过我们吗?”

细细一看,果然有些眼熟,只是他们原本都是穿黑衣的,此时忽然换了便装,倒叫人认不出来。

寒玉想到自己刚刚在这几个人面前又哭又茫然的傻样,不由得窘极了。

这个气没法出,她只好转而瞪了一眼江阔,嗔道:“你居然派人把我往后挤,我说怎么就是走不了。”

几个男子忍不住小声笑出来。

“好,他们把你往后挤,我帮你惩罚他们!”

江阔煞有其事的瞪着那几个人,“你们几个,罚你们守着马车,哪也不许去,更不许跟着我们,听到了吗?”

声音是威严的。却有隐隐的笑意。

几人配合的齐声应了。

寒玉面有不甘地看着他,他勾唇一笑,“还不服气?那你去打他们,随便怎么打。他们不会还手的。”

“最该打的是你!”

寒玉嘟着嘴往前走去。

江阔一把将她拉回来,“往这边走!”

“去哪?”

“三生石。”

“不是这边吗?”

“我们走小路!”

她乖乖的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一直跟着他走。

这一刻,心里有满满的甜蜜和满足感。

好像只要牵着他的手,只要不被他抛弃,无论去哪里都不怕,去干什么都愿意。

好像真的是这样。

好像真的希望一切就这么发展下去,好像真的希望这小路永远没有尽头,两个人就这么走下去。

可自己明明知dào

这是不可能的,甚至是不应该的。

这样下去。她会下得了手吗?

一个将她捧在手心的男子,她要亲手杀了他吗?

她心里一紧,手指不由得轻轻动了一下。

就是这轻轻的一下,江阔回过头询问她,“怎么。走不动了?”

怎么会走不动?根本就没走多远。

她摇摇头,摇到一半,忽的又点了点头。

江阔捏了捏她的鼻子,将她扯在身后,蹲下来。

“爬上来。”

“干什么?”她有点不好意思。

江阔笑了一下,没理会,将她拉在背上。背起来。

他的背很宽阔,她的身体很轻,虽然是上坡路,他却背着她轻快愉悦的走。

她揽住他的脖子,靠在她宽阔的背上,觉得很安全很安全。

这一刻。他不是动不动发怒的老虎,他变成了一只又乖又可爱的大猫咪。

她捋了捋他的头发,心满yì

足地凑在他耳边说:“其实我走得动。”

江阔笑了笑:“我知dào

。”

那声音竟然如此温柔。

她将他的头发与自己的结起来,淘气地笑了。

这时江阔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背着你走向三生石。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同甘共苦的走过三生呢?”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不满地颠了一下,“怎么不说话?”

“……”

他又颠了一下,“喂,你不会睡着了吧,这种时候不许睡!”

她嘿嘿的笑起来,“我没睡啊。你说的那个问题要三生石才知dào

。”

他想了想,说:“恩,那待会我们好好求求三生石。”

她却难过了,眼泪偷偷地掉下来。

她忽然想起三生石的传说来。

“那一世,你为古刹,我为青灯;那一世,你为落花,我为绣女;那一世,你为青石,我为月芽儿;那一世,你为强人,我为骏马。

我知dào

,我将生生世世与你结缘。于是我跪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在最美丽的时候遇见你,求他让我们结一段美丽情愫。佛于是把我变成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我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期盼,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泪水。然而你,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我于是这样枯萎了,在我死去的那一瞬间,我看清了你脸上的惊讶,你捧起我的枝叶,泪湿衣襟。那一刻,我含笑。回到佛前,我泪垂不止,长跪不起。佛垂首,叹息。”

这不过是三生石的一世。

三生石的二世,在恋人身前自杀,不曾得到幸福。

三生石的三次,她的恋人忘记了她。

虽说是三生石,莫非就真的可以长相厮守吗?

即使是三生石,也身不由己呢。

她擦干泪水,睁大眼睛看着脚下的每一步路,听着森林里每一声虫鸣鸟叫,感受着他的体温……认真得不可思议。

她问他,“你会记住今天吗?”

她的声音里带了颤音,他没有追究,因为他的声音也带着鼻音。

他说,“你不会后悔吗?”

她故yì

装了刁蛮的样子,不满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后悔啊?”

他呵呵笑起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忽然背着她在狭窄的山道上奔跑起来,呼呼的凉风吹在耳边,吹起他们纠缠的发。

她咯咯的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代。

三生石并不起眼。不过是一块看起来毫无规则的石头。

可来瞻仰的人很多,有很多情侣围在周围窃窃私语。

他一直背着她走过去,引来人群一阵喧嚣。

那些人给他们让路,他于是畅通无阻的走到三生石旁,小心的将她放下来。

她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树,古老的大树上到处挂满了许愿的红色布条,在微风中漂浮。

他曾经挂在树梢的那一份,湮灭其中,根本不可寻觅。

他摸着三生石上几个血红的大字,低声说道:“把我们的名字刻在上面吧?”

他说完斜过眼来看她。

他在问她。

据说把相爱的两个人的名字一起刻在三生石上。就可以缘定三生。

她也听说过这个传说。

可是又想起三生石无奈的三生来。

她别过眼,看到三生石边滚落的众多石头,那么多那么多,无端的就让人想起“海枯石烂”四个字来。

她笑了笑,走过去捡了一块不大的石头。

她将石头递给他。说道:“我们把名字写在这块石头上,然后把石头扔出去,看看很久以后还找不找得到,好不好?”

他一直看着她的反应,看着她犹豫,然后又举起那小石头期待的看着他。

那不是三生石。

她为什么拒绝?

还是不愿意吗?

他的眼里闪过悲伤。

但是她没有发xiàn



他没有拒绝她,或者说他不愿强迫她。

他接过石头来。说,“好。”

他们刻好了二人的名字,她将石头拿在手中摩挲了一阵,交给他。

他按照她的要求将石头投得远远的。

石头才离了掌心,心底忽的就生出一种恐惧感来。

仿佛他扔的那块石头真的就是他们的三生……找不到了怎么办?

石头一落地,他就抬步想追上去。但是被寒玉阻止了。

“你要干什么?”

“我去把它拿回来。”

她笑了,半假半真的说:“不可以哦,我们说好要过很久很久才来找的,你想违反约定吗?”

他闭上嘴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再说话。

回程的时候,江阔沉默多了,隔着她一截走在前面。

寒玉走在后面跟着,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发xiàn

他的变化。

念念带着涛涛在寺庙里找了一会,怎么也找不到江阔。

她没有心思再烧香拜佛,出了寺庙,寻找来时的马车。

马车果然还在那里,几个侍卫尽职尽责的守着,看到她就恭敬地行礼。

“少爷呢?”

那人问道:“不是陪夫人上香去了吗?”

念念又问:“那郑姑娘呢?”

“郑姑娘没跟夫人在一起吗?”

念念十分疑惑,想四处去找找,可一来人太多,二来带着儿子不方便,只得坐在马车里等着。

等了许久,天都要黑了,两人还没有回来。

她心里暗暗有了计较,可又奈何不得,十分委屈。

“夫人,”侍卫再次问道,“不然我们先将您送回去?山上蚊子多,恐怕小少爷受不了。”

她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儿子,忍了又忍,终于答道,“那就走吧。”

可江府有更让人气愤的事情等着她。

念念又累又困地将沉睡的儿子抱下马车,前脚还没落地,就见绿衣和紫衣急急的凑上来,两人看了看两边的侍卫欲言又止,眼里是焦急的神色。

她将儿子抱给下人,带着两人进了江蒲轩。

正屋的门一关,两个丫鬟就忙不迭地说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人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微妙的变化

她将儿子抱给下人,带着两人进了江蒲轩。

正屋的门一关,两个丫鬟就忙不迭地说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人不见了!”

“什么人不见了?”

“今天早上小姐让我们关起来的那个小丫鬟,原本关得好好的,晚饭的时候忽然就不见了!”

“什么?”

念念不由得吃了一惊。

须臾,她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小姐,关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啊。”紫衣的声音在颤抖,似是被吓到了。

绿衣则稍微镇定些,她低声猜测道:“小姐,会不会是那个沈……沈……”

念念坐在椅子上,不知dào

在想什么,面色变得渐渐沉重起来。

“小姐,小姐?”两个丫鬟呼唤她。

“去,去看看少爷回来没有。”

紫衣领命去了。

绿衣小心的问道:“小姐,这件事情能让少爷知dào

吗?小姐私自用了那么重的刑……而且少爷如今……”

念念看了她一眼,不想她再说下去。

“我当然不会告sù

他,只是如果今天的事情是这个女人做的,那她肯定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算计。”

绿衣捂住嘴巴,说道:“小姐,小姐是说她会害少爷?”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当年能做出那样的事,必是不爱他的,她不爱他,却又要靠近他,谁知dào

她玩的什么把戏。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念念的表情笃定又严肃,看得绿衣又惊又怕,她吞吞吐吐的说,“小姐……不会吧……她看起来……看起来不像……”

念念一个眼刀递过去,“绿衣。不要以貌取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这天晚上,天黑了许久,两人才回来。

外面这么黑。两个人在外面干什么?

念念这么想的时候,心里一阵阵的疼,变成一**的恨。

但她很理智的没有在这个疲劳的晚上去吵他,她从来是个冷静而小心的女子。

而两个人并没有像她想的那么甜蜜,相反的,这天晚上很沉闷。

他没有叫马车,也没有等着家里的马车去接,而是一步一步的从灵隐寺走回来。

他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跟着,他不说话。于是她也沉默。

一直沉默到江岩轩。

换罢衣服,早有下人摆好了一桌子好吃的,他没有吃,径自去书房,于是满桌子菜原封不动地撤了。

这一晚寒玉等了他很久。他没有回来。

不过四五天的光阴,他就厌烦了她?

或许又想起念念的好来了?

她在心里笑了一下,不知在嘲笑自己还是别人。

她将手放在门栓上,想去看看他,却忽然没有了勇气。

如果他不在书房,而去了江蒲轩呢?

她疲倦的垂下手,重新走回床上。吹灭蜡烛,歇了。

而书房的某个人却看着那灯光发了一晚上呆,直到那隐隐的灯火熄灭了,一阵失望涌上心头。

他不甘心地开门去看,她果然已经歇了。

他赌气地躺回书房的矮塌上,空气里隐隐还有她的味道。两人的甜蜜尚在眼前,可他却总是想起她在三生石前的犹豫来。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沉默着吃完早饭,下人替他取来宽大的红袍。

寒玉略一犹豫,像往常一样站起来。给他穿衣服。

不想他不着痕迹的一避,从她手里接过衣裳,自己穿上。

寒玉呆在原地。

就在这时,小孩叽叽喳喳地声音响起来。

随后,江涛就跑了进来,看到爹爹的时候连忙规矩的站好。

“爹爹早。”

话是跟江阔说的,一双小眼睛却笑眯眯地往寒玉身上瞟。

江阔皱眉看了看他,问道:“什么事?”

“没事,”小家伙答道,“我找郑先生。”

江阔又皱了皱眉,走过去将他藏在身后的东西扯过来,那是一张宣纸,上面画了一个跳舞的女人。

“爹爹,爹爹……那是……”小家伙支支吾吾地说,“那是给先生看的。”

江阔臭着一张脸,一下下撕掉画,说道:“回江蒲轩去问你先生。”

江涛看着自己的辛勤成果毁灭于江阔的魔手之下,哇的一声就哭了。

他忘了爹爹是惹不得的,扑上去就用小手去打他,“你还我画,你还我画!你这个坏爹爹,坏爹爹!”

江阔本来心情就差,被他缠得不耐烦了,伸手就去推他,“回去,你娘呢?去找你娘去!”

小小的江涛经不起他这一推,一屁股坐在地上。

寒玉连忙过去扶他,可这小孩跟他爹一样是个牛脾气。

他坐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哇哇直哭,怎么也不起来。

江岩轩的大清早就在孩子的哇哇叫声里开始了。

江阔被哭得好不烦躁,他两步跨上去,想打,中途被寒玉拦下。

他恨恨的转过身,被个小孩气得直喘气。

小家伙见有人撑腰,哭得更愉快了,他蹬着两只小腿,一边哭一边要爹爹还他画。

初见时那个懂礼的小少爷,再也没有了神童的样子。

寒玉好脾气的问他,“画回不来了,我们再画一副一样的,好不好?”

“不好!”小孩哭着说,“那幅是最好的!”

“我们一起画一副更好的,我教你,好不好?”

她以为这家伙又要嚎,没想到他却一下子停了哭,睁着泪汪汪的眼睛问他,“真的?”

寒玉被他这么一瞪,没想起自己刚说了什么,下意识的说:“真的!”

小家伙又道:“那你得去江蒲轩,和我住在一起!”

寒玉愣了一下,说:“我们在这里画不好吗?”

“不好。我所有的先生都是跟我住在一起,你去教我画画,跟以前一样!”

小孩一改刚刚委屈不已的模样,一脸臭屁的看着她。大有你不答yīng

我就哭的架势。

寒玉心里一动,看着他志在必得的样子,忽的想到这可能不只是涛涛的意思。

她还没想完,就被一只大手拉开了。

江阔一把拎起江涛的衣领,将他拎起来,“谁让你来的?你是男子汉,这种撒泼耍赖的本领你跟谁学的?”

小家伙一瘪嘴又要哭。

江阔一只手指指过去,“闭嘴!”

小家伙被他的摸样吓到了,看着他不敢说话。

江阔却还不停止,他表情严肃的看着涛涛。一字一顿地告sù

他,“你给我听着,郑先生已经不是你的先生了。从今天起,你不许再来这里找她。不然的话,我就把你送得远远的。你听清楚没?”

小家伙被吓得呆了一会才哭出来。

江阔一把放开他。招招手,有个丫鬟过来将孩子抱走了。

江阔将一肚子的气发在了自家孩子身上,抬眼才发xiàn

寒玉满脸不赞同的看着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的表情可能太过凶恶了。

他没有自责,只感觉心里的火“呼”的一声又烧起来了。

他嘲讽道:“怎么,没见过我这样?”

寒玉不知dào

暴风雨就要来临,她轻声说。“你这样对一个四岁的孩子,太……”

“太什么?”他打断她,“难道让他变得像女人一样勾心斗角吗?”

寒玉一愣,心知他也明白了这是念念的计策。

她咬了咬嘴唇,又说,“可你这样对他。他以后的脾气会像……”

这话才说了一半就知dào

错了,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果然狠狠地扫过来,冷笑道:“怎么,像我有什么不好的?像我一样也可以有钱有地位,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莫非要像某个人那样。连自己的女人都被人抢走?”

这个某人,指的自然是博文。

这话说得真是没道理极了。

寒玉愣在原地,想着昨日还背着她在小道上欢声笑语的人,怎么忽然又说出这种话刺痛她?

他看着她的呆愣和不知所措,心里像是好受了一点,可随即更多的难过涌上心头。

他不想再面对这样的场景,一撩袍子,走了。

涛涛回了江蒲轩,一脸哭丧的朝娘告状,“娘,爹爹打我,爹爹打我,我再也不理爹爹了。”

“那郑先生呢?”

“郑先生要答yīng

我了,可爹爹不许!”

念念想了想,安慰道:“涛涛不哭,今晚娘就帮你把先生要回来,好不好?”

“真的吗?”涛涛忽的又停了哭泣,“那我等着娘。”

绿衣在一边犹豫道:“小姐,少爷为这件事已经发火了,小姐再去会不会……”

念念抬手打断她的话,“我何尝不知dào

这是撞在气口子上,可是眼下还有什么借口将她要过来?还有什么借口可以让她和夫君分开?这么阴险的女人,我怎么放心夫君和她在一起?我只有冒险一试了。”

傍晚,江阔的马车停在江府门口。

念念梳妆打扮后带着涛涛往江岩轩去了。

令她意wài

的是,夫君没在正屋,而是独自在书房里。

这让她心中略略一喜。

她拉着涛涛静静地走到书房门口,门口的侍卫和丫鬟并没有拦她。

她敲了敲门,里面半天没有声响,然后那个侍卫开口了,“少爷,是夫人。”

里面的人静了一会,说道:“进来。”

红衣男子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念念没说话,上前给他研磨。

没想到江阔更快地将砚台移到另一边,头也不抬的道:“有什么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力的劝解

里面的人静了一会,说道:“进来。”

红衣男子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念念没说话,上前给他研磨。

没想到江阔更快地将砚台移到另一边,头也不抬的道:“有什么事?”

念念尴尬地抬着一双扑空的手,听得他这么说,累积了许多天的委屈和怨愤通通涌出来。

她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但是他看不见。

她的手在颤抖,他也看不见。

尽管她很想大声的哭出来,大声的质问他为何出尔反尔,但是,理智告sù

她不能。

夫君看中的就是她知书达理,识大体,她怎能毁坏自己的形象呢?

出嫁前娘亲和家里许多女性亲戚都跟她说,江阔是江南最优秀的男人,优秀的男人都被宠坏了,她必须要小心的做好每件事,说好每句话才行,不可以不讲理,也不可以任性。

她吞下哽咽,忍住盈满眼眶的泪水,冲他温柔的笑,尽管他并不抬眼看她。

“阔,我有事情找你商量。”

江阔的笔稍稍顿了一下,又继xù

写下去。

“你说。”

她深呼吸一口,尽量坦然地说道:“阔,涛涛这几天都没再好好学习,总是吵着让郑先生教他画画。反正郑先生闲着也没什么事做,不如让她教教涛涛,也省得夫君日日担忧……”

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为她看到江阔忽然抬头,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看她。

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曾经向往他发自灵魂的情绪,如今却只觉得全身发冷。

他坐着没动,一字一顿说道,“我担忧?担忧的是你吧?”

她在他不留余地的逼视下,不由自主地别开视线,慌乱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从未发xiàn

他的眼睛如此犀利而让人害pà



他见她这样,低头想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心。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对她说道:“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回去吧,好自为之。”

念念被他这句话说懵了,她愣了一下。反问道:“夫君,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江阔重新抬起头来,说道:“回去。”

话很简单,可已经带了浓浓的警告意味,这种语气严重伤害到了念念的自尊。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知书达理,宽容大度的形象,二人本来相敬如宾,何曾这样?

眼泪从她脸上滚下来,她哽咽着坚持问,“夫君这话什么意思?夫君以前从不这样对我。是否,是否什么人在夫君面前说了什么,让夫君对我产生了误会?”

江阔将手中的笔和纸放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她,“念念。你以为我真的不知dào

你打的什么主意?”

念念一边哭一边惊讶地反问道:“我打的什么主意?”

江阔无奈地冷笑了一声,“念念,我把你从沈家娶回来,四年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想要什么,我也很清楚。你不需yào

在我面前假装。”

“这些年,你想要的。不想要的,只要我有的,只要我认为对你好的,无论我能不能够给你,我都努力地在给你,可是……有的东西我的确给不了你。”

“我因此对你十分愧疚。所以才百般纵容你,宽恕你,对你这些年来做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可你不能无底线的做下去,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就真的不知dào

吗?”

“你把她要过去,想做什么呢?或许明天一早。她就到灵隐寺出家,为我祈福了吧?”

念念一时呆住了,许久,她回过神来,呵呵的笑了,眼泪从她眼睛里流出来。

“呵呵,你终于肯承认了吧,你终于肯承认了!你既然给不了我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承诺?你如果不承诺,我又怎么会陷得这么深?”

“没错,大夫人和二夫人的事情是我在背后做的手脚,我让爹爹控zhì

了她们的娘家,逼她们作出这样的选择。因为我总是感觉不到你的心,我以为你把心落在了那两个人身上,所以才把她们通通赶走。”

“我原本心有愧疚,可是江阔,如今我发xiàn

我做了件好事。对于她们来说,离开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相比较之下,在江家守活寡,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你说的没错,我是想将她从你身边带走,可你怎么知dào

这就是错的呢?夫君……她当年背叛了你,四年过后却来找你,你竟然就这么信了。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你……”

江阔忽然站起来,双眼通红地看着她,“谁告sù

你的?你给我出去!”

念念流着泪说道:“你让我说完这些我就出去。夫君,你不要傻了,一个女人只会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自己最爱的人。她当初不顾一切地给了别人,自然是爱得很深……初恋是一个人最美好的记忆,你觉得她会那么容易忘记吗?”

“我如果是她,必然会对剥夺我初恋的人恨之入骨。而你,不正是这个人吗?夫君,她步步算计着接近你,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计划过,你怎么就不害pà

她是来害你的呢?夫君,你怎么就不怕她和那个人一起谋划着报复你呢?夫君,我是为你好啊……”

江阔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一处……

心底最害pà

的想法就这样被人*裸的撕开来……

“夫君,”念念见他神色有异,忙继xù

道,“你醒醒吧!不要再沉迷于过去了!我知dào

你左右为难,没有关系,就先从让她去江蒲轩教涛涛这一步开始吧!夫君,总有一天,她会乖乖的离开江府的!我们一家三口……”

沉默许久的江阔似乎被惊醒了。

他愤nù

的拉扯着她往门外走,他说,“你休想,我不会中你的诡计的!你不要总是用涛涛开刀,涛涛迟早要被你教得像你一样表里不一!他不喜欢这里的先生,好啊,我送他到京城去,明天就派人送他去!你不要再用这个理由来烦我。你出去!”

念念听闻此言,吓得脸色都白了,她看了看江阔的神色,竟然像是真的。

她大哭起来。“不!夫君!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做,涛涛只有四岁!”

然而江阔只是拖着她想往外赶,她真的急了,再也顾不得形象,拉着他的衣服就跪了下去,跪下去求他。

可是没有用,江阔大力将她拽起来,往门外扔去。

似乎声音太大传到了屋外,院子里忽然响起涛涛的哭声。

他哭喊着说。“爹爹,不要骂娘亲!爹爹!不要欺负娘亲!娘亲,你不要哭!”

他一下下的拍门,可是没有用,许久。门一开,他的娘亲被爹爹扔了出来。

小小的他惊愕的望着,他虽然聪明,但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原本从不对娘亲说一句重话的爹爹,如何就变了这幅凶恶的脸嘴。

涛涛第二天一早就被送去京城,如他爹爹儿时一般求学他乡。

这时候他还小。很多年以后,这个景象仍然留在他的脑海里,每每一想到,就很心痛。

他不想去,曾哭过喊过闹过,可父亲怎么也不见他一面。他的娘亲也帮着他求情,说他太小,不能照顾自己。父亲的回答是,那么你跟他去吧。

可是念念没有走,在这个时刻。他忍痛选择了夫君,选择了这个给她爱和痛的男人,或许她还怀揣着挽救夫君的正义凛然之心。

然,如果知dào

后来的一切,知dào

自己的命运,她或许会为自己的这个选择后悔。

而这天晚上,书房的灯亮了一夜,窗纸上映出一个枯坐的身影,久久不改变姿势。

三更时,里面忽然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来人!”

院里的侍卫很快跪在他面前等待吩咐。

“去苏州,把姓郭的给我盯紧了。”

那人没有迟疑,应声去了。

秋高气爽,空气干燥,最是要注意上火的时候。

寒玉起得很早,在大厨房里熬了银耳百合汤,打算给书房里的人送去。

可书房里的人却早已不在了。

她端着汤,站在萧瑟的秋风里,忽然感觉有了寒意。

以往的早晨,不管有多忙,他都会陪着她用完早饭再出去,决计不会默默地出门。

莫非自己在他的眼里,只有五六天的保鲜期?

她嘲讽的笑了一下。

值守的丫鬟似乎看不下去,小声说道:“涛涛小少爷被少爷送去京城了,少爷可能去忙这件事了。”

涛涛被送走了?

她心里一惊,接着便庆幸的想,原来是这样,那便不奇怪了。

她端着碗返回正屋去,一转身就看到念念带着两个丫鬟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没错,气势汹汹。

念念本是个很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平时就算有再大的事情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露出什么过分的表情来,而此刻,她大踏步走来的姿势,并着那副少见的表情,的确给人气势汹汹的感觉。

寒玉不由得看着她呆了片刻,站在原地。

主仆三人看到她犹如猫看到了老鼠,更加大步地朝她走来。

那气势看起来是要动手了。

寒玉顿了一顿,缓缓地迎上去,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

不等念念开口,绿衣就叱道:“笑什么笑,看到了夫人还不行礼吗?欠调教的贱婢!”

ps: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今天陪朋友去做头发,六个小时啊,六个小时,幸亏有点点存稿……

第二百章 两个女人

寒玉顿了一顿,缓缓地迎上去,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

不等念念开口,绿衣就叱道:“笑什么笑,看到了夫人还不行礼吗?欠调教的贱婢!”

念念红肿着一双眼睛,眼神悲切又凌厉,显然也是愤nù

到了极点,她没有阻止自己的丫鬟,让她替她说出那些她不方便说出口的话,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寒玉。

寒玉笑了笑,说道:“看来夫人有话跟我说,这里人多话杂,我们进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朝正屋走。

紫衣和绿衣不满的低咒着,想把她拉回来。

念念看了看周围,果然,扫地的老妈子,倒水的小丫鬟,修建花草的老汉……全都正在看着她们。

她想了想,压住火气跟上去。

寒玉回过头来对门口的丫鬟说道,“我和夫人有些体己话要说,别人就不要进来了。”

门口的几个丫鬟齐声应是。

这话明摆着是说给紫衣和绿衣听的,两个丫头恨得牙痒痒,可还是被念念留在了门外。

寒玉进了门,请念念坐下,将手里的一碗汤分成两份,递过来。

“夫人吃早饭没?这是银耳百合汤,去火的。”

念念没有坐,也没有伸手去接。

她很直接地说,“郑寒玉,你到底想干什么?”

寒玉将手中的汤摆回桌子上,一口一口的喝。

念念才平静下去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

她一把掀了寒玉手里的汤,一字一顿道:“贱人,我在跟你说话!”

这是念念十多年来所说的为数不多的脏话,可此刻她觉得痛快极了。

寒玉被这狠毒的话说得愣了一下,那个人,也是这样骂她的。

她低下头想了想,平静地问道:“我哪里贱了?”

念念也是一愣,然后多日来的那些愤恨和恶毒的话语,排山倒海的涌了出来。

她说。“你哪里不贱了?你成了亲却和野男人苟合!你被夫君休了却赖在江府不走!你故作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你抢了我的男人还赶走我的儿子!你明明生了条贱命却还处处勾引男人!你明明是个贱人!你哪里不贱了?”

她一边说一边朝她走近,狠狠地俯视着她,一句一句的骂。

一句句都带着十足的恨和恶毒,一句句都是她憋在心里不得出口的话。一句句都咄咄逼人,让人难以招架。

失去孩子的痛和被夺走爱情的恨,这一刻让她将人性里最恶的一面暴露了出来。

寒玉惊讶地看着她这幅陌生的模样,呆了许久,笑了。

“你笑什么,贱人?”念念咬着牙问她。

寒玉又笑了笑,说道:“原来夫人的真实面目是这样的。”

念念从滔天的愤nù

中回过神来,这才发xiàn

自己严重失态了。

虽然这里没有别人,可如此咄咄逼人,就已经输了一半了。

她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退回来坐下,重新又变成那个端庄的笑着的沈念念。

她坐的嘴角是带笑的,眼睛里却带着恨,就这么好好的看着她。

寒玉于是也看着她,脸上笑着。眼睛也笑着,似乎在等她开口。

两人明明沉默着,空气却十分紧张。

许久,寒玉打破沉默道:“这里就两个人,夫人不必如此紧张。”

念念用很轻柔的声音道:“不知dào

你还能得yì

几时。”

寒玉笑了笑,不是很在意的道:“这就得看命了。”

念念反驳道:“我从来不相信命。”

寒玉不置可否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念念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对手前所未有的难以琢磨。

寒玉忽然抬起头,落落大方的对上她的眼睛,笑着说道:“夫人有什么话就说吧,像这样只有两个人的机会还真是不多。”

她含笑的眼睛里竟然有隐隐的忧伤,这让念念稍稍一顿,可随后又想起这个女人从来擅长做戏和装可怜。

她轻视的笑笑。讽刺道:“怎么,又想上演你的拿手好戏,装可怜?”

寒玉平静的答道:“这里只有两个人,倒也不必装可怜。”

念念嗤笑道:“你这话倒是坦诚,这便是承认自己一直居心叵测。在人前招摇撞骗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可以理解出很多种意思。

寒玉低了头,像是在思索,没有回答。

念念嘲讽的冷笑一声,“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寒玉抬起头来看她,似是笑了一下,答道,“夫人的问题都很复杂,寒玉不知dào

要怎样回答。”

念念又冷笑一声,“那好,我问得再明白些。郑寒玉,我问你,你当初处心积虑地欺骗我,是否为了接近他?”

寒玉没有犹豫,看着她的眼睛答道:“是。”

念念被这轻轻的一个字和她淡定的表情激怒了,她从座位上站起来,骂道:“贱人!”

寒玉看着她,仍然在微笑,那微笑似乎在提醒她又输了一回。

她恨恨地坐下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知不知dào

,我的爱情,我的夫君,我的儿子,我的家,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

寒玉想了片刻,认真地说道:“夫人得到爱情已经四年了,借我用几天不是很过分吧?”

念念忽的站起来,喝道:“你什么意思?!”

寒玉坐在原地,很认真地仰望着她,“没有什么意思。夫人读过那么多圣贤书,无数的先例告sù

我们,男人的爱情总是不持久。他爱了你四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绿衣说得没错,他不过是迷上了我的身体,暂时的迷恋而已,并不长久,所以我也只是借用两天。”

念念看了她一会儿,呵呵的笑起来。

她在笑她自己,笑她的四年爱情;也在笑寒玉,原来这女人竟然不知dào

别人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她在笑。笑这滑稽的爱情!

但是她当然不会告sù

寒玉,就让这傻瓜一直蒙在鼓里吧!

她终于渐渐停止了笑,问道:“之后呢,告sù

我那之后你的打算。”

寒玉垂下眼帘。依旧平静地答道:“那之后就不劳夫人放心了。”

念念怒道:“你不是说我有什么话就问吗,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寒玉抬头看她,说道:“回答夫人的问题不是我的责任,我们并不是朋友。我知dào

夫人恨我,我也不喜欢夫人。”

“可是今早涛涛被送走了,不管有没有我的因素,我都感到很愧疚。所以才回答夫人的问题。但我不想回答跟夫人不相干的事。”

念念气极反笑,说道,“好,好。都是因为愧疚,都是因为怜悯。想不到我沈念念也会有被人怜悯的一天。可我今天还真要用一用这怜悯。”

“我问你,前天关在江蒲轩的那个丫鬟是被你救走的?”

寒玉答道:“不是,那天我们去灵隐寺了,不在……”

“闭嘴!”念念打断她的话。“不要说你不在,这明明是你的诡计!你告sù

我你们要去灵隐寺,骗走我,然后又让人救走了她,还可以伪装自己不在府的证据,多么美妙的计策!没想到你们主仆情谊还真是深刻,值得你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救她。你知dào

吗,你如果不救她,我就不会发xiàn

你的阴谋!”

寒玉看着她,没有说话。

念念一笑,说道:“被我猜中了?你果然不简单!告sù

我,你背后的人是谁?你怎么联络到他们的?你们想要干什么?”

寒玉停顿了一会。一笑:“夫人的心思也不简单。”

“你少跟我迂回!你承认了,是不是?”

寒玉还是没有说话。

“这便是默认了?”

寒玉一笑:“夫人问了这么多,到底想怎么样呢?”

念念哼了一声:“怎么样,我一定会将你的阴谋告sù

他的,无论你有什么阴谋。我都会毁灭它,你趁早死心吧。”

她以为寒玉又会避而不谈,但是没有。

她忽然抬头冲她笑:“敬请夫人一试。”

念念被这张狂的话气得不轻,她上前一步道:“你别嚣张早了!”

寒玉平静地说,“夫人不该打了小夏。”

念念更气,说道:“我不仅打她,总有一天我要连着你一起打。”

寒玉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低头摩挲了一阵汤碗,很认真的说:“我觉得夫人应该离开这里。”

念念骂道:“怎么?好让你鸠占鹊巢?!”

寒玉抬头一笑:“我只是觉得涛涛太小太寂寞了。”

念念一愣,没有再答话,最后说了一句,“我们走着瞧!”,摔门而去。

屋子里留下一地被打碎的瓷片,寒玉呆呆看着那瓷片,许久,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声音疲惫又无奈,还带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这时候念念还不能明白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其实寒玉让她离开,是怕她卷入这场恩怨,成为无辜的受害者。

可是她太固执了。

这固执的爱,总是害人不浅。

这日起,江岩轩总是可以看到念念的影子,她时不时守在书房前,以送点吃的或是帮江阔磨墨为由,来见江阔。

但凡江阔一回来,她必定会忙着端汤送水,送这送那。

寒玉明白念念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劝解江阔,也以此减少她可以接近江阔的机会。

她以为江阔看透了念念多年来的诡计,势必会以为念念故技重施,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事情全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ps:

明日双更,12:30一更,21:00二更。

第二百零一章 失宠

寒玉明白念念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劝解江阔,也以此减少她可以接近江阔的机会。

她以为江阔看透了念念多年来的诡计,势必会以为念念故技重施,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事情全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江阔对她的态度自那日起就没有好转过,他的面容总是阴翳的,无论寒玉在做什么,总感觉他的余光在盯着自己,转过身去看时,他却总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

他像个孩子一样在抗拒她对他好,他不再让她替他穿衣,不让她替他擦脸……一旦她稍稍有不满的情绪或者有一点点反常,他就会犹如惊弓之鸟般提防着。

没错,提防。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dào

这是念念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而且毫不避讳的将这种怀疑表现出来。

既然怀疑她,为何不采取措施?

或许是在观察她?

念念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

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好每日里忍受着这种低气压的生活,每天对他察言观色,尽量装无辜,以求他不要加深对她的怀疑。

可这显然是不够的。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脆弱得不堪一击,他对她原本就缺乏最根本的信任。

如今这种不信任被人唤醒,又怎会轻易消除?

想要他信任她,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可还没等她想到要做什么,火上浇油的事情就来了。

这天早上,寒玉起床梳洗后出来正屋。

江阔正背对着她的方向坐在桌前,正屋里的丫鬟一个也没有,空气安静得诡异。

她直觉有点不对劲,但还是朝他走去,轻声问道:“你吃早餐了吗?”

他忽的侧起头看她,眼睛通红,面无表情。

她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昨夜没睡好吗?”

他忽然伸出手拽住她拉进自己怀里,头一低就吻下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过来,唇上就传来一阵疼痛,接着腥甜的味道就进入了嘴里。

他竟然在咬她!毫不留情的噬咬!

唇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挣扎。他忽然一把放开她,一只手掐上她的脖子。

“怎么,装不下去了?”

他的眼睛更红了,瞪得大大地盯着她,像是要用目光将她杀死。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莫非他发xiàn

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怎么可能那么快!

他呵呵的冷笑起来:“郑寒玉,你这无辜的样子装得真像!我都已经知dào

了,你还装什么装?”

寒玉愣了一下,眼泪适时的流下来,冲刷嘴角的鲜血。然后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脆弱。

她说:“阔,你倒底在说什么?”

江阔的目光似乎动摇了一下,可随即,更多的怨愤涌了上来。

他紧了紧手上的力qì

,声音低哑地说道:“你还装什么?每次也只有我生气的时候。你才会装得这么可怜,才会一声声温柔的叫我阔。也只有在需yào

我的时候,你才会这么温柔的讨好我。就比如说你想要我赶走念念,独宠你一人的时候,就比如说,你想要我陪你去灵隐寺的时候。”

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愤nù

。有些颤抖,有些……悲伤。

这声音莫名的让人难过,她的眼泪竟然真的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原来他知dào



他竟然没有拆穿,而是在配合她?

他却没有停止,继xù

说道:“就比如……你如今,又在这样楚楚可怜的看着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掩护他?怕我杀了他?”

寒玉一愣。问道:“你说谁?”

“谁?”他笑了一下,“莫非你还有好几个相好的?还要跟我装吗?你那亲爱的博文哥哥,放着好好的绸缎生意不做,竟然趁我为沈家之事焦头烂额时侵入盐市!他开始做这一行的时间,跟你出落雨阁的时间是一致的。你还敢说这不是你们的阴谋吗?”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们已经死心了,呵呵,没想到啊,你们的感情果然生生不息啊。要不是念念提醒我,我还差点信了你!怪不得我感觉你变得怪怪的,怪不得你在三生石旁露出那种犹豫的神色……郑寒玉,你竟然为了配合他,三番五次的挑拨我和沈家,以此激化我们的矛盾,你就是想让我和沈家斗得两败俱伤,然后你和他坐收渔人之利,对不对?”

他说到这里张狂的笑起来,“可惜你太傻了,郑寒玉,你以为他还会要你吗?你把自己给了我,在床上竭尽所能的讨好我……你以为他会要这样人尽可夫的你吗?也就是我这样的傻瓜会信了你,可是,你记住了,从今天起,不会了!”

他说完这些话,猛然放开她,不等她喘过气来,已经大步离去。

她倒在地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许久都不能动弹。

他没有给她一点点解释的机会,他没有问她是不是这样,他不是在审问她,直接给她定了罪。

竟然如此的决绝。

她不禁想起四年前的他来,想起他因为跟她赌气,在江岩轩饿了三天……

他只是在等她妥协吧?他在给她机会妥协,他在给两个人的关系转变的机会。

那时的他虽然暴躁,但是总还是给她努力的机会,他总是在逼她说话,逼她解释……终归是因为不想放手吧?

如今呢?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的模样,总是一遍遍在她心底上演。

那是一个毫无牵挂的动作吗?

或许只是一个想要放开她的理由吧。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决绝?

什么时候?

是那个时候吧,在他娶念念的那天,他就是这么对她的。

而如今,他这么决绝的对待她,竟然还是因为念念。

他说:“……幸亏念念提醒我……”

在他眼里,念念是个好人,高贵又知书达理,而她就是人尽可夫的荡妇,贱人……

怪不得这些天他总是冷落她。天天睡在书房,总是给她摆脸子,还经常看到念念给他端汤递水。

还不知dào

两个人在书房做什么呢!

他只是躲在书房里避开她和念念恩爱吧?

他本来就有意抛弃她,还找了一个这么好的理由。

他是为了念念才这么说的。

可笑自己还极尽所能的去迁就他。讨好他。

她抬手摸了摸脸,在心里问自己,他真的这么爱念念吗?爱到连这张酷似姐姐的脸都不想看了?

眼泪从脸上滚落下来,这一刻,竟然对沈念念产生了恨意。

她不知dào

这恨来自哪里,她只知dào

原本对念念的愧疚之情,全变成了浓烈的很,一直盘踞在心头让人十分难过。

她想起临渊对她说的话,他戒告她不可在行动之中动了真性情,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理智。可这恨呢?这恨算什么?

不,临渊,你错了,这恨会成就我,这恨会成全我。

她在心底大笑不已。

门口的光线一闪。她迅速抬起头。

不是他。

她失望地低下头,无动于衷。

那小丫鬟却过来了,“姑娘……少爷说让你搬到耳室去……奴婢来帮你收东西。”

她从地上站起来,对那丫鬟道:“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个词,奴婢吗?我也是个奴婢。”

那丫鬟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她转身进了内室,很快就走出来,手里的东西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实在无需收拾。

晚上,那人回来了。

寒玉坐在耳室的小桌边,远远地听到念念娇嗔的声音。

“哎呀,夫君,还在院子里呢,你这么急做什么?”

那人一笑。“这些天冷落了你,你不想我吗?”

“当然想了,唔……”那声音消失在激情的尾音里。

寒玉从桌边站起来,悄悄地贴着门缝往外看去。

此时正是月初,并没有月光。可满院子辉煌的灯火还是将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看到那两个人就在毫无遮掩的院落中,紧紧的贴在一起,急不可待的亲吻。

院里值守的侍卫和丫鬟早已识趣地避开,院落里只有两个热情亲吻的人。

他们吻得那么动情,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相爱的人眼里,这世界本来就只有两个人。

她麻木地走回桌边,坐下,又站起来,躺在床上。

可那声音还是密密麻麻的传过来。

“夫君,不要……不要在这里……”是沈念念欲拒还迎的羞涩声音。

“你爱我吗?”男子低沉的声音。

“爱……我爱你……”

念念的那句话竟然在哽咽。

江阔低低一笑,说道:“怎么,快活得哭了?”

寒玉抬手摸了摸脸,竟然有凉凉的液体。

怎么,别人快活得哭了,你跟着哭什么?

她在他温柔调笑的声音里,想起他对她的粗暴来。

是因为觉得她被人用过,所以就不需yào

加以珍惜?

不不,谁会去珍惜自己不在乎的东西呢?

贱人。

她在心底骂自己,没错,你是个贱人。

是你自己眼巴巴跑人家床上的,怎么还指望他对你温柔呢?

她摸了摸泪,将自己缩成一团,这一刻,竟然不想再继xù

下去了。

不想再将自己的尊严无底线的拿给他践踏,不想再在他面前那么下贱了。

可她本来是在实施计划,有什么贱不贱的呢?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是不对的。

她甩了甩脑袋,想把那些想法甩出去。

许久,院子里终于停歇下来。

ps:

本假期最后一个可以闲的日子……

第二百零二章 有喜

可她本来是在实施计划,有什么贱不贱的呢?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是不对的。

她甩了甩脑袋,想把那些想法甩出去。

许久,院子里终于停歇下来。

许是哭累了,她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念念拢着衣服站在院中间,看着站在耳室门口的红衣男子。

他沉默的站着,似乎在透过黑暗而狭窄的屋子看着里面熟睡的人。

他们在外面这么激烈,她却睡得那么沉,仿佛没有一丝苦恼,连他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博文结婚的前夜,她曾躲在苏州小巷那个破落的小屋里哭泣,如今,听到他们在院子里……她却可以睡得这么沉。

其实早就知dào

她无情了,不只是现在而已,是他太傻了。

他站了一会儿,忽然举步走进去。

念念一颗心快跳出嗓子眼,她惴惴不安地走了两步,却见他已经走出来,关上小屋。

屋里的光线更暗,原来他只是进去替她关了窗子。

秋末初冬的风已经凉了,这个举动让念念难过。

她迎上去,说道:“你看到了吗夫君?不过是这样的结果。我早就说了……”

江阔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兀自走了两步,忽然又站住了。

夜空里传来他低沉的迷人嗓音。

“不要惹她。”

念念站在原地,嘴唇哆嗦起来。

那男子伟岸得张狂的大红色身影,在她面前总是权威,是她的天是她的地;可在那人面前,却是如此的卑微。

连关怀和维护也不敢让她知dào

的那种卑微。

明明喜欢,却要拼命掩盖的那种卑微。

多么可怜。

夫君可怜。

自己也可怜。

她忽然想到寒玉对她说的那句,“敬请夫人一试。”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和笃定的眼神犹在眼前。

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寒玉的笃定,她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吃定了夫君不会对她怎么样。即使夫君知dào

了一切也不会怎么样。

你看,现在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夫君啊,为何你在我眼里是尊贵如神,在别人眼里却卑微如斯?可为何你却总是拽着这让你卑微的东西怎么也不放?

你本应该除去她以绝后患。怎么反倒警告我不许惹她?

她兀自这样想着,心碎了一地。

他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却是带了危险而不容拒绝的意味。

“你听到没有?”

她擦了擦泪,笑着说,“知dào

了。”

耳室。

沉睡中感觉脸上痒痒的,像是……像是有人在吻她。

寒玉心里一动,睁开眼睛……然后对上了一张猫脸。

让人失望的猫脸。

小家伙瞪着两只绿眼睛看着她,亲昵地凑上来,又在她脸上磨蹭了一下,长长的胡子刮在脸上。痒痒的。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撑起身子坐起来,将小家伙抱起来,嘴里说道:“你这只小脏猫,竟然爬到我床上来。”

小家伙委屈的看着她。低低的喵呜了一声,好像在说自己不是小脏猫。

她被这模样惹得笑起来,捋了捋它的毛,将没吃的晚饭给了它一些,这家伙竟然不吃!

她只得将它重新抱起来,让它舒服的躺在自己膝盖上,然后伸手在它耳朵里摸了一下。果然有个纸条。

临渊回来了?

没错,都已经十多天了。

这么多天没有临渊的日子,如今想来,竟觉得十分孤独。

尤其想到睡前在院子里的一幕,委屈的情绪重新涌上心头,竟然想哭了。

她没有点灯。小心翼翼地出了江岩轩。

落雨阁。

已经长了青苔的古老木门,在黑暗里发出“吱呀”的声音。

她开了门,满院子秋菊散发着清幽的香味。

她顺着小道一直走。

小道的尽头果然站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这是那日别后第一次看到临渊。

他站在夜色里,显然也看到了她,但是他没动。沉默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看她。

她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里,哽咽起来。

他身体一僵,许久,没有说话。

寒玉后知后觉地发xiàn

不对劲,抬头一看,临渊的神色复杂,没有平时的微笑。

她放开他,问道:“临渊,你怎么了?”

他看了她一阵,背过身去,淡淡问道:“怎么,离你的计谋还有多远?”

她一时难过起来,低头说道:“他还是不肯信我……他怀疑我跟博文联合起来害他。”

临渊没说话。

夜色里传来一声叹息。

“临渊……”她试探地开口,“你可不可以帮我?我一定可以拿到那扳指的。”

临渊似乎很隐忍地又叹息一口,他尽量平静地说,“你别再去了,不用你去拿白玉扳指了。”

寒玉一愣,“为什么?”

“我后悔了。”

“后悔?后悔什么?”

临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说道:“从收到夏姬的飞鸽传书那一刻开始,我就开始后悔当初做的决定。”

他说到这里,忽的转过身来看她,他的眼里有无可言说的千言万语和痛苦。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继xù

说道:“你做的事情让我觉得害pà

。”

她愣了一下,直觉兄长般敦厚而亲切的临渊又在同情她。

她轻松地笑起来,说道:“呵呵,临渊,这件事啊,你别放在心上。美人计,这不正是三十六计里的一记吗?何况我又不像西施一样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他又能占什么便宜……”

他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的唇。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的声音在颤抖,“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不可以妄自菲薄。”

他柔和而疼痛的目光,与某人凌厉而暴躁的目光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在心里叹息了一下,拿开他的手指。一笑,问道:“如果我就此回来,拿不到白玉扳指,又怎么对付神mì

的三部呢?”

临渊看向远处。目光深邃而难以琢磨。

“我自有办法,你尽管等着看结果就是。”

寒玉一愣,问道:“临渊,如果硬碰硬的话,必然是两败俱伤,你这么冷静,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临渊重新把眼光移到她身上,似乎笑了一下,他说,“你知dào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吗?”

她看着他。眼里满是疑惑。

他又笑了一下,“从知dào

你去找夏姬那一刻开始。”

寒玉又是一愣,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很不厚道,如果不是自己。他还能多活几天也不一定。

这想法一出来,被她拍死在萌芽中。

她重新打起精神来,说道,“临渊,擒贼先擒首,不如先刺杀江阔吧?”

临渊蹙眉看着她,“刺杀?江阔武艺高强。这样明目张胆的手法,成功率很低。”

寒玉一笑,“扮成沈家人刺杀他。如果成功,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江阔的德行必不会善罢甘休。就让两家人先斗一下,先消散他的力量。也好先窥探一下三部的真zhèng

实力。这样以后就方便多了。”

临渊略一沉思,说道:“这计策好是好,只是江阔此人多疑,会不会中计呢?”

寒玉说道:“你放心吧,沈家因为沈瑞被他打的事情。如今明里暗里的针对江家,江阔私底下已经很不爽了。再说,不是还有我吗?”

临渊眉头微微皱起来,“你?你不能回去了。”

寒玉一笑,眼睛像小猫一样眯起来,说道:“不可以,我如果现在走了会害死博文的。”

临渊还想说什么,她更快地抢着说道:“放心吧,他如今喜欢念念得很,我被扔在角落里,他才懒得再来惹我。”

那语气里似乎有一抹失落,转瞬即逝。

她接着说道:“不过要快一点,临渊,不然我担心沈家讨不了便宜。”

临渊沉默着,思索良久,问道:“你确定?不会后悔。”

她抬起头冲他笑,白白的牙齿看起来很诱人。

“后悔什么?我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的。”

他点点头,问道:“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寒玉答道:“不知dào

,我很久没练功了。唉,估计是不会好了。”

她的声音里隐隐透出失落来。

显然她是指“不能掌控力qì

”这个毛病。

可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解释,伸手拿起她的手,静静地听起来。

这一听,就僵住了。

寒玉一脸期待的问:“怎么,好了?”

他转过脸来,用一种很震撼很悲哀的眼神看着她。

她被这眼神吓了一跳。

“怎么了?”

“你来月信了?”

她愣了一下,面红耳赤的说:“没有啊。”

“上次月信是什么时候?”

她非常害羞的低头认真想了一下,抬头告sù

他,“上月……”

然后她顿住了,“什么意思?”

他没再说话,又停了一会,放开她的手,将背影留给她。

她惶惶然将手触在脉上……

脉滑而和缓,脉象流利,圆滑有力,和缓从容。

她呆住了,又把了一遍,依然如此。

她睁大双眼,看向临渊。

“临渊……临渊?”

她在问他,她在向他确认那尚不是很明显的胎脉。

然后他在她的极度恐慌里,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她双手触摸在小腹上,腾地跌坐下去。

这里竟然有一个小生命?

她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竟然就有了个孩子?

她想要杀了他,却怀了他的孩子?

他害死她的姐姐和爹娘,她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

ps:

不好意思啊,又更晚了。今天竟然卡文了……抱歉抱歉……

第二百零三章 张狂

她双手触摸在小腹上,腾地跌坐下去。【本书由】

这里竟然有一个小生命?

她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竟然就有了个孩子?

她想要杀了他,却怀了他的孩子?

他害死她的姐姐和爹娘,她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要怎么跟这个孩子交待?

告sù

他,他的爹爹害死了他的姨母和外公外婆,然后他的娘亲又设计杀死了他的爹爹?

这么……惨烈么?

她呆愣地坐着,眼泪从眼眶里源源不断的流下来。

这一次,是真的后悔了。

后悔不该这么鲁莽的爬上他的床。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样会生孩子?

是的,没有人教过她。

可这是种事情需yào

人教么?

寒玉,你是个傻瓜,你是个傻瓜。

许久,临渊走过来扶她。

“不要回去了……我带你们走吧。”

她尚处于悲恸中不能回过神来,呆滞的目光移向他。

“我们?”

临渊看着她的眼睛,轻柔但肯定地说:“没错,你和孩子,你们。”

“然后呢?”她问。

“我的父亲,和轩辕将军曾是朋友。他听说了你,很想见你。我带你们回去……我可以照顾你们一辈子。”

泪水瞬间从眼睛里掉下来。

她笑了。

她从滔天的悲伤和自弃中摆脱出来,平静的笑着对他说:“临渊,我知dào

了。我会振作起来的,等我们报了仇,你就带我走。”

临渊愣了一下,随即一种陌生的喜悦充满了他的胸腔。

他将意思表达得这么明确,他以为以她的骄傲和对那个人的眷恋,她不会轻易答yīng

他。

可是她竟然答yīng

了!

她被他感动哭了……她答yīng

和他过一生了!

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狂喜让他忽略了他们之间最根本的障碍,忽略了她话语中的那个“我”。并不是“我们”。

他没说话,将她拉过来搂进怀里。

这是这么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他们曾经拥bào

,可总是以兄妹或朋友的方式拥bào



这样不用隐瞒心迹的拥bào

,还是第一个。

他不自主的将手紧了紧。

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想赶紧结束这件事情。

想竭尽所能地快点杀了江阔,好待她走。

无论他是受尽折磨死也好,是痛快的死也好,只要他死了,他们的仇就报了,他就可以带她走了。

他强压住心里的激动和狂喜,柔声对她说:“寒玉,你先去天成等着,你让人救的那个小丫头也在那里,她可以陪着你。你如果无聊的话。我让早些出去的小秋也回来陪你。你在那里等几天,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小会,然后从他怀里直起身来。

她的眼睛清澈,并没有因为他的拥bào

和柔情意乱情迷。

她看着他,微笑。“临渊,不可以这样。”

他的眉微微皱起来,“为什么?”

“四年前,我曾发誓要亲手杀了他。而你,想要他受尽折磨而死。他害死你爱的人,害死我的亲人,这是我们共同的仇恨。如果将这件事情交给你一个人去做,我这个做妹妹和做女儿的,百年之后怎么像爹娘和姐姐交待?”

临渊想要说什么,她伸出一指,按住了他的唇。

“不要说,临渊。我们都不该忘了自己的承诺。”

临渊呆住。忽然就想起四年前的那个秋天,她笑着对他说喜欢他这样的君子。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呆了许久,问道:“你如今不比往日。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她调皮地笑了,“放心吧,我很能干的。”

他为她这幅小女孩的模样微微笑了一下,不放心地嘱咐道:“那你就好好地呆着。记住了,你什么也不用做。”

她乖巧的点点头,大眼睛眨巴着,漂亮得让他差点按耐不住自己。

他稍微尴尬地别开头,说道:“那便是这样了。”

她偷偷笑着,从来时的小道上跑出去。

他抬头看她的背影,想叫住她,忽的发xiàn

了她调皮的动作里夹杂的坏笑的意味。

他忽的住了嘴,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竟然烫得惊人。

莫非她看出他脸红在笑他?

他放下手,无奈地笑了。

临渊啊,临渊,你竟然有这样像个呆鹅的时候,以前在香儿面前,不是很自然么?

他摇了摇头,走进屋子,拿起桌子上的包袱,这才往临渊琴房去。

江岩轩。

窗外的鸟儿欢快的啼叫着。

寒玉在床上坐着,摩挲着肚子,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简单的小屋。

她的目光一片忧伤,那些在临渊面前流露的欢喜和淘气,此时毫无踪影。

为什么一回到这个地方就难过?

为什么一回到这个地方,就没办法真心的笑起来?

她摸了摸肚子,又按了按心口的位置。

有个地方一直在疼,疼了一夜。

倒底是哪个地方?

她皱着眉又摸了一遍,最后发xiàn

两个地方都痛。

她冷笑了一下,江岩轩,真是个晦气的地方。

等我报了仇,永生永世不再回来。

这时窗外忽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侍卫急匆匆从窗前走过去。

窗户敞开,正对着正屋的方向,那边的情况尽收眼底。

她甚至怀疑江阔是不是故yì

这样安排,好监视她。

江阔已经穿好了袍子从正屋走出来。

念念跟出来,温柔而麻利地给他整理衣领。

“少爷!”

那侍卫单膝跪地,嘴里喊的是少爷,行的却不是普通的礼。

江阔伸手动了一下,念念整好了领子站在一旁。

那侍卫上前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

他呵呵的笑了两声,忽然说道:“大声点!”

那侍卫不解。说得大声一点,风把他的声音吹过来,似乎说姑爷什么的,听不大清。

念念忽然回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江阔哈哈大笑起来。再说到:“再大声点!”

那侍卫应声答道:“是!禀告少爷,由于杭州盐价暴跌,姑爷家在杭州的十二个盐铺,两日之间全部关门!”

这回声音大得连院子外都听得见了。

江阔张狂的笑起来,“黑子啊,告sù

我,这都是谁干的?”

黑子愣了一下,低头答道:“回少爷的话,黑子不知。”

江阔一眼瞪过去,“说实话!”

黑子不解地看了江阔好一会儿。在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之后,低头答道:“黑子干的!”

江阔又道:“说清楚点!”

黑子又想了想,犹豫许久,如实答道:“黑子让商部和谍部的人干的!”

“再说明白点!”

“少爷让黑子干的!”

江阔提高了声音,“简洁明了一点!”

黑子不是很确定地低声说了句什么。江阔满yì

的笑起来,说道:“大声点!”

虽然不明白少爷唱的哪出,不过黑子这回有底了。

他挺起胸脯,十分骄傲的大声答道:“是少爷干的!”

江阔笑了一会,似笑非笑的摩挲着手里的一个东西。

“郭博文这个黄毛小儿啊,刚学会走,就想飞。哈哈哈。如果昨天下午就关门的话,何必把绸庄赚的钱也搭进去那么多?还把卖不掉的盐低价卖给港口。以为卖给港口我就得不到了吗?杭州这片土地,每一点盐都会落在我的口袋里。黑子,好好干,这批盐赚的钱我就不要了,账本交上来。全部分给行动的弟兄们!”

黑子大吃一惊,“少爷,港*上来的盐,价格低得像是白给,价格回升之后。必然会大赚一笔。少爷,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江阔呵呵一笑:“这么多年,兄弟们都辛苦了,我不会亏待大家。养宾千日,大有用得到兄弟们的时候,你也不必推辞。这是江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黑子被这么一说,大为感动,跪下去:“黑子替兄弟们谢谢主上!”

江阔抬了抬手,挥退了他,随即从台阶上走下来,似笑非笑:“想跟我抢东西?我玩死他!”

念念追上来,“夫君……”

话还没说完,江阔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你,念念,岳父大人家豢养的军队等着用军饷。你抽空跟岳父大人说一声,差不多就得了。杭州的盐税涨那么高做什么?反垄断什么的,市场就这行情,每个行业都有龙头老大,群龙无首,就会一片混乱。杭州盐市萎缩了,是等着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人,赚咱们的钱么?”

念念尴尬的低下头,说道:“我明天就回去看爹爹。”

江阔哼了一声,似有似无的朝这边瞥了一眼,大红的衣服在地上一下一下摩挲,扬长而去。

寒玉怎会听不出那些话是说给她听的?

再没有一刻,觉得江阔这个人这么恶心,这么欠揍。

霸道又狂妄,自私又残忍。

那是他自己的妹妹家,他竟然这么干?

亏她那时还觉得他对妹妹很好,原来不过如此而已。

有钱怎么了?有钱就欺负别人吗?外来人?她这个苏州人不也是外来人吗?

博文被整得这么惨,都是她害的,可如今她自身难保,又能怎么办?

寒玉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却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诅咒他。

他忽然转过身来。

寒玉大惊,不过他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念念。

“记得昨晚答yīng

过我什么吗?”

念念呆了一下,答道:“记得。”

他在提醒她不许惹耳室的那个人。

念念不知dào

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变着法子折磨她,却不许自己惹她。

临渊满yì

的转过身,手里依然摩挲着什么东西。

ps:

文文结束后,有点想开新文……目前在酝酿着两个故事,一个是现代版的虐恋,一个大学生与一个小混混的虐恋(很惊心动魄);另一个就是,前几天写文的时候,觉得涛涛太可怜,想写一个关于他的故事。第一个故事其实已经有十万左右存稿了,但是水水知dào

现在看文的亲们肯定都喜欢古言……很舍不得支持我第一部文文的亲们,编编也说的现代文不火,所以觉得该写第二个……可第二个故事目前尚在构架中……水水不知dào

要写哪个,十分犹豫。水水写的文,大多都有虐的倾向。水水喜欢求而不得的爱情,喜欢烟花在最灿烂的时候消失,虽然短暂但是难以忘怀……如果水水继xù

写文,亲们还会支持水水吗?

第二百零四章 囚禁

他在提醒她不许惹耳室的那个人。【本书由】

念念不知dào

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自己变着法子折磨她,却不许别人惹她。

江阔满yì

的转过身,手里依然摩挲着什么东西。

寒玉一愣,再看了一下,没错,是那个扳指!

他将它套在大拇指上。

就是那个她要得到的白玉扳指!

那白玉扳指是用来调动三部力量的,想必他为了将博文逐出杭州盐市,将那扳指交给黑子,让他去调兵遣将!

她心里一阵激动,又一阵惋惜。

如果早一点知dào

的话,让临渊派人从黑子手里抢到扳指,岂不是要简单一些?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她扼腕不已。

这天早晨,江阔转身离去之后,有两个女人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一个屋外,一个屋内。

一个黯然神伤,一个别有用心。

可惜江阔并没有看到这些,他一直是个自信到自负的男子,这么多年的顺风顺水让他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

念念发了一会呆,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回江蒲轩去。

绿衣和紫衣走前还不忘往这边瞪了一眼。

院子里转眼又空无一人,刚刚的热闹就像一个幻觉。

竟然有些寂寞。

其实不应该感到寂寞,她摸了摸小腹……现在已经是两个人了。

她居然做了娘亲,娘亲,在她眼里温柔而坚定的所在。

她下了床穿了衣服,觉得应该去弄点吃的。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娘亲的不应该不按时吃饭,会饿到宝宝的。

门一开,一个高大而冷淡的女子站在门口。

“姑娘早!”

那人很严肃地低下头对她说。

寒玉愣了一下,这才看清她穿的是江府丫鬟的服饰,可这个人一脸冷淡。虽然低着头,却没有一般丫头的那种奴性。

这丫鬟以前从未见过。

她淡淡说道:“早。”

那人于是又从身后端出水来,接着是漱口水、毛巾、脸盆。

寒玉好不奇怪,想看看她身后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可这女子太高,竟然挡得什么都看不到。

“姑娘请用!”

女子低着头将这些东西一起递给她。

她的动作很僵硬,根本不像是伺候人的,再说哪有人将这些东西一起给别人的?

寒玉没有忙着接过东西,又歪着身子垫起脚往外面看了看。

这一看可好,她看到外面多了一张白石桌子,桌子上一起放着水盆,水杯,浴盐,衣服。还有早餐等等东西,摆了满满一桌子。

女子见她垫着脚尖往外看,忽然变得局促起来,她说,“姑娘……只有我一个人伺候你……我怕待会忙不过来……所以就……就将这些东西全部搬过来了。如果有不满yì

的地方……请姑娘责罚我!”

寒玉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样子。竟然看到她太阳穴上有一滴汗滚了出来。

紧张得汗都出来了?

寒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东西,只觉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丫鬟,干事的手法很奇葩,不过这个办事效率真是高啊!

于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一笑,女子忽然“啪”的跪下去。

“小的该死!请姑娘责罚!”

寒玉捂住嘴,这回连笑都不敢笑了。

想必她的主子笑起来的时候就没有好事。所以才把她弄成这幅草木皆兵的样子。

寒玉没有多说话,将水和毛巾从她手里接过去,说道:“知dào

了,这些东西我会用的。你下去吧!”

“是!”那女子答道,却没有走开。

寒玉往屋子里走了两步,女子忽然又追上来。有些不习惯的问,“姑娘,我帮你擦脸!”

让这个又高又大、一脸严肃的女子给她擦脸?

寒玉摇了摇头,说:“不用,我自己来!”

女子于是停住了脚步。一本正经的高声答道:“是!”

那模样就像寒玉做了一个很重yào

的指示。

寒玉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用这么严肃。”

女子又高声答道:“是!”

寒玉一阵头疼,问她:“你这么听话做什么?”

女子又局促起来,好像不知dào

怎么回答。

寒玉好生疑惑,问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女子更加局促。

寒玉不由得来了兴趣,她假装严肃地说:“给我如实答,不然我就告sù

少爷,说你对我不理不睬!”

女子“啪”的跪下去,拱手道:“请姑娘饶命!”

寒玉愣了一下,说道:“我又不要你的命,你回答我的问题不就得了?现在我问你,你就回答。我问你,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女子又答道:“是!少爷说了,如果没把姑娘伺候好,就要取脑袋!所以……才这么紧张!”

寒玉笑了笑:“少爷待我这么好?”

女子闻言,终于有点动容,她抬起头似乎很热切的想说什么。

寒玉没让她说,问道:“少爷派你来照顾我?”

“是!”

“别的事呢?”

女子咬紧牙关,说道:“没有别的事!”

鬼才相信没有别的事。

寒玉自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比了比手,意思是让她出去。

这一比,手中的水杯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寒玉“呀”的低呼了一声,这一声还没呼完,就见水杯稳当当地落在那女子手上。

“姑娘!”那女子很恭敬地将手上的水杯奉上。

满满的一杯水竟然一滴也没有洒出来,连水面都波澜不惊。

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术高手。

寒玉从她手中接过杯子,还不忘表扬了她几句。

可一回过身来,就连漱口的兴致都没有了。

她将水杯随意搁在桌子上,朝门外走去。

“我出去走走。”她说。

可转眼女子就出现在她身前拦住。

寒玉疑惑道:“你干什么?”

女子“啪”的又跪下去。

“姑娘要是走出了耳室,小的也要掉脑袋!”

寒玉瞪了她许久,一口气终于一点点,一点点的从胸口降下去。

她转回去,说道:“那我睡觉!”

那女子“是”了一声。声音里似乎松了一口气。

很显然,她被软禁了。

那女子必死江阔手下的一名武士,负责监视她,兼负责生活起居。

屋子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好打发时间的。

寒玉将小小的耳室打量了又打量,最后还是只得无奈地坐回床上,看着窗外的草木发呆。

这待遇竟然比原本在落雨阁还差了。

原本至少有一座大院,可以种种花养养草,弹弹琴作作画,练练舞读读书,当然了,还有临渊陪着。

如今,被软禁在空荡荡的耳室里,一个人发呆。插翅难飞。

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寒玉在江府闲得发霉,可外面的人却一点也不闲着。

临渊琴房。

一黑一白,两个男子相对而立。

临渊拿着手里的信,看了许久。

轩辕无二在一边问道:“少爷,你觉得该怎么办?”

临渊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够拖住江阔,毕竟他在这一行是个生脸,将江阔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就已经足够。只是我没想到江阔这么……”

他停了停,继xù

道:“告sù

他继xù

做下去,亏损的话就记到我这里来。”

“是。”轩辕无二答道,犹豫了一会又说,“少爷。这亏损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临渊收起信,“我自有分寸。”

轩辕无二闭了嘴。

临渊又道:“让你约见沈大人,怎么样了?”

轩辕无二答道:“沈知府虽不知dào

少爷的真实身份,但目前他情况窘迫。又怎会拒人千里之外?已经约好了。只是,经过属下观察,沈府周围似乎有些身份不明的人,各个都身怀绝技。我担心少爷过去的话会引起怀疑。”

临渊皱了皱眉,“他还真是无孔不入。”

轩辕无二又道:“据天成所说。沈家因为沈瑞被打的事情和江家已经面和心不合,前天江阔送走了儿子,这个举动彻底触怒了沈家。沈家如今和江家私底下处于僵持的局态,只是碍于对江家有所求,是以还未撕破脸。”

“有所求?”

“没错,”轩辕无二答道,“沈知府私自养了许多士兵,这些士兵不能向上面要军晌,主要来自于江家的扶持。这也是沈家愿将女儿嫁给江家做小的只要原因。”

临渊点点头,“一个小小的从四品,也敢擅自豢养军队,居心不正。死了倒也不冤枉。”

轩辕无二答道:“是。”

“选个合适的地方,去吧。”

夜,天成画馆。

巡城的士兵经过的时候,有两个从里面落下来,一转身进了天成画馆。

门一关上,两人取了头盔和铠甲。

其中一个有些愤愤然的说:“你所说的贵人到底是谁?怎么会跟沈家的前途有关系?要见就让他快点!真是的,还让本官穿这玩意!”

此人正是沈知府。

轩辕无二拱手道:“对不住沈知府了。这边请。”

沈知府不情不愿的跟着从曲曲折折的回廊往里走。

他不知dào

的是,这条路他的儿子也走过一回,只不过当时临渊并未露面,而是坐在屏风后面。

眼前的屋子宽敞简洁,可所用之物都是当朝最最上乘的的东西。

必是有钱人才能用的东西。

他将这豪华屋子打量了一圈,心里的愤愤少了一些。

屋当中是一面紫檀雕花的精美屏风。

第二百零五章 密谋

沈知府不知dào

的是,这条路他的儿子也走过一回,只不过当时临渊并未露面,而是坐在屏风后面。【本书由】

眼前的屋子宽敞简洁,可所用之物都是当朝最最上乘的的东西。

必是有钱人才能用的东西。

他将这豪华屋子打量了一圈,心里的愤愤少了一些。

屋当中是一面紫檀雕花的精美屏风。

轩辕无二上前将那屏风缓缓收起。

眼前出现一个白衣男子,随意地坐在檀木椅上,此时正将手上的一本书顺手扔在几上,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知府。

沈知府看着眼前这名容貌俊美、气度不凡的白衣男子,一时呆了,说不出话来。

临渊笑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恭候多时了,沈知府。”

他腰上挂着的一个东西也跟着从腿上滑落下来,在身旁荡漾。

金色的腰牌在白色衣料的烘衬下十分醒目。

沈知府一下子惊醒了,他看到那黄金打造的腰牌上,明明白白写了个“李”字。

当今天下敢佩戴这腰牌的,自然是皇室成员,而皇室子嗣并不众多,有三个公主和一位王子,王子岁数尚小,这样算下来,也只有小王爷了。

沈知府“扑通”一声跪下来,一拜三叩首。

“下官不知小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小王爷恕罪!”

临渊重新坐坐下,笑笑:“沈知府这礼行大了。无二,赐座。”

轩辕无二端了椅子来请他坐下,沈知府哆哆嗦嗦着不敢坐。

临渊又笑了笑,“沈知府不必如此紧张,潜不过见见沈知府而已,坐下吧。”

沈知府不敢再推辞,只得客气了两句,诚惶诚恐地坐下来。

虽说沈知府在杭州是地头蛇。可小王爷又岂是他这个小小的从四品的官员能接触到的?

早就听说江家在京城里有靠山,更有甚者,传闻江家与王爷家有关系,而这大名鼎鼎的小王爷。别的时候不来,正在他和江家暗自较劲的时候来,这个节骨眼上,他能不害pà

吗?

莫非自己的某些事情已经被江家揪到了要害,直接上报给王爷?

他颤颤巍巍地坐在椅子上,冷汗从太阳穴的地方一行行淌下来。

“上茶。”临渊说到。

轩辕无二将茶奉上。

沈知府连忙站起来接,嘴里说着谢恩的话,恨不得跪下去磕个头。

临渊又笑了笑,“沈知府不必如此拘谨。想必沈知府也听说过潜的性子,潜是个随便的人。在这里没有小王爷。只有潜和沈知府,按理沈知府还是潜的前辈。潜今日约见沈大人,不过聊聊家常,顺便向沈大人请教些问题。”

沈知府一颗心稍微落了一点,连忙从椅子上滑下来跪下。开始说些奉承话。

“久闻小王爷平易近人,爱民如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下官能在此地得见小王爷真颜,实乃三生有幸!小王爷但凡有什么吩咐,尽管交给卑职!”

临渊笑着将他虚扶起来,说道:“沈大人客气了。潜平日里喜欢四处走走。顺便体会一番民间生活。走到杭州的时候,听说最近杭州盐价一夜之间暴跌,第二日又暴涨,弄得人心惶惶,这种事情还真是匪夷所思。沈大人是杭州的父母官,想必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吧?不知dào

有没有这回事呢?”

沈知府“扑通”一声又跪下去。

如今“盐市”、“江家”、或者“官兵”这些词。在他心里变成了禁忌词汇,一说起来,他就会觉得紧张。

他跪在地上,勉强维持着镇定,说道:“回小王爷。的确……有这回事。”

临渊又道:“如此操纵盐市,还真是不简单。想必是大权在握之人,杭州能够做到这点的人应该也没几个吧?”

虽然江沈两家私底下斗得不可开交,可再怎么说女儿还在江家,沈知府本不打算再把这件事情闹到上面,毕竟这样一来牵连甚广。

可如今听小王爷的意思,竟是将这件事扣到他头上来。

他哪里还顾得了许多,跪在地上连连喊冤。

“冤枉啊,小王爷,这绝不是下官做的事!”

临渊上前将他扶起来,笑道:“沈大人误会了,潜并无此意。只是这件事情动静太大,影响甚广。大人如果不将这等恶意操纵市场的乌合之众绳之以法,如果被有心之人参到皇上面前,即使这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如果治个不察之罪,或者再背上个同流合污之名……”

临渊的话轻言巧语,却渐渐变得yì

味深长起来,“沈大人啊,你是知dào

的,皇上最不喜恶意垄断、官商勾结这等勾当……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沈知府听着临渊这些话,心里本就有鬼,总觉得句句别有用心,句句透着诡异。

他瑟瑟发抖,害pà

不已,早已没有包庇谁的想法,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啊!

那一个个响头磕得十分实在,“小王爷明察啊,下官廉洁做官,绝无官商勾结之事,至于盐市垄断一事,下官日前已经察觉,并且及时采取了整治措施。只是此事牵连甚广,罪魁祸首在盐市旁根错节,下官一时还未解决,请小王爷给下官个时限,下官必定给小王爷答复,还求小王爷不要将此事再上报给皇上。下官一家老小还指望着下官那点俸银充饥啊!”

沈知府声泪俱下,字字句句说得诚恳不已。

小王爷无声地嘲讽一笑,蹲到他面前,说道:“沈知府不要这么担忧,潜说的都是假如。事情还没有发生,自然有办法解决。只要沈大人把那恶意之人绳之以法,那也是功劳一件。”

沈知府这才平静了些,又犹犹豫豫道:“可是……可是这垄断之人乃是江南一大家族,有数百年历史,是江南的地头蛇,下官一人与其斗,实在需yào

时日。”

临渊一笑:“沈大人谦虚了,沈大人手下那么多士兵。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沈知府大惊,颜色巨变,又要开始苦求,临渊制止了他。“沈大人不必多说,沈大人用自己的俸禄为皇上培养了一大批人才,数十年如一日,想必十分辛苦。等到这事情一结束,我会代沈大人向皇上请赏,这军晌什么的,应该给沈大人按月送来。”

沈知府听闻此言,只觉得到眼前的灾难瞬间变成了好事,他自知这是小王爷给他面子,哪里还敢有二话。连连应道:“谢小王爷恩典!下官一定加紧此事,给小王爷一个交代。”

临渊又道:“这事情最好做得隐秘一点,动静大了会扰乱民心。擒贼先擒首,只需yào

先将这其中领头人除掉,其余人等必然瓦解。”

“小王爷的意思是……”

二人在灯光下密谋起来。

第二天一早。念念果然早早就来向江阔辞行,当江家的说客,回娘家说服爹爹去了。

江阔也早早出了门,不知去忙什么。

寒玉一个人坐在耳室里,又闷了一早上,下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向门口那女子要来了纸笔。

被关在这里久了,竟连笔墨纸砚都觉得可爱多了。

事实上有许久不能心无旁贷的画画了。

在落雨阁的时候。学画的同时还在学别的,并且都是刻意而学之,并不真的像她与涛涛讲的那样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后来到了江岩轩,一举一动都要细细考lǜ

,做多了,怕被人识破。做少了又怕不能达到目的,心中想的事情很多,更不能静心作画。

而此刻,她被管在小屋里什么也做不了,反而平静下来。反正什么也做不了,那便不用思考,随心所欲好了。

再说,临渊曾说过,让她这几天什么也不用做,闲下来也不会有罪恶感。

窗下有桌椅。

寒玉将宣纸铺在桌子上,磨了墨,然后便在纸上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前的光线暗下来,大概是天黑了。

寒玉心满yì

足的将画提起来看了看。

落叶漫天之下,一个身材小巧的白衣女子踮起脚尖去亲吻一个男子,她的脸上有些微的调皮之色。

男子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又高又大,招摇霸气,明明一伸手就可以将女子推出许远,却偏偏浑身僵硬的站着,脸上是嫌弃而恼火的神色。

寒玉又看了两眼,觉得这画上男子的表情别扭得可笑,一边看一边小声地呵呵笑起来。

她将画重新放在桌子上,一边笑着一边想,是不是应该题上一首诗呢?

桌前的光线太暗了,都看不到了,她正想起身去点蜡烛,忽然听得一个沉闷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她愣了一下,抬头就看到江阔正满脸不爽地站在窗前,挡住了大部分的的光线。

显然光线暗并不是因为天黑,而是他在这站了许久。

她太投入了,却没做什么错事,不应该怕他的。

她如实答道:“画画啊。”

江阔怒了,“你画的什么鬼东西?!”

什么鬼东西?

寒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画,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江阔再一次吼道:“你画我做什么?!”

她倒吸一口气,脸一红,一面用袖子蒙住画,一面笑着道:“没有啊,你看错了,不是你。”

她一面说着,一面用另一只手提笔蘸了墨,打算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将那画涂得一片黑,先把证据销毁再说。

眼看着笔尖就要触到那画了,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将画纸生生从她手下夺了过去。

ps:

天凉勤加衣,水水都感冒了……

第二百零六章 布局

她倒吸一口气,脸一红,一面用袖子蒙住画,一面笑着道:“没有啊,你看错了,不是你。【本书由】”

她一面说着,一面用另一只手提笔蘸了墨,打算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将那画涂得一片黑,先把证据销毁再说。

眼看着笔尖就要触到那画了,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将画纸生生从她手下夺了过去。

江阔将那画几把捏成一团,又狠狠地捏了捏,眼睛却盯着她,警告道:“你再敢画这种画,我就杀了他!”

说罢不再理她,转身朝正屋去了。

这个“他”想必又是博文了。

寒玉盯着他的背影暗自腹诽,画个画又怎么了,画个画又关博文什么事了?有病!

反正他也看不见,他让她不画,她就不画了?

哼,偏要画!

她又拿了一张宣纸,接着画起来。

今天还真是有灵感,她接着又画了一副。

这回画上的主角变成了那个白衣女子,她一袭白衣,躺在落满黄色梧桐叶的院落里,白色的衣裳在一地枯黄落叶中开成了花,凄凉而又美艳。

她欣赏着那幅画,微微笑着,有些嘲讽,又有些甜蜜。

她接着又拿了一张宣纸,纤笔挥就之下,又是一幅画。

仍旧是那两个人,仍旧是那个背景,画面上的红衣男子抱着双眸紧闭的女子,大步离去,落叶在他的身后飘飘洒洒。

她拿着画又端详了一番,总觉得不知dào

该给男子怎样的表情。

于是在他身前加了几片薄薄的落叶,半透明的落叶后是他的脸,落叶遮住了看不清楚的表情。

等到画完这些,她心满yì

足地笑了,小心看了看院落,把画收在抽屉里。

可不能让他看见了!

此时已经黄昏了。

女子送饭进来,寒玉在女子殷勤得近乎恐xià

的目光下吃了一些。终于得到了解脱,无聊的趴在桌子上配色玩。

思想和行为都在无尽的放空之中,仿佛这四年来从来没有如此清闲过。

不过这放松应该也不会太久。

不久,院落里传来一阵人声。念念回来了。

轿子一直抬到院落的大门口。

念念从轿子里下来,急急地往里走,脸上的喜色遮掩不住。

江阔从正屋里出来。

念念急急地走过去,满脸喜色,“夫君,爹爹已经想通了,盐税很快就会降下来,夫君可以高枕无忧了。”

江阔笑笑,“我已经知dào

了,岳父大人的动作真是快。改日我一定登门去拜谢。”

念念笑道:“不必夫君去登门拜访了。爹爹明日便要过来和夫君喝几杯,瑞瑞也来。之前都是瑞瑞不懂事,明天之后,夫君就不要怪他了,好不好?”

江阔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却仍旧是笑着的。

他避重就轻说道:“明天一定设宴好好招待他们。瑞瑞不是喜欢女人么?我也给他准bèi

几个。戏呀,舞呀什么的,你们兄妹不是喜欢这个?念念,你最了解你哥哥的喜好,明天这晚宴就由你来筹办。这两日就辛苦你了!”

念念满心欢喜:“怎么会,得了夫君这句话,念念怎么辛苦都值了!”

江阔没再答话。而是坏笑着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念念满脸羞涩,嗔了句什么,随后踮起脚尖在江阔脸上亲了一下。

寒玉原本只是趴在桌子上懒懒地看着,看到这一幕,忽然坐直了身子。

这一幕多么熟悉。

不就是她在画上画的一幕吗?

只是女主角变了而已。

江阔满脸享shòu

的样子,又在念念羞答答的脸上亲了一下。

“只有像夫人这么冰清玉洁的女子。才会露出如此可爱的表情。”

他说完这话,搂着念念进去了。

楠木雕花的门在两人身后缓缓合上,寒玉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又气又恼又委屈。

那时她不过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他便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让她一个人昏倒在冰凉的石板地上。

如今别人亲他,他却露出这样的神情。

说什么冰清玉洁,他自己才最是肮脏。

这显然不是重点。

重点是明天晚上的事情。

她逼着自己压下那些怨愤,将心思移到“重点”上来。

她把这事情交给念念办,真是妙极了。

想到明天晚上会发生的事情,她又紧张,又担忧,甚至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如果此时成了,一切就结束了,如果此事不成,他会怎样对待念念呢?

毕竟是她来办的宴会,来访的人也是她的家人。

想到这里,又紧张起来。

她会不会也像上次在水边一样,不顾众怒,保全她呢?

不会的,她在心里跟自己说。

以江阔自以为是的骄傲性格,断不会容忍别人背叛他欺骗他,到时候该杀了念念才是。

杀了?

有点残忍,但是这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当年叶芙不过在族长面前多嘴了几句,便神mì

“失踪”了,如今也应该这样才对。

这个夜晚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不平静的。

临渊琴房。

临渊在院里独自下棋,黑白棋子对峙,相持不下。

天已经黑了,而他自娱自乐,似乎不是很在意。

须臾,黑暗里传来些微的响动,接着,轩辕无二出现了。

“事情怎么样了?”临渊问道。

“一切就绪,就等明天晚上了。”

“恩,”临渊点了点头,“那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轩辕无二有些犹豫地请示道,“少爷,叶芙的已经到了,现在就在杭州,少爷既然另有打算,留她已经无用,要将她处理掉吗?”

叶芙?

日前临渊收到了夏姬的飞鸽传书。便带着轩辕无二提前走了,叶芙和一众侍卫落在后面,如今倒是到了。

这叶芙怎么处理呢?

他手执一颗白子,想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位置。

“先缓缓,过了明夜再说。”

轩辕无二应了,又说道:“少爷,这里虽然偏僻,可终究是在江府,并不安全。那姑娘如今已经如愿安插到了江阔身边,少爷为何还日日住在这危险的地方呢?再说少爷要是住到外面,自然有最上等的奴婢伺候。少爷住在这里,谁也照料不到您。”

临渊顿了一下,笑笑。说道:“习惯了。”

轩辕无二轻声一叹,不再说话,告退了。

临渊在黑暗里微微地笑起来,为什么呢?

为什么住在这里呢?

不过是因为离她近一点,不过是因为这样就可以随时收到小黑猫的来信。不过是因为自己只能这样给她些安全感。

如此而已。

尽管她似乎并没有主动找过他,唯一的一次,在中秋那日,她告sù

他,他不信我。

他自然有办法让江阔信她,只是,信早了。怕她……假戏真唱,过于沉迷其中。

她并不知dào

叶芙还在他手上,他也越来越不想用这颗棋子。

他怕到时候一切都会失去控zhì



还好,马上就要守得云初见日开了。

明夜一过,杀了叶芙,带走寒玉。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这个秘密会永远消失。

他笑了一下,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沈府。

沈瑞一脸不高兴地坐在房间,沈母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慰着儿子,沈知府气得在两人面前走来走去。

沈夫人一遍遍说道:“瑞瑞,你就去这一次。啊。你要替别人想想啊,你因为一个女人,跟妹夫弄得这么不愉快,连带着爹爹的日子不好过,你妹妹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也都知dào

了,爹爹的那些士兵还需yào

江家。这么多天,有气也该消消了,啊!”

沈瑞愤愤道:“消什么消?!我才不去呢!他抢了我的郑姑娘,打了我一顿!又送走了我四岁的外甥!你们还要让我去给他道歉?!我为什么要给他道歉?就因为他有钱吗?哼,我就不知dào

你们为什么这么怕他,他这种德性,你们还总是让着他!不就是军晌吗?跟上面要就是了!还说什么要替我报仇,哼,妹妹一说,就全变卦了!你们是没看到他那天怎么骂我的,人家明摆着就看不起我们沈家!当初把念念嫁到沈家做小就算了,如今到这步田地,还要跟他道歉!”

知府被儿子这么一说,气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伤。

没错,他作为杭州的知府,作为他的岳父,却处处受制于他。

自己的儿子被戴了绿帽子,又被打了一顿,他却不能做什么,自己的外孙被无端远送,他竟然连话语权都没有!

这样憋屈的知府,这样憋屈的岳父,真真是做够了!

他停住脚步,闭了闭眼,说道:“瑞瑞,爹爹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只要陪爹爹去江府这一次,爹爹保证给你一个交待!道歉的话奉承的话都由爹爹替你来说着,你就只需yào

陪爹爹去就好了。”

沈知府说完这话便走了,留下母子两人面面相窥。

“娘。爹爹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母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dào

啊。不过你爹爹很少这么痛快的说话我看十有*是来真的。你就陪着爹爹去这一次吧,就当是帮他。你爹爹啊,他也不容易。”

沈知府出了门,立马招来了手下。

“大人,有什么吩咐吗?”一个盔甲士兵问道。

沈知府拿出一张图纸,细看却是江府的地形图,他一一指点着,两人在灯下布局起来。

第二百零七章 平静

真是一个不眠之夜。【本书由】

耳室里的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脑海里总是一遍遍地涌上过往的一幕幕。

从她在苏州小巷那个破落的小院落看到他开始,再是她被他带走,然后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小妾,莫名其妙作了姐姐的替身,招来府里许多人的怨恨。

然后便是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她背叛了他,他抛弃了她。

那晚的月色很明,在很多个无眠的夜晚,总是在她的心头,明亮得一片忧伤。

然后便是自己的痴傻,再然后,小虎告sù

她,爹娘已逝的消息。

真是可笑。

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是不曾告sù

她,他竟然还在隐瞒。

不,他恐怕已经在温香软玉中忘记了她的事,于是自然也不会想起她的父母来。

或许爹娘已逝这个消息,在他心里远远来不及念念的一个香吻重yào

,他怎会放在心上。

四年前是自己太莽撞,性格过于要强,屡屡将他得罪。四年后,她想方设法讨好他,迁就他,可他仍然若即若离,态度不明,这些时日以来,何曾将她放在心上?

是了,她的一切都来不及沈念念重yào



即使她牺牲美色诱惑他,也只换来三两日的迷恋而已。

迷恋过后,该归位的还是归位,沈念念又回来了。

于是她便放qì

了吗?

不,她怎么会放qì

?!

这一切要会有一个结果,就在明日。

再也睡不住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子不知何时已被关上了。

她坐在床上,一遍遍摩挲着脖子和手臂的位置。

那些位置曾经遭受过爹娘承shòu的苦痛,也遭受过剜肉的疼痛。

如今已经没有疤了,可疼痛感却依然清晰,不是疼在身上。而是心里。

不眠之夜很难熬。

她挨了很久才等到天亮,心里把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

天一亮,外面的喧嚣就开始了。

念念的地位很好,于是与念念有关的事情总是十分隆重。

明明是傍晚才开始的宴会。忙碌却从一大早就没停歇过。

厨房的人将这样那样的东西搬来搬去,有什么要买的东西,要请示的事,就一一过来问沈念念。

以往这些事情都有江管家一手管着,如今,事事都离不了念念。

请示的人络绎不绝,念念干脆让人抬了个躺椅出来,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指点。

虽然忙了点,但表情看起来十分满足。

想必能够一手掌握夫家的事。对于一个本来是妾的人来说,还是挺不错的吧?

唱戏的人也来了一大帮,念念要他们先排演一遍,于是戏班的人便在院落里咿咿呀呀的先练起嗓子来。

空落落的耳室里,寒玉在窗前坐着。毫不遮掩的看着院落里的一切,听着这喧嚣,看着念念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夫人夫人”的叫。

心里很平静。

在看别人喧嚣的时候,她的心情总是很平静。

就这么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无声的注视着院落的每一个人,看他们的表情。看他们的动作,听他们说话。

然后对自己笑笑。

热闹是别人的,她什么也没有。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寒玉转头看了一下,说道:“进来。”

还是昨天守卫的那个女子,手里端着粥,又端着漱口水。还有湿毛巾,依然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

这个人比月儿真是差远了,她永远也学不会服侍别人。

她是个武士,可以做个杀手,但不合适服侍人。更不合适监视别人。

除非监视的人和被监视的人都心知肚明。

这不是监视,而是变相的威吓。

她冲女子笑笑,站起来,一一接过东西,在她的注视下有条不紊地完成每一道工序。

最后乖乖喝了粥。

她把碗递过去,那女子接过,却犹犹豫豫地没有走。

寒玉疑惑,问道:“有事情?”

女子似乎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是。”

“说吧。”

女子又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为难,“……主上说……主上说,让你今天参加晚宴……”

说到这里踟蹰了。

“然后呢?”她接着问。

女子又看了她一眼,低声继xù

道,“陪陪沈瑞……”

寒玉笑了。

他竟然拿她去讨好别人。

心里隐隐的愧疚和不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绝情。

好一个江阔,你被念念迷得神魂颠倒了,连自己的女人也可以拱手让人。

额,对了,以前绿衣不就是充当这样的角色吗?

绿衣原本出身风尘,而自己也被归为一类了。

耳边那女子还在锲而不舍的解释,“姑娘,主子是真的待你好,我们的人原本找了你许久,可是你当年却……”

“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主子心里难免不舒服,想必只是要试试你的态度……姑娘要是喜欢主子的话,就坦白点,别再折磨主子了……这些年主子不好过……”

寒玉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她服侍了她两三日,总共没有说这么多话。

如今却这么热心了。

她没有打断她,一直似笑非笑的听着,直到她说完了,她忽然开口了。

“他知dào

你跟我说这些吗?”

女子跪在地上:“女婢不应该多嘴!”

如果被那人知dào

了,想必会死的很惨。

她笑笑,接着道:“我没有说你多嘴。我不认识你,你却知dào

我的事……我知dào

你们找了我很久,也知dào

你们为什么会找我,正是这样,我才在乎不起来。”

女子忽然抬头看她,眼里满是责怪和不平。

寒玉没有理会,问她。“你是谍部的?”

女子没有犹豫,答道:“是。”

寒玉又问,“以前伺候少爷的那个贴身丫鬟月儿也是吗?”

“是的。”女子答道:“是她和武部的宋公子一起找到姑娘的……不过现在不是了……”

“是吗?”寒玉一笑,“你跟我说这么多。不怕泄露了机密吗?”

女子抬头看她,“姑娘不是外人。”

寒玉愣了一下,觉得这句话很吓人。

她挥挥手,说道:“你出去吧,今晚我去就是了。”

她怎么可能不去?就是他不让她参加,她也是要想办法参加的。

她就这么坐了一上午,稍稍吃了点东西,又开始坐在窗前。

等待。

除了等待,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了。

傍晚将近,念念带了一众丫鬟进来。

念念仍然温婉地笑着。就好像她们从来没有过那场剑拔弩张的对话。

“郑姑娘,我来给你上妆。”

她没有推辞,麻木道:“劳烦夫人了。”

念念亲自执着画笔,一下下地给她描眉。

真是好笑,她曾经的夫君。和她夫君的夫人,一起联手,要将她送给别人了。

真是好笑。

她没有笑,只是恹恹地坐着,忧伤悲怆之色毫不加掩饰。

夜。

她被一众丫鬟扶着往江岩轩走去。

浓妆艳抹,盛装打扮。

比她嫁人那一回还要隆重。

她不禁想起四年前,也是这样被人带着走到江心居。

那一次她走向江心居。去嫁人,尚算得上主角;而这一次,她走到江心居,却是做取悦别人的工具。

替她的夫君,做取悦别人的工具。

如此而已。

她忽然有些体会叶芙的感受了。

江心居。

所有的人都已经坐好了,她的晚到和盛装打扮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不知dào

他为何这样安排。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抗议,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走上去,一一给各位请安。

她的眉眼低垂着,看不出情绪。

她被安排到沈瑞的身边。

沈瑞的神色霎时激动起来,他不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郑姑娘。你……”

他犹豫了半天,忽的想起那日曾在她面前被江阔暴打,失了颜面,于是再也说不下去。

寒玉抬头冲他笑笑,“沈公子可好?”

沈瑞眼眶热了,在他眼里,眼前的女子总是温婉地微笑,对命运的安排忍痛承shòu。

如此的温暖,却又如此的脆弱。

他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答道:“我很好。你呢?”

寒玉低头笑笑,没说话。

沈瑞喉头发哽,为她的命运,也为自己的软弱。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给她夹菜。

江阔和沈知府不住的说着客气话,私底下曾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似乎转眼间便和好了。

一席晚饭,在两人推杯助盏间缓缓结束。

这时江阔把话头投到了沈瑞身上。

“岳父大人,小婿听说沈兄素来喜欢文雅美妙之物,特地物色了几位美人,听说她们的舞姿是当朝最美丽的,”他说着看向沈瑞,“阔之前对兄长有所得罪,真是不该!谨以此聊表歉意,还望哥哥海涵。”

沈瑞一双眼睛斜着江阔,可以看得出不爽到了极点。

沈大人连忙接过话头,“贤婿啊,瑞瑞这孩子就是不懂事,他如果记恨你,还能坐在这里吗?小孩子都要耍脾气,心里不记着了,面上还是要吹鼻子瞪眼,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江阔从善如流,“小婿知dào

。如此,便开始吧!”

念念拍拍手,一众美貌女子婷婷袅袅地出现在视线里。

第二百零八章 挡刀

念念拍拍手,一众美貌女子婷婷袅袅地出现在视线里。【本书由】

沈瑞被自家爹爹和江阔的一番说辞气得直瞪眼,想说话,却被沈知府瞪回去了,他只好坐在原地消极抵抗。

台下的女子都穿着白色的纱裙,都留着长长的黑发,舞动之间倒处一片纱裙纷纷,却是在模仿寒玉中秋时的舞蹈。

道歉之意十足。

可沈瑞却不爽了。

他忽然“哗”的一声站起来,怒道:“停下来,停下来!”

乐师们不得要领地停下来看着他,舞姬们慌慌忙忙地踩到裙袂,乱成一团。

沈瑞大袖一挥,怒气冲冲地说道:“全给我停下来!全是些庸脂俗粉,还好意思模仿别人?!别人一个人表演的歌舞,你们几十人都演不出来!真是扫兴得很!玷污艺术!不许你们再跳这舞了!”

江阔面无表情地听着,手里捻起一杯茶,漫不经心的喝。

沈大人在一旁听得恼恨不已,恨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坏了自己的大事。

可也正是沈瑞如此的反应,才让江阔对沈家的妥协深信不疑,如果原本不拘小节又不懂事理的沈瑞忽然变得乖乖的,他才怀疑呢。

他有求于沈知府,却不是沈瑞,让念念给沈瑞准bèi

歌舞,也不过做做样子,是以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这时,念念嫣然一笑。

“哥哥,你不要急嘛,我就知dào

你不喜欢这样的,既然你不喜欢多人舞,接下来就有单人舞。这回妹妹给你请了杭州最神mì

的舞姬,这就让她给你跳一支舞!”

“听到没有?”沈知府顺势而下,低叱儿子,“你这个做哥哥的反倒一点做哥哥的样子也没有了,还不好好kàn

舞?!”

江阔听着这两父女唱和。心里又是一阵傲然之感,瞧瞧,谁敢真的跟他江阔较劲?不还得陪着脸哄着吗?

端起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再抬手时。美妙的音乐已经响起来,台下出现一名身穿淡粉色透明纱裙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唇红齿白,长相妖媚无比,眼睛却清冷无匹。

这女子让他隐隐觉得奇怪,却说不上哪里奇怪。

骤起的音乐声一阵低迷,女子抬目向众人一顾之后,忽然渐渐矮下身子,然后她在低迷神mì

的音乐声中,渐渐后仰,她的螓首轻易触到了脚。像一尾无骨的灵蛇。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她又接着柔若无骨的抬起双手,缓缓的,将自己全身卷成一团!

好软的身子!

一片抽气声响起。

江阔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回想起这应该是曾经听人说过的一种软腰舞。

跳这舞的人全身软似无骨。气质妩媚无匹,想必正合适沈瑞这种人吧?

他嘲讽的转过身朝沈瑞看去,这一看之下,气得脸色煞白。

只见沈瑞并没有像他想的看呆了,反倒和寒玉两个人窃窃私语,对台下的表演如若不见。

更气人的是,那女人竟然对着他笑。还给他倒酒!

真是岂有此理!真把自己当陪酒的女人了?

他狠狠地盯着她,真想用目光将她穿出个洞来!

还好,这次寒玉没再那么迟钝,她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抬头朝他看过来。

这一看,她的目光忽然透出惊讶和可怖来。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寒玉忽然朝他扑过来,他心下一顿,忽听得侧面一阵利器穿风的声音!

刹那之间已经明白了有人刺杀!

是那个跳舞的女人!

那女人手中持着利刃飞越而来,瞬间已逼至身前!

同样逼至身前的竟然还有她!

她竟然想替他挡刀!

电光火石间,脑海里闪过莫可名状的恐惧。他一把搂过她的身子,不敢乱躲,反而一转身,把背生生迎向那利刃,将她整个儿护在怀里。

“咔擦——”

刀入肉的声音伴随着疼痛而至,他不觉得痛,反而笑起来。

是真的开心!

开心她竟然来为他挡刀!

开心利刃最后插入的是他的身体!

身后已经有闻讯赶来的侍卫与女子缠斗起来,有下人颤抖着声音请他去包扎。

他傻乎乎的笑着抱着她站起来,怀里的人却忽然传来一声低呼。

笑容一下子凝结在他的脸上,他缓缓侧头,看到那刀生生穿透他的手臂,然后深深扎进她的肩胛骨里!

那刀将二人紧紧连在一起,两人的血涌出来,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世界仿佛静止了!

他看着那血,看着她身上流出来的血,浑身颤抖起来!

片刻,他忽然狂啸起来!

“华医师!华医师!”

混乱中有人答道:“主上,华医师不在府上!”

“大夫,快叫大夫!”

他将她的脸从怀里轻轻抬起来,那上面是虚弱到极点的惨白,额头上是大颗大颗的虚汗!

她何曾受到过这种伤害?!她怎能忍受这种疼痛?!

“主上!府外发xiàn

众多士兵!沈知府和沈少爷已被掩护逃离!”

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宋凯!”他森然喊道。

话才出口,反应过来不对,又喊“月儿!”

可是月儿也被他气走了!他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他全心全意信任到可以把她交付的人!

此时才知dào

后悔,却已经晚了!

念念哭泣的声音恰在这时候响起来,“夫君,我来替你扶她!”

江阔踹出一脚,重重将她踢开,嘴里是恶狠至极的声音。

“滚!贱人!”

念念一愣,原来被自己心爱之人骂这两个字,是这种味道。

她哭泣着说道:“夫君,不是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这样对我!”

这时大夫已经来了,他颤颤巍巍的说道:“少爷,少爷,这得先分开才好救治啊!”

一名侍卫附和道:“对,主上。得先拔了刀!”

可两个人被连在一起,这刀可是好拔的?

大夫只稍微试了试,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已经昏过去。口中还是吐出疼痛的呻吟。

他心如刀绞,喝道:“让开!”

大夫瑟瑟缩缩的让开,江阔眼角一瞥,冲原先照看寒玉的那名女子道:“你过来!”

那女子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抱住寒玉的身子。

众人大气不敢出,却见江阔紧紧执住利刃的中间部分,然后眉头一皱,一使劲,竟是将那刀倒着从身前拔了出来!

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将刀从刀柄的一端拔出来!

粗厚的刀柄从肌肉之中穿出,伤口扩大。血霎时淌出来,露出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他却不疼似的,就连拔刀的时候也只是闷哼了一声。

“主上!”

众人一声惊呼,看着那如水般涌出来的鲜红。

胆子小的丫鬟已经吓得低低呜咽起来。

“少爷,快包扎一下!”大夫说道。

他呼啦的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眼睛一丝一毫也未曾离开寒玉的脸。

她睡得很安详,还好没有弄疼她。

他三两下用那块破布将伤处包起来,冲几名侍卫说道:“好好守着!”

侍卫应声答是。

他忽的转身追出去,屋檐下,几个侍卫仍在与那女子缠斗。

女子明明已是强弓之末,杀了自是容易,要想生擒却极为不易。

“让开!”江阔喝道。

几名侍卫连忙退开。

江阔缓缓的走过去。披散的头发在风中飞舞,面容如阎罗一般可怖,女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满腔的痛楚和恨意聚集到胸口,他一步步的逼上前。

那女子感觉到了他浑身的杀意,一阵恶寒,噗的吐出一口血。

快死了。她知dào

自己快死了。

与其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自我了断。

她牙齿一动,正要咬下毒囊,忽的感觉下颚被人捏住,动弹不得。

那本来尚在几米之外的骇人男子正紧紧捏着她的下颚。一掌拍在背上,毒囊已经吐了出来。

她听到那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我怎么会让你就这么死?”

“拿匕首来!”

“是!”

一个侍卫将半尺来长的匕首递上。

江阔握着那匕首,眼睛恶狠狠地盯住眼前的女人,“叱”的一声,将匕首插在她的脸上。

“啊——”女子凄厉而隐忍的低叫声。

鲜血在她妩媚的脸上蜿蜒直下。

江阔脸上露出一个魔鬼般的快意笑容,手起刀落,眼睛不眨一下,又是一刀,插在她的额头上!

“啊!!”

他阴狠的笑着,一刀一刀,疯狂的插在那女子的脸颊,额头,下巴,鼻子。

女子如厉鬼般痛呼的声音,夹杂着他手起刀落的破肉声,一声声响在夜空里。

女子的脸上倒处是血,淌了一脸一身,早已看不见容貌,只有那双眼睛一样恶狠狠的盯着他。

对了,最可恨的是这双眼睛,如果不是这双眼睛,她就看不到他在哪里,就不会去杀他,自然不会伤了寒玉。

他拔起刀,对着女子的右眼,恶狠狠的插进去。

“咔擦——”

“啊!!!”

女子惨叫一声,用剩下的那只眼睛恶毒地盯着他,嘴里冒出语意不明的咒骂声。

她的四肢疯狂的挣扎着,却怎么挣得开?

江阔对她的咒骂声充耳不闻,拔出刀,对着另一只眼睛狠狠插下去!

忽然停住了。

不行,怎么能让她这么痛快的瞎掉?

他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是怎么被一刀刀剜死的!

“主上,要不要留活口?”

有个侍卫提醒道。

活口?

还留什么活口?!

事实已经如此明显!

他不会让伤了她的人好过!

ps:

此章有点残忍,可能还有点恶心,各位吃东西的……嘿嘿……

第二百零九章 柔情与杀戮

活口?

还留什么活口?!

事实已经如此明显!

他不会让伤了她的人好过!

他没答话,抬起匕首,思索着应该再插哪里才】

“啊!”

殿内忽然传来一阵痛苦的惨叫声!

是她,连痛呼的声音都那么小,似乎是力qì

不够!

他心里立马传来一股钻心的痛和满满的怜惜。

她扔下刀,扔下那女子,急匆匆地朝殿门口走去,头也不回的狠狠说道:“凌迟处死!”

那声音如此狠毒,令跟了他多年的弟兄们也觉得害pà



“是!”

如果不是明白殿内那人对他的意义,想必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太残忍。

江阔急匆匆地奔进大殿,看到她躺在临时搬来的小床上,利刃已经拔出来了,大夫正急匆匆的给她止血。

还好是刺到了肩胛,如果再下来一点,该怎么办?

他轻轻地扶起她,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她的瘦弱和苍白让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雨儿,雨儿……”

他低低的唤她,不是寒玉,不是玉儿,而是雨儿。

雨儿。

这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少年的名字,如今终于光明磊落的喊出来,不用再怕她嘲笑,不用再怕她嘲讽。

她是他一个人的雨儿。

“雨儿……”

他低低唤着,心里又是苦涩又是甜蜜又是担忧,泪水竟然一路滑下来。

众人均是一愣,他们从未看过他的泪水,这样肆无忌惮的泪水,即使在童年,也极为少见。

“愣着干什么?!”他恨恨地冲大夫吼,“快点!你要是医不好她,我就杀了你!”

“是!是!”大夫哆哆嗦嗦的答。连忙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他感觉到了,小心而温柔地唤道:“雨儿,雨儿。我吓到你了吗?”

他将自己的脸靠近她的左脸,轻声的哄她,“你别怕,我不是骂你,我再也不骂你了,我骂谁都不骂你……”

她的睫毛轻轻动了一下。

“雨儿,雨儿……”他再次唤她。

她醒了。

他忽然有些害pà

,不知dào

她会怎样对他。

她会怪他吗?

怪他一直不信她,一直试探她?

她会觉得他太残忍吗?

她会原谅他吗?

“雨儿……”

他小声而迫切的喊她。

她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虚弱的朝他看过来。

“雨儿!”他兴奋的攥住她的左手。用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期待的面对她。

她的眸光一闪,看到他的刹那,似乎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缓缓地将目光移向他的胳膊,那块包着伤口的布早就被鲜血染红了。

她的眸光渐渐迷离,有一种叫作担忧的情绪。

他一把蒙住她的眼睛。“别看,那不是我的血。你别怕,我守着你,你很快就会好的。”

他还记得她怕血。

他怕她担忧。

她的睫毛在她手心里颤抖,颤抖,过了许久,终于不再动了。

他小心的拿开手。她已经睡着了。

心里有放心和失落。

放心她终于安然睡去,却又失落于她已经睡着了——他竟然连她睡过去也感觉到不舍。

他想看着她,看进她的眼睛里,一直,一直。

可她睡着了。

他吸了一口气,挥手叫来一个侍卫。低声吩咐道:“把能聚集的人马都给我聚集过来。”

男子领命去了。

许久,大夫终于在他挑剔的眼光中将她的伤口处理完,瑟瑟地说道:“少爷,姑娘已经无甚大碍了,只是失血太多。可能一时不会醒来……”

江阔精明的眼光将他的神色和寒玉的伤口查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她不是姑娘,她是我的女人!”

“哎,哎,是的,少爷!”

那大夫喏喏答道。

作为江府的大夫,他何曾不知dào

她是他的女人?只是,这问题太敏感,少爷的态度又太莫测,谁也不敢不小心。

江阔一转头,扫到周围一堆的丫鬟侍卫。

再一次声明:“不许再叫她姑娘!她是我的女人,要叫她夫人!”

他的目光太严厉,众人都不敢说话。

“听到没有?”他继xù

说道,“她是夫人,以后谁敢对她不敬,我就取了他的小命!”

众人一哆嗦,答道:“听到了!”

他这才觉得够了,回头再去看她,她很安详的睡着,虽然脸色依然苍白而脆弱,但是看起来好多了。

看起来很乖。

乖得让他的心变得很柔软。

他低下头,轻轻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许久,他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将她小心的放回床上,对周围的人吩咐道:“在这里好生照顾她!她不醒来,谁也不许出去!”

众人答了。

他这才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时一个身影朝他移动过来。

“夫君……”

女子一声未落,“啪”地被甩了一个耳光,摔落在地上。

念念一只手摸着脸,泪眼汪汪的抬眼看他。

“夫君,你竟然打我?”

“我打你?”江阔逼上前来,剑尖抵在她的喉咙上,“我恨不得杀了你,就像刚刚在外面那个女人,我想一点一点将你凌迟!”

这声音狠毒而狰狞,让念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这么快就翻脸了?

她感到悲凉,仍然乞求道:“夫君,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江阔的剑又逼近几分,“是你沈家说得要来拜访我,晚会的节目也是你一手操办,又是你给我出主意把她叫来的!最毒妇人心!”

他的剑一点点抵进,鲜血从脖子上流下来,她感觉到绝望,因为她在他的眼眸里找不到一丝怜惜。

她闭上眼。知dào

自己这回被父亲害惨了。

“少爷!”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一抬头,看到来人的摸样,正是宋凯。

久违了。

宋凯走上前来,握住他执剑的手。“少爷,留着她吧,你还有小少爷!”

他执剑的手一抖,想起四年前他曾挡在那个人的前面,以命相劝。

他怕他后悔,他听了他的,如今终于没有后悔。

他能猜到自己为什么将他调走,却从未说出口,只是离开。

他和自己一样,喜欢上那个人。却不跟他争抢。

他在自己需yào

他的时候第一个回来。

宋凯。

永远的好兄弟。

他提起剑,插回身侧的刀削里,从宋凯身边擦身而过。

宋凯叹了口气,远远地看了一眼里面躺着的那人,终究转身出去。命令道:“关起来!”

几个侍卫将念念拽起来拉出去,大殿里瞬间寂静了。

院子里有几个近身的侍卫等待着,黑子牵马上来:“主子,附近的人手都已经凑齐了。”

江阔点点头,并不多话,翻身上马。

其他人也上了马。

一出江府,门口已是黑压压一片人马静静等待。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知dào

应该干什么。

江阔没再说话,策马往东边行去,宋凯拉缰跟上,一众人马瞬间齐齐东行,马蹄声却并未响起,所有的马蹄上都包裹了厚厚的布。

所有人都在沉默的氛围里感受到了主子的怒意。并且感同身受。

竟敢算计主子!竟敢伤主子的女人!

人马一直前行,渐渐地能看见前面的火光,也能听得得的马蹄声,沈家的士兵并未向沈府行进,反而在发觉被跟踪后往左边一转。出了城。

“哼。”红衣男子哼笑了一声,一挥马鞭,大喝道:“跟上!”

宋凯试探的提醒道,“少爷,听说沈知府手下有六千人马。”

江阔冷哼道:“不过是没有经过历练的废物,虚张声势而已。”

宋凯又道:“只怕那只老狐狸已经不在这里。”

“我知dào

。”

于是宋凯便沉默了。

杀了知府是大罪,而杀了他私自养的士兵却让他哑巴吃黄连。

队伍渐入山谷,率领沈军的将领回头一看,江阔的人马已经到了。

火把的照耀下,对面的黑影清晰可辨,当前一人是江阔,后面是三百多名汗子。

将领心中一喜,随后一种轻蔑感随之而来。

“久闻姑爷英勇无匹,武艺高强,可带了区区三百人追击我六千多人,岂不是以卵击石?”

众人均是哈哈大笑。

只有江阔手下的人矗立不动。

那将领又大笑道:“江少爷呀,实话告sù

你吧,知府大人现在正在沈府喝茶呢!没想到你这么乖,还会真的追上来!”

对面的人仍然岿然不动。

那将领按耐不住向身后的人喝道:“听着,今天就宰了这个小子,从此去掉大人的心头之患,沈大人说了,谁若娶得江阔项上人头,赏金千两!”

众人一阵欢呼雀跃,跃跃欲试。

终于,在那将领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策马奔来。

如山般站立的男子们终于如箭般脱弦而出,带着刚刚被羞辱的怒意,勇猛的冲向敌人!

江阔手底下的人果然英勇无匹,那气势一时将士兵们镇住了,不过一怔之后,他们发xiàn

了让人开心的事情。

“快杀!不用怕他们,我们是朝廷官兵,他们不敢取我们性命!”

可不是么?

那些勇猛的黑衣汉子空有一身武功,却只是将人打倒而已,的确没有一个死伤,瞬间士气大振,士兵们朝着几百人潮涌而去,看起来十分怖人!

眼看着区区几百人就要被士兵吞噬,江阔忽然喝道:“走!”

汉子们并不恋战,齐齐策马向后逃去。

第二百一十章 守护

眼看着区区几百人就要被士兵吞噬,江阔忽然喝道:“走!”

汉子们并不恋战,齐齐策马向后逃去。【本书由】

眼见着到嘴的肥羊就这样逃了,众士兵哪肯甘心。

“追上去,一个也不许放走!”

数千名士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黑夜里地形并不十分明显,只感觉追赶着到了一片低地,那将领没多想什么,只想着江阔一行慌不择路。

忽然,队伍中传来一个声音。

“大人,人不见了!”

“人不见了?快追!”那将领下意识答道。

话音未落,刚刚那声音又慌乱响起来,“不好大人,前面没有出口!”

那将领一愣,引火把四周一照。

“大人,是个谷!”

可不是么!这就是个谷,四周都是高高的崖。

那将领暗叫不好,喝道:“退出去!”

须臾,后面又响起惊惶的声音,“大人,入口被堵了!”

那将领大惊。

正在这时,四周忽然有天火般的东西在黑夜里飞驰而来。

众人并没有实战经验,看着那漫天的星火愣愣发神,直到有人闷哼着倒下。

“啊,是火箭……”

众人大惊失色,自乱阵脚,四散奔走着想躲避那铺天盖地的火箭。

为首的将领强自喝道:“别乱!别乱!保持队形,不许乱跑!”

然而哪有人听他的!

时至深秋,山谷里的柴草干黄发枯,遇火则焚,整个山谷顿时一片火海,倒处是呻吟和惨叫的声音,犹如修罗场。

那将领万万想不到不发一言的江阔竟然可以如此手不留情,他强忍着身上的痛意,向崖顶喝道:“江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杀官兵!”

火光中,崖顶似乎围了黑乎乎的一圈人,不仅仅是刚刚他所看到的三百多人。

他自知轻敌。却已经晚了。

自始至终,那个被他取笑辱骂,又杀得他全军覆没的人,从未开口说一句话。

因为对方从未将他当作对手。

耻辱啊,作为一个士兵的耻辱。

倒地前他这么想。

这天晚上,周围村庄的人闻到一种很奇异的肉香味,夜里出恭的人说曾看到山里有烟。

第二日,有大胆的农夫上山观看,却只见被火烧的光秃秃的谷地,四周的空气里仿佛还漂浮着奇异的香味。

这火来得诡异。香也来的诡异,于是周围的人都说那是天火。

天成画馆。

沈知府颤颤巍巍跪在临渊椅前,声泪俱下,“小王爷,下官足足六千人马。全军覆没啊!下官这些年为朝廷培植这批士兵,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如今竟然全死在那奸商手下!还望王爷千万要出手相救,为名除害啊!”

临渊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你说谁替他挡刀?”

沈知府再次重复道:“就是他府上那个姓郑的姑娘,哎,原本瑞瑞还喜欢她来着。谁知竟被江阔霸占了!她也参加了晚宴,原本好好的和瑞瑞说着话,怎的就看到了刀,朝他扑过去!”

“受伤没?”

沈知府抬头看了临渊一眼,答道:“因那女子护住他,是以只受了轻伤。”

“我是说那姑娘。”

沈知府有些不确定的看了他一眼。又道,“似乎刀把两人都伤到了,江阔忙着处理伤口,我们才得以趁乱逃了出来。”

许久,椅子上的人没有再说话。沈知府心急,又哀求道:“小王爷,眼下这件事下官实在有心无力,还望小王爷助我一臂之力。”

又是许久,就在沈知府担心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终于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去吧,你是朝廷命官,江家不敢把你怎么样。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

沈知府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犹豫着没站起来。

轩辕无二低声道:“沈知府,按理来说,这是你杭州的事,处理不来是你能力不够,如今小王爷不仅不治你的罪,还帮你处理,你还不谢恩?”

沈知府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磕了个头,千恩万谢的出门而去。

偌大的房间里静得出奇,许久,轩辕无二试探的唤道,“少爷?”

沉思中的人显然没什么反应。

“少爷?”轩辕无二又道。

临渊终于有了反应,朝他看过来。

轩辕无二见他终于正常了,自己先愤愤地道:“少爷,她竟然敢背叛少爷!若不是她,计划早就成了!也不想想是谁好吃好喝伺候了她四年!少爷,我派人去杀了这个女人!”

临渊眯着眼看他,须臾,笑了。

“少爷?”

“无二,任何人都可能是叛徒,但她不可能是。”

轩辕无二愣了许久,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都替江阔挡刀了,怀了他们的计划,怎的还不是叛徒?

“少爷?”

临渊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自言自语般幽幽叹息。

“她还是不肯放qì

啊!”

轩辕无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想要确认,“少爷……”

临渊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把叶芙哄好了,很快就用得到她。”

他说完这话就朝屏风后走去,不知是不是错觉,轩辕无二觉得他的背影疲惫而落寞。

他灵光一闪,说道:“少爷,你不要担忧,据我们的人所说,她并未伤到要害的地方。”

临渊的背影一顿,挥挥手,消失在屏风背后。

他是懂她的。

他自知她不会背叛他,因为她在背叛他之前,必先背叛了自己,她怎会是这样的人呢?

只是,她这样的不甘心,这样的坚持,到底仅仅是为了报仇的誓言,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屏风内的矮塌上。有几个八大不小的包袱,里面尽是她原本用惯的衣服文具,他轻轻地伸手抚摸那些东西,就像在抚摸她的脸。

他原本收拾好东西等着。希望可以就此带她回京,不想仍功亏一篑。

好,既然她这么坚持,既然她那么固执,他就陪着她,他就配合她。

只是,这样漫漫的长夜里,她在做什么,他们在做什么?

她是否虚与委蛇的窝在别人的怀抱里?

如此难熬的夜晚,他还要忍受多少个?

……

江岩轩。

东方渐白。

红衣男子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踏进屋来。还来不及换衣,来不及洗浴,就冲到矮床前。

床上的人仍然紧闭双眸,神色依然脆弱,不过已经有些血色。

他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发。一伸手才看到自己手上还沾有血迹。

他猛地收回手,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出去处理伤口。

一出门就看到宋凯站在门口。

“少爷!”

江阔抬起头,看着他,明知故问,“在这里做什么?”

宋凯低下头,有些结巴的答道:“属下在这里……守着。以免再有人入范。”

入范?这时候还会有人入范么?

他脸上担忧的神色已经写得很明显。

江阔唇角微勾,促狭地道:“既然如此,那你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宋凯大惊,抬头看了他一眼,诺诺道:“还是算了。”

“恩?”江阔佯怒道,“让你去你还不去?”

宋凯这才诺诺答道:“是。”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去。虽然隔得远远的,但依然看到她脆弱的神色和包裹在锁骨上血色的纱布。

许多年不见,仍然惹人心疼。

他不禁想起江父曾对他说的那些话。

那时,江父说她是少爷的灾星,如今却救了他一命。而“救星”却反而谋害少爷,看来那预言却也不甚可信。

那么……

这么想的时候,心口的一块石头放下了,而长久以来隐隐的期盼和喜悦也跟着落空了。

失落,空虚。

……

也罢,她是少爷的,她应该是少爷的,他从未想过从少爷手里夺过她。

只要少爷好,只要她好,他的心意,并不是很重yào



他咬了咬牙,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转身,快速地出了门。

床上的人昏昏沉沉睡了两日,江阔便衣不解带的守了两日。

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个大夫都说并无大碍,可就是不见她醒来。

其实她醒着。

她只是没有勇气睁开眼睛来。

她记得那日醒来时,她对上的那双狂热期待的眼眸,里面包含了满满的怜爱和疼惜,她忽然不知dào

要怎样去面对他的眼睛。

他因为她救他而对她感激不已,可她……她要如何面对他眼里的期待?

当他看进她眼眸的时候,她是不是应该躲开?如果她没有躲开,她的心事会不会在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神下泄露?

每每都想着过一会醒,等到他走了我就醒,可他愣是三天里没有离开一步。

于是她便想等他睡着了我就醒,可他似乎从来不会睡觉。

她只好紧闭着眼睛听他冲大夫发火,听他在没有人的时候给她絮絮叨叨的说话,感受他一次次抚摸她的额头,一次次拿毛巾给她擦拭,一次次轻柔地给她换药,感受他宽厚的大掌将她的手温柔地握在手心里……

然后越发的不想醒来了。

如果时光可以一直这样流逝,她的血海深仇不必再报,不必想他会知dào

自己的欺瞒,不去想他曾经给过的伤害,只是躺在她的身边享shòu

他给的温情脉脉……

可这样的日子终究是不可能永恒的。

第三日早晨,在江阔终于忍无可忍,抽剑要杀了一个说“无甚大碍”的大夫时,她终于咳了两声,醒了。

江阔腾地放下手里的剑,欣喜万分的跑过来看她。

这样明显的巧合,他竟然丝毫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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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中秋快乐!记得吃月饼!咳咳,,,这么个喜庆的日子,还好今天的内容不虐哪……

第二百二十二章 醒来 百度搜索 来(22:00)

第三日早晨,在江阔终于忍无可忍,抽剑要杀了一个说“无甚大碍“的大夫时,她终于咳了两声,醒了。【本书由】

江阔腾地放下手里的剑,欣喜万分的跑过来看她。

这样明显的巧合,他竟然丝毫不怀疑。

他只是俯身看着她,这两日在她耳边叙叙说话的人,此时反而没了言语,只是惊喜万分的看着她,脸凑得很近,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她煞的红了脸,稍稍的别开眼去,没有再看他,而是看向他的伤口。

他仍然看着她,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然后他的脸上渐渐的浮起笑容,依然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害羞,抬手去碰他手臂的伤口,他纵容的看着她,看她抚上自己隐痛的伤口,看她抚上他的脸和嘴。

然后她看着他的脸发了呆。

他愉悦的一笑,一把抓住她的手,“我这么好kàn

,把你看呆了?”

“你不怪我了?”

“怪你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别脸说,“你不是说我和博文设计你么?”

江阔的眉头在听到“博文”二字时微微皱了一下,瞬间又舒展了。

“如果你以后不要叫他博文,叫他妹夫,那我就不怪你。”

她愣了一下,小嘴微微嘟起来。

他心神一漾,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翻身下床,从丫鬟手里接过粥来喂她。

热腾腾的小米粥飘着袅袅的热气,他很小心地先吹了一口,放在唇上试了一下,再喂过来,动作看起来很别扭。

那氤氲的水汽飘进她的眉眼间,不知怎的就湿了眼眶。

她一口吞下那粥,囫囵着嚼了嚼,咽下去。心里在搜肠刮肚的想,上次被人喂着喝粥是什么时候呢?

“怎么样?”

耳边响起他小心翼翼的声音。

她没有说话,胡乱的点了点头。

江阔立马松了一口气,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再次将勺子舀了粥递过来。

旁边的小丫鬟看到两人这样也很高兴,说道:“夫人,这可是少爷第一次给人煮粥呢……”

话没说完被江阔瞪了回去,寒玉虽低着头,却也发xiàn

了他的异样。

刚刚那小丫鬟说了什么来着?

煮粥?少爷第一次煮粥?

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他,眼光里满是诧异。

他被她眼里的诧异气到了,像个孩子一样摆起脸色来,把勺子往她嘴边一凑,没好气地道:“吃!”

那语气里的霸道和别扭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她没有吃。又看向那个小丫鬟。

那小丫鬟不敢说话,却把眼睛朝一边动了动。

寒玉立马会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室内一个小炉子上咕噜咕噜的炖着一小锅粥。

她回头看他,忽然想起那次他和她去厨房……

这原本是一个以为几碗米煮几碗粥的男子。

眼看着眼前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她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不要这么吃。”

他脸色紧张起来,“你要吃什么?”

她挣了挣,作势要坐起来,“我不要躺着吃。”

他放下粥,有些手忙脚乱,显然不知dào

要怎么办。

旁边的小丫鬟要上来帮忙。她嗔怒的看着他,“我要你抱着我。”

这话说得好不直接,还没说完,她自己倒先红了脸。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大胆了?

他愣了一下,脸煞的红了,眼里却有隐隐的笑意。

他上前去小心的将她扶起来靠在身上。

她依赖地靠近他的怀里。一丝一毫的抗拒也没有。

他的嘴巴抽动了几下,似乎要笑了,却又狠狠的忍住,憋得脸都红了。

旁边有几个小丫鬟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

江阔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一板。“笑什么笑!全给滚我出去!”

小丫鬟甜甜的应道:“是!”

几个丫鬟一边跑向门口,还一边回头大胆的说道:“夫人,少爷第一次煮粥煮了一大锅!”

江阔还没来得及反驳,另一个又说道:“第二次煮成了生米!”

另一个接着道:“这已经是第八次了!”

丫鬟们觉得好玩极了,这个少爷,在别人睡着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能说,等到别人能听到他说的话了,他怎么又什么都不说了呢?

江阔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怀里抱着寒玉,他真想宰了这些个多嘴的小丫鬟。

寒玉很感兴趣地看着他,似乎在问,这是真的吗?

江阔别开脸去,闷闷的说道:“我才没有呢!”

时光仿佛倒流,回到四年前那个秋天,他依然是一个时而霸道时而别扭的男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如今她似乎更懂他了。

她一直看着他,尽管心里的那些怨念起伏,她还是忍不住撑起身子,蜻蜓点水般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他呆住了,就像她第一次吻他的那次。

不同的是,他没有骂她,更没有将她打倒在地。

他佯怒着说,“你干什么?”

她也假装着板起脸,“你刚刚亲了我,为什么不许我亲回来?”

他只好拿起粥继xù

喂她,嘴角的笑意渐渐明显了,“等你好了,让你亲个够!”

这回换到寒玉脸红了,她低下头,乖乖的喝着粥,眯着眼说道:“恩,很好喝!”

他脸上的笑越发明显了,“那就多吃点!”

静谧的空气里只有勺子和碗碰撞的声音,他舀一口,她喝一口,十分默契。

许久,她终于吃饱了,把没有擦过嘴的脸埋进他的怀里,蹭了蹭,坏心的将唇上的粥渍擦在他刚换的衣服上。

江阔耐心的抬着一勺粥凑过来,她很快地转开。又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他无奈地轻笑一声,将粥放回桌子上,将手放在她手臂上,小心的揽着她。不让她擦到自己的伤口。

抱着她的人忽然安静了,她觉得奇怪,又蹭了蹭。

没有反应。

于是又蹭了蹭。

他忽然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别动。”

她将脸抬起来看他,眼里满是小女孩般的调皮和好奇:“你怎么不生气呢?”

他看着她,没说话。

她眨了眨眼睛,又提醒道:“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哎。”

“恩。待会儿换。”

他的声音里似乎在忍着什么。

她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将脸重新埋回他怀里,又蹭了蹭,然后抬脸看他。将手放在他脸上捏了捏。

他没动,就这么坐着让她捏。

“你是不是江阔啊?”

他的脸终于黑了些。

于是她又笑起来,“额,看来没错。你不生气都不好玩啊。”

江阔这回脸彻底黑了。

难道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是生气?

难道她就不喜欢他对她好?

不,她是在逗他呢。

他无声的勾了勾唇。按住怀里仍然在扭动的身体,隐忍地道:“不许再动了。”

她抬起头看他,“为什么?”

他忍住体内的躁动,很想吻住那张淘气的嘴唇,可又怕自己按耐不住伤了她。

他最终将她一把按回怀里,“乖乖躺着。”

她似乎感觉到什么,终于乖乖的躺着。不再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调息了许久,终于平静了体内的躁动。

她在做什么呢?

睡着了?

他小心的低下头看看,却看进一双如水的眼眸里。

他赶紧抬起头,又过了许久,终于问道:“为什么替我挡刀?”

她的身子一僵。没有答话。

他没有生气,反而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

他对她不好,将她追到而是去住,还经常骂她,可是她却仍然愿意为他挡刀。除了因为……爱,还有什么呢?

她这是不好意思说,他想。

如果她说出来,反而让他不信了。

他们俩很像,不喜欢说好话。

他搂着她静静坐着,没再逼问。

她却开口了,“要杀你的人是谁?”

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起来,“你别管。”

她不依的扭动了一下。

她在担心他。

他只好答道:“不用担心,那人已经死了。”

“他为什么要杀你?”

江阔张了张嘴,觉得有些艰难,最后还是说了,“是沈家的人,因为沈瑞的事情。”

她抬起头看他,“是因为我吗?”

他皱了皱眉,说道:“不是。”

“他们会再来杀你吗?”

“不会,那些人全死了。沈家么……也快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念念呢?”

他也沉默了一会,沉声道:“关起来了。”

“关起来了?”她似乎有些惊讶。

“是。”他摸摸她的头,解释道:“是她害我的,罪有应得。”

她瞪着眼睛看他,他又补充道:“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夫人。”

她眨了眨眼睛,问道:“有一天,你会把我关起来吗?”

他笑了,“不会,永远不会。”

她重新埋进他怀里,过了许久,忽然钻出来,“你喜欢我吗?”

他嘴角的笑意渐渐隐没,眼睛负气地看向别处,“我不想说。”

她仍旧笑着钻回他的怀里,眼角却有了湿意,她低低地说,“怎么办,我好像很喜欢你诶。”

那声音很低,低得虚无缥缈。

他低下头去,想确认一遍,却发xiàn

她已经睡着了。

这么快?

他不甘心地等了许久,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变轻,的确是睡着了。

他只好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坐在床边呆呆的看她的睡颜。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他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唇角忍不住又翘起来。

幸福来得如此简单,如此猝不及防。

他这么多年笑过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这一个多时辰笑得多。

他怀疑自己快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快乐又温柔的摸样。

不过……总是笑,会不会有点傻?

……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一个侍卫进来找他,他方才跟着出去了。

ps:

不好意思啊,偶有事情,现在才回来,所以更晚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谎言

他怀疑自己快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快乐又温柔的摸样。【本书由】

不过……总是笑,会不会有点傻?

……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一个侍卫进来找他,他方才跟着出去了。

那红色的影子一消失,原本在床上熟睡的人忽然张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很清明,没有一点睡过的样子,只是细细看来,会发xiàn

里面有泪光。

念念,念念……关起来了。

他为什么要留着她?

他不是以为念念背叛了他,谋杀他么?

四年前,叶芙不过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就被他踢进夕阳湖里,再后来,无故“失踪”了。

而今呢?

他竟然只是将她“关起来”?

是他根本舍不得动她吧?

他爱念念。

她问他喜不喜欢她的时候,他别过脸说:“不想说。”

是因为念念吧?

她闭上眼,留下一行泪水,心里的嫉恨竟然越发的泛滥了。

沈念念,沈念念……

她在心里念她的名字,每念一遍,心里的某个想法就加深了一分。

她拼命说服自己,没错,只有没了念念,她才能从他手里毫无阻碍的拿到扳指。

是这样吗?

是的。

不,寒玉,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恶心很可怕,可她怎么也赶不走那个想法。

爱情不仅仅有甜蜜和幸福,还有猜嫉和痛苦,爱得有多深,就痛得多刻骨。

许久,她在理不清的思绪中沉沉睡去,再醒来时,似乎已是黄昏。

昏黄的夕阳从西边的小窗里照进来,照在厚实的地毯上。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到四年前的那个中秋。她第一次在叶芙那里听到姐姐的存zài

,知dào

自己作为一个替身的身份,伤心不已。他到落雨阁去接她,后来在古琴上刻了八个大字。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那时候,就是这样的夕阳,从小西窗照进来,照着他随着身体摇晃的发丝……那场景竟然十分唯美。

“醒了?”一个上扬的语调在屋子里响起。

她抬起头,看到他正放下手中的账本,从桌旁走过来。

他的唇角有一抹笑意。

这让她感到纳罕,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一直很好。这样容易快乐的他,以前不曾见过。

她呆呆看着他俊俏的容颜,一直没有说话。

他走近去,小心地将她扶起来。背后垫了舒适柔软的垫子,然后他走远一些,走到那个仍然咕噜噜响着的小锅炉旁。

他从里面舀出一些东西,转过身来,看到寒玉一脸不高兴的皱着眉头。

这样会摆脸色的她已经久违了。他觉得好笑,问道:“怎么了?”

她皱了皱鼻子,“我不要喝粥。”

他哄她,“跟早上不一样,早上是甜的,现在是咸的。”

“那也不喝。”

他已经走到床前,坐下。将她靠近自己怀里,“我记得那个时候,某个人给我煮的晚饭,顿顿是粥。”

这某个人显然是她了。

她将脸埋在他怀里,嗫嚅,“那是因为粥是好东西嘛。”

江阔得逞的笑了。“那就对了,多吃点好东西才好。”

她气结,发xiàn

自己脑子不灵光,竟然被这么简单的话绕了进去。

“快点,里面有好吃的东西。”他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她说。

她一直埋在他怀里不起来。

他似乎的确没有哄一个耍赖的人的经验。于是只好静静地抱着她,过了许久,又道:“已经很晚了,你只吃了一顿饭。”

她不说话,想起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一天是只吃一顿饭的。

“快点起来。”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已经戍时了,三天只吃了一碗粥!”

他一旦认真说话就会不自知的显得很严肃,尤其最后一句还带了些生气的味道,听起来与先前那个温柔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伸手去扶她,她却不依的扭动起来,哼哼道:“我不要,你凶我!”

他伸出去的手又立马耷拉了,想不到他江阔有一天会因为明明是耍赖的一句话变得左右为难。

他无奈地摸着她的头发,只好又缓下语气来哄她,“雨儿,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不可以吃难消化的,所以才给你熬了粥,你放心,里面加了很多食材的,味道很不错,吃一点,好不好?”

她不说话,他又继xù

道:“你现在要是能吃两碗,晚上的时候再吃一点,明天就可以吃好吃的,好不好?”

真的把她当成了孩子!

她忽然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但是板着脸。

他期待的看着她。

她忽然说,“江阔,你真唠叨!”

他一愣,嘴边的笑容忽的收敛了,眉头皱起来,渐渐地变成一张愤nù

而幽怨的脸。

她把脸躲回他怀里,不怕死的补充,“像个老妈子!”

他的身体在颤抖,显然气愤极了,可她却在他怀里偷笑成一团,暗忖他会怎么收拾她。

没想到他的情绪渐渐平静了,在兀自生气了许久之后,似乎低笑了一声。

寒玉诧异的抬眼看他。

他佯怒的瞪了她一眼,说道:“等到你好了,我一定要惩罚你。”

她稍稍一愣,装出一副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不要嘛!”

他坏笑着凑近他的耳朵,**的低低说道:“到时候你会求着我要的。”

她的脸瞬时红了,生气的瞪着他。

他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脸上的笑意十分明显,“你已经是我的了,为什么还这么容易害羞?”

她脸更红,又恼又窘,很恨的瞪着他。

他一笑,在她唇上偷了一个香,将碗拿过来。说道,“不逗你了,快点吃粥。”

她别过脸,表示没那么容易妥协。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听话就要增加惩罚。”

她回头看他。

他又**地凑近些,“不然我们现在就开始?”

她脸红到耳根,忙吞下他手里的一勺粥,还不忘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他呵呵的笑起来,从碗里一勺一勺地舀粥喂她,许久,说道:“雨儿,其实我很喜欢这样,你不恨我,也不怕我。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男人,一个你爱的男人。当成你的夫君。”

他语气里的温柔和认真让她一顿,又继xù

喝粥。

许久,她已经喝完了粥,他忽然又问:“你喜欢么?”

她嘟了嘟嘴。说道:“我觉得你怪怪的,不是原来的那个江阔。”

她作势又捏了捏他的脸,露出苦苦思索的样子,“你说,你是不是被掉包了?或者有什么阴谋?”

他笑了,将她搂进怀里。

“那你觉得你喜欢这样的我吗?”他问。

她沉默,其实他并没有变。他的温柔里仍然夹着霸道,而原本霸道的那个人,也蕴含着惊人的温柔。

她从来都感觉得到,所以并不觉得陌生。

她只是在转移话题而已。

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沉浸在快乐中的他并不在意她的避而不答,他缓缓说道:“其实以前我也不是那个样子,小的时候我很善良。很爱笑,不骂人,更不会打人。后来……”

他忽然看了她一眼,停住了。

寒玉原本很认真的听着,这时问道:“后来什么?”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渐渐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等过几天一起告sù

你!”

她一愣,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为什么过几天?”

他爱怜的摸了摸她的鼻子,“过几天告sù

你一个大秘密。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我怕你激动坏了!”

她一点点看着他的神色,看起来眉飞色舞。

看起来这个“大秘密”在他看来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什么样的大秘密?

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没说话。

他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接着说道:“雨儿,过几天我们去把你爹娘接回杭州,可好?”

她一愣,笑容顿时收了。

他说的猝不及防,让她连准bèi

情绪的时间也没有。

几乎就在他说完“爹娘”二字的时候,

她的眼睛湿润了。

她意识到失态,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她以为他会发xiàn

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疼惜和后悔。

他认真的对她说:“雨儿,我……四年了,你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对不起,我因为……”

他觉得语言很艰难,他想到了那个曾让他弃她于不顾的事情,仍然心痛不已。

他迅速的掠过那个事情,不想自己再受困于那件事。

眼前的幸福太美好,美好的让人不想深究,不想细查,生怕一不小心又让到手的东西溜走。

他继xù

说:“雨儿,等到过几天我们就将你爹娘接回来,从此让他们在这里住下,什么也不用做,好好地颐养天年,把以前受过的苦都补回来,好不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一霎那,分不清楚真假,她痴痴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笑了,“当然是真的,我一定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的笑容很纯粹,目光毫不躲闪,坦荡荡的回视她。

这一瞬,她竟然信了,信她的爹娘还活着,好好的活在北方。

那么小虎说的那些又是什么?

四年的计划又为了什么?

明明是假的!

明明是谎言!

可她竟然选择去信他,就像沙漠中饥渴行走人看到绿洲,明明知dào

是海市蜃楼,却仍忍不住要走过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美梦

明明是假的!

明明是骗人的!

可她竟然选择去信他,就像沙漠中饥渴行走人看到绿洲,明明知dào

是海市蜃楼,却仍忍不住要走过去。【本书由】

不是不知dào

,只是那谎言太美好,让人心甘情愿的沉迷其中,心甘情愿的将自己沉睡在美梦中,不愿醒来。

她坚定地说:“好,那你带我去,我要亲自去。”

他一笑,肯定道:“当然,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顺便把北方的景物都看一番。”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到了博文的婚前那一晚,在苏州小巷里听到博文对她说的话。

“……玉儿,我们一起去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

他要让她知dào

,不只是博文可以陪她去看。

他也可以陪她去。

只要她想,他就愿意。

她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呆呆地问:“我的父母,是在京城吗?”

“没错。”他答道。

她仍旧看着他,却仿佛透过他的脸看向遥远的地方,露出十分向往的表情,“我小的时候听爹爹说,京城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寺庙,里面供奉着一对很伟大很伟大的英雄夫妇。”

他被她脸上的深深向往打动了,笑道:“那是轩辕故居。”

“轩辕故居吗?”

“是。”他又摸摸她的头,“里面供奉的是轩辕夫妇。”

“轩辕夫妇么?”

他被她那种骨子里发出的痴迷向往触动了,许久,做了一个决定。

“雨儿,我带你去轩辕故居看看可好?”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酸涩,还是笑着答道:“听说那里很灵验。”

“额,”她点头,又道:“不是应该拜菩萨比较灵吗?”

他被她的话逗笑了,“菩萨你不是拜过了吗。”

“额。”她埋下头不说话了。

“雨儿。”他又唤道。

他的语气里又难以掩饰的开心。

“恩?”

“到时候我还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他摸摸她的发,“见了你就知dào

了……你肯定会高兴的。”

她在脑子里搜了一圈。不知dào

见什么人会让她高兴。

“唔。”她应道,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去?”

“我们先见了你父母,再去见她。你父母肯定能认得她。”

她愈发疑惑。“那个人也在京城吗?”

“不在,在去京城的路上。”

“哦。”

她点点头,忽然觉得他说的越来越像一件可行的事实,仿佛不是为了骗她而编的。

不禁有点迫不及待起来。

如果这是个梦,就让它早点醒来。

“江阔。”

“恩。”他答道。

“我们什么时候去?”

“恩?”

“接我爹娘。”

“等你伤好了就去。”

这是一个多么不确切的答案。

她反对道:“不行,我想现在就去。”

他的脸板下来,“伤口没好,不许胡闹。”

他强硬的语气让她感到无力,她忽然灵机一动,想到那次去镇江的时候。临渊原本也不同意当天就走。

撒娇吧!

她拽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用尽了所有她会的撒娇的方法。

“江阔,你最好了,带我去嘛。”

“阔。你带我去嘛!”

“阔……”

……

她甚至厚着脸皮亲了他一口。

他好心情的笑了,可惜的是,笑归笑,却……毫不退让。

他很坚定的说道:“伤好了才可以去。”

她最终只得无奈而憋屈的看着他。

男人跟男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临渊不许她走,就会躲她,江阔可好,仍旧坦坦荡荡的坐着。面无愧色,大言不惭的说出完全没有妥协的答案。

顽石!

“江阔。”她唤他。

他不以为然的恩了一声,以为他又要想什么撒娇耍赖的新法子。

“江阔。”她又唤。

“恩。”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什么话?”他挑眉看她。

她愤nù

的看着他,“你小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会温柔、会爱笑,你倔起来的时候一百头驴也拉不回来!”

他愣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她生气的问。

许久。他才停止了笑,“雨儿,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她仍旧睁大眼睛瞪着他,他毫不生气,将她拉进怀里慢慢的讲起来。

“我小的时候曾经养过一只猫……”

……

“你是说。你把死猫放在怀里饱了好几天?”

“恩。”他点点头,“我那个时候就很倔了,这个坏脾气怎么也改不掉。”

她没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于是他也静静地回视他。

许久,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

“雨儿,我们忘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异常认真。

她愣了一会,抬头看他的表情,似乎想看出什么破绽。

他被她看得笑起来,“我说的是真的。”

她埋进他怀里,说道:“好。”

灯光下,他的唇角渐渐开出花来。

这一刻,他看到了两个一头白发的老人,他们相互扶持着走过生命里的每一天。

那是他和她,他们终于可以白头到老,他想。

第二天一早,他喂她喝完粥,又叮嘱了许多,换了衣服,带着黑子出去了。

她继xù

躺在床上,下人们不敢打扰她休息,于是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睁大眼睛看着屋顶。

她在想他昨天说的那些话。一句一句的回放,为什么他说谎话可以那么像呢?

像是真的一样。

须臾,小猫悄无声息的潜了进来。

看到小猫的那一刻,她才从美梦中醒过来。

小猫是她和临渊的信使。

信上写的是一副快速生肌长肤祛疤的药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的眼角一阵酸涩。

她瞒着他自作主张,坏了他精心安排的计划,他不但没有怪她,还担心她的病情,给她送药方来。

他是她的恩人,她怎敢忘怀?她答yīng

他的话,她又怎敢忘怀?

她紧紧攥住手里的纸条,闭上眼睛,眼泪掉了下来。

可是无论怎样,让她做一回梦吧。让她看看那个人要怎样去圆他的谎言。

屋外里有不知名的小丫鬟在窃窃私语,刚开始只是一两个人,接着又有更多的人凑拢来,人一多了,声音越发嘈杂。

她静静听着。听得有人说到“沈家”、“抄家”、“流放”之类的词语。

她兀自发了一会儿呆,有些懵了。

她撑着坐起身,不小心动到伤口,轻呼了一声。

门口的嘈杂顿时没了,几个小丫鬟推门而入,看到她自己起来,忙不迭地过来扶她。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她问。

小丫鬟们压低声音道:“夫人。沈家被抄了,知府老爷刚刚在菜市场斩了头,沈家其余男丁都被流放了!”

寒玉坐在原地,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犯什么罪了么?”

“听说他这些年贪污了巨款,又贿赂了上面的人……反正犯了可多罪了,有人匿名告到京城。因为这件事下马的官员就有好几个。”

“是啊,听说连巡抚都下马了耶!”

“真是报应,前几天还谋划着伤了少爷和夫人,如今就遭报应了!”

“就是,少爷这些年可没少给沈家好处。真不知dào

怎么就变脸了!”

“还不是……听说都是她谋划的,你说少爷对她这么好,她为什么……”

寒玉说道:“我要喝水。”

这话成功的打断了那个快嘴丫鬟的话,她喝罢水,又睡下了。

几个小丫鬟退出去,又开始讨论起来。

“少爷真是仁慈了,就是这种时候,如果将她追回去,不还得随沈家的女丁充军妓吗?她做了这种事,少爷还没有罚她,说是关起来,或许是在保护她呢!”

……

她翻个身睡下,再也不想理会那些嘈杂。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直到有什么人拿了毛巾给她擦拭。

先是脸,再是手,一遍遍轻轻地擦。

她睁开眼,过了一会才看清对她笑着的那个人。

江阔。

“你出汗了。”他说。

“额。”她一下子清醒了,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很久了,你又睡了半天。”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窗外在下雨。

睡前是艳阳天,醒来就在下雨。

“在看什么?”他问她,“你喜欢雨天么?”

雨天?

“恩。”她说,“下雨是老天在哭泣。这些天老天都很开心,是什么事情惹它生气了呢?”

江阔皱了皱眉,“不许你这么忧郁。”

“我听说杭州出了一件大事。”她幽幽的说。

他笑起来,笑得有些得yì

,“是件大事。”

“什么事?”

“知府大人被砍了头。”

她看着他的表情,说道:“他是你的岳父。”

他的眉头又皱起来,“这天下没有会谋害自己女婿的岳父,何况还伤到了你。”

“是你做的么?”她直接问。

他的眉紧紧皱起:“是。”

她别过眼,心里的愧疚感越发浓重起来。

“怎么了?”他的语气有些委屈,“他算计我,又伤了你,难道不该死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听说沈家的男丁都要流放?

“是。”他紧紧地看着她,手里的毛巾不由得攥起来。

然后她便沉默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妥协

她别过眼,心里的愧疚感越发浓重起来。【本书由】

“怎么了?”他的语气有些委屈,“他算计我,又伤了你,难道不该死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听说沈家的男丁都要流放?

“是。”他紧紧地看着她,手里的毛巾不由得攥起来。

然后她便沉默了。

许久,他问,“你在想他?”

她转眼看他,不明白这个“他”又是指谁。

他的眼底燃着熊熊的妒火,似乎已经在自己的臆想下燃烧了多时。

她一时愣住。

“你在想沈瑞?”话本是疑问的,却几乎没有疑问的语气。

她转过眼,没有答话。

空气里流动着他因情绪变化而渐渐急促的喘息声,她静静的躺着,这个时候不想解释。

这时屋外有个声音传了进来。

“让我见他!你别拦着我!你走开!”

寒玉一愣,再回神时就看见念念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的地方。

念念的表情早已不是平时的淡定从容。

她跌跌撞撞地从门口走过来,脸上满是泪痕,显然已哭了许久。

“夫君……”她跪下来紧紧地看着江阔,“救救瑞瑞,救救他,好不好?我知dào

你有办法的!我们沈家只有这一个男孩,他一旦被流放,生死难测……我们沈家不能断了香火啊!”

他的视线从念念身上转回来,落在寒玉的脸上,直直看进她的眼睛里。

那眼睛里是期待。

她在期待他答yīng

念念的要求。

他忽然想起这双眼曾经和沈瑞眉来眼去。

他从床上站起来,没再看她一眼,绕过念念走出去。

有两个侍卫进来将哭成一团的念念拉走了。

她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忽然看清了一个事实。

或许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撇开两个人的仇恨不说,他和她对彼此的信任,已经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中消磨殆尽,哪怕是一点点的事情也会引起互相的猜忌。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不清是惆怅还是轻松。

她在床上躺着看雨,心想他或许又会像以往一样对她不闻不问。

晚饭时分,小丫鬟将各种各样帮zhù

伤口愈合的食物呈上来,轮番上阵的劝她食用。

她本不喜欢吃这顿饭。如今心情郁闷,又怎么吃得下去?

于是就推说待会吃。

几个小丫鬟只好小心翼翼地在原地等着,巴不得看到她忽然吩咐要吃饭。

又等了许久,天都快黑了,始终不见床上的人有所动作。

几个小丫鬟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起来。

“夫人,您就吃一点吧,天都快黑了。”

“夫人,这个黑鱼汤对伤口很好的,你喝一点好不好,一点点就可以了!”

“夫人。您就吃一点吧,不然少爷会罚我们的……”

寒玉躺在床上,无奈地看着几个丫鬟,最后说道:“没事,你们就跟他说我吃了。”

“可是……”几个小丫鬟支支吾吾。踟蹰不已。

“跟谁说?”

一个带着愠意的声音传进来,接着就看到一身红衣的人走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不悦的意味,显然已经听到了她说的话。

几个小丫鬟吓得颤抖不已。

“滚出去!”

几个人连忙一溜烟的跑出去。

他不看她,黑着脸将被丫鬟放下的黑鱼汤拿起来,二话不说,舀了一勺就喂过来,神色间大有你敢不吃试试的意思。

寒玉知dào

他在生气。不敢惹他,只好喝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就没理由不喝第二口,于是又喝了第二口。

她刚刚吞了嘴里的,眼前就又舀了一勺……没完没了。

她本不喜欢这样油腻的东西,而且现在正是不想吃饭的时候,吃了那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如今感觉实在忍受不了。

她别过头,有些生气了。

他的勺子一顿,放回碗里。

“怎么,为了一个沈瑞,连饭都不吃了?”

她叹了口气。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他见她唉声叹气,更是恼怒,说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沈瑞的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寒玉埋下头,神色间很是惆怅,倒是没有责怪的意味。

他心里的火气这才消了些,缓了缓语气说道:“这件事情牵连甚广,此时正是风口浪尖上,谁也不敢卖这个人情……”

说到这里,发xiàn

寒玉正以一种讶然的眼光看着他,他心里一动,暗骂自己多嘴,没好气地道:“而且我也不想救他!”

她看着他,愣了一会,忽然笑起来。

“你今天出去就是为这个,是么?”

他别过头,赌气地说道:“没有!”

这世界上真没有比他更冤的人了,明明想方设法才把自己的仇人兼情敌送进牢里,转眼又要因为某人的一个眼神,倒处奔忙去将他救出来。

还好没有人敢帮忙,不然他自己今后可能都会气死!

他江阔竟然会做这种事!

不过寒玉显然很高兴,她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说道:“谢谢你,江阔。”

他身子一僵,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接着说道:“阔,这一天我都很难过,我对沈瑞十分愧疚……我觉得他这样子都是被我害的……你能明白吗?”

他眉头皱起来,很直接地道:“我不明白。是他自己命不好,有个心术不正的爹,自己也心术不正!关你什么事?”

她又笑了笑,自顾自说道:“如果八月十五那天,我没有在江岩轩跳那支舞,没有因为你不理我而去招惹他,他是不是就不会认识我?如果他不认识我,就不会与你有了冲突。沈家也不会如此极端的刺杀你,于是……”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他。

他的眉已经皱得很紧了,说道:“你就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没事别东想西想的。这样伤口好不了。”

寒玉没反驳,语气一转,说道:“无论如何,你今天去为他求情了。我心里会好过一点,以后就不会老是觉得欠着他。”

“你是因为愧疚才想救他吗?”他问。

她点点头,答道:“是。”

他的桃花眼可疑的弯起来,追问道:“全部都是吗?”

寒玉不解的看向她,他又循循善诱的说道:“没有一点点其他的因素……比如说某种感情?”

寒玉一愣,正色看着他,“你巴不得我对他有某种感情,是不是?”

他坐直身子,回到:“你敢!”

她嘟着嘴和他对视了一阵,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侍卫的声音传进来:“少爷,有人求见夫人!”

两人对视一眼,江阔叫那侍卫进来一问,原来求见的是个狱卒。

狱卒?

须臾,那狱卒小心翼翼的跟着走进来。

“你有什么话要说。说吧。”江阔难得好脾气的说。

不想那狱卒偷偷瞥了二人一眼,嗫嚅道:“我的话要单独跟江府姓郑的那位姑娘说。”

不等江阔发话,那个带他进来的侍卫就喝道:“别磨磨唧唧的,这就是郑夫人,你有什么话就快说,说完了就快走!”

这时寒玉也开口了,“是谁让你来的?”

那狱卒看了看四周的人。犹犹豫豫不肯说。

“是沈公子吗?”

狱卒眼睛一亮,却又碍于某种顾忌住了嘴。

想必在这风口浪尖上,帮人传句话也是极为冒险的。

江阔使了个眼色,屋内的其他人都出去了,转瞬只剩下寒玉和他。

“说吧。”

狱卒又瞥了一眼江阔,说道:“沈公子说了。最不能让身穿红色衣服的男子听到他要说的话。”

江阔一听,哗的就站起来。

寒玉早有准bèi

,连忙将他拉着坐下来,又对那狱卒道:“说吧,我的事情他都知dào

。你跟我说跟他说都是一样的。”

这话一说,暴怒中的某人瞬间沾沾自喜起来。

狱卒见那红衣男子面色缓了下来,这才说道:“沈公子说,他明日就要远行,希望能与姑娘一见。”

寒玉一愣,连忙趁某人发火之前将他打发出去。

狱卒一走,江阔果然横眉冷对的将她凝视着,她只扯了扯他的衣袖,还没说话呢,就听得他冷冷说道:“你想去是不是?”

寒玉张了张嘴,在他严厉的注视下失去了表达的勇气,于是可怜巴巴的埋着头自顾难过。

江阔发xiàn

他越来越受不了她这副模样。

每次她一这样,他就知dào

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话,让她受委屈了,于是他就忍不住在心里一句一句的骂自己,一样一样的给她找理由。

这样一来,火气就会以惊人的速度下降,到最后总是变成一腔柔情,再也生不起气来。

虽然对自己这个前所未有的窝囊习惯厌恶极了,却怎么也戒不掉。

可……这件事情怎么能这么快就妥协呢?

他坐在床边沉默不语,表示自己也在生气。

片刻,寒玉可怜巴巴的凑过来。

“阔……”

他斜起眼睛瞪着她,意思是你一开口我就知dào

你要说什么。

他显然猜对了,因为寒玉十分有自知之明的闭了嘴巴。

他忽然又觉得懊悔,又吓到她了?

“说啊,”他说,“怎么不说了?”

寒玉偷偷看了他一眼,不知dào

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他终于被这种小心翼翼的姿态打败了。

明明不想妥协,也没有人逼着他妥协,可他却妥协了!

真是郁闷!

他深叹一口气,端起小火炉上焐着的黑鱼汤,舀了大大的一勺,没好气的说道:“快点吃!”

寒玉一听他的语气就知dào

有戏,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气极了,继xù

说道:“快点吃!吃不完这些东西,明天哪也别想去!”

话是难听,但是已经明白表达他同意了。

这人就是别扭,说话别扭,做事别扭,做人也别扭。

寒玉早就习惯了,自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当下乖乖的喝起汤来。

ps:

呜呜,日更已经力不从心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幸福

寒玉一听他的语气就知dào

有戏,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本书由】

他气极了,继xù

说道:“快点吃!吃不完这些东西,明天哪也别想去!”

话是难听,但是已经明白表达他同意了。

这人就是别扭,说话别扭,做事别扭,做人也别扭。

寒玉早就习惯了,自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当下乖乖的喝起汤来。

等到寒玉乖乖吃完晚饭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小丫鬟端来水和毛巾,江阔很自然的接过来,丝毫不顾她的反抗替她擦洗,动作已经很娴熟了。

洗漱完毕,小丫鬟识趣地退出去。

寒玉想起明天要做的事情,想张口问,他已经更快地爬上床,一只手搂过她,霸道的说道:“睡觉。”

她无奈地闭上眼睛,毫无睡意,须臾又睁开眼睛来,这一睁开就撞进某人的视线里。

她脸一红,又赶紧闭上眼。

头顶上传来一个低低的笑声。

“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为什么还害羞?”

是啊,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可此时被他搂在怀里,害羞的感觉却一点也没少,她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有什么改变了,变得让她在他面前越发害羞。

她赧然的动了动身子,抗议道:“我有病在身,你不应该跟我歇在一张床上。”

江阔了然地答道:“昨晚不是也这么睡的吗?再说了,我也是病人。”

寒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受了比自己更重的伤。

那匕首穿透了他的手臂,再穿过来时,其实她的锁骨只有一点点伤。

可他整日里东晃西晃,像个没事人一样,反倒将她困在床上,一动也不许动,于是她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当成了病人。却忽略了他才是更需yào

关心的那个人。

她心里瞬间自责不已,轻轻的摸在他那只搭在她身上的疼手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某人刚刚竟然是用这只手喂她喝汤的。

她秀眉一皱,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

立马传来一声闷哼。

尽管他很快的压抑下去。不躲不避,但是她还是清晰地听到了。

“疼么?”她故yì

问。

“不疼。”他大言不惭的这么回答。

她心里愈加难过,说道:“嘴硬。”

他看到她眼里闪起泪光来,他一笑,心里又是得yì

又是心疼。

得yì

的是她这么在乎他,心疼的是她在担忧他。

他当即将胳膊抬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像耍杂技一样动了好几下,说道:“看到没,这不是好好的吗?那匕首算什么,在我身上就是挠下痒痒。”

她慌忙的去抓他的手。等到终于让他安静下来的时候,才发xiàn

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她小心地按住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揍他的胸脯,哭骂道:“你疯了?”

他笑咪咪的看着她的表现,将她脸上的泪水一点点擦净。坏心的问:“怎么了,你哭什么?疼的是我,你怎么哭起来了?”

她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常,连忙停下来。

他呵呵的笑起来,凑在她耳边低声问:“心疼我是不是?”

“才没有!”她挣开他的手。

他不甘心的又将手搭过来,忽然低呼一声。“唉哟,怎么忽然疼起来了?是不是刚刚不小心动到了?哎哟,哎哟……”

明知他极可能是在骗她,可她还是立马担忧起来,紧张的查看他的伤口,问道:“哪里疼?要不要喊大夫?”

他小心的收敛奸计得逞的笑容。皱眉说道:“唔,那倒是不必,要是有个人替我吹吹就好了。”

她没有说话,将脸凑在他的伤口边小心翼翼的吹起来。

某人得yì

地笑了,想不到她这么好骗。

片刻之后。等到他为她这么劳累感到心疼的时候,满yì

的说道:“恩,很不错,已经不疼了,赶紧睡吧。”

说着将她小心的摆回床上。

她疑惑的看着他,她就这么一吹,他就不疼了?有这么快么?

他心里暗暗好笑,用手蒙住她的眼睛,说道:“快点睡觉。”

她不依的伸手想拿开那只大手。

他执拗的盖住她的眼睛,换了霸道又痞气的语气,“快点睡,不然我就亲你了。”

她脸一红,果然安静了。

许久,手下的睫毛终于安静的停了下来。

他满yì

的睡回床上,回想起两人刚刚说的话,满心都是甜甜的感觉。

闭上眼,脑海里又是她担忧的可爱脸庞,他嘴角含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幸福。

或许他的幸福就是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的陪在自己的身边,可以没事逗她一下,亲她一下,看她或嗔或喜的表情。

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的躺在自己的怀里,一起领略人间的快乐或者忧愁……两个人构成一个世界。

如果一直可以这样,此生又有何求呢?

这样简单而圆满的幸福,他寻觅了这么多年,终于没有错过。

身边传来她清浅而有规律的呼吸声,她的脸小巧而美丽,在他眼里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绝色。

他怜爱无比的在她鼻尖落下一个吻,又痴痴看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爬起来。

窗外已经在下雪了,还是初冬的第一场雪。

明天肯定会很冷,可床上的人肯定不会因此就打消出门的计划。

她人太瘦弱,双手一年四季都冰冷无比,明天肯定会更冷,得小心保护才行。

他无奈的笑笑,出去安排明天出行的事情。

再醒来的时候,世界一片寂静,像是误入一个没有活物的世界。

屋里很亮,亮得刺眼。

抬头一看,窗外竟然洋洋洒洒的飘着鹅毛大雪。

初冬的第一场雪,冻寂了一切虫鸟可以发出的声响。

她呆呆的看着窗外,忽然想起自己在落雨阁的那些岁月。

差点死去的岁月……

也就是在那一天,她忽然从小虎的口中得到了父母病逝的消息。

心里忽然一阵疼痛。不只是为父母的逝去,还因为,这样一个可以给她温柔的男人,竟然同样是害死父母的凶手。

令人绝望的心痛。

她转过身。发xiàn

床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下意识的在硕大的屋子里寻找他的痕迹,然后看见一件通体纯白的貂皮大衣,一丝不苟的挂在架子上。

真是漂亮。

这时门口传来些微响动。

接着就见江阔朝她走过来。

“衣服好kàn

么?”他问。

寒玉又回头看了看那纯白的衣服,点头道:“恩。”

他笑了,“你喜欢就好。”

“几时了?”她问。

他微微皱眉,说:“囚车已经出发了。”

“什么?”她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微恼的上前将她按住,说道:“你急什么?我都安排好了。”

杭州平时最最热闹的菜市场上,正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

一张简易的囚车咕噜噜的从街道上碾过。

押送的几个士兵嘀咕着低咒:“娘的,这狗日的天,竟然下起雪来。”

另一个应和道:“可不是吗?可见沈家做了些什么散尽天良的事。连老天都不肯让他舒服上路。”

“就是!”又一个恨恨地踢了囚车一脚,“真他娘的晦气,这大冷天的,害咱哥几个也跟着受罪!”

这么一说,几个都纷纷地骂起娘来。

“他娘大冷天的。干这种事也没有点回馈!”一人恨恨地瞄了囚车内衣衫褴褛的人一眼,恶狠狠的说道,“就这样,冻也得冻死,要我说啊,早点冻死了早好!咱哥几个也好回家睡觉。”

“就是!”几个人纷纷附和。

沈瑞的脑袋耷拉在囚车上,上不得。下不得,早已累得一塌糊涂,但他还是不放qì

地盯着前面,盯着空荡荡落雪的街面。

此时听得这些人说的话,不由得苦笑一声。

被流放的人通常都会给押解的人一些好处,这样路上可以好过些。

他原本身上有些值钱的物什。全给了昨晚那个帮他传信的狱卒,如今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耳听着身边的抱怨声越来越大,他只得废物一般缩在囚车里,动惮不得。

好在他从来是个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以前被人嘲笑的时候。他尚可笑眯眯的和别人说话,如今,依然可以将这种无耻发挥到极致。

他转过头,冲那个领头的士兵,笑着求道:“大哥,能不能走慢点?”

“走慢点?”

那人惊愕的看向同伴,这种天气大家都巴不得快些走,好少受些罪,莫非这大名鼎鼎的沈公子在囚车里还想赏赏雪?

果然,他看到沈瑞扬着脏兮兮的脸,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道:“大哥你们看,这天上下的雪真漂亮,我就想再看看!”

那人正想骂娘,先前那个一脸怨愤的士兵拉住他,一脸戏谑地说道:“哎——他想赏雪,就让他赏个够!刚好这里有一家面馆,咱哥几个何不先吃完热面垫垫肚子?就让他慢慢赏雪吧!”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应和,于是几人将囚车往街心里一放,留下两个看守,其他的纷纷进了面馆。

漫天的大雪纷纷洒洒的飘落下来,砸进人的耳朵里,鼻子里。

沈瑞身上的囚衣十分单薄,因为在牢里用过刑,更是东一处西一处地露出皮肤。

雪无孔不入,很快就湿了衣服,冷冰冰的十分难受。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像那些人说的一样,冻死在路上。

守卫的两人早已禁不住寒冷,瑟缩着跑进了面馆,一群人边吃面边看着他在雪里挨冻而哈哈大笑。

沈瑞咧嘴笑着将头搭在左侧的囚车上,仍有雪花飘洒着落在脸上。

ps:

不好意思,又晚了……偶想从今天起就挪到晚上十点吧……早睡的亲们可以第二天再看,不好意思,实在忙不过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雪地

守卫的两人早已禁不住寒冷,瑟缩着跑进了面馆,一群人边吃面边看着他在雪里挨冻而哈哈大笑。【本书由】

沈瑞咧嘴笑着将头搭在左侧的囚车上,仍有雪花飘洒着落在脸上。

他忽然想起一副美丽的画面。

画面里有一片青翠染雪的竹林,竹林之上是一位美丽的女子,静静地俯视着这一切,眼神温暖而清澈。

他忽然感觉不冷了,他幻想着此时那个人正在高处俯视着他,俯视着大地……那温暖的目光犹如和煦的阳光般抚慰着他身上和心理的寒冷。

他幸福的笑了。

早起十分,又是下雪,街上本没有什么人,可这一停顿,就不一样了。

只见一个妇人提着夜壶出门,然后看到了囚车里的人。

她好奇的上前打量了一番,发xiàn

这人不正是前几天落马的那个沈知府的儿子吗?

沈瑞整天游手好闲逛来逛去,想不认识他都难了!

那妇人表情愉悦起来,像是在寒冷的雪天里忽然找到了消遣的乐趣。

她“碰碰碰”的敲着夜壶,张开嗓子大声喊道:“快来看咯!街坊邻居们快来看咯!大贪官知府家的花花公子要出远门咯,大家快来看咯!”

接着有“碰碰”窗户打开的声音,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

“咦,的确是哎!”

“快!出去看看,可不能让他这么容易的走了!”

面馆里的士兵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不过片刻,原本空落落的街道上,很快挤满了男女老少,让这个原本寂静的雪天热闹起来。

这个沈瑞一向名声不好,原本对他敢怒不敢言的人都纷纷冷嘲热讽起来,将他爹的帐也搁在他身上一起算。

提夜壶的大娘喊道:“街坊邻居们,这个沈瑞啊,他爹是个大贪官。他也不是好东西,咱可不能便宜了他!”

“是啊,他爹是个大贪官,贪了很多钱!”

“没错。他也是个花花公子,倒处调戏良家妇女!”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气氛空前激动。

那大娘看了看自己的夜壶,又看了看身后的人群,干脆提起夜壶,啪的一声,将夜壶里的东西迎头泼过去!

沈瑞僵了一下,脸上一片热一片冷,又臭又臊的味道淹没了他的嗅觉。

他想用手去抹一把,可手却被牢牢的锁在刑具上。

人群里哄的笑起来。

接着就有人将菜叶。鸡蛋,废水,一股脑的砸过来。

沈瑞歪着脑袋想避,却避无可避。

众人更是开心,渐渐的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扔这个人。只是你争我抢的比赛谁扔的更给力。

人们扔完了鸡蛋,扔完了菜叶,倒完了废水,还是觉得不解气,于是直接将地上的雪大把大把的扔过来。

一坨一坨的雪击落在脸上,又疼又冻,十分难过。

他原本还在躲闪。后来便不躲了,眼睛透过漫天的污垢落在人群中,搜索着心里的那个人。

人越来越多,扔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是他不难过,反而感到喜悦。

那多起来的几个人中会不会有她的身影呢?

她会不会来呢?

许久。

围观的人群看到他这副又傻又愣的样子。渐渐觉得没有兴致,都纷纷回家烤火去了。

街道上又是空落落的,只有他的囚车里,和头上,身上。倒处是污垢和杂物。

他看着空落落的街道,恍然若失。

没有她。

她不会来的。

尽管他用了自己身上最后的银子去求她,尽管他低声下气的求官差将他放在这里等她,想要最后再见她一面……可是……她不会来的。

他垂下头,与刚刚被扔时的神采奕奕恍若两人。

几个官差此时吃饱喝足,又看够了热闹,骂骂咧咧的上路了。

囚车碾在雪地上,时而吱呀吱呀,时而又咯吱咯吱,感觉十分沉重。

他耷拉着脑袋,想起自己死去的父亲,想起被充军妓的娘亲和女眷……

他忽然觉得难过了。

他竟然在这样惨遭磨难的日子里,最最惦念的是自己求而不得的爱情。

他是否仍旧太天真了?

囚车渐渐驶离城区,他艰难地别过头看着这个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看着这个有她的地方渐渐地远去……感觉心里有个地方被剜了一个洞……

再也见不到了,再也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他忽然恨起这老天,恨它给了他希望,又残忍的让他失望;恨它让自己如临仙境,然后又堕落凡尘。

绝望了。

今后的生活,会是怎样心如死灰的度过?

或许在这漫天的雪景中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吧?

囚车驶过一个山岗,转一个弯,繁华的景象在眼前消失,他将下巴搁在囚车上,仿佛瞬间失去了生命力。

皑皑的雪地上,厚实的马车已经等了许久,两边不时有侍卫将车顶的积雪扫去。

一个眼尖的侍卫上前禀告道:“少爷,人来了。”

里面伸出一只宽大的手,挑窗帘一看,又放下了。

寒玉此时正窝在软榻上,撑着双手坐起来,问道:“来了?”

江阔见她这幅急切的样子,心有不悦,说道:“还在那边呢!”

寒玉不信,伸手就想去挑帘,被他一把拉住,没好气地道:“风这么大,好好躺着!他到近处了,自然会告sù

你。”

寒玉见他神色间满是关怀,只得又窝回去。

须臾,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地里响起来。

马车外的侍卫又说道:“少爷,来了!”

寒玉自动自发的坐起来,江阔没说话,伸手将她身上的雪裘裹得严实些,又将被她扔在一边的暖炉塞进她怀里,然后大手一伸,将她打横抱起来。

寒玉拽住她。急急地问道:“你干什么?”

“当然是抱你下去,你不是要见沈瑞吗?”

寒玉一听,挣扎起来,“放我下来。我自己去!”

江阔脸一沉,声音里有了恼意,“雪这么厚,一踩上鞋就湿了。”

寒玉不听,用手推开他的胸膛,“没事,你让我下去,我自己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这话一说完,就见他的脸又黑了几分。

“为什么你一个人去,我为什么不可以去?你要跟他说什么?”

寒玉又急又气。缓了缓神才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你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知dào

沈公子他,他……他如今落了难,而我们却过得这么好……你抱着我下去,就像是炫耀一样。很没有诚意,他会更难过的。”

江阔黑着脸将她看着,在确定她的语气里除了同情和愧疚再无别的感情,他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她放下来。

“那你跟我保证,只是跟他说说话。”

“恩,我保证。”

“马上就回来。”他又说。

“马上就回来。”

他沉思了一会,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要求道,“亲我。”

寒玉一愣,满脸通红,但还是乖乖的将唇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不满yì

,瞪着眼睛道:“说过的。不是亲这里。”

寒玉心下急恼,却不能跟他理论,只得又将唇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并且在他的唇舌和大手一道控zhì

她之前。飞快地躲了开去。

江阔满脸不爽地看着她,她自动忽略了他的脸色,急急的下马车,还不忘叮嘱,“我下去了,你别出来额!”

别出来?

为什么别出来?

真是气人!

不出来我也可以在车窗里看。

他一撩车帘,满脸不快的盯着雪地里。

被他一阵胡搅蛮缠,沈瑞的囚车已经走过了,车旁的侍卫以为主子又改变了注意,也不敢兀自拦下,此时已经在几十米开外。

她看到寒玉脚步凌乱的踩在雪地里,喊道:“沈公子!”

寂静雪地里的声响总是显得特别嘹亮,她的声音不大,但还是传到了前方的人耳朵里。

沈瑞原本耷拉着脑袋,听到这里直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耷拉下去。

他肯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会在这荒寂的山野中听到她的声音。

“沈公子!”

那声音又喊起来。

几个官差回头看了一眼,意wài

的骂道:“他娘的,你还有个相好的来送你?”

沈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管那官差的话。

另一个又坏笑道:“嘿,艳福不浅啊!”

沈瑞还是没有搭理他们。

几个官差已经对他自暴自弃的态度完全习惯了,自顾自商量起来。

“大哥,那姑娘好像是从刚刚那马车上下来的,一看就是有钱人,你看那白狐裘衣,整个杭州城也见不着几件,不如我们且等等她,或许还有银子拿也不一定。”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

领头的官差一听,觉得没错,于是干脆将囚车在雪地里停下来。

沈瑞兀自缩在堆积了雪花的笼子里,头在外面冻得毫无人色,半闭着眼睛,只感觉呼啸穿行的寒风忽然停了下来。

他有些诧异,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世界不再上下颠簸,原来是囚车停了。

“沈公子!”那个声音又喊道。

这回声音很清晰了,他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听着,只听刚刚那声音又喊道:“沈公子……”

一声喊罢,接着传来“哎呀”的一声低呼。

身边的官差呵呵的嘻笑起来,“呵,这么个美娇娘,也敢在冰天雪地里跑到这山岗上来,他娘的眼福不浅啊!”

沈瑞心里一紧,抬起头使劲的将头往后面扭。

第二百一十八章 践行

一声喊罢,接着传来“哎呀”的一声低呼。

身边的官差呵呵的嘻笑起来,“呵,这么个美娇娘,也敢在冰天雪地里跑到这山岗上来,他娘的眼福不浅啊!”

沈瑞心里一紧,抬起头使劲的将头往后面扭。

然后他看到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冰天雪地里,她穿了一身纯白柔软的裘衣,似乎走得太快跌在雪地里,此时正努力地站起来。

“沈公子!”

她一边抬头一边喊,看到他的囚车停下来,樱唇一抿,在冰天雪地里开出一朵温暖的花来。

“沈公子!”

她继xù

从雪地里向他奔走过来,身上纯白的狐毛随着步伐微微荡漾……那副模样像极了一个误落凡尘的仙子。

她在他面前出现,总是那么完美而动人。

他总是忍不住心动,却始终无权去拥有。

“慢点……”他想提醒她。

可一开口才发xiàn

嗓子生疼,那声音嘶哑得听不出来。

她又一次跌在雪地里,却不怕疼似的笑着,继xù

朝他跑过来。

他看到她身后的那辆马车里,车帘被几经掀起又被放下,里面的人似乎恼怒到了极致,却又碍于某种原因没有出来。

他苦笑一声,猜到了马车里坐的是谁。

想不到她会来见他,以这样的方式。

他心里一热,是感动,也是心酸。

感动的是,她即便惹恼江阔还是愿意在大雪天里见他一面;心酸的是,想不到他想见她一面,还得别人同意才行。

须臾,她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头埋在囚车上堆积的雪里,面容苍白而毫无血色,头发蓬乱,上面沾满了不知名的污垢。身上臭烘烘的。

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嘴角还笑着。

她觉得难过,眼泪不自知地掉下来。

“怎么?”他努力用一如既往的痞痞的语气说道:“这么想我?都哭了?”

她越发难过。却不再哭,强笑起来,走上前去,用手将他脸两边的雪抹去。

他别开脸,说道,“你走开一点,我身上脏。”

她没有理他,自顾自将他脸两边的雪扫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巾,替他清理脸上的污垢。

纯白的手巾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还沾染了她的体温,他躲了一下,不再避了,专心的享shòu

她的温柔。

这样此生再无可求的温柔,或许可以在日后每一个寒冷的日子里。温暖他的心。

就让他细细铭记吧。

他看到一沈火红裘皮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从马车里走下来,站在雪地里,两眼喷火的怒视着他。

他没有躲,越发开心的笑起来。

“我好冷。”他说。

寒玉手忙脚乱的将怀里的暖壶递给他,却发xiàn

他的手被困在囚车里,根本没法接过。

她鼻子一酸,用手拿着暖炉。一下下轮流着贴放在他的脸上,手上,哪怕暖一点点也是好的。

他眼睛的余光瞄到某人正气得在马车旁团团转,眼神几乎可以将他生吞活剥,却碍于某种原因不能走过来。

嘿嘿,肯定是郑姑娘不许他过来。他在心里美滋滋的想。

他不再看江阔,一心一意看向寒玉冻得通红的小脸,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郑姑娘,”他唤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他的表情很迷蒙。很沉醉,纯粹得就像一个最最天真纯洁的孩子,让她心里越发难过。

“记得……”她哽咽的说。

他靠在囚车上,任由她手里的温暖贴在他的皮肤上,缓缓地回忆起来。

“那天你穿了一件漂亮的纱衣,在江岩轩翩翩起舞,身上裹的长纱飘了一屋,满院子都是若有若无的花香味。”

“晚宴上的男子都为你神魂颠倒,争着抢着想伸手摸到那些纱,可是你调皮又妩媚的舞动着,任何人都碰触不到。”

“那时我便觉得你就像那飞舞的纱巾一样,可望而不可及。可是我还是傻了,我控zhì

不住自己,一步一步的朝你走去,我害pà

他们落在你身上的**裸的眼光。你在我心里美丽而纯洁无暇,我不能让他们用那样的眼光侮辱你。”

“我站在舞池旁傻傻的唤你,我以为你不会理会我,不想你竟然对着我笑了……那个笑容我此生都难以忘怀。”

“然后你竟然真的不再解开身上的白纱,那时我幸福得眩晕了,我不敢相信你竟然为了我的话而不再将那支舞跳下去……于是我痴心妄想了,我以为我可以从此将你留在身边,一辈子看你的笑容。”

“可是我又傻了,你这样动人的女子,为你失魂落魄的男子又何止我一人?怪只怪我……没有办法留你在身边。”

“不要说了……”寒玉哽咽地劝阻道。

“不,我还要说的,”沈瑞静静地看着她,“这些话如今不说,便一生都不能说了。”

她只得沉默。

“你可能和别人一样,以为我只是看中了你的美貌和风情,可是……其实并不是这样。”

“你可知dào

,江岩轩的那一次,并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我……曾在天成画馆得到过一副你的画,也一并……看到了你的画像,从那时开始,我便爱上了你……”

“郑姑娘,我是不是很傻?在你见过我之前,就已经深深爱上了你,不可自拔。”

“中秋那一晚的相见,是我央求念念得来的。我在无意之间发xiàn

我最仰慕的姑娘竟然住在妹妹的府上,于是我央了她好几日,让她允我见你一面……可我不曾想会以如此惊艳的方式见到你。”

他仰在囚车上,两眼无神的看着落雪的天空,陷入回忆。

而她紧紧的攥着已经发冷的手炉,哭得泣不成声。

他如何知dào

,他们的相遇,他对她的感情,一步一步都是她精心为他设计的陷阱?

他或许一生都不会知dào

。那么就不要让他知dào

吧。

“郑姑娘,”他嘴边浮起一个笑容,继xù

说道,“还记得那次在江岩轩的大院里。你扫到我的衣袍么?”

她也想起往事,说道:“记得,我记得。”

他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得苦涩,“那天,江阔骂我有什么好笑的,其实确实没有什么好笑的,只是,我看着你也开心,忍不住想逗你多笑一会。”

“你知dào

么?我很少看到你笑,你的眼眸很悲伤。尽管时时礼貌地向着别人笑,可我知dào

你没有笑,你的灵魂没有笑。”

“就像我,执着的以放荡不羁的形象晃荡于杭州的各个风月场所,灵魂却更加固执的寻找着自己心里的那份完美。”

“我寻找到了。可老天告sù

我。我无权去拥有。大概是对我放荡不羁的一种惩罚吧。”

他自嘲的笑笑,终于停止了冗长的表述。

“郑姑娘,今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记得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kàn

,特别好kàn

。”

泣不成声的回答。

雪更大了,纷纷洒洒地落在她的发上。

前途渺茫。一片惆怅。

他狠下心避开她贴过来的暖炉,说道:“快点回去吧,某人的脸色已经黑得发亮了。”

寒玉一扭头,看到江阔果然在马车边烦躁的走来走去,看到她看过来,愤nù

的目光里夹杂了几丝委屈。

她回过眼。点点头,站起来。

他看着她的面孔渐渐远去,心痛不已,却见她动手将自己身上裹的裘衣脱下来。

里面是单薄的白色单衣。

他心下一顿,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急急说道:“你别傻,把衣服穿上,会感冒的。”

她并不理会,将裘衣脱下来,矮着身子穿过囚车将裘衣裹在他身上。

这下沈瑞停止了挣扎,雪白的裘衣在他身上弄脏了,决计不可再还给她了,他索性安稳坐着,感受那又轻又暖的裘衣传来她的体温。

他笑了,“五花马,千金裘……郑姑娘,这裘衣是上好的狐腋下毛做的,恐怕倾尽千金也再换不来一件,连我也不曾穿过……他……很疼你。”

寒玉下意识地转头一看,看到一袭红衣的某人已经气冲冲向这边走过来。

她连忙转身,说道:“你走吧,沈公子!”

“郑姑娘,”他忽然唤住她。

“什么?”她转过头来看他。

他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郑姑娘,你曾经有一点点,想过要嫁给我吗?”

她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

她是个心软的姑娘。

她回转过身,蹲下,轻轻的将他的头抱在怀里。

她张了张嘴,努力措辞,哽咽不已:“我……曾经……想过会嫁给你。”

是“会嫁给你”,而不是“想嫁给你”……

沈瑞听出来了,可此时已经不重yào

了,因为他的头被她拥在怀抱里。

那么暖,那么温柔。

他在许多温柔乡里醉生梦死过,可这个安慰性的拥bào

却让他莫名的心动不已。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在这一瞬,他愿意沉醉在这一刻不再醒来,即使代价是……就此死去。

他愿意在她的怀里死去。

可是美好总是短暂的。

他听得耳边有沉重而哽咽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

他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已经放开他,站起来。

人还没站稳,就被大力拉进一个怀抱里。

寒玉一抬头,看到江阔正满脸愤nù

加恐xià

的怒视着沈瑞。

第二百一十九章 践行2

人还没站稳,就被大力拉进一个怀抱里。

寒玉一抬头,看到江阔正满脸愤nù

加恐xià

怒视着沈瑞。

而沈瑞则一反刚刚深情模样,一脸洋洋得yì

模样回视他,好像说,“我就是占便宜了啊,那又怎么样,来打我啊,来打我啊!”

寒玉扯了扯他衣服,他转脸来看她,双眼通红。

她又惹到他了。

他不再说话,又瞪了沈瑞一眼,将身上狐裘脱下来,几把裹寒玉身上,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大步向马车走去。

马车里燃了好几个火炉,乍一上来暖得人想哭。

他将她放软榻上,黑着脸脱下她潮湿鞋袜,倒了一盆热水,将她脚放里面捂暖了,再拿起来,用手巾擦干,然后将她身上单衣剥下来换了一套,后将她整个儿埋进被子里。

做这些时候,他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动作间丝毫不容拒绝。

她很难过,不知是为了什么,眼泪一连串往下掉。

“阔……”她企图唤应他。

但是他不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加难过,莫名委屈,却只能像个木偶人一样被他折腾。

她软榻上抽抽搭搭,终于,他把另一张棉被盖她身上时候,她胡乱地用脚一蹬,蹬开了被子。

江阔凌厉目光煞向她看过来,那眼光告sù

她他已经十分生气了。

她不敢再说什么,趴被子上兀自哽咽。

他瞪了她许久,忍着气将她裸露小脚盖被子里,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下了马车。

“阔……”她见他走了,又觉得紧张,觉得后悔,“阔……”

她一声声唤他。但他并不理她,兀自下了马车,吩咐两边人道:“不许让她下来!”

“是!”几人齐声应答。

她自然听到了这话,只好将窗帘扯起来看着他。

刚刚囚车停留地方已经没有人了。沈瑞一行已经走到远处,江阔雪地里疾步如飞,向那个方向追去。

他要干嘛?

他不会因为她抱了沈瑞而找他麻烦吧?

她心里十分紧张,可马车被人守着,他别无他法,只得静静看着。

且说几个官差原本想从来人身上捞点好处,没想到来两个人谁也没看他们,别提好处了,各自都愤愤不平。

“他娘,想不到你真有勾引良家妇女爱好啊。连有妇之夫也勾引。”

“嘿,你别说,那个男吧,有钱不说,光看那走路步伐。那绝对是个武术高手,他娘,你小子惹了人家女人,有命活就算了,还可以有件裘衣穿!真是邪了门了!”

沈瑞此时正闭眼感受着那件裘衣,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嘴角隐隐有笑意。

一人见他这么享shòu

样子。也心痒痒,“娘,这样好kàn

衣服我还真没见过,就是看起来轻飘飘,能御寒吗?”

几人哈哈大笑,“熊子。你真是没见识,喏,让他拿给你穿穿!”

“额,是可以穿穿,正好我今天穿衣服不够厚。哥几个穿也不多。不如我们几个轮流穿,等到雪停了,洗洗卖了,也值好几个钱,这一趟也不算冤枉!”

几人面面相觑,几乎同一时间笑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喂,”一人唤道,“把你衣服拿出来让哥几个见识一下!”

沈瑞正傻笑着,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几个人干脆停了囚车,伸手去拽他衣服。

这一拽,眯着眼睛人瞬间清醒了,他欲伸手去抓住衣服,却动不了双手,于是他将两只腿紧紧地并拢,夹住那件裘衣一部分。

几人哪管他这动作,越发粗鲁去夺他衣服。

他身上裹着部分很拽了下来,可有一部分被他夹腿间,怎么拽也拽不动。

“他娘,放开,再不放就打死你!”

沈瑞把腿夹得紧了,他眼睛里露出一种奇异光,像是护崽母羊怒视着狼群。

几个官差相视一笑,一人又拽了拽,另一个将身上佩戴军刀放了下来。

“娘,你放不放?”

沈瑞没说话,双眼死死盯住他们,双腿夹得紧了。

拽着衣服那人感觉到了,“啪”一个耳光甩了出去。

“娘,你还给老子倔了!”

沈瑞被这耳光打得昏昏沉沉,嘴里一腥,大口大口血被他咽下去,但还是从嘴角淌出一些来。

“你看!”刚刚那人欣喜地冲身后人喊,“出血了,出血了,看到没?一个耳光就出血了,娘,看来我这个掌力见长啊!”

几人哄笑道:“你小子别逞能了,掌力见掌,怎么连个衣服都拽不出来?”

那人被这么一说,恼羞成怒,猛地又拽了拽,沈瑞整个身子连带着被他一拖,下身一晃荡,两只膝盖砸囚车上,“碰”一声响,连带着头也被咯囚车上,“咔擦”一声,不知是否砸到了下巴,嘴里血又涌出来。

沈瑞闷哼了一声,可腿间力道却一点也没松,神色间大有打死也放开意思。

众人哈哈笑起来。

那人是恼怒,骂道:“他娘,老子腿都冻僵了,我就不信你还有力qì

这么夹着!”

又狠狠一拽,还是没拽开。

那人劈手从旁边一人手中夺过刀来,顺着沈瑞腿间就捅进去,“娘,我看你放还是不放!”

军刀直直戳进去,眼看就要戳进他腿间,只见一样银白东西镖一样飞过来击中了军刀。

随着哎哟一声,军刀掉落地上,那人抱着震得发麻手哎哎叫起来。

众人一惊,向那雪地上银白色东西看去,竟是一锭小孩拳头大银子!

众人一惊,一起朝来人看去。

只见那人一袭红衣,招摇霸气走过来。神色间满是阴郁和不耐,提示着他此时心情十分不好。

几人互相看了看,看了看沈瑞,又看了看银子。再看了看江阔,一个个紧张不已。

等到他走近了,那个领头模样人大着胆子说道:“你……你是何人,竟敢扰我等官差办事?”

他虽然强作冷静,可声音却止不住发抖,听得几个手下越发害pà

起来。

江阔并没有回答,似笑非笑一步步走过去。

几个人紧张到了极致,眼睛紧张地看着他,手里不约而同按着身上佩剑,却不知怎么不敢拿出来。

他气势让人害pà

。可是他眼睛里并没有杀意,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没有理会众人,自顾自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一脸鲜血沈瑞,用两个手指极不礼貌将他下巴挑起来。似嘲笑又似疑问,“死了没有?”

沈瑞动了动嘴,想说话,却已经说不出来,他于是坚持笑着,依旧用玩世不恭眼光看着江阔。

几个官差见状松了一口气,他们谄媚地走上来说道。“这位爷,怎么,这小子得罪您啦?”

江阔没说话,转头来看那领头,从衣领里掏出几张银票,几人眼前晃了晃。

几人瞪大眼睛看着那银票晃来晃去。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乖乖,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银子。

他抖了抖其中一张银票,说道:“给他穿上。”

几人一愣,争先恐后替沈瑞把裘衣穿上。

江阔嘲讽笑了笑,将银票递过去。说道:“很好。”

几人简直不相信天上掉下馅饼,忙不迭地去接,不想江阔手一收,又将银票收了回来。

“记住了,把人平安送到岭南,这银子是你们;他要是掉了一根毫毛,你们命是我。”

他话说地轻而又轻,尤其是后一句,听人耳朵里像清风吹过一般。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dào

是不是听错了。

江阔没再说话,将银票一一分给众人,又对那领头招招手。

领头像被人牵了鼻子一样,走到他面前。

他附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那侍卫瞪大眼睛回过头看他,满脸都是惊恐之色,再低下头,手里被塞了一锭银子。

他尚未反应过来,江阔似笑非笑拍了拍他手,掉头走了。

“等等……”囚车里一直静静观望人忽然开口了。

江阔转过头,冷冷问道:“何事?”

沈瑞仍然用玩世不恭眼神看着他,只是眼睛里多了些别神色。

“好好照顾她。”他说。

江阔皱了皱眉,似乎说“轮得到你管吗?”

沈瑞仍然笑着,后放声笑了出来,“你如果对她不好,十年后我就回来带她走。”

江阔眉毛跳了好几下,忍住回头揍他冲动,转身走了。

几个官差回过神来,喜悦无比瞅着银票你言我语。

只有领头那人呆若木鸡站原地,几人连忙问他:“大哥,怎么了,那人跟你说什么?”

领头这才回过神来。

刚刚那人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你叫黄二,住东家坡15号,家里有个老人,有女人,还有一个两岁零一个月儿子。”

囚车里人幸灾乐祸地嘀咕了一句,“他银子岂是好拿……”

风雪大了,几人连忙收起银票,替囚车里人扫了扫雪,又拢了拢衣服,上路了。

沈瑞眯眼享shòu

着众星捧月感……恩,有银子确是件威风事情。

第二百二十章 雪后

风雪更大了,几人连忙收起银票,替囚车里的人扫了扫雪,又拢了拢衣服,上路了。

沈瑞眯眼享shòu

着众星捧月的快感……恩,有银子的确是件威风的事情。

寒玉的马车隔得很远,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那抹血红的颜色飞快地缩成一个点,顿了一会,又飞快地在视线里放大,须臾便到了马车前。

他上了马车,仍然不看她,闷闷的坐在另一边,对外面说道:“走!”

马车咯吱咯吱的压撵着雪地,向前行进起来。

她的目光热切的落在他的身上,本来想问他去做了什么,却后知后觉地发xiàn

下去的时候并没有穿裘衣,不过是一件长衫而已,因为风雪的肆虐,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头顶上还有几颗没有融化的雪花。

不冷么?

她中了邪似的从被子里钻出来,将他的那件红裘衣拿起来,爬到他的身边。

她做这些的时候,他用眼睛不悦又疑惑地斜着看她,但是她太专心了,没有发觉。

直到她跪在软榻上,将裘衣费力地披在他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整理,他忽然一把抓住了她。

“恩?”她疑惑的看向他。

他的眼睛死死地看进她的眼睛里,有生气有愤懑,还有许多看不懂的神色。

她的眼睛一片透彻,无辜的看向他,一动不动。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耳朵里只有偶尔传来的车轮轱辘的声音。

许久,他终于败下阵来,重新将她抱起来,放回榻上。

“光着脚丫子到处爬,你几岁了?”他没好气地说。

她看了看他的神色,确定他没再生气了,嘴角一扯,笑了一下。扑进他怀里。

他无奈的将她搂住,眼前浮现她将沈瑞抱在怀里的那个画面,然后又是那双无辜的眼睛。

该死!

十六岁了,十六岁……已经不是孩子了……她不会还不懂吧?

他郁闷的将她的头抬起来。说道:“你抱我做什么?你不是应该抱沈瑞么?”

她愣了一下,说道:“我不想抱他,只想抱你。”

他嘴角微勾,尽管心里已是欣喜,嘴上却仍然道:“怎么会,刚刚不是还抱得很起劲么?”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说道:“那是一个安慰的拥bào

。”

“安慰?”

“恩,”她说,“我觉得他很可怜,你不觉得吗?”

“可怜吗?”

“恩。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就失去了家人。”

这句话让他心情愉悦起来,原来她只把沈瑞当个孩子……那他就当她刚刚只是抱了个孩子好了!

他将她搂进怀里,霸道地说道:“那你要答yīng

我。以后都不许再这样了!即使是孩子也不行,你只能抱我一个人!还有,不许把我给你的东西给别人!谁也不行!”

她在他的怀里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爬起来,微笑着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他被她的主动勾起了火,觉得yì

犹未尽。她却埋在他的怀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他叹了口气,罢了,她有伤在身,不合适……剧烈运动。

这口气还没叹完,就听得她又问,“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他别过头。没好气的说道:“杀人去了。”

她抬起头看他,仔细辨认他的表情,说道:“骗人。”

他仍然不看她,一副酷酷的表情。

她调皮的笑着猜到,“你做了好事对不对?”

他哼了一声。说道:“我从来不做好事。”

“反正你没做坏事,对不对?”

他说,“我就是喜欢做坏事。”

她没再追问他,好笑的埋进他的怀里。

不知为什么,他一追过去,再回来,她便觉得安定了,觉得沈瑞的事已经不必担心了。

她总感觉只要有他,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似乎能够摆平所有的事情。

她不知dào

这样莫名的信任从何而来,可就是信了。

她渐渐开始看得到他的善恶分明,看得到他的敢作敢当,看得到他在她面前喜欢正话反说。

她渐渐能从他的神色间辨出他所说话的真假来,能从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他的情绪来……她似乎越来越懂他了。

可是她不明白,为何他要在父母这件事情上一直瞒着她,不仅不坦诚,而且还多加掩盖?

是因为知dào

她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不跟她说实话吧?

她不再说话,静静的在他怀里躺着,连她自己也诧异,她竟然能够这样平静的睡在害死她父母的凶手怀里。

许久,她几乎要睡去,头顶上轻轻飘来一句话。

“反正他会活着到岭南就是了。”

她抬起头看他,微笑,“我知dào

。”

他仍然不看她,不过嘴角的笑意明显起来。

她知dào

……

看来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好了。

许久,马车快进城了,她又问道,“念念在哪里呢?”

他的身子一僵。

事实上,他对念念仍有愧疚,尽管念念一家谋害他,可细细想来,说到他给她的承诺,说到她为他生了孩子,说到她这些年为江家所做的贡献……他仍然有愧于她。

在这件事上,他十分为难。

但她看不到这些。

他的犹豫让她心里酸楚难挡。

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直起身看他,笑眯眯的说:“阔,你还将她关着,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

她继xù

道:“阔,你放了她吧,好不好?”

他看着她,细细揣摩她的神色,那神色间满是真诚。

这请求给了他一个台阶,替他解决了一个难题,可她的真诚让他郁闷。

她就一点也不介yì

他和念念的事么?

“为什么?

她一笑,说道:“涛涛要是知dào

她被关起来,肯定会很难过的。”

他想了许久。说道:“知dào

了。”

她抿唇一笑,重新又躺回去。

他不知dào

的是,这一瞬她的心里很疼。

她的请求并不是请求,而是试探。

这试探的结果是个讽刺。

或许他一直爱着念念。只等一个将她放出来的借口吧?

再或许……他对自己的好,就像自己对沈瑞的好一样,不过是出于害死了自己爹娘的愧疚吧?

他趁这个请求将念念放出来,不久之后,又会恢复对她的宠爱吧?

回到江府已是午后。

吃罢晚饭,她在床上歇下,他则在一边看手下呈上来的东西。

他似乎总是不会困也不会累的,每日睡得晚起得早,而且随时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再醒来时,房屋里已经没有人。整个天地间只有窗外的白雪隐隐飘落着。

不知怎的,心里有点慌乱。

有样东西碰了碰她的脸,软软的,小小的。

她一回头,看到临渊养的小猫坐在枕边。静静的看着她。

这猫和它的主人一样聪明,总是能够找到合适的时机出现。

不过这样大冷的天,还真是为难它了。

不知怎的,对着这只猫竟然觉得有些愧疚。

她像往常一样将它抱在怀里,在它的耳朵里搜索。

是有一张小纸条。

临渊会说什么呢?

她将纸条捏在手里许久,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来。

什么也没有。

她又按照往常的方法处理了一遍。依然什么也看不到。

——临渊给了她一张白纸,上面一句话也没有。

她闭上眼,无形的压力充斥胸口。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让她自己思考,自己反省……这张白纸只是一个提醒的作用。

提醒她不要将事情一拖再拖。

她如何能告sù

他,她的拖延只是为了等待一见那传说中的海市蜃楼?明明不可能存zài

的海市蜃楼?

亦或许。她只是再给自己找一个软弱的借口?

不,不。

她从床上坐起来,胡乱的穿了衣服走出屋来。

这样大雪的天气,谁也料不到她会出来,何况这几天都是江阔在亲自照料她。是以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丫鬟们都在厢房里烤火,隐隐的还有说笑声传过来。

她没有唤任何人,也没有撑伞,一步步走进雪地里。

她的步伐很轻,踏在雪山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像一个悄无声息的精灵。

她要去找他,一刻也不能等。

她顺着被雪掩盖的的小道,一直走到书房。

书房的窗子是透光的,她顺着看进去,里面黑暗一片,并没有人。

他在哪里呢?

她又转身往院门口,一直走,出了江心居,鬼使神差的顺着念念逼问小夏时所走的路走过去。

江蒲轩。

就是这里了。

江蒲轩的门大开着。

里面隐隐有人的说话声。

她莫名的紧张,一步步的走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江阔和念念相对站在院落里,江阔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口,在听念念说什么。

念念仍然穿着她最爱的蓝花裙子,站在雪白的天地间纯洁无暇。

她看到念念上前抱住他,**的在他耳边说什么。

他并没有推开她。

然后念念垫起脚,在他的唇上吻了下去……

这一刻,脑子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她转过身,飞快地往回跑,跑得很快很快,几次跌在雪地里,又几次爬起来,仿佛有恶魔在追赶着她,让她一瞬间也不敢停留。

再回过神时,她已经坐在江岩轩的床上,她呆呆坐了许久,看到自己濡湿的鞋袜,濡湿的裙摆,忽然想起了刚刚的那幅画面。

白茫茫的雪地里,他们在温柔的亲吻……

一种巨大的钝痛感席卷了她的心胸。

第二百二十一章 猜忌

再回过神时,她已经坐在江岩轩的床上,她呆呆坐了许久,看到自己濡湿的鞋袜,濡湿的裙摆,忽然想起了刚刚那幅画面。

一种巨大的钝痛感席卷了她的心胸,她按住胸口,甩了甩头,想甩去那种奇异的感觉,可是没有用,疼痛感接着袭上头脑……“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她站起身,觉得很冷,很冷。

她飞快地脱掉脚上濡湿的鞋袜,在火炉里加了许多许多碳。

上好的红罗碳易燃而持久,在暖炉里火红火红烧的很旺。

汗水从她的脸颊上淌下来,可她竟然还是觉得冷。

她在屋里所有暖炉里都加了碳,然后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来。

明明什么也没想,眼睛却涨得发慌。

有东西要流出来了。

不,为什么要哭?

她生生的将那些泪水咽回去。

一定不能流泪。

一定不能。

她躺在床上和自己较劲,逼自己把这无用的泪水咽回去。

到最后真的没有眼泪了,可是心里梗着什么,越发的难过。

屋外是冰冷的大雪天,屋内的空气显得越发的炙热,江阔一进门就被这炙热的空气惊到了。

是哪个蠢材把火弄得这么大?!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飞快地向着床的方向走去。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满脸的汗珠一颗一颗滚下来。

“雨儿!”

他轻声唤道。

她并没有睡着,睁开眼来看他。

他的眉皱得紧紧的,“怎么这么热?”

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一时看不清他是谁。

沉默了片刻,她笑了,“我刚刚很冷。”

江阔的眉皱得更紧了,他将手伸到她的额上试了一下,说道:“我去喊大夫。”

连忙抓住他。“我现在不冷了,很热。”

他疑惑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一会儿,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刚刚去院子里找你。冷到了,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他的目光移到床下,那鞋袜果然一片濡湿。

他皱了皱眉,似乎要责怪她,不知怎的又忍住了。

他转身去将火炉里的碳用钳子夹出来。

屋子里的温度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用手帕将她脸上的汗擦去,说道:“我刚刚去江蒲轩了。”

“额,”她说,“你将念念放出来了吗?”

“可是……”他的眉依然皱着,说到一半停止了。

“罢了,”他最后说。“你不用管这件事了。”

他原本想让念念去京城陪涛涛,她本来舍不得和涛涛分开,这对她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

可念念拒绝了。

她甚至告sù

他她爱他,并且很突兀的亲了他一口,他们曾是夫妻。他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她的自尊,所以并未推开。

他不能将这些讲给寒玉听,他怕她多心,也怕她担心。

没有关系,这些难办的事情,让他自己一个人知dào

就好了,他一定能办好的。他不想看到她皱眉的样子。

所以他没有说下去。

而寒玉看来则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在他眼里,他的避而不谈,是在躲避问题,是在敷衍她,在欺骗她。

她就在马车里那么一说。他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去将念念放了,而且还在江蒲轩和她……

他是极想念念念吧,终于有了个借口去见她。

她想起他对她说,从此以后,你是我唯一的夫人。然后呢?

他许了那么多诺言,是否都是随口说的呢?

天已经快黑了。

她抱着他的手臂,靠进他的怀里。

“阔,”她说道,“我的伤口已经不痛了,你带我去找爹娘好不好?”

他正想将她扶起来,还没有开口,她又固执的重复道:“真的已经好了。”

他将她的伤口检查了一遍,不知dào

为什么,伤口竟然痊愈得比他想的快。

他又细细看了一番,脸上的皱纹舒展了,“看来是我的功劳。”

“恩?”她抬起脸看他。

他心情不错的看着她,说道:“好得这么快,难道不是我的功劳?”

其实是临渊的药的功劳,她有偷偷的上过药。

她呆呆看着他,点点头,答道:“额。”

这模样有点傻,有点乖,但是莫名的可爱,让他看得心动不已,累计多日的疼惜一下子爆fā

了。

他的目光变得火热,覆在她耳边声音沙哑地说道:“我要奖赏。”

她听不懂他的话,但是看得到他看她的目光,感觉得到他火热的气息,还有身体的变化。

他的吻炙热地落下来,带着他独有的霸道和温柔。

他以为她会因为害羞而挣扎,但是没有,她静默了一会,开始笨拙地回应他。

心头的那股火瞬间又旺了几分,他疼惜的将她整个揽在怀里,放在床上,温柔而又霸道的亲吻起来……

……

次日一晨,她在他的怀抱里醒来,触手所及之处,是他宽敞而**的胸口。

他的胸膛很硬,她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头顶上立马传来一阵轻笑声,连带着胸腔也振动起来。

她一抬头,发xiàn

他早已醒了,睁着清明含笑的眼睛看着她。

他没有穿衣服,她也没有。

这样的“坦诚相对”让她羞赧不已,她低着头掩饰地说道,“你睡懒觉。”

他自是看懂了她的羞涩,笑着说道,“上次某个人一觉醒来,看到我不在身边,就哭得像个泪人,我这次还敢先起吗?”

她愣了一下,脸红了,原来他在等她。

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好笑的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害羞呢?每次看你脸红。我就……”

他的声音渐渐沙哑,然后停住。

她猜到了他的意思。

但他很快撑起身子,又在她额上亲了一下,笑道:“不过我舍不得了。”

她躺在原处。看着他,没有说话。

如果他想要,她会给他的,因为……这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了。

吃罢早饭,江阔出门了,说是要去看一顶耐寒的马车。

雪已经停了,但是化雪比下雪更冷,屋里的暖炉燃得更旺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一直发呆。

许久,一个小丫鬟欢天喜地的捧着新雪裘进来。她接过一看,这裘衣跟上次那件一模一样。

他真是能耐,连沈瑞都说倾尽千金也再换不来的东西,一夜之间,就又弄了一件来。

她穿上衣服。冲那小丫鬟说道,“陪我出去一趟。”

“可是……”那丫鬟为难的道,“外面冷,少爷又没说过……”

她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向门口走去,那丫鬟果然不敢不从,连忙小步跟来将暖炉递上。又手忙脚乱的替她打伞。

她一路走着,出了正厅,出了庭院,又出了江岩轩。

打伞的小丫鬟已经急了,小声劝道,“夫人。已经出来很久了……”

寒玉没说话,拐了个弯,却是朝着江蒲轩的位置走。

小丫鬟心下一顿,以为这新夫人是要去炫耀新衣服呢。

她知dào

劝说无用,只得亦步亦趋的跟上。

江蒲轩的大门关着。在大雪里显得十分沉寂。

小丫鬟转头看她,问道:“夫人?”

“推开。”她说。

念念虽然如今不得宠,但以往的威信还在,小丫鬟怕得罪人,上前作势用手推了推,喏喏说道:“夫人,推不开。”

寒玉看懂了她的为难,她没说什么,笑笑,上前去,两手用力一推,门果然推开了。

这样的时刻,想必她正在等待江阔的来访,又怎么会随意栓上门呢?

积雪重重的江蒲轩不见人影,显得异常空落。

她顺着记忆的那天路往里走,须臾便到了大殿。

紫衣和绿衣正在争论着什么,抬头看到她,一愣,瞬时变得气势汹汹起来。

“哼,你来做什么?”绿衣说道。

“披了个狐皮就以为是狐狸精了?哼,害pà

别人闻不到你那狐臊味!”

寒玉没接话,缓缓走进去,问道:“你们主子呢?”

“我们主子?”绿衣拔高声音,讽刺的说道:“我们主子?难道不是你主子?”

寒玉淡淡道,“我有事情要找她。”

“你有事情?你有什么事情?你休想再欺负我们小姐!”紫衣也不甘示弱的吼道。

寒玉身后的小丫鬟嗫嚅着说道:“两个姐姐不该这样说话……”

“闭嘴!”绿衣喝道,“你以为你跟的是什么角色?也敢在这大小声!”

不愧是知府的人,连个丫鬟也如此气势凌人。

“吵什么呢?”

一个女声在门后响起,念念从卧室里走出来。

两个丫鬟忙不迭的过去扶人。

“小姐,大雪天的,你应该好好休息。”绿衣说道。

念念笑笑,看了眼寒玉,说道,“贵客到了?上茶呀。”

紫衣不情不愿的将一杯凉透的茶水重重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请坐呀,妹妹,”念念柔声说道,“不知dào

妹妹到姐姐这里来有何贵干?”

寒玉依言坐下,答道:“我有事情想拜托姐姐。”

“拜托?”念念一笑,“我如今家破人亡,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值得妹妹拜托的?”

寒玉低了低头,说道,“姐姐节哀顺变。”

念念一笑,眼眸里闪过讽刺的神色,“谢谢妹妹。”

ps:

偶错了,又晚了……偶没有偷懒,实在是实习太辛苦了,偶现在眼睛都是闭着的……下个周四可能还是这种情况,对不起啦……

第二百二十二章 挑拨

寒玉依言坐下,答道:“我有事情想拜托姐姐。”

“拜托?”念念一笑,“我如今家破人亡,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值得妹妹拜托的?”

寒玉低了低头,说道,“姐姐节哀顺变。”

念念一笑,眼眸里闪过讽刺的神色,“谢谢妹妹。”

念念的眼睛飘过来,似乎不小心瞟到了她的裘衣。

“哎,夫君真是个有心人呢,去年我只说喜欢这种裘衣,他便派人给我做出来,还一直记在心上,如今又送给妹妹相同的。”

寒玉一愣。

念念又接着说道,“不过夫君到底是男人,不懂女人的心思。这女人和女人心思不一样,喜欢的东西也不一样。他应该问清楚妹妹喜欢什么再送啊,怎么能送给妹妹我喜欢的式样呢?”

一边说话一边掩唇笑起来。

寒玉心里一颤,笑着答道:“妹妹挺喜欢的。”

“哦,是么?”念念又笑,“那我跟妹妹可真是投缘了,不过这式样今年却过时了吧?”

寒玉张了张嘴,没出声。

念念看她的样子,暗自好笑,又道:“哎,妹妹昨日也去送我那不争气的哥哥了?”

寒玉答道:“没错,姐姐知dào

了?”

“那可不是,昨日你一睡着,夫君就过来了,他怕我担心,还把整个过程都讲了一遍。”

“哎,夫君也是小题大做,我只说哥哥一无所有,上路不方便,他便给了人家几百两银子,这不是花冤枉钱么?哎,这大雪的天,妹妹也受伤了,还劳烦妹妹跟着跑一趟……其实我只是随口说说……”

寒玉一脸煞白。问道:“姐姐随口说了什么?”

“哎,我只是说哥哥一心惦记着妹妹,恐怕难以安心上路,夫君便说要让你去送他。哎。这大雪的天,妹妹又病了,还是我百般劝解,不然夫君还想让你多送他一程呢!”

“你说什么?”寒玉惊道。

念念掩唇笑笑,“妹妹还不知dào

啊?额,也是,夫君应该不会告sù

妹妹的。哎,你别说是我说的,不然夫君可要责怪我了。”

“妹妹啊,夫君碍着我爹爹和哥哥做的事情。不能让我光明正大地陪着他。这些天啊,就辛苦你了,啊。”

“妹妹,妹妹,”念念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妹妹,你怎么了呀?怎么发呆啦?”

寒玉回过神来,昨天傍晚看到的一幕仍然在脑海里徘徊。

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念念说的每句话都变成一个美妙的画面,每一幅画面都让人心痛不已,酸楚难挡。

原来他表面上是为她做的事情,都是为念念做的啊?

她只想到自己对沈瑞有愧疚之情。却不曾想过,沈瑞是念念的哥哥。

他帮着沈瑞,不就是在帮念念么?

“妹妹,”念念又唤道,“妹妹啊,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老是发呆呢?这样可不好。妹妹来找我帮忙,莫非帮的就是这发呆的毛病?”

寒玉低头想了好一会,勉强平静了躁动不已的心绪,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抬头看着念念,努力地笑了笑。“其实我有个消息要告sù

姐姐。”

“额,什么消息啊?”念念秀眉一挑,“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啊?”

寒玉脸一红,稍低了低头,露出羞涩地神情,“应该……应该算是好消息吧。”

念念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几乎立kè

问道:“什么好消息啊?”

“哎……”寒玉抬头看了看几个丫鬟,说道,“这事情,我只想跟姐姐一个人说。”

念念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对房里的几个小丫鬟说道:“出去。”

紫衣和绿衣不甘心的想争辩,念念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乖乖出去了。

“好了妹妹,”念念温柔的笑起来,“你有什么好消息,现在可以告sù

我了。”

寒玉抿了抿唇,说道,“我有个消息要告sù

少爷,可是……可是,姐姐您知dào

的,我没有经lì

过这种事情,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想烦请姐姐代为转达,顺便问些该注意的事情……”

她似乎很急,语无伦次的表达让念念心底一片恐慌。

“什么?妹妹,你先告sù

我,是什么事呀?”

寒玉低下头红着脸说道:“姐姐猜不到么?”

念念一愣,怀着一丝侥幸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呀?”

寒玉脸更红了,支吾道:“姐姐……我……我有了……”

“什么?”念念忽的走过来,抬起她的脸逼问道:“你说什么?你有什么了?”

她的语气里满是凌厉,眼眸里却一片惊恐之色。

寒玉一笑,体会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她看进她的眼睛里,一字一顿的清晰答道:“姐姐,我有宝宝了。”

“什么?”

念念倒退几步,“宝宝”两个字在她脑海里无限放大,一遍遍重复。

她忽的想起那天在江岩轩,她怀上宝宝的时候,江阔大声的宣bù

要把他拥有的一切都给这个宝宝。

她也自持有涛涛,所以即使对江阔如何失望,她都觉得自己手中有一张不倒的的王牌。

可如今呢?

江家这么重视孩子,他有那么喜欢她,会怎样对待她给他生的孩子?

届时,她的涛涛是否又会像她一样,变成一个备受冷落、一无所有之人?

她的丈夫被人抢走了,难道连涛涛的地位也要被人抢走吗?

不,不,怎么可以?

她睁大眼睛,腾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是个好消息吧,姐姐?”寒玉问道。

念念看着她,似乎没反应过来,没有答话。

寒玉轻笑了两声,“姐姐,你这样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姐姐。还有更高兴的呢,据脉相所观,这腹中的宝宝,应该是个男孩才对。”

“什么?”念念问道。“你怎么知dào

的?”

这一声问罢,瞬间醍醐灌顶,她急切地问道:“你让谁帮你把的脉?是哪个医师,有哪些人知dào

了?”

寒玉笑笑,说道:“我自己懂些医理,自然是自己看的,到如今为止,只有姐姐一人知dào

。”

念念愣了一下,放松了些许,她笑道。“妹妹怎能自己把脉呢?这样可不准的。”

寒玉笑笑,拉起她的手扶在自己手腕上,“不会的,姐姐,你看。我教你,摸到这里,感受到了么?脉来流利,如盘走珠,这是喜脉。妹妹上次来月信已经是两个月以前了,姐姐,我猜就是……就是第一次……就怀上了。”

她的话说得很轻。但是每一句都让人惶恐。

念念甩开她的手,倒退两步,“不会的,你肯定看错了。”

寒玉皱眉想了想,说道:“既然姐姐这么说,不如我们找个大夫来看看。好不好?”

她说着就转身要叫人。

念念忽的上前拦住了她。

“不用了,”念念的脸又变得一片柔和,“姐姐相信你,这种事情就不用让更多人知dào

了,你且安心等着。我帮你告sù

夫君,好不好?”

寒玉嘟了嘟嘴,苦恼的说,“那要是不是怎么呢?”

“没事,没事。”念念安抚道,“不是也没关系。你先回去等着,夫君一回来我就跟他说,你安心等着,谁也别说,听到没有?”

寒玉思索了一阵,说道:“好吧,那就谢谢姐姐了!”

“不用客气。”念念热情的说道,“我把该注意的事情都写在一张纸上,妹妹先回去,我待会写好了,就让人送给妹妹,如何?”

寒玉一笑,眼里满是感激,“多谢姐姐。”

江蒲轩冰冻的院落里,一主一仆缓缓离去,绿衣和紫衣鱼贯而入,急不可耐的问自己的主子,“小姐,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她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念念坐在原地,似是被抽走了灵魂。

许久,她如梦初醒,对紫衣说道:“紫衣,快点,去抓几味药!”

她急急的将药方写在纸上,又将银子拿出来给她,“要快,一定要快!要是夫君知dào

了,就一切都晚了。”

绿衣接过纸一看,那上面并不是什么真zhèng

的药方,不过是几味寻常而效猛的滑胎药,每一味都可以让婴儿胎死腹中。

绿衣惊道,“夫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自已也附和道,“是啊小姐,谁知dào

她是不是骗你?没的让夫人干着急。”

念念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地说道,“她没有理由骗我的,我不管她有没有孩子,如果有了,自是打掉,如果没有,这些药足够她轻易怀不上孩子。”

绿衣呆了呆,又劝道,“可是,如果这事情被少爷知dào

了……”

“管不了那么多,”念念说道,“我一定不能让她怀上孩子。我一定不能让涛涛像我一样一无所有,还得每日看着他的爹爹疼爱别人……我一定不能让涛涛受这个罪。”

“小姐……”绿衣还想劝说,被念念打断。

“紫衣,你快去吧。”

她的声音有种不顾一切地意味,紫衣愣了一下,知dào

小姐心意已决,拿着药单和银子一溜烟地出了门。

杭州原本最繁华的街道上,因为寒冷的天气了无人烟。

马车坊的老板点头哈腰的将两个男子送出来。

“哎,二位客官请慢走,马车我待会就送到府上。我那马车啊,别说这样的天,就是再冷一点,那马车也绝对暖洋洋的,软绵绵的。”

阔点点头。

宋凯在一旁无奈地看着。

这句话,这老板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如果是往常,江阔二话不说就走了,这次却一遍遍很受用的听着。

不过少爷反常的也不止这一点,光是大雪天里,自己出来看马车,就已经叫人惊讶不已了。

江府有那么多辆马车,哪辆不是上上好的?偏偏他觉得不够好。

不够好也罢,那么多手下,随便一个出来也能搞定的事情,他非要亲自出马。

腹诽归腹诽,这些话是不能当着他说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堕胎

江府有那么多辆马车,哪辆不是上上好的?偏偏他觉得不够好。

不够好也罢,那么多手下,随便一个出来也能搞定的事,他非要亲自出马。

腹诽归腹诽,这些话是不能当着他说的。

宋凯恭敬的跟在后面,以为要回府了,不想江阔顿了一下,问道,“对了,这附近哪家的药好一点呢?”

宋凯拱手答道:“前面左转,有一家规模很大的药房,应该有开门。”

江阔点点头,往那边去了。

宋凯连忙跟上,问道:“少爷,家里不是有很多大夫吗?”

“恩,华医师的那个药方你还记得吧?”

“药方?”宋凯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阔转过头来看他,“你照顾雨儿的父母那么久,平日里也没少抓药,那个药方你还记得吗?”

宋凯这才想起来,当年老人的身体不好,还是华医师治好的,后来也一直在按方吃疗养的药物,在北方的那段时间,他的确亲自去抓过好多次,可如今……

“嗯?”江阔不满的皱起眉头。

“是的,”宋凯连忙答道,“属下还记得。”

“恩,”他这才继xù

往前走,“抓一些带过去。”

“少爷,北方也有的。”宋凯提醒道。

“不一样,”他说,“这样她会开心的。”

后面那句话是笑着说的,声音低而温柔,几乎不能确定出自于他的口。

宋凯心里一滞,愈的感到惭愧,他暗暗告sù

自己这事一定不能搞砸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药房走,快要进门时,一个女孩急匆匆提着药跑出来,差点撞到两人,头也不抬的说了句抱歉。绕过二人急匆匆的就跑了。

宋凯看着那人的背影“咦”了一声,疑惑道:“这不是……”

江阔显然也看清了那人是念念身边的丫鬟,却也没放在心上,抬脚就往药房里走。

江岩轩。

寒玉自从江蒲轩回来开始就兀自坐在床上呆。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些微的响动,如果不仔细听,会以为是水滴的嘈杂声。

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挑起一点点窗帘。

寒冷的院落里依然没有多余的人,只有刚刚被她吩咐守在门边的那个丫鬟,如今,已经站在而是旁的一个小小角落里。

她对面的那个人正是绿衣。

两人小声的说着什么,小丫鬟先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怯懦样子。

接着绿衣表凶恶的说了几句什么,小丫鬟连连点头。表一片惶恐。

绿衣又拍了拍她的肩,忽的变得温柔无比,似是在表扬她,语毕,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小丫鬟受宠若惊的接下。眼睛贪婪的看着那东西不能回神。

绿衣满yì

的点点头,走了。

小丫鬟像是不相信是真的,走了一截,又从怀里掏出那东西悄悄看了看。

是一锭银子。

很大的一锭银子。

这丫鬟果然是个贪财又怕死的懦弱之人,用一锭银子就可以封了她的嘴……可面临严刑拷打的时候,又会作何反应呢?

风吹墙头草而已。

这就是她被选中的原因。

临近午饭的时候,绿衣来了。

“夫人。我们夫人已经把要注意的事都写好了,还有一些要当面告sù

您,我们夫人原本要亲自过来的,可临时身体不适,只好请夫人过去一趟了。”

寒玉笑笑,从善如流地说了声好。从床上起身,披了裘衣跟她出来。

出门的时候,寒玉漫不经心的点了一名丫鬟,“你陪我过去吧。”

那丫鬟还没应答,绿衣忙说道:“夫人。还是刚刚那名丫鬟吧,她做事牢靠些。”

寒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刚刚那丫鬟连忙跟上来。

江蒲轩。

主仆三人的态度尤其的亲切。

念念拉着她的手叙叙的说了许多怀胎时要注意的事,最后叹道:“哎,妹妹啊,当年姐姐怀孕的时候,有爹娘在着,凡事都有他们操心;如今爹娘远行,就有我这个做姐姐的来操心了,姐姐虽然唠叨了些,可所说的话都是肺腑之,妹妹可千万不要嫌我唠叨。”

寒玉点点头,答道:“怎么会,姐姐愿意教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念念满yì

的点点头,说道:“绿衣,把我刚刚炖的春鸡汤拿过来。”

绿衣早有准bèi

,不多时便端来一碗浓浓的鸡汤,那汤香味浓郁,十分勾人。

“妹妹,这春鸡汤,可是加了十几味中草药熬出来的,喝了它啊,有安胎的作用,以前姐姐都是喝这个过来的,你瞧瞧,生下来的涛涛怎么样?人人都说是神童。妹妹可千万要喝下。”

念念亲手把那碗鸡汤递过来,一只手拿着勺子,大有要喂她喝的趋势。

寒玉笑笑,接过来,闻了闻。

她的嗅觉灵敏异常,能够分辨出浓郁的鸡汤味里夹杂的药味。

红花,麝香,或许还有别的一些什么,用量之多,够她流产十次。

心里隐隐疼痛起来,这样对待自己尚不足两月的腹中胎儿,是否太过残忍?

“喝啊,妹妹。”念念说道。

寒玉抬头对着她一笑,举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喝起来。

喝到最后,干脆极为不雅的仰起脖子,就着碗,一股脑全喝下去了。

“很好喝。”她对着念念说。

“恩,”念念赞许的点点头,神色里又是喜悦又是焦急。

“好吧,谢谢姐姐的招待,谢谢姐姐的指导,我就先回去了,”她说道,“姐姐要不要过去玩玩?”

“不用了不用了,”念念连连拒绝,“我今日身子欠佳,改日再来看妹妹!”

寒玉点点头。不再多,起身告辞。

转身的刹那,眼泪在低垂的睫毛下肆虐起来。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乎的,原来还是做不到。

腹中的绞痛从无到有。渐渐变得明显起来,却赶不上心中的疼痛。

天底下,大概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会帮着别人设计着害死自己的腹中胎儿吧?

她轻抚着肚子走在前面,走得很快很快,那个丫鬟小跑着跟在后面几乎跟不上。

快点走,快点走。

宝宝,娘亲一定会为你选个温暖的地方,娘亲一定不会让你流逝在这寒冷的冰天雪地之中……这是娘唯一能够为你做的。

下腹一热,有暖暖的东西从腿间流出来。

血水流出小腹的的一霎。她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幼小生命的不舍和委屈。

她重重一顿,满脑子都是婴儿痛彻心扉的哭叫声。

“我痛……我不想走……娘……我不想走!”

她闭了闭眼睛,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夫人,夫人,”那小丫鬟还没有现生了什么。上前一个劲的询问她,“怎么了,夫人?”

她没说话,忍住铺天盖地的疼痛,一步步往江岩轩挪。

孩子,娘也跟你一样,娘也很痛。娘跟你一起痛。

娘没有办法留下你,你去找个好一点的人家,好不好?

小腹的坠痛越明显,她一步步挪着,终于啪一声倒在雪地里。

厚厚的雪裘从她身上脱落,汩汩血迹流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啊!!!”雪地里传来小丫鬟的惨叫声。

江阔回到府里的时候。府里已经乱作一团了。

有小厮等在门口,话没说出来,已经哭着跪在地上瑟瑟抖。

“少爷,少爷,孩子没了……”

江阔一惊。“什么孩子没了?”

“夫人,夫人,”他指着一个方向,“夫人腹中的孩子没了啊!”

江阔抬头,那小厮手指的地方,正正是江岩轩所在的方位。

他愣了一会,在那小厮呜呜的号哭声中,脑子里嗡嗡嗡的响。

一个声音说,“雨儿怀了我的孩子了?”

这声音带来的喜悦还未开始,另外一个声音又说道:“没有了……”

他重重的退后了两步,满脸惶恐,忽然扔下手里的一堆东西,飞快地朝江岩轩跑去。

大厅里一片人声,有丫鬟一盆盆端着血水跑出来,有丫鬟端着干净水跑进去,里面还有丫鬟的惊呼声。

江阔隔得一截看到这景象,只觉得心上被重重戳了一刀。

他不由分说的冲进去,看到了十分可怖的一幕。

血,血,到处是血。

挠是见惯场面的女医师,拿着吸血棉花的手也在抖啊抖。

一些小丫鬟见这样的场面,一边忙一边哭,整个屋子里一片哭喊嘈杂之声。

“止不住啊,医师,怎么会止不住?!”

“怎么会止不住,医师,我们夫人本来身体就不好,已经留了很久了啊!”

“不是在止吗?”那医师答道,话是这么说的,可那语气却是颤抖而毫无底气的。

众人听了愈嚎哭起来,那场面竟然像是在号丧。

江阔僵硬的一步步走上去。

小丫鬟们又是一年惊呼声。

床上的人已经昏过去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紫。

她的身上盖着雪白的大裘,映着床上大摊大摊的血迹愈的明显。

女医师拿着棉花在她下身一边吸着血水,一边说道:“少爷,血止不住啊,止不住!已经喝过药了,老身不知dào

还能怎么办!”

他走上前去,跪在她的身旁,摸着她的,一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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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医女

女医师拿着棉花在她下身一边吸着血水,一边说道:“少爷,血止不住啊,止不住!已经喝过药了,老身不知dào

还能怎么办!”

他走上前去,跪在她的身旁,摸着她的,一点一点。

在这样惨烈的时刻,他竟然一句话也没有,一滴泪也不流。

不是因为不想,是因为不能!

他怕他一开口就哽咽,怕他一开口就必须得承认他有可能失去她的事实!

要他像那些人一样嚎丧似的哭喊吗?

不,不需yào

,她是他的,她不可以也不会随便消失!

这一刻他没有想到去追究谁,去疑惑她为什么不告sù

他,去追问事的由来。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事:他要她好起来!无论怎样,只想要她好起来!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心里一遍遍说,“你不要怕,我会陪着你,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

那只冰凉的手竟然微弱的回握了一下,原来她感受得到。

他将她的手贴在脸上,笑了。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竟然是醒着的!

他站起来,热切的看着她,“雨儿,你要撑住,撑住,知dào

么?”

她没有说话,朝他虚弱一笑,眼泪流了下来。

她张了张口,声音低不可闻,但是他听懂了。

她对他说,“孩子没有了……”

她说这话时的神,绝望而哀伤,让他心如刀绞。

他强笑着说,“别怕,我们还会有的,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你先不要管,好不好?你要撑住。只要撑住就好了,好不好?”

她还是没有答话,说道:“很……痛……”

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竟然让他一遍遍巩固的坚强倒塌了。他想开口安慰她,可是眼泪却先一步流了出来,有一滴砸在她的脸上。

他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强笑着说,“你看雨儿,你终于对我说心里话了,我从没听你说过痛,我开心得都哭了。”

他的语气异常的开心,开心得让人想到欲盖弥彰。

她笑笑,没有说话。

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是没有停止微笑。

她将右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艰难地移向枕头。

他不明白,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问道:“你要什么?要什么?”

她指了指枕头。

他连忙站起来,按照她的意思将枕头翻开。

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打开……”她示意道。

他依将那个小木夹子打开。她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半块碧绿的雕菊玉佩。

她将玉佩递给他,嘴里说道:“只有半块,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她的意思那么明显。

他握着玉佩,语不成调。

“雨儿,你别放qì

,你不可以放qì

。你还有很多很多事不知dào

,你怎么能放qì

?你不可以放qì

,你好起来,我带你去找你的爹娘,带你去找另外一半玉佩,好不好?”

另一半?

她似乎自嘲的笑了笑。“我哪里还用得到?”

是因为觉得要死了,觉得用不到了,所以才将自己觉得很重yào

的东西都给他?

他惶恐不已,连连说道,“用得到。怎么会用不到?”

他站起来,迅速地跑出去,不过须臾,又匆匆的跑回来。

“雨儿,看着我,这是什么?你知dào

它的意义的,对不对?我把它交给你,你就是江家的女主人了,你要负责陪我一生一世,不可以把它还给我!你不可以抛弃它,更不可以抛弃我!答yīng

我,坚持住,好不好?”

是那个扳指。

他将扳指放在她手心里,生怕他不答yīng

似的握了握。

她只是看着,眼泪流下来,却没有说话。

他擦掉她的泪,继xù

补充到,“雨儿,这一生我都会陪着你,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不可以随便放qì

,好不好?”

她没有答yīng

,被小腹的又一阵收缩疼得昏死过去。

他忽的从床边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忽然闭上眼的人,直到有人提醒他,“少爷,夫人只是昏了。”

他这才又活过来。

他欣喜地看到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扳指,这是不是说明她答yīng

了?

是的,一定是的。

可是她下身的血竟然还在淌着。

他一把拽起那个女医师,蛮不讲理地问道,“为什么一直在流血?为什么还在流血?你不会把它止住吗?!”

女医师连忙答道,“少爷,她食用了太多活血化瘀之药物,不仅打了胎,如今血也很难止,老身已经想尽办法了!”

混账!

他一把放开那个医师,朝一堆人吼道,“难道我就只有这么个不中用的大夫么?别人呢?别的人呢?”

有人瑟瑟嗦嗦地答道,“他们都不敢来……”

又有人大着胆子道,“谢医师已经是医治大出血最有经验的医师了。”

有经验?有经验为什么还止不住?

“华医师,华医师!”他说到。

可还没说完,就想到他并不在府上。

该死!该死!

“少爷!”宋凯从外面走进来,“有个女人求见!”

女人?什么女人?

江阔不耐烦地挥手,却又听得宋凯继xù

说到,“她说可以救夫人。”

“什么?”

众人均是一愣。

“快点请进来。”

一个身穿鹅黄色纱裙的美貌女子飘飘然走进来,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神态却极是老成。

大厅里立kè

一静,众人都看着这个年轻的姑娘,她能治病?

女子并不顾众人的眼光,兀自走到床边,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样东西,就要往寒玉嘴里送去。

“等等。”江阔一把拦住她,眼睛刀一般扫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女子无奈地缩回手,“这是我家师父秘制的丹药。”

江阔不再说话。眉头却紧紧地皱起来。

女子于是又把药喂过去。

结果又被拦住了。

“你自己先吃一颗。”他冷冰冰的说。

女子深吸一口气,将小瓶子倒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倒出来。

“只有一颗。”她说。

你以为这药很易得吗?

她在心里补充。

语毕,不再犹豫,一伸手将药喂给她,江阔伸手去拦,却不知她做了个什么动作,那药

咕嘟一声就从喉咙里咽了下去。

他眼睁睁看着那药从寒玉喉咙里滚下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暴跳不已。

“你!你!雨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杀了你!”

女子十分镇定地坐在床边,并没有答话。

她本来还要去向公子复命,可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人……只好让公子先等一会了。

唉,跟惯了温柔的主子,这样暴躁得像狮子一样的男人。实在是难以忍受。

那公子为什么还整日为此心神不宁呢?

以公子神仙般的容貌和水般温柔的性格,和这个暴躁的男人一比……正常的女人都知dào

怎么选择。

不过……

她皱眉想了想,不过床上这女人还真不是正常的女人,正常的女人谁会将自己腹中胎儿害死呢?

唉。

果然是怪人,怪人。

她叹息不已。

须臾,那女医师惊喜地说道,“少爷。不流了!不流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江阔端了一盆水,坐在床尾,用柔软的手巾替她擦拭下身。

这屋里一大堆女人,只有他一个男人,他这动作害得几个年纪小些的丫鬟都红了脸。

女医师上前结结巴巴地劝道,“少爷。让我来吧,让我来!”

江阔一眼瞪过来,显然在记恨她刚刚的“没用”。

那医师只好在一边安静的站着。

女子瘪了瘪嘴,站起来,“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走?”江阔眯了眯眼。“等到她醒来你才可以走。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

他说着比了比手,接着就见宋凯捧着一盘东西端过来。

“辛苦姑娘了,这是一点心意。姑娘如果方便的话,只管留下来,等到夫人大好了,少爷必定另有重谢。”

红色的绸布一拉开,一盘闪闪光的银锭子出现在眼前。

一屋子的小丫鬟都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女子并不推辞,大方接过来,嘴里说道,“江家果然大方。”

女子收了银子,不好再说告辞的话,开了个方子递给那女医师,女医师看得连连点头,出去备药了。

女子则稳稳坐在床前等待起来。

江阔替寒玉擦拭干净,开始追问事的始末。

女子将手搭在寒玉手腕上听了一会,冷笑道,“花红和麝香,你们家要打胎也不必下这么重的分量,别说打胎,就是杀一头大象也够了。分明是想谋杀。”

江阔听得此,青筋暴起。

一屋子的人生怕惹祸上身,一下子就将矛头对准了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跪在地上,瑟瑟抖。

“少爷,少爷,不是我,夫人让我陪她出去走走,结果,结果……不知怎么的就……”

江阔踢了她一脚,“大雪天的,谁让你陪她出去走?!”

小丫鬟被踢的老远,又爬起来跪下来,嘴里结结巴巴说道,“是,是夫人让我……”

这时旁边一个丫鬟开口了,“少爷,我明明看到是绿衣姐姐来把夫人请走的,夫人原本想让我陪她去,可是绿衣姐姐说让她去,结果后来就……”

绿衣?绿衣不就是念念旁边的丫鬟么?

她去过江蒲轩?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早上在药房看到的那个女孩,不正是她的另一名陪嫁?

原来如此!

ps:

好想快点结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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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逼问

她去过江蒲轩?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早上在药房看到的那个女孩,不正是她的另一名陪嫁?

原来如此!

怪不得吃药不在府里抓,反而要到外面,原来是这样!

毒妇!这个毒妇!

原本内心残余的那点愧疚早已烟消云散,变成了腾腾的怒火和讽刺!

此刻只恨数日前为何听了宋凯的话,让她活了下来!

他怒视着那丫鬟,说道,“给我打!打到她把事情交代清楚为止!”

小丫鬟果然禁不住拷打,很快便把自己在江蒲轩听到的看到的都说了出来。【本书由】

江阔听罢这些话,更是恼怒,气势汹汹地往江蒲轩去了。

江阔一走,一屋子的下人都放松了,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出去,须臾便只剩了两三个丫鬟候在原地。

床上的人似有似无地动了下睫毛。

女子一愣,转头冲那些丫鬟说道,“你们出去侯着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显然不放心让她单独在这里。

女子嘲讽地说道,“放心吧,我还想要银子呢。这里人太多空气不好,影响你们夫人身体恢复。”

几个丫鬟只好退到门口去了。

床上的人果然睁开眼睛,看向她,笑了。

她认得这个女子,四年前江都的那场疫情,帮着临渊医治病的女孩。

当时临渊说是临时请来的帮手,如今看来并不是。

“谢谢你。”她笑着说。

女子并没笑,她皱着眉头,憋了很久,忍不住说道,“姑娘这样真是不该,要不是公子时时关注着,姑娘岂不是要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她笑了笑。没说话,伸手过来,覆在她手上。

手里一暖,女子再张开手心。看到一个极大的扳指。

原来就是这个东西?他们忙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个东西?

女子抬头看她,她笑着点了点头,那神色是极开心的,与她虚弱苍白的脸色形成对比。

女子莫名的一阵心酸,忽的就想起在江都的时候,她毅然决然让自己染病,却还是笑着开玩笑的模样。

她收起扳指,说道,“姑娘一定要保重身体。公子这几日为姑娘寝食难安。”

寒玉又笑了笑,眼睛里浮起感动的泪光。

女子不忍再看,沉默了一会又问道,“上次姑娘救了他,就可以乘机要到扳指。为何挨到现在?又为何要……害她呢?”

床上的人别开眼光,没看她。

许久,她说,“因为小夏的事情,她猜到了我别有所图。”

女子知她不想回答第一个问题,也不点破,只顺势追问到。“那已经是许多天前的事了,他要信早信了,姑娘此时动手真是为这个原因?”

寒玉别过头,将后脑勺对着她,又是许久,说道。“我不知dào

。”

或许……或许是因为恨吧。她在心里说,她恨她。

从什么时候起呢?是从看到他和她在院子里缠绵开始,还是从他对她手下留情开始?

女子悠悠叹一口气,意味深重地说道,“公子对姑娘一往情深。还望姑娘不要负了他才好。”

一往情深?

临渊对她的感情,用这个词恐怕不妥。

是爱屋及乌吧?

她不置可否的笑笑,说道,“姐姐似乎应该走了。”

女子想了一会,说道,“姑娘这时候不应该耗费精力,你先睡一觉,醒来我再走。”

寒玉摇摇头,目光十分坚定。

女子只好起身走到门口,“你们夫人醒了。”

门口顿时一片欢呼,有人去端药进来,有人则忙着去告sù

江阔。

江蒲轩。

两个丫鬟匆匆地跑进屋里,“小姐,不好了,少爷知dào

了,已经过来了!”

“小姐,”紫衣的声音里染了哭意,“怎么办啊小姐,少爷他……他的脾气……小姐,不然我们收拾东西快走吧?”

绿衣也迫切地看着她,显然同意这个提议。

念念对着镜子正在梳妆,闻言看了二人一眼,又接着看回镜子里,仔细地插了最后一个簪子,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小姐,到底成不成啊,少爷快要到了!”

念念的神色很平静,似乎早有准bèi



“要走的话,刚刚就走了。”

紫衣越发着急,都快哭出来了,“那怎么办,少爷会杀了我们的!”

念念定定地看着一处,眼神深沉而平静。

“你们,两个人先走吧。”

“什么?”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俱是惊讶,“小姐,那你怎么办?”

念念漫不经心道,“我有涛涛,又有他对我的承诺,他不会为难我的。”

“小姐……”

“不用说了,”念念打断了二人的劝阻,“你们当年卖身为奴,卖身契在沈家,你们是沈家的人,如果还念旧主的话,就去岭南找我哥哥,替我服侍他吧。”

“小姐……”

“闭嘴!”念念的语气里满是威严,“让你们走就走!都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两个小丫鬟泣不成声,不敢再说话。

念念不再犹豫,打开小柜,拿了些银子包起来,递给二人。

“去吧,帮我好好照顾哥哥。”

二人还想说什么,外屋已经响起了男子的咆哮声。

念念将二人推到窗前,“去吧,从后门走!”

二人心有犹疑,却别无他法,依言从窗口跳出去。

“小姐,你保重!”

“人都去哪里了?沈念念!沈念念!你给我出来!”

红衣男子在大厅里疯狂的嘶吼。

念念拉开卧室的门,很平静地从里面走出来。

江阔双眼猩红,一把捏住她的脖子,“说!你这个贱人是怎么害死我的孩子的?!你说!”

念念看着他,眸光凄迷而平静,不解释也不挣扎。

眼前的男子仿佛陷入了某种无边的痛苦幻境,他一边紧紧捏住她的脖子,一边喃喃地说道。“她流了很多血,很多血,那些血是我的孩子,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是我一直想要的孩子……她昏过去了,我们的孩子死了……”

他忽然又清醒过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可能会死,你知dào

吗?你这个毒妇,是我把你惯坏了,我警告过你,你竟然还敢害她!上次没把你杀死,是我的错,这次我绝不心慈手软!我要杀了你!”

难受的窒息感传来。身体下意识地挣扎,越挣扎,窒息感就越浓重,她自嘲一笑,忽然忍住不挣扎了。

一种报复的快感袭上心头。就让他杀死她吧,她要让他永生永世活在儿子对他的怨恨里。

小丫鬟呆呆看着地上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沈念念,心中惶恐,一扭头也跟着江阔跑出了屋子。

剩下屋子里的人咳嗽许久,露出一个又冷又苦的笑容来。

呵呵,好你个小贱人!苍天无眼,竟然让你躲过一劫!

既然害不死你。那我就要你活得不得安宁!

江岩轩。

红衣男子坐在床边,紧紧地握住床上人的手,他不说话,只将眼睛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里。

他的眼里有怜惜、有歉意,还有无比坚定的意味,似乎想透过这眼神传输给她战神疼痛的勇气。

她对他微微一笑。

黄衣女子起身打断了两人的互动。“江少爷,夫人如今已经醒了,在下也将这几日该吃的药,该注意的事情都一一交代了,就先告辞了!”

江阔抬起头。面有不愉之色,似是要阻拦,寒玉拉住他的袖子,说道,“让她走吧……”

江阔皱眉说道,“雨儿,你别管这事,如今华医师不在……”

话说到这里顿住了,因为他发xiàn

寒玉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似乎生气了。

他心疼的抹平她的皱纹,半哄半问道,“雨儿,怎么了?”

她嘟着嘴看他,低声说道,“你不会是看她长得漂亮,才……”

江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回头看了看那女子,那女子果然有几分姿色,可他怎会有心思看美女?

当下又是委屈又是无奈,说不出话了。

寒玉说道,“那你就让她走……”

“唉……”江阔低低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去吧。”

这次连头也不敢回了,他不想再看她一脸虚弱还坚持皱眉的样子。

不过她这样明明白白吃醋,还真真是让人受用无比。

再去看时,发xiàn

她已经睡过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眉头依然不得舒展。

他伸手去整理她的发丝,眼里充满了疼惜和悔意,短短月余,她竟然受伤两次,而且两次都是因为他的疏忽……

他每每对自己说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可她为何总是受到伤害?

他痛苦的捂住脸,告sù

自己,江阔,以后决不可在疏忽大意,一点也不可以。

这样想的时候,马上就想到了江蒲轩的那个恶毒女人。

这个罪魁祸首!

两次都是她!

他忽的站起来,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她,这便要出门去看看那人是死是活。

不想人还未出门,就见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那模样犹如见鬼。

“少爷,不好了少爷……”

那丫头全身瑟瑟发抖,“我刚刚去江蒲轩送东西,看见,看见……”

看见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江阔已经若无其事的越过她走出门去。

“看见什么了?”

有小丫鬟凑上来偷偷询问。

看见什么?

小丫鬟脚一软,昏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诅咒

那丫头全身瑟瑟发抖,“我刚刚去江蒲轩送东西,看见,看见……”

看见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江阔已经若无其事的越过她走出门去。【本书由】

“看见什么了?”

有小丫鬟凑上来偷偷询问。

看见什么?

小丫鬟脚一软,昏了过去。

江蒲轩。

空旷的屋子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脂粉香味。

江阔踏进屋里,原本瘫坐在门口的人已经没有了,他顿了一下,接着往里走。

然后愣住了。

红漆雕花的精美梁木上,一条白绫绷紧垂下,挂着一身嫁衣、盛装打扮的沈念念。

清风吹过,嫁衣的下摆随着她的身子在空中轻轻飘荡,荡出一个凄凉的轨迹。

她双目圆睁,精致无双的俏脸上挂着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似嘲讽,又似诅咒。

这个美丽多才的女子,原本他以为要共度一生的女子,昔日曾和他共赴巫山的女子,他唯一的儿子的母亲……还是被他逼死了。

他想起自己在江岩轩的那个誓言,想起远在京城的涛涛,想起她也曾为她做过许多事,想起她曾交付给他整个青春……

有一瞬间感得愧疚和自责。

可接着又想起江岩轩躺着的那个人,想起她苍白的面孔,想起他们失去的孩子,想起她多得让他害pà

的血……

然后他转身走了。

薄情又如何,负心又如何?千夫所指又如何?

谁若伤她一根毫发,他就要让他后悔莫及!

他大步大步的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冷冷说句,“葬了”。

“是。”宋凯答道。

火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口,宋凯叹了口气,带着几个人走进去,将梁木上尚未僵硬的女尸放下来。

一张薄薄的纸片飘落下来。落在脚边。几人俱是一愣,宋凯伸手将那纸片捡起来。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细细看来却只是重复同一句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那笔触极为重。到最后一片凌乱,墨迹横飞,可见写字人必是恨到了极点。

他将那纸翻过来,却又见上面清清晰晰写了一句话。

“我沈念念,以死诅咒江氏男丁与所爱之人永结仇怨,互相伤害,不得好死!”

宋凯手一抖,又看了看那张怨气横生、表情狰狞的脸。

好歹毒的诅咒,好恶毒的女人!

江家的男丁,也包括江涛不是么?江家世代的男丁。也该淌着她的一份血液,她竟然恶毒到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要诅咒的地步!

女人的嫉妒心理当真是可怕!

天成画馆。

白衣男子在屋子里焦躁的走来走去,隔一会儿便到屋门口张望一番。

他的脸上布满了焦急之色。

轩辕无二站在门边看着,总觉得从来没有见过公子如此焦躁而失态的模样。

而这番模样竟然只是为了个不听命令、妄作主张的女人。

想到这更是郁闷,于是他低声说道。“少爷莫急,我看这女子屡屡自作主张,还活了下来,应该能耐得很。再说公子冒险派人去救她,已是仁义之至,至于生死,就该看她自己了。”

临渊听罢这话。一拂袖转身看着他,神色间满是责怪。

“无二,你说话怎能如此武断?你不了解她,一个弱女子,能够忍辱负重、坚持到底……你怎会知dào

这其中的苦楚?”

无二没答话,心里说。即使如此,你也不应该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啊,这姑娘再好,好得过冷香公主吗?

临渊说完训话,心里似是更烦躁了。走来走去转了两遭,说道:“不行,我得自己去看看。”

轩辕无二一惊,连忙拦住,劝道:“少爷,你这一去,不得暴露了那姑娘啊。”

临渊一愣,恨恨地折回来,这时便听得外面一阵人声,正是小樱回来了。

小樱是临渊的两位贴身婢女之一,从小候在身边,不仅懂琴棋书画,更是精于医术,在他身边帮了不少忙。

这几年因他住在临渊琴房,随侍的婢女不便与他住在一起,却是随时听候派遣的。

此次寒玉出了事,他便出了江府,命她扮作医女,前去救人。

“怎样?她可好。”

小樱调皮一笑,答道:“公子放心吧,郑姑娘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上次的伤口如今看起来也快痊愈了,我看啊,比较不好的那个人是公子你。”

小樱说着从袖里取出那扳指来,“喏,她把这个也拿到手了。”

临渊一愣,接过那扳指来,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是用命去换这个东西啊……”

小樱瘪了瘪嘴,说道:“我看她那模样,的确不是很想要命。”

“此话怎讲?”

小樱于是把自己怎么救的她,二人说了什么话,一一讲给他听。

临渊坐回椅子上,喃喃说道:“是我太大意了,她是早打算这么做的,那天晚上……她提议刺杀江阔,并不是真的想刺杀他,只是相赢得他的信任而已……她不告sù

我,因为怕我阻止她……”

“她想杀了这孩子,也不是一时的决定,必是不想日后拖累于我……这个傻丫头……可是……可是,滑胎的手段有千千万万种,种种都可以掩人耳目……她这么冒险,竟是以命相搏,就为了害死沈念念,又是为何?她从来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小樱沉默下来,许久,似是无意地说道:“江阔这人还真是多情呢,郑姑娘流血的时候,他那副模样……想要杀人似的,郑姑娘一睁眼,他便千依百顺,无所不从。对别人残忍无情,对她却是一颗心的疼爱……这样的疼宠。天底下恐怕没有几个女子能够抵挡……”

临渊坐在椅上,呆呆看着一处,许久,说道:“等到她伤口好了。我们便找个合适的机会行事吧……”

竟是对她的话如若未闻。

是因为没放在心上,还是假装没放在心上?

临渊说罢此话,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屏风后走去,从来俊朗清逸的背影竟有几分疲倦。

轩辕无二轻唤道,“少爷,扳指已经到手了,那叶芙……”

临渊疲惫的摆摆手,“你看着办吧。”

沈念念的尸首便这样葬了。

原本她的死状和诅咒甚是恐怖,宋凯想请些高僧来念念经,去去邪气。可江阔并不信这个,又因着寒玉重伤在床,需yào

静养,于是一切从简,沈念念就这么去了。

她进江府的时候风风光光。引人注目,离开的时候却如此默默无闻,实在令人感叹。

江阔仍旧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还好最近有宋凯的帮忙,又少了沈知府近乎苛刻的对商政策,江家的生意便不是很忙,一般有事情都是宋凯在抵着。只有遇到重大决策的时候才会去请示他。

宋凯曾踹踹不安的给江富夫妇写过一封信,也受到了回信。

“只管陪他们来,就到他们四年前居住的府邸,自有人圆过这个谎。不要露出破绽,不要放松警惕,切记。”

看完这封信的时候。宋凯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心中隐隐有愧疚感,可是……他们走得这么辛苦,终于走到几天这步,如果一切真相大白。二人又将如何相处?

就让他撒谎吧,放爱一条生路。

寒玉失血太多,元气大伤,在床上睡了好几日,时醒时睡,醒来的时候并不十分清醒,往往是江阔逼着她喝粥喝药,才喝没几口,就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她伤得这般深,体内的能量大量流失,可补充的食物却十分有限,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连几天都不眠不休,生怕错过了某个她半睡半醒、可以进食的的瞬间。

她总也没有好好清醒的时候,就算睁开眼睛,也显得十分茫然。

有好几次,她在梦里哭泣,挣扎,一遍遍的喊,“爹!娘!你们别死,别死……”

他看着心疼,以为她在做噩梦,又怕她伤口挣开,只得一面轻轻捉住她挣扎的腿,一面在她耳边哄他,“我们过几天就去看爹娘,过几天就去……”

这个时候,她的情绪就会平静下来,然后睁开眼睛,满脸迷茫的看着他,那迷茫渐渐变成无可言说的怨恨,好像他是天地间最可恨的人。

他被她的眼神吓到,他受不了她用如此敌视的眼神看他。

然后她的眼神忽的又变得温柔,虽然还是不清明,却对着他微微的笑。

他松一口气,想必她刚刚将他当做了梦中的某个恶人。

他轻松而鼓励地对她笑,拿过床边的食物来喂她。往往这种时候是喂不进去的,她将头扭到一边,鼻子里闻着喷香的食物却无动于衷,让人以为她在赌气,想就这样将自己饿死。

可她肯定不是,她只是还不想吃,因为她一歪头就又睡着了。

他只好失望地将碗放回一边,眼巴巴的等她的下一次醒来。

府里的丫鬟都觉得近来少爷变了个样,可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偶尔宋凯近来汇报生意的时候,会顺带劝他去休息,可他从来不听。

他不知dào

他这几天是否休息过,可每次进去的时候,无论深夜还是白天,他都是眼巴巴看着她的神态。

情痴。

宋凯想起江父说的那个词。

还真是情痴,不过幸亏他得到了他的真爱,可以静静地相守一生……他为他们高兴。

ps:

什么都不说,我自觉面壁去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前夜

入冬的雪十分放肆,才停了几日,雪还没化完,就又开始下了。【本书由】

这天早晨,寒玉醒了,是真的醒了。

她的眼睛变得清明,脸色依然苍白,却可以在他的搀扶下坐起来。

他怕她冷到,用怀抱小心翼翼的护着她。

“又下雪了?”她看着窗外,神色有些恹恹的。

她的心情不好,眼睛里并没有光彩,似乎是因为失去了孩子。

他喂她喝药,轻声答道:“恩,才刚刚下,你就醒了。”

她没有喝药,忽然转身看他,“阔,你喜欢睡在雪里吗?”

雪里?睡在雪里?

那不是小孩子贪玩才做的事情吗?

她以如此认真的神色问他,让他觉得她童心未泯,十分可爱。

他忍不住笑出来,哄孩子似的顺着答道,“喜欢啊,雪软软的,白白的,跟你一样可爱。”

她嘟了嘟嘴,“我说认真的。”

“恩,”他也认真的点点头,“我是挺喜欢的,我这个人夏天喜欢出汗;在雪地里却可以用内功御寒,正正好,所以我喜欢雪天。”

“让你永远呆在雪里也可以吗?”

“恩,可以啊。”他怕她失望,顺着答道。

“额,”她点点头,低不可闻的说了一句,“额,那便雪天吧。”

他宠溺的一笑,不再追问,专心哄她吃药。

她也不再避开,乖乖的喝药。

喝完药,她忽然仰头看他,“阔,我们去看我爹娘吧。”

江阔皱了一下眉,说道:“你这个脸色怎么可以?”

她不说话,紧紧地看着他,眉头愈蹙愈紧,如水的眼眸里好似山雨来急。

那模样好像下一刻就快奔溃了。

他心脏一收缩。想到她在昏迷期间的那些呓语,又想到她刚失去了孩子……这时候感情很脆弱,想必很需yào

亲人在身边吧?

他心疼得不得了,连连说道。“你别急别急,我带你去!”

他很少紧张成这个样子,自己都觉得滑稽。

她却不笑,眉头渐渐舒展开,靠回他怀里,却依然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今天就走吗?”她问。

他无奈一叹,说道:“还不知dào

你恢复的怎样呢。”

她立马抬头看他,像是在控诉他敷衍她。

他受不了这样的眼光,连忙说道:“待会我再让医师来看看,你如果今天一天都好好的。身体又没有什么问题,那我们明天一早就上路,好不好?”

她看着他,思索了一会,躺回他怀里。说道:“好。”

马车和行礼是他早就准bèi

好的,南方的生意向来稳定,这几天更是顺风顺水,又有得力的人手帮衬着,这一去并不会太久,所以这一天并不需yào

准bèi

些什么。

他便一直陪着她,喂她吃药喝汤。听她说话,说她童年里和在落雨阁那些没有他的岁月里,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那些残缺的岁月似乎都被补起来了,心里曾经呼呼灌进冷风的伤口,在她的一句句软软甜甜的话语间渐渐弥合。让他觉得他们从未分开过,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一直一直。

让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有时他怕她累到了,想劝她休息一会儿,但是她不答yīng

。似乎精神特别好,一直缠着他说话。

有时她讲得乏了,找不到话题了,就耍赖着要他给她讲故事。

故事么?

他不会讲故事,不过倒是经lì

过许多故事。

他不知dào

她会不会喜欢他的故事,但是看着她的小嘴不满的嘟起来,他赶紧试探的开始讲自己以前经lì

过的一些故事,讲他是怎么遇上月儿的,怎么遇上宋凯的,怎么在京城打了一场架,然后成名了,接着就有许多好练武术的人跟了他……

他的故事讲的渐渐血腥起来,一如他曾经的生活,打打杀杀……

他后知后觉的刹住,想到她肯定讨厌这样的故事,可低头一看,发xiàn

她正津津有味的听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继xù

啊,”她说,“为什么不说了?”

他有些意wài

地低声说,“你讨厌这样么?”

“什么?”

“你不是很讨厌我的残忍,讨厌我打打杀杀的生活么?”

“我……”

她语噎,想起四年前她将他归为恶魔,恨死了他每一个残暴的举动。

可现在为什么没有那种反感的感觉了呢?反而会觉得身临其境,为他的处境或担忧或紧张或喜悦?

为什么呢?

她嘟了嘟嘴,耍赖似的说,“我怎么知dào

?你再说,也许你再说我就不讨厌了。”

她无意中流露出的神色里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怨恨和不甘,他看到了,整颗心都喜悦起来……看来她真的开始接受他了,不仅接受他好的一面,也开始包容另她讨厌的一面。

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盏灯的丫头进来点灯,二人抬头一看,这才发xiàn

天已经黑了。

两个日的日子竟然过得那么快。

她抬头看他,“我们明天可以去了吧?”

他沉默了一会,忍住想要劝她再休息两天的话,点头答道,“恩,那就明天吧,今晚要好好休息。”

“恩。”她在他的搀扶下躺下,给他挪出一点位置。

他笑着躺上去,小心的搂住她,用大手覆住她眼睛。

他总是喜欢这样做,这样好像可以让她睡得快一点。

果然,她的睫毛很快就不动了,静静地闭着眼,呼吸变得平静起来。

他爱怜地在她额头一吻,也和衣睡下。

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挠是身体再强壮的人也熬不住,此时心头悬着的石头落下,又有她在身边,他闭上眼,沉沉睡去。

黑夜里。他身边的那个人却睁开眼,看着屋顶,就这么醒了一夜。

她喜欢睡觉,她需yào

睡觉。越来越需yào



在她无法再将戏演下去的时候,在她不知dào

如何面对他的时候,她就选择闭上眼睛,假装沉睡,以此来拒绝他和这个世界。

有时候撑不住了,有时候演不下去了,有时候觉得快露陷了,可他从来没有发xiàn

过。

就像她在昏睡时不自知的呓语,就像她醒来时来不及伪装的怨恨的眼神,每一次她都以为他要发xiàn

了。可他竟然一次也没有发xiàn



她不曾问过他孩子的事情,不曾问过念念的事情,他以为她不知dào

,也不告sù

她。

但是她是知dào

的。

那天她一直醒着,虽然那时保持清醒很累。但她还是撑住了。

她精心为念念挖的陷阱,自然要等着看看收效。

这样的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以为她会狡辩、回诬赖,会做出各种各样的事,却不曾想过她竟然会如此轻易地离开。

这样的结果满yì

么?

她说不上。

生平第一次亲自害死一个人,这种感觉……有些愧疚,可一想到这个人是沈念念。这种愧疚就消失了。

后悔么?应该是不后悔的。

天快亮了,她转头看着他,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嘴角有一个满足的笑容,不知dào

做了什么美梦。

他要带她去看什么呢?

他要骗她到什么时候呢?

她看着这张英俊而刚毅的脸,有一霎那。想扑上去撕烂他的面具,为什么他可以比她装得还像,好像从来也看不到破绽?

她竟然不知不觉间对这个过程感到喜欢,那么他呢?那种喜悦是否是装出来的?

他的手动了动,想把她搂紧些。却又皱了皱眉,似乎怕弄疼她,于是闭着眼睛,朝她挪了挪。

他的头顶在她身上蹭,蹭着蹭着像个小孩一样,将头窝到颈窝的地方,不动了。

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满足的笑容,眼睛紧闭着,却吧唧了一下嘴巴,似乎她是特别好吃的东西。

她闭眼僵在原地不敢动,生怕吵醒他,他却一点醒的迹象也没有,睡得十分香甜。

她睁开眼睛又看了看,看到他如同一个孩子般的姿势,忽然就想起四年前在江心居他的那个生辰……

他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在中秋节的前几天。

今年的那天他在哪里呢?

好像是在外地呢,府里也没听得谁提起来,是大家都忘了,还是他已经不过生辰了?

大家都忘了,念念总不会忘吧?还是念念进府之后,他便没再办过生辰?

为什么呢?

她正这样想着,忽然感觉腰间的大手动了动,她闭上眼,屏住呼吸,感觉到他的大手替她扯了扯被子,摸了摸她的脸,又没动静了。

她小心地眯着眼一看,发xiàn

他还在睡。

原来刚刚那个动作竟然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作……他是习惯了给她扯被子吧?

她闭上眼,觉得有些感动。

又是许久,身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似乎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然后抽身从床上爬下去。

这么重的一个人,下床竟然一点点声音也没有。

他替她将被子弄服帖,然后又在她头顶上亲了一下,然后出去了。

他喜欢亲她,在睡觉前,和睡醒后,有时一下,有时两下,但是都很轻,如果她在睡觉的话,绝对不会被吵醒,她已经习惯了。

她不知dào

想到这个的时候,她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好在屋里此时并没有人。

ps:

啧啧,黄金周要来了啊,偶现在就开始激动了,啊啊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北上

连绵的雪仍在下,门口停了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的顶像房顶一样是坡形,有滴水沿,方便雪水下滑。【本书由】

四壁都由上好的材料组成,一丝风也不能透进,似乎专门为这样恶劣的天气而生。

整个马车比一般的马车要大得多,要不是看到车前那四匹彪强体壮的骏马,还真像是一座精致的小房子。

车夫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长身窄腰,麦色皮肤,却是黑子。

他坐在马车前沿的滴水岩下,已经等了许久,好在这里风雪肆虐不到,倒还算暖和。

片刻,听得一阵人声,黑子坐直身子寻声望去,看到一群人从门里走出来。

当先一人是一身红衣的江阔,他怀里小心的抱着白白的一团东西,两个丫鬟在旁边小跑着给二人打伞。

后面是宋凯和十来个近身侍卫。

黑子从那车上跳下来,在雪地里站定,这才看清楚主子怀里白白的那一团是个人,只是她身形比较娇小,又裹了厚厚的雪裘,此刻窝在他怀里,怎么看也没有人的样子,反而像是只小狐狸。

仿佛是为了躲避风雪,他走得很快,须臾便到车前。

黑子提前打开车门,掀开帘子,让到一边,禀告道,“都准bèi

好了,主子。”

江阔抱着她踏上马车,一股暖暖的气流迎面扑来。

寒玉睁开眼睛,马车很大,有一张大大的床,旁边摆着一个不小的衣橱,还有平时用得到的东西。

她被他放在软绵绵的床上,眼睛嘀咕碌的在马车上打量。

“怎样?”他将被子盖在她伸手,问道,“软么?”

“好软。”她说。

他满yì

的笑了,“在找什么?”

“火炉呢?”她好奇地问。

江阔神mì

地敲了敲车壁。

她愣愣的呆了一会儿。问道,“在夹层里?”

“好聪明!”他附身亲她一下,“这样马车里就不会有烟。”

“能开窗么?”她问。

“当然能。”他指了指。

“开开我看看!”她说。

江阔皱了皱眉,本想说打开会冷。可看到她那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只好将近处隐藏的窗户打开给她看看。

她忽的将头凑过去,下一秒又被拉了回来,窗子也“卡塔”一声关上了。

“调皮!”他瞪她,“不听话。”

她嘟了嘟嘴,说道,“我看到有很多骑着马的人。”

“嗯,你别管。”他摸了摸她的头。

没想到她扭了头,说道,“真讨厌!”

江阔的手愣了一下。问道,“怎么啦?”

“我以为可以静静的在雪地里走一遭,没想到还是这么吵。”

他笑了,“没事,我让他们在马蹄上包了布。不会有声音的,再说我的人从来不喜欢说话。”

她皱眉看着他,嗔道,“可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耶,我以为可以我们两个自己去!阔,”她靠进他怀里,撒娇道。“就我们两个去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讨厌有别人……”

他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笑了。

他掀开车帘,说道,“都别跟着。”

“是。”

他回头看她,眼里含着笑意,好像在说这样满yì

了吗?

她嘟着嘴又道。“不许他们藏着。”

他挑了挑眉,又吩咐道,“都散了吧。”

马车外的汉子们面面相觑。

这还是主上远行时第一次不要人跟着,天气这么恶劣,路又这么远。还有一个人要照顾……这怎么成呢?

“少爷,”宋凯跪在那车前,说道,“路途遥远,夫人身子不适,还要有人赶车,有人探路。请少爷三思。”

江阔皱眉,寒玉拉拉他的袖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那就留两个人,最多两个哦。”

于是只留了两个人,黑子赶车,宋凯骑马探路。

四匹大马步伐一致,平稳地上路了,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辙印。

数十个侍卫拉缰停在原地,目送着远去的马车,好像在等待主子改变主意。

然而那马车终究还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视线。

黑子手里握着马鞭,偶尔抽打一下,心想看来女人都会恃宠而骄,如果把这姑娘比作祸国殃民的苏妲己,那主子也不比烽火戏诸侯的周天子精明多少。

马车徐徐往北走,车上物资齐全,吃的用的一样不少,四匹大马走得很稳,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基本没有车马劳顿的苦楚。

不过寒玉的精神却并不是很好,整日趴在床上昏昏欲睡,即便醒了也多半是发呆。

他于是给她讲他的童年,讲他的趣事,想让她开心一点。他好像真的不会哄人开心,因为他发xiàn

他的努力收效不大。

他怕她累到,每日都有计划到临近的客栈歇脚,可这种时候她反而显得神情焦躁、郁郁寡欢。

他以为她思亲之情迫切,频频安慰她,仍然收效甚微。

他此刻只恨没有随身带个大夫,好kàn

看她是否身体不适。

马车到镇江的时候正是傍晚,马车停住了,宋凯上来请示道,“少爷,前面就是镇江,进城左转便是城内最大的客栈,右转是北上的道路,我们左转么?”

江阔正要答复,一直默不作声的寒玉忽然出声了。

“不要,”她对他说,“我想赶路。”

她的神色间满是坚定,甚至带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我想快点见到爹娘。”她补充道。

“右转。”他答复到。

马车于是又重新动起来。

她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掩住眼底的悲伤。

镇江。

她害pà

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能唤醒她美梦的地方。

马车一直北行,渐渐到了还未下雪的地方,天气渐渐回暖。

她像一只冬眠许久的动物,从床上爬起来,变得神采奕奕。

“我要开窗!”她说。

他看到她孩子般的笑脸,压抑多日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依言打开窗户。

马车正经过一处山岗。北方的山并不像南方那么幽深奇美,更没有满山的郁郁葱葱,触眼所及是大片大片的戈壁,火红的太阳从戈壁的尽头处升起来。将整个照耀得犹如梦幻般美丽。

她趴在窗边看得出神,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阳光在她的脸上打出一个轮廓,添上淡淡的光晕,显得十分美丽。

他却看着她出神,想起成亲的那天早晨,他们在夕阳湖边一起迎来的那个日出。

那时她也是这样的美丽。

他搂过她,让她靠近自己的怀里,陪她默默地看着窗外。

许久,马车路过一个岔路口。他忽然指了指那边,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去那边一趟。”

“为什么?”她回头看他。

他神mì

的笑笑,“不是说带你去认识个人吗?”

她皱眉想了想,问道:“武林高手?”

他忍不住笑,认真想了想。说道:“算是。”

“算是?”

她转头看看那条荒芜的道路,通向的必也是荒凉之所,于是又问道:“世外高人?”

这回他绷不住笑了。

“算是,”他又摸摸她的头,“我发xiàn

你是个江湖迷。”

“有吗?”她问他。

“恩。”他认真地点点头。

她转过头不再说话。

他将她的头扳回来,问道:“和我在一起不高兴吗?”

她看清他眼里的认真,有一瞬的怔愣。“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这几天都不开心?”他看进她的眼眸里。

那眼睛如此的执着而犀利,她低下头,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我想爹娘。”

“就这样吗?”

“恩。”她抬头看他。

他这才放心了,说道:“马上就能见了,不要担心。他们过得可好呢。”

她窝进他的怀里,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多亏那医女给的药方,再加上江阔日日精心照料,她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不需yào

再整日躺在床上,两人兴致来时,便撑起窗户,在宽敞的马车里共烹一份小食,多数时候是她坐在床边指导,他在一边笨脚笨手地一次次忙活,小车里时不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倒是十分和谐。

马车虽好,可因为控zhì

了速度,并不如骑马那般快速,到京城已是半月之后。

这一路上从未遇到麻烦,竟是顺利得出奇。

京城的人马很多,尽管天空飘着小雨,人们闲逛的兴致却丝毫不减,撑着一把把伞在商贩林立的街上穿梭。

京城的伞果然像娘说的那样五颜六色,丰富多彩,但没一把比得上娘亲做的那么漂亮。

马车一进城,他的话开始多起来,一处一处的指着给她看,哪里哪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哪里哪里是皇宫所在的方向,哪里哪里是他跟她说的打架的地方,哪里哪里是他常常去的地方……

细细说来,这是他的第二故乡,或许对杭州也没有对这里熟呢。

她认真地看着他一处处为她介shào

,似乎看到了一个异乡求学的少年,认真打拼的摸样。

他没有靠家里的能力,只是靠自己的人格魅力和真才实学,赢得了大批忠诚的追随者……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崇拜他,可是……

她别过头,淡淡的微笑,问道:“那么你要带我往哪里去找我的爹娘呢?”

ps:

又更晚了……偶发誓,国庆小长假的时候,一定把这文写完了(不是发完额)。

第二百二十九章 演戏

他没有靠家里的能力,只是靠自己的人格魅力和真才实学,赢得了大批忠诚的追随者……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崇拜他,可是……

她别过头,淡淡的微笑,问道:“那么你要带我往哪里去找我的爹娘呢?”

这句话是带着嘲讽的意味的,但他好像一点也没听出来,伸头和宋凯交流了几句,便回头对她说,“别急,不远了。【本书由】”

不远了?

不远了么?

她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在杭州的时候可以欺骗自己,可越接近目的地却越清醒,连欺骗自己的能力也没有了。

她觉得自己跟着他跑到京城的这个举动很傻,很傻……或许此时他正在心里嘲笑她的愚蠢。

马车一路走,渐渐到了一个专卖文房四宝的街面,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嘈杂,连往来的都是些文质彬彬的墨客。

马车在一个叫作“四宝文轩”的地方停下,江阔冲她神mì

的一挑眉,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来。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江阔笑而不语,抱着她就往外走。

早有人从店里迎了出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一见宋凯就热情的道:“这不是宋公子吗?”

宋凯没答话,让到一边,说道:“这是我们少爷,这是夫人,就是你们小姐。”

“少爷好!”那中年男子中规中矩地向江阔问好,随后便看向寒玉,“哎哟,这就是我们小姐啊!”

那男子似乎很激动,眼泪都出来了,连连向后面的小厮招手,“快来看,快来看,这就是我们小姐啊。长得跟天仙似的!”

几个小厮也赶紧上前问好,跟着说了几句赞美的话。

那中年男子又激动一边诉说一边抹泪,“小姐啊,你是不知dào

。老爷夫人可想你了,每天都要提好几次!”

“就是就是!”后面的人应和道。

寒玉静静的看着,听到这里却不由得动容,她抬起眼帘,问道:“那我爹娘呢?”

那人愣了一下,说道:“哎,我怎么让小姐和姑爷站着呢!赶紧里面坐里面坐!”

江阔抱着她往里走,里面的布置整洁典雅,是娘亲会喜欢的样子,柜台上的宣纸带着米黄。很有质感,也是爹爹会喜欢的式样。

尽管知dào

不该,可这一霎血液还是沸腾起来……这么像这么像……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一下下轻轻的摩挲那些宣纸。

先前那男子连连说道:“小姐啊,老爷可是最喜欢这种宣纸了。平时写字作画都用这个。”

寒玉看了看那男子,将手从宣纸上缩回来。

“这边请,这边请!”那男子挑起一番门帘,江阔先跨进门槛,伸手过来扶她。

与面积有限的铺面不同,后院显得十分宽敞,整洁干净。却不奢华,有苏州小巷那个小院的影子,的确是父母会喜欢的样子。

男子一路将他们引进来,一处处介shào

着。

“小姐姑爷,你们看,这是老爷夫人的卧室。这边这个厢房采光很好,老爷喜欢在里面作画,夫人给他研磨……”

厢房的窗子开着,从窗户里看进去,她看到了父亲常用的那个砚台摆在桌上。已经磨得很光滑了。

这里可真是处处有父母的影子呢。

那中年男子将二人引进正屋坐下,命人上了茶,这才想起自我介shào

一下。

“小姐,姑爷啊,小的姓张,单名一个‘贵’字,家里加上文轩里帮忙的小厮,总共有十四个人,我专门替老爷夫人管管下人和店里,喏,当年还是宋公子请我来的,一转眼都四年了。小姐唤我张管家即可。”

当下又将排成一排的几个男女介shào

给二人,这是扫地的某某,这是煮饭的谁谁,这个是专门伺候夫人梳头的,这个是负责二人起居的……

寒玉耐心的听完,似是自言自语,“真是没想到,爹娘竟然会用这么多的人。”

这话被江阔听到了,也皱了皱眉,对宋凯道,“我记得那时,你不是说二老说一切从简,只请了两三个人么?”

宋凯闻此言,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便要开口作答,那管家已经开始说了。

“是的,姑爷,那会宋公子原本只请我们了几个人,不过啊,后来这小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事情越来越多,就忙不过来了,于是又请了几个人。”

江阔听闻此言看了寒玉一眼,说道,“看来爹还真有做生意的天赋。”

张管家在一边连连称是,“那是,很多人买文房四宝都认着这买呢,不图别的,老爷做生意实诚。”

寒玉垂着眸,听得他那一个“爹”字,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流激涌。

真是讽刺,他若真能把她父母当做自己的父母,又如何会有今天的局面?如果不能,又为什么要说,只是为了让这出戏更完美吗?

真是可惜,如果小虎不曾告sù

过她真相,如果她不曾看过那封信,如果临渊不曾陪她去镇江看那惨不忍睹的疫情……她恐怕就真的信了呢。

他找这么多人演这出戏,演得天衣无缝,这其中的良苦用心又是什么?

害死了父母,还想骗他们的女儿为他做牛做马吗?

这一刻忽然想起了那个叫叶芙的女人,还有他府上曾经的另两位夫人……她们都死心塌地地跟了他,为他的利益当牛做马,结果呢?不都是一脚踹开吗?

还有念念,那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他口口声声说爱和永远的女人,即便到死了,也没有换来一场风光的葬礼和他的一滴眼泪。

或许这男人根本不会动心,所有的甜言蜜语和风花雪月都是逢场作戏,都是天大的阴谋!

那么她还难过了这么多天做什么?她还愧疚这么久做什么?

或许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入戏太深,如此而已。

“雨儿?”他忽然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笑了笑,“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阔,我爹娘呢,他们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张管家,快去请老爷夫人吧。”宋凯说道。

“哎呀,”张管家摸着头,神色很是愧疚,“你看我忙着跟小姐认识,都忘了正经事了。小姐啊,还真是不巧,前几天亲家老爷来了一趟,跟老爷相谈甚欢,于是邀请老爷夫人陪他们去蒙古一代赏玩赏玩,现在还没回来呢!”

原来是这样。

江阔看向寒玉,她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垂头静静的看着一处,怎么看怎么落寞。

他心下顿时一阵怒火,问宋凯,“你怎么办事的?”

他很早就表达过要过来的意思,宋凯应该先打过招呼才对,怎的竟然放这种错误,让二人千里迢迢扑了个空?

不等宋凯发话,张管家先说道,“少爷,不怪宋公子,宋公子有派人传信给老奴,那时老爷夫人刚刚走,老奴知dào

老爷夫人对小姐想得紧,万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自作主张一边应下,一边给老爷写了信,原本老奴以为蒙古离京远不如京杭那么远,老爷夫人必定能够赶回来,没想到一直没收到回信,正等得慌呢,小姐和姑爷就来了。”

江阔听闻此言,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张管家又试探着道,“不如小姐姑爷先在家里住几日,再等几日,老爷夫人想必很快就回来了。”

江阔没答话,低声对寒玉说道,“我们在这里住几日,等着爹娘回来,好不好?你没有到过京城,我顺便带你玩几天。”

她抬头看他,他眼含笑意,眼眸里满是期待。

她还没作答,他又接着说道,“京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我以前上学的私塾看看,带你去吃好吃花糕,带你去看戏,对了,你不是喜欢那个轩辕故居吗?我也带你去看……”

他的眼睛熠熠生光,言语间满是兴致,竟然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可是她心里很难受。

“是啊,”旁边的张管家也连忙劝道:“小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可要好好kàn

看,就说那个轩辕故居,老爷夫人都是很喜欢的,常常去上香,等到他们回来了,也可以陪着小姐姑爷一块去。”

是么?

那恐怕是四年前的事了。

她看着江阔待了一会,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说道:“我累了,想睡觉。”

她的声音很低,似乎很疲惫,这话一说完就垂下头去,看起来的确很没精神。

“好,那我们先去休息。”江阔半扶半抱的将她扶起来。

“哎,好嘞,小姐,您的房间早就准bèi

好了,往这边走!”

“我要住娘的房间。”她说。

那管家愣了一下,还是将二人引过去。

“小姐,这个姑娘是才刚刚请来的,手脚麻利,又跟姑娘岁数相仿,正是专门为姑娘备着呢。”张管家指着一个姑娘跟寒玉说道。

“小姐好!”那丫鬟十分乖巧地跟她问好。

寒玉没有答,说道:“我要伺候娘亲的丫鬟。”

“这……”张管家犹豫了一下,“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喊她。”

第二百三十章 雨天

“小姐好!”那丫鬟十分乖巧地跟她问好。

寒玉没有答话,说道:“我要伺候娘亲的丫鬟。”

“这……”张管家犹豫了一下,“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喊她。”

这一去便是许久,一个小厮先将水扛来倒进缸里,寒玉仍然坐在床边不动,江阔关了门,自然而然地替她解衣服。

“不,”她低声说,“我要娘亲的丫鬟帮我……”

他的手一顿,不悦道:“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帮你洗澡吗?”

寒玉脸一红,喃喃着说道:“我就是想看看她是怎么伺候我娘的。”

“原来是想考考她?”他一时明白过来,说道:“那好吧。”

“你出去。”她又说。

“小姐!”那名原本伺候爹娘的丫鬟已经到了。

江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丫鬟,颇为郁闷的哼了哼,对那小丫鬟冷声道:“知dào

你们小姐身体不舒服么?”

“知dào

,”那丫鬟小心的答,“宋公子交代过奴婢了。”

江阔又哼了一声,不甘心地从床上站起来,交待道:“那你小心伺候着。”

身后的门被关上,小丫鬟上前来给她梳头发,“小姐,姑爷对你可真好呢。”

“是,特别好,”寒玉勾了勾唇,“我爹爹对娘亲怎么样呢?”

“恩,可好了,”那小丫鬟毫不犹豫的说,“老爷对夫人特别体贴。”

“额,”寒玉道,“那爹爹会帮娘亲洗澡吗?”

小丫鬟一愣,在脑子里拼命搜索,并没有人告sù

过她这个问题。不过转念一想,一般洗澡不都是由下人伺候的么?

于是连忙笑着道:“小姐,老爷对夫人是好,不过洗澡却是有奴婢伺候的。奴婢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夫人可喜欢我伺候她洗澡了。”

“是吗?”寒玉兴致勃勃的回头看她,“那待会你要好好帮我洗,让我也感受一下。”

“好的,小姐。”

寒玉转过头来。须臾又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转回去,“对了,我还要用娘亲常用的花洗澡,娘亲是用百合呢还是用玫瑰?”

“啊?”小丫鬟愣了一下,立马回过神来,聪明的反问道,“小姐真是可爱,你想要用什么花呢?”

“啊?”她苦恼的皱皱眉,“你问我啊?我记得娘亲平时就用这两种花洗澡,有时玫瑰有时百合。你伺候她的时候,她最喜欢用哪种呢?你不会记不得了吧?”

最后一句是用那种有点质疑又有点责怪的语气说出来的,小丫鬟一听,不敢再取巧,答道:“当然记得了。小姐,夫人比较喜欢用玫瑰,我这就去给你拿花瓣。”

“好吧,”她满yì

的笑笑,“那你快点,我在这里等你。”

小丫鬟领命去了。

她疲惫的靠在梳妆台上,两眼无光。很落寞很落寞。

连她自己也不知dào

,为什么要做这样毫无意义的试探,明明已经知dào

是谎言了,为什么还一遍遍的伤害自己,一遍遍浪费时间呢?

娘亲从不用花瓣洗澡,一是因为家里太穷。根本没钱买花瓣,二是娘亲胃不好,闻到浓烈的香味会觉得恶心……她洗澡从不用玫瑰,也不用百合,只用最普通的无味皂荚。

把她当傻子吗?

那可是她的父母啊。她与他们相依为命十余载,他竟然用一些陌生人来欺骗她?

随便什么事情都可以戳穿这谎言。

看来她在他心目中太傻了,她自嘲的笑了笑。

他让她等下去,是么?

如果一直等,直到等不到爹娘的到来,他又要怎样继xù

欺骗她呢?

忽然产生了一种看他演完戏的冲动。

这日天一直在下雨,半天的时间被她昏昏沉沉的睡过去,醒来的时候身后热乎乎的,是他。

白色的丝质睡袍在他的身上很服帖,没有了张狂红色的衬托,他整个人显得文雅而俊逸起来,长长的睫毛紧闭着,看起来无害而纯良,丝毫看不出是会随便喊打喊杀,会存心欺瞒别人四年之久的那种人。

她轻轻翻过身来,用手去摸他的脸,还没摸到,忽然听得一声轻笑。

她愣了一下,看到他偷偷弯起来的嘴角,这才发xiàn

他是醒着的。

这样的顽皮。

明明像个孩子一样,可他却做了那么多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

她从床上撑起身子,想要爬起来,忽的又被他搂了回去。

“不要走!”他闭着眼睛用小孩子耍赖的语气对她说。

“干嘛?”她问。

他嘟嘟嘴,说道:“再陪我睡一会。”

她说,“你不是醒了么?”

“不,我还睡。”说着还作势将她往怀里揽了揽。

她不再动,任由他将她揽在怀里,眼睛看着屋顶。

他张开眼睛,痴迷的看着她的侧脸,唇角微弯,眼底含笑,是一副十分幸福的模样。

“有你真好。”他忽然像个孩子一样钻到她颈窝的位置,感受她的温度。

她回过头来看他,看不到他的眼睛,不明白他的想法,于是又抬眼看回屋顶。

“雨天真好。”他又说。

寒玉愣了一下,觉得他有些反常,但是没有说什么。

他沉浸在幸福里,一点也不在意她的不理睬。

那时候京城是一个寂寞之地,他身在京城,心却在江南。

异乡的求学之路变得很寂寞,虽然也有同门学子相约郊游,他却对那些事情通通失去了兴趣。

雨天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屋里看书,看着窗外的雨,就会觉得心里的孤独和烦躁愈盛。

雨儿,雨儿。

那时候他以为这是她的名字,于是每到雨天,思乡的情绪就变得尤其的浓重。

江南,那个地方有她。

他无法再看书,扔了书半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那个冰雪初荠的早晨,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还有她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拉住竹竿。我拉你上来!”她喜悦的声音。

“你快拉住啊!”她急得快哭的声音。

……

想到这场景的时候嘴角含笑,直到那个男孩的声音突兀的传过来。

“雨儿,你在哪里?”

然后他所有的幸福都被破灭了,他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觉得十分的孤单寂寞。

很多很多个雨天,他独自蜷缩在床头,心想,如果她和他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呢?

有的时候会以为那只是个梦。只是他做过的一个美梦,梦中有他求而不得的仙子。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他竟然找到她了,如今还拥bào

着她,听着窗外的细雨,暖暖的躺在床上。

这个原本寂寞而冷清的异乡之所。因为她的存zài

而变得美好无比。

这算是还愿了吧?他曾在这片土地上暗暗许过许多个关于找到她的愿望,如今一一实现了,他还和她一起踏上了这片土地。

他直起身子,在她脸上啃了大大的一口。

她似乎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又红了,嗔怒道,“你在干什么?”

平时他从不会这么啃她。可今天心里十分激动,非啃不能表达愉悦之情。

他不理会她的嗔怒,将她搂得更紧些,眉飞色舞的说道,“雨儿,我真想就这样搂着你。永远都不放开。”

她静静窝在他怀里,默不作声。

不知何时,她竟然也迷恋上了他的怀抱,大概是因为他太霸道,从来不让她好好走路。五步路有四步都是他抱着她走。

可是那又怎样呢?

“雨儿,”他咬着她的耳朵提醒她,“你想吗?我就这么搂着你,躺在这张床上,再也不起来了。”

她笑,“你想饿死我啊?”

他愣了一下,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责怪,“你怎么这么不懂情调?”

她配合的笑着求饶,说道:“那要怎样才懂情调?”

“你要这么回答,”他捏着鼻子说道,“阔,我也喜欢跟你一直躺在床上,永远都不起来了。”

她被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和内容说得又好笑又害羞,佯怒道:“真不害臊。”

他不管,缠着她要她模范一遍,“快点快点,说一遍!快点!”

她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拿被子蒙着脸,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哼唧了一遍。

他哈哈的笑起来,两个人在床上又吵又闹。

吃晚饭的时候,小丫鬟进来收拾屋子,看到床上滚得又皱又乱的床单,眼里的诧异之色掩都掩不住。

不是说才流产了半月么,怎么就……

他幸灾乐祸的冲她坏笑,她满脸通红,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

第二天仍然是雨天,出行不便,两人又在屋里呆了一整天。

第三天一早,天气放晴,有熹微的阳光从云层里冒出来。

才睁眼就被某个人的声音吵得清醒过来。

“雨儿,雨儿,”江阔的嘴巴在她正上方一开一合,“出太阳了,我带你出去玩!”

寒玉无奈地闭了闭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没醒。”

“快点快点,”他不由分说的将她扶起来,一件一件给她穿衣服,“我记得私塾旁有一池晚荷,真是这时候开花,早上的时候,上面有露珠,特别好kàn

,到下午就不好kàn

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她睁眼看了看窗外,又皱眉看了看正在忙活的这个人,说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来到京城就变了一个人呢?”

“哪里有?”他一边忙活一边狡辩。

她皱了皱眉,又嘟喃道,“感觉变得像个小孩。”

他完全不理会,将她从床上打横抱起来,嘴角却翘得特别高。

他在心里说,那是因为我要把那些日子都补回来,我们都没有度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所以要重新过一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ps:是不是很甜啊?有没有发腻啊?呵呵呵……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京城

雨后初晴,阳光明媚,被连绵的秋雨堵在家里多日的人们约好了似的涌上街头,街上显得无比热闹。

两人没有坐马车,就这么从四宝文轩走出来。

一红一白走在街道上,都是长得惹眼的人,惹得前来买宣纸文具的年轻人频频回首。

二人都不理会,仍旧不紧不慢的走着。

“慢点,再慢点。”他说。

寒玉瘪了瘪嘴,说道,“你不是说要快点去看荷吗?”

“那也不急于一时。”他说。

她笑,“可是我很急。”

他不由分说地拉她站在原地,“我抱你。”

周围有许多人都在偷偷往这边看,她的脸腾的就红了。

“快点走。”她说着就想绕过他。

“要么我抱你,要么慢慢走。”他执拗的拦住她。

她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已经好了。”

“好什么好,”他的脸沉下来,“这时候休息不好,以后……”

以后不能生孩子。

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一是怕她难过,二是他为此感到自责。她受的伤害都是他的疏忽造成的,竟然连她怀了孩子也不知dào

,还让人乘机害了她……

虽然不曾正面提起这件事,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对她更是如此。

果然,她听闻此言也抬头来看他,眼里有一些异样。

须臾,她笑了,“我没事。”

“我会慢慢走的。”她补充到。

那笑容脆弱而又温暖。她在安慰他,可明明更需yào

安慰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很小心很小心地往前走。

他再也不能让她受伤了。

好在四宝文轩离私塾并不远,二人虽走得慢,却也很快就到了。

他所说的荷池占地面积很大,此时果然正在开花,碧绿的荷叶间亭亭玉立着大朵大朵粉红的花。有的怒放有的含苞,有的昂首有的垂头,新鲜的露珠映着晨光闪闪发亮。

赏荷的人很多,有大人有小孩。还有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就着满池荷花吟诗作对。

四周都是卖吃食的小店,因着占了荷池和私塾的优势,家家都生意兴隆。

两人围着荷池转了一圈,进了一家小店。

“客官哟,这可是新鲜的芙蓉糕,就用刚刚才采的荷花,恰恰被二位碰上了。”

粉白粉白的糕点,飘着淡淡的香味,就着窗外的一池荷花,果然是不错的享shòu



江阔伸手捻起一块点心递过来。她伸手去接,他却直接喂到她嘴边来。

“吃吃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花糕,杭州买不到的。”

她小心的咬了一口,点点头。“很香。”

他满yì

的笑,一口一口地喂她。

二人的行为甚是亲密,惹得窗外许多赏荷的女子都不再赏荷,艳羡的看着二人窃窃私语。

“我自己。”她赧然地伸手去拿花糕。

“我喂你。”他一边说一边把糕碟放在她够不着的地方,执拗的伸手喂她。

她看着嘴边的花糕,嗫嚅,“好多人。”

他了然地回头一扫。眸子清冽,吓退了许多看得艳羡的佳人。

“我们吃我们的,管别人做什么?”他说。

吃罢花糕,看够了荷花,二人从小店里走出来。

池塘边此时多了一个卖小动物的人堆,许多人从里面拎着一只只可爱的小动物出来。

小贩一早就看见两人。隔着一截就吆喝起来,“卖宠物啦!狐狸白兔,小猫小狗,应有尽有!”

正有一个女孩子拎着一只周身雪白的兔子走出来,寒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一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江阔原本看到这个人堆就皱起眉,此时见她感兴趣却也没有阻挡,陪着她走过去。

看热闹的人见二人走来,渐渐让路,一堆关着小动物的笼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小狗的汪汪声和小猫的喵喵声让这儿热闹了不少。

寒玉蹲下身,一只只的看。

小贩连忙上前解说,“这位小姐,看到了吗,这些都是上好的玩物,很多像您这样的富家小姐啊,那是几个几个的买。”

旁边的人听他说得这么夸张,都哄笑起来。

“可不是么,”那小贩说道,“我这里原来不是一大堆吗?都卖得只剩下这点了!小姐,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寒玉抬头看了看江阔。

他臭着脸,让她想起他的那个猫的典故,不过他似乎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她笑了笑,低头一个个的看,可惜所有的猫猫狗狗都是白色的,没找到她以为会有的那只猫。

她抬头看向一边站立的小贩,问道,“你这里什么卖得最好呢?”

小贩笑答,“姑娘,我这里就数信鸽卖得最好!”

旁边的人都摇起头来,连连说他骗人,明明是小狗卖得最好,这鸽子恐怕压根就没卖出去过。

“咦,怎么你们还不信了?这小猫小狗只可以供你逗逗玩玩,这鸽子可就不一样了,还可以帮人送信哩。”

“姑娘,你别信他胡说八道,哪有天生的信鸽,鸽子不经过训liàn

是不会送信的!”

“对呀对呀……”

众人七嘴八舌的插话。

寒玉又回头看了看江阔,大眼睛里写满了:“我想要”三个字。

江阔皱着眉的脸变为无奈一笑,走上前去,挑了一只,又顺手拿了一袋鸽粮。

老板接过银子,老脸笑成一朵花。

“哎呀,我就说这位公子有眼水嘛,挑了一只好鸽子。”

旁边的人纷纷摇头,却碍着江阔不好亲近的摸样没有劝阻,只是摇头叹气。

二人不做理会,拎着鸽子走出人群。

走了许久,他将鸽子到拎高到眼前,打量了好几眼,不解的说道,“为什么会想要它呢?”

寒玉瘪瘪嘴,说道:“别人都说它不好。谁都不买它,我觉得它可怜,所以就买了。”

他被这个解释逗得笑起来,这真是个只有她才能给出的答案。

两人又在私塾里逛了一圈。这时已经下午了,太阳很毒,晒得人直冒汗,街上的人少多了,似乎都回去躲避这火辣辣的太阳。

江阔一手拎着鸽子,一手拉着她,感觉到那只被他握在手心里的小手心有了些微的汗意。

“很热,是不是?”他问她。

“有点。”

“我们回家吧?”

她迟疑了片刻,问道:“涛涛不是在京城吗?”

他听闻此言停了一会,拉着她继xù

往前走。沉声道,“恩。”

她听出他不想提起,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们不去看看他吗?”

“看什么看?”他说,“男孩子不应该娇生惯养。”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他语气里的异样。泄露了他的心事。

无论如何,那毕竟是他的儿子,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不疼么?不可能。他只是跟她一样不知dào

如何面对他而已。

涛涛此刻应该不知dào

自己的娘亲已经不在了,或许还会天真的拉着他的手,问他:“爹,娘亲呢?娘亲什么时候来看我?”

那是他该如何作答?

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也不屑与一个孩子撒谎,莫非让他告sù

他,她的娘亲,因为害死了他的一个弟弟或妹妹,而被他逼死了吗?

他重重叹了口气,似乎不知dào

要怎么办。

她自是知dào

他的为难。可是……涛涛已经够可怜了,总要让他再见一面这个爹吧?

“我们明天去,好不好?”她拉着他的手问道。

他回过头来看她,她的眼眸里满是鼓励,他忽然想起涛涛很喜欢她。或许……她可以取代念念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呢?

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欣慰。

“那好吧。”他答道。

回到家的时候正是晚饭时分,两人吃罢晚饭,回到屋子里。

她趴在桌边逗鸽子玩,他则在一边像看个小孩一样看着她。

她被他看的窘了,嗔道:“看我做什么?”

他笑,却没有说话。

她又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么闲啊?”

“是啊,”他说,“能有什么事?”

“你京城不是有许多生意,不需yào

去看看吗?”

“不用,谁都不知dào

我来了,这几天我的任务就是陪你。”他说。

“额。”她了然地点点头。

“高兴吗?”他问。

“高兴啊。”她满不在乎的回答。

他弹了弹她的脑门,并不追究她的敷衍。

她将鸽子从笼子里抱出来,“你说它会飞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她也不在意,又问,“你说它真的能捎信吗?”

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回答,抬头一看发xiàn

他正在用看一个傻瓜的眼神看着她。

她怒道,“你什么意思?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他绷不住笑起来,“能捎。”

“真的?”她问。

“你不就想要这答案吗?”

她点了点头,又一本正经道:“可是我觉得它不能。”

他呵呵笑起来。

“把窗子关起来。”她命令道。

“你要干嘛?”

“我看看它会不会飞。”

他只好站起来,将门窗关紧了。

她一把将鸽子放了,那鸽子果然不负众望在屋子里扑腾起来。

她高兴得在桌边像个孩子一样直嚷嚷,可嚷了一会又停住了,因为她发xiàn

那只鸽子飞到高高的房梁上俯视着二人,怎么哄也不下来了。

“帮我捉下来。”她理所当然的对他说。

江阔一笑,施展轻功飞上房梁,在那鸽子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住了它。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回去

“帮我捉下来。”她理所当然的对他说。

江阔一笑,施展轻功飞上房梁,在那鸽子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住了它。

“真是能干。”寒玉从他手上接过来,还不忘夸奖几句。

江阔凑上来,将鸽粮递过去,“不奖赏一下吗?”

寒玉接过来,喂了它两颗,“对,它这么乖,要奖赏一下。”

他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那我也这么乖,不奖赏一下吗?”

“喏,”她大方地将手里剩下的小米递给他,“吃吧。”

他嘟起嘴,“我不是鸽子。”

她收回手,“那你要什么奖赏?”

他嘟着嘴巴凑过去,眼睛微微眯起来,像在等待母鹰哺食的小鹰,表情幸福又天真。

忽的感觉嘴上热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滑溜溜的溜走了。

他煞的睁开眼睛,捕捉到空气里漂浮过一丝羽毛的味道,某人正抱着鸽子在一边窃笑得好不得yì



他佯怒的瞪圆眼睛,瞪着她,“岂有此理,竟然让我跟鸽子接吻!你都不嫉妒她吗?”

寒玉仍然呵呵乐个不停。

他作势上前去抢她的鸽子,“来,我看看,是母的还是公的,要是是母的,那我可得对她负责。”

她愣了一下,把鸽子护在怀里,说道,“它是公的。”

“她是母的。”江阔说。

“公的。”

“母的。”

“公的。”

“要不要赌赌看?”他问。

“赌就赌。”她不甘示弱。

他呵呵的笑起来,“要赌什么呢?”

“随便你赌什么。”

反正赌什么都是你的,她在心里说道。

他的脸上浮起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这可是你说的额。”

“是我说的。”

“不许反悔额。”

“我才不反悔呢。”

“好,那这样,要是是个母的的话,你就亲我,亲到我满yì

为止;要是是个公的,那就我亲你。亲到我满yì

为止。”

她一愣,整个脸颊都红起来。

“好了,把鸽子交出来吧,我们看看是谁赢了。”他假装没看到她的反应。

“流氓……”

他呵呵的笑起来。“这可是你自己答yīng

的哦,自己说的话反悔才是耍流氓,快把鸽子交出来。”

她只好将鸽子交出来。

可惜鸽子的生殖器官特征并不如其他动物那么明显,二人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阔先下手为强,“是公的,你看它长得这么强壮。”

她被他这句话和这个形容词说得愣了一下,随即反驳道:“谁说的,谁说母的不可以长强壮一点?”

他笑,“你看看,你有我强壮吗?”

她一瘪嘴。“你又不是鸽子。”

两人在桌子上辨了许久,谁也说不清楚那只鸽子是母的还是公的,于是赌注在他的强迫下变成了互吻……

窗外,宋凯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直到那对话戛然而止。变成你来我往的缠绵,他才默默地走开。

真是没想到,两个看起来骄傲而冷淡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热情而和谐的一面。

这天两人算是扛上了,认完了鸽子就开始比谁的字好kàn

,比完了这样又比那样,一直就没个停。他一点也没风度,就是不肯让她,在语言上打压她,故yì

惹恼她,看她嘟嘴皱眉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就偷偷地笑。好像这是人世间最大的快乐。

她终于将笔扔在桌子上,累极了,“我不要再比了。”

“怎么,比不赢了?”他笑着问。

“你无赖。”她瞪他。

“我哪里无赖?我讲理得很,是你自己输了的啊。不然就这样。为了安慰你一下,我就牺牲一下,亲亲你好了,好不好?”

又来这个!

她瞪着他,连眼神都开始幽怨起来,他这才赶紧收敛了,乖乖的将她抱起来,哄道,“好嘛好嘛,雨儿的字写得最漂亮,雨儿的画画得最好kàn

,雨儿的诗作得也好……总之,雨儿是世界上最最棒的小朋友,好不好?”

她被他说得笑起来,“你才是小朋友!”

“好好好,我是小朋友,你也是小朋友,我们都是小朋友,好不好?”

她嘟着嘴靠进他怀里,任由他抱着她,过了许久才说道:“阔,我们都等了三天了,是不是?”

“嗯。”他答。

“蒙古离这里很远吗?”

他听到这里也顿了一下,将她放回床上,说道:“你等着我,我去问问怎么回事,好不好?”

她点点头,大眼睛里满是信赖和温柔,他一笑,在她额上一吻,这才推门而去。

她从床上爬起来,拿开纸,很快的写了些东西,绑在那只鸽子的腿上。

“扑——”

鸽子忽的飞起来,方向笃定,双翅有力,霎那之间就能飞得很高很远,绝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弱不禁风。

她微微的笑了。

第二日一早,张管家送来一封信,说是江老夫妇在蒙古院落的小厮给的回信。

信上的内容并不复杂,翻来覆去就是写四个老人并没回蒙古,只捎信说又去其他的地方玩了,不知dào

具体的地点,所以无法联系。

江阔心中火起,却又无可奈何,心里暗暗的骂,就是这个臭老头,从来都会坏他的好事!

寒玉的表情很平静,她窝在他怀里,摸了摸他的脸,“阔,我们回去吧,不要再等了。”

他深深看进她眼眸里,那眼底深处明明有莫可名状的失望。

她拖着病体跟着他在雪地里跑了数千里,到头来,却换得一个如此失望的结局。

他不甘,也不忍,说道:“你别急,我派人去找找看。”

她不置可否的一笑,眼里似乎闪过嘲讽。

他没有深究那嘲讽的意味,暗自在心里搜索父母可能去的地方。

他放下她。交待了几句,想出去让宋凯找人,才出门就见宋凯正急匆匆地朝他走来。

“怎么了?”他问。

二人走至角落,宋凯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少爷。小王爷回京了呢。”

江阔一愣。

宋凯又接着道,“据说是前天傍晚回来的。”

这次二人都不说话了。

怎么这么巧呢?他们刚刚到京城,云游四海许多年的小王爷就回来了?

宋凯停了一停,又道:“据我们的人说,好像小王爷这几年也一直在江南一带。”

江阔又是一愣。

这么巧?

多年前发生的事情犹在眼前,二人从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变为深仇大恨的敌人,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已。

小王爷一直怨恨他,也从未曾隐藏过要报复他的意图,他一直知dào



可临渊一直不采取行动。这让他渐渐麻痹,直到四年前他的生辰,他忽然拿出那幅画来,明明是在向他宣战,他一时警惕起来。可他却又没动静了。

如今,他和寒玉一回来,他便跟着来了,这其中可有什么不妥?

这四年为何相安无事?

莫非他只是看不惯他和长得像三公主的她在一起,非要从中作梗吗?

“少爷,这次出门未带帮手,京城又是他的老巢。我们的人手却不如杭州众多。敌众我寡,不如……回杭州吧?”

江阔握着手,放开又握紧,握紧又放开。

这种因为隐瞒而害pà

失去她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紧紧的捏住拳,说道:“我要告sù

她。”

宋凯一愣。“你是说?”

“全部,”他说道,“我要告sù

她,她有个姐姐,还有……告sù

她当年的所有事情。”

只要她全都知dào

了。他就再也不用怕谁用当年的事去扰乱她的思绪,毁坏他的形象,破坏他们的感情。

“少爷?”宋凯说道,“可是……”

他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么多年背黑锅也背够了。”

宋凯愣住,看他转身朝房里走去。

屋里的人正趴在桌上发呆。

他叹一口气,走过去摸摸她的发,“雨儿,我们先去轩辕故居看看吧。”

她抬起头看他,“为什么?”

他笑,“你不是一直想去吗?我陪你去烧烧香,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吧,我先带你去见我说的那个人。”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趴下,无精打采,“我不想去看轩辕故居了。”

他心里收缩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去?轩辕将军很厉害,你去上上香,他可以保佑你哦!”

她坚决的摇摇头,“我不想去。”

他还想劝她,她却继xù

说道,“我想去那儿,是因为爹娘经常提起,所以想陪他们一起去。他们都不在,我还去干吗呀?”

他沉默下来,不知dào

要如何再劝她,只觉得十分遗憾,替她遗憾。

许久,他重新打起精神,“这样好了,我先带你去找我说的那个人,然后你跟她一起去轩辕故居,好不好?”

只要那个人跟他们一起回京,小王爷的威胁也就不复存zài

了。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些许迷茫,“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陪爹娘一起去的地方,要一个陌生人陪她去看呢?

他明白她的意思,幽深莫测地笑,“因为她跟你去也是一样的。”

她皱眉想了想,“因为他也知dào

轩辕将军的事情吗?”

他想了想,笑着答道:“恩,她很清楚。”

她哦了一声,心想,那这个人想必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一个武林高手,一个世外高人,一个知dào

已经逝去十五六年的老将军事情的人……不就应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吗?

不过她对这个“世外高人”并不期待,反而有些忌惮。

他武术这么高,又跟江阔很熟,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呢?

ps:

眼睛都闭起来了,坚持追文的亲肯定也很辛苦……国庆后就不会这样了。这久实在很辛苦,实习七小时,练拳两小时,还要留意就业和公考的事情,毕业班好辛苦……简直要崩溃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引诱

因为忌惮小王爷,这天江阔并没有再安排出行,就连原本答yīng

了寒玉要去看涛涛的计划也被取消了。

她一遍遍劝他,可他怎么也不听,两人就在屋里呆了一天,原本不会轻易出现在两人眼前的宋凯和黑子也变得常伴左右,通常一抬头就看到他们像松树一样挺拔的站在原地,看似精神抖擞,却无端营造了一种紧张的氛围。

果然是干了亏心事,弄得这么草木皆兵。

傍晚时分,天空开始飘雪,和北方的鹅毛大雪比起来,江南的雪简直可以说是温柔的。

江阔看着窗外的雪,眉头皱得紧紧的。

北方的雪最是凶悍,一片一片落在身上似乎都能感觉到重量,而且北方的雪寿命很长,这一场雪开始下,结束的时候,或许这个冬天已经过去一半。

天气恶劣,却不能等下去。

气温骤降,有下人进来添火炉。

“该死!”

他低咒一声,转身将她抱到床上,用一席席柔软的被子将她包起来,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让北方的雪将他们困在这里,对别有用心的人来说,无异于瓮中捉鳖。

她躺在床上,看他穿着单薄的衣裳,将她衣柜里的厚衣裳一件件整理出来。

第二天一早,雪更大了。

一眼看去,飘飘洒洒的大雪竟然将可见度控zhì

在几尺之内。

在雪地里她不需yào

自己走路,这好像已经成为一种默契,他不需yào

说,她不需yào

要求或拒绝,只要看到门外在飘雪,他弯腰下来抱她,她自然而然的伸手勾住她的脖子,下一瞬就会躺在一个宽广而结实的胸膛里,走在雪地里。一点点风都不透,一点点雪都进不来。

马车在雪地里等着,四匹马都被披了御寒的皮毛,脚上裹了厚厚的布料。宋凯和黑子上前揭开车帘。

一众四宝文轩的下人们都出来相送。

领头的张管家一脸的遗憾,“哎,姑爷,小姐,我还以为你们能多呆几天,这老爷夫人说不准一会就回来了呢?何况这天还在下雪……”

话是这么说的,可她明明看到她身后的丫鬟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似乎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

江阔略一思索,回头冲那管家说了几句什么,似是老爷夫人回来了给他捎信之类的话。张管家连连点头应了。

她放下帘幔,缩回那张大大暖暖的床上,不想再看那些虚伪的嘴脸。

她怕她会在最重yào

的时刻,忍不住向他恶言相向,让一切前功尽弃。

她在心里说。你不会有机会看到他的信了,无论信的内容是什么。

江阔终于交代清楚走进来,马车悠悠的开始动起来。

他上前摸摸她的脸颊,说道:“怎么一上马车就无精打采的?”

她闷闷道:“闷。”

他没再问,猜她是因为没见着父母心情不好,只将她的头扶起来,靠进他的怀里。

四马拉的车仍然摆脱不了偶尔摇摆的可能性。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两个人一起随着马车缓缓起伏,竟然有一种同甘共苦、相依为命的错觉。

人真是奇妙的东西,可以上一秒深情款款,下一秒盘算着怎么欺骗你,杀了你。

或许这两种思想都在交汇。根本没有前后之分,两个人一边互相依偎着,热情的缠绵着,一边绞尽脑汁思考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对面的这个人。

真是可笑,时间竟然将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回程的路走得十分紧张而又小心翼翼。

往往是是宋凯先行出几里地。再策马回来,小心观察马车后的动静。

真真是瞻前顾后,如履薄冰。

她原本只是恹恹的窝在他怀里,此时见了这番情景,知dào

三人早有警惕,怕他们觉察出异常,于是打起精神哄江阔开心,希望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两日后,马车已经远离京城的领土,宋凯上前禀告,“少爷,一切正常。”

并没有人追上来,也没有任何埋伏的迹象。

几人终于放那个下心来,以正常的速度行走。

寒玉的心情仍然很不错,马车上偶尔传来两人或嬉笑或斗嘴的声音,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景象里,显得十分的温暖人心。

第五天傍晚,只有半天的路程就快到达某个世外高人的住所了。

三人在临近的镇上找了个路店住下来。

宋凯和黑子显得十分放松,大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此时离京已经近千里,又是接近自己人的地方,基本相当于摆脱了威胁。

吃罢晚饭,都早早回屋了。

旅店的小厮十分殷勤,扛了大大的一缸水进来。

“客官哪,俺们这小店,别的有不起,可热水倒是不缺,客官要是还要,我随时再送来。”

江阔没说话,掏出一锭碎银扔过去,那小厮千恩万谢地走了。

江阔转身将她抱起来,亲昵地问,“洗澡?”

她像个小孩般依赖地看着他,乖乖的点头,“恩。”

他一笑,除去她的外衣,将她抱起来,放进水里。

华润的肌肤在水里发出莹润的光泽,他沉默着一下下替她清洗,大雪的天竟然憋得汗都出来。

每次替她洗澡都是甜蜜的折磨,能看不能吃,每一次都十分考验定力。

她却偏偏不知dào

他的忍耐,原本趴在木桶边的两只白嫩小手伸过来,调皮的拉扯他的衣服,芊芊玉指时不时碰上他的胸膛,让那股难耐的火腾腾腾的又冒了好几尺。

“别闹。”他低声说。

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但凡经lì

人事的人都能听得出里面的含义,他的脸越发红起来。

她咯咯的笑起来,伸出手去轻抚他的喉结,娇声道:“你好笨哦!”

他一把抓住那只手,定定盯着她的眼睛,胸口强烈的起伏。

她的动作总是能轻易地勾起他的*,要不是她一向很乖很害羞,他几乎以为她是在跟他*。

她并没有躲开。反而笑吟吟的回望着他,忽而深处另一只手去扯他的腰带。

这个动作真是太勾火了,他赶紧一把按住她,“干嘛?”

她笑。咯咯的声音空灵而清澈,像女孩般可爱,又像药精般妩媚。

“我们一起洗澡啊,你帮我洗,我也要帮你洗。”

他探究的看着那双眸子,里面清澈如水。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不用了。”

她只是想两个人一起洗澡,可他却不敢相信自己的定力。

一起洗澡?就连帮她洗澡,都让他快无力招架了,更别提两个人都*着坦诚相对。

她身体尚未大好。他怕伤了她留下病根,是以这几日睡觉时都刻意和衣而眠,为的就是怕自己定力不够。这样的诱惑,还是算了吧。

他吸了两口气,冷静了一下。将她的手抓回去,乖乖趴回浴缸边上,随后快速的替她洗完澡,穿上衣服,抱回被窝里裹起来,然后自己再躲在一边擦洗。

没错,是躲。

整日能看不能吃的后果就是。如今他饥渴得在她的注视下都会起反应。要是这个事情被她知dào

了,肯定又要笑他,这个调皮的小女孩!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起来。

他洗完澡,跨出浴缸,伸手去拉旁边备好的衣服,那衣服却“咻”一下被扯开了。

他心下一惊。想要转身看,可更快地,暖暖滑腻的东西忽的贴上了他的后背,两只纤长洁白的手臂伸到前面来,如同藤曼般将他缠住。

他浑身一僵,连手指都动不起来了。

“你干什么?”他听见自己僵硬而沙哑得听不出来的声音。

她不说话。似是轻笑了一声,芊芊玉指开始在他的胸膛上蜻蜓点水般的滑动。

他终于回过神来,伸手去拉她的手,说道:“雨儿,别这样……”

她的声音变得幽怨起来,“呜呜,你又凶我……”

他笨拙得犹如一头呆熊,推开不是,呆站着也不是。

她于是紧紧的拥住他,开始专心的挑逗他。

“雨儿,”他沙哑的声音里甚至带了祈求,“雨儿,不要……”

“为什么,你不要我吗?”

她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疑惑和控诉,他几乎能够想得到她度嘟起嘴巴的样子。

他拉住她的手,却舍不得使劲,只得任着它游移,“雨儿……”

她没理他,继xù

用那种慢悠悠的勾人声音说道:“那你要谁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调皮的手指紧紧攥住了他胸前的茱萸。

勾引!这是*裸的勾引!

他情不自禁的低吟一声,脑海里后知后觉的涌现这两个词。

这个小妖精!

他忽的反手抓住她,反身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她乖乖的躺在床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两颊微红,一双眼睛犹如深潭一般会吸人灵魂。

他像被蛊惑似的一点点靠近,眼看就要压上那粉嫩可口的唇瓣,理智忽然涌进了大脑,他连忙转移目标,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快速的从她身上翻下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重新拿一张被子盖上,隔着被子拥住她,命令道:“睡觉。”

他的动作很快,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又被某种心思给吞噬掉。

ps:

不好意思,这本来是昨天就要传的,结果网坏了,一直打不开……今日除此之外会有两更,分别在17:00之前和21:00左右。祝各位国庆节快乐,黄金周快乐!

第二百三十七章 苦恋

她乖乖的躺在他怀里,两只眼睛犹如小鹿般一眨一眨的看着他,这是一种多么折磨人的诱惑。

“睡觉。”他再次说了一遍,自己先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只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安分的动了动,下一瞬,一样东西蛇一般钻进了他的被子里,这场景太陌生,从来没有发生过,以至于他僵在原地愣了几秒。

就在这呆愣的几秒过后,一样温暖柔软的东西包住了他炙热的*。

“啊……”他忍不住低声哼了出来。

是她!是她的手!

她竟然做出如此大胆的动作!

他还在惊讶和舒爽中叹息,只听得轻轻一笑,那只小手开始试探的上下移动起来。

又是一声闷哼,他连忙伸手去按住那只作乱的手。

“放开……”他说。

她不放,也不动,两只眼睛仍然如水般纯澈的望着他,“为什么?你不是很有感觉吗?”

她的眼睛那么透彻,那么清纯,闪亮亮地带着些许期待,让人难以将这话的含义跟她的表情联系起来,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睛,谁会想到她的手在做什么呢?

他尽量的平静自己不稳的喘息,忍耐的说道:“快点放开……你身体没恢复……还不可以。”

她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露出些许笑意,像个撒娇耍赖的小孩,钻进他怀里,“不,已经好了。”

这个动作牵扯到了她的手,于是他跟着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放开……”

他的嗓子哑涩到不行,只能说出这两个字了。

她不理会,埋在他怀里撒娇的磨蹭,小手也开始不安分的又动起来。

他死命的忍耐着自己,说道:“要一个月,还没到……”

她笑,“只有几天了耶。”

“几天也不行!”他制住她的手。严肃的道,“只有几天也不能等吗?”

她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来,原本喜笑颜开的调皮表情渐渐变成了一个泫泫欲泣的委屈表情。

他以为话说重了。赶紧低下头去亲她的额头,安抚她,“宝贝,我不想弄伤你,乖,好不好?”

她不听,磨蹭回他的怀抱里,嗫嚅,“可是我想要……”

声音不大,却让他浑身一震。酥酥痒痒的感觉由心而生。

这是她第一次说这种话,平时总是很害羞,原本从来都是他主动,她虽然没有表示出厌恶,但常常在中途被他累得晕过去。他一直以为她不喜欢这种事情,没想到……

她竟然跟他说想要……

怎么办?

他还没有想清楚,怀里的身子已经不安分的扭动起来,底下的那只小手也趁着他出神而兴风作浪,一下下都在点起熊熊烈火。

他难耐的低吟几声,一翻身附在她身上,深深看进她的眼眸里。“你确定吗?”

她看着他点点头,微笑的眼睛里有近乎于祭献般的虔诚。

她这么想要他?

他低低地在她耳边私语,“那就如你所愿……”

……

这一夜尤其的疯狂,尽管他不止一次告sù

自己要克制一些,可她却像一只食髓知味的小妖精,一次次的缠住他。将他的自制力全部击毁,让他跟着她一起疯狂的抵死缠绵。

好几次,她的眼神看起来很疲惫,可她愣是没有晕过去,一次次固执地缠上来。

真是的。这个固执的小女孩,连这种事也可以固执到这种地步。

四更了,他拥住她,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人声四起,客栈的人在走廊里厅房里走来走去,说话的声音隐隐的传进来。

他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想必昨天体力消耗过大,他竟然这时候才醒来。

想到这里忍不不住唇角微微勾起来,低头去看那个睡得正香甜的人。

昨晚那么激烈,她肯定累坏了,不知dào

这一睡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反正已经到了安全地带,不如就让她在这里歇一天再走吧。

这么想着就不急了,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拥住她,想等着她醒来。

不料怀里的人却很快就醒了,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的脸庞。

他呵的笑出声来,用坏坏的语气问她,“累吗?”

她脸一红,小兔一样埋进他的怀里。

他好心情的笑起来,“昨晚不是很能干么?”

她伸手在他胸膛上捶打几下,嗔道:“不许说!”

他不再逗她,笑着说道:“累就睡吧,我们明天再走。”

“明天?”她忽然很快的抬头看他。

“是啊,”他说,“你太累了,反正多等一日也没什么,我们明日继xù

赶路吧。”

“不行……”她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诧异,这有什么关系么?

她扑回他的怀里撒娇,说自己想快点见到那位世外高人,说不想他们的行程因为她一个人而耽误,说她可以在马车里休息,说她并不累……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她这么坚持,他只好答yīng

了。

两人从小屋里梳洗出来的时候,宋凯和黑子已经在小店饭厅里坐着喝茶了,包袱放在一边,显然是等了很久。

江阔看了二人一眼,拉着寒玉坐在另一张桌边坐下,小二将食物送上,两人开始吃起来。

“先喝点汤……”

“小心刺……”

……

两人的注意力屡屡被那边吸引过去,少爷真是变了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自己不好好吃,一直监督着旁边的人,像个大人照顾孩子一样,一下子递汤一下子递水,一会又要帮忙挑刺。

她微微地嘟起嘴,“我自己来……”

他不管,强制性的把自己挑好刺的一条鱼递过来。

这一顿饭,光帮别人忙活了,不知dào

他自己吃了多少。

黑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冲宋凯啧啧道。“真是想不到,百炼钢也成绕指柔,咱们主子竟然心甘情愿变成这女人的贴身丫鬟了。”

宋凯看他一眼,“八年了。也没什么好意wài

的。”

黑子略一思考,也点点头。

许久,黑子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下,“真是不知dào

少爷这样图的是什么,不然哪天我也找个女人试试?”

宋凯愣了一下,并没有答话。

黑子看着这个从来像木头一样克制理智的伙伴,玩笑着说道:“你试过那种感觉吗?”

宋凯将桌上一瓶酒拿出来倒了一杯,说道:“喝酒!”

黑子诧异道,“这时候喝酒不好吧?”

部里有规定。只要身有任务,不可以随便喝酒。

宋凯一咧嘴,“只喝一杯能误什么事!”

黑子十分诧异,却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酒杯。

一杯过后,宋凯果然推开杯子。不再喝了。

他从位子上站起来,冲黑子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准bèi

一下马车。”

马车不是一早起来就准bèi

好了吗?

不等黑子出声,他已经走出了饭厅。

宋凯出了门,站在客栈门口并不宽敞的屋檐下,风夹杂着雪一阵阵迎面扑来。

黑色的袍子吹得咧咧作响,他却感觉不到寒冷。

这么多年了。跟着少爷生死磨难,他早已变成一个铮铮铁骨的汗子,只流血不流泪。

如果说江湖被誉为邪道的话,部里的所有人都是游离于正邪两道的人,得罪过许多人,做事身不由己。性命朝不保夕。

他只是一个这样的人,他生命里所有的意义就是保护和协助少爷,这样的他没有权利像少爷一样随心所欲,更不能不负责任的拖累另一个人。

孤独终老该是必然,无情无爱自是最好。

怪只怪自己。可以以他的目标为目标,以他的生死为己任,以他的命令当作圣旨……却千不该万不该将他心尖上的人也放在了心尖。

他曾经站在离自己心尖的人很近的地方,就在四年前江老爷跟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起,他就仿佛掉进了一个美梦里。

美梦虽美,但总有预感要醒来的,所以在这美梦被剥夺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

曾经他想将他与月儿配在一起,听说这消息时,他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那时他想,其实也是可以的,他和月儿都是同一类人,有相同的命运,也有相同的目标,更有相同的执着:他们都迷恋着一对相爱的人。

那时他便想,可以借此终结这一份不切实jì

的幻想了。

不料月儿忽的一走了之,用行动给予了最明确的答复。

原本对少爷惟命是从的一个人,竟然说走就走了。

看来女人果然任性得多,却也勇敢得多。

可惜他永远不会像她那样勇敢,他救了他,他要用生命去偿还他,爱情么?算什么呢?

他抹掉脸上的一片雪,忽然想起黑子说得那句话。

“你尝试过吗?”

尝试过吗?

单相思的滋味尝到过,不能求的滋味也尝到过,唯独如他们那样幸福的滋味,他尝不到,也不敢尝。

风雪更大了,他倚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抽开手中那把剑,细细地擦拭了一番。

恩,还是这剑比较好,跟了十多年,从开就没有离开过。

几个赶路的汉子匆匆从门口进来,吸着气说道:“这大冷的天,真他娘的不合适人呆,快进店里去!”

几人说着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大概在诧异这样大冷的天还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受冻。

他不做理会,仍旧抱手倚在门边。

里面的场景那么温馨,他原本抱着祝福的心态,看多了就习惯了,可今天竟然有点难过起来。

好在这雪景也是极美的,独自玩赏倒也十分美妙。

ps:

国庆快乐啊!话说,这话晚上我还要说一遍。大家都嗨起来呀!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取舍

里面的场景那么温馨,他原本抱着祝福的心态,看多了就习惯了,可今天竟然有点难过起来。

好在这雪景也是极美的,独自玩赏倒也十分美妙。

正这么想着,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浑身一凛,下一瞬却又冷静下来,除了少爷,谁还能如此不声不响的接近他呢?

或许是因为心里堵的慌,这一瞬竟然忘了该转身回去向他行礼。

好在江阔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走上前来,和他并排站在一起,似是随意,“有心事?”

他动了动嘴,想说没有,却又住了嘴。

这么多年,二人像是主仆却更像是知己,对方怎样的心思,都早已十知*,少爷的眼力十分惊人,就算他否认,也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

反正他早就知dào

了。

果然,他不答,江阔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负手站立看着雪里。

“宋凯,这一次回杭州,看看喜欢哪里,买个宅子安定下来吧。”

宋凯全身一顿,绝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让他想到江管家的结局……也是因为防备他,所以要赶他走吗?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跪在雪地里了。

“少爷!”他沉声说道,“属下绝无任何痴心妄想!”

江阔点头,似乎还笑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爱情的滋润,他的笑容竟然多了起来,偶尔会不自知的翘起嘴角笑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

“那为何……”

江阔看着远处,似乎在想着什么,嘴角并无弧度,却感觉他在微笑。

“这么多年,你对我怎样,我自是心里明白的。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想让你走。当年太年轻。做事急于求成,贸然的就聚集了那么多人……这些年三部在民间所传失实,让部里的弟兄莫名背了许多罪,得罪许多人。”

“我现在想好了。纸包不住火,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三部的秘密迟早会暴露,部里的弟兄们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活得不明不白,不得安宁。这次回去,就让武部和谍部的人都解散吧,多分一些银子给他们,如果愿意留下的就跟着我做生意。银子太多了也用不完,我还是像爹一样老老实实做个生意人吧。”

宋凯很是震惊。“少爷?”

江阔一抬手,打断他的话。

“如今这样的日子,总是要防这防那,指不定哪天被官府盯上,就全完了。她跟着我。不会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也不能冒这样的险。”

宋凯说不出话来,只在雪地里呆呆的看着他,发展了这么多年的三部,为江家的生意带来了很多的便利,就连垄断市场等等许多手段,也非武部和谍部不能完成,如果三部解散了。就凭他这样高傲冷漠的性子,招惹了是非怎么办?赔了生意怎么办?

更重yào

的是,三部的存zài

几乎费尽了他数年来所有的精力,算是他大大小小的人生辉煌中最成功的一个,而他竟然要放qì

自己辛辛苦苦创造的辉煌吗?

正邪两道的人对他的敬畏,也多半来源于他神mì

的背后势力。如果没有了这势力的支撑,他的地位又将怎样被定位?

金钱,地位,尊敬,甚至尊严。这对一个原本骄傲不已的男人来说,是多么重yào

的事情,有些人费尽手段也要得到,而他竟然说抛就抛?

宋凯觉得自己嗓子发干,过了许久,才问出一句话,“她知dào

吗?”

江阔笑了笑,“她不知dào

全部。她应该还不能理解,我以后再慢慢告sù

她。”

宋凯跪在雪地里,脑海里的思绪十分扰乱,让人不知dào

要抓住哪个,最终,他拱手道:“少爷请三思!”

江阔勾唇,“不需yào

再三思了,这问题根本不需yào

考lǜ

。”

是啊,谍部原本因她而成立,尽管后来又有了别的职能,可跟她一比起来,就微不足道了。

宋凯低着头,感到惭愧,如果是他,能够像少爷一样轻易地做出取舍吗?

“至于你,”江阔说道,“无论三部解不解散,你都应该离开了。这些年耽误了你的幸福……”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弯腰将手搭在宋凯肩上,“试着去重新找一个人,或许你也可以尝试一下这种感觉……”

宋凯一愣,知dào

他必定听到了刚刚黑子和他的对话。

他低下头,说道:“属下只想跟在少爷身边。”

江阔站起身,说道:“你别傻了,你跟着我,一直看着她,要怎样幸福?”

宋凯没有说话。

他又说道:“就这样说定了,回杭州就离开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提。”

宋凯跪在风雪里,像个雕塑一样仍旧没有动静,江阔转身往回走,嘴里说道:“准bèi

走了,她去换衣服,现在应该好了。”

宋凯呆呆的看着那红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一种茫然感忽然油然而生,他应该去哪里?何处才是他的归地?

午后,四匹马拉的车再一次在大雪纷飞里上路了,铺天盖地的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几乎将人的呼吸都遮盖住。

此时已经进入安全之地,几人都不再紧张,宋凯骑马默默走在车外,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黑子坐在马车前的檐下,偶尔鞭打几下马匹,发出声声吆喝声。

车里,江阔坐在床上,寒玉躺在他怀里睁着眼睛发呆。

江阔第好几次探头去看她,然后又将她身上的被子拉了拉,“冷吗?”

她摇了摇头。

“热?”

她又摇了摇头。

江阔十分郁闷,问道:“那为什么不睡觉?”

从昨晚四更天到今早起床,她最多也不过睡了一两个时辰,昨晚那么累,她的身体本就没恢复好,他就盼着她能好好睡一觉补充体力,没想到她上车以后就开始睁着眼睛发呆。

难道发呆也能养神吗?

他想了想,伸出手,用老办法,蒙住她的眼睛。

“睡觉。”他说。

他手和话似乎有魔力,她果然慢慢的睡着了。

他满yì

的拿开手,小心的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心里想等到她醒来,应该就到了吧?

想着他要告sù

她的那些事,他的心底隐隐激动起来,嘴角也微微上扬。

这对她来说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事吧?

她其实有显赫的家世,也有他这个一直将她挂在心上许多年的人……她喜欢听故事,那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个故事,应该是非常浪漫的一个了吧?

他想了想,待会一定要把这故事讲好一点,说不定她会感动得哭起来呢。

马车里的人睡得安稳,车里只有她轻稳的呼息声,他满足的看着她的睡颜,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可他不知dào

的是,这样的幸福,即将在最绚烂的时候破灭,带着星星点点,杀得他措手不及。

ps:

亲们,由于接下来是*也是故事的转折点,需yào

酝酿一下,所以今天先更这么多,明天继xù

(明天应该只有一更21:00)。各位黄金周快乐!一定要玩好点!!!

第二百三十九章 雪崩

马车到达来时岔路的地方,戈壁的十字路口被雪覆盖,连绵不断的山脉雪白一片,十分浩瀚,若是不出意wài

,两个时辰以后就到目的地了。

马车左转,绕进一条小道,这小道颇为隐秘,进口的地方搁了几块黄石,在浩瀚的戈壁里显得毫不起眼,可渐渐往里走,就能发xiàn

这是一个戈壁里难得险要的地方,左边是渊,右边是崖,崖上还有斧子挖凿的痕迹。

这样与众不同的险要道路,倒像是人为开凿,以隐藏什么东西。

这一切都让它通向的目的地显得神mì

起来。

马车外的宋凯和黑子却是不奇怪的,这条路他们走了上百遍,闭着眼睛走也不会磕着碰着。

马车走着走着,只听得“吁——”一声停住了。

江阔一皱眉,正要发问,已经传来宋凯的声音。

“少爷,前面雪崩了。”

雪崩?

黑子低咒了一句,说道:“少爷,马车走不了。”

真是晦气,这么多年南来北往,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竟然在就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遇到了。

江阔将怀里的人移到床上用被子盖起来,打开窗户朝外看了看。

正是地形最狭窄的地方,左边深渊,右边高崖,中间这条路恰恰只容得马车走过,此刻雪崩,整条路被积雪挡起来,人走过去尚可,马车却无论如何过不去。

偏偏是这一段,马车甚至转不了身,真真是进退不得。

几人都在观看着这样险恶的形势,黑子提议道:“主子,眼看马车是走不了了,只好下车走过去。”

江阔抬头看了看高崖的地方,大块的积雪而成的冰块悬悬欲坠,如若掉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雪崩的范围小的话。尚可施展轻功很快走过,可如果这一带都雪崩了,从底下经过就是十分冒险的事情。

宋凯建议道:“少爷,不如属下先去探探路。看看前面怎样,再来禀告少爷。”

江阔想了想,看了看马车里仍然安睡的人,说道:“去吧,小心点。”

宋凯领命去了。

不想这一去就是许久,几人在雪地里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宋凯的人影,倒是等来身后一声巨大的声响,回头一看,大大一片冰雪压下来。把后路也挡住了。

黑子吃了一惊,说道:“主子,依我看,此地并不安全,要是再一次雪崩。难保……”

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主子,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也不知宋公子怎样,不如我去看看?”

江阔眉头皱得紧紧的,沉默了一会,说道。“快去快回。”

黑子也去了。

江阔回头看了看床上睡着的人,心里渐渐烦躁起来。

天气这样恶劣,雪崩时有发生,宋凯去这么久都不回来,雪崩范围肯定极大,宋凯也极可能遇到了不测。

在不知dào

前路的情形。退后该是最保险的出路,毕竟进谷的路远没有还需yào

走的路远,可如今来路也被塌下的雪挡住了,此地又是危险之地,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就罢了。如今还有她在身边,遭遇如此险境,让他如何不担忧?

他站起身,在马车里踱了两个来回,时时关注着头顶上空的崖,就怕一步小心再来一次雪崩。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宋凯和黑子仍没有回来,眼看着前方的道路被飘洒的大雪堆得越来越高,几乎不能通行。

他咬咬牙回到床边,找出厚厚的衣服,轻柔的套在她身上,自己也穿了宽大的裘衣,将她抱起里。

没有人打伞,这么大的雪,不要淋到她才好,这样想着,他前前后后检查一番,尽可能地将她藏在自己宽大的雪裘里。

怀里的人不知dào

什么时候醒了,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她。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马车里太闷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这谎言真是拙劣,他害pà

她问下去,但她没问,乖乖的搂紧他的脖子,眯眼笑了笑。

这模样让他原本焦躁的心情镇定下来,仿佛无形中得到了一种力量。

她的微笑和温顺的动作,让他感觉到她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让他意识到他不再是一个人。

他有她,这次她会陪着他一起闯过生死关,他们一起。

他的唇角翘起来,目光里满是坚毅,“抱紧我,我们要出发了。”

她果然紧了紧小手,猫咪般乖乖的缩成一团靠进他怀里。

他踏下马车,一蹬地,瞬间站在那块凸起的冰雪之上。

怪不得宋凯和黑子一直不回来,这条路基本已经毁了,触目之处皆是被崩塌的冰雪掩盖的痕迹,多数地方难以找到能站立得稳的地方,恐怕脚下这一方还是情况比较好的地方。

他心中一紧,在大自然的不可抗力面前,第一次感觉到没有把握的茫然。

这样恶劣的地方,无法落脚,只能靠着轻功一路飞过去。

可这雪崩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头,如果距离很远,他抱着她,不知dào

能够撑到多远。

真zhèng

只能听天由命。

怀里的人似乎感觉到他的犹疑,不安分的动了动,他将她的脑袋按回去,说道:“乖,我们玩个游戏,你要一直闭着眼睛,等到我说停的时候才可以睁开,不然就算输,好不好?”

她的身子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他笑,继xù

嘱咐道:“你会感觉到自己在飞,但不要睁开眼睛,可以睡觉。”

她闭上眼睛,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他开始一次次地跃起,一次次的落下,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夹杂着他的喘息和心跳声。

这样的过程经lì

了不知多久,他的喘息声渐渐大了,汗水甚至湿了厚重的雪裘,却仍然时不时的跟她说话。

“不许睁眼额……”

……

“马上就到了……”

……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感觉有东西不听话的从眼睛里掉下来。

好在她埋在他的怀里,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起落渐渐变得笨重,匝在她腰上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他开始跟她说,“你要抓紧我哟,一点也不能放松。”

她知dào

他很累了,害pà

一不小心就将她掉下去,她真的紧了紧双手,心里开始紧张,为什么还不到,为什么?

就在这时,耳边的风声忽然停住了,江阔屏住呼吸在原地停了一会儿。

“怎么了?”她问。

他这才重新开始重重的喘息,有些疲倦的跟她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他的声音很疲惫,但是带着笑意。

她睁开眼,替他擦去满头满脸的热汗,这才开始打量他们所处的地方。

一个山洞,前面是连绵不断的雪海,细看有巍峨的崖,除此之外毫无出路,很难让人想象他们是从崖下上来的。

她回头看他,“阔,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吗?”

他抱着她走进山洞,以躲避飘落的雪花,靠着洞壁坐下来,说道:“雨儿,我们迷路了。”

他原本顺着路走,后来担心体力不支,只好提气飞上崖来,原本以为处处很熟,可下了雪的山脉处处相似,他一路走来,失去了方向感,原本还心存侥幸,直到看到这个从未见过的山洞,这才明白已经迷路。

他的声音疲惫而无奈,带了些自责。

答yīng

带她去做的事竟然件件出岔,她会怎么想呢?

他担心她抱怨,但她没有,反而趣味十足的开始打量起这个山洞来。

“这山洞真大,用来做什么的呀?”

江阔一愣,跟着打量了两眼这个山洞,答道:“不知dào

呢,有些山洞是自然形成的,并没有什么用。”

她啧啧称奇,赞道:“这山洞真漂亮。”

他为她的孩子气笑了笑,问道:“不怕回不去?”

她笑着靠回他的怀里,笑得像个小女孩般天真,“那有什么?反正有你呢。”

他不再说话,低头亲了亲她的额,想着等恢复了体力再另寻出路。

“放我下来……”她忽然挣了挣。

“干嘛?”

“你要休息,我知dào

你刚刚很累的。”她说。

他勾唇,为她的体贴动容,却反而紧了紧手臂。

“这样也可以休息。”

事实上是他习惯了抱着她,不抱着心里不踏实。

她不依,软磨硬泡要下来,他只好将她放下来,果然,怀里一空,就感觉心里也少了点什么。

她却不如他一样患得患失,快活的站起来,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雪裘。

“这是你送给我的衣服呢,”她说,“真漂亮,可不能弄皱了。”

他又笑了笑,疲惫一扫而空,“你喜欢就好。”

她没答话,抬头往山洞里看。

“阔,也许里面也住着世外高人呢。”

说着还往里面走了走。

他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转,闻言无奈一笑,似是对她旺盛的好奇心和奇思妙想感到无奈。

四年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在心里笑了笑。

原来她的本质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倔强不过是在环境的作用下不得不产生的。他宁愿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宠她,惯她,让她一直无忧无虑,不受到半点伤害。

这么一出神,她已经往里走了一截。

他心下一顿,皱眉道:“回来。”

第二百四十章 山洞

这么一出神,她已经往里走了一截,。【本书由】

他心下一顿,皱眉道:“回来。”

她不听,又往里面走了走,“咦,里面好大耶!”

他有点焦急起来,莫名的感到不安,严肃地说道:“不许再走了。”

他说着从地上站起来走近她。

她转头回来看他,兴致勃勃的指着里面,“你看你看,那么宽,这个山洞真大,里面会不会有人呢?”

他跟着往里面一看,阴暗的光线勾勒出影影绰绰的轮廓,的确很大。

他握住她的手臂,抓住她,“不要再往里走了。”

她皱眉,嘟嘴,“为什么?”

他拿她没有办法,柔声哄道:“山洞里会有蛇,会缺氧,会有很多恐怖的东西,这里我没来过,不要乱跑。”

说着就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回走。

她这回不乖了,挣扎起来,“不嘛,不嘛,我还没看够!”

他不理她,她就捶他的胸膛,呜呜的哭起来。

他原本以为她在撒娇,低头一看却见她脸上真的挂起了泪珠。

他心下一疼,奇道:“哭什么,不就是一个山洞吗?”

她接着哭,小手在他胸膛上一下下的砸,“你是没什么,可是我没见过啊!你这个小气鬼,我只是想看看山洞,你都不许!还说带我玩好玩的,吃好吃的,你明明就是在骗我!”

他皱眉看着她哭,被这孩子似的半真半假的控诉搞得头昏脑涨,每次只要她一哭,他的大脑就停止运转了。

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那个黑黝黝的山洞,不过是个山洞而已,她想看就让她看看,犯得着惹她哭吗?

他无奈的转身将她抱回原本的地方,说道:“喏,看。不就是一个山洞吗?”

她看着那个山洞,消停了一会,又撒娇道:“你放我下来,我要好好kàn

!”

他无可奈何。只得将她放下来。

没想到她忽的就从眼前溜开了,顺着山洞往里跑,伴随着咯咯的笑声。

他心下一顿,不知怎的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黝黑黝黑的山洞,就像一个巨大的陷阱,随时会把人吞没进去,让人莫名的心生畏惧。

他不知dào

这样不详的感觉从何而来,只知dào

这感觉让他很恐慌。

他匆忙的跟上去,沉声道:“雨儿!”

她咯咯一笑,回头看他一眼。跑得更快,“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他情急之下用了轻功,一步跃过去,眼看就要抓住她,可她轻轻一躲。忽的就消失在眼前。

他心里一抽,不祥的感觉到达顶点,他心里腾地升起一种恐惧,恐惧自己会在这里失去她。

“雨儿!”

他上前两步,转了个弯,又见她在眼前咯咯地笑着。

他心下一喜,追上去。她忽的又一转弯,消失不见,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雨儿!”

再转一个弯,终于又看见了她。

……

如此三番五次,眼前的光线渐暗,他终于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巨大恐慌。急怒交加,冲她发火。

“雨儿!你给我停下来!”

她终于乖乖的停下来,像个孩子一样站在原地看着他,嘴角微微的笑着,等着他靠近。

他三两步跨上前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安的心终于又落了回去,滔天的怒火变成了柔情。

他将她按在怀里,一下下摸她的发,喘息不已,“不要这样,我很害pà

。”

她呵呵笑了两声。

他抱了她许久,将她放开,说道:“好了,山洞你也看了,我们现在回去!”

她任由他拉着往回走,可走了几步他就停下来了。

这奇怪的山洞就像个迷宫,竟然处处有岔路,他刚刚顾着追她,根本不知dào

自己走的是哪里。

她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也抬头看他。

两人眼眸里都是诧异和茫然。

他试探的又往前走了两步,仍然不知dào

要往哪里走。

“好像是这边……”她试探的指了指一个方向。

他看她一眼,拉着她往那个方向走去。

又是许久,她又指了指一个岔路,“是这边吧……”

于是又往那边走。

在她颠三倒四的指示下,二人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入口,仍然转来转去,一片茫然。好在山洞的光线虽然很暗,却不是一片漆黑。

她终于乖乖的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再乱指示了。

他感觉到她的气馁,在她脸颊上摸了摸,“别急,我们能出去的。”

她点点头,亦步亦趋的任由他拉着跟在他身后。

又走了许久,眼前的景象依然毫无改变,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从衣裳上撕下一块布,绑在凸起的岩石处。

两人接着走,不出半刻,果然又看到了红布。

他攥着那块布,将左右前后的岔路打量了好几遍,沉声说道:“阵。”

她一惊,说道:“你说什么?”

他转过头看她,“这个山洞被人布了迷阵,或许我们绕来绕去走的不过是几块石头而已。”

她愣了一下,似是惊到了,“那怎么办?”

怎么办呢?

小的时候,爹爹送他上京学习,曾跟宦官字弟家的孩子一起读过书,有幸得见过这样高明的异术,可自己后来毅然决然弃文从武,离开了那个私塾,没再学下去,至今脑里只有一点皮毛,能够看出这是阵,已经很不错了。

怎么办呢?

他思量许久,隐隐想起老先生的一句话来。

“实为虚,虚为实,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不要相信你的眼睛,不要相信你所看见的……”

许多迷阵讲究迷惑人的感官,扰乱人的方向感。

既然不能相信自己所看见的,眼睛还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他扯下刚刚那块布,将自己的眼睛蒙起来,拉紧了她的手。

“跟我走,雨儿。不要松手。”

她呆呆的看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跟着他走。

接下来就发生了十分诡异的一幕,他拉着她往前走,因为眼睛看不见,很快就往一个石块上撞去。

寒玉一惊,拉扯着他唤道:“石头!”

他并不在意,紧紧地拉着她继xù

往前走,自己上前跨了小半步,一跨。竟然“穿墙而过”。

确切的说并不算穿墙而过,因为他们的身后已经没有了那个石块,而眼前的山洞明显少了几个岔路。

他自知找到了方法,冲她一笑,“别急。雨儿,我们总是能走出去的。”

“恩。”她紧张的答道。

“手怎么出汗了?”他问。

她心里一颤,说道:“我害pà

。”

他没说话,握了握她的手。

她自然是怕的,却不知dào

是怕他能走出山洞,还是怕他不能走出山洞。

她原本以为他是决计走不出这个阵的,是以随着他乱转。不想他误打误撞,竟然想到了如此又笨又简单的办法。

眼看着他一下下的先她一步往那些石块上撞去,石块有虚有实,有时撞到头,他就安慰的冲她笑笑,有时安全的通过。他便开心地冲她笑笑。

她不知dào

该怎样形容这种心情,紧张,害pà

,感动,还有莫名的焦急。

她自是知dào

这个阵怎么解的。但她却只能以如此复杂的心情看着他乱闯乱撞。

脑海里又浮现客栈小厮给她的那句话,“引他入山洞,你堕井。”

她可以给他指方向,也可以先找到井口弃他而去,想必如今临渊正在焦急的等待吧?

她应该快一点,快一点找到井口跳下去,好让他们的计划早点实施,以免他真的找到出口带她出去,或者宋凯和黑子循迹而来。

可她为何竟然如此犹豫不决,如此呆愣的被她拉着手,看他在一个个石块上撞到鼻青脸肿,看他一次次或鼓励或开心的冲她微笑?

临渊这样的安排已是存了仁慈的,让她从井口落下,不让她看到血腥的场面,也不让她面对他难以想象的表情……

他们都不用面对彼此最狰狞的本质……给彼此留下相爱的记忆,这样的安排是极好的,是比较不残忍的,对他和对他都最好的……

可此刻在这个黑黝黝危机四伏的山洞里,为何她竟然一点也不想松开他的手,一点也不想弃他而去?

如此一别,便是生死相隔啊!

可她能怎么办,他害死了她的姐姐,害死了爹娘,还欺骗了她这么久,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忽然一咬牙,冲他道:“阔,我看到那边有光亮。”

“光亮?”

他一愣,想说这时候不能信自己的眼睛,可不忍心打击她,于是说,“那我们过去看看。”

于是他就这样蒙着自己眼睛,心甘情愿地让她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向阴谋,走向陷阱。

片刻,她停住了,转身看着他。

他的眼睛上仍然蒙着布条,表情像一个孩子一样迷茫又无辜。

“怎么,雨儿?没路了?”

她没说话。

他又笑着说:“没关系,雨儿,我们继xù

找,就像刚刚那样,总是能找到出口的,你别怕,拉着我的手。”

她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忽然流下泪来。

“江阔。”她唤他。

他不解,“怎么?”

她笑,“我会记住你的。”

他微微皱了皱眉,“说什么傻话?”

她仍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感觉到异样,一把将眼前的红布扯下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蛇窟

“江阔。”她唤他。

他不解,“怎么?”

她笑,“我会记住你的。”

他微微皱了皱眉,“说什么傻话?”

她仍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感觉到异样,一把将眼前的红布扯下来。

眼前已不是刚刚所看到的众多岔路,而是一个如来时般所看到的岩洞,宽大而空旷,只是光线仍然昏暗,看不清楚周围的东西。

她站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他,莫名的,让人觉得肃穆。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脸,笑着道:“雨儿,我们或许已经接近出口了,不要丧气,再接着找吧。”

说着拉着她的手就要四处找。

可这一拉,却没有拉动她。

他诧异的转身,定定的看着她,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仍然看着他,却不说话,嘴唇的幅度拉开,似乎在微笑。

他忽然感到不安,“雨儿?”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咯噔”一声,她的身体竟然一点点的矮下去,她的脸从到他脖颈高的位置,渐渐矮到胸口,然后再往下降去……

他一惊,忽的回过神来,去看她的脚下。

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地面,但可以肯定她站的地方有个东西渐渐下沉,显然,他们似乎碰到了某个机关。

他大惊,一拉她的手臂,想将她拉过来,可更快地,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她脚下的东西似乎彻底塌陷了,她霎时往下落去。

“雨儿!”

他大喊一声,攥紧她的手腕,跟着“咚”的跪在地上,紧紧拽住她。

“雨儿!抓紧我,别放手!”

洞底的光线比山洞里要强一些。光线猛地打到他的脸上。

她半悬在空中,摇摇晃晃,看到他脸上那个比死更恐慌的表情。

“雨儿,”他的声音颤抖着。攥得她的手生疼,“别怕,别怕,我拉着你,你别怕……”

如果可以,她很想提醒他,这个时候比较怕的应该是他。

而她只是看着他,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脸,逆着光,她的表情看不清楚。

他一遍遍安慰她。试图将她拉上来。

山洞的地面满是沙土,他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沙土唦唦的往下滑,他的身子也跟着一点点往井口的地方滑。

“放了我……”她忽然说。

她的声音不大。夹杂着哽咽,但是很清晰。

他拽住她,怎么也不放,试图将她拉上来。

几乎立kè

,手上的拉力大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将她往下拉,她的手一点点从他的手里滑出。他腾地加大了手上的力qì

,指尖陷进她的皮肉里,几乎要将她的手捏碎。

“抓紧我!”他沉声道。

她没有回答,笑了,但是黑暗里他看不清她的脸。

拉力越发大了,他变跪为趴。身子一点点跟着往井边滑,几乎有大半个身子悬在井边,再这样下去他会跟着掉进井里。

“放开我……”她再次说。

“不,抓紧我。”

她笑,“这个洞有引力。你抓不住我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她的身体一坠,他手里的拉力猛地再次增大。

他飞快地腾出扳住井延的那只手手,“煞”一声抽出身上的剑,深深插进沙土里,反手握住剑锋,血立马顺着剑延蜿蜿蜒蜒往下流,阴冷的空气里,血腥味渐渐蔓延开来。

“放手!”她低喊道。

“我不会放手的,”他对她微笑,“你别怕雨儿,你不是问我记不记得古琴上刻的那八个字吗?我一直都记得……我不会放开你的。”

他的声音在颤抖,脸上的汗水滚下来,砸到她的脸上,顺着她的泪水一滴滴往井底落去。

忽然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了震惊的神色,微笑凝结在布满汗水的脸上。

“你别怕,”他坚持说,“雨儿,你别怕,别往下面看!”

她笑,低头一看,井底出现纵横交错滑腻腻的动物,嘶嘶的冲两人吐着信子。

是蛇!好多好多蛇!

下面怎么会有蛇?想必附近的蛇闻到了血的味道都聚过来了。

这却是事先没有想到的吧?

眼看着那蛇越来越多,脸盆粗细的蛇开始出没,她愣了一下,笑了。

看来今天自己也难逃一死。

反正爹娘都没有了,他要死了,腹中的孩子也被她害死了,自己在这世上孤身一人,活下去倒也没什么意思。

“别往下看!”他大喊。

可是她已经看到了。

他开始安抚她,“你别怕,你别怕,等我缓口气,我缓口气就将你拉上来!”

她抬头冲他展颜一笑,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去扳他的手。

他大惊,“你疯了?!”

她又是一笑,“放开我。”

“我不!”他目眦欲裂,表情疯狂起来。

她不说话,往下挣了挣,他死死的抓住她,身体随着她的挣扎往下滑了一截,紧握剑锋的手“咔擦”一声几乎被切成两半,空气里的血腥味越发浓烈,身下的蛇越发疯狂起来。

“不要挣雨儿!”他低低的嘶喊,带着哽咽的声音接近于哀求,“不要放qì

,为了我,忍一忍,好不好?我会救你上来的!相信我!”

她没有作答,毫不犹豫的拔下发间的簪子,忽的抵在他的手上。

“放开!”

她的声音变得冰冷,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

他的眼泪掉下来,却丝毫没有松开,“不放!”

“我刺了。”她说。

他摇头,冰凉的水珠掉在她的脸上。

泪滴在她脸上的那一刻,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不是他该多好啊。

他对她这么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肯放开她的手,如果杀死爹娘的那个人不是他,如果欺骗她四年之久的那个人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即使让她当姐姐的替身,即使让她当牛做马服侍他。她也是愿意的……就为他此刻的不放手。

可惜他是。

她忽的紧紧握住簪子,无比坚定地狠狠刺下去。

“雨儿!”

他大喊一声,睁大了眼睛。

鲜红的血液从她凝白如脂的手腕上不停地冒出来,淌下去。惹得下面的蛇嘶嘶地吐信子。

她刺的不是他,她竟然用簪子刺自己!

“为什么?”他心如刀绞,一声声的哀啼,“为什么?”

她不说话,抿着唇一脸的决绝。

“放开!”

“不!”

她什么也不说,再次将簪子对准自己手上的动脉,狠狠的刺下去。

“咔擦!”

凶器没入皮肉的声音响起,而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再次传来。

她落入一个怀抱里,开始快速的下落。

“别怕,雨儿!”那人紧紧将她护在怀里。“我和你在一起。”

头顶上的机关缓缓合上,密丝合缝。

他竟然跟着她跳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结果,一时懵了。

对付他的人都被安排在上面,可他竟然跟着他跳了下来,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她应该感到失望、难过……可偏偏此刻的心情却是感动中带了一点点满足和喜悦。

喜悦?

这个念头一出来,自责感也跟着跑出来:他杀了她的爹娘,她怎能在报仇的紧要关头,因为跟他在一起而感到喜悦?

然后另一个念头又涌上心头,没关系的,反正他跟着跳下来,和她一起葬身蛇腹也是死。这样是不是也算报仇了呢?

可惜的是,她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井很深,一眼看不到头,他们一直往下落,每到之处,那蛇就缩着身子钻回洞里去。反倒是给两人让路。

她听到他喜悦的声音,“雨儿,我们得救了!这好像是出口!”

得救吗?

她沉默,一时不知dào

怎样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也没再开口,因为此时的速度已经不容许他说话了。耳边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速度越来越快,自由落体的坠落方式让人感到极度的不踏实。

他开始用双脚去蹭井边,想以此减小他们的降落速度。

这效果并不明显,于是他用一只手紧紧抱着她,另一只手抓住什么插在井壁。

是那把剑。

他跳下来的时候顺手把那剑拔了下来。

剑尖没入井壁,却仍然阻止不了两人的下滑,只是深深没入井沿,随着二人的下滑,划出一条痕迹,铁与岩石碰撞,在幽暗的空间里发出火花。

她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怕二人砸死在井底,所以才如此费力的辗转周折。

血水从他的手臂上源源不断的流下来,流到她拥bào

他的手上。

他紧紧的握着剑,剑身的振动连她都能感受到,用受伤的手握着那剑肯定十分痛苦,但他却丝毫也不放松。

这举动完全是多余的,但她却没有提醒他,她冷眼旁观着,甚至觉得好笑,为他此时愚蠢的动作感到好笑。

他是为了她才跳下来的,她却为他的努力而好笑,她果然是个够冷血的人。

那么就让她冷血吧。

她不想再演戏了。

反正一切马上就要揭穿,反正他马上就会知dào

,演了这么多天,她再也不想演下去了!

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以一个疲惫至极的姿势。

他似乎感觉到了,安慰道:“别怕,雨儿,你不会死的。”

她在他胸膛笑了。

这个傻瓜。

她当然不会死了。

会死的是他。

必死无疑。

这个傻瓜。

她几乎要仰天长笑了,可一弯嘴角,没笑出声,却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她竟然哭了。

她也是个傻瓜。

片刻,白色光亮的井底以风一样的速度闯进二人的视线里。

快到底了。

他们的速度还是很快,他搂住她的手越发坚定起来。

“别怕。”

他吻了吻她的头顶。

冰凉的水珠滴在她头顶漩涡的地方。

“忘了我。”他说。

她还没理解他说的话,他忽然猛力一抛,将她抛在他的上方。

他以更加快的速度跌落下去,砸在地上,火红的衣服落在雪白的底面,像一泊鲜血。

她睁大眼睛,身不由己重重的落在他的身上。

ps:

咦,是因为放假去玩了么,还是……好像有人弃文了……呜呜……亲们,如果弃文的话,能不能在书评区里告sù

偶你弃文的原因……是因为情节狗血,还是因为文笔不佳,或者别的什么原因,都告sù

偶吧,这样偶才会进步,谢谢亲们!

第二百四十二章 包围

他以更加快的速度跌落下去,火红的衣服落在雪白的底面,像一泊鲜血。百度:本名+

她睁大眼睛,身不由己重重的落在他的身上。

大地随着她的冲撞晃了晃,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

她没有说话,傻傻的趴在他身上看着他。

他脸上的表情微笑着,却一动不动。

她感到恐慌,颤抖着手去摸他的鼻翼。

他忽然笑了起来。

她被他的笑声惊醒了,徒然一惊,猛地退后,却被他拉进怀里。

“雨儿,雨儿,我们得救了!”

她仍然不说话,身子很僵硬。

他以为她被吓傻了,拉着她的手去摸雪白的地面,触手所及,绵软非常,稍一用力,就会塌陷许多,就犹如一个天然的床铺。

这就是他们还活着的原因,他却来不及意wài

这天然的床铺,只是一个劲的跟她说话。

“看到没有,雨儿?我们还活着!”

他用双手摇晃她,试图让她回过神来和他一起分享喜悦。

她的身体却仍然僵硬。

“雨儿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视线里忽然闯入一个雪白色风华绝代的身影。

即使只看他走动时微微荡漾的衣袍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这样的男人,天底下只有一个。

他的笑容僵在唇角,慢慢抬头,果然看到那张许多年不见依然云淡风轻的微笑的脸。

竟然在这种时候遇上他。

“江少爷别来无恙?”

那红红的薄唇一开一启,缓缓的吐出这几个字来。

江阔愣了一下,刚刚山洞里发生的一切闪现在脑海里,几乎立kè

就想到是他在搞鬼。

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竟然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着了他的道。

他从地上站起来,冲她安慰的一笑,将她扯在身后,下意识的将她的脸庞遮起来。

再抬头。他脸上的温柔变成了冷漠。

“阔很好,不知小王爷如何?”

临渊笑笑,在雪白的地上悠然的走。

那地面的确犹如床垫,一走一个凹陷。踩起来似乎十分惬意。

“千年天蚕丝织网,天山白貂毛作垫,这吊床躺起来可还舒坦?”

江阔一愣,放眼看去,只见他们果然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吊床之上,吊床离地几米远,完整的将井口接住,脚下踩的果然是上好的白貂毛织成的锦,又白又结实,远看像是雪地。触手之处却极是绵软。

他心中一顿,既然想害他掉下来,又为何要这么接住?

他勾唇一笑,“小王爷果然好手笔,阔受宠若惊。”

临渊忽然抬头朝他看来。不,确切的说是朝他身后的人看来。他一皱眉,又将她往后面扯了扯,将她完全挡在自己的身后。

临渊转眸看他,从来如沐春风的笑容里忽然明显染上敌意。

“江少爷不必客气,这上好的吊床并不是为你准bèi

的。”

江阔一愣,再一愣。手掌下意识的握紧身后那人的手。

“小王爷这话何意?”

临渊一笑,说道:“江少爷怎么装傻呢?在潜心里,普天之下配用这吊床的人,除了轩辕将军的千金,还有谁呢?”

此话一出,手里握着的那只胳膊忽然一抖。

他的心因为这一抖瞬间乱了分寸。却还是稳下心里的那些杂念,笑道:“原来小王爷在思念故人,阔就不打扰了。”

话一说完,转身就拥着她走。

可她呆在原地不动。

他没问为什么,手上的手臂徒然使力。带了些强硬的味道。

她甩开了他。

他一惊,不可置信的望向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xiàn

,她脸上的表情早已冷若冰霜,自从落下井底的那一刻起就是如此。

临渊呵呵一笑,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寒玉,过来。”

他浑身一抖,心脏被这一声“寒玉”叫得鲜血淋漓。

“雨儿?”他试探的重新去抓住她,声音里带了连他自己都不知dào

的颤抖。

“雨儿?别怕,跟我走。”说着又去牵她的手。

她再一次避开了。

临渊呵呵笑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们。

“江少爷,你认错人了。‘雨儿’是谁啊?寒玉,过来。”

他走到二人身旁站定,冲她伸出手来。

两个男人都呆呆的看着她。

“寒玉?”临渊柔声引导,“轩辕寒玉?”

她身子一抖,将手伸向他的手中。

被江阔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了久违的蛮横,就像受伤的狮子忽然开始暴躁。

他的眼睛里带了急切和委屈,紧紧的盯着她。

她感觉到了,抬头看他,报复的快感和徒然的心痛一起涌上心头。

她忽略了那抹心痛,冲他冷笑,一点点残忍地抽出自己的手。

“江阔,难道你还不知dào

我要干什么吗?难道你还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

她瞪大眼睛看着那张脸,如此的无辜又迷茫,他竟然到这种时候仍然不愿告sù

她真相。

她没有说话,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啪——”

那声音响彻山谷,他的脸偏到一边,迅速浮起几个红印。

她没有说话,将那只打了他耳光的手放进临渊的手里,二人转身就走。

江阔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凛冽的山风将他满身的红衣吹得泠泠作响,凌乱的黑发四处飘扬。

他一直偏着脸,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在思考什么。

是因为她的姐姐吗?

看来临渊把事情告sù

她了。

“她还活着。”他忽然说道。

山风很大,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并不大,远去的两人毫无知觉。

“她还活着!”他忽然大吼。

那远去的背影徒然一僵,他正想继xù

说下去,就听得四周巨大的人声传来。

“江阔,你这只狡猾的红狐狸。老子在上面等,你偏偏要跑下来,这回老子看你还往哪里跑!”

“就是!看你这个黄毛小儿还往哪里跑?”

那红色的身影一顿,朝四周看去。

各等各色高矮胖瘦的男子。上及五十,下至十五,约有数百人,皆是江湖人的装扮,人人拿着各自的兵器,正从山崖上跃下来,将他身处的吊床包围,义愤填膺的看着他。

饶是久经风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众人见他不说话,越发吵得激烈起来。声讨之声骤起。

一个扛着标枪四五十岁的黝黑男子骂道:“你这个狗日的!哥几个是混玉林山的,原本每次过路的商队哪个不乖乖给我交保护费?哥哥我原来的日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可畅快了!就这个狗日的从那里过了一趟,老子派出去的几个弟兄全部死了不说,这几年哥哥走到哪里。哪里就没商队过了,害得哥哥快喝西北风了!我说奇了,原来是这谍部搞的鬼!怎么,现在怎么不能呼风唤雨了?你的部下呢?大名鼎鼎的三部怎么不来救他的主人哪?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那男人的几个弟兄纷纷应和。

另一个年轻些的一脸仇恨的骂道:“江阔!去年你在珠海进的那批三千石的盐,原本是我们霍氏盐庄的!就因为你的手下从中作梗,那盐无端让给了你们,爹爹交不出货来。活活被人逼死了!我练了一年的武功,就等着杀了你为爹爹报仇!”

人群里越来越吵,江湖上十余年来,各种杀人放火,犯贱坐科,无仇可循的事情都被加在了这个神mì

的组织上。

江阔吸了一口气。将剑往脚下一拄,将头转向那两个远远站立的白色身影,凌乱的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先前那个男子呵呵笑起来,“好小子,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黑白两道都被你得罪个遍了!”

一人说道:“还跟他废话什么?直接上吧!”

话音一落,几个黑衣人向四周飞起,扬剑一砍,脚下一动,吊床煞的往下落。

他没有动,仍旧静默的看着吊床边的那两个人。

临渊揽着她的腰,轻轻一跃,落在人群后凸起的一个小丘上望着这里。

她很温顺,两个人相拥的姿势似乎已经做过千百遍。

他没有动,随着那白色的吊床落在地上,陷进众人的包围圈里。

他低垂着头,宽大的衣裳无风而动,没有语言和动作,身影寂寥而落寞,却偏偏透露着莫名强dà

的气场。

几个原本打算冲上前去的人忽然彼此望望,犹豫起来。

“上啊!”

“你先上!”

“听说这家伙武功很好,看到我们这么多人也没见他皱一下眉,不如先让别人试试水……”

那中间岿然不动的人忽然开口说话。

“什么时候开始的?”

众人一愣,下意识的往小丘那边望去,山谷里的空气仿佛被这句冰冷的话冰冻了。

寒玉看着他,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临渊呵呵笑起来:“什么时候?江少爷是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还是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或者是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同床共枕,互许终身的?”

此话一出,寒玉的身子猛地僵住了,四周嘲笑声顿起。

临渊搂了搂她的腰,继xù

说道:“江少爷问的到底是哪一个呢?”

那沉默中的男子忽然抬头盯住他,周身的杀意将周围的人生生逼退了两米。

“你再说一遍!”

临渊笑,将寒玉往后一推,对身后的两个丫鬟说道:“好好照顾你们王妃。”

“再说一遍吗?”临渊微笑着解下大氅,一步一步的朝中间走去,“那就再说一遍吧。四年了,我们相识相知相爱,达成一致的目标并为之努力,我们一起玩乐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我们相依相守,非常甜蜜。这几天将她借给你,我感到十分不舍。”

第二百四十三章 力竭

“我们计划了许久——本来想让你在上面走得舒坦点,不用面对这样的真相,可你执意要下来,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好意。也罢,如果不出意wài

,江少爷今日一去,轩辕寒玉就是我小王爷府的王妃。说句实话,潜数年来都清心寡欲,只有这一次,”他笑了笑,从轩辕无二手里接过兵器,“有些迫不及待了。”

江阔手中的剑忽然颤抖起来,锋利的剑尖透过吊**插进岩石里,咔擦作响。

“他说的是真的吗?”他说道。

寒玉没说话。

“我问你是真的吗?!”他又大吼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声音在山谷里声声回响,震得人耳朵发麻,众人都退后一步。

她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忽然呵呵笑起来,带着英雄末路的凄凉和苦痛,良久,才停下来。

“没有想到,你我多年情谊,竟然比不上你从未见过面的一个姐姐……或许,你从来都是恨我的吧?从我将你从苏州小巷带走开始,你就是在记恨我的吧?从那时开始,你就一直想着让我万劫不复吧?”

“江阔,”不等寒玉说话,临渊忽然开口了,“或许对你这种人从来体会不到血浓于水的亲情的重yào

性,是你自己无情,怎能怪别人无意呢?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好,”江阔动了动,拄着剑的身子晃了一下,却还是稳住了,抬起头盯住她,“你要我死,对吗?”

她仍然没有说话,屡次浮起的眼泪被她生生逼下,倔强的回视他,答案不言而喻。

他笑,自嘲的笑,眼光跟着剑身向四周一扫。沉声道:“你们都要我死,对吗?”

众人被那剑光逼得退了一步,等到站稳了,都三三两两的答道:“是。非死不可!”

他哈哈大笑起来,带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来啊,你们一起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忌惮。

“孬种!”

随着一声低嗤,一个深蓝色身影一跃而出,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站住,仔细一看却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

女人将剑削一拔,冷冷道:“江阔,我与丈夫行侠仗义十余载。从未做过亏心事,不想丈夫惨遭毒手,只留我一人,我多年寻仇未果,近日得知罪魁祸首竟是你的部下。我今日就要杀了你这个幕后黑手。让你血债血偿!”

话音一落,女子忽的抢身上前,步伐奇快无比,瞬间逼近。

人群里一时嘈杂无比,为这个武艺高强又忠贞硬气的女人叫好。

江阔没有接招,忽的向后一飘,落在背后山崖的一块凸起之处。

“好俊的轻功!”有人唏嘘不已。

女人一恼。低喝一声,飞身追上,可等到她到了山崖,那红色的身影却已经回到原地。

女人一顿足,又是一跃,怒骂道:“有本事就别躲!”

这回江阔没再躲。手中的剑一转,不知怎么的就将她的剑死死格住。

女人一惊,冲后面看得呆愣的众人骂道:“还等什么?!等他一个个杀了你们?!”

“我没有杀过你的丈夫。”他忽然开口道。

这个从不喜欢解释的男子,在这一刻,经lì

了自己失败的爱情。忽然特别羡慕眼前这女人口中的男人,所以他没有接招,所以他解释了。

这女人可以为了丈夫的冤死而追究多年,而他心爱的女人,竟然和别人合起来害他,一次一次的伤害他。

女人当然不会听他的解释,也无暇听,因为身后上百人已经开始朝二人扑来,利剑铁锤频繁地砸过来,分开了两人。

江阔不再说话,转身跟四周的人厮杀起来。

江湖人最是硬气,报仇这种事情,打起来似乎可以不要命,他双拳难敌四手,必定撑不过多久,他知dào

今天必定要命绝于此。

他像一只嗜血的野兽般厮杀起来,不偏不倚,不让不躲,一刀刀一剑剑地刺,也被别人一脚脚的踢,一拳拳地打。

鲜血溅在脸上的感觉变得很痛快,他杀红了眼,开始享shòu

这场盛宴。

只有别人的血和自己的伤,能够让他好过一点,只有身体无停歇的运动,可以让他的思想无暇去顾及别的事情。

就让他杀吧,以一个男人的样子,在她的面前,流尽最后一滴血而死。

她会为他流一滴泪吗?

不会吧,她的泪只为欺骗他而流。

可是当他想到他们这些天来一起度过的每一个日子,在三生石前的许愿,在荷花池边吃花糕,在雨夜里听雨,甚至一起在**上甜蜜的**,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疼痛起来。

一切都是骗人的,他以为拥有过的那些甜蜜和温暖都是假的……

他忽然狂啸起来,招式变得无比狠毒,招招毙命。

周围的人都被这张狂的气势吓到了,渐渐地都退后了一步,将这只暴怒的狮子围在中间团团转,企图找到破绽联手杀了他。

“杀啊!”他大吼道:“上呀!”

他双眼猩红,乱发飞舞,红色的裘衣早已从身上掉下来,此刻身上那件同样火红的单衣已被血水染透,变得暗红。

血水从他的衣角一滴滴滴下来,砸在雪地里,吊**上的貂毛已经被血水染透,上面横躺着**或是已经死去的身体。

早已被剑锋割破的手紧执着剑,已经凝固的血液将手和剑连在一起,犹如天生而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从修罗场里出来的食人魔鬼,散发着地狱味道。

上次这样痛快的杀人是在哪里呢?

四年前杀死叶芙的那个夜晚,或者是四年后率众烧死知府兵马的那一晚?

每一次都杀得悠然自得,游刃有余呢,偏偏今天这副模样是最狼狈的。

二十多年来,这一次是最狼狈的,是输得最彻底的。

他早已输了,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失败。

他忽然想起江叔对他说的那些话。

十二岁冬天遇到自己爱而不得的女人,并在而立之年死在她的手里。

指的就是这样吗?

他笑了。

如果再选一次。还会这么做吗?

会的。

毫不犹豫的答案。

所以他早就输了,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输了,输得彻底。

心动就会输。痴情就会死!

这害死人的爱情!

叶芙和念念为爱他而死,而他却为爱她而死。

为爱她而死。

眼泪从长发遮掩的面孔上掉下来。

那就死吧。

他将剑从疼到麻木的右手上换过来,挑衅地朝众人一划。

众人再一次杀上来,失去同伴的人们更加勇猛。

他顾得身前顾不得身后,有人从背后将剑狠狠的刺进他的胳膊里,正是那天晚上受过伤的位置。

忽然就想起她为他挡刀的情景来。

她竟然为了骗他而替他挡刀。

她竟然这么想让他死,即使以生命作为代价。

他愣了一下,身后的人不约而同的将剑刺进他的胸膛。

他的身子往前一踉跄,回过神来,看到破胸而入的两把剑。一宽一窄,穿透了他的身体。

嘴里涌上腥咸的液体,那剑似乎穿透了他的内脏,血从嘴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他重重的跪下来,坐在冰冷的雪地里。忽然想起她对他说的话来。

“你喜欢雪天吗?”

“你喜欢睡在雪地里吗?”

“那么就雪天吧。”

原来是这个意义。

她在为他选一个安息之地。

这么明显的异常,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怀疑。

她接近他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那么深情,完全不应该是她会说的话,可他竟然信了。

临行前她不让他带侍卫,今天早上她执意要离开客栈……那么多的反常,他竟然一个也没有怀疑。

他真是傻到家了。这么傻的人,是该死。

他真是傻得无可救药了,因为想到她竟然还是遵循他的意愿,让他死在雪地里,想到她竟然还是征求了一下他的想法,问他是不是想长眠在雪地里……

他竟然感到幸福。

他竟然笑了。

众人不再动手。执着兵器将他围在中间。

他们不会再动手了,因为他们知dào

他要死了。

终于可以停歇一会了。

他捂着胸口的位置,触到那枚被他装在心窝的半枚菊花玉佩。

是还给她呢,还是不还?

还是不还吧,就让他自私一点。假装忘记,然后带到黄泉里吧。

如果他不提起,她是不是也会忘记将那枚扳指还给他呢,然后它就可以替他陪着她活下去。

不要再还给他了。

他闭了闭眼睛。

千万不要还给他。

上一次她将它还给他,那种心痛的滋味历历在目。

那个扳指,已经找到主人了,它属于他爱的人,而不属于他。

可惜的是,他却不是她爱的人。

她爱的人是谁呢?

应该是博文吧。

临渊说她要去作王妃,是她的意思吗?

临渊爱的是冷香,却要长了同一张脸的她去替代?她肯定不会幸福的。

她不应该跟临渊去京城,她应该……应该回苏州……应该去找博文。

他睁开眼睛,看着远处那抹仍然站得笔直的身影,笑了。

笑得很开心。

“我要死了……你很高兴吧?”

她没有说话。

这才是她,从不喜欢跟他说话。

但他知dào

她应该是高兴的,他要死了,她的愿望不就实现了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姐姐

“我要死了……你很高兴吧?”

她没有说话。百度:本名+

这才是她,从不喜欢跟他说话的她。

但他知dào

她是高兴的,他要死了,她的愿望不就实现了吗?

他自嘲的笑了笑,又道:“你的那枚扳指呢?”

她没说话,身子顿了一顿。

他笑,“你拿着它去找月儿……让她送你回苏州去。”

她仍然没有说话,身子很僵硬。

他又笑,鲜血从喉咙里涌出来,他不甚在意地咽了咽,继xù

道:“你好好拿着它,没有人……敢强迫你的。”

这话虽然说得气若游丝,却明显带了强硬的意味,所谓的“人”指的就是临渊。

临渊笑笑,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闲闲的说道:“江少爷所说的扳指,莫非就是这个?”

江阔一愣,眼睛看着那雪白的扳指,全身都僵住了。

临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扳指,说道:“还多亏这个扳指,不然你相隔几里地的那些手下,怎么这时候还不赶来?”

江阔又是一愣,不可置信的望向旁边的那个人。

她竟然把那扳指给他,还对他说了扳指可以号令三部的秘密?!

她不看他,低着头定定的看向前方的某个位置,面色依然沉冷。

临渊又笑,云淡风轻的说道:“说来这个扳指还真是价值连城呢……”

临渊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寒玉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他一顿,回头看她,那张脸上忍耐已久的表情说明了它的主人内心有多痛苦,她的眼眸里甚至有哀求的意味。

她在求他不要再说下去,她在求他让那个人走得痛快一点。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心里有酸涩和苦楚涌上。

他明明早早跟她商量好要娶她,却任由她和别的男人相处了那么多日,偏偏此刻她还用这种神色哀求他。

他笑了一下。似是安慰的按按她的手,提醒她,“你记不得我们的誓言了吗?”

她当然记得,她想让他死。临渊想让他受尽折磨而死,这是他们的誓言没错。

她的手从他胳膊上无力地滑下去。

临渊转过头,看着那个坐在雪地里摇摇欲坠的血色身影,继xù

道:“说来这个扳指还真是价值连城,竟然用江大少爷的夫人和未出生的孩子,一大一小两条命才换来——这恐怕是世上最昂贵的扳指了。”

那人愣了一下,再一下,迷茫的目光傻傻的投向她,像是不能理解话里的意思。

她别过脸,逃开了他的视线。

他却哆嗦着嘴唇问了。“我们的孩子……也是你故yì

的?!”

她转过头来看她,一字一顿,带着决绝和恨意,“是,我是故yì

的。”

他的身子重重一颤。“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你想要我死,你想要扳指……都可以,为什么要害死我们的孩子?”

他脸上的那种无辜和悲戚让人感觉全天下都负了他,都欺骗他。

她忽然感到愤nù

,一字一顿的说道:“江阔,你少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子。口口声声说我们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害死了他的姨母。又害死他的外公外婆,你有什么资格做他的父亲?!你让我怎么生下他,你让我怎么跟他说?!”

江阔一愣,“什么?”

他的表情迷茫又无辜,带着深深的惊讶,仿佛真真是天底下最无辜的人。

莫非他竟然忘了?

她忽然流下泪来。好心的提醒他,“不要再装了,江阔,从四年前起,我就知dào

了。我为什么一直收不到爹爹的信,我为什么一直听不到他们的消息……我为什么跟你在风雪里走了一遭却见不着我的爹娘?为什么?江阔,你为什么不救他们?你为什么一定要赶走他们?你为什么那么残忍?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痛哭流涕的脸,嘴巴哆嗦了好几下,似乎有些找不到方向。

为什么?他在脑海里问自己,为什么?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这话太让人费解,他竟然半天没找出答案来。

为什么?

直到临渊派人送寒玉先走,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仰天长叹,笑了。

他猜到了原因,可惜明白得太晚。

情之一字,害人好苦。

他的一切,全被这个全天下最最仁慈的小王爷给毁了。

他忽然用尽全力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变故来得太匆忙,众人都措手不及,只来得及惊呼。

临渊正背对着这边交待着寒玉什么,他的掌风呼啸着袭向他的后背心。

他提起气,掌上聚集了十成的内力,这是他的最后一击了,他发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杀了眼前这个男子。

可他怎样也想不到,她的脸忽然挡住临渊的后背,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出现在他掌风的范围里。

他大吃一惊,收手已来不及,只好收回聚集掌上的内力,内力反噬,体内气血逆转,痛苦万分,他看到寒玉的手下意识的伸出来挡在身前,和他的手一起对上。

他避让不及,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对在一起,他感觉到了她小小的手掌上传来的巨大推力,来自她的推力和来自自己的那股反噬力量合在一起惊人的巨大。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犹如脱弦而出的箭,迅速朝后飞去,“咚”一声重重的砸在背后的山崖,然后滚了下来。

人群里一片哗然。

“哇,这个女人竟然内力如此高强!”

“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会武功呢!”

“这一招必死无疑了!”

……

寒玉瞪大眼睛看着十几米开外,那人重重砸在山崖上,然后犹如蹴鞠一样咕噜咕噜的滚下来,鲜血满身,毫无人形。

世界仿佛静止了。

她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起头看了看那个远处一动不动的人。

眼泪忽然疯狂的落了下来。

她杀了他!

她杀了他!

她竟然真的亲手杀了他!

她挣开临渊的阻拦,疯一般地朝他奔去。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片水蓝色的轻纱,人群的嘈杂瞬间寂静了。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水蓝色的曼妙身影仙子般从高崖上飘然而下,她的身后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月儿,一个是叶芙。

她呆住了。看着那水蓝色的身影急急的扑上去扶起地上毫无生气的人。

“江公子?江公子?”

那身影那般的熟悉,熟悉得让人害pà



唤不醒地上的人,那蓝衣女子忽然抬头看向周围的人,皇族般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势让众人一凛。

“你们谁杀了他?”

没有人敢说话。

“少爷?少爷?”

“你醒醒啊!”

月儿和叶芙二人跪在江阔身旁一边叫唤一边哭泣。

蓝衣女子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向众人走过来,长长的水袖和裙摆拖下来,在地上拖曳,一动一静,都带了让人心生敬畏的强dà

气场。

她一步步踏上正中间那块铺垫了尸体和血水的白吊床上,所到之处。人人避让。

她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周各个拿着兵器的人,再一次开口。

“我再问一遍,是谁杀了他?”

众人都是打打杀杀见惯了血腥场面的江湖人士,按理不该怕了这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才是,可偏偏她那种浑身散发的高贵而不可冒犯的强dà

气场。让众人不由得都打了一个寒颤,不敢轻易得罪她。

此时听得女人再次发问,唯恐惹她不快,都不约而同的向寒玉看过来。

这一看,众人都愣住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众人屏住呼吸,一时不能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蓝衣女子看过去,似是愣了一下。似是没有,随后一步一步的朝着寒玉走过去。

寒玉此时正是一副呆愣的表情,惊讶和不可置信,甚至有些傻,自从看到女子从高崖上飘然而下之时,她便是这幅表情。

她看着女子从那边飘飘然走过来。一举一动皆是不可言喻的高贵,这模样,这模样……一点点与叶芙给她看的那幅画重叠在一起。

三公主……冷香公主……姐姐……

一种铺天盖地的喜悦席卷了她的心房,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悲怆之色,以至于她没有顾及那女子脸上的表情。在她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喃喃说了一句:“姐姐……”

“啪!!!!”

女子重重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寒玉踉跄了一下,脸别在一边,惊讶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不要叫我姐姐!轩辕家没有你这样算计别人的卑鄙小人!”

寒玉仍旧别着头,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滚了出来。

她的姐姐,她四年来费尽心机,想要为她报仇的姐姐,她为替她报仇而杀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姐姐……竟然因为她杀了她喜欢的人而给了她一个耳光!

原来这就是亲情吗?

这就是她宁可牺牲自己血肉和爱情也不肯背叛的亲情吗?

这个她曾在睡梦里瞻仰过很多遍的姐姐,因为她算计了她的爱人,狠狠的训斥她是个小人,训斥她不配作轩辕家的人……

娘亲,你不是说姐姐对我很好么?不是让我去找姐姐吗?你不是说姐姐会好好待我吗?

她呆愣的站在原地,听到临渊颤抖着低声喊她,“香儿?”

“小王爷,”女子美眸一转,看向临渊,“我看错你了。”

话一说完,拂袖转身。

“香儿?”临渊诚惶诚恐的追上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混战

“小王爷,”女子美眸一转,看向临渊,“我看错你了。”

话一说完,拂袖转身。

“香儿?”临渊诚惶诚恐的追上去。

女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又说了一句话,“还不快给我滚!”

这句话是对寒玉说的,声音不大,但包含了复杂的含义。

寒玉抬起头,心里的悲哀一阵阵涌上心头,她想对她说,“你恨我杀了他,你就杀了我吧!”

然后她看到她的姐姐一步步走向那人,温柔的将他扶起来靠进怀里,一下下摩挲他血肉模糊的脸,眼泪从她清冷绝美的脸上流下来。

那句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和姐姐才是一对,她只是个替身,如今他们终于相会了,即便是死,也终于团圆了。

临渊恋慕着姐姐,必然会在从今往后寸步不离的照顾姐姐。

所以她算什么?她有什么?

死了的他是姐姐的,活着的临渊是姐姐的。

先是养女,随后失去了爹娘,再是替身,最后失去了做替身的资格……

她什么也没有,她只是个孤女而已。

她杀了那个昨天还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可是她不后悔,即使她的姐姐还活着,即使她的姐姐不认她,即使她的姐姐一活过来临渊就不会再追究那些仇怨,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依然害死了她的爹娘!她依然为爹娘报了仇,她不后悔!

即使全世界都认为她错了,即使全世界都以为她是个没有良心的女人……她也不会后悔。

她先是一个女儿,然后才是一个女人。

她恨他,依然恨他。

她是对的,她没有错。

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做什么,最后看了一眼那人惨白带血的容颜,踉踉跄跄的离去。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依然是在冰天雪地的戈壁里,放眼望去都是雪白的一片。

这样雪白的天地,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时间空间。甚至连自己都快认不清了。

她失魂落魄的抬头望望,觉得自己仿佛在这里丢了很重yào

很重yào

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

她说不清楚,只知dào

这一刻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她忽然不知dào

这样苍茫的天地间,她应该往哪里去。

“小玉……”有瑟瑟缩缩的声音在叫她。

小玉?

她机械的转过身去,看见身后跟着几个人。更新最快最稳定

“小玉……”领头那人又低低唤了一声。

她回过神来,愣愣的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局促的摸了摸耳朵,说道:“少爷让我来接你,他。他……”

他说到这里又摸了摸头,似乎不知dào

怎么接下去,但还是继xù

了,“少爷有别的事……所以让我来了,你别怪他。他真的有事……”

小虎果然还是不会撒谎,越想撒谎越是欲盖弥彰。

她笑了。

想来她认识的所有人里,竟然只有这个不起眼的小虎哥哥是一直记得她的。

只有那个苏州小巷里最破落的院子是勉强属于她的。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啊,苏州,苏州。

小虎见她如此,不明白她的意思,连忙说道:“小玉。你跟我走吧,我们带你回苏州去。”

她机械地点了点头,又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小虎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刚刚一直在旁边偷偷地看着……”

他没有说的是,原本临渊跟博文承诺,一旦寒玉自由了就送她回苏州去。不想后来一直没有风声,博文派他到杭州来看看,于是他就偷偷地跟过来了。

她没有再多问,转身顺着小虎所说的方向一直走。

她不想再知dào

什么了,这一瞬。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意义。

她僵硬的移动着两条腿,不介yì

往哪里去,也不介yì

跟谁走。

她犹如行尸走肉,只需yào

一个方向,只要有人给她一个方向,她就会头也不回的走下去,或许走到天涯海角,走到地老天荒。

可是显然有人不想给她这样的机会。

他们走了不到一刻,一群人忽然从后面追上来,施展轻功,一一跃到身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虎大起胆子说道:“你们干什么,我们要赶路,赶紧让开!”

话是这么说的,可小虎带的人毕竟只是护院和家丁一类,看着眼前身材魁梧、轻功了得的十余个汗子,拿着剑的手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来人并没有回话,当先一男子煞的跪下来,“郑……姑娘,轩辕无二奉小王爷之命,前来请姑娘回京。”

男子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隐隐有激动之态,却又生生压抑了。

寒玉原本无动于衷,听得这名字,微微动了下脸,朝他看过来。

轩辕无二?

就是娘亲心里所说,带回姐姐的那个人?如今姐姐活着,他自是十分激动的。

她低了低头,淡淡道:“帮我谢谢他,不过不用麻烦了。”

轩辕无二听得如此疏离的回复,一时间百感交集,抬起头来看她,眼眶已经红了,劝道:“小姐,小王爷说他说过带你回京城的,小姐一到了京城就是王妃,那就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啊。”

他喊她“小姐”,不再是“郑姑娘”,她听出来了,心里却更加悲凉。

“我不想作王妃,临渊已经有姐……”她顿了一下,自嘲一笑,改口道,“有冷香公主了。”

轩辕无二愣了一下,刚刚的场面他也是见到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知dào

该帮谁说话,随后只得说道:“小姐,你既然已经知dào

了自己的身世,即使不做王妃,好歹应该回去看看将军和夫人……当年夫人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哪。”

寒玉听至此。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她原本想着替姐姐报了仇就去看他们,谁想,反而因此杀了姐姐的爱人,让姐姐对她心生怨恨。

那句话再一次在脑海里响起来。“不要叫我姐姐!轩辕家没有你这样背地里算计人的小人!”

是啊,轩辕家没有她这样的小人,轩辕家的人都是世人耳熟能详的英雄,唯有她,为了报仇,不择手段,坏事做尽。

她不配作轩辕家的后人,她不配去给轩辕夫妇上香。

她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但是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轩辕抬头看了看她。又极力劝道:“小姐跟我回京城去见陛下,陛下对轩辕一家圣**有加,自然也不会亏待小姐,小姐的后半生,不会输给别人家的小姐!”

寒玉还是摇了摇头。

小虎先是在一旁听着。此时也跟着插话道:“小玉不想去的,你们走吧!”

旁边的一个人看不下去了,对轩辕无二说道:“轩辕叔,小王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务必带回郑姑娘,后面这群人是从苏州来的,如果他们不在了,这大雪的天。郑姑娘自会跟我们回去!”

轩辕无二听得此话,巡视了一周那些人,最后一次劝道:“小姐,请你跟我们回京城去。”

寒玉没有说话,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得罪了!”

轩辕无二说罢此话,对身后的人挥手道。“注意不要伤了小姐!”

“是!”

话音一落,众人飞身而起,向小虎和他的伙伴们杀去。

郭家是正经的生意人,这一点,即使博文接管了生意后必然也未曾改变。博文派来的人,武功再好,也不能与轩辕无二的手下相比,很快落了下风。

她在一旁呆呆看着,心里很急,想出手相助,可身体却怎样也不动不了,那铺天盖地是血的场面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手脚变得不听话,一动也动不了。

眼看着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小虎和另外两个年轻人死死被众人包围在中间,忽然有另外一黑衣人从背后跃入人堆里,举剑杀了起来。

那人剑风凌厉,轻功了得,几乎瞬间扭转了情势,轩辕的手下一愣,开始合力围攻这个男子,男子抽空扭头冲几人喝道:“带她走!”

那声音隐隐听得是宋凯的声音。

她愣住了。

“哪里走!”

轩辕无二纵身前去,缠住宋凯,冲手下道:“不要让他们走了!”

于是又分出几人挡住小虎等人的去路,一时间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只听得远处一阵闷闷的得得声,众人扭头一看,不远处有黑压压的一片东西冲这边飞驰而来。

众人看了一会,都被这雪地里忽然出现的胜景惊得愣住,轩辕无二低喝一声,“看什么看!小六!小七,我断后,你们带她走!”

被称为小六的人应了一声,忽的扑过来,说一声“得罪了”,语毕,一手揽住她向前飞驰而去。

那黑色的东西渐渐近了,隐隐见得一大批人马,马上的人都穿了黑衣,带着佩剑,朝这边奔驰而来。

马蹄声声,步伐一致,雪花被马蹄阵阵扬起,须臾已到眼前,马上的汉子似乎都经过专业的训liàn

,衣服一致,发型一致,靴子一致,佩戴的刀剑亦是一致。

马上人的表情也一致,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沉重悲愤模样。

骏马驮着他们的主人飞奔至数十米开外,将携了寒玉的小六小七几人逼近,轩辕无二等被黑衣汉子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轩辕无二扬声问道。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忽然齐齐翻身下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护身符

马上人的表情也一致,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沉重悲愤样。【本书由】

骏马驮着他们的主人飞奔至数十米开外,将携了寒玉的小六小七几人逼近,轩辕无二等被黑衣汉子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轩辕无二扬声问道。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忽然齐齐翻身下来。

领先的一排“煞”一声抽出剑来,表情甚是蠢蠢欲动,却都没有轻举妄动,似乎在等一个命令。

宋凯稳了稳声音,忍下心中的冲动,说道:“留下她,你们走。”

轩辕无二答道:“她是我们王府的准王妃,小王爷命我等带她回去,怎可因为你一句话将人留下?”

“那就不客气了!”

宋凯说罢此话,腾地飞将起来,寒玉还没反应过来,就从小六的手下稳稳坐在了一匹空马上,身后还有许多人马岿然不动,身前下了马的那些男子早已与轩辕无二等人拼杀起来。

这些人都是武部的高手,因为自己主子被算计的事情,原本就愤懑于胸,如今有了发泄的机会,怎肯放过,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血腥残忍,再者两伙人数量相差太大,轩辕无二的人拼死抵抗,结局也不过是被乱刀砍死,最后便只剩下了轩辕无二一人被几个汉子生生擒住。

众人立马围了上去,呼喊声此起彼伏。

“杀了他!”

“对,杀了他!”

“他们害了主上,该死!”

“对,该死!”

……

宋凯站在最终间,此时真真是进退两难。

这人是小王爷府的老将,又是轩辕家原本的家将,杀了他,必定招至小王爷的记恨,可如果不杀他。此时兄弟们的愤恨如何才能找到出口?

他亲自举起剑,在众人的呼喊声中,向轩辕无二的脖颈砍去。

这时忽然有人挡住了他的手。

是她。

人群里的呼喊声煞的停了,大家都默不作声的看着这幕。

她挡在轩辕无二的前面。很平淡的说道:“放了他吧。”

几个近处的兄弟反应过来,纷纷反对,“为什么要放了他?他们主子设计杀了我们主子,我们为什么要放了他?”

“对!我们为什么要放了他?”

“杀了他为主上报仇!”

“杀了他!”

“杀了他!”

众人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

“放了她吧,”她说,“你们要报仇,该杀的是我,是我害死他的,是我亲手杀死他的,你们该杀了我。”

她的话说得很平静。但是眼泪悄无声息的就流了下来。

人群一时寂静了。

宋凯看着他面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想着那人遍身鲜血、毫无人色的摸样,心里一阵阵的疼,第一次觉得眼前这张脸是如此的可恨,原来自己所有的维护。都给错了对象,他的眼眶红了。

他忽然收回剑,眨眼间将剑搁在了她的颈上,咬牙切齿的道:“你既然如此善良,可以为小王爷死,也可以为一个毫无印象的家仆死,为什么你的善良就偏偏不能用在他身上呢?”

她没说话。闭上眼睛,任由洁白的勃颈上一行鲜血从她的勃颈上淌下来。

她没有解释,微微扬着头,脸上竟然有一丝解脱的神色。

“小姐!”轩辕无二忽然哭啼起来,“小姐!不值得!你让他们杀了我!我早欠轩辕将军一条命,如今又活了这么多年。小姐还活着,轩辕无二便是死了又如何?”

轩辕无二挣扎起来,“你们放了小姐!要杀就杀我!”

两个汉子重重的给了他两个耳掴子,将他紧紧压在地上。

轩辕无二的哭喊打破了人群的寂静,不只是谁开始的。纷纷喊叫起来,“杀了她,替主上报仇!”

“杀了她!”

“杀了她!主上那么喜欢她,让她给主上陪葬!”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很多个铁骨铮铮的男儿都哭了,但人群中的相应越发激烈起来。到最后漫山遍野都是一声声呼喊。

“杀了她!杀了她!”

宋凯一点点加紧手上的力量,鲜血一串串从她凝白的勃颈上淌下来,显得十分的触目惊心。

“杀了她!杀了她!”

满脑子都是这个声音,宋凯双目赤红,执剑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少爷,是我将这个祸水送到你跟前的,是我不慎让这个祸水害了你,那么就让我杀了她吧,你这么爱她,不如我杀了她,这样她就永远属于你了。

“杀了她!杀了她!”

他闭上眼睛,在众人越来越高的呼喊声中扬剑砍去,剑身忽然一滞,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人群里一静。

宋凯睁开眼睛,看得月儿远远地奔过来,一根长绸正缠住他的剑,另一头在她手里紧紧握着。

“你干什么?”他问她,“这个女人如此狼心狗肺,应该杀了她!地狱里那么孤单,也好有个人陪陪少爷!”

说话间月儿已经来到身前,一手将他的剑挡开来。

“你难道还不明白少爷的心吗?”

明白,怎能不明白。

他们少爷的心就是,即使自己死了也舍不得她死,即使自己死了,也要给她寻一个最佳的庇护。

他怎会不明白?

可正是因为明白,所以越发的自责,越发的难过,越发的觉得应该杀了她,应该让她去下面陪他。

“他应该死!”宋凯低声喝道。

月儿苦笑了一下,“宋凯,你想报复她,是么?现在杀了她,她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么?不会的,你想要她难过,我有办法。”

宋凯看着她,将信将疑。

月儿没有说话,上前两步,将手一伸,说道:“郑姑娘。你的东西。”

她的声音冰冷,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温情。

寒玉没有睁眼,倒是嘲讽的笑了一下,“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后悔的。”

话是这么说的,眼泪却从长长的睫毛下面流了出来。

月儿笑了一下,“我们只是少爷的属下,没有少爷的吩咐,怎敢杀了你?少爷原本待你怎样,我们都清楚,少爷就是傻在这一点,永远不会对你痛下杀手,即使你设计杀了他……”

话说到这里似是有些哽咽,月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xù

道:“少爷想要你活着,想要你好,想要你幸福,我又怎敢杀了你?”

“拿着你的东西。”

月儿将那东西塞进她的手里,闭着眼睛的人终于睁开眼。看着手心里那个周身盈白的扳指。

这扳指犹如一个烫手山芋般让她后退了两步。

“干什么?”她想将那东西还给月儿,“这东西不是我的,你自己拿着。”

月儿冷笑,“我倒是想要,可少爷也不给我。少爷给了你,那就是你的。少爷把它给了你,就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给了你。这些人……”

说道这里停了一下。巡视周围的成百上千个汗子,“这些人,武部的,谍部的,还有商部的,都是你的。”

几个汗子闻言要反对。被月儿的眼光逼回去。

“少爷把扳指留给你,你去哪里,他们都会跟着你。你满yì

吗?这是他临死前为你留下的一张护身符。”

人群里立kè

有人反对,“不!她杀了少爷,还让我们跟着她!我宁可死也不跟着她!”

“对。绝不跟着她!”

“不跟!”

“不跟!”

“这是少爷的最后一个愿望,你们要违抗吗?”月儿提高了声音,“你们记不得少爷是如何对待她的吗?难道你们不明白少爷的心意?”

众人不再说话,人群里隐隐有啜泣声传来。

“娘的!我们去杀了小王爷!”

众人悲愤之余,又转移了目标。

“就是!因为个女人跟我们少爷作对,都这么多年了!他却不知dào

这个女人一直活在少爷的庇护下!”

“就是!杀了他!让冷香公主带我们去杀了他!”

“你傻了吗?冷香公主和小王爷那交情,可能吗?”

“你是瞎了吗?没看到公主刚刚根本不理他吗?!公主喜欢的是我们主上!”

人群里越来越吵,寒玉被围在中间,头被这嗡嗡的叫喊声扰得生疼,疲倦如潮水般袭来。

她握着那个扳指,渐渐的感觉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不明白,渐渐地,就这么倒了下去。

月儿最先反应过来,弯腰将她拖起来,只见脖子上的伤口拉得很开,血水顺着雪地已经淌了很远。

她紧紧的按住那温热的伤口,曾经在江府的一幕幕袭上心头,她初来时清冷而倔强的模样,在落雨阁时小女孩般顽皮的模样,在落雨阁被人打了一巴掌时泪流满面的模样……她在雨夜里跪求的模样,她在少爷的婚宴上被少爷一把推倒在地的摸样……

眼眶渐渐湿润了,她抹了一把泪,手上一使力,将她拖起来扛在肩上。

我怎么会便宜你就这样死掉,我怎么会让你就这样死掉……

轩辕无二最终被丢弃在雪地里,月儿将她抱上马坐在身前,宋凯护在一边,小虎和另外两个杭州来的侍卫在另一侧。

两人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浩浩荡荡数千人整齐跟上。

众人虽然仍旧心有芥蒂,但因为曾经多多少少经lì

过一些寻找这女人的行动,知dào

这她对于自己主子的意义,所以只好将愤懑留在心里,将仇恨转移到别人身上,忍气跟随。

这座戈壁是三部的大本营,也是武部平日里的训liàn

基地,他们的主子死在距离他们大本营的几里之外,只因为有人执着白玉扳指告sù

他们,主子吩咐全部人马等待主上的到来,不得出谷一步。

所有的人都抱着仇恨又自责的心理,但是部里最有威信的两个人不让他们轻举妄动,那个象征着主上的扳指被他最爱的女人拿在手上,他们只得抱着这样矛盾的心态,跟随着。

或许他们只是想看看这个女人以后是怎样后悔的,或许他们只是想守着这个女人让她终身不嫁,为主上守节,或许他们只是在等待着她露出某个该死的破绽,让他们可以顺从心意杀死她,或许……

ps:

哎呀呀,今天好晚呀……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失控

再醒来的时候,江府在办丧事。

一开始的时候,屋子里光线不强,她睁开眼来,只听得管玄呜咽,像是在抽泣。

她不明白,又侧耳听了一会,隐隐听得敲敲打打的声音,还伴随着一众男女的哭泣声。

那合奏的乐器的声音呜呜咽咽的连贯起来,构成一个熟悉的曲调。

童年里印象最深的就是周围人家红白喜事请人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身边是熟悉的屋顶,熟悉的家什,唯独没有那张熟悉的脸。

这是江府。

他们在办丧事。

他们在给他办丧事.

这个认知让她忽然害pà

起来。

即使是亲手将他打死那一瞬,即使是看着他咕噜噜从山崖上滚下来的那一瞬,即使是看着他毫无人色的躺在姐姐的怀里的那一瞬,也从未有过的害pà



她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紧紧的缩起来。

门外一动,模糊的视线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忽而又没了。

是月儿,她知dào

她醒了,但是她不管她。

她又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缩成一团,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顺着脸颊一直淌进她的嘴里,源源不断。

那声音更大了,敲敲打打,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响得好不凄惨,似乎要将他的心一点点凌迟。

她将耳朵蒙起来,可那声音还是无孔不入。

又等了许久,屋子里仍然没有人进来,她终于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走了出去。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虽然此时没有下雪,但是地面上的积雪并未化去。

她赤脚走在雪地里。一步一步循着声音的所在走去。

真好,还有雪,她答yīng

过让他睡在雪里的。

人死的时候是有一个仪式的,是该有一个仪式的。

她忽然这么对自己说。

与以往一样。江府的大事都在江心居举办,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喜事,是白事。

不知dào

是时候太晚,还是客人已走,灵堂里显得十分冷清,飘舞的白帆之下,只有家里的丫鬟和多年未见的江富夫妇跪在灵堂里。

江老夫人呜呜咽咽已经昏过去好几次,数十个小丫鬟跪了一地,抽抽搭搭的跟着哭泣。江老爷在一边劝着老夫人,自己也是老泪横流。

“孩子啊,你怎么那么狠心,怎么能扔下你娘就走了呢!”

“你活着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啊,儿子啊。你为什么那么死心眼……”

“没有想到还是这个结果,没有想到啊……”

“儿子啊,下辈子不要这么死心眼,不值得啊,儿子!”

两个老人的背影显得很苍老,很无助,他们的每一句哭诉都重重砸在每一个人心上。让人闻者无不悲从中来。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从门口走了进来,赤着脚,披头散发,脖子上的伤口渗出血来。

众人看着她这幅样子呆了一瞬,接着就见她忽然跑到灵堂的最前面——那里放着棺材。

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站起来,一把钳住她的头发,哭喊道,“你这个贱女人!你这个,你这个……”

她恨得不知dào

要骂什么好。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这个贱女人,你还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

寒玉没有看她,眼睛定定的、近乎贪婪的看着那棺材。

“你滚!你看什么看!我儿子才不给你看!给谁看也不给你看!”

老夫人说着说着又呜咽起来,“我儿子对你那么好,你怎么狠心,你怎么狠心……”

寒玉仍旧没有说话,一把拉开老夫人的手,忽的朝棺材扑过去。

棺材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他,只有一些生前用过的衣服,都是红色的,在这个白色的日子里显得尤其的触目惊心。

她瞪大眼睛,伸手将那衣服从棺材里捧出来。

“啊,你干什么?”

老夫人伸手就去夺,她躲开了,将那衣服珍宝般抱进怀里,然后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朝门口奔去。

“啊,她抢了少爷的衣服!”

“不吉利!”

小丫鬟惊叫连连。

“快抓住她!快抓住她!”

江心居瞬时一片哄杂,几个小厮呼呼喝喝的追在她身后,接着是一群丫鬟,再后面是江老爷扶着夫人气喘吁吁的跟着。

她抱着他的那件衣服,赤着脚飞快地跑,跑出灵堂,跑出江心居,然后一直往前跑。

她跑得出奇的快,身后的人总是隔了她一截。

“快了,快了。”她忽然对着怀里的衣服,深情地说道。

“你别怕,快了,快了。我不会让他们找到你的!”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笑意,像是在安慰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没有一点点悲伤,纯净得近乎诡异。

身后有人听到这声音,一时呆了。

“她好像疯了!”

她跑到江岩轩的院子里,站在厚厚的雪地里,看着脚下,不再跑了。

这一幕十分诡异,众人追到门口都不再上前,站在四周看着她。

她背对着众人,对周围的人浑然不觉。

“就是这里了。”她说。

那声音里夹杂着小孩子找到玩具般的喜悦,在这样凄凉的日子里格格不入,气氛显得越发的诡异。

她在雪地里跪下来,将怀里的衣服小心的抱在怀里,亲了亲,安慰道:“你别怕,我抱着你。”

然后她开始伸手去刨雪地,刨得很快,越来越快。

地上的雪是不久前才下上的,松散易刨,她很快就刨了一个坑。

她恋恋不舍的将那件衣服从怀里捧出来,深情地看了许久,将它一点点往雪坑里放去。

“我答yīng

过让你睡在雪里的。”她喃喃说。

那衣服在触到地面之前被一把夺去,她拽着衣服的一角,近乎惊恐的看向抢走她衣服的那个人。疯狂的去抢那件衣服。

衣服被拽得皱了,江老夫人好不心疼,一把将她的手扯开。

“你走开,你不要碰我儿子的东西!”

她充耳不闻。跪在地上求那个拿着他衣服的人。

“江老爷,求你了,求你了,你让他睡在雪里,好不好?他喜欢睡在雪地里,我答yīng

过他的!你们不要把他放在棺材里好不好?那里黑,他不喜欢的!”

江老爷没说话,夹杂着内力的一巴掌狠狠的扇过来,她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扇。立马倒在雪地里。

血水从她的嘴角流出来,滴在雪白的地面上触目惊心。她忽然发xiàn

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她竟然不怕血了。

从他被众人围殴致死的那一刻起,她竟然就不怕血了,因为她竟然眼睁睁看着他浑身浴血的场面,一直也没有晕过去。

她伸手从地面上沾了一点血。放在舌尖舔了舔。

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死的那一刻,原来是满嘴腥咸的感觉。

原来是这种感觉。

有些事情,早在你经lì

的时候来不及去感受,但事情过去了,它会让你一生铭记,一生痛苦。

这时候你会发xiàn

,痛的不是那一秒。痛的是一生。

她用四年计划了这场杀戮,用短短几刻实施了它,可她注定要用余生去偿还。

江阔。

他注定要成为她一生难以摆脱的梦靥。

江老爷当着下人将她骂了一通,最后狠狠说了一句什么,拿着那衣服走了。

她不知dào

江老爷说了什么,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她身后两个小厮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你们干什么?”她傻傻的问。

两个小厮言辞不善的说道:“你没有听见吗?老爷让你出去!”

“出去?”

“从哪来滚哪去!江府怎么还容得下你?”

是了,江府怎么还容得下她。

江府只有一个人容得下她,但那个人被她杀死了。

她傻傻的从地上站起来,连鞋子也忘了回去穿。就这么赤着脚,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走到江府的门口。

她才刚一出门,两个小厮立马将大门关上了。

她回头看看这个她生活了四年多的地方,听着那凄凄惨惨的音乐飘出来,看着高头大门上贴了白色的挽联……她缓缓的跪下,冲着江心居的方向跪下去,长拜不起。

“小玉……”

又是那个声音了,在她的身后呼唤她。

她抬起头,看到小虎正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想给她披上。

她躲开了,因为她忽然想起沈瑞走的那个早上,她把自己的裘衣给了沈瑞,江阔怒气冲冲的将自己的红狐裘裹在她身上。

她想起他在的时候,自己从来不用在雪地里走,从来不用担心风雪中会寒冷。

她转身踏进雪地里,一遍遍告sù

自己,寒玉,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没有他了,再也没有了。

没有人会抱着你走过雪天了,你要乖乖的一个人走。

“等等。”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身,看到月儿从大门口探出身子唤她。

“干什么?”她问。

“你先进来一下,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她犹豫了许久,跟着她折回去,回到江岩轩。

“进去啊。”

月儿对她说。

她看着这个原本放了一张屏风的地方,此时不再有屏风,竟然现出一道门来。

这门让她觉得恐惧,里面好像有毒蛇猛兽在等着她。

ps:

这章把自己写哭了……偶是个心软的孩子。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悔

“进去啊。”

月儿对她说。

她看着这个原本放了一张屏风的地方,此时不再有屏风,竟然现出一道门来。

这门让她觉得恐惧,里面好像有毒蛇猛兽在等着她。

“进去呀。”月儿瞪着她,再次重复。

她在月儿近乎恐xià

的目光下,傻傻的走进去。

这是一个暗室,摆设简单,有一张长长的美人榻,一个茶几,走右两边是两个乌木柜子,一小格一小格紧紧的关着。

月儿拿出那个扳指递给她,“这扳指价值连城,希望姑娘好好保管。”

她呆呆的看着月儿,没有接过。

月儿一把塞进她手里,说道:“你睡着的时候我拿过来的,它是这个暗室的钥匙。”

她这才回过神去,看着那扳指,似乎打量一了会儿。

月儿对她这幅痴痴傻傻的模样完全不奇怪,她说,“看到里面最大的那个小格子了吗?你过去,用这个扳指把它打开。”

她抬起头来看她,眼光里有茫然和一丝防备。

她当然要防备,因为月儿说过要让她活着后悔。

月儿冷笑一声,“你不是要回杭州吗?你那博文哥哥的东西在里面,你不想拿回来吗?”

原来是这样。

她记得她曾经将博文送她的那个小匣子给了他,她以为被他扔了,原来还在。

她放下心来,一步步走过去,那小格子外面像是有朵花雕,中间凹了一个环形槽,她试着将那扳指凑上去,轻轻一旋,“咔擦”一声,那格子被打开了。

她看了月儿一眼,将那格子抽开来。

这格子远看不大。打开一看却还是不小,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她将那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最上面是博文送她东西的那个小匣子,小匣子有修补的痕迹,似乎曾经坏过。后来又被很小心的修好了。

她将小匣子打开看,里面的东西有几样也有破裂的痕迹,但是都修补好了,东西一样也没少。

小匣子下面是许多纸质的东西。

当先是两幅画,第一副上面画了一男一女,女孩正踮起脚尖去亲那个男子,男子一脸嫌弃的样子,却没有躲开。

她愣住了。

这画不是被他抢过去两把揉了吗?怎么会平平坦坦的躺在这里?

她将那画拿起来细细看看,上面的确还有褶皱的痕迹,只是被人小心翼翼的抹平了。

她伸手又去拿接下来的。仍然是一男一女,男子在漫天落叶中将女子从地上抱起来,还是她那天画的画,不同的是,原本挡着男子脸庞的那个叶子被小心的擦除了。男子的眉头处加了几条细线,眉头紧紧皱起来,是一副紧张又心疼的表情。

这是他加的?

他原本是要告sù

她,那天她昏了,他很着急吗?

她呆呆的抬头看月儿,月儿冷冷瞪了她一眼,“别磨蹭。看下面的东西!”

她于是再去拿接下来的东西。

画纸已经发黄了,似乎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被精心的表帧成一个画轴。

她将那画轴在茶几上打开,然后呆住了。

上面那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小女孩,那个正在洗衣服的小女孩,那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不是她自己吗?

那时他还不认识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画呢?

月儿见她呆住了,刻薄的说道:“怎么,连你自己也不认识了?”

她当然认识了,那是她第一次来杭州,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她都记得很清楚,那个码头,那件博文送她的漂亮衣裳,那身翠绿色的衣裳,还有……她曾经在那里救了一个小哥哥。

小哥哥……

她脑海里如惊雷闪过,记忆里那张湿漉漉的笑着的脸,忽然就和他英俊无匹的脸重合了……

原来是他。

原来是他。

原来他们那时候就认识了……

她的衣服掉进水里,她用竹竿去拨那件衣服,忽的就有个身影朝着那衣服跳下来,衣服反而被他荡起的波浪推远了,他锲而不舍的追向那件衣服,顺着河水转了个弯,消失了。

她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在帮她捞衣服,于是就拖着那根竹竿追了过去。

他的身影渐渐模糊,终于在几个浪头之下消失了,她惶恐又茫然,接着就看到他抓着那件衣服被波浪打得浮上来。

她连忙将竹竿伸过去想将他拨近一点。

然后那个男孩子忽然对她安慰的笑了一下。

眼前闪过他在水里拼命朝她笑的样子,他一脸河水,被波浪打得飘忽不定,却不愿拉她的竹竿,因为他怕将她拉下水。

然后又想起他跟她说,谍部的成立是为了找了一个人,想起他神mì

兮兮的跟她说他要告sù

她一个大秘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秘密?

如果他那时就认识她,就记住她……那么这一场寻觅,寻的是谁?所谓的替身,到底是谁?

她从美人榻上站起来,泪水砸在画纸上,滴答作响。

月儿并不体恤她的心情,一把拿开那幅画,说道,“别把它弄脏了,这可是我们少爷身前最宝贵的东西。”

“最宝贵的东西……”

她喃喃地说了两遍,忽然逃似的从美人榻的另一边往外走。

“我要回苏州,我不要在这里……”她喃喃地说。

月儿早料到她的反应,挡住了她。

“急什么?少爷那么精明,偏偏在你面前就这么傻,你难道一点也没有好奇过吗?接着看啊。”

“不,”她挣开她往外跑,“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不要看,我不想知dào

,一点也不想!”

这句话把月儿惹火了,月儿使了蛮力,一把将她甩回美人榻上,将小阁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拍在茶几上让她看。

“看到没有。这是少爷的房契,是整个江府的房契,少爷,竟然把它放在了这里。他要把房子留给你,你知dào

吗?”

她不说话,泪流满面的摇着头往后退。

月儿不理她,又将一个东西拍出来,“这是郊外的二十亩良田,也是你的!”

“这是去年商部分的银子,账单是我过目的,这数目是少爷收入的二分之一。”

月儿看到这东西也愣了一下,更快的从下面一样样将那些东西拿出来,“这是前年的。这是大前年的,这是三年前的,这是四年前的!”

她把那东西往旁边一扔,眼泪也跟着甩了一地:“怪不得这四年来,少爷每一年都让我将银子放在不同的银铺里!原来是给你留着!他在江岩轩曾经许诺把自己的东西全部给涛涛。怕你以后饿死了,竟然单独给你开了一个户头,那上面是少爷一半的财产!”

月儿说到这里大哭了起来。

“原来这么多年少爷从未忘记过你,每年都记着分银子给你!这个傻瓜,他装得那么像,他把所有人都骗了!你在落雨阁吃吃睡睡弹弹琴,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个富婆!你在落雨阁天天算计怎样杀他。可他却天天替你考lǜ

!这些你都知不知dào

,你知不知dào

?!”

月儿上前抓住她的衣襟,抖了两下,“你知不知dào

?!少爷每次想你的时候就会躲到这里面来,偷偷地看这些东西,可是你做了什么?你在落雨阁做了什么。你竟然用这四年来谋划杀害他!你竟然和少爷的仇人在一起谋害他!”

她似乎被她说傻了,一直哽咽,但是没有说话。

月儿继xù

说道:“从那时候起,已经八年了多了,从他遇到你开始。他就在找你,你知不知dào

?他找了你八年!初建谍部的的时候,就是为了找你,那时候,部里只有几个人,天天忙着四处打听你!甚至因为听冷香公主无意间提起她有个妹妹,就替你养了好几年你的姐姐!”

“他找了你四年才找到你!而你却和别人花前月下的度过了那四年,等到少爷找到你,你却冷若冰霜的对待他!他哪里对不起你了?”

“他明着暗着的对你好,你却当众背叛他!你要死就死,你又跑出来勾引他,你将他弄得心神不宁,他甚至为此赶走江管家和我,只是不想有人在他面前说你不好!可你在做什么?哦,原来你是为了杀了他。”

“他那么用心对待的你,竟然是一个骗子!他暗自高兴的回眸,原来只是一场谋杀!他那么用心经营的爱情,果然只是一个笑话!”

月儿狠狠的逼近她,“郑寒玉!你有没有心?!你感觉不到他对你有多好吗?!”

寒玉一把推开了她。

“你滚!”她对她大喊,“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就是要杀了他,我就是杀了他!谁让他害死我的爹娘!我就是要杀了他!”

月儿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

“你竟然还不后悔,你果然没有心,是不是?”

她倔强的抬头看她,眼泪直直的掉下来,“我不后悔!他如果恨我背叛他就杀了我!他可以杀了我,他可以杀了我!但是不可以杀了我的爹娘!”

她忽然爆fā

了,“他可以杀了我!他恨我的话可以杀了我,我不会说一个不字,但他不可以动我的爹娘,绝对不可以!”

她忽然掩面哽咽起来,“你以为我不难过吗?你以为我真的不难过?可他杀的人是我的爹娘!我爱一个人,可以胜过我自己!但不应该超过我的亲人,不应该!你不就是想要我后悔吗?!父仇女报,我不后悔!我永远不后悔!我永远不会后悔!我死也不后悔!”

她在月儿呆愣的功夫里,踉踉跄跄的逃出了这个暗室。

月儿呆呆站在原地。

不后悔吗?

她真的不后悔吗?

ps:

今天终于不晚了,哎哟哟喂~。

第二百四十九章 苏州

她在月儿呆愣的功夫里,踉踉跄跄的逃出了这个暗室。

月儿呆呆站在原地。

不后悔吗?

她真的不后悔吗?

天色已经暗了,寂静的夜空里,忽然传来一阵金属的响声。

她冲出小阁,看到那个浑身狼狈不堪的女人,从架子上抽出剑来,顺手就往脖子上狠狠割去。

“你疯了!”

月儿一把抓住她的手,将那剑劈手夺开扔在一边。

却仍然晚了一步,那剑虽然没有割断她的脖子,却已经割开了大大的口子,原本未好的伤口又多添了一道,血水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淌,又被她脸上淌下来的泪水冲得倒处都是。

不是不后悔吗,既然不后悔,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后悔吗?”月儿再一次问她。

她冷笑了一下,“不后悔。”

月儿不再逼问,转而问道:“你爱他吗?”

“不。”她扭过头,眼泪从脸颊上流下来,“临渊告sù

过我,我喜欢的是博文。”

月儿愣了一下,笑了。

这是个什么人,爱不爱别人,都要别人来告sù

她。

她说,“那我送你回苏州。”

“好。现在就走。”

马车在苏州小巷口停住了,博文早早在巷口等着了,后面是一家家青砖白瓦的小院,昔日的邻居半开着门看着他们。

仍然是一袭白衣,脖子上裹了厚重的纱布,尽管用围巾遮住了,可还是轻易就能看出来。

她从马车下来,四年后,第一次踏上家乡的青石板。

博文迎上来,努力地冲她笑,“玉儿……你终于回来了……我已经派人准bèi

了饭准bèi

了屋子,也……也跟她说好了……先去吃饭吧?”

寒玉抬头细细的打量他。

四年的时间。他成熟了不少,脸上的那抹青涩终于消散得几乎无影无踪。

他笑着看她,目光已经不如四年前那么纯粹。

他看到了她脖子上缠着的纱布,却没有问她。显然已经有人告sù

过他了。

他跟她说,饭和屋子都收拾好了……也跟江柳说好了……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博文,博文。

四年前,他们隔着高墙大院,在爱情和现实的角逐之间败给了爱情;四年后,他终于有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

可是,四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

再看到他的那一瞬,她虽然喜悦依旧,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悸动。

他呢?

如果她仍是他的那个唯一。那么,有什么事情会比去戈壁救她更重yào

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没有失落,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玉儿……”

她提醒他。

她冲他笑,“博文。好久不见。”

博文低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或许在哽咽。

她也低头,想到这四年来的折腾,很难过。

“好了,小玉。”还是小虎打破了沉默,“少爷,小玉还没有吃饭呢。”

“恩,”博文反应过来,冲她笑,“我们快走。”

说着让人去赶马车。

“不用了。博文。”她唤道。

他扭头看她,她不由自主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想去小院看看。”

博文愣了一下,二人并肩朝小巷深处的那个小院走去。

一路上都有邻居看着他们,有时寒玉抬头看见了,就冲他们笑。那些人就会打招呼。

“寒玉,回来了啊。”

“恩,王婶,你还好吗?”

“好。空了过来吃饭啊。”

她不置可否的答yīng

着,能感觉到那眼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不可言说的尴尬和猜测。

四年前和四年后,小巷里的人对她总是诸多猜测,如今是有增无减。

小巷深处,那扇不结实的木门上,仍旧是那把生锈了的锁。

博文不知从哪里掏出钥匙来,打开。

大门“吱呀”一声,沉重的打开了。

一阵清风迎面吹来,夹杂着沙沙的声音。

几片梧桐叶子打着转飘到脸上。

她抬起头,看到那棵寂寞的梧桐上面稀稀落落挂着几个叶子,在风中沙拉沙拉萧瑟的响着。

地上是几日前的积雪,上面铺了一层落叶,灰黄的落叶和白色的雪,交相辉映。

她举步踏上,那风雪中厚厚一层的叶子,被踩出“咔擦”“咔擦”的声音来。

博文陪着她走进来,二人并肩在小院里一步步走,伴随着“咔擦、咔擦”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小院里,显得格外的寂寥。

她在梧桐树下站定,举目四顾,打量着这棵长了蜘蛛网的梧桐,过往的那些日子迎面扑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耳边响起那个少年好听的声音,伴随着笛子的抑扬顿挫。

她抬头,闭上眼,眼泪从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流下来。

不为那逝去的、求而不得的爱情,只为忽然涌上心头的时光沧桑感。

四年了。

她走了四年了,爹娘辞世四年了。

好在她为爹娘报了仇,可这仇一报,死的仿佛不只是那一个人,连自己的心也死了。

有时候活着的人并不活着,死了的人,却总是活在某些人的心中。

“玉儿,”博文伸手来解她脖子上的围巾,声音在颤抖,“不要难过,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郑姑娘。”

一个冷硬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寒玉睁开眼睛,看到月儿在她们身后。手里抱着一个箱子。

“箱子放哪里?”

月儿毫不客气的说着话,言语神色中毫不掩饰对两人这幅情形的不满。

寒玉低头笑笑,走到正屋房门口,打开屋子。

令人惊讶的是。正屋的房子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尘埃遍地,所有的东西都规整的摆放着,没有一丝灰尘的味道,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

她转头看博文,博文笑笑,“小虎打扫过。”

两人说话间,月儿抱着箱子走过来,从两人中间挤进去,重重的将那个箱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我走了。”她没好气地说。“赶明儿郑姑娘攀上了高枝,可别忘了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哪来的!”

那话说到后面已经包含了哽咽。

月儿从屋子里走出来,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二人目送月儿消失在小院门口,博文笑笑,去拉她的手。“走吧,把门锁上,我们去吃饭。”

她抬起手整了整围巾,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的手。

“有些日子没动手做饭了,我想自己动手做顿饭。”

她故作轻松的对她笑,“厨房还能用吧?”

他愣了一下,喉结滚动了一下。说道:“能用。”

这就是博文,他和江阔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从来不会勉强她。

他是个好男人,很体贴。

她曾经很想很想跟他在一起……如果中间没有这四年的话。

她亲自提着竹篮到附近买菜,熟识的小贩都和她打招呼,不知是因为她的原因。还是因为博文的原因,他们对她很热情,有个大妈还单独给她塞了一把青菜。

她没拒绝,又买了点别的菜,把青菜的钱也顺便给了。

博文掏出银子要付钱。被她拒绝了。

她捏着荷包中剩下的银子,忽然就想到这钱是那个人的,她身上的东西,通通都是他的。

他被她杀死了,可她还用着他留给她的银子。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有一点点关系?

这样想的时候,眼眶腾地就热了。

小虎已经挑好了水,深冬的水依然冰寒,她在博文的要求下烧了热水洗菜,做饭,手法有些生疏,但做出来的饭终究还是可以吃。

“博文,家里还有人在等你吃饭吧?”她问。

“恩……”他的神色间闪过些微不自然,却依然提起筷子,“我先陪你吃完饭再过去。”

于是二人开始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

二人都将这个规矩贯彻得很好,席间只有吃饭的声音。

直到她也放下碗,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玉儿……”

她看他一眼,笑,“什么事?”

他伸手捉住她桌上的手,“去我那边住吧……我都跟家里说好了……她也同意了……四年前……都是我不好,害你受委屈,以后再也不会了。”

如果四年前他就能对他说这样的话,这四年里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可惜一切都发生了。

她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我还是在这边吧。”

“雨儿……”他试图劝她。

她抬头看他,嘴角噙着一个熟悉的笑容。

这笑容说明她心意已决。

他闭上嘴,凝视着她,缓缓的撤回自己的手。

“博文,这些年谢谢你,”她开口道,“谢谢你,一直没放qì

救我回来。还有……谢谢你派小虎做的所有事情。”

他没有说话,坐了一会,终于起身告辞。

她笑着送他到门口,回小屋收拾碗碟。

有些东西,原本渴望至极,可得到了,才发xiàn

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是因为心死了,还是因为太老了?

她不知dào



“小玉……”

一个憨厚而愉快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回过头,透过窗子,看到小虎头上骑着一个小孩,从门里朝她跑来,一边走一边喊。

那小孩一边笑,一边用小手在小虎脸上挥舞,小嘴里咿呀地喊:“驾!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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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看现言吗?虐恋的。今天看了一部不错的虐恋,给大家推荐一下,《沥川往事》,虐啊。

第二百五十章 平妻

“小玉……”

一个憨厚而愉快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她回过头,透过窗子,看到小虎头上骑着一个小孩,从门里朝她跑来,一边走一边喊。

那小孩一边笑,一边用小手在小虎脸上挥舞,小嘴里咿呀地喊:“驾!驾!”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小一大两个人朝她走来,直到小虎将那孩子放下来,她还张着嘴巴没有回过神。

小虎对她嘿嘿的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这是虎娃,三岁了,我跟他说干娘回来了,他就非要吵着来看看。喏,看到了吗?这就是干娘,赶紧跪下叫干娘。”

小孩特别听话,甜滋滋的冲她跪下来磕头。

“干娘!”

她赶紧将小家伙抓住,拉起来,认真的看了看他虎头虎脸的样子,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是……你的孩子?”

小虎摸了摸头,声音有些涩涩的,“你不是说让我找个人成亲,生两个娃娃吗?我一回来就找了……虎娃,快点叫干娘!”

寒玉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就一说,他还真成了亲,并且给她生了个“干儿子”。

“他娘呢?”

小虎又摸了摸头,腼腆的笑,“就是巷口面皮张的女儿,张小莲。”

小孩忽然指着门口糯糯的咿呀,“喏,娘亲,娘亲……”

她抬起头,看到门口有个女人背着一袋东西,张望着朝里面走来。

“娘!”小家伙张着手臂喊。

寒玉连忙迎出去,帮她接身上的袋子:“嫂子,我帮你拿!”

“你拿不动!”

张小莲身板小,力qì

可不小,执拗地背着那袋子往里走,还颠了颠。

小虎上前帮她接过来。

张小莲就瞪他,“说好了也不等着我!转眼就不见影!”

小虎也不分辨。拎着袋子嘿嘿的冲她傻笑。

寒玉看二人这幅样子,甚是欣慰,将几人请进屋里,又拿来新买的茶水泡上。

张小莲十分豪爽。喝了茶水,就指着那麻袋说道,“家里没有别的,你刚回来,不方便,我就给你带了些面过来。小虎时常念叨你这个妹子,我也听人说起过你,你平日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尽管来找我们。”

寒玉鼻子酸酸的,连忙点头称谢。

这是她回苏州来。感受到的最真挚的一份温暖。

张小莲也不多说话,站起来说面铺里还有事,就出门去了。

小虎带着虎娃认完了干娘,又替寒玉劈了些柴,叮嘱了几句。也带着孩子走了。

小院里一下子静下来,此时天色已经朦胧,小院里有梧桐的笼罩,光线不是很好。

她收拾好东西,孤独的站在窗前,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院,无限悲伤。无限寂寥。

小院的人来了又走了,最后还是只剩下她一人。

那个能够陪她走完一生的人,让她杀死了。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在这个小院里,他穿着一袭红衣,居高临下、目光嘲讽。怎么看都是一副有钱人家顽固子弟的模样。

第一眼,她就讨厌他。

或许她对所有的富人都没有好感,这种成见来自于别人因为郭家施加于她的流言蜚语。

第二次,他在昏迷中霸道的带走她。

她对他的霸道深恶痛绝,把棒打鸳鸯这样的罪名暗暗加诸在他身上。对他怀恨在心。

其实她知dào

,她和博文的问题不在他,在于这个时代的阶级差别,或者说在于她心中吹毛瑕疵的执念。

如今想来,即使没有他,她也不会跟博文在一起,如果他不带走她,或许她的处境会更加尴尬和艰苦。

他别扭的表现让她以为他讨厌她,原来那不是讨厌,那只是一种爱而不得的怨恨。

她早就该猜到的,如果真zhèng

恨一个人,怎会将她放在府上好吃好喝的供着?怎会派自己最信任的属下去看着?又怎会,将诸多的时间花在与她作对上呢?

他或许只是想以这种方式,让他对于她,与众不同而已。

他做到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dào

,那颗原本对他满是成见的心,何时在怨恨却又必须依赖的矛盾环境中失了平衡,一不小心就歪向了他。

那之前,她可以理智地掌控自己对博文的感情,虽然很喜欢,却能够告sù

自己不应该;那之后,他和念念牵手的那一次,打碎了她所有的自制力,第一次,她在那么多人面前疯疯癫癫、洋相百出。

此生,她只为这一个男人痴狂过。

她的心意,如今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什么试情花,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东西而已,她宁愿相信那只是一杯春药。

可惜的是他竟然对她的父母见死不救,还对她蓄意隐瞒了四年之久。

……

她抬起头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是想不到,时隔四年,她竟然又回到了这里,带着满身的伤和孤寂,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多舛的命运。

“有人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抬头一看,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正在敲敞开的大门。

梧桐遮着窗子,那女孩看不到她。

她愣了一下,接着看到那女孩伸手去扶另一个人,一只芊芊玉手闯进视线里。

“夫人,你小心一点,可别磕着……”

接着就看到一抹嫩黄的身影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上来。

“小心门槛,夫人……”

那女子形态娇弱,步态虚软,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处于病痛之中的人。

“有人吗?”先前那丫鬟又唤道。

这声音惊醒了她,她来不及多想,赶紧从门里迎出去。

昏黑的院落里,两个女人迎面碰上,面色并不从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眼前这女子。正是当年脆生生的叫她嫂子的那个人,是那个在她即将被沉潭的时候,上前为她说辞的女人,是。是……是被她杀死的人的妹妹——江柳。

她欠她,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欠这个女人。

她是来向她恶语相向的吗?

她张了张嘴,想请她进去坐坐,努力想做得从容些,却不知为何失去了勇气。

夜幕的雪地里很冷,旁边一个丫鬟小声的说道,“夫人,你的伤口……不能久站……”

她这才惊醒过来,赶紧露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笑容。说道:“到里面去坐吧。”

女子并不推辞,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进屋。

这屋子原本就简陋,并没有几样家具,寒玉将棉被铺在一张竹椅上,勉强做成半个躺椅的样子。江柳在她的示意下坐进去。

“是哪里不舒服吗?”寒玉问道。

江柳露出些尴尬的神情,低下头,没有答话。

旁边的一个小丫鬟插嘴道:“我们夫人才刚刚生产……”

寒玉一愣,再去看江柳,发xiàn

她面色间的尴尬之色,显然这件事情被寒玉知dào

,让她显得很尴尬。

寒玉自然明白这尴尬是为什么。她轻松的笑笑,说道:“那可品不成我新买的茶了。”

江柳似乎有些意wài

,抬头看她。

她笑着的回视她,轻声问道,“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生产时流了太多血?”

“你怎么知dào

?”旁边一个丫鬟惊道。

她笑笑。说道:“我看过一点这方面的书,你们夫人身子太弱,应该好好补补。”

小丫鬟眼睛发亮,似是还要说什么,江柳止住了她。对着寒玉道:“就是生产的时候大出血……他……怕孩子出什么事情,才没有亲自去接你回来……”

这话说得断断续续,小心翼翼,尽管极力隐忍,寒玉还是听出了她的难过。

或许这些年,她也受了不少委屈,可她说话的那种语气,还是让寒玉大为意wài

——她原本以为,她会对她显出敌意来。

寒玉稍愣了愣,正想说点什么,江柳更快地说道:“郑姑娘,你别介yì

他没有去接你……他平时对我并不好……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忘了你……这个孩子……也只是个意wài

……你不要介yì

……”

江柳一边说一边克制自己的情绪,说到这里忍不住顿了顿,继xù

道:“你跟我回去吧……过两天,我会替你们安排的……”

寒玉愣了愣,看着她极力微笑的表情,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个女人……在替她的夫君做媒,对象是她夫君的初恋,她的情敌,她的弑兄仇人。

寒玉又愣了愣,探究的观察她的表情。

江柳有些急切的,拉住她的手接着劝道:“你如果介yì

的话……你如果介yì

的话……可以做平妻……”

寒玉没有答话,她被这女人震撼了。

江柳见她不说话,急了,眼泪一流串地掉下来。

“求你了,我不能做妾……那样我的孩子就完了……平妻也很好的,我什么都会让着你,我不跟你争,好不好?”

她把寒玉的沉默想成了这个意思。

周围的小丫鬟也跟着嘤嘤哭泣起来。

“姑娘,你就答yīng

我们姑娘吧,这些年……这些年……少爷对夫人……”

“少爷喝醉酒的时候就会埋怨夫人拆散了你们俩……少爷对夫人不好……夫人日日以泪洗面,过得很辛苦……”

怪不得了,原本冠绝江南的一个才女,竟然会变成如今这幅憔悴的样子。

她年少时自以为是的爱情,竟然害苦这么多人。

“求求姑娘了,答yīng

夫人吧……”另外那个丫鬟也哭着说道。

寒玉哽咽着答道:“我并没有想入郭家的门。”

谁知两个丫鬟哭得更大声了,扶着江柳就要跪下来求她。

她连忙站起来制止了,解释道:“我真的没有。”

平生不善于解释,所以到想要解释的时候,却不知dào

如何解释。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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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说道:“我并没有想入郭家的门。”

谁知两个丫鬟哭得更大声了,扶着江柳就要跪下来求她。

她连忙站起来制止了,解释道:“我真的没有。”

平生不喜欢解释,所以到想解释的时候,真zhèng

不知dào

如何解释。

“走吧,郑姑娘……当年拆散你们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江柳挣开两个丫鬟上来拉她的手,“你今晚就跟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他,我不想失去他……”

江柳的身子本不舒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拉寒玉,泣不成声的苍白面孔让她都止不住要跟着落泪。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你走呢?我已经跟博文说好了,我不会再嫁他的,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我不会抢走他的。”

江柳愣了一下,以为她说的是赌气话,又接着说道:“走吧,郑姑娘……我给你跪下了?”

这话说完,就势要跪下去,几人连忙拉住她。

小丫鬟又哭着说道,“郑姑娘,你跟我们夫人过去吧……是少爷让夫人过来劝你的……夫人生产了只有几天,这样的天气,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哪!”

另一个小丫鬟也说道:“就是,而且少爷还说了,如果夫人不好好劝姑娘过去的话,就要休了她……小少爷还这么小,夫人该怎么办啊?”

江柳听了这些话,越加悲伤,伏在椅子上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寒玉惊讶的听完两人的话,略略一思索,心中已经明白了博文的意思。

想来博文以为她拒绝他是因为怕江柳不答yīng

,所以硬要她来表个态。

他待她总是好的,怕她一个人从此孤苦伶仃,所以一定要接过担子来照顾她。

他就是这样一个好人。

可惜的是,再好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他这么对待江柳,难道自己不难过么?

如果他一点也不在意,又如何会因为江柳生产而不曾去接她呢?

或许他自己并不曾意识到,从那一刻起。其实他选择的,已经不是年少时迷恋的这个青梅竹马了。

只是他心中的责任感,不允许他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从他在这里陪她吃饭时,提到江柳时不自然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端倪来。

寒玉沉默了一会,答道:“好吧,我一会就跟你们过去。”

江柳听得这句话,点点头,却仍旧没有停止哭泣。

寒玉不答yīng

,她会难过。寒玉答yīng

了,她也难过,这是预料中的事情。

寒玉转身进了自己小小的内阁,再出来时,手里捧了一个箱子。

江柳还在低声的哭。两个丫鬟在安慰她。

寒玉将箱子放在桌上,犹豫半晌,终于说道:“你知dào

……你哥哥的事情了吧?”

江柳听到这里停了一下,愈发嘤嘤地哭起来。

想来是知dào

了,只是正好赶上了她生产,所以没有回去奔丧而已。

寒玉被她悲戚的哭声弄得难过起来,眼泪却留在眼眶里。如何也出不来。

许久,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将箱子放在江柳身前的桌子上,缓缓道:“我……并不奢望你不恨我……不过,这几天正是你虚弱的日子,还是……”

她其实想劝她不要难过伤了身子。不过说到这里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她做事从来光明磊落,只有这一件事,让她这些天来,对许多人都愧疚不已,甚至连说话都感觉到不自在。

她住了口。将箱子打开,说道:“这些东西是江家的,听说令尊令堂也要搬离杭州。杭州的宅子就算空下来了……这里面有杭州府邸的房契和一些银子……我不敢交给二老,怕他们睹物思人……现在将它交给你,你自己收着,或者找个机会给二老……”

话没有说完,就见江柳将箱子里的那个扳指拿出来打量。

她不再说话,等着她开口。

江柳又看了看箱子里的其他东西,笑了笑,有点凄凉。

“这扳指是哥哥给你的?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哥哥放进去的?”

她沉默了一会,勉强答道:“算是……”

江柳摇了摇头,将扳指放回去。

“这些东西是你的。我们江家有规矩,凡是放在这个小箱子里的东西,就是扳指的主人的,没有别人有权利挪用。”

“这个小箱子”指的显然就是指只能用扳指打开的小箱子。

“可是……”

江柳将箱子合起来,说道:“既然这是哥哥的遗志,我自然不会违背的……”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江柳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郑姑娘,我们走吧。”

寒玉不甘心的愣了半晌,最后只得将箱子收起来,跟着她出了门。

江府的门大开着,她们前脚进门,后脚就听得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显然这是博文安排的。

江柳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

她在后面轻轻叹了口气。

接着就见博文从院落里迎出来,似乎神色不善的看了一眼江柳,这才朝寒玉笑着走过来。

江柳被他的表现弄得越发难过,在一边兀自哽咽。

“你的房间在那边,我带你过去……”他说。

寒玉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他走的意思,问道:“我先去给伯父伯母见个礼吧……”

“不用了,他们在后院呢。”博文的脸色尴尬起来,给江柳使了个眼色。

江柳连忙擦了眼泪,强笑着说道:“是啊,不用了,爹娘歇得早,恐怕已经睡了。”

显然,因为让她过来的事情,博文已经跟父母翻脸了。

寒玉低了低头,说道:“博文,我过来是想告sù

你……我明天就要走了。”

“什么?”

博文一惊。不解的目光看向她,又将怀疑的目光看向江柳,显然是以为江柳说了什么。

江柳苦笑一下,扭过头又是泪流满面。显然这样的委屈已经瘦了好几回。

曾经艳冠江南的才女,陷入爱情之后,也是一副身不由己的模样,因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并不能单纯的满足谁的想法,所以不可能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或许她以前……太自私了。

她现在明白,可惜已经晚了。

“为什么,寒玉?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了……玉儿,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我可以做主。”他激动地说道。

她抬头冲他微笑,“这跟别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博文仍旧急切,“你一个人……要去哪里?难道,难道……你要跟那个人走吗?”

那个人?

“寒玉。不要傻,那个人虽然才貌出众,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手段一个接着一个,我都不知dào

他的底细,你不可以跟他走的!”

这回清楚了,这个人应该就是指临渊了。

她笑了笑。答道:“你放心吧,我不跟这个人走。”

“那你去哪里呢?”

“去哪里?”寒玉偏过头看着檐下挂着的灯笼,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反正不是苏州,不是杭州,也不是京城。就对了。”

“为什么?”博文更急了,“你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

她自己也没有想清楚,原本她想在苏州待几天。如今一看,这个想法并不好,她还是快点走比较好。

这决定是临时做的。

至于为什么不在苏州杭州和京城……这答案太简单了。

她笑了笑,说道:“我到了那里会给你写信的。”

博文还想说什么,寒玉将手搭在他肩上,说道:“博文,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如今已经没了亲人,不如你我结义可好?”

博文一愣,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江柳。

江柳已经被博文屡次怀疑的目光击垮了,她哭着对寒玉说道,“郑姑娘,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没错,”寒玉接过她的话,“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她的意思和你的意思一样,我已经听得很明白了。不过……我的意思是……我需yào

拜你做哥哥,可以么?”

博文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结果,愣了半晌没说话。

寒玉又笑,说道,“我郑寒玉,原本十五年前就是孤儿,幸运的是,爹娘收养了我,让我享shòu

了那么多年的亲情,如今他们不在了,我再一次沦为孤儿,可惜的是……我对亲情上了瘾,怎么也戒不掉……在我心中,亲情比世界上任何的东西都来得重yào

……博文,你我相识十多年,你待我这么好,可以满足我这个愿望吗?”

这话说得很慢,每一句都出自肺腑,甚至带着哽咽,博文看着她的脸,极力辨认她说的是真是假。

“可以么?”她问她。

他没有说话。

寒玉接着道:“不可以么?”

她的目光里布满了失望。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问她。

“是真的。”她毫不犹豫。

他别开脸,心里似乎有些失落,似乎有些放松,总之是很复杂的感情。

“寒玉,如今只要我们想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的。”

“我只道。不过你需yào

跟她在一起的人是她。”

她看了一眼江柳。

江柳用一双惊讶的泪眼看着她,等到看博文的时候,拼命的摇头,生怕他误会她。

ps:

我错了,这几章不好写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离开

江柳用一双惊讶的泪眼看着她,等到看博文的时候,拼命的摇头,生怕他误会她。

博文听闻此话,也回头看江柳,眼眸里有无数复杂的情绪。

寒玉笑笑,再问,“可以么?”

博文转头看她,“好。”

两人相视一笑。

有下人立马去取了东西,就在香坊里摆开。

江柳看着两个人跪在香桌前,她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博文的衣袖。

博文皱了皱眉,语气不善的道:“你干嘛?”

江柳巴巴的看着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夫君,你,你,你真的要……”

博文拉了拉衣服,仿佛原本想将她推开,似是想到她才生产了,于是用手去扳她的手。

“我没有……夫君,我没有……”

看到二人结义,江柳不高兴,反而泪水涟涟,显然是怕博文事后怪她。

博文秀眉一蹙,说道:“莫非你喜欢我多给你娶几个姐妹?好,我明天就去给你娶!”

江柳连忙放了她的衣服,解释道,“我没有,我没有……”

博文好不耐烦,对两个丫鬟道,“快点带你们夫人回去……”

两个丫鬟连扶带劝的将她扶出去,博文嘴里嘀咕道:“一天到晚就会哭哭哭……”

寒玉见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心下又多了几分了然,这种别扭,她可是见多了。

她抿唇笑道,“你可别嫌弃她,江柳以前在杭州的时候,提亲的人可多了……不说远的,江家大多数侍卫都对她情有独钟……”

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博文的脸色,果然已经皱起眉来。

她笑了笑,又接着道:“就说那个宋凯。英俊潇洒,武艺了得,今天跟我说了好几次,要见她呢……”

“你说谁?”

瞧瞧。上钩了。

寒玉暗笑,答道,“就是今天给我赶马车的那个。”

博文愣了愣,似乎想说什么,忍了好几下,才重重的重新跪下来,嘴里郁闷地说道:“你这个妹妹,可不能撬我墙角……”

寒玉呵呵笑起来,“反正你不要,送给别人也是好的。省得在家里哭哭啼啼碍你的眼!”

博文一听这话就急了,转眼看她,这才明白自己被捉弄了。

他有些别扭的说,“其实也不是很碍眼。”

寒玉哈哈大笑。

那么多年**不清的关系,终于在两人谈笑风生中结束了。

她多了一个哥哥。他有了一个妹妹。

两人结拜了兄妹,界定了关系,说话反而不再拘谨,既然是兄妹,自然无话不说。

二人一边向正屋走,一边将这些年来的际遇大概交流了一下。

江柳还没有睡,半躺在床上看着孩子发呆。两个丫鬟也不敢上前,默默地守在一边。

博文见得这情景,面有不悦,嘀咕道:“每天我不回来,她就不睡觉。”

寒玉笑笑,“那你真是好福气。”

博文嘟了嘟嘴。没有否认。

二人跨进屋去,江柳想要坐起来,博文口气不佳的喝止了。

江柳被他一说,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寒玉笑道:“博文哥哥,明明是心疼人家身体不好。起来很辛苦,怎能用这种语气呢?”

一句话说的两人都红了脸。

博文转过身来瞪她,意思是“你怎么不帮着哥哥要帮外人呢?”

寒玉不说话,将小床上的小孩子抱起来。

她就是来看这个小孩的。

小孩刚刚生了几天,睁眼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小鼻子小嘴巴,小脸只有她的拳头那么大,特别可爱。

她将脸贴近小家伙,隔着衣服亲了亲他,逗道:“小宝贝快点长大叫姑姑额,叫姑姑……”

博文也笑起来,“是个女孩……”

显然十分喜欢这个孩子。

在大护人家里,生了女孩是不讨喜的,博文却没有流露这样的意思,显然他是个开明的父亲,因为自己受到过封建思想的荼毒,所以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再重蹈覆辙。

她笑了笑,说道:“小家伙很漂亮,嫂子身子瘦弱,怀她的时候,定是吃了不少苦,哥哥可要懂得关心人哪。”

博文瞥了一眼江柳,没有说话,眼底有愧疚之色。

何止是吃苦,当他知dào

她有孩子的时候,他怕寒玉心寒,甚至动过让她打胎的念头,每日不给她好脸色,生产时出了问题恐怕也是怀胎期间心情郁闷留下的不良后果。

江柳显然也想到了那些过往,偷偷的用小手巾擦眼泪。

博文似乎看得心疼了,拿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没好气的说道:“真是没用,天冷也不知dào

加被子!”

话虽然不好听,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种变相的妥协了。

江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连哭泣都忘记了。

博文别扭的别开眼。

屋里的气氛犹如阳春三月,寒玉早已适时放下孩子,偷偷的退了出来。

屋里的雪依然厚厚一层,却仿佛不那么沉重了。

她对自己笑了笑,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博文的性子并不暴躁,连那几份冷漠都是装出来的,江柳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而且性子也好,颇能打动男人的心,博文爱上她,便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当年她的性格也像江柳这样软一点,懂得在适时的时候示弱,流几滴眼泪,恐怕她和江阔就会多一点美好的回忆,或许会有不同的结局也不一定,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博文还是从屋子里追出来,“寒玉,你明天就要走吗?”

她顿了顿,回头看他,“是的。”

“你再等两天好不好?”

“为什么?”

博文已经追上来,“我……给伯父伯母作了坟墓……带你去看看。”

这句话让她流下泪来。

她点头,“好吧,那你能明天带我去吗?”

“可以。”

她笑。无比认真,“博文哥哥,谢谢你。”

他没有说话,上来抱了抱她。

她回抱他。用属于亲人的姿势。

这个拥bào

是安慰的意思。

她忽然想起曾经这么跟某个人解释过。

博文放开她,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她比我需yào

你。”

博文皱了皱眉,“你就是喜欢钻牛角尖,小时候就是。”

小时候先生让她监督他背书,每每背错了一个字,她都要让他重背,一板一眼,像模像样。于是他就说她钻牛角尖。

如今二人都回想起这些往事,笑了。

院子里的灯光朦胧,映着人的影子格外的长,转角处隐隐露出一抹黄色的衣袍来,二人都见了。博文冲她无奈地笑。

寒玉说道:“快回去吧。”

他犹豫了一下,“那我派人送你。”

“好。”

两个小厮奉命拎了灯笼送她回去,她细细打量这院子,多了许多名花异卉,错综复杂,就像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境。

越理越乱。

错过的,就让它错过。拥有的,就好好珍惜。

这才是对的。

低矮的小屋才是她的归宿,她缓缓从院子里走进去,这些年长了个子,小屋的滴水檐甚至还没有她的身高那么高。

她抑制住心里的那种悲怆,走进屋去。没有点灯,直接躺倒在小床上。

这还是她头一回,一个人在这小屋里睡觉。

这一夜心思转换,却是无论如何睡不着,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白茫茫的天地间,隐隐有一丘一丘的凸起。

这是近郊风水很好的一块墓地,能够在这里买下土坯,只有钱是不够的,想必博文花了很多心思。

一行三人缓缓地走了许久,气氛沉重而肃穆。

“到了,就是这两个。”

两丘土坟相依相偎,下面埋的不过也是几件衣裳,上面盖满了厚厚的雪,寒玉跪下来,一下下摸开墓碑上的积雪,上面写了二老的名字,余下便是“孝女郑寒玉敬立”几个大字。

寒玉抚摸着那几个字,眼泪毫无声息地流下来。

爹娘,为何你们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什么也没有为你们做过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博文跟着跪下,“伯父伯母,我与寒玉已结为兄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我会照顾她的,您二老就放心的走吧。”

江柳也跟着跪下来,她刚刚生产,本不该做这样的动作,可寒玉要去阻止时她已经跪下了。

“伯父伯母,我听说哥哥生前待二老极为不好,我这个做妹妹的,如今待她给你们磕头了。”

一句话说得寒玉又伤心起来。

博文将之前拿过来,几人在雪地里点了好几次纸折子,总算点燃了纸钱,青烟袅袅升起,寄托多少哀思。

出了墓园,几人仍然心情沉重,江柳不知想到了什么,哭得比寒玉还厉害。

等到快岔路的时候,她才小心翼翼地说,“郑姑娘,当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可我相信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博文听闻此言,开始数落她。

“小虎都看到了,你还说没有,你还替他狡辩,我看你们家没一个好人!”

江柳被这么一说,又嘤嘤的哭起来。

寒玉没有答话,只作没有听到。

便是这一日,寒玉只身离开了苏州,就连马车也是出城才雇的,是以谁也不知dào

她去了哪里。

ps:

还没有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蜀地

两月后,蜀地。

蓉城。

本是寒冬腊月,这里却仍是一片青山绿水的模样,山涧里的水叮咚的流个不停。

这便是南方的冬天,一整个寒冬过去,也不见得会下一场雪。

卯时刚过,山谷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绵长的钟声,山间的鸟儿愉悦的啼叫起来,整个山谷都很鲜活,唯一缺少的只是人的声音。

山谷幽林中亭阁楼台隐没,四角飞扬,香烟袅袅。

这是一座甚为有名的寺庙,座落在蜀地最险要而隐蔽的山谷中,与世隔绝,十分清净,里面供奉着传说中最为灵验的普贤菩萨。

天钟声过后,寺里的僧众们集到大殿上早课,毫不意wài

的,一个女施主已经在普贤菩萨前跪了许久,她跪的地方很巧妙,不远不近,不偏不离,既不会影响到众僧早课,也不会看不到菩萨的面貌。

众僧都习惯了,兀自上起早课来,香烟袅袅的大殿里顿时响起声声鱼木和僧众的诵经声。

鱼木声声,竟然有一种蛊惑的力量,让人以为自己真的远离红尘。

听着这样毫无起伏的声音,内心竟然十分的安详,她恐怕就是贪恋这片刻的安详,才来到这里。

早课结束,众僧退出大殿各理其事。

大殿里只剩了那个依旧跪在雕像前的身影,一动不动。

老方丈道了一声阿弥托福,上前劝道:“女施主敝寺不同红尘,食用之物本就清苦,你总这样跪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

女子这才睁眼,听得方丈说话,回了一礼,说道:“谢谢方丈好意,我身体很好。”

老方丈叹了一口气。见女子还不起来,又说道:“阿弥托福。女施主既与我佛有缘,不如找个尼庵安身,从此忘却红尘万丈。潜心修行,假以时日,必能修成正果。”

女子重新睁眼,呆呆看着身前那佛像,她的脑子里满是“忘却红尘万丈”几个字,和一袭红衣交相辉映。

既然记忆让她如此痛苦,如此有口难言,不如选择忘了,这样便会少些痛苦吧?

要忘了吗?

方丈见她不说话,又继xù

道:“老衲与一个尼庵的庵主有几分交情。施主若是有意,老衲可以替你引荐。”

女子没说话,又过了许久,终于转回头来看他,“谢谢方丈的好意。我暂无此意。”

方丈听闻此言,连连摇头,又道了好几声“阿弥托福”,这才出去了。

女子又愣了半晌,终于从佛前站起来,顺着正殿的后门往回走。

寺庙里的房屋低矮窄小,冬天没有炭火。食住条件确是极差,好就好在这里与世隔绝,后山的风景十分美妙。

她没有急着回住处,而是顺着后山一直往上爬。

山道上铺了细碎的鹅暖石,路两边摆放着寺庙里种植的花草,再两边就是自然生长的草木。

此刻没有人。走在静谧的小道上,就像误入一个世外桃源,连呼吸都是打扰。

她一步步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

眼前玉树临风的白衣男子转过身来,嘴角含笑。仍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她呆住了。

“寒玉。”

临渊向她走来,在隔她不远的地方站定,微笑的看着她。

她终于朝他微笑,问道,“冷香公主呢?”

临渊微微皱了皱眉,纠正道,“她是你姐姐。”

寒玉自嘲的笑了一下,没有接口。

临渊自知她想什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一直不知dào

香儿还活着……她竟然说厌倦了宫里的生活,就这样消失了这么多年……”

寒玉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显然在听,

他又接着说道,“这些年她都在戈壁里,帮着江阔打理三部,倒是跟那些人混得很熟……”

话说到这里又停了停,“她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估摸着她也是想趁机找找你,香儿虽然任性,倒也不至于如此莽撞,我猜……当年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寒玉低头,算是默认了。

临渊又接着说道:“当年……是我误会了,他……是去找你的,结果找到了你的姐姐。我猜,香儿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帮他一起找你了。”

寒玉别开头,神情里有被大人训斥过的小孩子那样的倔强,她说,“我不信。”

“寒玉……”临渊想劝说她。

她又接着道,“如果她要找我,那他找到我都四年了,为什么她从不曾来见我?”

临渊一叹,说道,“香儿的脾气我清楚,恐怕……她早已知晓了,只是不想打扰你们,所以才一直不曾出现。”

寒玉仍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眶已经红起来。

临渊又接着说道:“你就不要怪她了,她那天打了你一个耳光……又接着让你走,其实是想保护你,她怕江阔的人来了以后报复于你……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我不信。”

临渊又笑了笑,说道:“叶芙本来在我手上,后来失去了作用,我让轩辕无二自己处理,不想她竟然一路逃了出来,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并且偷偷的潜到戈壁里去告sù

香儿,香儿不清楚情况,带着江阔那个贴身丫鬟跟着叶芙先来了,她那天打你,是因为真的生气,让你走,是怕江阔的手下闻讯赶来伤害你……你为什么不想想,香儿带他那么好,如果杀他的那个人不是你……她又怎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她呢?”

寒玉听到这里,眼泪已经流下来了,但仍然保持着倔强的姿势,像一个赌气的小女孩。

临渊又说道:“那天你一走,宋凯就带着他的手下来了,所有动过手的人都被杀了个精光……他们听说是你杀了江阔,都很生气,掉头就去追你……香儿逼我交出白玉扳指,让那个丫鬟拿着它去救你……你明白了吗?”

寒玉抬起手擦了擦眼泪,抽泣起来。

临渊知她已经原谅冷香骂了她,说道:“别恨你的姐姐了……去看看她,好不好?”

“不好。”她摇头道。

临渊诧异道:“为什么不好?”

她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其实她从来也没恨过姐姐,自从娘亲在那封信里说过姐姐待她很好,她就自动自发的将冷香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后来冷香打了她一巴掌,狠狠的骂了她,她生气,委屈,愧疚,但是从来没有恨过。

如今,临渊一说,她越发觉得对不起姐姐。

她杀了姐姐那么喜欢的人,姐姐一定不会开心了。

她很愧疚,她不想去见她。

临渊也不勉强,又说道:“你不去见她也成,你跟我回去吧,这几天……在忙别的事情,一直没顾得上你,现在才找过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寒玉摇了摇头,但是没有别的表示。

临渊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山峰和脚下的流水,又看了看她的脖子,说道:“这里景色虽好,但空气太阴冷潮湿,你身体本来不好,不宜久居。”

说是“景色虽好”算是避重就轻,两人都知dào

她来这里,并不是因为贪图美景。

寒玉还没有停止抽泣,鼻子里哼出个“恩”来。

这是这些天来她心情较为轻松的时候,因为她知dào

了,至少姐姐不是那么厌恶她,讨厌她。

临渊知她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上前去拉她的手臂,柔声道:“寒玉,跟我回去,恩?”

沉迷于抽泣中的人终于抬头看他一眼,却似是被他吓到,退后了一步。

“不。”她说。

他满是诧异,急道,“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说好的不算,”她很快就回答,“那时候你以为姐姐不在了,如今姐姐又活了,你不是应该陪着她她吗?”

临渊张大嘴巴,想说点什么,还没说出口,她又接着说道:“你要好好照顾姐姐,给我生个侄子!”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心情不错的扳着手指算起来,“这样我就有,一个干儿子,一个小侄女,还有一个小侄子……”

临渊急切的看着她扳着手指算,他不知dào

她那些干儿子干侄子都是哪里跑出来的,他现在急切的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他拉住她的手,想打断她的思绪,“寒玉,寒玉……”

寒玉沉浸在自己关于干侄子干侄女的想象中,傻笑起来,并没有什么反应。

临渊大为烦躁,在小道上跺了两遭,又说道:“寒玉,我们是说好了的。”

寒玉终于回过神来,“说好了又怎么样?”

“我知dào

你是同情我,想照顾我,可是不需yào

,我自己会好好的照顾我自己。”

临渊张口就想否认,寒玉大方的比了比手阻止了他,又接着说道:“你放心吧,我一个人还是好好的,我就知dào

你会这样,虽然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是也不能那你和姐姐的幸福作为代价啊,而且呢,我早就知dào

你的用心,所以也从没有想过嫁给你,你的心在姐姐那,我的心也不在你那里,我这不是害了你吗……”

临渊原本张着嘴想见缝插针的否认,可这时却呆住了。

寒玉仍然在说,但他的脑海里只回荡着那一句,“我早就知dào

你的用心,所以也从没有想过嫁给你,你的心在姐姐那,我的心也不在你那里……”。

第三百五十四章 庙宇

临渊原本张着嘴想见缝插针的否认,可这时却呆住了。

寒玉仍然在说,但他的脑海里只回荡着那一句,“我早就知dào

你的用心,所以也从没有想过嫁给你,你的心在姐姐那,我的心也不在你那里……”

原来她从没有想过嫁给他,他白白的高兴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

她的心不在他这里,她说得很明白了。

他低下头,看着脚边的一蓬车前草,久久不曾说话。

原来她骗了他,她骗了他的感情……但他却不能怪她,因为他做了更对不起她的事;她的谎言是善意的,而他的谎言……却是故yì

的,而且,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他不说话,举步顺着小路往前走,她也跟上来,问道,“你怎么会知dào

我在这里呢?”

他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想好了吗?”

她睁大眼睛好好kàn

了他一会儿,似乎在打量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然后她很快的点了点头。

临渊别过脸看山间冲刷枯木的瀑布,想了许久,又说,“难道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

她笑了,有些自嘲,有些苦涩,并没有回答。

他转过脸看她,“如果我想,我随时可以带走你。”

这话说得有些强硬,不像是临渊以往的风格,她瞪大眼睛吃惊地看了他一会儿,呵呵的笑了,“临渊,你竟然会吓人。”

临渊别过头,说道:“我不是吓你,你必须离开这里。”

“你放心吧,我不会出家的。”

“那也不行。”

她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会离开这里的,可是我想再住几天。”

临渊没说话,沉静的脸上没有表情。

“真的,”她说道。“我过几天就离开。”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点点头,转身就往下山的路走,走得很快。像是在逃跑。

转身的刹那他轻轻说了一句话,“我会等你。”

他的声音不大,轻易便消失在泉水的叮咚声里,她没有听清。

听清或者没有听清都没有关系,他会用行动证明的。

他飞快地走了一会儿,终于转了个弯,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他在一棵千年老树旁站定,闭眼抬起头,气喘吁吁,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多么紧张。

“临渊。”

那个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他募的睁开眼。难道她改变主意了?

他转过头看她,她穿着一袭白衣站在青山绿水间,那么清逸那么美。

然后她对他说,“临渊……他呢?”

他的心瞬间沉下去,“他?”

“他的棺椁里……只有衣服。他被姐姐带走了,是吗?”

她急切地走过来,并没有意识到他神色间的不豫之色,“临渊,姐姐把他葬在哪里了?你知dào

的,对不对?”

临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dào

吗?”她急切地追问。

“我不知dào

。”他撒谎道,“你想知dào

的话,我带你去找你姐姐吧。”

她急切的神色瞬间平静下来,转过身去。

她不会去的。

临渊的话,提醒了她,莫非她还要去打扰姐姐吗?

姐姐不曾把他交出来。不过是想守着他,她还要去打扰她吗?

姐姐为了成全他们,默默无闻四年,如今他死了……莫非她还要去打扰他们吗?

她低着头,说道:“那就算了。”

临渊看着她低沉的样子。忽然感觉到恨意。

为什么她和她的姐姐都是这样子,只看得到自己追随的那个人,却看不到守护着她们的那个人呢?

“还有事吗?”

他的口气很生硬,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她却没有听出来,低着头摇了摇头。

“那我走了。”

他狠下心,没等她回答,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

寒玉一个人在山里走了很久,南边的冬天虽然不下雪,但是空气潮湿异常,加之是在山里,树叶上的露水一小滴一小滴,在你毫不知情的时候飘落在身上,不过须臾,身上的衣服便是半湿,冻得人手角都麻木了。

许久,山谷里传来一阵绵长的钟声,这一天的早上已经过去了。

蓉城的天气多水汽,凝结成云,挡住了阳光,冬天不下雪,却也看不到太阳。

这样阴冷压抑的气候,最是叫人心情郁闷。

她顺着来路走了许久,方才回到下榻的禅院。

禅院前有棵银杏树,叶子落的很慢,此时已是深冬,却仍然有满树金黄的叶。

此时银杏树边站了一个人。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愣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想是否应该转身就走,那人已经转过身来,面带嘲讽的看着她。

她不自然的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儿笑了一下,从树上揪了一个叶子,一边玩弄那叶子,一边朝她走来,嘴边是嘲讽的笑。

“怎么,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她在她身边站定,将那碾碎的叶子放在手心一吹,吹得四处飘散。

“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家伙真是消息灵通,我一路跟着你,都跟丢了,他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看来她知dào

她见过临渊了。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解释道:“他只是来看看我。”

月儿失笑,“你是在向我解释?真好笑。少爷活着的时候不知dào

解释,如今解释有什么用?”

这话充满了嘲讽。

寒玉被噎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知dào

为什么,每次一看到月儿,就像是看到他的影子,于是就忍不住的紧张。

明明那个人已经死了,月儿再也不会偷偷的去向他告状了,可这个习惯却一直改不掉。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听见自己这么问。

月儿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大叠书信和账单,“我呢。不管你是当尼姑还是当和尚,也不管你一天吃多少顿,是不是活着。总之呢,不管你在做什么。你都必须得把少爷的事情做了。”

她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毫不犹豫的塞了她满怀。

“这都是三部这些天的账单和各地的来信。江家的产业,老爷没有心思经营,已经转手了。这些呢,是少爷私底下在做的生意,和老爷没有关系,扳指在你手里,这些东西自然都是你的。你既然在收钱,自然也不能吃闲饭。该处理的事情就得处理着。”

“三部这些日子遭到江湖人士的追杀,都被冷香公主摆平了。”

月儿冷笑了一下。“我真是不明白,明明是同一张脸,少爷为何偏偏不喜欢聪明,又能帮他的,而喜欢你这个什么都不知dào

。只知dào

害人和吃闲饭的。你这四年对江家毫无贡献,等到杀了少爷,却获得了他全部的东西……真是不公平!如今不让你做点事情,我心里不舒坦。”

她站在原地,愣愣的听着,没有说话。

“你快一点处理,这些事情都是耽搁不起的。晚上就别睡了——少爷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别以为他的钱赚得容易,也该让你感受感受。”

月儿说完这些,又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月儿……”

“闭嘴!”月儿没有回头,低声喝道。“你别不知好歹!”

她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那个一去不复返的人,嗫嚅道:“我不会。”

月儿无声地笑了,“不会就学!”

“可是……”

“没有可是!”

“你什么时候来拿?”

“你别管!”

她拿着那些东西,进了禅房。摆在唯一的一张方木桌子上,很认真很认真地看。

该吃中午饭的时候在看,该吃晚饭的时候也在看,该睡觉的时候仍然在看。

她没有吃饭,也忘了去睡觉,脑子里面很兴奋很兴奋。

她总是想起来月儿对她说的话,“少爷为何偏偏不喜欢聪明,又能帮他的,而喜欢你这个什么都不知dào

,只知dào

害人和吃闲饭的……”

他的每个女人都对他有用,唯独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能。

她要证明她是有用的,她也是可以帮他的,如果将他身前的事业继xù

下去,算是帮忙的一种的话。

她并不懂得如何做生意,甚至对某些信件里提到的事物一无所知,然后她就一遍一遍反复看,将每一个相关的地方都联系起来。

她不敢乱写乱画,然后就将批注都写在空白的草纸上,一遍遍的整理。

天亮时分,终于有了大概的结果,她将所有的东西最后再看了一遍,心满yì

足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睡的第一个安稳觉,她的唇边还挂着隐隐的笑意。

朦胧的天光里,忽然出现一个黑色人影,那人看了一眼睡着的人,将她手边的信件拿出来,看了一会儿。

其实这些信件自己早就处理过了,不管她有多努力,刚刚入门的批注,仍然显得青涩可笑。

不过她必须要让她做这些事,因为不让她做任何事,天天沉迷于过去的话,她迟早会疯掉。

她既然守护了少爷,便要守护少爷的所有东西,包括她守护的人和财物。

她拿着东西悄无声息的走了。

寒玉醒来的时候手边处理过的信件已经没有了,反而多了些关于这些产业的基本信息,比如说产业的位置,负责的人,货物的流通地,货物的价格,当地的竞争情况,等等。

她吃了点东西,又开始不断的看。

从这日起,她不再漫山遍野的乱晃,生活似乎找到了目标,她开始期待月儿每日一次的到来,从她手上接过资料或信件,一遍又一遍地看。

ps:

昨天回来的时候太晚,而且很累,所以没有更。这是补昨天的,今天的要到晚上。

第三百五十五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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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衅地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临渊放下茶杯,没理会她语气里的挑衅,接着道:“你用什么让她喝的?”

叶芙一愣,眼光躲闪一下,又直直的迎回去,“是你让我用龙井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真相

“所以呢?”

“我用的是龙井。”叶芙一口咬定。

“咔擦——”临渊手里的茶杯忽然毫无征兆的破了,冒着热气的水流了一手,他却毫不在意,“你用的什么龙井?”

空气里瞬间洋溢起杀气,仿佛要冲破这个狭小的空间溢出去。

叶芙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瞪大了眼睛——他竟然轻而易举就捏碎了茶杯好强dà

的内力

临渊仍旧静静地坐在桌边,面色平静,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如果不是如此自然而然的失控,他都没发xiàn

自己竟然对这件事情这么在意他竟然那么生气从知dào

寒玉和博文做了那样的事起,他的心里就有些什么东西,郁结于心,久久不得发泄。

如今在这里发泄了,竟然带着如此浓浓的酸意

他上次这么生气是什么时候?好像记忆里他都是温文尔雅的,即使香儿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心疼、愤nù

但并不曾像此刻这般,想毁灭整个世界

之前对着她的时候,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心里的想法,生怕一不小心让她看透,生怕一不小心让她难过。

如今,不在她面前了,真zhèng

的情绪如雨后的杂草疯长起来。

不,不。你这是在干什么,临渊?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你来这里只是为香儿报仇而已,你接近她只是为了利用她,又怎能任她掌控自己的情绪呢?

叶芙保持警惕在原地站着,直到空气里的杀气又一点点收起,她才放松下来,冷笑着嘲讽道:“哎哟,我说怎么了呢。原来是吃醋了。怎么?就因为她长了一副三公主的皮囊,所以就连堂堂小王爷也动心了?呵,这个小贱人天生贱命,却长了一副好皮囊……”

临渊已经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却又被她这话说得皱起眉,“闭嘴。”

“怎么我说错了?王爷既然让我给她喝试情花,就应该做好心理准bèi

。怎么现在又心疼了,吃醋了,后悔了?”

临渊面无表情地回视她,继xù

追问,“我问你用的什么龙井?”

叶芙将脸往旁边一别,“龙井就是龙井,我怎么知dào

什么龙井。”

临渊“哗”一声从桌边站起来,一把捏住她的下颚,“我让你用的明前龙井,为何用雨前龙井?”

他出手太快,受训多年的叶芙甚至没看到他怎么出手,就已经受制于他,她被动地站在原地,恨恨地瞪回去,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反正是龙井,有什么差别?”

临渊把手上的力qì

加重几分,“你本来自西域,别告sù

我你不知dào

明前前龙井和雨前龙井泡制试情花会有多大的差别。”

叶芙一愣,眸子里满是恐惧,“你怎么知dào

?”

临渊笑了:“你所有的经lì

,事无巨细,我都知dào

,所以你别给我耍花样。”

叶芙稍稍停顿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他是堂堂小王爷,被誉为厩第一人的临渊公子,机智过人,学识渊博,手握诸多为人或不为人所知的军队,想知dào

什么不可以?是她自己太天真,为了可笑的一己私利与狼为娼。

她勾起一丝冷笑,目光渐渐变得狠毒,“是啊,我知dào

,我当然知dào

。明前龙井冲泡试情花,起试情的作用;雨前龙井冲泡则变为春药,会让贞女变成荡妇。服用过之后只要碰到男人就会发情。哈哈哈,你怎么会知dào

?她服药之后来找过你吧?”

临渊脸色铁青地听着她说的话,此刻这些自己已经知dào

的事实还是如此锥心,稍一失神,手上的力qì

不自觉的松了几分。

叶芙乘机挣脱开来,张着双臂哈哈的笑起来,“怎么样,你怎么没给她制解药?额,对了。你用自己去试探,发xiàn

她并没有毒发,所以你以为是自己判断错误?”

临渊眼圈红了。

叶芙更加得yì

地笑起来,“你知dào

为什么她没对你发情吗?我告sù

你,是菊花,”她伸手指向窗外院子里的菊花,“你没想到吧?我特意用了产于草原的龙井。这种龙井冲泡的试情花效果可以被菊花暂时压制,所以她对你没有感觉。怎么样?可惜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的第一次是要留给郭博文的。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得罪郭江两家上上下下,众叛亲离。我甚至额外让二夫人去请了江氏一族的长老前来,以为这次可以置她于死地。可是……”话说到这里,变得咬牙切齿,“我没想到,阔儿竟然宁愿违背父母,得罪族人,动用从不为人所知的‘武部’力量威胁族长,只为了保她周全……我真的不明白,她有什么好?不过是个替身而已,不过有副相似的皮囊而已……”

叶芙自顾自把自己所有的意图都说出来,她实在是太憋屈了,这邪压在心里,不能开口……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一个月……怨恨,痛苦,把她折磨得快发疯了。

“这并不在我让你做的范围之内。”临渊忍不住提醒她。

“是,你没让我做,可是我想做。你当然舍不得她死了,可是我舍得啊。我巴不得她死。”

“我不后悔,即使他让我去死。我只恨自己怎么没能够杀了她,杀了她。”她咬牙切齿。

临渊沉默着,他机关算尽,却忽略了女人的嫉妒心。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有胆子自作主张。

良久,他沉声问道:“那江阔呢?在那之前她难道没接触过他?”

“当然有,”叶芙的眼眸里浮起一丝笑意,“只不过我以防虫和去臭为由,事先在江岩轩洗衣房里的洗衣水里加了菊花。阔儿的衣服都是在那里洗的,上面自然而然有菊花的成分,所以才不会被那个小妖精迷惑。我怎么舍得我的阔儿被她……”

“好了。”临渊开口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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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有阴谋有目的的诶,只有寒玉一个人固执地单纯着。如果哪一天她知dào

了这些阴谋,知dào

她原来以为美好的一切,原来是这个样子,不知dào

她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

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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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那个……我明天又有三场面试……现在激动得静不下心来,在电脑前守了三个小时了,只写到一点点,还没有一章……我呀其实是我们宿舍的妹子面试掉了在哭啊,好可怜的说,扯远了,就是请假再唠叨一下,有要学药的妹子,制药这种专业千万不要选啊,工资低!!!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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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玉儿!你答yīng

娘啊!”娘亲还在一遍遍的唤她,劝她,“玉儿!快答yīng

娘!快答yīng

娘!告sù

娘你不会再做傻事了,好不好?玉儿!”

她没有说话,脑海里在飞快地想着,如果她得活四十岁,他的来世已经二十四岁,他比她大了二十四岁,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他们约定了三生三世,他会在忘川前等她吗?

她骗了他,杀了他,他会不会根本不愿意再与她共度三生三世?

他会不会喝了忘川的水,提前与另一个女子私定终身?

他会不会再在某一个港口,看到某一个洗衣服的贫家少女,然后奋不顾身的爱上她,寻觅她,守着她?

那么她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他会真心实意的喜欢上另一个女人,爱她、呵护她,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地对她,心里就会一阵钻心的疼。(∞小说)

曾经,她对他的爱,被仇恨和理智狠狠的束缚住,被她刻意地忽视和压抑,即使偶尔冒出尖来,也被她秒杀在摇篮之中,而今,当仇恨不复存zài

,这种被压抑的爱情狠狠的爆fā

出来,几乎烧尽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想他,她想再见见他,很想很想……但是她却又没脸去见他,即使是对着他的墓碑和冢坟,她也会愧疚和心疼得不知dào

如何是好。

她忽然想起月儿说的那个预言……竟然这么准。

她是他的灾星……如果转世,她会不会还是他的灾星呢?

她会不会还如这一世般……给他带来灾难……亲手杀了他?

不,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告sù

自己,寒玉,不要再跟过去了,不要再去找他了。如果有下一世,就让他去爱一个该爱的女子,去爱一个能够给他幸福的女子。而不是她……一颗灾星。

眼泪从眼角流进鬓角,她闭着眼睛侧了侧头。不想让娘亲看到她的泪。

她勉强地牵了牵唇角,想笑,却流下一连串的泪珠。

“我不会了。”她轻轻地说。

娘亲愣了一下,喜极而泣,伏在她身上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娘亲,月儿还在吗?”

“在,在,我帮你去找她。”娘亲忙不迭的回答。

须臾。月儿果然出现在视线里。

她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她问道:“你知dào

涛涛现在怎么样吗?”

“怎么样?”月儿反问了一下,笑起来,“涛涛本来长得像少爷,现在越长越像,老爷夫人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少爷,也不曾带走,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这么多天也没有人去看过他,天天喊着要回家。”

“是么?”她听见自己苍白的声音说道。“那你去帮我把他接过来。”

月儿犹豫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

“那可不行。”月儿说道。

寒玉没有理她,将手伸到颈窝的位置。掏出那枚周身莹润的白玉扳指。

她冲她笑,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你忘记了吗?扳指在我这里,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在命令你。”

月儿不满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告败下来,转身出去了。

出得门来,她脸上紧绷的脸变得缓和,刚刚那种不满和防备一扫而光。露出一抹难以觉察的笑容。

她怎么可能在这时候防备她呢?她太了解她了,如果真要害小少爷。又怎么会摆出这样一幅强硬的表情?

月儿从马坊里牵出马来,正要翻身跃上。忽而眼前出现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月儿牵着马视若无睹的从他面前走过,那人却开口说话了。

“你不打算让她知dào

吗?”

月儿原本不想回答,听得这问题却停下来思考了一下,然后她转过身来嘲讽的冷笑着看他。

“怎么,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临渊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没底气地说道:“可是……她很难过。”

月儿又笑,“现在无私了?”

临渊仍然站在原地,神色间竟有从未见过的憔悴和犹疑。

月儿轻蔑的看他一眼,“这也不是我的意思……你喜欢她?那就好好努力吧!”

寒玉扭过头,看到窗外郁郁葱葱的绿色,外面没有在下雪,可她的心,却永远丢失在那个下雪的午后。

当雪和血融合在一起,她的爱情彻底死去,再无复生之地。

也罢。

她会好好过完这一世,替他守护他的房子,守护他的势力,守护他的儿子,守护他的一切,替他将这家族千秋万代的传下去……然后……希望再也没有然后,希望她再也没有下一世。

江南的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转眼已经两年过去,却依旧等不到曾经的容颜。

三部的大本营由大漠变到了蓉城,三部虽然仍是三部,但重点转为了商业,武部的人仍然善武,谍部的人依然能获取情报,但很少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三部的收入却没有因此而减少,因为他们的商业范围从以盐为主变为以盐和茶为主,蓉城的茶卖到全国上下,甚至远销塞外,部里的人数也不少反增。

再加上三部十分关心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老百姓,每年青黄不接、闹饥荒的时候,都会从外地运粮进来发放,“三部”逐渐从一个不可高声语的暗色组织,变为了众人耳熟能详,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商业组织,声名在外,受人尊敬。

不过神mì

的却是三部背后的主人,三部日常的事情都由一男一女着手负责,那背后的人却从未出现在众人的的视线里。

有人猜测那是一个经验丰富而又仁慈的耄耋老人,有人说那是一个年轻俊逸、以天下为己任的中年男子,有人说三部其实是官府私底下经营的组织……又有谁能想到,这个人,不过是个失却了爱情、失去了快乐、只能整日埋头于工作的芳华女子呢?

秋至。

蓉城的大街小院都长满了银杏,满树满树的金黄,让人心神荡漾,那落了一层的枯黄,不知怎样就让人想起北方的梧桐。

院里的孝已经蹲了好久马步,两只腿战战粟粟地打颤。

他偷偷瞄了瞄窗下聚精会神研究账单的女人,悄悄地直了直膝盖。

女子突然抬起头,两束强烈的目光朝他刺来,小家伙来不及再蹲下去,只好嘿嘿的笑了两声,想来撒娇耍赖装傻这一招。

女子皱了皱眉,说道:“蹲下去。”

孝一张脸皱成苦瓜,干脆不蹲了,直起身来跺了跺脚,哭丧着脸说道:“干娘,不要嘛不要嘛,涛涛已经很累了。”

女子合上手里最后一份账单,从桌边站起,神色肃穆地走出来。

涛涛看着她的脸色,有些怕怕,却也不是很怕。

自从四年前将他接回来以后,他就变成了孤儿,他原本最喜欢的先生变成了他的干娘,干娘对他的态度也和以前天差地别。

她对他不好,而且极力做一些让他讨厌她的事情,可明明干娘的眼睛里,仍然时不时透出那种慈爱的光芒。

干娘是疼他的,干娘是纸老虎,干娘不会真的下手打他,他才不怕干娘呢!

想到这里他再次勇敢的挺起小胸脯,朝干娘露出灿烂的笑容,想要干娘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温柔的对他。

可惜他又一次失败了,干娘没有温柔的对待他,仍旧冷冰冰的看他。

“蹲回去。”她说。

话虽简单,却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涛涛看到过干娘吩咐手下的摸样,哪怕是对待一个下属,她也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他委屈地瘪瘪嘴,不敢哭,依言蹲下去,眼睛里却是泪光闪烁,脚下的动作也不标准。

“蹲稳了!”她忽然冷喝道。

如果说刚刚那句是冰冷的警告的话,这句就是严厉地斥责了。

涛涛条件反射的赶紧蹲好,嘴里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委屈极了。

她没有说话,就这么听他哭了一会儿,问道:“还想像你爹一样作个武林高手吗?”

“想……呜呜……”孝一边哭一边回答。

“还想替爹爹报仇吗?”她又问。

“想……呜呜……”

她冷哼了一声,说道:“就你这样,怎么可能?”

孝愣了一下,哭声一下子哽在喉咙里,小身板随着抽噎哽得一抽一抽的。

她看着他那副样子,实在不忍心把原本准bèi

好的那些台词再一一说出来骂他,她忍了又忍,转身打算回房。

一转身就看到宋凯和月儿愣在原地看着他们。

她心下一阵烦闷,没有往屋里走,转身朝屋外去了。

出得院门,孝子的哭声一阵阵从院子里传出来。

显然月儿和宋凯一见她走了,又去安慰宝贝涛涛了。

她没有理会这声音,顺着道路一直往前走。

每次看到涛涛在练武,她都有想到同一副画面,想象某年某日,涛涛执着他爹爹留下的剑毫不留情的刺进她的胸膛,结束她无望的生命……那一刻,她应该会含笑而终吧。

这是近郊,四处人烟较为稀少,路上没有行人,只有厚厚一层无人打扫的落叶,金黄金黄,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光。

不知怎的就想起梧桐的叶子来,想起她曾在某个秋季,拖着长长的扫帚,将某个院子里的落叶扫了一遍又一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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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七夕

不知怎的就想起梧桐的叶子来,想起她曾在某个秋季,拖着长长的扫帚,将某个院子里的落叶扫了一遍又一遍。

秋高气爽,走在这样美妙的环境里,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和空间。

太阳渐渐地就偏西了,前方隐隐传来一阵喧嚣声,她被这喧嚣蓦地惊醒了,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原来已经走近蓉城最大的市集了。

只是何以这么热闹呢?还听得有人放鞭炮……莫非是什么节日?

正这样想着,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今天是乞巧节。”那人说。

是宋凯。

他一路跟过来了。

她点点头,心想自己这两年真是糊涂,连日子过到哪一天都不知dào



其实节日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她每天想的只是如何让生意做得更好,如何让三部的名声在中原如雷贯耳,如何让这个家族好好地发展下去,如何为他的子孙后代留下更多的东西……只有做得很好很好,她心里的愧疚感才会稍稍少一点。

节日对于她来说,仍然只是繁杂的工作,尽管爹娘和手下有时看不下去劝她休息,她也不过在庭院里走走,日子过到哪一天尚不清楚,是什么节日就更不知dào

了。

七夕节是什么节呢?

相传,每年的这个夜晚,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时,如果坐在葡萄架下葡萄藤中静静地聆听,就可以听到仙乐奏鸣、牛郎和织女在深情地交谈。

所以七夕是情人节,很多有情人都会相约出游,怪不得集市上这么热闹。

怎的就来了兴致。两年来深居简出、几乎不见陌生人的她,忽然想去凑这个热闹。

她转身对宋凯说,“我想自己走走,你不要跟着我。”

宋凯没说话,退后半步。果然没了影。

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严厉地说道:“不许跟着我!”

空荡的道路上传来一声叹息,那人的气息终于消失殆尽。

她这才迈开步子,朝市集上走去。

蓉城的人原本极会享shòu

生活,这样的节日里更是如此。

市集上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男男女女在广场上欢快的歌舞。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街灯亮起来,两边的小店也点了灯,一切都在光与影中变得唯美无比。

市集上的人却不降反增,多的是一对对小男女。或在广场上牵着手歌舞,或在市集两边围着小摊挑选定情信物,或在灯火阑珊处窃窃私语……像她这样一个人出来的,倒的确不多。

她并不十分在意,沉默的走过载歌载舞的人群,走过街边一家家的小店,不疾不徐,心情静谧。

只有淹没在这样热闹的人群里。才会忘记自己的孤独和寂寞,别人的幸福被你感同身受,于是暂时的忘却了自己的不幸。

过往的人群里有好奇的。偷偷掉头打量她,她并不反感,嘴边挂了一抹静谧的笑容,在人群里穿梭。

然后忽然撞到一个人,她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对方是一个很高的男子,似乎不小心撞到她。此时呆呆的看着她,反倒有些懵了。

“对不起。”男子呐呐地说。

寒玉笑笑。说了声“没事。”,想绕过去。

没想到男子没反应过来让她,旁边都是人群,总不好挤开别人走过去,她进退不得,一时有些尴尬。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孩靠过来,不满地推了推男孩,低声道:“你看什么看!”

“额。”男子连忙让开,又接连说了几声对不起。

她又笑了笑,侧身绕过他们走过去,走得一截,还听得那女孩愤愤的声音。

“你看什么看,看到人家漂亮就发呆了,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没有……我,我……你别生气啊!”

她莞尔,为这对幸福的小情侣。

可嘴边的笑容扯到一半,眼泪忽然毫无预警的掉了下来。

她想起某年的秋季,那人带她出去逛集市,旁边的人多看了她两眼,就被打得唉唉直叫。

如今呢?

就算她真的被别人看上,就算她真的爱上别的人,就算她和别的男子成亲,他也不会再干涉她了。

当年觉得很气愤的事情,如今竟然如此怀念。

怀念又如何?已经回不去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了那个,可以陪她来逛七夕的男子,所以她只好一个人逛了。

那对小情侣多么的幸福,他们还年轻,可以肆无忌惮的拌嘴、吃醋。

她却不可以了。

好在此时天已经黑了,别人看不清她的脸上竟然满是泪水。

再抬眼时,看到一个人很多的地方,仿佛是一个临湖的小楼,装饰得很漂亮,很多小情侣排着队的往里面挤。

她略站了一站,垫着脚尖往里看看,看到门边一块高高的牌匾上写着“七夕葡萄架,卧看牛郎织女”。

她抬头往二楼看去,果然二楼大部分是露天的,被翠绿的葡萄藤蔓隔成一小间一小间,里面隐约有情侣在说笑,等待着“鹊桥仙”的出现。

鹊桥仙真的会出现么?

这只是个传说吧?

但为这个创意买单的人却不少,很多十六七岁的小情侣争着抢着的要位置。

她已经不小了,却像那些年轻的孩子们一样空前地单纯起来。

她摸了摸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带。

她四处看了看,越过人群走到一家开门营业的茶馆。

小二并不认识她,忙不迭的迎过来,问她要什么茶。

“你们老板呢?”她问。

小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陪笑道:“姑娘要找我们老板啊,我这就给你叫去。”

老板也不认识她。她没有多说话,将一直挂在脖子里的那枚玉扳指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没带银子,在你这里取一些。”

老板张大嘴,“原来是……啊,失敬失敬!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拿去!”

她揣稳银子从茶馆出来,拒绝了老板派人跟随的好意,径直往刚刚那地方走去。

五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就在葡萄架下坐一夜,好像已经很贵了,她从不铺张浪费,可今天毫不犹豫就给了。

葡萄架雅间果然做得很精致。里面有一张大大的躺椅,一张上好的茶几,上面摆放好了茶水糖果,西边是湖,东边是天上的月牙弯弯。葡萄架上点缀了灯火,看起来十分好kàn



她慵懒的靠在躺椅上,一只手撑着头看着天上的月牙。

今日的蓉城注定是不夜城。

子时,大街上的人群仍然一波接着一波,小楼上的情侣们更是越来越激动,因为传说中的子时快到了,传说中的鹊桥仙就要出现了。

就在这时,西边的湖泊上忽然传来一阵美妙的音乐。伴随着人的窃窃私语声。

所有人俱是一静,转头一看,原来店家还在水上安排了节目。

湖心岛上。一对美丽的年轻男女正在执手对立,夜空中飘浮着琴瑟的声音,伴随着一个低沉的吟诵。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扎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另一人又低低吟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惜的是,连一朝一暮也没有,连一个相见的机会也没有……

湖心岛的两个主角随着那低沉的吟唱执手相看,都是泪眼迷蒙。

相爱中的人最是感性,周围许多雅间里传来女子的抽泣和男子的低哄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杂声。

那一声声的吟唱和深深哽咽击打在闻者的心上。

她从软榻上坐起身,转身下了楼。

楼下的小二也看得正出神,不停地着眼泪,见这时有人下来,十分惊讶,问道:“姑娘,你要什么?”

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出小楼,左右看了看,朝一家酒楼走去。

酒楼也是满满当当,食客个个热情高涨。

她上了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子大开着,往窗外看去,竟然与某年秋天,他们一起出去玩时所在的那个茶楼场景相似。

偏偏这时隔壁湖心岛上,还若隐若现的传来那缠绵的低声吟唱。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鼻子一酸,忍耐多时的眼泪差点就要砸下来,恰好这时小二赶过来递上菜单问:“姑娘,您要点什么?”

她没有接菜单,闷闷说道:“我要喝酒。”

“喝酒?”

小二似是有些惊讶这姑娘单身一人出来喝酒,稍一惊讶之后又开始问:“好的,姑娘,可是您要喝什么酒呢?我们楼里有女儿红,有桂花酿,有……”

“什么卖的好就拿什么。”

她从没有喝过酒,根本不知dào

什么是什么。

“好的姑娘,那请问您要来点什么菜呀?”

她盯着眼前的茶水,闷声道:“我不知dào

。”

小二看出来她情绪不对,不敢再多说话,忙说道:“那姑娘,我给您点本店卖得最好的。”

小二没等她答话就走了。

她终于清净了,端着小茶杯一口一口的喝水。

须臾,酒和菜都来了。

小二顺着给她介shào

了一圈酒和菜的名字,她一个也没听进去,将小二给她倒的酒端起来,仰头喝了下去。

小二看的目瞪口呆,似乎没见过喝酒这么豪爽的女孩,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您,您慢用!”

话一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溜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醉酒

小二顺着给她介shào

了一圈酒和菜的名字,她一个也没听进去,将小二给她倒的酒端起来,仰头喝了下去。

小二看的目瞪口呆,似乎没见过喝酒这么豪爽的女孩,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您,您慢用!”

话一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溜走了。

她颓然放下杯子,唇齿间弥漫的是铺天盖地桂花香味。

原来小二给她上的酒正是桂花酿。

最讨厌的桂花。

她原本并不讨厌这种香味,只因六年前的某一次,他的女人将她的脸打了一个耳刮子,他让月儿将一只桂花香味的膏药交给她,她耍性子不肯要,找借口说自己不喜欢桂花香味的东西。

于是这谎话到最后竟然真的变成了现实,只因为那个人总是纵容着她的喜好。

细细想来,从那以后,江府的几棵老桂都被砍去,她再也没有在江府闻到过桂花的香味。

她想起在四年未见之后,那个人在给她上药的时候,仍然记得哄她:“不是桂花香味的。”

他竟然将她一个耍赖似的习惯放在心上那么多年,从未忘记。

她原本是那样小心翼翼的被捧在手心里呵护,可是如今一切都没有了。

她在酒楼上吃饭,小二会给她上卖得很好的桂花酿,因为除了那个人,没有人了解她的喜好。

她提起酒壶晃了晃,想请小二换一壶,话到嘴边忽然又咽了下去,一种委屈和酸涩感涌上心头。

郑寒玉。你真矫情,你本来就不讨厌桂花香味,已经没有人管你讨厌什么味道了,你还装给谁看?

没有人知dào

你的喜好,就那么重yào

么?

不就是桂花味么?不就是桂花酿么?我要征服它。我要把自己这个矫情的憎恶彻底戒掉!

她抓起酒壶,哗哗的往酒杯里倒,一杯接一杯,喝得毫无章法,快得不可思议,来不及咽下的酒淅淅沥沥从嘴角流出来。渐渐的整张脸都湿了,不知dào

是酒水还是泪水。

虽说这时候的酒并不十分浓烈,可渐渐的仍然感觉到头昏脑涨,浑身发热。

等到她感觉到自己变化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满是酒水。什么都装不下了,唇齿间弥漫的仍是铺天盖地的桂花香味。

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自己处在何时,愣愣地停下来,看着桌上一桌子未动的酒菜,一动不动。

“我知dào

的,每当桂花香味弥漫在我鼻尖,我就知dào

你已经离我远去了。因为如果你在,绝对不会让我闻到这样恶心的味道。”

“阔,我过得很好。你呢?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你是不是已经转世于某个陌生的时空,期待着遇见一个你爱的女子?”

“你是否会在水边邂逅另一个女孩?是否会在雪天里温柔而宠溺的抱着她走过每一个角落?”

……

“你忘了我了吗?可是我却怎样也忘不掉你。”

“我知dào

了,你是在报复我,让我永远记着你,却再也看不到你……”

纷杂的思绪涌上心头,她呆坐在原地。任由眼泪源源不断的掉下来。

肯定是酒喝太多了,肚子里水太多。所以需yào

这样跑出来一些。

没错,她安慰的冲自己笑笑。摇晃着提起酒壶,再一次往杯里倒去。

“哟,姑娘,一个人喝酒哪?”

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覆上她执着酒壶的手。

她抬起头,一张嬉笑着、油光满面的脸闯入她的视线里。

那人此时正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一脸淫笑地看着她,一边说话,一边将轻佻的大手在她手上暗示性地抚摸、滑动。

“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

她呆呆看着那只恶心的手,胃里的东西一阵阵往上翻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人见她没反应,愈发大胆起来,另一只手抚上她的下巴。

“小娘子,你一个人在大街上逛来逛去,又跑来酒楼上喝酒,泪流满面,看起来甚是惹人心疼。怎么,莫不是被负心汉抛弃了?没事,小爷我最会疼人了,不如你就跟了我,小爷我好好疼你……”

话说到最后已经将满是赘肉的身体挪到她身边的椅子上,整个人靠过来。

他在她的下巴上摸了两把,将她的脸转过来,“怎么样啊,小娘子?”

心下的恶心一阵阵的涌上来,她用尽全力才让自己没有吐出来。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告sù

她,快动手,推开他,教xùn

他。

她的手颤抖起来,浑身的力qì

聚集在那只被他覆着的手上,只需yào

轻轻一翻,这人就有可能血溅当场,他就不会再用这样恶心的声音和她说话,就不会用这样浪荡的眼神看着她。

可脑海里却飞快的浮上另一幅画面,画面里,那人如同失去依靠的落叶,被她一击之下急速后飞,狠狠砸在悬崖壁上,然后咕噜噜滚下来,浑身浴血,毫无生气。

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和无助的样子。

视线早已模糊,她喝多了酒,眼前那张淫笑着的脸,忽的就变成了记忆里的那张脸。

手上的力qì

忽的就没了。

她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的那张脸,连连摇头。

寒玉,你不能动手,你不应该杀了他,你不应该动手,你会后悔的。

那人见她毫无反抗之色,嘿嘿一笑,淫笑着叫了声“美人”,将嘴凑过去。

就在这时,一样东西忽然飞快的飞过来。

她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男子的动作忽然停住,他的双眼倏地瞪大,脸上的淫笑还来不及收去,“啪”一声重重倒在桌子上。

她一时不能明白。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接着就见两股血水从那人的太阳穴喷射出来。

桌子上插了一只血淋淋的筷子,显然是这只筷子对穿了他的太阳穴。

“啊!!!”

“死人了!死人了!”

……

小楼上尖叫声乍起,食客们争先恐后的往楼下涌,瞬间就没有了人。

她愣愣的在小楼上巡视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

“宋凯!”她喊道。

没有人答yīng

她。

“月儿!”她又喊。

还是没有人回应她。

她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小楼,重新提起酒壶倒酒喝,一边喝一边咯咯的笑,一边笑一边打嗝。

“不要躲了,我知dào

是你们……咯……虽然我说不许你们跟着我……咯,不过既然跟来了就过来喝杯酒……咯……这可是七夕呢……咯……是个好日子……应该喝几杯……咯……”

话说到这里。她举起手难过的按着胸口,痛苦的自言自语:“我怎么了,怎么老是打嗝?

空气里并没有人应答。

她喝多了酒,此时已经神志不清,忽然呜呜地就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倒酒,“娘亲说打嗝的时候应该多喝水,多喝水……”

“这杯子太小了……咯……”

她将那杯子拂在一边,干脆将壶里的酒直接倒进碗里,一碗一碗地喝。

有人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却又有人说,举杯消愁愁愁更愁。

她该相信谁的?

她终于端着倒满酒的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酒碗滚落在桌子上,里面的酒淅淅沥沥地洒了一地。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郊区的院落里。床边守着爹娘,月儿、宋凯,还有几个护院,甚至涛涛也挤在月儿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娘亲皱着眉数落她,“玉儿。你怎能喝那么多酒!玉儿,你怎么不听话?”

喝了很多酒吗?

她苦恼地锤了锤昏疼的头。

记不起来了。

月儿和宋凯都没有说话。神色有些奇怪。

她揉了揉太阳穴,忽的想起来什么。从床上坐起来。

“好像死人了……”她没头没脑的说。

“没有,你记错了。”月儿说。

“记错了?”

她狐疑地抬头看她,“可是我记得……”

“你梦到什么了?”月儿疑惑地追问道。

“我梦到,梦到……”

她梦到有人在他面前被杀死了,还梦到有人将她抱起来……那个怀抱很熟悉很熟悉。

可是这意识如梦如幻,虚无缥缈,怎么也抓不住。

她抬头再看两人一眼,说道:“我去小楼喝酒了,你们一直跟着我吗?”

“我一直跟着你。”宋凯说,“你喝着和着就睡着了,是我将你带回来的。”

“是么?”

她揉了揉头,想了许久,终于放qì

了脑中莫名其妙的意识,问道:“你帮我付酒钱了吗?”

“付了。”宋凯答道。

还好没有死人。

看来是她搞错了。

她点点头,皱着眉从床上爬起来。

娘亲一把按住她,“都四更了,还起来干什么?”

“我要回去,”她说,“回后面去。”

爹爹气道,“回去做什么?后面黑不溜秋,又没有人,就在这里,以后也不要住后面了。”

她没有说话,抬眼看着娘亲,脸上出现哀求的神色。

娘亲被她么一看,低下头抹泪,又推了推爹,爹明白娘的意思,转过身背对着她,不再说话了。

她这才穿好了鞋袜,出得门来。

小院依山而建,所谓的“后面”指的是小院背后的山里。

三部以此为大本营,将前前后后闲置的土地和山林都圈在其中,平日生意往来都在前院,武士们练武、习课一般在中院,后院其实只是空旷的山林,是寻常人等的禁地。

里面有一座小屋,这正是她的地方。

两年前开始,她变得自闭和沉默,不喜欢和许多人接触,抗拒别人有意识的接近,衷于离群索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墓碑

山林深处有座小屋,这正是她的地方。

两年前开始,她变得自闭,不喜欢和许多人接触,抗拒别人有意识的接近,衷于离群索居。

她在后面建了这座小屋子,白天需yào

办公的时候会出来前院,晚上和没有事的时候,就回后面一个人住。

这个空间只属于她自己,她抗拒所有人进入,包括她的父母。

好在这里率属于三部的地界,虽然荒芜而毫无人烟,可山林的边界有人守卫,却是十分安全的。

她打开小屋的门,点亮蜡烛,里面设施很简单,比她苏州时的小屋复杂不了多少。

她并没有休息,从柜里拿起一个青花瓷瓶。

她记得这里面有满满一壶酒,一个北方的生意人送过来的,她在前院的众多礼物中看到它漂亮的外壳,带了过来,却未曾尝试过。

今天是开封的日子了。

她又找了一对杯子,拿着东西出了门,顺着狭窄的小路绕到屋子后。

丛林深处有一捧黄土,前面立了一块墓碑,在朦胧的月光下静默的矗立着。

墓碑上什么都没有写。

她不知dào

该写什么。

这捧黄土是她总要固执地回来休息的原因。

这捧黄土是这片广大的空间里唯一的伙伴,是她空虚寂寞的日子里,唯一的精神寄托。

累了、倦了、难过了,她都会来这里靠一靠,絮絮叨叨的说话,有时一呆就是大半天。

初秋的夜已经有了凉意。草地上是亮晶晶的露珠,天上是弯弯的月牙,林子里有淡淡的朦胧月光。

她挨着墓碑坐下来,以一个依偎的姿势靠在空无一字的墓碑上,仰头看着天边的月。

“我头疼……”她喃喃的说道。语气近似于撒娇,“我好像梦到你了,可是后来却什么都记不得了……”

山林里除了满山的蝉鸣,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不再说话,抱着酒壶靠在碑上,痴迷的看着天边。沉思良久,又喃喃道:“有人说,死一个人,天上就会多一颗星。”

她停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开始抽噎。

“这两年来,我一直在天上找,可是蓉城的夜空,从没有多出一颗星星。”

“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看到么?还是因为你的那颗星不在这个地方?”

她低下头哽咽了一会儿,忽然又笑起来。

“没关系。可能是因为蓉城的雾气太重,遮住了你的光芒。我听说在离这里不远的南诏,夜夜都是满天繁星……我要去那里找你……你肯定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夜空里仍然静默得可以。

不管她怎么说,都不会有人回答她了。可她还是要说,把没有来得及说的话都说一遍。

“今天是七夕,传说中牵牛和织女会在今夜相逢……你在天上看到他们鹊桥相会。会不会想到我?”

“你不会的……”她自问自答,“你一定恨死我了。”

“我骗了你那么久,害死你的妻子,杀死你未出世的孩子,最后亲手杀了你……你肯定恨死我了……”

她自暴自弃的低低哭泣起来,拔开瓶盖。将两杯酒都满上。

“我会喝酒了。”她说,“今夜这么特殊。我们要一起喝一杯。”

她放下酒瓶,将两只酒杯碰了一下。将其中一杯小心翼翼的洒在他的坟前,然后仰头将自己那杯喝尽。

然后她泪眼朦胧的举起手中的杯子,又将地上的酒瓶拿起来晃了晃。

“奇怪,明明是酒,怎么变成茶了?”

她皱着眉想了想,忽然笑了:“我知dào

了,肯定是哪个奸商,用茶水当酒水忽悠我。”

她抚了抚墓碑,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前后矛盾的说道:“不对,茶水放到现在肯定坏了……何况这茶还是热的……”

“我知dào

了,肯定是你心疼我,所以将酒水变成了茶水,对么?”

她颠三倒四地说话,为自己的猜想愉快地咯咯笑起来,靠在墓碑上,“我就知dào

你最疼我了。”

“这么说,你是很厉害的一颗星星了。我就知dào

,你一定是最棒的。”

“那你可不可以在我死后,把我的那颗星,变得离你近一点……”

话说到一半忽的戛然而止。

她垂着头哽咽,“还是算了……他们都说我是灾星……你遇到我,次次都倒霉……第一次差点在水里起不来……第二次被我戴了绿帽子……第三次被我变成了星星……”

她蜷缩在墓碑前,将脸埋在手心里,身子随着哽咽一抽一抽。

“我不会再去找你了,你还是赶紧喝了孟婆汤,去找一个好女孩吧……”

满山的蝉鸣忽的一起停歇了,隔了一会儿又一起响起来。

她对这大自然的奇观毫无知觉,一直哭泣,最后哭得累了,依偎在墓碑上,沉沉的睡着了。

朦胧的天光里有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坟前,叹了口气,将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然后在风口的一边坐下给她挡风。

满脸泪痕的女孩毫无知觉的靠在身后的墓碑上,睡得毫无知觉。

男子把目光移向天上的那轮月牙,侧影忧伤而挣扎。

两年了,他等了两年,等不来爱,也等不来恨,只等到无边无际的冷淡。

可怕的是他竟然习惯了等待,习惯了在她忧伤的时候默默的守候她,习惯了在她任性地睡着的时候默默地照顾她。

火热的心在无边无际的冷淡中变得静谧而更加执着。

他骗了她、对不起她,他渐渐明白自己可能永远等不来自己要的那个结果。

或许这已经不重yào

了,只要能够这样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她,他就已经感觉到满足。

可是。他习惯了她的冷淡,习惯了她的视若无睹,却始终不能习惯她对待自己的方式。

两年了,她给父母和手下的印象只是寡言和努力工作而已,可每晚回到后山的她。除了发呆就是发呆,经常大半夜跑到墓碑前念念有词。

这样的生活方式,接近于自残。

每每看到她的泪,看到她自暴自弃,看到她裸着脚丫、穿着单薄的衣裳靠在墓碑前沉睡,他就感觉心如刀绞。

他是不是应该……是不是应该大度一点、是不是应该放手、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该为这样的行为后悔,可是,如果他不做这件事,又怎会遇到她呢?又怎会知dào

,同样一张明艳的面孔。沾上忧郁,竟然是这样一副勾人魂魄的模样?

他不后悔。

叹只叹人心难测,他算计这么多年,任何事情都可以在他指掌间玩转,唯独人心,难以预料。

他猜不到别人的心,就连自己的也猜不到。

十八岁那年,以为此生再不会他爱。可如今呢?

六年前,他祈祷这世界上出现一个奇迹,让她的香儿复活。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将她据为己有,不让她有机会爱上别人,不让她有机会受伤;六年后,他的香儿复活了,短暂的震惊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回头寻找那抹白色的影子……

六年前。他怎会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第二个女子,让他牵挂胜于香儿?

他侧脸看旁边的人。她半靠在墓碑上,姣好却苍白的面孔在朦胧的夜光里美得像是误落凡尘的仙子。

那皮肤如此莹白如玉,摸上去是否也像上等美玉那样温润滑腻?

他情不自己地伸出手去,却在隔得一寸远的地方顿住了。

如果她醒着的话,一定不会愿意的。

他在她心里早已是个活脱脱的伪君子。

还要继xù

当个伪君子么?

他艰难地收回手,握成拳,以免它再次脱离控zhì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什么也不做,过了许久。

远处传来鸡鸣声,熟睡中的人似乎睡酸了脖子,不舒服的扭了扭脖子。

他猛然惊醒,转头看了看天边鱼肚白的光彩,起身迅速离去。

当阳光普照大地,晨曦的第一滴露珠滴落在她的眼皮上,她的眼皮动了动,醒了。

她稳着酸痛的脖子将身子撑起来,看到身上那件意料上好的袍子。

她并无吃惊之色,提起袍子,随手搭在旁边的树枝上,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摩挲了一下石碑,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林子深处传来一声深叹。

她一直知dào

他在守护着她,如果说两年前不明白他的爱,这两年来,他对她的情谊,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可她的态度却是如此的无谓和冷淡。

一次又一次。

他常常想,如果不是六年前,他在她最绝望的日子里陪伴过她,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zhù

过她,毫不藏私的教过她毕生所学……或者说,如果他不是她所谓的“哥哥”……她是不是还会在三部要杀他的那段时间里,背负着“狼心狗肺”的骂名将事情压下去?她是不是会第一个杀了他?

倾尽六年的岁月,换来一个不杀……

他是不是该为这情分欣慰?

哪怕这情分绝不夹杂一丝男女之情?

时至今日,该醒了,临渊。

看来这一世,注定要与爱情失之交臂。

他苦笑着拿起树上挂着的衣袍,随意地披在身上,脚步虚浮地往山下走。

人生不是只有爱情的,他一遍遍安慰自己。(未完待续)

ps:亲们,现在才更新,水水要检讨,检讨,检讨……看到书评区里有友友十分气愤,水水在这里解释下下,偶不像文文里的江阔一样是富二代,也不像临渊一样是官二代,水水是一介平民,有父母要赡养,水水今年毕业,必须先找到工作……友友们或许现在还在象牙塔,感觉不到就业压力,等到亲们踏入社会的时候,就会明白水水的无奈了。偶不是故yì

吊大家胃口,其实结局大家基本都能猜到,不过是一句话而已,重yào

的是享shòu

过程,水水想跟大家分享的是尽可能美妙的情景和心境。这久很累,尽管偶尔有时间,可静不下心来,没办法码字,所以……希望大家谅解!最后……双十一要到了是不是?偶们这里这个节日过得很隆重啊,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呵呵……。

第二百六十章 星星

这一年的雨水很好,秋茶产量高、质量好,大量来自西南地区的茶叶经过简单的处理远销国外,其余的部分经过发酵制成红茶,文人雅士竞相尝试,再加上朝廷的支持,很快引领茶市的新潮流。

三部在茶市上独占鳌头,声名远播,盐业的发展也受此影响被进一步推进,三部在茶盐二界的形式可谓如日中天。

桌前的人看着桌子上被处理过的账单,已经很久不动了,不知dào

在想什么。

月儿站在桌边等了许久,忍不住偷偷看她的表情。

没有什么表情。

她忍不住咳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季度,各地的总销售额翻了两番……”

一个季度翻了两番,这是一个从未有人创造过的奇迹,就算钱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作为这个奇迹的创造者,成就感总应该有一点吧?

哪怕脾气坏如少爷,看到自己的努力有成果,也是会倍感自豪的,可眼前这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甚至……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接着就见那人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递过来。

月儿看了两眼,这次的数字有点大,所以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寒玉看她一眼,提笔将第一个数字圈起来,“这个,明白么?”

这个数字是利润的一半,应该存zài

江氏的名头上,这是老规矩了。她点点头,反应过来了。

纤细的毫笔又接着画了一下下面的数字,写下两个字:“朝廷。”

月儿看了一下数字。眉头皱起来,这些年,三部的利润涨多少,朝廷的腰包也跟着涨多少,这个人真是不知柴米油盐贵,一点都不懂得藏私,每年都要把一大部分银子白白捐给朝廷。

又画下一个圈。“赏银。”

这就是给弟兄们发的赏银了,其中一部分是奖励两年前就在的弟兄们的。

月儿忍不住提醒道:“其实弟兄们的月钱在行业已经算很高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再涨了。

她笑了笑,没说话。

月儿干脆接着说道:“就因为三部的月钱很多。如今想进三部的人都挤得头破血流了,负责招募的人也很累。”

这话多少带了点夸张的成分,桌前的人却没有做声,她皱着眉想了想:“那我说的私塾怎么样呢?”

月儿一呆。答道:“已经按照你的说法。有许多人报名了。”

她这才点了点头,“是按照我的说法筛选人的么?”

“是的。”

这个私塾专门为穷人家的孩子所设,招的都是一些十岁以下的小孩,包吃包住,每月还有零花钱,教习一些诗书礼仪,还有经商的手法,孩子长大以后会留在三部。这举措一来给了贫苦人家的孩子一条生路,二来为三部培养了知根知底的人才。是个一举两得的举措。

她这么说,言下之意就是尽可能把机会留给穷苦的孩子们,月儿明白了。

她点点头,又画下一个数字,“校舍。”

校舍的条件已经很好了,至少比她自己在后山的那座小屋不知好多少倍,月儿在心里偷偷地说。

纤细的毛笔在纸上画下最后一个圈,月儿伸长脖子去看她写的什么。

执笔的手却停住了,她的视线落在窗外院落里的某个角落里不动了。

月儿跟着看出去,什么都没有,她忽然转过头来看她,“听说最近有很多人进军茶业?”

月儿愣了一下,答道:“是的,不过都是一些很小的作坊,看到茶业的暴利,想从中分一杯羹,你放心吧,发酵工艺不是所有人都会的,这些厂家并不能成大气候,必然造不成什么威胁。”

寒玉点点头,没有说话,纤细的手腕轻轻转动,画下最后一个圈。“扶持。”

月儿看着这两个漂亮的字,不明白了。

她抬起头向她解释,“这些钱用于起步茶行的扶持。”

月儿愣了两秒,反问,“为什么?”

是商人都不想自己的竞争对手过于强dà

,恨不得将之毁灭于摇篮之中,可这个举动,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寒玉将毫笔放在笔架上,轻轻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月儿呆住,情不自禁的在口齿间咀嚼这几个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所以不想太招摇,有钱大家一起赚,有钱大家一起花,不想一家独大?

她的经营理念跟她这个人一样,崇尚低调,相反设法掩盖自己的耀眼光泽。

这是她和少爷最大的不同之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理念,三部这些年在商界路越走越宽,广交商友,从不树敌。

月儿想了一会儿,点头答道:“知dào

了。”

桌前的人点点头,眼睛重新望回院子里的某一点。

“今年最繁忙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是吧?”

“是的,”月儿答道:“秋茶已购,库存稳定,食盐也一直顺风顺水,要等到明年春茶成熟的时候才会任务繁重了。”

“恩,”她伸出拳头,抵着额头揉了揉,竟然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我不在的话,你和宋凯能搞定吗?”

月儿一愣,“你不在?”

她放下手,舒了一口气,疲惫之色愈加明显,不答反问,“宋凯去南诏,怎样了?”

月儿答道:“此去南诏不远,应该要回来了吧。”

桌前的人似乎有些烦躁,她将手边的茶杯握在手中,转了两圈。

“我要去南诏。”

“南诏?”月儿一愣,“不过是一个蛮夷之地。经济很落后,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她仍然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呓语般说了一句话。“听说那里的星星很亮。”

月儿愣在当场,这是什么意思?是她听错了吗?还是这个整日只会埋头工作的人,竟然想去南诏……看星星?

她刚想问个究竟,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侧耳一听,是宋凯回来了。

宋凯大跨步走进来,面色沉重,一身的风尘仆仆。显是刚刚回来。

宋凯见两人都在,也顾不得问什么,冲寒玉拱手道:“属下刚刚从南诏回来。特来禀告,今年雨水太多,南诏地形险要,多处山洪暴发。金沙江水决堤。淹没了南诏许多村庄和田地,洪水久久不退,南诏民众如今被困在山间,没有粮食,已经死了许多人。”

宋凯一口气将这话说完,再看时,桌边的人难得惊讶地看着他。

“你说南诏洪灾了?”

“是。”

“洪灾……山洪暴发……”

她喃喃自语,忽的就想起某个冰天雪地里的雪崩来。

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呆了许久,又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南诏的天上有星星吗?”

宋凯一愣。疑惑的看向月儿,月儿摇摇头表示不明白,于是他只好点头如实道:“刚去那天有,后来天气不好,看不到。”

“是么?”她的目光落在远方,仿佛透过千山万水看到了南诏的天空,“你看到了?”

“是的。”宋凯答道。

“多么?”她的语气变得很温柔。

“多,”宋凯忍不住又补充道,“满天都是。”

“真的?”她转过头来询问他。

他重重的点头,肯定道:“又多又亮。”

她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满眼光华却又在下一秒寂灭。

“要等天晴了才能看到了吧?”

“是的。”

她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忽的又停住了。

“你们去休息吧。”

两人摸不着头脑,疑惑地对视一眼,只好依言道:“是。”

“有南诏的情况再告sù

我。”她补充道。

“是。”宋凯道。

二人并肩出来,月儿先忍不住了,说道:“她让你去南诏可说了什么?”

“据说南诏有一种茶很出名,她在书上看到的,想让我去看看,谁想到……”宋凯答道。

月儿疑惑的说道:“奇怪,她竟然想去南诏。”

宋凯稍一思忖,答道:“这也不奇怪,或许她想亲自去看看。”

月儿又道:“可是她竟然提到了两次星星。”

“两次?”

“是的,”月儿答道:“你还没进来那会儿,她说想去南诏,我问她为什么,她说那里的星星很亮……”

宋凯思索了一会儿,答道:“你这么说是有一点奇怪,原本我以为这次南诏水患,又要捐款,没想到这次竟然什么也没说。”

月儿点点头,“那几次其他地方闹饥荒,都会捐款。”

宋凯点头,略一思索,又道:“不过这次捐钱却没有用,当地缺的是粮食,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月儿焕然大悟,又想起什么来,不无抱怨的说道:“她可真不拿银子当回事。”

“怎么说?”

月儿将那张纸拿出来递给他,“你看看,这么多银子眨眼就不见了。”

宋凯拿着纸张一项一项的看。

月儿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什么反应,于是说道:“你看看,这个季度十分之一的收入都给了朝廷……朝廷又不缺钱。”

宋凯笑笑,将纸折起来递还她,“她有她的道理,朝廷这几年明里暗里对三部庇护有加,不然我们这几年也不会如此顺风顺水。这样的庇护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份,或许是因为那位,无论如何,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明白的。她不想欠别人的好处,所以这样做。”

月儿想了想,点头道:“这么说好像没错。”(未完待续……)

PS:嘿嘿,好久不见了,昨天刚刚国考完,调整了一下,今天复更,之前缺勤那么久,谢谢大家的体谅!

第二百六十一章 说媒

农历八月,天气开始变冷。

最繁忙的时间已经过去,部里的事情大多数可以由月儿和宋凯处理,最近已经不是很忙了。

可闲下来心里就会越发的荒凉。

南诏,南诏。

星星。

在南诏能够看到星星,那天上的星星是不是能够看到南诏的土地?看得到下面的人?

南诏什么时候才会再看到星星?

据宋凯说,南诏的灾情已经传达到朝廷,朝廷本该拨款拨粮,无奈这两年风调雨顺,朝廷并未做准bèi

,粮库存量有限,而南诏洪水多日不退。

朝廷开仓济灾一段时间以后,不得不考lǜ

公款收购粮食,可此时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大多数地方的粮食并未成熟,上一年的余粮已经消耗殆尽,南诏的供粮时断时续,许多人死于饥荒。

此时南诏并不率属于中原,而是一个依附于中原的小国家,两国多年来处于同盟的关系。

中原出于道义对其出手相助,却也不会毫无保留的倾囊相助,因而对这次洪灾从刚开始的全力相助渐渐变到无奈观看。

南诏一时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此时的南诏必定饿殍遍地。

南诏的星星离她越来越远了。

“宋凯。”她忽然开口唤道。

“是。”宋凯答道。

“我们是不是应该拿点银子出来?”

“可是现在南诏缺的是粮食……”宋凯提醒道。

“没错,所以我们应该直接送粮食过去。”

宋凯抬头看她。“你的意思是?”

“我猜民间还会有人有余粮,”她说道,“有些商人。喜欢屯粮,囤积到最贵的时候一起出手,好从中大赚一笔。”

没错,以前少爷在的时候,经常采用这种方式。

他点头道:“是会有,但是很贵。”

“有多贵?”

“如果要在这时候从这些人手中买到粮食,价格可能会加倍。”

还好南诏只是个小国。好在再坚持月余,就会有大量粮食成熟了。

她盘算了一会儿,说道:“先把粮源找到吧。”

宋凯领命去了。

这一找就是好几日。缺粮几日,灾区的惨况可想而知,奈何需yào

的粮食不是一个小数,普通的商贩却是难以供应的。是以粮源一直找不到。三部许多人都为这个任务忙得焦头烂额。第六天的时候,突然有消息传来,有这两年新崛起的一个粮商可以供粮,粮食是刚刚从塞外运回来的。

“价格如何?”

宋凯低头答道:“对方没说。”

她皱眉,“怎么不问?”

“那边的人说要你去谈。”

“我去?”

这几年她从未露过面,三部也未曾向外界承认过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存zài

,众所周知,三部几乎所有的事情。宋凯和月儿都有权处置,怎么会叫她去呢?

“在哪里?”

“杭州。”

杭州?

她心里咯噔一声。

如果是别的地方她还会去。可是杭州……这两个字让她感到恐惧。

她想了想,说道:“你和月儿一起去,价格只要不超过正常价格的两倍都可以接受……但是要快……”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对方不同意的话……可以,可以以他们的名义捐出去。”

商人图的不过是一个“利”、一个“名”,两者兼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她伸手将手边的那一沓票据拿过来,又拿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匣子装起来,“正好是在杭州,你们谈妥了之后就用这些钱。”

“时间紧迫,买到粮食以后直接送到灾区,不必绕道回来……”

说到这里发xiàn

宋凯的表情很奇怪,她诧异,“怎么了?”

宋凯不情不愿的低下头,说道,“怎么可以用少爷给你的钱……”

他已经清晰明了的看到那些微黄的票据上都有着“杭州钱庄”的印章。

她一笑,摸了摸那个匣子,说道:“他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我有权处置,难道不对么?”

“可是……”

她怎么舍得把少爷给她留的钱……

她看懂了他的心思,将手放在那沓保存完好的票据上轻轻摩挲。

“这个季度的钱已经分配出去了,钱庄的那些钱,都是江家的,等到涛涛长大到足以担当大任,这些东西,钱啊,三部啊……都是他的,都是他的儿子的……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所以钱庄的钱只存不取。”

“我要捐粮,只好从这里拿钱出来……正好,我吃穿粗鄙,十辈子也用不完这些钱,正愁不知如何处理,如今……有个这么有意义的机会,能让我将这钱花出去……也算是缘分……”

她享shòu

地闭上眼,嘴角露出虚无缥缈的微笑,南诏的星空出现在她的眼前。

如若他在天上能看到南诏人吃着他给她的银子换来的粮食,他是不是会想到她,会不会在浩淼的夜空朝她眨一眨眼?

她笑了,挥挥手,“去吧。”

这两年里,她时不时会有些奇怪的举动,宋凯已经习惯了,知dào

劝说无用,只得听命从桌子上收起票据,朝她告辞出来。

秋日的早晨有些微凉意,难得蓉城竟然出了太阳,软软的朝阳透过窗子温柔的覆盖在她的脸颊上。

她感受到,笑意更明显了。

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连太阳公公也这么赏脸。

她睁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院子里带着朝露在阳光中闪闪发亮的花草,嘴角微微扬起来,心情格外的舒畅。

“小姐,小姐!”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从外面一路跑进来,脸颊红红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看着眼前这个小丫鬟,忽的想起小夏和小秋来。

两个小丫鬟都在去年和前年找到了婆家,现下大概都有身孕了。

身边的人一个个成双成对,只有她一个人了。

一直是一个人。

“小姐,小姐!”小丫鬟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她回过神来,笑了笑,“怎么了?”

小丫鬟脸上有几分惊讶之色,“小姐,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问道:“爹娘找我有事?”

这个丫鬟是服侍爹娘的。

“恩恩,”小丫鬟忙不迭的点头,“老爷夫人说有很要紧的事,要桃儿来请小姐过去。”

很要紧的事?

她顺手从椅子上拿起一件外套,朝爹娘那院走。

远远的就听得一个特别活咯的女人的声音,一说三笑十分响亮。

“哎呀,我说吧,您二老就放一百个心吧,就说我们唐二公子,那可是蓉城里一等一的好,家室人品都没得挑,您再看看这容貌,这身量,这气度,那可是没的说,就等看看您那位千金啦!”

这时爹娘的声音也传来,“那是,那是,李大姐你辛苦了,小女马上就到了!”

寒玉听到这里停住了脚步,前后想了想,转身想往外走,不想这时爹爹却从窗户里看到了她,从门里迎出来。

“玉儿,快进来!”

“啊,玉儿,就是贵千金啊……”那满脸脂粉,满身彩衣的女人从窗口伸出头来,等到看到了院子里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爹爹已经朝她走来,“玉儿。”

她只好低声唤道,“爹爹。”

爹爹伸手来拉她,“玉儿,快点进去,家里来了客人,来打个招呼。”

只是打个招呼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爹爹拉着往堂屋里走。

那被称为李大姐的女人早已笑成一朵花从门里迎出来。

“哎哟喂,我的天!这怎么说怎么说?要我说那就是天仙下凡,和我们唐二公子站在一起那就是天生一对,哎哟哟喂,老身说了半辈子媒,还没遇到一对如此般配的!”

至此,这位“李大姐”的来意已经很明显了。

听说爹娘曾暗自请了许多媒婆,但是被宋凯和月儿有意无意的拦下了,倒是从来没有被她见过,现在二人不在,爹娘竟然动作这么快……

娘亲也从里面走出来,拉住她的手,眼里有近似哀求的希冀,“孩子,快来见过你李大娘!”

她自是知dào

爹娘的良苦用心,虽不能接受,但也无法当着外人的面忤逆。

她听话的福了福身子,就像八年前在苏州小巷那时,乖巧的朝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行了一礼,“见过李大娘!”

那李大娘笑得嘴都合不拢,顺手拉起她,朝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喊:“唐公子,快来见见这娇滴滴的美人,在蓉城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这才看见屋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箱,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呆呆看着她。

那一抹红色,就是那一抹红色……

她呆了一瞬,眼里的光芒闪烁起来,却在看到那张精致的陌生脸庞时失去所有的光彩。

“哎哟哟,你瞧瞧,都看呆了,”李大娘拉着娘亲笑道,“郑家姐姐,要我看,这可是两情相悦的前奏哪!”

这话是跟娘亲说的,偏偏声音大得满屋子的人都听得到,饶是对面的男子也红了脸。

他朝寒玉走近一步,拱手道:“在下唐二公子,家住蓉城白石巷1号,敢问小姐芳名?”

寒玉垂下眼眸,也朝他还了一礼,“客气了,公子唤我郑姑娘即可。”(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这话是跟娘亲说的,偏偏声音大得满屋子的人都听得到,饶是对面的男子也红了脸。

他朝寒玉走近一步,拱手道:“在下唐二公子,家住蓉城白石巷1号,敢问小姐芳名?”

寒玉垂下眼眸,也朝他还了一礼,“客气了,公子唤我郑姑娘即可。”

男子一怔,因为这个礼貌而疏离的答案,眼里涌上些许失望之色。

媒婆适时的迎上来,非常自然熟地扶着她坐下,假意责怪道:“唐公子啊,刚刚都说了,郑姑娘姓郑名寒玉,我们喊她玉儿就好了,是不是啊,玉儿姑娘?”

她被媒婆扶着坐在椅子上,真有如坐针毡的感觉,想站起来,余光却瞟到父母希冀的眼神,她只好答道:“是。”

男子脸上的失望之色一时退去,颇有几分喜色。

“唐公子,快点倒杯热茶来,玉儿姑娘身子这么瘦,手都是凉的,都怪这天气!”

男子反客为主,从桌子上倒了一杯热水捧给她,说道:“玉儿姑娘,拿在手里暖和些!”

她只好接过来。

那媒婆又接着说道:“哎,这天这么冷,像玉儿姑娘这么瘦的女孩我倒是见过几个,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帮着时时暖暖手才好啊!”

媒婆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末了还朝那唐二公子瞥了一眼,“你说是也不是呀,唐公子?”

唐公子被这话说红了脸,却还是附和道。“李大娘说得极是。”

那副脸红的样子,配着一袭红衣,似曾相识。

她看在眼里。不由得就与心底那人重合了。

不由得就紧张了。

她攥着手里的茶杯不自主的转了转,茶杯的温度烫醒了她,幸而不至于太失礼。

她回过神来,不知dào

李大娘嘻嘻哈哈的又跟娘亲说了些什么,直言道,“唐公子,您是来向我提亲的吗?”

此话一出。屋子里一时静了,媒婆似乎没见过这么直接大胆的女孩,张大嘴巴一时竟然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有爹恨铁不成钢的暗自跺了跺脚。

哪个男子会喜欢这么不含蓄、不知耻的女孩?

他这个女儿从来都知礼守法,何时这样不懂规矩?

男子也愣了一会,转瞬便笑了,他站起来抱拳道:“难得郑姑娘如此坦诚。唐某也就不端着了。郑姑娘。在此之前,唐某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来的,从此刻起,唐某确定是来向你提亲了。”

三个长辈都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唯有那媒婆反应比较快,抚掌笑起来。

“哎哟喂,我说吧,这正是天生一对。除开样貌家室之外,就连性子也是一般的直白坦诚。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她说到这里,又拉着寒玉道:“玉儿姑娘,你是不知dào

,我为这唐公子说媒啊,都说了不知dào

多少回啦,每次都不成,不是人家姑娘不愿意,是唐公子嫌人家姑娘太做作,老身还没见过他如此干脆的表明心迹,原来是喜欢像姑娘这般性子坦诚的!”

本来是想让他对自己生厌离开,这样既不会驳了他的面子,也不会让爹娘难做,不想却弄巧成拙,激起了他的兴趣。

寒玉没说话,双眼直直地看着男子,不避嫌也不闪烁,又道:“唐公子,我已经成亲。”

这话一出,男子脸上的笑凝住了,媒婆转身向爹娘求证,“什么意思啊?郑家大哥大姐,这是怎么回事啊?说好是大姑娘的啊!”

爹娘连连安抚那一惊一乍的媒婆,“李大姐,您别着急别着急,玉儿是成过亲,但是时间不长,现在是自由身!”

“成过亲?”媒婆尖叫起来,“那可不行,唐老爷可是跟我说过的,多少钱都行,要找个一清二白的黄花大闺女!”

媒婆说着就不顾阻拦连忙去收拾地上的礼盒,爹娘忙着劝说,屋子里乱成一团。

她松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站起来趁乱从门口出去。

“郑姑娘请留步!”男子却追了上来。

“郑姑娘请留步!实不相瞒,唐某也曾经褪过一房亲,刚刚李大娘说的都是家父的意思,请姑娘不要介yì

!”

媒婆连忙拉住他,“哎哟哎唐公子,这可使不得,唐老爷交代过的!唐公子,你可不要操之过急,唐家家财万贯,也不愁一个少奶奶!”

“大娘,我会跟家父交待的,您就不要管了!”

男子甩开媒婆又追上来。

“郑姑娘,唐某就喜欢郑姑娘这样坦率直接之人,不知dào

郑姑娘能否跟在下讲讲你的上一段亲事……”

寒玉原本一直往前走,听到这里忽然站住了。

男子连忙刹住,诧异道:“郑姑娘?”

寒玉回过头来看他,眼睛里极致的清明与茫然交缠。

阳光很好,照耀着她长而柔软的发,勾勒出她瘦而绝美的轮廓,这样的眼神,让人移不开眼睛。

“唐公子,你的衣服很漂亮。”她忽然说。

魂游天外的唐公子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抬头看她。

“你喜欢穿红衣服?”她问。

“是的。”他点头答道。

“你会天天穿红衣服吗?”她又问。

男子一愣,笑着答道,“郑姑娘说笑了,在下虽然喜欢穿红衣服,但也不能一直只穿红衣。”

她点点头,转过头看眼前的路,眼睛却没有焦点,“我喜欢的那个人,好穿红衣,只穿红衣。”

唐公子愣在原地,看着她说完这话就犹如幽魂般从自己的眼前飘走。

没想到她忽然又折回来了。

她很认真地打量了两眼他满是期待的面孔,柔声道:“唐公子。你穿红衣不好kàn

。”

唐公子被这话呛了一呛,又低下头自我检查了一番,没发xiàn

什么不妥。于是很虚心地求问道:“为什么?”

她又很认真地道:“你的脸阴柔了一些,你的气质不够张狂。”

“我……”

她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很温柔,就好像她说的是一个很正确的、毋庸置疑的真理,这语气噎得唐公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从眼前飘走,转个弯消失在眼前。这次再没有回来。

媒婆忙不迭地追上来,问道:“怎样,唐公子。我们回去吧?”

唐公子这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阴柔?!

她是说自己长得不够男人?!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评价真是莫大的耻辱!他看了看空无人影的小道,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红衣。责怪道:“都是你!做什么要叫我穿红衣服!”

媒婆被骂得一个哆嗦。随即又陪笑着道:“少爷,这也是听她爹娘说的,总不见得会错吧……”

唐公子哼了一声,终究没再追上去。

寒玉出了爹娘的院子,没有回去,只是顺着小道一直往中院走去。

大约走了半刻钟,视线里出现一排整齐的房屋,空气里传来朗朗书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新进的那批孩子正在跟先生摇头晃脑地背诵古诗词。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江南,江南,江南……

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忽然举手站起来,天真地问,“先生,江南是哪里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莲?”

其余的小孩嘻嘻哈哈的哄笑起来,被老师一瞪,不敢再发出声音来,都好好kàn

着老师,纯真的眼睛里闪烁着向往的光芒,显然都对这个传说中倒处是莲的地方充满了憧憬。

先生咳了一声,解释道:“江南,广义上讲就是长江以南,但是古诗词里的江南一般指的苏杭一带,那里景色美丽,盛产莲藕,是以有大片大片的莲池,也产生了很多写莲的诗词……总之呢,‘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是一个跟天堂一样美好的地方。”

小孩们似懂非懂地地听着先生的描述,末了纷纷抢着发言。

“先生,先生,那里岂不是会有大片大片的荷花?”

先生摸了摸胡须,点头道,“是。”

“哇,”小孩立马开心的笑起来,“肯定好好kàn

!”

“先生先生,跟天堂一样美丽的地方是什么样呢?”

先生又摸了摸胡须,咳了一声,似乎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懂,于是说道:“总之是很美很美的地方就对了。”

“哦——”学生们集体点了点头。

“先生先生,是不是会有仙女姐姐呢?”

先生又若有所思地摇着头摸了摸胡须,在众学生期待的目光中华丽丽的卖了个乖,“这个嘛,你们要自己去看看才行。”

“哦——”学生们也跟着摇头,仿佛已经置身于江南,看到了仙子。

“我以后一定要去那个地方!”

“我也要,我也要,我要去看莲花!”

“我要去看仙女!”

……

先生适时的诱导,“好了,你们想去江南,那就必须好好学习!听到了吗?”

学生们齐齐应道,“听到了!”

先生满yì

地点点头:“甚好!再念一遍,江南可采莲,开始!”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朗朗书声更为洪亮了。

她在角落里看了许久,这时方才回过神来。

江南,江南……这个世人无比向往的胜地,却是她想方设法要躲避的地方,可是,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即便躲到天崖海角,仍旧躲不掉心中的那座城,躲不掉心里的那个人……每每梦回深处,江南的气息一丝一缕席卷她的心房。

啊,江南……

她闭上眼,逼自己把那些愁绪都装回心里,接着往前走。

再往下走是一片被密林围住的空地,早起练武的数百名黑衣汉子呼呼喝喝地互相切磋,汗水洒了一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发誓

她闭上眼,逼自己把那些愁绪都装回心里,接着往前走。

再往下走是一片被密林围住的空地,早起练武的数百名黑衣汉子呼呼喝喝地互相切磋,汗水洒了一地。

当先有一个不到腰高的小孩,正在另一人的指导下有模有样地练习下劈。

“正前踢,踢到顶了,然后往下劈,看我做一遍,”男子退开一步,标标准准地朝空中踢了一腿,“嘿!看到没有?照做一遍!”

当先做示范的那个人正是黑子,小孩显然就是涛涛了,小家伙倒也没有偷懒,像模像样的踢了一遍,脸上的神色认真,小小的鼻尖上噙着汗珠。

想来这小家伙在她面前喜欢撒娇耍赖,当着众人的面倒不会胡来。

“不错,再来一遍,重心稳住!”黑子指导到。

看着眼前沐浴在晨光里的一切,心里那些纷扰的思绪终于一点点平静了下去。

这时不知谁先看到了她,汉子们纷纷停了下来,光着膀子的也都穿上衣服,越来越多的人朝她看过来,黑子抬头看到她,转头朝汉子们说了句什么,汉子们都很快排成一个大方阵,朝这边看过来。

她只好从林子边上走出来,一步步走到大方阵的前面。

这两年这些人都是宋凯和月儿在管,她只是在年终和年首的时候跟大家见一面,其余的时候偶尔来看看也是默默的来,悄悄地去。

这其中大多都是江阔在世时就跟随的部下。原本对她的态度是敌视和挑衅,经过这两年的沉淀,如今倒也渐渐转变了。

她在他们的眼光里看到逐渐明显的敬意。当然还有……隐隐的猜测。很难想象,这些四年前曾经想要杀了她为主子报仇雪恨的人,竟然会为了不忤逆主子的意愿而压抑自己内心的想法,默默的跟随她,配合她,从来没有再为难过她。这该是怎样的忠诚,才能够压抑自己对一个原本仇恨的人俯首称臣?

她一时百感交集。鼻尖有些酸。

“夫人。”黑子朝她拱手请示。

她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巡视了一周正在看着她的汉子们。觉得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dào

要说什么,她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问道:“训liàn

辛苦吗?”

人群里没有人说话。有些人低下头去。似乎在忍着什么。

这些汉子们跟他们原本的主子有个特别大的共同点,那就是能不说话的时候绝不会说话。

大家都不答话,场面就特别尴尬。

黑子拱手道:“回夫人的话,不辛苦。”

说罢,又转身朝下面的汗子们喝道:“都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夫人问话吗?!还不回答!”

人群里还是没有说话,这些人何曾如此不听命令,黑子急了,上前一步。挨个踢过去,嘴里说道:“吱声啊!杵着干什么?!”

都是七尺高的汗子。被踢了多少下都狠狠地咬牙忍着,一个字都不说。

寒玉叹了口气,拉住黑子,兀自笑了笑,说道:“你们接着练,我就是过来看看,看到你们练得这么认真,我很欣慰。你们接着练,我先走了。”

“夫人……”黑子出声挽留。

她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这时人群里却有人说话了。

晨风拂过,身前的林子莎啦啦一片响,那句话被扰得七零八碎,她有些不确定,转过身去。

刚刚埋着头的汉子们此时都齐刷刷地看着她,显然刚刚并不是她的错觉,是有人问了个问题。

“什么?”她疑惑的问道。

有须臾的沉默,然后后排的一个汗子忽然大声问道:“你会嫁人吗?”

她倒吸一口气。

周围又陆续有人附和道:“对啊,刚刚那个穿红衣服的男人是谁?他去哪里了?”

“你为什么偏偏今天过来?”

“……”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们今天这么别扭,想必媒人带唐公子进门的时候有人看到,已经传开了。

众人见她沉默,最后又把问题转了回来,“你会改嫁吗?”

她低下头,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再抬起头来,脸上又是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轻声道:“你们希望我改嫁吗?”

阳光照耀着她灿烂的容颜,明明笑得很开心,可不知怎的,生生让人觉得脆弱,觉得心疼。

汉子们出乎意料的没有立kè

答话,都低下头,有些隐忍,有些握紧了拳头,还有些在抽泣,这模样就像两年前在大漠时的那一回。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需yào

问,他们的心意从来都是很清晰的。

果然,片刻之后,随着抽泣声越来越大,有人控zhì

不住骂了出来,“妈的,真是可怜少爷,守了那么多年,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设计害死不算,死后还要被戴绿帽子……”

“就是,就是!”有两个人附和。

她愣在原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没想到两年来这些人还是这样看她的,他们怎么就认定她会改嫁呢?

这时忽然又有个三十多岁的汗子冲起初开口的那个人骂道:“去你的!你怎么肯定她就会改嫁呢?!”

“是啊,她都没说呢,你说什么说?”

这一声说罢,更多的人附合起来,将那个刚刚说她会改嫁的那个人围起来,群情激愤,仿佛那个人一说,事情就会成真一样。

那人也被说得很气愤,分辩道:“本来就是!我今天都看到那个人了,穿着件红衣服,带了很多东西,刚刚不是还有人看到他们在院子里说话的嘛!还有,宋公子和月儿姑娘怎么一起不在了?他们前脚一走,后脚那人就来了!”

此话一出,反对的声音小了,众人都向她投来探寻的目光。

她笑了笑,一步一步的走回去,努力的抬着头,迎着渐渐刺眼的阳光,冲这些曾经和那人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微笑,然后举起了右手,竖起两个手指来。

一个发誓的姿势。

众人都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她。

阳光下,她穿一袭白衣,微笑着矗立在众人面前,风把她的白衣黑发吹得到处都是,她毫不在意,坚定地举着右手,竖着食中二指,一字一顿道:“我郑寒玉,以我的人格发誓,此生再不会改嫁,生是江阔的人,死是他的鬼。如违此誓,天地共铢。”

可能是阳光太刺眼,当嘴里吐出那个许久不敢碰触的名字时,眼里竟然有东西涌上来,速度之快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脱离了眼眶。

还好只有一滴而已,即使有人看到她的泪,也绝想不到这样一张笑着的脸能够流出泪来。

汉子们呆呆看着站在凸起处的女人,晨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摆,唯独瘦弱的身体却站得笔直而坚定,一动不动,就像一棵生了根的千年老树。

明明有人看出了她眼底的瞬间波澜,可她的声音却是那么的坚定有力,那么的让人信服。

有这个誓言,他们该放心了。

奇怪的是汉子们没有人为这个忠贞的誓言欢呼,相反的,更多人开始抹眼泪。

她说完誓言,微笑着巡视了一周汉子们,看到没有人再质疑什么,她缓缓放下自己的右手,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们放心,我郑寒玉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大家不要多想……”

话说至此,已经不需多言,因为汉子们的表情说明他们相信她的话。她本来就不是个爱说谎的人,除了……除了……她猛然呆住,这一生唯一狠狠骗过的人竟然就是他。

她把爱给了他,却也把最残忍的伤害给了他,把背叛、欺瞒都给了他……最重yào

的是,临死那刻,他恐怕也未必感受过她真心的爱——一丝也无。曾经的甜蜜,在那一刻,不管是真是假,在他的心里,大概通通变成了谎言。

她再说不出一个字,转身往回走,心里有个地方痛得她想弯下腰来。

然后又有人说了句什么,接着众人开始争吵,分成两派针锋相对,接着先前那个很激烈的声音弱下去,许多人都在哭泣,这次不再隐忍,抽泣声连片响起。

她沉浸在往事的疼痛里无法自拔,直到涛涛追上来怯怯地拉了拉她的裙摆。

大概人在伤心的时候心里防线会降低,她忘了对涛涛摆出一副臭脸,而是蹲下去问他,“怎么了?”

涛涛受宠若惊,眉开眼笑,随即又指了指后面的那群人,“干娘,他们都在哭。他们喊你,你都没有听到。”

她转头看了看众人,此时他们都在抽泣,看着她的眼睛里已经彻彻底底不再有敌意和排斥。

有一瞬间,她不明白他们在哭什么,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了,他们在哭他们的主子竟然爱上了她这样一个女人。他们在哀悼他们的主子,哀悼他们主子从未圆满的爱情。

她转回头来,说道:“没事,让他们哭一会儿就好了。”

涛涛见干娘今天如此好说话,于是又大着胆子说道:“干娘,他们说还是让你改嫁,爹爹才会好过一些,可是干娘,改嫁是什么意思呢?改嫁以后你就不是涛涛的干娘了吗?”

小家伙说到这里急了,接着劝道,“干娘,你别听他们的,爹爹才不会好过呢!干娘,你别听他们的,爹爹不会好过的!再说了,爹爹已经不在了,他不会知dào

你改不改嫁的,你不要改嫁,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劝嫁

小家伙说到这里急了,接着劝道,“干娘,你别听他们的,爹爹才不会好过呢!干娘,你别听他们的,爹爹不会好过的!再说了,爹爹已经不在了,他不会知dào

你改不改嫁的,你不要改嫁,好不好?”

是啊,如今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知dào

了。

她放开涛涛,有些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机械地往回走。

人群里又有人说话,这回她听得清楚了。

“主上要是地下有知,肯定不想夫人这样过日子……兄弟们百年之后,也无法向主上交待……夫人不如……重新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吧……”

这话一说,又有人说道:“反正……兄弟们会陪着主上的……”

……

真是善解人意,真是忠诚。

她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这些原本想逼她为他陪葬的人,竟然会劝她改嫁。

两年前,他们让她活下去,是因为觉得主子不会想让她死;两年后,他们劝她改嫁,莫非……那个人地下有知,真的会把她推给别人?

当然了,她早就应该知dào

了。

在他临死那刻,他就已经做了,他让她回苏州找博文,不就是把她推给博文吗?

她守着他,是她的一厢情愿,他从来就没有要求过。

莫非她连守着他的权力都没有吗?

她背对着阳光,背对着所有人的视线,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敢回头,不敢说任何一句话,生怕有人发xiàn

她在流泪。

许久。身后安静下来,她知dào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答复。

她没有说话,逃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父母想她改嫁、连最了解他的部下也建议她改嫁……

此刻她很想逃,逃到不会有人阻止她的地方。

可她实在是很笨,不知dào

要逃到哪里去。

苏州、杭州、京城,这些地方都是她不能再去的地方,说来滑稽。她竟然有那么多的地方都再不敢去,她能逃到什么地方呢?

要是能够逃到一个只有他的地方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人再阻止她了。

哪里才有他呢?南诏。那里的满天繁星必然有一颗是他的化身,在那里他可以看到她,她也可以看到他。

没错,就是南诏。

她朝前院走去。告sù

自己只要月儿和宋凯一买到粮食。她就可以趁着送粮食到南诏的机会躲到南诏去,哪怕那里饿殍遍地,哪怕那里灾难频发。

刚进小院,就看到爹娘坐在堂屋里等着她,她顿了顿,知dào

一顿说辞必是免不了的。

果然,爹爹见她进来,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掉头不看她。

爹爹以前从不会这样对她。

她感到难过,低低地唤了一声。“爹,娘。”

娘站起来拉她,“孩子,你这是去哪里了呀?”

娘的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她张开嘴正想说话,爹爹就说道:“还能去哪里?除了躲回后面去,还能去哪里?”

她被爹爹这句话说得哑了口,低着头抿着嘴不说话。

娘软言细语的劝她,“孩子,人去了就是去了,你不要那么傻,你还这么年轻,只有十八岁,难道你还想把剩下的大半辈子都用来守着一捧黄土?”

她抿着唇,紧紧地咬着牙。

娘接着劝她,“玉儿,娘知dào

你觉得对不起他……可是这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不知dào

,怎么能怪你呢?就算错,那也是爹娘的错,让你误会了他。再说他既然对你上心,必然也不希望你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下半生,你莫非要让他走得不安心吗?”

她仍旧不说话,低着头咬着唇,像个倔强的孩子,不反抗,但是绝不妥协。

爹爹见她如此冥顽不灵,忽然站起来,没有骂她,只是连连叹气,“哎,哎,我竟然会养了这么个女儿……”

爹爹语气里的失望浓重得让她心都颤了,她最怕爹爹这样说话,最怕爹爹对她失望,她从小就喜欢讨好爹娘,只要爹娘高兴,自己怎样都行。

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想顺从爹爹的意思了,她抓住爹爹的袖子,哀声道:“爹爹,你说过婚姻不是女人的全部,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我再嫁人呢?”

爹爹气急了,“好啊,你倒是会用我教你的东西来反驳我了,那我还告sù

你了,男人不该是女人的天、女人的地,你如果听我的话,为什么要因为个男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且这个人已经……”

爹爹的语气扬到最高点,终于不忍心看到她眼里摇摇欲坠的泪水,“哎”了一声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甩手重重地坐回桌边。

她垂下眼帘,咬着唇一声不吭,只有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忤逆爹娘,第一次这样不乖,不知dào

为什么,这一瞬她好像再也不想作乖孩子了。

娘亲看到父女二人闹成这样,又上来劝她:“玉儿,爹娘是为你好,你说说,你这两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娘亲说到这里啜泣起来,“你不好过,爹娘都看在眼里,娘不想逼你,以为你慢慢的会好起来,可你越来越……你竟然跑出去喝酒,你竟然一个人在山里一住就是两年,怎么都不愿搬出来跟爹娘一起住……”

“你变得这么瘦,变得越来越消沉……你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爹娘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玉儿,去了的就去了,过去了的怎么都回不来,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把时间白白浪费掉呢?你才十八岁,再找个好人,好好过日子,你会好起来的……”

娘亲一边说一边哽咽,显然是难过极了,她看着娘亲哭泣,心里很疼很疼,可是她只能像得了强迫症一样一直摇头,一直摇一直摇。

“不可以,不可以……”她喃喃自语。

娘亲铁了心要说服她,根本不理会她的话,接着往下说。

“爹娘已经老了,陪不了你一辈子,你这个性格,又喜欢把自己的心事往肚子里吞。等到爹娘一蹬腿去了,谁还顾得上你?宋公子他们虽然对你好,但到底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你这样让爹娘怎样安心?”

“娘……”她被娘这一席话说得又伤又疼,满脸泪水。

如果是以前,见到娘亲如此模样,她一定会答yīng

娘亲的任何要求,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不一样……

娘亲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哄道:“玉儿,娘帮你问过了,唐公子是个好人,品行好,相貌也好,是配得上你的。明天他还会来,你给人家好好道个歉,好不好?”

“不……”她如梦初醒,急急地拿开娘亲的手,忙不迭地转身往外跑。

“郑寒玉!”爹爹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历喝一声。

她腾地站住,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爹爹,记忆里爹爹从未用这种语气喊过她。

娘亲上前去拉爹爹,提醒道:“你别这样,吓到玉儿了!”

爹爹避开娘亲朝她走来,语气和面色一样严肃,“郑寒玉,看来是我以前教你的东西让你变得越来越任性了!既然如此,我今天就教教你,这世上还有一种婚姻叫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爹,明天就给我跟唐公子道歉!”

爹爹说罢此话拂袖就往门外走,一点余地也不留。

她愣了两秒,忽然追了上去。

深秋的青石板很凉,她什么都顾不得,抓住爹爹的衣袖,重重的跪下去,一边哭一边苦苦哀求。

“爹爹,爹爹,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是懂我的啊,你是懂我的啊!”

她哭得很伤心,每一句话都透着浓浓的凄惨,爹爹的不说话,甩开她就往前面走。

她不甘心地膝行上去抱住爹爹的腿,一边哭一边哀求,“爹爹,爹爹……我不可以……爹爹,你知dào

的我不可以……你知dào

的,我做不到!爹爹!”

爹爹狠心地再次推开她,她死死抱住爹爹的腿,无声的哭泣,爹爹推她不开,站在原地无可奈何,娘亲也上来劝她,想拉开她的手,她死死地抱住,丝毫不放松,只是哭。

有水珠滚落在她的后脖颈里,她愣了一下,抬头一看,爹爹闭着眼仰着头,却是哭了。

爹爹竟然哭了。

“爹爹……”

爹爹闭着眼没答话,表情没有丝毫松动。

她哭着道:“爹爹,你明明不想逼我的,你明明知dào

我难过的,既然如此,为何一定要逼我呢?你明明知dào

我不想的……”

爹爹闭着眼睛默默地克制了许久,耐下心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自己算算,你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女人有几个十八岁?你母亲十八岁那年,你姐姐已经三岁啦!十八岁是个分水岭,只要一过了这个岁数,你还要到哪里去找一个好人家?去哪里找一个好依靠?”

“爹爹,我不用的!”她急急的分辨,“我不需yào

依靠的!爹爹,我现在可以自己赚钱,可以养活自己,也可以养活你们,我不需yào

什么依靠的,爹爹!”

爹爹重重的摇了摇头,叹道:“女人不是只要有钱就可以的!”

她脑子里一团乱,只想着说服爹爹,于是连忙又道:“爹爹,可以的!我自己会武功可以保护自己,还有他留下的那些人,他们都会保护我!我不需yào

什么依靠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爹爹听得她这么说,已经彻底放qì

跟她讲道理,他用力地抬了抬脚又要走,她跟着一个趔趄坐到地上,手却死死的抓住爹爹不放。

爹爹挣了几下没挣脱,气极了,颤抖着手指着她,“你这是宁可不要我这个爹爹,也不肯听话了?”

她连连摇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爹爹抬起脚,拼命将她扯开,嘴里说道:“好啊,那我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一介教书先生,教好了别人,却教不好自己的女儿!真是可悲得很!也罢,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你放开!”

爹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手脚并用地要将她拉开,她攥着爹爹的腿,就像拽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可她知dào

这根救命的稻草终究会脱离掌控。

爹爹,你这是在逼我啊,在逼我啊。她在心里哀嚎。

须臾,她不再哭,抬起头看着爹爹,认真道,“爹爹,我答yīng

你。”

爹爹的动作忽的停了,“你说真的?”

她点头,“不过我现在很忙,南诏水患,部里都在忙着这件事,爹爹,我想忙完这件事再考lǜ

别的。”

爹爹有些不相信的又确认了一遍,“考lǜ

好了?你是说答yīng

嫁人了?”

她点头,“等到运粮南诏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听爹爹的话嫁人,不过……这段时间,请爹爹不要带人来。”

似乎是她的表情露出了破绽,爹爹想了又想。问道:“‘这段时间’指的是多长时间?”

她低头答道:“大概一个月左右。”

爹爹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这才罢休了,他说。“那你就好好准bèi

一下,一个月后爹爹再让唐公子来。”

她松开爹爹的腿,点头应了,失魂落魄的坐在原地,表情空洞。

爹爹摇摇头,叹一口气,拂袖而去。

娘亲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就想哄小孩子那样,“玉儿。不要怪爹娘狠心,爹娘想要你好,你明白吗?”

她点点头,说道:“我明白。”

娘亲看了看她空白的表情。老泪纵横。“你不明白,玉儿。”

她不再分辩,靠着娘亲的怀抱昏昏沉沉的睡。

她这么固执,爱,或者不爱,要或者不要,做或者不做,说一不二。从来都如此固执。

这固执害了那么多人,害死了江阔。害苦了姐姐,害苦了博文,害苦了临渊,害苦了江柳……最后害得爹娘也跟着她受伤,害得爹娘一把岁数还要为她担忧……

她知dào

自己错了,却怎样也改不过来。

这么的固执。

她以为自己是最懂事的,到头来却是最任性的,任性地只做自己,只要自己想要的。

再醒来的时候仍是在这个小院里,她下了床,拉开窗前的帘幕往外看,天已经黑透了。

她拿起桌边搭的外衣,正要开门,桃儿推门而入。

“啊,小姐,”桃儿眉开眼笑的说道,“你果然醒了,老爷夫人让我等着你呢,你还没吃饭,我给你弄饭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不用,心思一转又没吭声,只想等着她去端饭菜了她就回后面去。

不想这饭菜竟是早就准bèi

好的,桃儿只推开耳室的门说了句什么,另几名丫鬟就端着菜饭出来。

这阵势竟是随时防着她走开。

她不想兜圈子,说道:“不用准bèi

了,天晚了,我回后面去吃。”

桃儿早有准bèi

,一脸为难,“小姐,老爷夫人说了,你最近身子不好,后山气温太低,还是在这里休息吧,正好饭菜准bèi

好了,小姐也不用自己动手做了。”

说罢就示意几名丫鬟摆放食物。

她心里一阵反感,压抑了一整天的烦闷就要爆fā

,压低声音说道:“不用了。”

桃儿似乎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耐,愣在原地,直到她走出了几步,才又追上来,哀求道:“小姐小姐,您就体谅一下桃儿吧,您……您要是去后面住了,桃儿,桃儿……”

“说什么呢?”娘亲的声音插进来。

她抬头一看,看见娘亲正从大门口走进来。

“玉儿,”娘亲过来拉住她,将她往房屋里带,“玉儿,快来看看,这些都是娘亲亲手做的饭菜呢,哎,这些年都没有自己动手做饭菜,也不知dào

还是不是跟以前一样香。”

娘亲将她按在饭桌前,一边说一边摆好了碗筷。

“玉儿,娘亲老了,两只手不灵活了,你来尝尝看,娘亲做的饭菜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

她不说话,沉默地坐在桌前。

娘亲兀自忙活着,她看到了她鬓角的白发和颤抖的十指,只觉得喉头堵得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娘亲看她一眼,伸手从桌上盛了一碗汤,“来,玉儿,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米汤,说起来你很久不曾喝过娘亲做的米汤了,快来尝尝看有没有小时候的味道。”

那些在苏州小巷的日子迎面扑来。

那时候家里很穷,没有什么好东西吃,她最喜欢喝的就是娘亲给她留的米汤,乳白色,浓浓的,入口丝滑,一口咽下去可以暖到心窝里……

爹娘养她那么辛苦,她怎敢伤他们的心?娘亲的良苦用心,她怎忍心一一拂却?

娘亲端起碗,盛起汤喂到她嘴边。

一滴泪砸到那汤里,荡出几丝波浪。

二人都假装没有看到,她乖乖地张开嘴喝下汤,然后从娘亲手里接过碗来。

娘亲开心不已,一个劲地给她夹菜,“多吃点,我们玉儿这么瘦,多吃点长点肉。”

她不说话。一个劲往嘴里塞那些菜,眼泪流了满脸也不知dào

,只知dào

拼命地点头。

这一晚娘亲一直在小院里陪着她。直到她乖乖地躺回床上,娘亲才回去了,她睁开眼看着窗外的那一轮月牙,怎么也睡不着。

桃儿和几个别的丫鬟在门口轮流守着,但凡她踏出这房间一步,就会有人飞奔着去叫醒熟睡中的爹娘。

她爬起来,在桌边找到那个今天早上因为拿银票而带过来的小箱子。

画纸已经发黄了。只有画上那一袭红衣的男子仍旧神采奕奕。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摩挲他的脸,像是触摸一件举世难得的珍宝。

斯人已去,只有画影而已。

画面上踮起脚尖吻他的女孩。当年还很年轻,不论开心还是难过,眉目间都充满了生气……现在呢?

她抬起头,看到梳妆台前的铜镜里。映出一个满脸苍白。形销骨立的女人,眼光暗淡,神色沧桑。

她坐在梳妆台前,伸手解开长发,一下一下,将三千青丝梳成十二岁时的样子。

仍旧是一样的面孔,仍旧是一样的白衣,仍旧是一样的发式。镜子里的影子和画上的那个女孩,却像是两个人。

她长长叹一口气。

那些过往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长夜漫漫,她从床下找来一本词,看着看着,忽然泪流满面。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她喃喃自语。

从她们第一次遇见开始算起,正好十年了。

第一次读《江城子》的时候她还小,只觉得这词太过悲伤,怎料到,这首词竟然预先囊括了她的人生。

都太悲伤。

时间是贼,偷走了她的青春和爱情,却独独把刻骨铭心的疼痛留给了她。

木匣子中的竹笛已经由青色变成了黄色,隐隐还有修补过的痕迹。

不难想象,在漫长的岁月中,他曾对她失望之极,摔碎了她的东西,却又忙不迭地修补起来。

她看着那隐隐的痕迹,微微笑了。

静谧的夜空响起清澈的竹笛声,响了一夜,反反复复只是那曲《凤求凰》。

我亲爱的爱人,我现在取悦你,是否已经为时过晚?

……

接下来的几天,娘亲一直在小院里陪着她,陪她吃饭,陪她写字,陪她处理公事,晚上非要看着她上了床才会回去休息,她没有一点机会走出小院,更不要说回后山去。

熬了好几日,月儿和宋凯二人终于回来了。

她像盼到了救星,忙不迭地迎出去,“怎么样,粮食呢?”

宋凯低头道:“没有买到。”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

月儿解释道:“管事的说一定要三部的主子去谈才行。”

她一愣,“你可以说你是啊。”

宋凯道:“说了,可是对方不答yīng

。”

“加钱也不行吗?”

“怎么都不行。”

这些年不买三部帐的人还真是少了,莫非这小小粮铺入行时间太短还不懂得形式?

她沉思了一会,又听得月儿说:“管事的说,他们主子说了,只要你过去谈,这粮食他们可以不要一分钱,直接按照你的意思,捐到灾区去。”

娘亲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听到这里戒备地问道:“那粮行的主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在娘亲的眼里,女儿美极。既然对方不要钱,莫非是别有用心?

宋凯拱手道:“应该是女的。”

“应该?”

月儿解释道:“我们也没有见到粮铺的主子,只是见到管事了。”

娘亲追问道,“那你们怎么知dào

是男是女?”

“我们谈话的时候,珠宝店的老板给他们主子送首饰来,都是些发簪、手链、宝石一类的东西,都是女人用的。”

娘亲想了想,对她说道:“玉儿哪,我看悬,哪有人摆着银子不赚的?我觉得这事很蹊跷,你就不要去了。”

去还是不去?

她在屋子里走了两遭,心里烦闷不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杭州

娘亲想了想,对她说道:“玉儿哪,我看悬,哪有人摆着银子不赚的?我觉得这事很蹊跷,你就不要去了。”

去还是不去呢?

她在屋子里走了两遭,心里烦闷不已。

她本是不想去的,可是如果不去的话,再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粮食?找不到粮食,她又怎能借机躲到南诏去?一月之期转眼就到,她不躲到南诏去,爹爹让唐公子来了,她怎么办?

她咬了咬唇,不就是回杭州一趟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转头看到娘亲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道:“恩,我也不想去。宋凯,月儿,还有其他地方可以找到粮源么?”

两人答道:“依属下看,一时半会是找不到。”

找不到就对了。

一颗心几乎立kè

就雀跃起来,有一种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终于可以逃离牢笼的感觉。

她转头对娘亲说道:“娘亲,南诏水患,现下恐怕已经死了很多人,再拖下去,会死更多的人的,娘亲从小就教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我还是去一趟吧。”

娘亲是个善良的人,一听说南诏会死很多人,就动摇了,她张了张嘴,犹豫道:“这个,这个怎么是好?你说的虽然没有错,可是……你天性单纯,又还是孩子心性,要是被人骗了怎么办

?”

“不会的,”她连忙道:“现在的商人眼光长远。对方既然不想赚这笔钱,肯定有更大的野心,之所以一定要让我去。或许想在我们的产业里分一杯羹,我去看看,如果条件不是太苛刻的话,或许可以接受的。”

娘亲对生意上的事一向不懂,她被这一番话说得糊涂了,看着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终说道,“要是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宋凯拱手道:“老夫人放心,我会多带一些人。没有人欺负得了她的。”

“是啊!”寒玉忙不迭地点点头,在娘亲反应过来之前抱了抱她,说道:“娘亲,我已经大了。不是小孩子——粮食等着用。那我就准bèi

动身了啊。”

说完就开始收东西。

“可是,可是……”

娘亲在她后面跟着转了半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娘亲,你就放心吧,没有关系的。”

她迫不及待的收拾东西,要是爹爹来了可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娘亲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什么,说道:“这马上就到中秋节了。你这一去岂不是赶不上回来过节?”

她已经收好了东西,回身抱住娘亲。说道:“娘亲,你们好好过就行了,中秋节年年都有,生命消失了可就回不来了。”

她不敢再多逗留,又抱了抱娘亲,“娘亲,爹爹那边我就不去说了,你帮我告sù

他一声吧。我走了。”

这么匆匆的告别。

直到她走了很远,娘亲才反应过来,远远地嘱咐道道:“玉儿,玉儿,你可要记得一个月后赶回来啊!”

她应了一声,匆匆的往外走,生怕爹爹闻讯赶来。

好在门口的马车是准bèi

好的,她跟着月儿上了马车,立即就往城外走,不多时,宋凯也带着大队随行的人马从后面跟上来。

车队出了蓉城,眼见没有人追上来,她这才抚了抚胸口放下心来。

马车一直往东走,马不停蹄地紧赶慢赶,总算在八月十一这天早上到达杭州。

车外渐渐喧嚣,杭州依旧繁华,就如同六年前那样。

月儿掀起窗帘往外看,显然因为回到这个生养她的地方欣喜不已。

须臾,耳边的喧嚣更甚。

月儿兴奋的对她说:“夫人你快看,到拱桥街了,这里比以前还热闹。”

她伏在矮床上,翻了个身,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然后忽然睁开了眼睛。

拱桥街?

她坐起来掀开另一侧的车帘。

这正是六年前她坐在马车里醒来时掀开马车时看到的场景。

桥两边依旧有卖首饰的小摊,年轻的女孩凑在一起看看这个又试试那个,空气里是小贩的叫卖声,头顶上有丝丝柳条在阳光中荡漾。

时间仿佛回到六年前,她着了魔似的以六年前的姿势转回头来。

马车里空空荡荡,没有爹娘围在身边,车帘闭得紧紧的,没有那张带着嘲讽的面孔等候在车门口。

她痴痴地看着那严丝合缝的车帘,直到确定它再不会像六年前那样被人掀起。

忽然哭出声来。

月儿被这忽如其来的场景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问她,“怎么了?夫人,你怎么了?”

她不说话,伏在案上,像个三岁小孩,不管不顾地痛哭不止。

月儿看到过她哭,但是从没有看到过她这样的哭法,一时也素手无策。

痛苦中的人冲她指了指马车门口。

月儿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她,明白这是让她出去,想来难得失态一次,不想被她看到。

真是倔强!

她只好依言退出来。

赶车的正是宋凯,他已经听到了响动,却怕里面不方便,不敢贸然进去,此时见月儿出来,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月儿叹了口气,说道:“不知dào

,看那样子像是想起什么了。”

宋凯想了想,忽然拍了自己一巴掌,“我真糊涂!”

月儿困惑,“怎么了?”

宋凯道:“那年少爷接她到杭州的时候,正是走的这条路,我一时糊涂,忘了绕路了。”

这两年来,两人都渐渐看透她的外强中干——外表坚强,内心却脆弱;人前欢笑,人后垂泪。

为了不刺激到她,一般情况下二人都会对过去的某些事物有所忌讳,今天忙着赶路,却把这个忘了。

月儿低呼一声,“想起来了,我记得好像那回她正是经过这个拱桥时醒来的,少爷还进去看过她。”

宋凯连连摇头,自责不已,“难怪……”

月儿也懊悔道:“我刚刚还让她看外面呢!”

宋凯听到这里不免瞪她一眼,责怪道,“你真是糊涂,要是……哎,算了。才到杭州就这样,这几天可要盯紧了。”

“没错。”月儿点点头,忽然双手合十,闭眼祈祷道:“但愿,但愿……”

宋凯看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个了?”

月儿白他一眼,“你整日围着她转,当然不知dào

我什么时候会了。”

宋凯被她一呛,脸红了,有些恼怒道:“你还嫌不够乱么?不要乱说!”

月儿却忽然来了兴致,“别不承认了,说认真的,宋凯,要是这次……”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话未出口,宋凯却明白了那省略的含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责怪道:“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月儿挑眉,接着追问道:“那你会……”

宋凯早料到她要说什么,及时地打断了,“说了让你不要乱说。”

月儿眨眨眼,又道:“你真的不会?”

宋凯皱眉,很坚定地道:“这次一定要成功!”

月儿点点头,颇认同这个说法,却还是没忍住有些怀疑看了他两眼。

宋凯有些气急败坏,辩解道:“我早就死心了!”

月儿一愣,笑起来,“死心什么?我问你什么了?”

“你……”宋凯瞬间想到“不打自招”这个词,脖子都红了。

月儿越发来了兴致,她笑着道:“宋凯,你跟着少爷这么多年,别的没学到,倒把少爷别扭的脾气学了十成十。小心讨不到老婆。”

宋凯气结,反击道:“你还不是,天天跟在夫人面前,她的温柔你一点都没学到,一点都不懂礼貌。小心嫁不出去。”

月儿哼了一声,顺手摘了一根头顶拂过的柳枝,漫不经心的敲打着马背。

宋凯瞧了瞧沉默下来的月儿,忽然又有些不甘心,“怎么不说了?”

月儿哼道,“我这么不礼貌,还是少说话惹人厌的好。”

宋凯被这话说得笑起来。

二人并肩坐在马车外面,头顶的杨柳随着马车的走动一一掠过,沐浴在眼光里缓缓前进。

就好像这些年来二人一起共同走来的岁月,并驾齐驱、共同进退。

像是今天才发xiàn

,两个人竟然一起走了这么多年。

他们都抬着头仰望天空中得不到的那轮太阳,却忽略了一直同甘共苦的那个人。

宋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月儿,正好撞到月儿看过来的视线。

两束目光在空中碰撞,明明只是短短的一霎,却产生了莫名的力量,让人心绪大乱。

宋凯手一抖,差点赶着马车往岔路上去了,月儿在旁边“扑哧”一笑,宋凯大囧。幸亏此时马车里传来一个声响,月儿连忙掀起车帘往车里走去。

须臾,车帘一掀,月儿又出来了。

“怎么了?”他问。

“睡着了,”月儿叹口气,“这么多年还是像个小孩一样,每次哭得伤心了就会睡着。”

宋凯疑惑道:“那刚刚什么在响?”

月儿忍不住又是一笑,“还好意思说,你刚刚马车没赶稳,把桌子上的东西给颠下来了。”

“哦……”

宋凯恍然大悟,想起刚刚让自己手一抖没赶稳马车的原因,再一次面红耳赤。(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马车在茶馆停下来,早有久久等候的掌柜和小厮们忙不迭地迎上来见礼,“宋公子!月儿姑娘!”

二人点了点头,跳下马车,转身朝马车跪下来,“夫人,到了!”

平时本没有这么多礼数,只是这些部下从未曾见过她,她平日里性子又过于随意,二人这番行为是想帮她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信。

众人也连忙跟着二人跪下来,“属下参见夫人!”

马车里半晌没有回应,众人对这个从未谋面的、传说中的东家愈加好奇,都偷偷地用眼角去看。

月儿和宋凯对视一眼,正想起身去看看是不是还在睡觉,只见车帘忽的一动。

一只凝白的手当先伸出来掀起垂下的车帘,接着是微微荡漾的三千青丝,在车帘前后方若隐若现。

众人目瞪口呆,单看那凝白的手和光泽黑亮的发——他们的东家,莫非还很年轻?

平日里虽然隐隐知dào

他们的东家是个女人,但从没有人想过这东家竟然……竟然……莫非还是个孩子?

众人过于惊讶,忘了掩饰好奇,都抬起头往车门上看。

一袭白衣当先露出来,寒玉弯腰从马车钻出来,簌簌披下的三千青丝挡住了侧脸,她从容地跨下马车站稳,长发又纷纷披滑回肩后。

露出一个遮着面纱的脸庞。

面纱戴得很高,遮住眼睛以下的大半部分,只有一双沉静的眼睛和洁白光滑的额头。

沉静的大眼睛略略一扫。扫过跪在周围呆呆的看着她的众人,又抬眼看到头顶上那个“涛涛茶馆”,她的表情松动下来。

宋凯说道:“夫人。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要住的地方,不知您觉得怎样?”

茶馆的掌柜终于从过大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接受了事实——他们的东家,传说中的夫人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他忙不迭地招呼,“属下参见夫人!”

后面的众人也跟着请安,空气里瞬时响起一片声音,她平日里接触的一般都是宋凯月儿和黑子。和其他人接触的不多,这样的场景颇有点不习惯,可转念想到这是头一次接触驻外的部下。自己年轻又是女子,如果太过和蔼,威信树立不好,恐怕会给人软弱可欺的印象。这于以后的管理可能会产生负面影响。

她没有说话。举步往里走去。

宋凯和月儿连忙跟上,以掌柜为首的众人连忙也从地上爬起来跟上。

茶馆的房间并不大,但是尚可安身,再加上掌柜一番拾啜,却也清雅干净,难得是空气里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茶香味,对于一个爱茶之人来说,闻起来甚是舒心。

房间的西面有一扇小窗。小窗下是一片用作风景装饰的凤竹,月儿送饭菜进来的时候。她正站在窗边,似是对着窗下的竹林发呆,对月儿的进入毫无知觉。

月儿叹口气,指挥下人把饭菜摆好。

“夫人,先吃点东西吧。”

窗前的人微微偏了一下头,答非所问,“约好的日子是哪天?”

月儿沉默了须臾,回答道:“八月十三,后天。”

八月十三。

她在心里掂了掂。

好熟悉的日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可以改一下么?”

月儿低头说道:“对方好像很忙,只有那天有时间。”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在月儿紧张地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终于听到一个淡淡的回应,“知dào

了,你去吃饭吧。”

月儿松了一口气,又叮嘱她记得吃饭,这才退了出来。

宋凯就候在离房门不远的地方,问道:“怎样?”

月儿点点头,眼睛里露出几丝难得的愉悦,“答yīng

了。”

宋凯点点头,又道,“没什么反常吧?”

月儿皱眉思索了一下,“原本不太情愿,想换日子,听说对方没空,于是就应下了。”

“……这么说她应该还记得?”

月儿点头,“应该记得。”

两人对视一笑,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欣慰。

这一天两人都好好守在房间附近,生怕有什么变故,不过令人意wài

的是房里的人并没有什么令人担忧的举动,她一直在里面睡觉,午饭就开始睡,睡得忘了吃晚饭,恐怕比这些年任何一天都睡得多。

这么的平静,就好像早晨经过拱桥街时的那场哭泣是一场梦。

第二天一大早,宋凯抱剑守在门口,忽然听得门一响,转身见她换了一件新衣,从房间里走出来。

“夫人早。”宋凯招呼道。

“你在这干吗?”她露出一副迷惑的神情。

宋凯答道:“老爷夫人交待我好好保护夫人。”

她笑了一下,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守了一晚了?去睡吧,这里应该很安全。”

她说完这话就顺着走廊走。

“是。”宋凯嘴里答着,脚下却自动自发地跟了上来。

她略偏了偏头,再一次补充,“你回屋休息吧。”

“是,”宋凯答道,又问,“夫人要什么?我让人送上来?”

“我要出去走走,不用派人跟我。”

“是。”宋凯小心翼翼地答,脚下的动作却不止,她说不用派人,那他就不派人,自己跟不算派人吧?

“宋凯。”前面的人忽的停住了脚步,唤了一声。

“是。”他连忙停住。

她转过头来,已经面无表情。

宋凯心里咯噔一声,知dào

这是生气的前兆。

果然,她认真且严肃地对他说道:“我连一点出入的自由都没有么?”

宋凯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还没等他解释,下一句又来了。“我连一点自己的空间都不可以有么?”

宋凯愣在原地,嘴里连忙道:“不是,当然不是……”

“那就回去。”她坚定地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走走而已,自己会回来。”

宋凯又道:“可是我怕夫人不认识路……”

“我认识。”她说。

认识?这个地方她恐怕没有来过。

但他怕激怒了她,只得答道:“是。”

她终于满yì

的转身,宋凯正松了口气。下一瞬却见她又转过身来。

“把送粮的事情安排一下,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启程。最迟后天。”

“是。”

“不许跟着我。”

“是。”宋凯答道。

“谁都不可以,一个都不可以。”她又补充道。

宋凯看着她执拗得像个孩子似的表情,默默叹口气,答道:“是。”

“再像上一次跟着我的话……”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想要用什么来威胁。

宋凯低着头好好听着。心里却暗暗笑起来,其实她的威胁一点作用也没有,因为她外表严厉,实则心软,一般不会把自己说好的惩罚实施,听从她不是因为怕惩罚,而是因为不想让她不开心。他和月儿都是这样。

她想了想,仿佛猜到了宋凯的想法。咳了一声,严肃地说道。“这次决不轻饶。”

宋凯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是。”

她点点头,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身,补充道:“不许跟着我。”

宋凯哭笑不得,只觉得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啰嗦。

这么小心翼翼的态度,很容易就能猜到她要去哪里了。

他忍笑答道:“是。”

眼前的人终于满yì

的沿着走廊往前走,然后顺着楼梯口向一楼走去。

月儿从旁边的房里走出来,“出去了?”

“是。”宋凯嘴角仍噙着一丝笑,看了看月儿,“你刚刚都听到了?”

“是啊。”月儿答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为刚刚的对话感到有些好笑,宋凯又看了看已经没了人影的走廊,说道:“她有种严肃的可爱,你发xiàn

了吗?”

月儿瞪他一眼,“早八百年就发xiàn

了。要不是因为这个,就冲她虐咱们少爷,我早……”

说到这里又有些愤愤地停了下来。

宋凯正一脸兴味地看着她,“早怎样?”

月儿摸了摸鼻子,“不知dào

为什么,以前因为少爷,曾经特别讨厌她,恨不得打她骂她,可每次看到她却又不忍真的狠下心来。”

宋凯笑起来,“就算你狠得下心,你敢么?”

月儿恨恨地瞪他一眼,“我猜少爷肯定也有这种无奈。”

宋凯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两天老喜欢瞪我?”

月儿闻言脸一红,“那是因为你这两天说话不中听。”

宋凯想了想,又道:“奇就奇在这里,夫人即便是生气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就像是理所当然,可你就不同了……”

月儿一愣,反应过来这是在贬低她,她怒了,“你这是……这是……受虐狂的心理!”

“管他呢,少爷都可以,我有什么不可以。”

月儿跺了跺脚,“你还说死心了呢,要我说,你这是……”

“这是什么?”

“你这是心怀不轨!”

宋凯笑,“你还对少爷心怀不轨呢!”

“我……”月儿愣了愣,说不出话来。

宋凯又上下打量一番她,“不过少爷对你也没意思。”

“你……”

有这么直接损人的么?

她咬牙切齿的道:“宋凯,我要跟你决斗。”

“决斗?”宋凯笑起来,“决斗就不用了,不过我倒是可以教教你。”

“自大狂!”

宋凯无视她的指控,“等到这事情有个眉目了,我一定好好教你。”

月儿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是谁教的谁。”(未完待续……)

PS:今天迟了点……

第二百六十八章 祭奠

她咬牙切齿的道:“宋凯,我要跟你决斗。”

“决斗?”宋凯笑起来,“决斗就不用了,不过我倒是可以教教你。”

“自大狂!”

宋凯无视她的指控,“等到这事情有个眉目了,我一定好好教你。”

月儿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是谁教的谁。”

她说完这话就回屋去了,宋凯看着那扇“啪”地合上的房门,傻笑起来。

他好像、好像……忽然有点明白“那种感觉”了。

这傻笑还没收起来,月儿的脸忽然又从房门里漏了出来。

“真的不用跟吗?”

“啊?”宋凯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回道:“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们的人都住在那边,她执意不许跟就不跟罢了。”

月儿点点头,忽的又瞪了他一眼,“瞧你那傻样,傻乎乎的。”

话一说完,房门“啪”一声又合上了。

“我……”宋凯一口气憋在喉头,看着合上的房门,愣了一会儿,忽的又傻笑起来。

天还未大亮,杭州的大部分店铺尚未开门,某家丧礼用品的小厮起早如厕,忽见门口站了一名白衣女子,白衣黑发,正安静地等在门边。

女子背门而立,只看得到如雪的白衣和如瀑的及腰长发,在朦胧的早晨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小二以为自己花了眼,伸手揉了揉眼睛。就见女子转过身来,一张戴着面纱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女子似是朝他笑了笑——应该是笑了,因为她眼眸似是亮了一下。

“我想买些纸钱。方便么?”

小二下意识地将女子让进屋里,嘴里答道:“方便、方便。”

屋里的东西还未摆开,小厮将纸钱一一摆出来,她细细的选了一番,各种纸钱都选了一些,付了银子离开。

接近中秋的早晨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一家家商铺忙着开门。一堆堆小贩说笑着搭起小摊,静谧的早晨渐渐喧嚣起来。

其实这世界离了谁都一样的繁华。

一个小厮拉着脚力车在秋日的早晨风一般的奔跑。

有认识的人小贩转头张望,搭话道:“哟。三儿,怎么这么早就跑起来了?”

被称作三儿的车夫毫不费力的一边跑一边笑着答道,“今儿运气好,早起就有人搭车!”

小贩们回头张望。顺着偶尔被风吹起的车帘。隐约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端坐在车里,车跑得太快,一眨眼就从眼前走过,众人重新转身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

马车在一座宏伟却荒凉的府邸门前停下来。

三儿卸下车把,笑呵呵地冲车里的人道:“姑娘,您要到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女子点点头,掀开车帘从车里走下来,顺手掏银子递给车夫。

车夫忙不迭的接过。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替她将车里的东西卸下来。

院门高大。看起来宏伟壮观,光是门面就会花销平常人家几年的花销,这原是有钱人才会使用的大门,只是此时大门紧闭,门上的大锁锈得失去了颜色,门两边的砖瓦缝隙里也绝处逢生的长出些野草来,凭空添了几分沧桑和落魄。

女子仰头看着这高大的房门,脑海里忽而浮上第一次进这大门的场面,忽而又变成最后离开这大门的情景,记忆深处抽抽噎噎、如泣如诉的葬歌如在耳边,每一个节拍都是一种凌迟。

“姑娘!姑娘!”

三儿喊了好几遍才将呆愣中的女子唤得回过头来。

“姑娘,”三儿望了望两边,神mì

兮兮的说道:“姑娘啊,这家人原本可是杭州的名门望族哪,也不知dào

作了什么孽,忽的就死了人,再然后宅子就空了下来,哎!真是作孽!”

她眨了眨眼,问道:“是吗?”

“可不是吗!要我说啊,这家人肯定祖上做了什么孽,是报应哪!”

她看着那车夫,没说话,但是应该在听。

三儿又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姑娘你还别不信邪!这宅子闹鬼,还有人见过呢!”

“闹鬼?”

“是啊,这里本是杭州最好的地段,原本空下来后,有些生意人还在这附近摆摊来着,可是后来闹了鬼,大家就都不敢再来了,你瞧瞧,这不就空下来了,周围半里路都是冷冷清清的!”

女子抬头张望了一下,江南水汽很足,周围地面上甚至长了青苔,的确是人迹罕至的模样。

她没有回话,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拎起来,转身要走。

“姑娘!”三儿又喊住她,“你要往哪里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她头也不回的答道。

三儿不甘心生意从自己眼皮底下飞走,呆在原地看了一会,这一看可不得了,女子拎着东西走了一截路顺着府邸的侧墙往里走。

乖乖,这地方本来就闹鬼,那侧边更是杂木丛生,即便是不闹鬼时也很少有人敢去啊!

这个弱不禁风的姑娘跑进去可别喂了鬼才好!

“姑娘啊!”他跑上前几步,喊道:“姑娘,使不得啊!你要去哪里啊?有鬼啊,真的有鬼啊!”

女子转身看了看他。

他连忙又道:“真的有鬼!我自己就见过,大半夜的,我从附近拉车路过,看到里面有鬼飞出来!红衣白发,奇丑无比,真的很恐怖!”

红衣白发?

寒玉忽然笑了一下。

车夫又继xù

道:“真的真的,这附近很多人都见过!都是在半夜,有时飞出来有时飞进去!而且啊。据说这里面死了的那个人,生前就是穿红衣服,大家都说这是那人的鬼魂回来了!”

女子没搭理他。继xù

往前走。

眼瞧着这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自顾自的跑进鬼屋去喂鬼,三儿为数不多的勇气被激发出来了,他锲而不舍的又往那边追了几步,嘴里说道:“姑娘,真的有鬼!这是鬼宅!”

女子忽然回过身来看他,眼神凌厉,黑衣白发。面纱掩盖之下的面孔越发显得神mì

,那露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皮肤苍白而毫无血色。

三儿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女子其实不太像人。要么是鬼、要么是妖、要么是仙,总之不像人就是了。

果然,女子眼眸嘲讽地看着他,似是邪邪地笑了一下。冷冷道:“那你看我像不像鬼呢?”

晨风吹过。让人浑身一凛,三儿凭空打了个颤,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女子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他张嘴结舌,想起刚刚帮她拿东西时,里面露出的一沓沓冥币……他呆了半天才惊叫出来,“啊。啊,啊!鬼啊。鬼啊!大白天见鬼了啊!”

从此杭州有名的鬼宅“江府”又多了一只鬼,原本的一只增加到两只,一只红衣白发,奇丑无比,晚上出现、会飞;一只白衣黑发,勾人魂魄,白天出现、爱钱。

附近的人家都被这传言中的鬼说闹得人心惶惶,最终以搬家为结局,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寒玉拎着沉甸甸的纸钱,一下下拔开脚下深厚的草木,开出一条道来,深一脚浅一脚地绕着江府东侧的城墙往后走。

大门是锁起来的,她学武起步太晚,并未曾学过轻功,想要飞进去是不可能的,好在后墙有个地道,那个以前她和临渊出入的地道,她只好绕到那里去。

江府占地面积太大,城墙自是十分冗长的,再加上乱草杂生的地方并不好走,她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后墙,那个土石掩盖的地道仍在,沉重的轱辘声后,机关开启,黝黑的地道入口出现在眼前。

临渊琴房闲置已久,灰尘满地,这一次,是真的荒凉了,琴瑟仍在,只是再也没有人会去拨弄。

落雨阁的格桑花无人照顾,渐渐为枯黄的杂草取代,果然,再倔强的花朵都躲不过岁月的摧残。

小院里苍天的梧桐落光了叶子,满地枯黄飘落在整个小院里,低矮的屋檐上、杂乱的草丛中……窄小的道路上,大片大片,铺天盖地,像是生命的终点……

小园随意芳菲。往日繁华,而今物是人非。

没有什么还是原来的样子。

曾经有多少次,他和她在这个小院里,一遍遍的互相伤害……也曾经许下情深意切的承诺,可惜都太短暂,一个也不曾实现。

小屋里那柄残琴,一一拼凑,仍可见深深雕刻的几个大字。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有谁能够想象到当初许下承诺的两个人终有一日竟然会反目成仇、最后阴阳相隔!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骄傲、强dà

的男子,竟然会死在自己爱了八年的女人手上!

十二岁那年,她救他一命,他奉上了心;二十岁那年,她虚与一笑,他献上了自己的命!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她拎着那些纸钱,从落雨阁开始大把大把地抛洒。

晨风吹过,那满天飞散的纸钱跟着满院的枯叶铺天盖地,飘飘洒洒,落人一头一脸,真zhèng

像个葬礼!

只有一个人的葬礼!

故人无处寻,就把这个有他回忆的地方当做他的坟墓吧!

她从落雨阁缓缓的往江岩轩走,没有错过每一条他们一起走过的路。

飘飘洒洒的纸钱包围了她,就好像死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活死人。

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她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又哭了起来。

渐渐地就分不清是哭还是笑,只有诡异的声音从喉咙里咕噜噜的发出来。(未完待续……)

PS:这几天有点糊涂,总是忘了取章节名就发出去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海棠

飘飘洒洒的纸钱包围了她,就好像死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活死人。

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她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又哭了起来。

渐渐地就分不清是哭还是笑,只有诡异的声音从喉咙里咕噜噜的发出来。

快点来拿钱啊,我的爱人,我给不了你爱,你在那边一定也要像这一世一样活得风风光光、恣意张狂,只是——不要再爱上一个不值得爱的人。

还有什么是她能够为他做的呢?

他喜欢什么?

对了,他喜欢听那曲《凤求凰》。

可是他给她的琴被砸坏了,他肯定不喜欢她用临渊的琴给他弹奏。

没有关系,她可以唱给他听的。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歌声清澈却低沉,像是在哭泣,好好的一曲求爱的曲子,被她唱得像是葬歌,呜呜咽咽,支离破碎。

她毫无所知,只是唱、只是唱、唱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动作机械,一边走一边抛洒纸钱,倒是很像一只鬼。

终于走到江岩轩。

门是开着的。

她顿了一顿,跨进去。

与别处不同,这里并不像其它地方死气沉沉,暖阳照耀之下,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传来。

她一直顺着往里走,一步一步。将整个江岩轩转过来,也未曾发xiàn

鸟儿欢歌的原因。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太吵了。

他不喜欢吵的。

她记得他曾经很愤nù

地跟她说过。他讨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嘻嘻哈哈的嬉笑声。

这些鸟儿的欢歌不就像是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么!

太吵了!

她从地上拾起一个石头朝那群鸟儿扔去。

鸟儿扑哧扑哧的从屋檐上飞起来,向着一个方向飞去,然后扑扑地落在一个地方。

然后空气里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像是在呵斥,然后那些可怜的鸟儿又被再一次驱赶出来。

人声?

人声?

她愣了愣,扔下手里的纸钱朝那边跑去。

院子是封闭的,她忽然发xiàn

那边是一个她可能没有去过的地方。

细细算来。她在江岩轩居住的日子竟然不过月余,而且多半躺在床上,她对这个地方甚至算不上熟悉。

她在院子里团团转。终于发xiàn

一扇隐秘的小门。

她一步步走过去,脑子里某些记忆渐渐苏醒过来。

那年他的生日,她送他一幅画,他开心地带她去看了一样东西。那是满院的海棠花花苗。当时才刚刚冒出尖来。

后来她一直以为那些花儿早已不在了,所以也没有想起过那个地方,莫非是这里?

那里面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会不会……会不会……脑海里又响起那个车夫说过的话,“红衣白发的鬼,有时出来有时进去……”

她一点点走近那门,生怕惊动了里面那只极可能存zài

的幽魂。

她真是病了,竟然忘了这是白天,竟然相信了那些鬼话。

她轻轻地将门一推。

眼前出现大片的绿色。她来不及管那是什么,眼睛在整个硕大的花园里搜寻起那个可能发出声音的灵魂。

然后她看到一个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失望!

哦不!

还不能失望!

她跌跌撞撞地走上去。直到确定那只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拿着一个花瓢,提着一只桶站在一株植物旁边,此时正万分惊讶地看着她,她愣了一下,不死心的又走近几步,近得不能再近。

“刚刚是你在赶鸟吗?”她问,语气近乎祈祷般的虔诚和小心翼翼。

老汉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又接着将桶里的东西一勺勺浇在树根上。

“是啊,”他不慌不忙的回答,声音苍老而空洞,“这些鸟,总是偷偷赶来吃果子,这果子被啄了可就不好kàn

了,哎……”

这回答让女子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坐在地上。

老汉又看了一眼这女子,说道:“姑娘是来找人的吧?哎,说来可悲,这两年来,姑娘还是第一个来访的人呢!”

她不说话。

老汉并不在意,一边浇花一边自由自语,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哎,找不到喽!一个都找不到喽!死的死,老的老,走的走,这里没有人了,都找不到喽!”

老汉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

“什么都没有喽!只有这些海棠喽!哎哎,真是可惜,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呢!”

老汉一边说话一边提着桶浇花,浇到一珑的尽头,又从下一珑浇回来。

她终于从满心失望中回过神,顺着老汉的身影观看满院的海棠。

六年前,这里还是满丘翻新播种的泥土,六年后,海棠已经长到人高,贴梗海棠和西府海棠是满树硕硕的果实,可以想象夏天的时候,这里花开遍地,是多么美妙的一番场景!还有矮小盆栽的秋海棠,一珑一珑,开得灿烂。

那么的美。

她从地上缓缓地站起来,在树间走动,痴迷地看着那些花和果实。

终于还是留下了些什么,终于还有些痕迹……

她抱住一棵粗壮的海棠,无声的哭泣。

老汉看她一眼,又道:“姑娘是没来对时间,如果夏天来才好呢。今年夏天是这些海棠的第一个花期,满院子花开,那才好kàn

呢!”

她并不回答。老汉也不介yì

,又道:“可惜赏花的人没了,只有我一个老头,自己养花自己看花。哎,当初从南方运花过来多么昂贵又麻烦,等到花开要五年,谁知dào

花开了却又没有人看。”

她兀自听着这些话。忽的就想起来,那个夜晚,她曾信誓旦旦地答yīng

他要陪他在这里等到海棠花开。

没想到。海棠花未开,他已经去了天上,而她,远避他乡。让这首开的海堂。寂寞地开放了一个夏天。

花开无人赏,花落无人葬。

还好她回来了,虽然没有赶上花开盛夏,但好歹赶上了硕果之秋。

她擦了擦眼泪,笑了一下,眼泪掉下来,她擦了一下,又笑。直到那泪水不再决堤。

“老伯,你为什么在这里呢?”她问。

“我?”老伯直起佝偻的腰身。想了想,缓缓道:“我是这家主人聘来管海棠花的。我是花农,一年混不到几个钱,吃饭都成问题。这花的主人聘我来这里照管海棠,原本是教他养花,后来……他死了,就变成我一个人养花了。”

“他是个好人!一起给了我三十年的工钱,还给我在附近买了宅子。哎,可惜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活不到那么久!”他叹口气,“没关系,我把这技术传给我的儿子,等到我死了之后,让他来养花!这人没有了,花还是一样要养啊!哎……就是不知dào

他说的那个人什么时候才会来呢!哎!真希望我还活着的时候,能够看到她,亲口告sù

她,这里的主人对她多么上心!”

老汉擦了擦眼睛,叹道:“这人怎么就那么没有良心呢!有人为她费尽心思养了那么多年花,可是人死了,却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真是墙倒众人推!”

老汉转过脸又来看她,“姑娘啊,还是你有良心!这些年都说这里闹鬼,谁也不敢进来,也难为你还惦记着这里,进来看看!”

她颤抖着声音,又问:“老伯说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呢?”

老伯看她一眼,又道:“你是这里主人的朋友吧?也不知dào

你能不能认识那个姑娘,你要是知dào

,就让她到这里来一趟!”

她心里一紧,又问,“那个姑娘?”

“哎,跟你讲讲也无妨,”老汉放下花瓢,坐在扁担上,缓缓说道:“那是这个主子喜欢的姑娘,那个姑娘喜欢海棠花,于是这个主子就倒处去买花种来,听说我会伺弄海棠,于是又把我请来了。”

老汉拿出汉烟,点上,砸吧一口,“这个主子人长得很好啊,有钱有势,恐怕生来都没见过锄头。我刚来那会,不知dào

这个女孩的事情,就觉得奇怪,我本来就是花农,本来就是种花的,他花了钱请我来,那种花肯定是我的事。”

“可这个主子不管不顾,不许我碰一下花种,只许我在一边教他,你是不知dào

他动作有多别扭,要是我来的话,半个时辰就搞定了,他拿着锄头和花种,在这块地里弄了两天,一边弄一边傻笑。”

“我就奇怪了,还以为这主子脑子不正常,可是看到他吩咐下人做事的样子,又明明不像。”

“原本这花田跟前面的院子是连着的,但是过了那年的八月十五之后,这主子忽然让人休了围墙,把这块花田锁了起来,一般都很少有人进来。”

“有一段时间,这个主子没有露面,我一个人在里面施施肥、除除草,倒也很好。然后他又来了,他还是会帮花除草、捉虫子,但是我再也没有看到他傻笑过,他总是瞅着花田发呆,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我当时很郁闷,听说这主子新讨了女人,讨得是杭州知府老爷的千金,又漂亮又懂事,整个杭州城的男人都羡慕,按理来说这新郎官应该每天跟吃了蜜似的。可这主子偏不,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记忆

“我当时很郁闷,听说这主子新讨了女人,讨得是杭州知府老爷的千金,又漂亮又懂事,整个杭州城的男人都羡慕,按理来说这新郎官应该每天跟吃了蜜似的。可这主子偏不,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的年纪比我儿子大不了多少,我看着他整天在花田里一句话都不说,怕他憋出病来,就问他怎么回事。他原本不肯说,后来可能是憋的受不了了,他就给我说,这花是他种给一个女孩的。”

“老伯是过来人,立马猜到那女孩是他喜欢的人,就问他是不是新讨的夫人,他不说话,但是神色很不好。后来新夫人怀孕了,江府请客,他喝得烂醉,忽然冲进来,倒在花田里。他好像一直不喜欢别人知dào

他来这里,我帮他把门关上,将他拉起来。”

“然后他就对我说,他喜欢那女孩,但是那女孩不喜欢他,讨厌他!我傻了,这得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竟然连主人这样的人都不喜欢!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怎么值得这么好的男子惦念呢?我问他说那这花还种不种,他告sù

我一定要种,他给了我三十年的工钱,给我在附近买了宅子,告sù

我一定要好好种,他说这花可能等不来那个女孩,但是一定要等到开花那天,因为他答yīng

过她。”

“后来这个主子还是到这里来陪我种花,有时帮我浇水,有时就坐在角落里发呆。喏——”老汉指了指角落里一块被磨滑的石头,“就是那里。一般都坐在那里。”

“但是他怕别人发xiàn

他在这里,每次都很小心,从来没有人发xiàn

过。我猜,他的家人里也没有人知dào

他这么喜欢这个姑娘。”

“哎……”老汉长叹一声,“后来这主子不知怎么的就死了,死得可惨喽,尸骨无存。也不知dào

那个没良心的女人知不知dào

他已经死了。”

他又叹了叹,“我就是想亲口告sù

她,这个主人有多喜欢她。这些年来,这些花用的花肥是最好的,冬天的时候搬来火炉。夏天的时候有凉棚,真是比我这个老头子过得日子还好——这些用心,还不都是冲着这个姑娘?可她竟然一点也不知dào

,一点也不在乎!”

老汉说到这里口气变得气愤起来。“我不仅要告sù

她。还要狠狠地骂她!真是个没有良心的女人!哎——”

老汉惊疑地看她一眼,“你怎么哭起来了?哎,你瞧瞧,有良心的人跟没良心的的人就是不一样,有良心的人听着都会哭起来,没良心的人就算被人一颗心对待也不知dào

珍惜。姑娘,你认不认识我说的这个姑娘啊?”

寒玉早已哭得喘不过气来,她摘下自己的面纱。在老伯面前跪下来,“老伯。您就骂我吧,怎么骂都行!”

“什么?”老汉将嘴里的汉烟拿出来,又放进去砸吧了一下,笑了,“姑娘,你长得是漂亮,但是不该是他说的那个女孩呀?你哭的这么伤心,明明对这个主人有情,怎么会是主人喜欢的那个无情的女孩呢?再说了……”

老汉又砸吧了一下烟头,“我看过她的照片,那女孩挺小的,当时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穿翠绿色衣裳,在水边洗衣裳,小脸白里透红的,看起来很可爱。”

老汉一边回忆一边把记忆里的那个人与眼前这个一点点比较,摇头道:“那姑娘当时看起来七八岁,现在也就十三四岁吧。姑娘,你都十八九岁了吧?是个大姑娘了,年龄大了点。”

他砸吧了一下,又停下来思考了一下,“说来也是,这个岁数相差太大了,怪不得对方一直不领情呢?要是他喜欢的是你就好办了,年龄相差的也不大,你又是个有良心的姑娘。”

老汉连连叹息了几口,“不过,姑娘啊,不是大伯说你,你看看你这个皮肤,惨白惨白的!全身上下又没有一点肉,男人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呢?”

老汉说到这里站起来绕着她看了一圈,又评价道:“而且,你看看——屁股太小了。女人屁股太小不好生养,女人是用来传宗接代的,男人都喜欢屁股大一点的,我家娃他娘屁股就大。”

老汉颇有些自豪的砸吧一下,又道:“姑娘,你都这么大了,别再空想了,人都去了。啊。听老伯的话,多吃点饭,长点肉,把屁股养肥一点,找个好人嫁了。”

寒玉原本很伤心,听到这些话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老伯拍了拍她的肩,推心置腹地说道:“老伯是粗人,不会说话,但是话糙理不糙,你可要记得,啊。养肥一点。”

寒玉仍坐在地上暗自抹泪。

老伯看她伤心,又安慰道:“姑娘,你不要想不开啊,反正难过的也不只是你一个。主子说他只喜欢那一个女孩,那他娶的那几房老婆,不都像你一样么?还有那个杭州知府的千金更可怜,不知怎么的,就上吊自杀了。哎,可怜那个小少爷,也不知dào

现在怎样。”

老伯又砸吧了两下,看了看日头,叹了两口气,提起木桶朝海棠深处走去。

“小姑娘,不要哭咯,赶紧回去吧,老伯我得回家吃饭咯。”

满院海棠果子绿,只剩下她一人独自神伤,良久,她终于擦干眼泪,靠近那块他坐过的石头。

那青蓝的石头被磨得光滑,摸上去就像一块玉璞。

不难想象这石头曾被坐了多少次。

不难想象,夕阳西落时,他坐在这个昏暗的角落里,会是怎样一副孤寂落寞的表情。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会愿意将自己心底最深刻的故事讲给一个陌生的、栽花的老伯听……必是憋到了极致吧。

父母反对、属下反对、妻子善妒、自尊和意愿的冲突,那样的煎熬,他是怎样独自承shòu了四年的?

可她却那样对待他。

想起他曾温柔的抱着她走过那年冬天的雪地,想起他脸上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愉悦……竟然如此心酸——他要的不多,只要她哪怕喜欢他一点点,他就会无比喜悦,可惜她对他的好却是以谋杀为目的。

……

秋风起,林间传来沙沙的声音,满园秋色萧瑟而又凄凉。

她轻轻的坐在那石块上,靠着背后的围墙,静静地看着那片无人赏的海棠。

庭前花开花落,天边云卷云舒,她只是静默地坐着,从日出坐到日落……好像坐过了整个青春。

许久,夜幕降临。

天上有星星。

她抬起头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笑了。

原来你在这里,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子时。

静谧的夜空里远远的传来更夫的声音。

终于等来了这个时刻。

“生日快乐。”她说。

可惜不会有人回答她了。

夜空下,影影绰绰的海棠枝桠一束一束,看起来狰狞吓人。

她忽然想到那个车夫说的话,“红衣白发的鬼,有时飞进来有时飞进去……”

她从地上石头上站起来,看着天边,喃喃道:“阔,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来陪你过生日的……你回来啊,你回来啊……”

她的声音忽然小了,温柔至极,像是怕吓跑了隐藏在角落里的亡魂,“你在的,对不对?我知dào

你在的……你出来好不好?我给你画画,我给你做饭,我给你吹笛子……”

静谧的夜空里只有沙沙的风声在回答她,她难过地蹲下来,低低哭起来,“你别不要我啊……”

这悲伤一发不可收拾,脑海里的记忆潮水般涌出来。

某个冬天,她在冰天雪地中艰难地行走,鲜血从她的下身流出来,一汩一汩,流得万分不舍而又势不可挡……那血一汩汩流在雪地里,在空气里哀嚎,哀嚎,然后死去。

它喊她母亲,它求她救它——可是她没有,因为她执意要将它剔出自己的生命——于是它终于在无助中死去。

“娘亲,你好狠心,你好狠心!”那个幼小的声音在夜空中冲她嘶喊。

是呵,她这个娘亲多么狠心。

她这个女人多么可怕,杀死了孩子,又杀死了丈夫。

她颤抖着跪倒在地上……

她想起这里曾经有个女人因为她家破人亡,因为她上吊自杀,还有一个男人因为她流放边疆。

……

那些刻意埋葬的记忆竟然一一鲜活起来。

此刻,这个静谧的小院里,有多少亡魂,在对她虎视眈眈?

“杀了我吧!”她绝望地朝着夜空中呐喊。

小院里忽然现出一个身影。

她猛地抬头,看着那抹隐隐约约的身影,喃喃自语,“……是你么?是你么?是你来接我么?”

那身影毫不犹豫地走过来,丝毫不温柔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她愣了两秒,忽然挣扎起来。

“你走开!”她推开那人,失控地低喊,“都是因为你

,是你把他吓跑了!都是因为你!你走!”

她转过头,对着浩淼的夜空安慰似的低语,“你别怕,啊,我帮你把她赶跑,你别怕,这里没有别人,你出来啊,你出来啊!你别怕,我会武功的,我会保护你的,你快出来啊,我再也不会打你了,我再也不会帮着别人害你了,你出来啊……”

月儿反手打了她一个巴掌。

她忽然清醒了,愣了一刹,泪水奔腾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失常

月儿反手打了她一个巴掌。

她忽然清醒了,泪水奔腾出来。

可是她拒绝清醒,她像一个孩子般不依不饶,哭泣,“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要告sù

他,我要让他帮我报仇,我让他不给你发月钱,我让他罚你蹲马步,你竟然打我……”

她一边低语一边蹲下来,身子失控的一歪,匍匐在地上。

地面的冰凉彻底唤醒了神智,她终于停止说话,低低的抽泣起来。

月儿不说话,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执拗地往地上蹲,不肯站起来。

“我输了,”她忽然喃喃自语,“我输了,我输了……”

月儿一愣,装傻,“输什么了?”

她抬起头,脸上又是泪又是泥,“你赢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月儿没有答话。

其实她早就赢了。

她抱住月儿的腿,孩子似的哭泣,“月儿,我很难过,我很难过,我很难过!我后悔了!你让我去找他,好不好?你就告sù

我爹娘说我去南诏了,永远也不回来了,好不好?好不好?”

她抬头看月儿,脏兮兮的脸上满是祈求的神色。

这副模样跟六年前的那个雨夜重合起来,也是一张这样的脸,沐浴在雨里,心如死灰的求她帮她去找少爷。

那是月儿第一次见她求人的样子。

月儿心下一顿,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恐怕她爱少爷并不比少爷爱她少多少。

不同的是:少爷爱她。可以勇往直前,毫不犹豫;而她,在中途遇到了阻碍爱情的另一件事。左右为难,进退不得。

爱而不得和不得去爱,到底哪一个更可悲?

其实她只是个可怜人而已。

这一刻,月儿从心底原谅了她。

但她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蹲下去,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轻声答道,“好啊。”

她停止了哭泣。有点傻傻的,像是被馅饼砸到头的样子,“我可以么?”

“可以的。”月儿说。

“可是我是他的灾星。我会再害了他吗?”

“或许你也是他的救星也不一定。”

“真的么?”她的眼睛忽的亮了起来。

“真的。”她替她将乱发别在耳后。

“他会原谅我么?”

“不知dào

,”月儿说,“得看你怎么做。”

她拼命的点头,又哭又笑。表情迫切。像个急于得到肯定的孩子,“我会给他做好吃的饭菜,给他跳舞,给他弹琴!”

“那还不够。”月儿说。

她忽然又紧张起来,“那要怎样?”

“这次你要一直陪着他。”

“我会的,我会的!”她急忙点头保证。

“好吧,那你或许可以试试,”月儿从地上站起来。“我们回去吧。”

“不,”她忽然又急切起来。“我要等他!你说过我可以去找他的!”

她转身环视了一圈这个夜幕中的小院,表情温柔,语气也温柔,“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他,他就在这里,有人看到过他了!他肯定是舍不得我们的孩子,回来看它的!等到他再来了,我就求他,求他带走我!”

她的表情渐渐迷茫起来,沉迷在自己描述的幸福中不可自拔,“我们约好了三生三世,我要和他在一起三生三世。”

月儿没再逼她,任由她沉醉了一会,又道:“你觉得少爷去了天堂还是地狱?”

“天堂。”她说,“他那么好,肯定在天堂。”

月儿笑,“可惜他在地狱。”

“地狱?”她愣了愣,“为什么在地狱?”

“不知dào

。”

“哦,”她说,“地狱肯定很可怕。”

“那你还要跟他去么?”

“去,”她说,“为什么不去?”

“地狱不是很可怕么?”

“可是那里有他,”她说,“只要有他,不管在哪里我都去……只要他愿意。”

月儿又笑,“哪怕他变成了魔鬼?”

“不管他变成了什么。”

“好吧。”月儿走近她,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她转过头看月儿,眼里有一丝疑惑。

月儿没说话,扬手一劈,那双疑惑的眼睛终于无力地闭上,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

涛涛茶馆。

很晚了。

两个人影才从外面匆匆回来。

掌柜赶紧迎上来,待看到月儿背上背着的人,一惊,“啊,夫人这是……”

月儿没答话,倒是护在后面的宋凯眼光忽的朝他一瞟,掌柜一哽,剩下的话立马吞了回去。

两人都不说话,背着人就往二楼走。

掌柜连忙跟上,再一次道:“宋公子,月儿姑娘,潜公子在小楼上等着呢。”

宋凯闻言皱了皱眉,月儿感觉到他的迟疑,脚下不停,说道:“没事,正好他来了。”

宋凯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冲掌柜说道:“知dào

了,不用候着了,都去歇了吧。”

掌柜犹豫,“可是,夫人她……”

宋凯答道:“不用担心,她只是睡着了。”

“啊……”掌柜愣在原地,看着消失在楼口的三个人,良久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出去玩竟然会睡着掉……”

小楼。

那人仍然一袭白衣站在夜幕里。

月儿一看到他这副一尘不染的模样就来气。

临渊听得声响,转身一看,焦急地朝他们走过来。

“怎么了?”他的语气染上焦急。

月儿不理他,兀自背着背上的人进了屋。

堂堂小王爷丝毫不在意被人当作空气。他自动自发地跟在两人后面,焦急地凑上前。

月儿在宋凯的帮zhù

下将背上的人平放在床上,回过头看到临渊正焦急地盯着床上的人看。

“小王爷在看什么?”她不悦道。

临渊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我只是看看她怎么了。”

月儿在桌边坐下,拿起凉茶,自顾自的连连喝了几口。

宋凯看了看桌边的人,暗自叹口气,出来打圆场,“那依小王爷看,看出她怎么样了么?”

临渊顿了顿。又上前了一步,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把她打晕的?”

宋凯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又用眼角瞟了瞟桌边的月儿……这个处理方式的确野蛮了点,他掩饰地咳了咳。

月儿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说怎么这么没出息。

宋凯又咳了咳,勉强答道:“……是的。”

临渊稍稍皱眉。走近一步。看了看她被劈得有些红肿的脖颈,又看了看她明显哭过的脸庞上四个红红的手指印,不无责怪的说道:“其实她哭过之后自己会睡着的。”

月儿哼了哼,“等着她睡着?那恐怕就要永远睡过去了。”

临渊一愣,诧异地转头看月儿。

“她说要去找少爷……”

月儿将事情描述了一遍,最后皱眉道:“她当时的摸样让我感到害pà

……她说的话……我总觉得她不太正常。”

临渊没有说话,面色沉重。

月儿看他脸色有异,又说道:“小王爷不是医术高明么?既然来了。看看她啊。”

临渊没等月儿说完就坐在床边替她把起脉来。

须臾,他放开寒玉的手。站起身,替她拉了拉被子。

“怎么样?”宋凯问道。

临渊转过身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怎么了?”月儿也问道。

临渊往前走了两步,平静了一下心中的触动,说道:“重度心理障碍……如果继xù

下去的话会发展成……”他顿了一下,继xù

道,“人格分裂。”

宋凯和月儿对视一眼,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是说……你是说……她……”

临渊点点头,继xù

道:“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你刚刚说的那种症状……并不是第一次,我看到过好几次,她白天和晚上,近似于另个人。我担忧过,但是……她一直不肯搭理我,我没有机会诊断……没有想到现在越发加重了。”

月儿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问道:“那要怎样才能治好呢?”

临渊一笑,似有些自嘲,又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们已经知dào

什么能够救她了,不是么?”

二人均是一愣。

临渊又道:“不要再刺激她了。明天一过……或许不会再严重下去……”他顿了顿,又慎重道:“当然了,或许结果恰恰相反。”

临渊说完这话,拿起床边的伞向外走去。

二人面面相觑。

临渊一把拉开门,一阵凉气扑面而来,原来外面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小雨。

这人真是料事如神,大太阳的天,他却带一把伞,结果果然下雨。

“我走了,照顾好她。”他转身叮嘱道:“不要说我来过。”

二人还来不及开口,门轻轻一响,又被扣上了。

月儿看着关上的门,愣了一会,忽然要跟上去。

宋凯一把抓住她,“干嘛?”

月儿道:“他还没说怎么办呢!”

宋凯一叹,“你怎么这么傻呢?”

“我怎么傻了?”

“他已经说过了明天就……”

“可是还有后一种可能呢?”

“意思就是明天很重yào

……成败在此一举……”

“可要是……”

“放心吧。”宋凯安慰道:“不是还有那一位么?都是不达目的绝不甘休的人……我们配合就好。”

月儿皱眉想了一阵,点头道:“那只好如此。”(未完待续……)

PS:亲们……昨天那章里有个问题,老伯看过她的“画像”,不是“照片”,现在的已经改过来了,,,,谢谢书评区友友的提醒!亲们如果发xiàn

哪里有不合逻辑或者不对的地方请告sù

偶,这几天天太冷……水水的手冻得老打错字,大脑也有点迟钝……亲们海涵……

第二百七十二章 粮商

八月十三,卯时,小雨已经歇了。

床上的人睁开眼看了看屋子,呆滞了许久,终于掀开被子爬起来。

推开小西窗,一大片夹杂着冷气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

她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到窗下的矮竹上都挂着晶莹的水珠,地面也是润湿的,天空中没有太阳。

昨晚下雨了。

她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室外的温度。

真凉。

六年前的这一天可不是这样的,那天天气很好,太阳明媚,他一早就等在小屋门口,带她出去玩。

今天是他的生日。

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她关上窗子,推开门往外看了看,看到月儿在门外等着。

“我要洗澡。”她说。

茶楼最不缺的就是热水,水一会就来了,两个小厮送进水来,月儿帮她把东西准bèi

好,拉上门走出来等在门边。

半个时辰后,门开了。

寒玉披着一身湿发站在门边,微微皱眉看着她。

她的头发又长又多,别人都很是羡慕,可每次一洗了澡,怎么都弄不干,她对自己的头发偏偏没有什么耐心,每次看到头发湿湿的就会自己跟自己生气。

月儿暗暗笑了笑,走进屋去,后面几个早有准bèi

的小丫鬟也跟上,用加热过的毛巾替她一遍遍擦头发,几个人忙前忙后,终于在一刻钟后弄干了头发。

满头青丝如瀑,柔顺光亮。大有迷倒众生之势。

月儿将镜子摆在她正前面,想让她自己欣赏欣赏。

她不甚在意的瞄了一眼,愣了一下,忽然拿起镜子凑近看了看。

镜子里的人美眉渐渐蹙起来。

月儿问道:“怎么了夫人?”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红红的脖子。面色疑惑。

“这里怎么了?”

月儿一愣,咳了两声,没说话。

她自顾自地又摸了两下,似乎实在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放下镜子不再想了。

这记性也太差了,月儿在心里暗暗说道。

“可以了,你们去忙吧。”

屋里的小丫鬟听得这命令。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

月儿站在原地,看着她很随意的将头发梳了梳束起来。

很随意的样子。

月儿建议道:“夫人,要不要我帮你梳头?”

“为什么?”她美眸一转。疑惑的看她。

月儿不由自主低了低头,说道:“今天要见客人么……打扮一下比较好……显得尊重别人。”

“是么?”她皱了皱眉,似乎在咀嚼这个建议。

许久,她终于说道:“好吧。”

月儿麻利地将她的头发解开。很快梳了个简约大方的发式。

“夫人你看看怎么样?”

她看了一眼。恩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月儿不由得抱怨道:“夫人,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子,恐怕就是你最不注意打扮了。”

“是么?”她愣了一下,不置可否,要站起来。

“等等。”

月儿将她按回去,打开早准bèi

好的小盒子,从里边拿出簪子发饰插上去。

那莹白如玉的容颜。在白玉发饰的装点下越发精致而高贵。

镜子里的人静静的看着,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把发饰都拿了下来。

月儿惊讶道:“夫人?”

她笑了笑,淡淡道:“月儿,女为悦己者容,你当然应该多多打扮,我已经不需yào

了。”

月儿呆愣在镜子边,觉得这句话让人莫名的心酸。

寒玉从镜子边站起来,到衣柜里去找衣服,转过身来,见月儿还杵在那里,又安慰道:“我会穿新衣服去,不会失礼的,你放心吧。”

月儿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她又问道:“东西准bèi

好了?”

月儿点点头。

“礼物也带了?”

月儿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勉强答道:“宋凯已经准bèi

好了,都在马车里。”

她换上新买的白衣,穿上同色的丝履,在屋里走了两步,朝着镜子里嫣然一笑。

镜子里的人也朝她一笑,那笑容雍容得体,自信而又谦和,是一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模样。

月儿呆愣的看着她在镜子前练习微笑,忽然想起了临渊说的那些话。

重度心理障碍,人格分裂。

这些描述和镜子里的人好像一点边也沾不上。

要不是昨夜亲眼目睹了她的另一面,谁也想不到这个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的女子会与“心理障碍、人格分裂”这样的词沾上边。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因为她需yào

扮演的角色和她本身的感情相去甚远,她无法适应,却又硬逼自己去适应,所以才会渐渐的发展成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吧?

她在白天扮演着努力工作、一丝不苟的三部主人,对三部内大大小小的事,来来往往的信件,商场上形形色色的竞争镇定自若、处断从容,而到了晚上却沉浸在过不去的过去里徜徉,夜夜以泪洗面、脆弱卑微。

月儿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将繁重的事务交还给她。

原本是打算救她,不想却害了她……

如果不是她硬要逼她做那些事,她又如何会变成这样?

“月儿,月儿……”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回过神来,看到寒玉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掩饰的低下头。

“那就走吧。”

“夫人,”月儿忍不住又叫住她。“你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么?”

寒玉皱了皱眉,看了看床,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很显然。她记不得了。

这是人格分裂的初期表现。

一个人格记不得另一个人格短期内所做的事情。

“你怎么了?”她回过身摸了摸月儿的额头,问道:“你不舒服?”

“不,我舒服。”月儿低头答道。

寒玉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道:“不然你就不去了?”

“不,我要去。”

寒玉摇了摇头,没说话,转身朝外走。

涛涛茶楼外。马车已经准bèi

好了,后面跟了几个骑马的随从。

她看了看候在马车边的宋凯,再一次确认道:“我让你准bèi

好送粮的马队准bèi

好了吗?

“是。”宋凯答道:“一旦买到粮,今天就可以运粮出发。”

她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掀开车帘子坐进去。

马车渐渐驶离闹市,走了许久。在一座大宅院前停了下来。

宅子门口守着四个守卫。戎装佩刀,神色严肃,颇有点官府的感觉。

几人看到马车在门口停下来,神色戒备,其中一人朝这边走来,宋凯上前低语了几句。

那人点点头,冲后面的人做个手势,几人神情放松下来。

宋凯这才转身对车里的人说道:“夫人。到了。”

寒玉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仪表,掀开马车走出去。

气派的高大府邸出现在眼前。

几个高大的侍卫立在门边。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莫非是官家?她在心里暗暗思忖。

抬头去看那门匾,门匾是有,但是没有写字。

一般人家为了表明身份都会在匾上写明“某某府”、“某某院”,眼前这府邸的主人竟然如此低调?

“夫人,”宋凯说道:“粮铺的主人已经在等了。”

她回过神来,看了看那四个士兵,低声问道,“你没弄错吧?”

“没错,就是这里。”

她又左右看了看,说道:“这可不是个开粮铺的好地方。”

“恩,”宋凯又道:“他们的粮铺不在这里,我们约好到家里来谈的。”

她这才放下心来,举步朝那大门走去。

门口的守卫如同虚设,不查问不阻拦,也没有人过来引进。

这家主人要么不懂礼仪,要么自视甚高,非常骄傲。

她在心里小心翼翼的告sù

自己,这恐怕不只是个新崛起的粮商那么简单。

她停在门边看了看宋凯,宋凯领会,朝四个拱手说明来意。

“几位请吧,”其中一个侍卫道:“我们小姐已经在等了。进了门直走,第二个路口往右转。”

她这才伸手推开大门。

一阵叮叮咚咚的水声传来。

这声音如此熟悉。

她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脚下是一条宽大足以马车行走的鹅暖石道路,两边有假山流水,假山上藤蔓倒挂,水滴顺着藤蔓一滴滴掉下来,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来。

她顿了一顿,着魔般朝左边看去。

一条长长的红漆木雕走廊,顶是金光闪闪的琉璃瓦,走廊建在水上,一直顺着假山的走势消失在假山的背后。

这一切就像初入江府时看到的模样,就连假山的藤蔓、假山凸起石头的形状也一模一样,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只是红漆木雕桥的木头新了几成……

仿佛一瞬间走进了梦境。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六年前初入江府的那一天。

她痴痴傻傻地向前走了两步,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把它跟记忆里一一对照。

一样的水,一样的石,一样的藤……只有一样东西不一样——一小块红色的东西从假山背后露了出来,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真是讨厌!

她急不可耐的走近去,隔着水想用一样东西把那讨厌的垃圾拿下来。

用什么呢?

她急的团团转,最后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朝着那块红布扔去。

那垃圾一动,忽然从她视线里抽离了。

那是什么?

竟然会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驼背

那垃圾一动,忽然从她视线里抽离了。

那是什么?

竟然会动?

她急急的绕到假山后面,四处观察,忽的看见远处有一大片东西迅速的飘离她的视线里。

红色的东西……

白色的东西……

有红色和白色东西……

那是什么?

她太笨了,竟然想不到那是什么。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那东西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傻傻的又往前走了两步,找不到痕迹。

她顺着原路返回到主道上,宋凯和月儿正在那里等她。

“你们看到了吗?”她说,“你们看到了吗?这里竟然一模一样……竟然一模一样……”

宋凯没说话,于是她又看着月儿求证,“月儿,一模一样,是么?”

月儿点点头,说道:“好像是一样。”

“为什么会是一样?”

“不知dào

,或许用的是同一份图纸呢。”月儿说。

“是么,”她喃喃自语,“这样不好,我要让人把它拆掉。”

月儿惊讶地抬头看她,却见她已经顺着那门卫说的方向,朝前走去。

二人对视一眼

,急忙跟上,又听得她说,“我们要把它拆掉!从这里往前走,第二个弯右转,不正是原本江岩轩在的地方吗?怎么可以这样?我一定要拆了它!”

两人低头不语,只是跟着她走。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嘴里喃喃自语,“真的是一模一样呢。什么都一样!怎么可以一样?那里热闹非凡,倒处都是人,这里冷冷清清、像座坟墓……怎么可以这样,他们不配住这个宅子,我要让她们拆掉。我要赶紧找到他们的主人,我要让她拆掉。”

她越说越急,情绪越来越激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二人不敢说话,也不敢安慰,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这个府邸就像她说的一样。崭新辉煌,却缺乏人烟;风景秀美,却没有一丝人气。

几人走得越来越快,须臾便到那门卫所说的第二个弯。右拐。又走了许久,果然看到跟江岩轩一模一样的一个院子。

她停住了脚步,月儿和宋凯也在隔得几米远的地方站住。

这院子大门开着,却不见一个人影,周围只有鸟叫的声音。

是什么人会住在这所院子里呢?

她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上前去,停顿了一下,举步迈入了门槛。

入口处有花草树木,远远地看到几间房屋的门紧闭。一切都跟江岩轩一模一样。

她陶醉的一步步往里走,一处处欣赏。唤醒记忆里的每个细节,想起她是怎样绝望地倒在这院子里的那个地方,然后被他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铺满柔软垫子的大床上;想起他的臂弯多么的有力,想起他的眼神坚定而不可动摇;想起那个冬天,他抱着她走过雪地;想起她最后如何心死如灰的跪在雪地里想将他埋进雪里……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她一处处的走,一处处的看,忽然,花草背后的一样白色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停了一下,绕过花草走进了一些。

白色的、白色的……那倾泻而下的白色,竟然是白色的长发,满头银丝又长又多,盖住了那个人的整个侧身。

那人静静地靠墙坐在地上,头发遮住了他的侧脸,但是可以看出来是个魁梧的男人,而且银发下面漏出红色的衣服来。

她忽然想起进门时看到得那个影子……莫非是这个人?

那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的脚步从来轻轻巧巧、毫无声息,他竟然一点没有发xiàn



他的侧影看起来那么落寞、那么忧伤,安静得像一座雕塑,好似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千年。

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吸引着她一步步、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她在他旁边几米的地方站定,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好。”

那人的身子忽然猛烈的一抽,随即又狠狠地僵住了,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你好,”她又继xù

道,“请问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那人不说话,身体僵硬地坐在原地,连脸都没有转过来。

她感觉到奇怪,又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忽然受惊似的一转身,把整个背影留给了她。

尽管有银发遮掩,这背影仍然显得如此熟悉。

有一瞬间,两人都保持着各自的姿势,僵持不动。

她在脑海里细细搜索,一点点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连起来……

红衣白发的鬼……还有刚刚在门口逃似的离开的背影……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手紧紧的握起来。

“是你吗?”她忽然开口,带着无可言喻的紧张和颤抖。

那人仍然僵硬着脊背,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不动。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在下是前来商议生意的,阁下与在下的一位故人十分神似……可否转过身来让在下一睹真颜?”

那人忽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就往远处走。

“等等……”

话一出口,忽然顿住了。

那是一个……驼子……

同样是高大魁梧的身躯,同样是一袭红衣,只是腰上多了一个耸立的凸起,尽管极力努力,走路的样子仍然显得笨拙而可笑。

她用手捂住了嘴巴,眼泪煞的就流了下来。

似是听到了她的啜泣,那人似是忍到了极限,忽的一蹬地,跃上屋檐。风一般的远离她的视线。

一样绿色的东西随着动作从他的胸口跳出来荡漾,在满头白发和一袭红衣的映照下显得尤其的显眼。

半枚菊花玉佩。

是她的那半枚菊花玉佩。

“别走!你别走!”

她发疯一般向着他远离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一边喊一边哭,最后重重地跌倒在青石板上。

他的影子迅速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一点余地也不留。

“等等我!为什么不等我……”

她伏在地上哽咽,努力要站起来,可膝盖砸伤了,怎么也动不起来,她忽然好恨自己。恨自己不会轻功追不上他,恨自己跑得不够快看不到他,她用两只手一下下砸青石板。砸得血肉模糊。

月儿和宋凯上来拉住她,劝她。

她抓住月儿的袖子,一遍遍的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了。你们知dào

么,我看到他了……他的头发竟然白了,他的背竟然坨了……是因为那天伤了肋骨吗?”

她哭起来,“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他不肯理我,他怎么都不肯理我,他讨厌我,他恨我……”

她伏在月儿的怀里抽泣,哭了很久。忽然安静了下来。

“夫人?”月儿试探地唤她。

“我看到他了。”她忽然很镇定的说。

“恩。”月儿答道。

“真的。”她直起身子,看着月儿。仿佛在等月儿的肯定。

月儿又恩了一声,不置可否。

她不再奢望月儿给她回应,而是稳着月儿要站起来,结果又摔回去。

月儿赶紧一把拽住她,她坐在地上,把裙摆稍稍往上拉开一点,看到裤子上膝盖的位置已经是大大的一块血迹。

她试着动了动,很疼,但是还能动,应该是外伤。

她哈哈的笑了一下,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美好得她想放声歌唱,美好得让她一瞬间又斗志百倍、自信不已、精神抖擞,尽管眼睛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笑声颇显突兀,月儿和宋凯对视一眼,都怕她又有什么问题。

她没有什么问题,从看到那个背影开始,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她努力地从地上站起来,问道:“你们不是说这里得主人是个女子么?她在哪里呢?”

话音刚落,一个小丫鬟出现在她们身后,“请问是三部的人么?我们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寒玉拿开月儿扶着她的手,站得稳稳的,答道,“是的。”

“请随我来吧。”

几人随即跟上。

那小丫鬟又转过身来,说道:“我们主子说宋公子和这位姑娘请先随仙儿姑娘走去用些点心休息一下。”

一个穿黄衣的女子在一边说道:“二位请。”

宋凯和月儿看她一眼,乖乖跟着那人去了。

寒玉跟着先前那个女子走,那女子转身朝她一笑,“我叫蕙兰,姑娘唤我兰儿即可,刚刚那位姑娘叫水仙,大家都叫她仙儿。”

她点头应道:“兰儿姑娘。”

兰儿又看她一眼,似是对她兴趣盎然的样子,又道,“姑娘不奇怪么?我们的名字可都是花名呢。”

寒玉一愣,礼貌地笑道:“可是因为你们主子是个爱花之人?”

“错,”兰儿调皮地一笑,“我们主子不爱花,但是她的名字就是花,所以给我们都起花名。”

寒玉忍不住一笑,眼前这小丫鬟真是活泼可爱。

兰儿又回头看了她几眼,笑道:“我们主子脾气可不大好,但是心肠很好,姑娘待会儿可要多担待。”

她笑笑,没有说话。

小丫鬟将她带到江府原本是书房的位置,门关着,兰儿敲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兰儿也不在意,冲她一笑,推开门。

书房很宽敞,但是并没有书,被隔成两间,外间摆放着桌椅家具,显然是有人居住的样子,里间用一扇屏风遮挡起来,门口处是一道珍珠帘子,甚是精美。(未完待续……)

请假

亲们,明天有考试,目前抱佛脚中,目测难以更新,不过会补上,亲们请明天再围观!

抱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姐姐

书房很宽敞,但是并没有书,被隔成两间,外间摆放着桌椅家具,显然是有人居住的样子,里间用一扇屏风遮挡起来,门口处是一道珍珠帘子,甚是精美。

兰儿引她在桌前坐下,给她上了茶,又朝里面道:“菊儿,告sù

小姐,客人来了。”

“哦。”里面有个欢快的声音答了一声,接着有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好奇地掀开帘子往外一看,接着“哇”的低呼一声,缩回头冲里面低声说了句什么。

里面便是一阵低低的骚动,又有几个小丫鬟伸出头来看她,个个都是一副兴奋惊奇的样子,像是发xiàn

了新大陆。

她虽然不解,但仍微笑的回视她们,没觉得不愉快,只觉得这样的活泼和热情,让人很放松,这样的自然,已经久违了。

这些小丫鬟很可爱,她们敢在主子面前这样,主子必定很宽容,兰儿怎会说她们主子脾气很丑呢?

正这样想着,里面忽然传出一个不悦的女子的声音,“别吵。”

里面的喧嚣声霎时停住了,须臾又断断续续有低低的声音传来,但是都不敢再放肆了。

那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但是又不是很清楚。

她正细细的回想着自己在哪里听过这声音,接着就看到帘子一掀,当先走出一个小丫鬟,眼睛滴溜溜地偷瞄她,眼底都是笑容,想搭话但又不敢搭话。走到一边偷偷地打量她。

接着又有三四个丫鬟倾巢而出,站拢先前那个丫鬟,都是同一副表情。很好奇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一只百年难得一见的可爱大熊猫。

被七八个女孩盯着看,她渐渐的有些局促了,接着就见帘子一掀,那个叫菊儿的大丫鬟走出来,看了几人一眼,嗔道:“小姐说让你们出去。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是。”几个丫鬟脆脆的应了一声,一窝蜂散了。

屋里只剩下兰儿和菊儿。

帘子又是一掀,兰儿和菊儿叫了一句“小姐”。

寒玉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那个从门里走出来的人,到嘴边的客气话咽了下去,说不出话来。

是啊,本该想到的。这个人是谁。

她是她的姐姐。

她是当朝三公主冷香。

她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孔。可却有着她所没有的、从内而外散发的朝气蓬勃、自信高贵的华丽气质。

原来这个所谓的“粮行”的主人竟然是她的姐姐。

怪不得要让她亲自来,她要让她干什么?

冷香公主仍是一身水蓝色的裙装,倾国倾城的脸庞特地修饰过,足下是一双精致的马靴,整个人显得精神而有生气。

那马靴带领着它的主人一步一步轻快而坚定地朝她迈来,她低着头只看得见那双马靴。

“看着我的鞋子做什么?”冷香不冷不热地说道。

这是姐妹俩时隔两年来见面说的第一句话。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姐姐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告sù

她不配做轩辕家的女儿。

她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恨,不是怨。也不是愤nù

,而是委屈。

不知怎的就觉得委屈。

兰儿和菊儿见她不说话,对自家小姐说道:“小姐,你怎么这样……”

冷香一摆手,两个小丫鬟噤言。

她一步步走过来,在寒玉对面坐下,挑剔地看了寒玉两眼,不悦道:“怎么了?哑巴了?”

寒玉仍然低着头,没有说话。

“坐下来。”她忽然严肃道。

“小姐……”兰儿又道。

冷香一个凌厉的眼刀递过来,兰儿再不敢说话了。

寒玉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不知dào

为什么,在外人面前可以装的从容,可在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姐姐面前,她却失去了假装的能力,显得笨手笨脚。

她又看了看她的裙子,忽然问道:“那里怎么了?”

寒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看到膝盖上的那片裙子映出小小的一点血迹来。

她局促的收了收脚,把那地方藏在茶几后面,说道:“没什么。”

冷香看了她一眼,小巧的脚尖若有若无地一勾,那茶几忽的一滑,滑开了半尺有余,那沾染了血迹的膝盖瞬时露了出来。

她避无可避,愈发的困窘,两只手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

冷香皱着眉看了看,不满道:“真是笨。”

寒玉听得此话,什么也不敢说,心提到了嗓子眼,果然,接着又听得她说,“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妹妹,连轻功都不会。”

她愈发紧张起来,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显然姐姐其实看到了刚刚院子里的那一幕。

而且姐姐在嫌弃她。

但是随即她又听出来,她说了“妹妹”,虽然是“这么笨的妹妹”,但好歹是妹妹了。

她不由自主就低着头急急地辩解道:“我会武功的,只是不会轻功……”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小心翼翼和怯意,有些委屈,又有些急切。

她听到姐姐的喉咙里发出了个闷闷的声音,像是要发出声音,又忍住了。

她想看看姐姐的表情,但是又不敢抬头,接着就听得兰儿“噗”的笑起来,像是忍耐了许久。

她被这笑惊醒了,惊觉自己竟然这么失态,她不应该这么怯懦的,虽然粮行的主人是姐姐,可是她今天是来谈粮食的,既然说好了要买,就一定要买到。

她没管两个小丫鬟为何那么好笑,想张口跟姐姐说话,一抬头见姐姐瞪了一眼兰儿。“笑什么笑?都是我把你惯的!出去。”

兰儿吐了吐舌头,低声嘀咕道:“那是因为小姐找不到妹妹,所以把我们当妹妹宠啊……”

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姐姐站起来,兰儿吓得一溜烟跑出去了。

接着院子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似是一群小丫鬟围着兰儿叽叽喳喳问什么。

外面一阵阵哄笑传进来,只听得兰儿说道:“你们不知dào

,小小姐好可爱好可爱,虽然长得像公主,但是一点男孩子气也没有。看起来像个小孩,低着头紧张兮兮的,被小姐一说。脸就红了,像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外面传来一阵哄笑。

“还有啊还有啊,她很怕小姐,她好像真的以为小姐很凶耶!”

外面又是一阵闹。

然后兰儿又说。“你们想想。你们想想,要是小姐那张脸也红一红,低着头红着脸,紧张兮兮的往那一站,会是什么样子啊?”

兰儿说着还比了比模样,众人都被她的摸样逗得笑起来。

有人小声说道:“兰儿,你可别占着小姐宠你你就无法无天,小心小姐罚你……”

“才不……”

兰儿眉飞色舞地说得正开心。忽的听得门一响。

众人回头一看,看到菊儿站在门口。

菊儿是这里最大的丫鬟。比较受倚重些,平时有什么事情都会是菊儿吩咐她们,小丫鬟看到菊儿不由得停了下来,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果然,菊儿责怪地看了一眼兰儿,说道:“小姐说你太聒噪了,罚你抄一百遍《金刚经》。”

“啊?”兰儿一听就笑不起来了,“一百遍?!”

“小姐说一个月之内。”菊儿不无责怪地看她一眼,又补充道。

“啊?!一个月?”兰儿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说:“那我岂不是睡不成觉吃不成饭?!”

“还不快点去!”

兰儿可怜兮兮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装得委屈不已,嘀咕道:“哼哼,又不是我不知dào

!有了妹妹就对我不好了!哼!”

众人听得她这么说,没有同情她,反倒笑了起来,显然是胡闹惯了的。

院子里闹成一团,屋里却静悄悄的,寒玉听着外面得人对她评头论足,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虽然兰儿并没有说她的坏话,可是兰儿说她像个小孩,她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是不是又不配做爹爹的女儿了?是不是又不配做姐姐的妹妹了?姐姐越发要嫌弃她了吧?

她悄悄地用余光瞄了姐姐一眼,发xiàn

姐姐正在看她。

姐姐得视线大喇喇地落在她身上,从头发看到脚跟,又从脚跟看到手指。

像是在研究她配不配作自己的妹妹。

寒玉越发紧张了,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阴冷的天气,她竟然紧张得快出汗了。

这是姐姐,是十多年前对她呵护有加的姐姐,是她血缘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了。

虽然从未有过交集,可血浓于水的亲情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她做不到不在意。

就在她紧张兮兮地想着姐姐还会说什么难听话打击她的时候,姐姐忽然半站起身勾过身子——毫不犹豫地将手向她的脸伸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姐姐,难道姐姐想掐她?

她不敢躲,呆呆地坐着。

姐姐没有掐她,只是用两个手指轻轻地捏了捏,好像要证明她是真的。

然后姐姐的脸色渐渐变得缓和起来。

“一点肉都没有。”她抱怨道。

寒玉眨了一下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

“眨眼的摸样倒是跟小时候一样。”

姐姐蹙起好kàn

的眉毛,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其实她的眼底一点讨厌和嫌弃也没有,反倒有淡淡的宠溺。

寒玉愣了愣,低下头,不敢说话,她怕自己会错了意。(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更晚了。下一更马上就到。

第二百七十五章 彷徨

姐姐蹙起好kàn

的眉毛,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她的眼底一点讨厌和嫌弃也没有,反倒有淡淡的宠溺。

寒玉低下头,不敢说话,她怕自己会错了意。

姐姐是公主,从小在宫里长大,听说在宫里长大的人都幽深莫测。

姐姐态度变化这么快,她怕自己会错了意被姐姐嘲笑。

姐姐不高兴了,蹙起眉,收了原本脸上的一丝笑容。

“怎么不叫姐姐?”她说。

寒玉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敢说话。

姐姐生气了,从桌边站起来,从脖子里拉出一样东西,“把你的半枚菊花玉佩拿出来!”

她抬头看到姐姐手里拿的那半枚玉佩,跟她的那块很像。

可是她的玉佩,她的玉佩……

她有些紧张,不知dào

要怎么解释。

“哦,对了!”姐姐忽然想到了什么,将菊花玉佩往脖子里一放,又严肃交待道:“那是娘亲给的,不可以送人。”

看来姐姐都知dào

了。

姐姐的意思是……真的认她了?

她低头小心地认错道,“……我知dào

了。”

“嗯。”

姐姐似乎对她的这声回应比较满yì

,赞许地点点头,背过身又道:“你去过京城,去轩辕祠堂看过么?”

姐姐背对着她,但是她听出了这声音是颤抖的。

姐姐应该是想认她的。

“没有……”她连忙回答,怕被责怪。又嗫嚅地解释道:“我那时以为,以为……”

她以为姐姐死了,想要给姐姐报了仇再去看爹娘。

但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眼泪又在眼睛里打转。

因为姐姐根本不需yào

她报仇,是她的愚蠢,反倒害死了姐姐也爱的人。

姐姐侧着耳似是在等着她说话,但是她说不出来。

“对不起……”她只能哽咽着说。

她不知dào

这声对不起是跟谁说的,总之她说了。

姐姐原本背对着她站在桌边,听到这里忽然转过身来,把她的头抱在怀里。

姐姐像哄小孩子一样。一下下拍她的肩膀。

“是姐姐对不起你,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打你……”

姐姐的声音哽咽。姐姐哭了。

“姐姐知dào

你是为姐姐好,姐姐错怪你了……”

姐姐明白她没说完的话,肯定是临渊告sù

她的。

“姐姐应该再早点去看你的……我没有想到小王爷会找到你……”

姐姐在责怪自己,姐姐没有怪她。

娘亲和临渊都没有说错。姐姐是对她好的。

她回抱姐姐。像个小孩一样依赖地靠在姐姐的怀里,眼泪流出来,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姐姐将她放开,擦了擦她的泪,问道:“你讨厌姐姐吗?”

她怎么会讨厌姐姐呢?

她怕姐姐讨厌她。

她很快摇了摇头。

姐姐笑起来,又哭又笑,“我又有妹妹了。”

“等过几天我带你回去,带你去见父母。好不好?”

她点点头。

姐姐呵呵的笑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又把她放开来看,“我以为你会讨厌姐姐,所以才骗你来的……你不怪姐姐吧?”

她摇摇头。

姐姐开心起来,将她拉起来,一处一处的看,一下子捏捏她的脸,一下子又摸摸她的发,眼神温柔,就好像她是一只宠物。

“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姐姐拉着她往内室走,内室的桌子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东西,一碟一碟,都是小粒小粒的。

“赶紧过来,这是我让人从京城带过来的咪咪糖,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了!”

姐姐递了给她一碟,又去拿另一碟,“你那时候只有八九个月,特别能吃,喜欢吃糖,但是母亲说小孩子吃糖会长黑牙齿,所以不让你吃,我还故yì

在你面前吃,惹你哭。都是姐姐不好,姐姐这次买了很多……”

她拿着另一碟糖转过身来,发xiàn

寒玉拿着她给的那碟糖果,并没有吃,只是看着她,眼睛里尽是悲怆。

“为什么不吃?”她问。

这时菊儿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小姐,小小姐都长大了!”

冷香愣在原地。

她是长大了,她不喜欢吃糖了。

可是看到姐姐那副若有所失的样子,她感到难过,她没有说话,像个贪吃的小孩一样笑了笑,从碟子里拿出几颗,喂到嘴里。

“很甜。”她赞许道。

姐姐笑起来,菊儿嗔道:“小姐,糖吃多了牙齿可真会黑的!”

姐姐宠溺地替她拨了拨头发,“才不管会不会长黑牙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些年来,她一直以为小妹妹死了,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让妹妹吃到糖。

做梦都会梦到这件事。

现在这个小妹妹是活生生的,她当然要让她吃个够。

姐姐其实脾气一点儿也不坏。

一点公主的架子也没有。

她拉着她跟她分享自己的宝贝,拉着她说个不停。

菊儿说姐姐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因为她是她的妹妹,唯一的小妹妹,唯一的亲人。

她感到开心,感到骄傲。

但是这两年她越发习惯了沉默,不知dào

要跟姐姐说些什么。

好在姐姐不怪她,姐姐把她当作小孩子看,她忽而捏捏她的脸说她瘦,于是让人送好吃的让她吃,忽而拉拉她的手嫌太凉,把她最漂亮的暖炉拿给她暖手。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只是听说过的。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的姐姐会这么对待她。

她不说话她不怪她,她不好好吃饭她不怪她,她在她面前无论做出什么自己认为不合适的举动。她都不会挑剔她。

她满心欢喜,只是由着姐姐拉着她一直说一直说,几乎忘了时间。

直到夜幕降临,姐姐怕她太累,让人送热水来给她洗澡。

她脱下衣服,忽然看到脖子上的那个白玉扳指,然后脑子忽然清醒起来。想起自己该做的事情没有做。

她急匆匆地洗完澡,穿上衣服,跑出去找姐姐。姐姐就在外屋等着,见她洗澡出来,故yì

皱了皱鼻子,逗她:“这么快。洗干净没?”

她暗暗吐了吐舌。走到姐姐面前坐下,说道:“姐姐……我忘了一件事……”

“什么?”姐姐笑着看她。

她忽然紧张了,双手交握着,犹豫,到最后还是说道:“我原本是来向姐姐买那批粮的……”

姐姐笑了,“那批粮已经运出去了。”

“啊?”她惊讶不已。

“在你来之前就运往南诏去了。”

她更是惊讶,半晌才说道:“我明天去取银子……”

姐姐笑了,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傻瓜,不用银子。”

“要的要的。”她说,“那是粮行的钱,又不是你的。”

姐姐又笑,似乎别有深意,“这钱的确不是我的,是粮行的主人的,只不过这粮行的主人更不会要你的钱。”

她愣了愣,“这粮行不是姐姐的吗?”

“当然不是。”姐姐说道:“我只是在这里借住的。”

姐姐的眼眸里浮起淡淡的忧伤,她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说道:“等到……等到你让姐姐放心了,姐姐就回去。”

她看到姐姐眼里的愁绪,原本想问的话缩回了肚子里。

“怎么?”姐姐转过头看她,笑着打趣,“没有话要问我?”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说道:“没有。”

姐姐看着她笑了笑,又说,“傻妹妹。”

她还是不说话,她感觉姐姐的眼光很犀利,姐姐能够看透她的心事,她不敢抬头。

“睡吧,”姐姐站起来,“今晚你就住在这里。”

“那你呢?”她问道。

姐姐毫不在意地笑,“这里有的是房子,赶紧睡觉吧。”

她担心的跟上去,想送送姐姐,但是姐姐阻止了她,让她赶紧睡觉。

屋里的炭火很暖,火盆里偶尔传出“荜拨”的火炭破裂声。

洗好的头发很快就干了,她坐在床上像个小女孩一样一下下玩自己的头发。

姐姐在难过。

姐姐难过了。

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下午来时看到的那个驼背的背影……然后又是姐姐若有若无的悲伤。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她要怎么办?

直接问姐姐,或者假装什么都不知dào

??

许久,被姐姐留下来服侍她的菊儿催她睡觉,她方才熄了灯,躺在床上,胸口的那枚白玉扳指咯在皮肤上,感觉无比的炙热。

她闭上眼,逼自己忽略心里的不安,沉沉地睡去。

不过是几间屋的距离。

仍然有一个暗格,只是这暗格的钥匙不再是那个扳指。

暗格里透出光来。

穿水蓝色衣裙的女子进了屋子,毫不犹豫地拉开暗格的门。

“谁?”

角落里坐着的那个人警觉地抬起头来。

一张凹凸不平的丑陋的脸庞在凌乱的白发底下露出来,在幽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像个魔鬼。

“啧啧……”女子似是无意地笑了笑,“看了漂亮的脸蛋再来看你这张脸真是……”

地上的人握了握拳,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如果站在一起不知dào

会是多鲜明的对比。”女子又说。

男子全身都紧绷起来,但是仍然没有说话。

暗格里没有椅子,自从背坨了之后,这里就再没有椅子了,他喜欢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卑微地把自己拱起的背藏在墙壁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月夜

暗格里没有椅子,自从背坨了之后,这里就再没有椅子了,他喜欢坐在地上,卑微地把自己的背藏在墙壁上。

女子不拘小节地在唯一的茶几上坐下来,摆弄着手里的一样东西,好不欢快。

许久,角落里的人果然忍不住开口了。

“你说不让她来的。”

女子一摊手,“可是她来了,我又没有去接她。”

“明明是你叫人把她带来的。”

“对啊,”女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她是我妹妹,我两年没见她,想她了,所以让她来的。”

“你……”

“这么久不见,我自然是想她的,”女子仰起头又道:“我又不像你,总是偷偷摸摸的出去,十几天不见人影,也不知dào

去了哪里。”

“你!”男子坐起来,浑身发抖,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事情被揭穿了让他感到愤nù



女子倒是不怕他,笑着继xù

道:“不过我又没有逼谁陪我见她,我今天早上就说过她会来的么,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躲掉……不过听说有人一大早就候在大门口……”

“闭嘴!”男子从地上站起来,恼羞成怒,逼问道:“你告sù

她了?!”

“没有。”女子说,“她提都没提你,你让我怎么说?”

男子恼怒得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地平静下来,紧紧握着拳,低下头,长发掩盖了他的脸。看不出来表情——其实即便是抬着头也很难看得清他是喜是怒,一张凹凸不平、满是伤疤的脸,你能看得出是悲是喜吗?

不过女子显然是懂他的。她不再说话,只等着他沉淀自己的心情,想出些什么来。

“她看到我了。”

他的声音低哑,这话压抑着从喉咙里滚出来,让人分不清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dào

这是肯定还是疑问。

“嗯。”女子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但是你变成……”她停了停,上下打量他一眼。又继xù

道:“谁还认得出你?”

男子没有说话,只有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许久,他放qì

了刚刚那个话题。冷冷道:“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女子一笑,“我是她姐姐,我住在这里,她来看姐姐。不到这里到哪里?”

“轩辕冷香!”男子忽然冷声喝道:“要我提醒你你是住在江蒲轩的吗?!还有。你明明跟门卫说好带她到江心居去的!”

女子从茶几上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看起来是一副任性又刁蛮的样子。

“是啊,你的书房很漂亮,闲着又没用处,所以我暂时进去住一天嘛!本来是要跟你说的,可是你一天都在大门口,我找不到你嘛!”

“我今早是跟侍卫说带她到江心居谈的嘛。不过门口的侍卫是换着的嘛——额,我记性不太好。跟每个侍卫说的都不是一样,谁知dào

她就刚好到这里来了。哎呀呀,都是因为你,谁让你每天都在院子里发呆呢?不然也不会被看到出丑了!”

“你!”

什么叫做狡辩?明明是故yì

的,还可以说得这么无辜,这么理所当然!

“怎么,想打我吗?”冷香认真地看着他,“我们俩原本就不相上下,现在恐怕你打不过我咯!说又说不赢,打又打不赢,你要怎么办呢?”

冷香的三寸不烂之舌他早就领教过,他不想跟她争辩下去,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继xù

保持原来的姿势,仿佛这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许久,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冷香在心里叹口气,将手里那个拇指大的瓷瓶放在桌上。

“我也要回去了!”冷香姿势不雅地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这是配了很久才配到的东西,对伤疤有奇效,当然了,你要是像以往一样扔掉也无所谓。”

她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额,对了。”她忽然转过头来,说道:“我妹妹就住在你的书房,你没事别出去乱晃,她小时候就害pà

奇形怪状的东西,你别吓到她了。”

她说完就走。

“让她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愤nù

的声音。

“让她走?”冷香回身看他,“外面这么冷,你让她现在走?”

墙边的人沉默了许久,说道:“让她明早就走!”

“那可不好,”冷香道:“她恐怕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就是她想走,也是不行的!”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她的声音渐冷,“江阔,我在大漠替你训兵多年,又把你从鬼门关拖回来,在这里照顾你这么多天……难道还不足以让我的妹妹在你书房里住几天吗?”

一阵可怕的沉默,然后他开口了,“第一,大漠不缺人训兵,是你求我收留你,让你感受江湖生活。我为此背多年黑锅,最后导致她对我反目成仇,才发生了后来的一切,我并不欠你;第二,你把我救活,让我以这幅可笑的姿态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世界,我不感激你;第三,你在这里照顾我不是我的要求,我并不需yào

你。”

冷香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两声,“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要让她住在这里,你不乐意就亲自去把她赶走!”

冷香说完这些话转身出门。

拉上正厅门来到院子里,忍耐多时的眼泪才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书房的门已经紧闭,灯已经熄了。

她蒙着自己的嘴,死死地忍着哽咽的声音,一步步走出江岩轩。

一块白色的手帕出现在视线里,她抬起头。看到临渊站在她前面,伸手递她一块手帕。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么脆弱,这么需yào

一个拥bào



她靠进临渊怀里。忍不住哭了出来,“潜,他不明白,他什么都不明白。”

“没事,没事,”临渊安慰地拍打她的肩膀,说道:“是你对他说的话太难听了。”

“我知dào

。可是他不肯用药。不肯配合,我除了用这个办法,还能怎么办?”

临渊沉默下来。听着她哽咽,许久才说道:“他很幸福。”

“什么?”

“他很幸福,有你们俩姐妹这样爱他。”

冷香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渐渐冷静下来。抽噎的声音一点点减小了。

许久。她终于停止了抽噎,直起身子,退后了两步,说道:“你快走吧,要是被他发xiàn

,又要跟你打。”

临渊苦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的东西,“这次的药源是从长白山找的。应该效果更好些。”

冷香从他手上接过来。

“还是没用过,是吧?”临渊问道。

冷香无奈地点点头。

临渊叹息一口。“真是糟蹋,长白山最好的虫草,每一株都是寻常人家几个月的生活费,银子还不算什么,只怕入冬以后会越来越难寻了。”

冷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如我回皇宫一趟,我那里还有许多银子。”

临渊摆摆手,“银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请父王解决。”

冷香一愣,“王爷知dào

了?”

临渊点点头,“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眼下……”临渊朝院子里瞥了一眼,“把这边的事情解决掉才是最重yào

的。”

“恩。”冷香点点头,说道:“我知dào

。”

临渊替她擦了擦泪,就像十年前那样,交代道:“不要委屈自己。”

“我知dào

。”

临渊点头,转身离开。

月光下,颀长的白色身影渐渐远去,带着夜的忧郁。

冷香抬起头,看到天空上圆圆的月亮。

八月十三,中秋还差两天,她这才发xiàn

天上是有月亮的。

院子里月华如水,她竟然现在才看到。

黑暗的心情遮住了明媚的月光。

如果是这样,让她看不到月光的那个人,和那个让她重新看到月光的人,她该选择哪一个呢?

潜,是我太执着了。

暗格。

白发披洒在墙边,毫无声息,不细看会以为那只是一顶假发戴在一具玩偶的身上。

丑陋的男子静静地坐着,他的目光集中在茶几上的那个小瓷瓶上,许久,他起身耸着背走到桌边,拿起瓶子,像是在思考什么。

“是你吗?”

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在耳边。

“别走!你别走!”

急切得带了颤音的。

她没认出他来?

她问都没问起?

呵呵。

“……她小时候就害pà

奇形怪状的东西,你别吓到她……”

冷香的声音又响起来。

呵呵。

他在心里冷笑了两声。

他是奇形怪状的东西。

他就是这样,拜她所赐!

女人当然只喜欢好kàn

的东西,以前他走在街上会有不计其数的女子偷看他,如今别人都在躲他,说他是魔鬼。

她呢?

她在苏州的时候喜欢的博文,是苏州出了名的美男子;后来跟着临渊,那更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女人都是一样的。

她是没认出他来,还是想假装不认识他?

她在酒楼上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她在小山岗上给他建坟,对着墓碑喃喃自语……

她怀念的那个人是以前的他,是那个有钱有势、灿若明星的他,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跟现在丑陋而卑微的他毫无关系。

他是魔鬼,生活在自己的地狱,即使孤单,即使痛苦,也是他自己的世界。

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受伤,也不会失望。(未完待续……)

PS:有人猜对了,是吧……有很多亲都猜到了,是吧……话说不会有人因为男主变丑而弃文吧……

期末了哟,在上学的孩纸一定要好好学习额……

第二百六十七章 翌日

他是魔鬼,生活在自己的地狱,即使孤单,即使痛苦,也是他自己的世界。

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受伤,也不会失望。

他是魔鬼,这辈子也成不了神仙。

她喜欢神仙,就让她去喜欢好了。

他的喉结滚了滚,十指将那瓶子握得越来越紧。

冷香竟然想以此来刺激他用药?

真是可笑。

他就是这个样子。

他一直会是这个样子。

他拿起那瓷瓶嘲讽地看了两眼。

区区一点治伤疤的药,治得了他背上高耸的丑陋吗?治得好他心上那个致命的创伤吗?

他狠狠地一捏,那瓷瓶立马碎成一片片,粉末状的东西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他要把她赶走,他告sù

自己,她在这里太碍眼了,影响他的心情!他现在就去把她赶走!

他朝门边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还是明天吧,现在应该睡觉了。

那就出去看看,如果没睡着的话就把她赶走?

他一步步走出暗格,走到紧闭的正厅门口,手放在门上顿了顿又放下来。

他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看向院子的另一角,书房的位置,灯已经熄了。

院子里月华如水,如果有人出去的话,屋里的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出去,就保持这个姿势一直看着那个角落,像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他没有解释自己这个奇怪的举动,有很多奇怪的举动是解释不了的。

秋日的夜晚有些凉意,院子的月光有些迷离。世界都睡了,可窗前的人却毫不疲倦。

可惜院子的月光一直很安静,一夜都很安静。

沉沉的黑夜总算过去,明媚的阳光向世界展现出新一天的笑容,菊儿从隔间推门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打算先把早上用的东西准bèi

好。

她动作很小心。生怕惊醒了屋子里的人,谁知一进门就看到珍珠隔帘已经被掀起来挂在鸳鸯挂钩上,寒玉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梳妆桌前整理已经梳好的长发。

“二小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菊儿问道。

镜子前的人朝这边看了一下,笑道:“我昨晚睡得很好,所以今天起得早。”

“小姐好像心情不错。”菊儿也开心起来。

镜子前的人弯着嘴角笑。连眼角都笑弯了。她最后弄了一下头发,忽的从椅子上欢快地站起来。

“姐姐在哪呢?我要去找姐姐!”

菊儿愣了一下,感觉到眼前这人朝气蓬勃,与昨天刚进门的时候相比活脱脱年轻了几岁。

“找我干什么呢?”

一个带笑的爽快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即冷香推门而入。

她穿了一套水蓝色的戎装,脚蹬一双皮革马靴,身材纤细柔韧,骨子里透出一股一般女子所无法媲美的英姿煞爽的气质。

“怎么。傻妹妹,看呆了?”

冷香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调侃。

寒玉低头笑了笑,说道:“姐姐真漂亮。”

没等冷香说话,菊儿就噗嗤一声笑起来。

“大小姐漂亮是没错,二小姐和大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哪有不漂亮的理。”

“这倒是,”冷香毫不客气地点点头,拉着寒玉在桌边坐下来,说道:“你如果看到我们爹爹和娘亲有多美,就不会奇怪我们为什么长这么好kàn

了。”

寒玉忍不住抿着嘴笑。

菊儿也笑,说道:“二小姐,慢慢的你就习惯了,大小姐就是这样,自恋得很呢。”

“我自恋了吗?”冷香反问道:“我这是说实话好不好?”

“好好好,两位小姐是天仙下凡。”菊儿说道。

寒玉在一边偷偷的笑,姐姐如此坦率,让她越来越喜欢了。

“少贫嘴,快去弄吃的来。”冷香对菊儿道。

菊儿连忙拉门出去了。

冷香看了一眼偷笑的寒玉,拿起茶壶给二人满上,打趣道:“还在笑?”

她傻傻地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小脸红扑扑的,娇憨可爱,冷香扑哧一声笑了,“我原来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她脸更红了,眼睛不敢抬起来,心里在对自己说,糟了糟了,一看到姐姐我就变傻了。

“玉儿,过来坐。”

冷香满脸慈爱的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挨着自己坐下。

她的语气和眼神都很温柔,温柔得像一个母亲,温柔得让寒玉满心柔软,只想在她面前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还怕姐姐?”冷香看着她的脸,柔声地问。

她赶紧摇了摇头,表示不怕。

“那怎么老低着头?”

她很喜欢姐姐,只是十八年来都习惯了礼貌而疏离地对待别人,像这样只见面第二天就能够紧紧地坐在一块,还是第一次,所以总是有些不知所措。

更重yào

的是,这姐姐来得这么弥足珍贵,她总害pà

自己一不小心暴露出自己的缺点,姐姐就会不要她。

她不知dào

要怎么解释,所以没有说话。

让她惊讶的是,姐姐好像明白她的想法,她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要担忧,姐姐就是姐姐,从生下来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妹妹了,这一点,怎样都不会改变。”

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姐姐。

冷香又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我是姐姐,我知dào

你的想法也很正常。”

冷香说到这里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两步,“我和你是亲姐妹,又长得这么像。应该是有心灵感应的。”她回过头看寒玉,“就像……很久以前,父皇、王爷、还有轩辕叔叔、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你。以为你早已死于逃亡途中,但是我一直觉得你没有死。”

冷香转身看着珍珠隔帘,陷入回忆里。

“我那时还很小,和你分开的时候,大概只有五六岁吧,在大人的眼里还什么事都不懂,可是我心里就是有一种很坚定的想法。觉得你一定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

“父皇派轩辕叔叔去找过你好几次,一直没有找到。后来他们都放qì

了,只有我坚持你还活着,可是我那时太小太弱,什么都做不了。那时我就偷偷地想。我一定要赶紧长大。赶紧变强,我发誓一定要找到你。”

“父皇将我接到皇宫,封我做了公主,万般宠爱。可是皇家的公主并不好做,他们不可以做这样不可以做那样,我不喜欢,整日跟潜哥哥他们一般男孩腻在一起。”

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寒玉,解释道:“我说的潜哥哥就是临渊。他姓李名潜,字临渊。”

寒玉点头表示了解。面色无异,显然是早就猜到的。

“父皇看我总喜欢去找他,以为我喜欢他,于是早早给我们订了婚。我当时太小,还不明白订婚的含义,我只知dào

自己跟潜哥哥订婚以后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可以搬出来到王府去住,甚至可以要求他陪我去找你——他对我很好,会答yīng

我的一切要求。”

“我喜欢有事没事偷偷溜出宫乱晃,到街上去闲逛,如果有饥民我会掏银子给他们布粥,如果有疾患,就给他们治病。并不是我有多高尚。只是……我曾在梦里一遍遍梦到小小的你在逃亡途中吃不到奶、饿得哇哇直哭,梦到你感染疾病无药可喝而奄奄一息。梦里我每次都想救你,可每次都救不了。这成了那些年我反反复复做的噩梦。”

寒玉听到这里,眼泪哗哗哗地流下来。

姐姐竟然如此记挂着她。

“所以我才到街上去做那些事,这样起就会好过些,告sù

自己如果你遇到那种事情也会有人救你。”

冷香转过脸来,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好在老天有眼,你果然是在的,你没有扔下姐姐一个人,你坚强的活了下来,并且让我找到了你。”

寒玉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跑上去,毫无顾忌地给了姐姐一个大大的拥bào



两个人搂在一块,都在流泪。

许久,姐姐将她拉开,慈爱地看着她,抬手替她擦掉眼泪,说道:“姐姐跟你说这些是要让你知dào

,虽然姐姐和你刚认不久,你记忆里或许也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但是你不用在我面前小心翼翼——我曾经发誓过,如果你还活着,我一定会倾尽全力疼爱你,把这些年欠你的疼宠都补上去。我会代替爹娘好好地照顾你,给予你一切想要的东西——这世界上的一切东西,只要你要,无论我有没有,我都会找给你。不遗余力。”

这世界上的一切东西,只要你要,无论我有没有,我都会找给你。不遗余力。

她积了多少辈子的福,才换来今生拥有这样的姐姐。

“姐姐!”

她扑进姐姐的怀抱里,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

姐姐也在哭,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一下下拍着寒玉的肩膀,许久,等到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了,她再一次拉开她,双眼直视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所以,你绝对不要有所顾忌,你想要什么,都不要对姐姐有所隐瞒,知dào

么?”

她泪眼婆娑地点点头,说不出话。

“所以,现在告sù

姐姐,你有没有什么想问姐姐?”

她愣了一下,又楞了一下,终是低下头,摇了摇,泪水顺着摇头的痕迹抛洒出去。

“真的没有吗?”姐姐睁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她的回答让姐姐十分失望。

姐姐说的话别有深意,她自然是明白姐姐说的意思的,可是……姐姐如此对她,她作为妹妹,又如何忍心伤害姐姐?(未完待续……)

PS:水水也有一个这样的姐姐,所以对此感触颇深……姐妹应该永远相亲相爱、情深意重。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决定

“所以,现在告sù

姐姐,你有没有想问姐姐什么?”

她愣了一下,又楞了一下,终是低下头,摇了摇,泪水顺着摇头的痕迹抛洒出去。

“真的没有吗?”姐姐睁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她的回答让姐姐十分失望。

姐姐说的话别有深意,她自然是明白姐姐说的意思的,可是……姐姐如此对她,她作为妹妹,又如何忍心伤害姐姐?

“没有。”她埋着头狠狠地摇了摇。

阳光很明媚,菊儿从厨房拿东西过来,忽的看到一个人影从书房顶上忽然站起来,飞快地从眼前掠过,背影决绝而悲伤。

这是怎么了?一般情况下那人都很安静,坐在院子里一天可以不动,怎的在自家院子里爬上书房,像个梁上君子飞来飞去?

再看他飞走的模样,就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两个小姐都在房里,莫非他听到了什么?

菊儿敲门的时候,寒玉正抬起头来,她发xiàn

姐姐正用一种很失望很失望的神情看着她,气氛忽的降到了冰点。

“小姐?”菊儿又唤了一声。

“走开。”屋子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菊儿不自觉地打了个颤,连忙退到一边去了。

说小姐脾气不好可不是空穴来风,小姐高兴的时候怎么着都行,可要是忽然不高兴了,那可有你受的,就是不知dào

两姐妹谈的好好的,怎么忽然这样了。

寒玉乍听到这声音也生生打了个颤。

她不知dào

姐姐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不仅声音冷,连目光都冷了。

莫非姐姐刚刚都是在骗她?

“姐姐……”她不由自主哆嗦着嘴唇,唤了一声。

她的目光里满是讨好和小心翼翼。一看就知dào

是被突如其来的冷漠吓到了。

冷香心下一阵不忍,却没有表现出来,她背过身去,调整了一下情绪,淡淡说道:“你让我很失望。”

“为什么?”

“没想到我轩辕冷香,居然会有一个如此肤浅的妹妹。”

“肤浅?”

她做了什么让姐姐有这种感觉?

空气里一阵静默,许久。她听到姐姐带着伤感的幽幽的声音,“容貌很重yào

吗?”

“什么?”

姐姐转过身来盯着她,表情严肃。声音拔高了几个点,“对于你来说,一个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男人,一个爱你如生命的男人。他的容貌很重yào

吗?”

姐姐一边说一边向她逼近。“他毁容了,残废了,所以你就这样故作不知、不闻不问吗?”

“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嘴唇动了好几下,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话,眼泪却在反应过来之前汹涌地流了出来。

被姐姐这么说的时候她的心里很疼,很疼。

不知dào

是因为姐姐这样看她,还是因为姐姐描述的可怕行为。

一个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男人。一个爱你如生命,他因为你残废了、毁容了。所以你就对他这样不闻不问、故作不知吗?

在姐姐看来、在外人看来,事情就是这样的吗?

她沮丧地坐回桌边,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眼泪一连串地流。

“怎么?”姐姐弯下腰来看她,逼问道:“是不是这样?”

有许久,空气里只有她抽泣的声音,然后她忽然开口了。

“那姐姐你呢,你会嫌弃他的容貌吗?”

冷香一愣,笑了两声,“这个问题对我不适用。”

“为什么不适用呢?”她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冷香,一字一顿地问,“姐姐不是也喜欢他吗?”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许久,冷香别开眼睛道:“是,姐姐是喜欢过他。”

“但是现在不了。”冷香咬了咬嘴唇,继xù

说道:“姐姐很在意容貌。我喜欢的人自然要像潜那样玉树临风、身姿挺拨。他以前很好kàn

,但是现在……”

她停了停,似乎说不下去了。

寒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姐姐明明不能忘了他。”

冷香没有说话,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睁开眼睛看向寒玉,很坚定地道:“另外,我和潜就要成亲了,在这个春节之前。”

寒玉原本很确定自己的想法,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懵了,“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那人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我不喜欢,所以逃走,反正我又没有什么有愧于他。而你不一样,他是被你害成这个模样的,你难道要让他一直这样不死不活地活着吗?”

寒玉正要说话,冷香一比手制止了,又继xù

道:“他当年伤得很深,几乎死去。我和临渊找了古籍上的各种方法,将他在药塘里泡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有了口气。可这药有副作用,他的头发渐渐褪色,最后竟然变成了白色。他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疯一般地爬出药塘,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用过我和临渊的药。”

冷香说到这里看了看寒玉,见她一副担忧的表情听着,又继xù

道:“你也看到了。你最后的那一掌让他砸到悬崖上又滚下来,他腰椎受损,面部毁容,几乎全身都受到重创,武功只剩下两成……”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都是对心灵的凌迟,不论说者还是听者。

冷香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继xù

道:“他痛恨我和潜救了他,每次看到我都是怒目而视,要是看到潜,就免不了一顿较量。潜每次都躲着他,但也有不小心被他找到的时候,他就会发疯似的追上去,潜当然不会跟他计较,但是他每次发狂似的举动都会把自己弄得爬不起来……”

冷香停了停,回过头来看泣不成声的寒玉,“这样的生活,你还要让他过多久呢?”

“现在我和临渊都在想方设法地帮他疗养身子,潜精于治疗皮肤,每每制了好膏药就会拿过来,可是他从来没有用过。还有他的脊椎,我和潜曾经想过集我二人之力将骨头复位……可是他从来不让潜靠近……这一年来都只是干着急。眼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渐渐成形,我们都没有什么办法。”

“他变卖了原来江府的一些家具,开了这个粮行,赚了钱又建了这个一模一样的宅子。南方水汽太重,我们曾想带他到京城,可他死活不肯离开这个地方……却又要搬出来住……我猜他不想离开杭州,但是又不想让人知dào

他还活着。他整日在这个院子里枯坐,毫无生机……”

“那粮行的事情谁在打理呢?”

“江府原来的那个老管家又回来了。我没事的时候也会帮帮他,还有叶芙——那个女人也在帮他

,不过他很冷漠,毫不领情。他其实无心经营这个粮行,建了宅子之后就更不热心了,几乎从来不管。后来听说你在找粮食,所以让叶芙从塞外买了粮食……”

“他对自己的容貌很在意,白天躲在院子里不见人,晚上才会出去。可不知dào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用我们的药,或许他不喜欢用临渊的药,或许他根本不相信我们能够帮他……我原本并没有想让你们见面,可是,他的病情渐渐恶化……他不肯听我们的……但是你,是不一样的,或许可以让他改变主意……所以这是让你到这里来的第二层意思。”

“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寒玉坐在椅子上,有点呆呆的,不知dào

在想什么。

冷香上前摇了摇她,又问:“你去劝他,好不好?”

她将视线移到冷香身上,欲言又止,面色悲伤。

冷香放开她,似乎有些生气了,“只有你能救他!你难道还不明白?他是被你弄成这个样子的,你想推给谁?”

她看着冷香,目光呆滞,面色哀戚,像是在想什么很艰难的东西。

许久,一行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

“姐姐,我对不起你。“她忽然说。

冷香一顿,笑了,眼泪却跟着这笑一起掉下来。

她扶着寒玉的肩膀,很认真地说:“所以你要去陪着他,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明白吗?”

“恩。”寒玉点了点头,又道:“可是……我害pà

自己做不到。”

“为什么?”

“他肯定恨死我了,所以……让所有人都知dào

他还活着,偏偏隐瞒了我一个。”

冷香一愣,听见她接着说下去,“那次在茶楼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确去过蓉城,对吗?”

冷香停了一会儿,点头道:“是的。”

“宋凯和月儿也知dào

他活着?”

“是的。”

她笑了笑,说道:“他肯定恨我,所以才不让我知dào

。”

“你在意吗?”

“很在意。”

因为这说明他真的不想再跟她有交集。

冷香认真地看进她眼睛里,“所以你要放qì

么?”

她又笑,“不,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qì

。”

“即使他推开你?”

“无论如何。”

冷香看着她,笑了。

她也笑,从椅子上站起来。

两人紧紧拥bào

,冷香拍拍她的肩膀,“加油。”

“嗯。”她重重地点头。

这一次,怎么也不会放qì

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靠近

这几天的天气出奇的好,阳光透过窗帘朦胧地照到镜子前端坐的人脸上,她的脸镀上一层黄晕,她的嘴边不自觉地荡漾着笑容,两个小巧的梨涡在阳光的衬托下又可爱又漂亮。

镜子里露出一张清水芙蓉的脸蛋,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个跟她长一模一样面容的女子,女子淡笑着帮她梳头。

寒玉小心翼翼地审视着镜子里的脸,审视着姐姐给她梳的头发,“姐姐,姐姐,这里头发突出来了,会不会不好kàn

?”

“姐姐,发带用宽的好kàn

还是窄的好kàn

?”

……

“姐姐,真的不用带珠花吗?”

冷香一直笑着帮她梳头发,听着她像是患了强迫症似的念啊念,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

“你以前戴过吗?”

“没有。”

“那就不戴。”

“额……”镜子里的人停了停,又犹豫道:“可是月儿说戴上很好kàn

。”

冷香一笑,“戴不戴都好kàn

。”

“额。”

“好了,就是这样子了。”冷香将最后一缕头发别上,满yì

的看了看。

寒玉凑近镜子眼睛眨啊眨地看了有一会儿,十分忐忑地说,“姐姐,他会不会喜欢啊……”

冷香扑哧笑了一声,“放心吧,姐姐得手艺没有那么差,更何况,情人眼里出西施。”

“是么……”她被姐姐笑得脸都红了,不自觉地吐了吐舌。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姐姐,这衣服怎么样?”

“好好好。”姐姐说道:“我们玉儿穿着就像个仙女。”

“真的么?”她问。

“恩。”

她不放心地又看了两眼,又反复检查自己的鞋子,直到确定上面没有一丝尘土。

冷香在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傻玉儿,已经很好了,赶紧走吧。”

她忐忑不安地瞄了两眼镜子,终于随着姐姐出门来。

菊儿站在门边低着头。见二人出来也不敢说话,等到两人走过她,她这才抬起头看了看两个人。明明白白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姐妹,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好像刚刚那声冷冷的“走开”是她的幻听。

莫非小姐只是对她一个人发火?

天哪,她又做错什么了?

她当然不敢开口。小心翼翼地跟在二人身后等候吩咐。

二人顺着小道朝着那天她看到他的地方走。她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等到临近了一看,那里却没有人。

冷香疑惑地上前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踪迹。

她皱了皱眉,说道:“难道在屋里?我们去正厅看看。”

于是二人又朝正厅走。

门一推就开了。

他曾经试图为自己隔出一个自己的空间,可是无论门窗关得多紧,又怎能阻得住武功了得的冷香?

于是这门在被冷香武力破坏掉几次之后,他也就不拴了。

冷香一边低声跟寒玉解释,一边带着她往里走。

寒玉其实没听进去多少。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接着来到那个暗格的位置,冷香旋转一下机关。暗格的门缓缓开启。

暗格空空如也。

“咦?”

冷香不甘心地往里走了几步,没有人。

“难道还没起床?”

二人把正厅、暗格、卧室……所有有可能有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着。

二人焦急地跨出门来,却见菊儿站在门边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冷香不悦地问答。

“小姐、小姐……你们是不是在找江公子?”

“废话!”

“那个……我刚刚看到过他。”

“什么?”

“就是刚刚,我去给你们拿早餐回来的时候,看到江公子从书房顶上飞走了。”

“顶上?”

两人一愣,回想了一番,均是沉默。

偏偏菊儿这时还不怕死地补了一句,“不知dào

江公子在书房顶上干什么,不过看起来很生气……他平时好像飞得没那么快……就像是追潜少爷那样……”

“你怎么不早说!”

“我要说的嘛……可是小姐让我走开……”

冷香恨得牙痒痒,来不及去责怪,打算带人去找。

“不用找了,姐姐。”寒玉忽然开口阻止道,“我能猜到他在哪里。我去找他吧。”

“你一个人?”

“恩。”

姐姐担忧地看了她许久,最终答yīng

了。

菊儿回屋子拿了一件御寒的外衣出来交给她。

姐姐送她出去,一路上都心忧不已,“他脾气暴躁得很,比以前还暴躁,你要让着他。”

“恩。”寒玉点点头。

“不过也不能太让着他……唉,他不会跟你动手吧……”

寒玉沉默不语。

冷香愈发担忧:“不然我派两个人跟着你去?今日不同往日,他的脾气很乖。”

寒玉沉默了好一会儿,笑了笑,回答道:“不用了,姐姐。”

也不过是打两下,她不怕的。

她只怕他根本不想理她。

“哎……”冷香仍然叹息不已。

“放心吧,姐姐。”

她没坐姐姐给她安排的马车,而是像上次一样雇了一辆人力车。

好在这次车夫不像上次那个一样多嘴。

她仍旧从地道进入江府。

纸钱落得满院都是,这时候却不显凄凉,反而像是一朵朵庆典的花朵。

她一步步朝着心中的那个地方走,每一步都好像走在云端。

他是活着的。

她竟然还在人世。

再也没有什么会阻止她爱他了。

即使他不接受她。即使他恨她,即使他不原谅她——不管结果是什么,只要他活着就好。只要她可以爱他就好。

曾经以为古典小说里的爱而不得是最可悲的,现在已经不觉得了,只要这个人是活生生的,只要这个人是可以被她爱的,无论她接不接受,她都感到满足。

她越走越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心里的那个地方走。

小门半掩。她轻轻地走上去,一点一点地推开门。

花丛深处,他果然在那个地方。

他垂着头静默地坐在地上。白发垂下来遮掩了他的面孔,遮住了他的身子。

他就坐在那个石头上,一动不动,好像他一直在那里等着。一直等着。

等了许多年。

她轻轻巧巧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墙边的人毫无察觉。

她想起姐姐的话……他武功只有两成。听力与常人并没有太大差别,怪不得那天他在院子里直到她靠近了才发xiàn



那天他一看到她就躲,所以她不能惊动他。

她走得很小心很慢,未干的露珠打在身上,湿了裙袂,她毫无知觉,只是专心地观察墙边的人。

他没有发xiàn

她。

她没有说话,在他旁边悄悄坐下来。

他忽然抬起头。

她吓了一跳。

但是他并没有发xiàn

她。

白发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侧面。

他背上凸起的位置隔着衣服和白发抵在墙上,注视着前方。目光压抑而悲伤。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丛丛的秋海棠在硕果累累地贴梗海棠树下面,开得热闹而灿烂。

这是他为她栽的花。

现在她终于可以和他在一起看了。

许久,两人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然后他又垂下头,白发颤抖着跳到地面上,勾勒出一条倔强的曲线。

他抬起左手,很久都没有落下来。

仿佛是在摸自己的脸。

许久才垂下来重新放在曲起的膝盖上。

一只冰凉的小手忽然握住了他。

这触感、这温度都如此熟悉。

他全身一僵,一动不动,任由那只小手勉强将他的大手包裹住。

他的手上有疤,刀疤,横穿整个手掌,咯得她的皮肤生疼。

“阔。”有个轻柔的声音在呼唤他。

他忽然猛地甩开她,在一瞬间站起来。

尽管早有准bèi

,她还是没能抗衡他的速度和力量,猛地被他甩倒在一边。

“阔!”

她条件反射地就去拉他衣服的下摆。

拉到了。

但是没有用。

他大力地一甩袍子,那衣服下摆“咔擦”一声,断在她的手里,她整个身子连带着被摔在他坐过的那块石头上。

受伤的位置重重砸在石头上,砸得生疼,但是她来不及去管,挣扎着想爬起来追上去。

他的背影已经很远了。

跟上次一样远得毫无留恋。

一点追上的可能也没有。

她忽然感到难过,感到悲伤,感到绝望。

那种刚刚进来时的喜悦消失无踪。

看来他不想原谅她了,看来他一点也不在意她了。

她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这么贪心,明明刚刚还想只要他或者极好,可如今却在奢求他原谅她?

她让他死了一次、害死了一个他的妻子、杀了一个他的儿子,最后让骄傲的他沦为如今这幅模样……他怎么可能原谅她?

她真是太没耐性了,刚刚还跟姐姐说过无论如何都不放qì

,如今为何又自暴自弃?

可能她还不够成熟,可能她太任性了。

原本就受过伤的右脚被砸得动不了了,她曲起左腿,伏在腿上哭泣起来。

姐姐,我没有放qì

,我只是难过了,想哭一下,她在心里说。

就让我哭一下吧。

反正他已经飞走了。

反正我又找不到他了。

就让我哭一下吧。

许久,她伏在膝盖上停止了哭泣,看起来一动没动,像是睡着了。

花园的某个角落里忽然有轻微的响动。

她专心地听了一会儿,忽然伏在膝盖上调皮地对自己笑了。

她的头开始点啊点,点啊点,点着点着忽然咕咚一声倒在石头上。

庭院深处那个身影一顿,忽然飞快地靠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心疾

花园的某个角落里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专心地听了一会儿,忽然伏在膝盖上调皮地对自己笑了。

她的头开始点啊点,点啊点,点着点着忽然咕咚一声倒在石头上。

庭院深处那个身影一顿,忽然飞快地靠了过来。

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靠在石头上,一只脚蜷缩着,一只脚伸着……像一只疲倦的小兽,一点防备之色也没有。

她怎么了?

即使摔到脚也不至于忽然昏倒吧?

即使是睡着也不会这么快吧?

莫非她是假装的?

他小心翼翼地在隔她一丈远的地方观察她。

她比以前更瘦了,原本两颊尚存的肉也没有了,下巴尖尖的,手腕细得一折就断。

或许是因为蓉城的天气阴冷,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白得毫无血色。

她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双眼紧阖,眉头微微皱起来,像是一个孩子在睡梦中做了噩梦。

她的头发长得更长了,又长又滑柔顺地躺在她的身侧,她的身体消瘦,仿佛风一吹就会将她卷走。

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有机会细细打量她,上次在酒楼因为怕她醒来,所以走得很快,根本没来得及细看。

她就像是一个发光体,即使什么都不做,仍然有将他的视线黏在身上的魅力。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脚下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靠近……直到在她身边蹲下来,近到不能再近。

他是如此想念她。

如此想念这张脸。

明明有相同的另一张脸每天在身边晃来晃去,可他竟然对这张脸如此的想念。

两张脸有什么差别吗?是眼神不同吗?是神情不同吗?

可为什么就算是她闭上眼睛、就算是她面无表情。她的样子在他心里仍然那么美?

她是那么美。

他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手伸向她的脸。

长着丑陋疤痕的、被药水泡得发黄的手凑到她凝白的小脸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停住了。

她是那么的美,可是他那么丑。

他的手上有刀疤,扭曲粗糙,摸到她都会刮伤她的皮肤;他的脸上坑坑洼洼布满伤痕,完全看不出来是一张脸;他白发苍苍,任何人看到都以为是魔鬼;他的脊背那么弯。看起来像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头,永远也无法直起腰来……他甚至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好好地走一步路。

他忽然恼恨这样的自己。

恼恨自己的一切。

他缩回手,就这么看着她。

过了许久。他挪到她脚的位置。

她直伸在地上的那只脚的膝盖上,裙子透出不一样的颜色来。

她的裙摆全湿了。

她肯定是怕他发xiàn

,所以贴着花丛走过来的。

这个傻瓜!

早知dào

他就不坐这个位置了。

他伸手撩起她的裙摆,果然看到雪白的底裤上已经沾染血迹。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底裤卷到膝盖以上的位置。

那里昨天就受过伤。包裹着纱布。可因为他刚刚的野蛮,伤口重新裂开,血水染红了纱布。

是疼晕过去的?

纱布湿湿的粘在她受伤的位置上,有水的话,是不是会更难痊愈?是不是会更疼?

他将右手罩在她膝盖的位置,竭尽全力提气聚集到手上。

膝盖上传来一阵暖融融的感觉。

须臾,纱布干了。

于是他将她的裤子拉下来,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她的底裤和裙摆都烘干。

他只有两成内力。这样一来把自己弄得气喘不已,她静静地趴在石头上。忽然就想起两年前的那一天,他将她搂在怀里,在冰天雪地里飞行……那次他也像这样大口大口地喘气,但是却把她抱得越来越紧……其实那一刻她就知dào

了,他只要有一口气就不会抛下她。

而她却用尽全力抛弃了他。

有好几次,泪水要滚落出来,可她不敢动,这幸福来得太难,她一点点也不敢打扰。

两年了,她以为见他一面都此生无望,而此刻他竟然在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内力为她烘伤口和衣服。

他一直是疼她的。

可是如果她一动、如果她醒来,他势必又会像前两次一般远远地躲开。

她就这样躺在地上,假装受伤昏过去的样子,忍着泪,自私的享shòu

着他给的温柔。

许久,她身上的衣服烘干了。

他帮她把裙子整理好,重新坐到墙边,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脸。

就这么看了一个早晨。

太阳已经过了正当天的位置,她还是没有醒来。

那块石头很冷,她就不冷么?他都已经饿了,她不会饿吗?

怎么办?

又等了许久,地上的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试探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拦腰从地上抱起来。

幸亏她那么瘦,他还是抱得动她的。

可他的背更佝偻了。

幸亏她看不到。

她不是不喜欢他这副模样吗?

她不是三番五次地假装没有见过他、没有认出他吗?

她不是想把他推给她的姐姐的吗?

怎么又跟过来了?

或许是他自作多情了,或许她只是来劝他娶她的姐姐呢!

她什么荒谬的事情做不出来?!

她总是让他出乎意料。

在亲情和爱情面前,她永远选择亲情。

他永远是被她放qì

的那个,他永远是可有可无的那个。以前她尚且不顾他的生死,如今他变成这幅模样……就更是如此了。

他应该恨她……不,他本来就恨她。恨得就只差杀了她,可他偏偏该死地心疼她;明明昨晚才说好要把她赶走,今天却去偷听她们说话,只是想听听她是不是真的没提起他;明明她曾经给予他千百倍的痛苦,可是今天看到她受了一点皮肉伤,他就紧张得不得了。

他真是贱。

他在心里骂自己,江阔。你好像一点尊严都没有。

是啊,在她面前,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一点尊严。

男人应该有尊严地活着。

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次是因为她为自己受伤的。下一次他才不会管她死活……最后一次了,他这么告sù

自己。

刚刚给她烘衣服消耗的能量太多,他带着她,飞行有些力不从心。为了保险。他没有使用轻功,而是抱着她顺着人少的路往回走。

即便如此,路上仍然遇到几个闲人对他又怕又好奇。

“啊,妖怪!妖怪!”

小孩子一边尖叫着跑开,一边又约了更多的小孩来围观他,一路跟着给他“送行”。

他面无表情,只是抱着她走。

他将她的脸藏在怀里,这样以后别人就不会认出她来。不会将她和“魔鬼”联系起来。

“妖怪!妖怪!你抱着什么东西?”

“妖怪!你要去干什么?”

“妖怪!你要去哪里?”

……

他不说话,一直向前走。

小孩见他毫无反应。开始恶作剧地用东西砸他。

他将她护在怀里,忽然想起六年前的那个早晨,她曾无比卑微地跪在他身后求他,也是这样被一群小孩用泥土扔,一脸一身的泥土,还有泪水……那么的狼狈。

那一幕成为他后来经常梦到的一幕,每一次都很疼,每一次都很后悔,后悔当时竟然让她受了那样的委屈。

那时候,她的父母还在,那时候……她背叛了他……可她是爱过他的,不然何至于抛却尊严求他?

何况叶芙已经交代当年给她下药的事情,这也是他这些年对叶芙冷漠到底的原因——他本应该杀了叶芙,可细细想来,他生命里的女人,能够一直爱着他并且豁出生命去救他的人,只有一个叶芙而已……她只是爱他。

爱而不得的痛苦,他太懂了,所以他放过了她。

渐渐接近新的府邸了,有侍卫闻讯前来赶走了那群小孩,耳边终于安静了,他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往门内走,旁边的侍卫都小心翼翼的跟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冷香早已经等在门边,见状连忙迎上来,“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江阔并不理她,一脚踢开门就往里走。

踢完了才想到这样可能会惊醒怀里的人,可神奇的是,她竟然睡得那么死,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越发焦急起来。

冷香跟在后面又气又急地责怪他,“你对她干什么了?你把玉儿怎么了?你说!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对你不客气!”

他并不作声,进了门将她平放在床上。

冷香连忙凑上来给她把脉,须臾,她愣了一下,看向她的脸。

她的眼睛紧阖,泪水正往在下流,源源不绝,势不可挡。

江阔正沾起一滴泪疑惑的看着……睡着了也会这样流泪吗?

冷香忽然转过身去,嘤嘤地哭泣起来。

“爹娘啊,让我怎么跟你们交待啊?妹妹只认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要香消玉殒……爹娘啊,我要怎么跟你们交代啊……”

哭到这里忽然被打断了。

一只布满伤痕的大手忽然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你说什么?!”

冷香透过蒙着脸的手,看到那张满是伤疤的脸上布满了惊骇之色。

真是个傻瓜!她暗暗好笑,看来这家伙被玉儿吃定了,就是再来一回,他估计还是不懂得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

反正他不懂医术,她就姑且将计就计,诈他一诈。

她没有回答,又接着嚎啕大哭起来。(未完待续……)

PS:哎,最近好像变傻了,竟然把章节序号搞错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试药2

临渊连忙追上去,“哎,不要试多了,今天只用黄纸包的那一份,你今天先喝那个就行了!”

那人一出门就不见了影,也不知dào

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一个穿黄衣的医女连忙追上去了。

临渊转过身来跟冷香对视一眼,均是松了一口气。

“下去吧。”

一众小丫鬟应着退下了,冷香关上门,欣喜地扑向床上的人。

“玉儿,快起来!玉儿!”

寒玉这才敢睁开眼,还没从床上完全爬起来就被姐姐一把抱进怀里。

“玉儿,你好棒!你好棒!我们用了两年都没让他喝下一口药,如今可以全部让他喝了!”

寒玉一愣,眼睛眨啊眨,看到临渊正在笑着对她点头,她这才反应过来,“那药本来就是给他喝的?”

“恩恩!”冷香连连点头,“这两年来我们所配的药物,他一点也没有用过,现在可以让他全部喝下去了!总共有九九八十一种药,每天服用一种……玉儿,在这八十一天里,你要假装生病,一直不要醒来,这样他才能听我们的话乖乖喝药!”

“那些药有用吗?”她连忙问道。

冷香顿了顿,“这些药都是临渊不吃不睡配出来的,用的都是药效极好的名贵药材,按理来说,等到这九九八十一天一过,这些药都喝完,他的内息应该调整得差不多了,身上的伤疤也会淡去……只是……”

冷香说到这里面色沉重起来。转向临渊。

临渊面色也是一样沉重,接过话来继xù

道:“这些药物成分对他可以阻止他背上凸起骨头继xù

弯曲、硬化,但是如果想要复原的话……需yào

到时候再用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寒玉追问道。

此话一出。二人都叹气,“还不知dào

。”

也就是说他还是得以这样弯腰的形象面对这个世界。

她想起自己昨天在院子里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的时候,他一切一拐的走姿,背上的凸起随着步伐一拐一拐……然后终于忍受不了被人这样欣赏……他腾空而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他其实很在意很在意自己的容貌,或许在别人面前不遮不掩,可在她面前却总是……躲避。

他害pà

她看到他的样子。虽然她不在意,可他自己却不能释然。

几人都是沉默,过了许久。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犹如银铃般悦耳,“没关系,已经比原来好了。能够治好一点是一点——他能够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冷香听到这话也笑了。“就是,慢慢来吧。”

临渊跟着笑了笑,可仔细看就会发xiàn

笑容有些尴尬,那尴尬背后隐藏的是愧疚——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寒玉想起来自己在蓉城寺院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说:“我最近在忙别的事,没来得及来看你,你会生气吗?”

是这一刻她才想起来,原来临渊那时忙的不是别的事。而是正在忙着配药,忙着救江阔。

一般的郎中终其一生也无法发明一种新药物。而他却在两年之内配了两种新药——姐姐说他不吃饭不睡觉,其实一点也不为过。

他虽然从未说过抱歉,从未说过愧疚,但是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动努力弥补着自己的过错。

这一刻,她从心底里原谅了他,从心底里感激他。

如果没有姐姐和他,或许她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个人,永远要活在无间地狱里。

“谢谢你,临渊。”她真诚的说道。

临渊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两年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这是两年来,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她的眼神很温柔,嘴角含笑,目光里是深深的真诚。

是真的原谅他了。

他以为自己一直在等她的爱,可这一刻,忽然涌上喉头的那种酸涩,让他怀疑他等的只是这一个原谅。

但临渊始终是临渊,他面上仍然波澜不惊,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有那滚动的喉结说明他的主人刚刚将一腔热泪吞回了肚里——这腔热泪注定无法再肆无忌惮的当着她的面流出来,从他离开蓉城跟冷香商量让她知dào

真相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无可逆转了,他失去了在她面前展示真我的机会,永远地。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一阵人声,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一边靠近一边喊:“江公子,江公子,你慢点,你慢点!”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披散着白发的红衣男子端着一只碗飞快地走进来,他的身子一瘸一拐、从背后看有样东西一下一下地往上拱,可奇怪的是,他手里的汤药竟然波澜不惊,端得极稳。

“哎呀,江公子,你不要急啊!”黄衣女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江阔端着药进卧室的时候,寒玉仍然以刚刚那副模样在床上平躺着,冷香和临渊一人一边在床边坐着。

他脸上的伤疤明显地皱了皱,面色十分不善。

“出去。”他说。

虽然这话说得不明不白,不过很明显是在跟谁说了,临渊极有自知之明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整了整衣裳就往外走。

冷香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药,却被瞪了一眼。

“你也出去。”他说。

“我?”冷香不乐意了,“我是她姐姐,我为什么要出去?再说了,我出去了谁喂她药?你吗?你会呛到她的!”

他没有说话,小心地坐下来,伸手去喂她喝药,嘴里说道:“这是我的卧室,滚出去!”

冷香这两年来被他骂过无数回,免疫力十分强dà

,她自动忽略了这句语义不善的话,好奇地伸长脖子看着。

他小心地舀起半勺药,放在自己嘴唇上感受一下,吹了吹,再试试,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喂给她。

床上的人配合地喝下去,他便笑了,眼睛眯得只有一条缝——这还是两年来第一次看到他笑,冷香不由得呆呆地看着。

“看什么?”他忽然喝道:“出去!”

冷香一个不小心被吓得一抖,正想还嘴,看到他的眼睛里射出愤nù

又不耐烦的光彩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她在心里吐了吐舌,识相地转了个身,悠悠然朝门边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听到后面有个低低的声音,像哄小孩子一样响起来,“苦不苦?我刚刚苦死了!你怎么都不皱皱眉呢?难道你不苦吗?真棒,来,再喝一口……”

冷香在心里闷笑不已。

临渊和几个黄衣女子正在院子等她,见她出来都问,“怎样?”

“啧啧,真是没见过,他对妹妹和对我,那完全是天上和地下啊!”

几个黄衣女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临渊也笑笑,“在喂她喝药?”

冷香点点头,又问其中一个黄衣女子道:“你们给她喝的那是什么?苦不苦?”

一个女子噗嗤一笑,说道:“是糖水啊!小小姐指不定还会喝上瘾呢!”

几个人都笑起来,冷香皱皱眉说,“这怎么行?他的药是苦的,妹妹的药是甜的,要是他不小心试了试,那岂不是露馅了?”

“放心吧,”女子答道:“我们跟他说那药不可以少一丁点,不然就会害死小小姐,他不敢试的!”

冷香想了想,心里觉得不妥,可想到他那么谨慎,没再说什么。

这两天府里的下人们都要疯掉了,因为他们的少爷总是会一回一回地出来找人打架。

他一般吃了早饭就开始试药,等到中午一过,确定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于是再把丫鬟熬的药喂给她。

可令人崩溃的是,每次他都胸怀万分希望喂药给她,结果到最后却总是一次一次地失望。

于是每一次喂完药之后,他就会跑到院子里来大吵大闹。

“来人!来人!帮我把李潜找来,快点!”

“少爷,潜少爷回去拿药了……”一个丫鬟唯唯诺诺地说。

“什么?不在?”他气得快疯了,“那你去,去把冷香找来,快点!”

于是小丫鬟一溜烟跑了出去。

往往转眼就回来了,因为冷香知dào

他每天什么时候会奔溃,正在等着呢。

“怎么了呀,江公子?”冷香故作生疏地问道。

“你去看看,你快去看看!你们说的有效的!为什么过去三天了,她还没有醒来?你告sù

我!你们是不是给她吃错药了?”他一边说一边焦躁地走来走去,焦躁得像一只狮子。

“你不要急嘛。”冷香回答道:“说了这是慢性病,不好治,得慢慢调养。”

“慢性病?你这话都说过多少回了!肯定是药有问题,你快去把他找来,把他找来,我要当面问他!”

冷香不慌不忙地回道:“这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你自己都试过了的,对吧?你们用的药剂、药量都是一模一样的,你都没有问题,她怎么会有问题?没事,慢慢等着就行了,啊。”

冷香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留下江阔一人在院子里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往往到最后只能满怀希望地等待着第二天,不过第二天这样的情景又得重复上演一遍。(未完待续……)

PS:这张没来得及检查,亲们将就看

平安夜可能无更

平安夜真是忙,今晚可能更不了了,就算更也会很晚,亲们不要等……祝大家平安夜快乐,记得吃苹果!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等待

冷香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留下江阔一人在院子里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往往到最后只能满怀希望地等待着第二天,不过第二天这样的情景又得重复上演一遍。

中秋节已经过去了,这本应该是三年来最了无牵怪的一个中秋,可因着寒玉的忽然病倒,某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府里的人谁也不敢提庆祝中秋的事,虽然江管家在下面兀自给各个丫鬟杂役们发了过节费和月饼,可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表达出欢喜来,尤其是每次进有他的那个院子服侍的时候,不管高兴难过,都得装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不过这模样也是要装得恰恰好的。

比如,某个小丫鬟不小心在门口说话笑得露出了牙齿,江阔二话不说,从屋子里走出来拎着那丫鬟的领子就扔了好远;于是众人都连忙装出悲痛的样子来,其中一个装得过了,掉出了几滴眼泪,顺便嚎一句,“哎,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姐,真是老天无眼哪!”

结果江阔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瞬间又阴云密布起来,甚至比刚刚还要恐怖:“你再说一句?”

他气势汹汹地逼近那个小厮,“什么叫老天无眼?谁告sù

你老天无眼了?”

小厮晕了,又哭又笑,连连纠正道:“是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他本想表达的或许是“老天有眼,小姐会醒过来的”。

可他不知dào

自己的语气把意思表达错了,再加上赔着笑的表情。活生生成了一幅幸灾乐祸的模样,江阔双眼如鹰一般盯着他,全身上下都在抖。终于在几秒钟之后朝着那张脸狠狠地冲出一拳,那小厮太不经打,一个后仰实实倒在地上,嘴里连连喊救命,可哪里喊得住处于奔溃边缘的人,他的上方忽的罩上巨大的黑影,拳头接二连三雨点般落了下来……

这件事之后府里的下人全变成了木头人。他们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做一个表情,不敢哭更不敢笑。哭会变成“嚎丧”,笑会被理解成幸灾乐祸,都有可能被当众暴打一顿,还是面无表情比较把稳。

如此这般的暴躁了几天。在被冷香极有把握地告知了好几次“是慢性病。得慢慢来”之后,他忽然安静了下来,每天起床洗漱之后就吃早饭,早饭吃完试药,然后就一直在床边等着,有时帮床上的人擦脸擦手,有时只是静静地坐着,有时会像做贼似的偷亲她一下……每当这些时候。他的表情就会变得柔情蜜意,纵是脸上有着可怕的伤疤。也丝毫不会影响这温柔的流露。

等到午后一过,身体仍然如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坏的变化,甚至内里还有一种透彻清爽,他便来了精神,精神百倍的从门口那个丫鬟手里接过一碗相同的药,一口口地喂给她。

她很乖,他喂一口她喝一口,甚至一滴都不会掉出来,乖得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这个时候他是满怀希翼的,眼睛从放下空碗的那一刻开始,就满怀希望地盯着她的脸,盯着她的全身上下,以观察她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就这么一直盯着,一直盯着……直到夕阳西下,一天的光阴默默流逝,他眼里的光彩终于一点点黯淡下去。

这时他往往会在椅子上坐着沉默许久,心情低落至极,到最后他又给自己找了前一天用过的理由:下一次用药就在几个时辰之后,或许几个时辰之后喝了药她就醒了呢!

于是他心满yì

足地爬上床——她正躺在他的大床上。

于是他挨着她躺下来,替她扯平被子的每一个角落,在她的额角一吻,轻轻地拥着她躺下来。

有时候他会搞不懂自己,明明他是恨她的,明明她去找他的时候他还狠狠地推开她,可等到她没有意识的时候,他却这么心急如焚地担心她,自然而然地照顾她,好像一点也记不得她是怎么跟别人站在一起冷眼看他被围攻……好像一点也记不得她是怎样挡在别人的面前,向他伸手推来,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不是不难过,不是不在意。

每次想起这些事的时候,心还是很疼……可此刻他只想拥着她,此刻他只想让她醒过来,此刻他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那些不堪的过往,却是潜意识地在逃避。

或许这就是爱情,本来决定去恨、决定冷漠以对,可最后的最后,当再次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原本的一切都被势不可挡的柔情所淹没,你只想要她好,你只想对她好,一如从前,或许不期待还有怎样的故事,或许不期待能得到怎样的回应……就只是想对她好。

爱她,对她好。

好像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一种多么无奈的本能。

白发的男子无奈地冲身边那个毫无回应的脸笑了笑,终于闭上眼睡去。

许久,屋子里响起轻快而有规律的呼吸声,原本毫无知觉的女子忽然睁开眼来。

她迫不及待地轻轻转过脸,借着院子里的灯火,看到他原本满头都是的白发,已经变成灰白,虽然比白发还难看,但是好歹是开始恢复颜色了,相反的,他脸上原本黑黄的疤痕上的色素则开始变淡,睡梦中的人就是皱一皱眉,也能清晰看到了。

看来这药是有用的,一切都不是白费的。

她偷偷地弯起嘴角笑起来。

他的脸上满是伤疤,头发灰白灰白,可不知dào

为什么,看在她眼里就是那么好kàn

,那么独特,甚至比平常人的黑发俊脸还好kàn

了好几倍。

她为自己这个想法又偷偷笑了笑,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看着他。

夜里他会按时醒过来看她,每天的时间基本一致,大概是习惯了,她便趁着这个时间之前假装睡好,等到他将她检查完毕,陷入好眠,她又调皮地睁开眼睛看着他。

她的嘴角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就像一只偷到腥的猫咪,笑得无比满足。

有时候她会像个顽皮又天真的小女孩般想,这真是一个好玩的情景:白天他在床边眼巴巴地等着她醒来,而晚上她却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看着他笑。

这念头一过,往往又会涌起愧疚感来,是她在骗他,她又骗他了……他被她骗得好惨,一点一点都不知dào

,每天都为她担心受怕。

每次这么想的时候,她都好想好想把他推醒,告sù

他自己醒了。

可想到明天起他不会再用药,他的伤口不会再好,他会因为变丑而躲避她……她就又抑制住了自己心里那个想要坦白的声音。

会好的,她告sù

自己,只是几十天而已,她都忍过了两年没有他的日子,还怕这区区几十天吗?何况现在他们每天都能看到对方,虽然没有交流,但总是在彼此身边的。

一切都会好的。

焦急不安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好像专门为了折磨人。

中秋一过,再慢慢往后挨,终于到入了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就像焦急等待的人的心情,渐渐冰冻到了极点。

一种巨大的恐慌重新席卷了江阔,害pà

失去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被放大,他失去了往日里的平静和淡定,再一次爆fā



他对所有的药物和所有的人失去了信心,小丫鬟端来的药被他劈手砸在地上。

他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往门外走。

门里门外的人都怕了,连声唤道:“少爷,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哪里?”

他不说话,出来到了院子里也不说话,二话不说就往院门外走。

众人这才惊讶起来,连忙派人去找冷香小姐。

平日里他都很安静,自从那人来了这里,就从没见过他往外走一步,即便是前几天暴躁不已的时候,也只是在院子里发泄一番,如今他却走出了院门,看着气势竟是要出府去。

冷香及时地在大门口堵住了他。

他不理人,对眼前的人视若无睹,侧着身子要从右边出去,冷香挡住了他,于是他往左边走,冷香又堵住了他。

他的武功尚未完全恢复,冷香的功力远在他之上,身法也要快的多,她要挡,他自然是避不开的。

他抬起头看她,眸子里明明白白写了“威胁”二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冷香愣了一下,嘻嘻地笑起来,“啧啧,真是佩服你,明明打不赢我,还敢露出这种张狂的气势来。”

面前的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说道:“让开。”

冷香探究地将他从上到下看了看,“你这幅模样要去哪里?”

“……”

冷香被他这么一冷,也不生气,又猜到:“怎么,要去找潜?”

他不说话。

冷香挑眉又说,“你要是要找他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带路。”

他不说话,不避不让直接往外面闯,她被这猝不及防地一闯撞得措手不及,再回神时他已经走了几步,她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笨,一边想要追上去。

可转念一想,她在鼻子里哼了哼:“哼,管你去哪里啊!”

她一边说一边进了大门,可一进大门却一跃而起纵身到墙头上,偷偷一路的跟着他。

他当然没有去找李潜,他一路对行人的侧目视若无睹,匆匆地到了城东。(未完待续……)

PS:昨天的……今天的会很晚……

第二百八十四章 郎中

她迫不及待地轻轻转过脸,借着院子里的灯火,看到他原本满头都是的白发,已经变成灰白,虽然比白发还难看,但是好歹是开始恢复颜色了,相反的,他脸上原本黑黄的疤痕上的色素开始变淡,睡梦中的人就是皱一皱眉,也能清晰看到了。

一切都不是白费的。

她偷偷地弯起嘴角笑起来。

他的脸上满是伤疤,头发灰白灰白,可不知dào

为什么,看在她眼里就是那么好kàn

,那么独特,甚至比平常人的黑发俊脸还好kàn

了好几遍。

她为自己这个想法又偷偷笑了笑,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看着他。

夜里他会按时醒过来看他,每天的时间基本一致,大概是习惯了,她便趁着这个时间之前假装睡好,等到他将她检查完毕,陷入好眠,她又调皮地睁开眼睛看着他。

她的嘴角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就像一只偷到腥的猫咪,笑得无比满足。

有时候她会像个小女孩般想,这真是一个好玩的情景,白天他在床边眼巴巴地等着她醒来,而晚上她却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看着他笑。

这念头一过,往往又会涌起愧疚感来,是她在骗他,她又骗他了……他被她骗得好惨,一点一点都不知dào

,每天都为她担心受怕。

每次这么想的时候,她都好想好想把他推醒,告sù

他自己醒了。

可想到明天起他不会再用药,他的伤口不会再好。他会因为变丑而躲避她……她就又抑制住了自己心里那个想要坦白的声音。

会好的,她告sù

自己,只是几十天而已。她都忍过了两年没有他的日子,还怕这区区几十天吗?何况现在他们每天都能看到对方,虽然没有交流,但总是在彼此身边的。

一切都会好的。

焦急不安的日子总是过得很慢,好像专门为了折磨人。

中秋一过,再慢慢往后挨,终于到入了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就像焦急等待的人的心情,渐渐冰冻到了极点。

一种巨大的恐慌重新席卷了江阔。害pà

失去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被放大,他失去了往日里的平静和淡定,再一次爆fā



他对所有的药物和所有的人失去了信心,小丫鬟端来的药被他劈手砸在地上。

他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往门外走。

门里门外的人都怕了。连声唤道:“少爷,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哪里?”

他不说话,出来到了院子里也不说话,二话不说就往院门外走。

众人这才惊讶起来,连忙派人去找冷香小姐。

平日里他都很安静,自从那人来了这里,就从没见过他往外走一步,即便是前几天暴躁不已的时候。也只是在院子里发泄一番,如今他却走出了院门。看着气势竟是要出府去。

冷香及时地在大门口堵住了他。

他不理人,对眼前的人视若无睹,侧着身子要从右边出去,冷香挡住了他,于是他往左边走,冷香又堵住了他。

他的武功尚未完全恢复,冷香的功力远在他之上,身法也要快的多,她要挡,他自然是避不开的。

他抬起头看她,眸子里明明白白写了“威胁”二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冷香愣了一下,嘻嘻地笑起来,“啧啧,真是佩服你,明明打不赢我,还敢露出这种张狂的气势来。”

面前的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说道:“让开。”

冷香探究地将他从上到下看了看,“你这幅模样要去哪里?”

“……”

冷香被他这么一冷,也不生气,又猜到:“怎么,要去找潜?”

他不说话。

冷香挑眉又说,“你要是要找他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带路。”

他不说话,不避不让直接往外面闯,她被这猝不及防地一闯撞得措手不及,再回神时他已经走了几步,她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笨,一边想要追上去。

可转念一想,她在鼻子里哼了哼:“哼,管你去哪里啊!”

她一边说一边进了大门,可一进大门却一跃而起纵身到墙头上,偷偷一路的跟着他。

他当然没有去找李潜,他一路对行人的侧目视若无睹,匆匆地到了城东。

那里有杭州最好的老中医,这是他此举来的目的地。

最好的中医馆前站满了人,都是排队等候看病的,看到这长得奇怪的人都纷纷避让,议论非非。

正好给他腾出一条路。

他毫不客气地顺着这条路往里走,等到走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人插了队,都大声呵斥起来。

这时呵斥却显然没有用了,因为他们不多时就看到那人拎着一个人出来。

天哪!

不看不知dào

,这一看,急煞了众人!

这不正是近两年在杭州声名鹊起的、他们正等着看病的老郎中吗?

奇怪的是这个老郎中被这个丑男人拎着走,并无任何不快,也不呼喊救命,大家一时傻了,场面顿时寂静,大家都好好的看着这两个人,直到两人从人群的包围中解脱出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嚷道:“喂喂喂,把郎中放下,把郎中放下!”

可这时已经为时已晚,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在场的人很多都是远道慕名而来的,此时见郎中被拐走了,哪肯善罢甘休,都纷纷吵着要去追。

可吵是吵的一回事,众人回想起来那个大汉身材高大而奇特、长了一身白发,脸上手上处处伤疤,面色不善,而且一个大男人穿了那么一件大红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一看就是个怪人,谁又敢真的追上去?

这时不知是谁看到门口两个站岗的侍卫还好好的呆在原地,不由得齐了。纷纷把矛头向他们对齐,“喂,你们主子被人抓走了,去追啊!”

“喂,就是说你呢!细高个儿!”

“算了,看你那样儿就没胆儿,可你可以去报官啊!喏。官府就在前面两条街!”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都是无奈的样子,但是没有说话。

众人见状纷纷摇头叹息。有那些个按捺不住的,都纷纷朝门面上涌,大喊大叫,“喂。我才不管呢!我是一大早就来的。还提前付了预约银子,还我银子,还我银子!”

老郎中的医术高明,很多人前来寻医问药,每天都有很多很多的人,为了确保公平公正,确保无人插队,患者来到之后先排队交一部分银子。等到看完之后多退少补,这几年都是这样。没有差错,谁知dào

这次竟然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初时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此时一听得有人说起,瞬间都想了起来,于是众人纷纷向门面上涌去。

“就是,还我们银子!还我们银子!”

“还我们银子!不然我们就去报官!”

“对,不还就去报官!”

“……”

两个小厮连忙把门关上,站在门前把门口挡住,以抵挡汹涌的人潮,可人那么多,又岂是两个人能够抵挡得住的?

两个小厮坚持了须臾,被压得几乎压到墙上。

二人无奈地向里看了一眼,都是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不是他们傻,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遇到过。

须臾,门忽然从里面开了。

两个小厮跟着几个挤在最前面的人冷不防都往里倒去……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倒下去,一股温和而强dà

的力量忽然从后面托着,把十多个重心不稳的人都齐齐托了起来。

众人站稳之后都有些心头发蒙,不明所以,所以当他们看到门里站着一个如天仙般的白衣男子的时候,众人都呆住了。

后面吵嚷的人也渐渐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这边。

这天下总有那么些美到极致的东西,拥有一种折服人心的魅力。

跟刚刚那个男子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使一个魔鬼啊!

众人正在思绪飞飞,忽的见这位谪仙一般的男子笑了笑,说道:“各位不要着急,给位今天的病就由我来治。请各位按照顺序排好队,叫到号的请进来。”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文尔雅却又潇洒非凡,他的气质和举止,如同神仙一般一尘不染。

他说完冲大家微微点点头,转身进去,消失在门口。

有那么一两秒,众人处于迷茫状态,然后又一波年轻人忽然争先恐后地朝前涌去。

“啊,公子公子,我先来我先来!”

这不是有号呢吗?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纷纷回头,这才发xiàn

迫不及待往里挤的都是些面带桃花的妙龄女子。

噢,敢情是看到这么美的男子纷纷心动不已了。

少不得有几个吃不到葡萄的老年女子和出于嫉妒的年轻男子说道:“哼,这不是有号呢吗?再说了,这么年轻,毛都没长全,谁知dào

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给你开副毒药药死你!”

这话被门前的小厮一听到,小厮不乐意了,“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临……”

“临渊”二字被卡成两半,只因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小厮“哎哟”一声,回头一看,看到坐在白衣男子的一名黄衣女子正在偷笑,显然是她用东西砸了他。

小厮小声嘟囔了一句,摸了摸后脑勺,脸红了。(未完待续……)

PS:亲们,抱歉,这章有一半十余前面重复的额,我没有写完,但是编编又说要3000字一章,我明天再覆盖新的,或者亲可以先不要订阅,明天再看

第二百八十五章 药方

他手底下最有成就的几个学生,竟然有着无可言说的感情纠葛,还谱写了如此曲折的故事。

华医师连连摇头,向床边走去。

“你摇头做什么?”一直沉默的人忽然开口。

他一抬头看到江阔正满脸疑惑又担忧的看着他,他“哦”了一声,赶紧走到床边去给寒玉把脉。

这脉自然是不用把的,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

他眯着眼听了半天,用空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摇了摇头,又听一阵,又叹口气,摸摸胡子,又摇摇头。

白发的男子全身紧绷,紧紧地盯着他的举动,大冬天的早晨,他脑门上的汗竟然一滴滴往外冒。

而冷香却全然不是这样,她站在最后面,一面看着先生的摸样,一面使劲憋着笑。

这个动作跟潜真是太像了,真是太像了!肯定是潜跟他在一起呆久了,连故弄玄虚的本领也学了十成十,真zhèng

是神似无比。

约莫有一刻钟,李氏天下最最德高望重的、具有“华佗再世”之称的华医师终于完成了这次有生以来维持时间最长的把脉。

“怎么样?”江阔迫不及待、充满希望地问他。

“哎!”老人看他一眼,摆摆手,欲言又止。

“什么意思?”江阔急了,跨前一步几乎贴在他身上,“你说清楚一点。”

“娃啊,”华医师郑重地问道。“你是离了她就不行吗?”

江阔年幼时曾被爹爹送去京里学习,华医师曾是他众多先生中的一个,虽然他很快离开了。但这个老师却对他光照有加,甚至在隐退后屈尊降贵在江府做了一年的大夫。

江阔从来不喊他先生,他也不以先生自居,但每当遇到很严肃的事情的时候,他就会恢复那个很久很久以前的称呼,叫他“娃”。

所以他这一喊,江阔的神经就紧绷起来。有一种灭顶般的可怕预感,这预感冲得他几乎要晕过去。

果然,华医师很认真的看着他。继xù

道:“娃啊,你是非她不可是吗?”

江阔没有领会,麻木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问你是不是非她不可,是不是没有她你就活不下去。”

“没有她?”他喃喃了两句。后退两步。好像忽然间明白了先生的意思,

“不,不可以没有她!”他连连摇头,扑上去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华医师的袖子,语气迫切得接近哀求,“老师,你救救她,你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这个桀骜不驯的学生第一次喊他老师。华医师没有动,站在原地任由他拉着袖子。

然后这个骄傲的男子忽然跪了下来。

“老师。我求求你,你救救她!”

这却是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这个眼高于顶的男子,平时对人总是冷冰冰的,目中无人,即便是在要死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屈膝向谁下跪哀求过。

冷香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只觉得很震惊很疼,这个在她心目中凛然无可侵犯的男子,竟然向着别人跪了下来。

华医师也极为震惊,两人不约而同地赶紧去扶他。

“快点起来,你傻不傻,华医师是我们先生,他会不帮你吗?”冷香说道。

他没有起来,执拗地跪在原地,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但是他没有让那泪掉下来,在他心里,只要不悲伤,只要不绝望,只要不流泪,悲伤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她就会醒来。

其实男人也只是人而已,会疼和流泪,只看他崩溃的点在哪里,只看他的眼泪为不为你而流。

“老师,以前不听话是我不对,不尊重您也是我的错,您可以打我罚我,”他说,“但是她是个好女孩,她还年轻,她不应该消失,我不可以没有她……”

他说到这里狠狠地低下头,似乎是在把哽咽憋回去,然后他抬起头,接着说道:“你问我是不是非她不可,就是非她不可——我可以得不到她,我可以被她唾弃,被她欺骗,但是我不能忍受在世间再看不到她。如果没有她……”

“不……”他摇摇头,“如果没有她,我再也不要活在这世上。”

他抬起头逼视着老师,目光如炬,一字一顿,“老师您如果救不活她,也一样救不活我。”

这话明明白白是威胁了。

冷香和华医师彼此望望,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华医师原本只是那么一问,以引出下面的的一段话来,谁知dào

他竟然……让人好生过意不去。

冷香低着头不说话了。

姜还是老的辣,华医师咳咳地咳了两声,装腔作势道:“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自然是好的,不过呢,不是你认错了,人就能醒过来的。”

“什么意思?”江阔紧跟着问道。

“哎,你这个娃啊,就是死心眼。实话跟你说吧,床上的人因为常年积郁,再加上内体不好,影响到脑神经的正常工作,接着估计被什么事情一刺激,所以彻底精神错乱,现在她是有气的,死掉不容易,可活起来更不容易。”

“什么意思?”江阔一听更急了。

越说越像……那天可不就是受了刺激吗?她去拉他的手,被他狠狠地推开砸在石头上……可不就是受到刺激吗?

华医师又叹口气说道:“意思就是她可能会这样一辈子躺着,毫无反应,但是又不会醒来。”

“永远躺着?”他愣了一下,连连摇头,又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办法是有的,但是呢。也不知dào

有没有效果。”

“什么办法?”

“就是吃药,慢慢调养。”华医师说到。

“吃药?吃什么药?”

“哎,这个说起来就难咯。一般这种病很少有人患,只是有几问药有这个调养的功能,也不知dào

配起来有没有副作用,更何况现在配起来那得很久才能用啊。”

华医师说罢连连叹气。

冷香接过话道:“没事的老师,你告sù

我们是哪几问药,我们先去找找看。”

江阔也连忙说道:“对,老师请您写下来吧。”

哎。做了一辈子的老师,被某人这样又可亲又可敬地称呼还是第一次,华医师在心里小得yì

了一把。咳了两声,说道:“恩,那你先起来吧,不要跪着了。”

“是。”江阔答道:“谢谢老师。”

华医师点点头。摸着胡子跨着方步走到桌子边,心里那个美啊。

他拿起笔,在江阔递来的那张纸上一一写下几问药。

冷香看着看着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华医师看她一眼。

“啊,华爷爷啊,这药方好生熟悉。”

华医师笑笑,“别吹牛了公主殿下,我没有跟你讲过,这药方你不会知dào

的。要是小王爷的话,还有些可能。”

“啊。不是不是,华爷爷,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相信我把药拿过来。”

冷香说着就跑出去了,不多时捧着一包药进来,“华爷爷你看看,你写的这几问药,是不是这里都有?”

华医师似是不经意的一看,愣了一下,又将那包药拿过来看了看,翻了翻,一样一样闻了闻,惊讶道:“这药是哪来的?”

冷香答道:“潜配的。”

“额,”华医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他不停歇地又看了好几下,又皱眉道:“可这药怎么是这个样子?我怎么都没听得他说呢,如果要做检查的话,会经过很长时间的啊,为什么我一点不知dào

。”

冷香支吾道:“那个……其实是还没有试过。”

“没试过,那拿来做什么?”

“这不是等着用吗……”冷香低声道。

“简直是胡闹!”华医师忽的提高了声音,“这是药,不是糖!我是怎么教你们的?!用好了是药,用坏了是毒!这岂是可以儿戏的?”

冷香躲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华医师见她知dào

错了,这才停止责罚,又说道:“去,你哪里还有这类药,没有做过检查的,不是成品的,全部拿过来。”

“干嘛?”

“干嘛?没收。”

“啊,那怎么可以,”冷香可怜巴巴地说道,“华爷爷,这些药都是潜拿来给妹妹治病的啊!”

“胡闹,让你拿来就拿来!”华医师说道。

冷香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移,眼睛却偷偷看着江阔。

江阔听了两人的话,尚处于游神状态,许久才反应过来,“是一样的吗?”

“什么?”

“老师您开的药方跟这些一样?”他问道。

“是啊,现在看看应该完全一样的,不过我要先回去找些动物试试,谁知dào

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华医师道。

江阔长长呼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连背上的凸起都跟着耷拉下来。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又问。

“我给你说的方法就是这个啊,”华医师答道,“不过得等我试试再说。”

江阔没有说话,伸手去将华医师手里的那包药接了过来。

华医师疑惑地看着他。

“确定有用吗?”

华医师摸了摸胡子,说道:“反正只有这种方法有希望,这系列的药,日服一次。”

那就是跟之前临渊说的一模一样了。

心里有些失望,又有些释然。

失望的是,原本以为会有别的方法,释然的是,好在这几天并没有用错方法。(未完待续……)

PS:亲们看这章之前检查一下上一章(第二百八十六章)是不是有没看过的……天冷了,记得加衣服,明天周末了,大家好好玩!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叶芙

心里有些失望,又有些释然。

失望的是,原本以为会有别的方法,释然的是,好在这几天并没有用错方法。

他点点头,将那包药拿过来包起来。

“快点去拿呀,”华医师朝门口的冷香说道,“等在这里做什么?”

“不用了。”江阔开口道,“这些药没有问题。”

“什么?”

“不用拿走了,没有问题。”

江阔说罢这话,拿着那包药就出去了,高冷的感觉和刚刚那模样判若两人。

“这……”

华医师一时适应不过来,指着江阔这了半天,直到他一转眼消失在视线里,那竖起的食指忽然变成巴掌,随即转过身来,变单掌为双掌,与早等在身后的双掌无比默契地击在一起。

“啪!”

“华爷爷,你这个演戏技术真是十分了得啊!”冷香笑嘻嘻地说。

“那是,”华医师一反稳重敦厚的老者形象,摸了摸胡子,“你们这两个小不点都这么厉害,做老师的我会差吗?”

“那是那是。”冷香连连点头。

这时忽听得床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像是啜泣的声音。

二人凑上前去,床上的人却翻了个身,背朝着外面。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了然。

华医师清清嗓子说道:“哎,也不知dào

我不在,我的那个医馆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去吧去吧。我下次来看你华爷爷。”冷香说。

“就你嘴甜!”

华医师说着就从门里走出来,还小心的关上了门。

冷香这才在床边坐下来,伸手去推床上的人。手还没碰到,寒玉忽然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扑在她怀里。

冷香将她拉开看,看到满脸的泪水,冷香自是知dào

为什么,没有问她,只是将她拉进怀里一下下的轻拍安慰她。

“没事的。没事的,乖,啊……”

“姐姐。我们不要骗他了好不好?”

“……”

“姐姐,我们告sù

他真相吧,我去劝他吃药,好不好?我不忍心看他这么难过……他竟然。他竟然……我无法想象他卑微的跪在别人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姐姐……我心好疼……我们不要再骗他了好不好?”

姐姐不说话,沉默了许久,说道:“你有把握吗?”

她愣了一下,眼泪连连不断地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药是调理性的,一天更进一步,后面的以前面为铺垫,只有连续用。效果才会越来越好,如果忽然停药的话。不仅前功尽弃,可能还会有停药反应。”

她彻底停止了哭泣,呆呆地坐在床上。

良久的沉默。

“我没有把握。”她终于无力地道出这个事实。

虽然她亲身感受到了他的关怀,亲耳听到了他对她的真心……可是以他的性格,恐怕等到面对她的时候又是另一副模样……更别说她还接二连三的欺骗他。

冷香自然也明白妹妹的顾虑,安慰道:“再忍忍吧,玉儿,你如果要让他好,那就要忍耐些。一切都会好的,等到过了九九八十一天,他的头发会变黑,脸上的疤痕会褪去……他就不会对自己和别人那么抵触了,你难道不想看到吗?”

“我想看到。”寒玉急急地解释道。

“就是嘛,”冷想笑笑,“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再忍忍,知dào

吗?”

姐姐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慈祥,寒玉小的时候曾经特别反感用手摸她的头,可如今被姐姐宠溺地摸着头发,不仅不反感,反觉得很享shòu



她窝进姐姐的怀里,变啼为笑,享shòu

姐姐这迟来的姐妹之情,姐姐一下下摸她的头和发,说道:“真是个小孩,一下子哭一下字笑。”

她听了这话,嘻嘻地笑了笑,就好像自己真的还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她其实远远还没有长大,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成熟,是因为实在没有一个可以放心撒娇的地方,这几天来因为有姐姐宠着,好像整个人都小了好几岁。

“姐姐,”她忽然开口道,“你说要是到时候他不原谅我,不要我了,怎么办啊?”

“怎么会,”姐姐安慰她,“他对你这么好,以后有他照顾你,姐姐就放心了。到时候姐姐可以把你安心的嫁了。”

她却心里不安,又说道:“要是呢?我做错了很多事,要是他真的不要我了怎么办?”

姐姐拍拍她的背,说道:“不会的。”

“要是呢要是呢?”她抬起担忧的大眼睛看着姐姐,执着地接着问。

姐姐摸了摸她的脸,笑起来,半假半真地说道:“你放心吧,要是他真的不要你了——姐姐是李氏天下得三公主,你姐夫是李氏天下独一无二的王爷,就是逼也要逼他娶你。”

“不要。”她一把捂住姐姐的嘴,说道:“我不要姐姐逼他,我不想逼他,我要他开心。要是他真的真的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她说到这里脸色忽然黯淡下来,好像事情真的发生了,“要是他不要我了,那就算了……”

“恩?”姐姐挑眉严肃地看着她,好像在说:你不记得自己跟我说过什么了?

她心虚地看姐姐一眼,委屈又怯懦地低声继xù

道:“我偷偷的跟着他就好……”

姐姐被她的样子搞得笑起来,她捏了捏寒玉的脸,说道:“好吧,就听你的,姐姐不逼他,不过你要记得一直缠着他。”

缠着……

这个真是……

她吐了吐舌,不再说话了。

姐姐把她拉开,又问道:“怎么样,这几天天天吃糖,要不要我给你换个口味?”

寒玉一听这个果然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摇摇头道:“不用了,可以的。”

冷香当然看到了她的表情,忍着笑说道:“那好,正好我们玉儿这么瘦,多吃点糖可以长胖点……”

“姐姐……”寒玉嗔道,“你就喜欢恶作剧……”

冷香笑得更欢快了,好像颇以此为骄傲。

两姐妹在床上胡闹了一会,忽然有丫鬟在门外唤了一句:“公主。”

冷香闻言,正色道:“好了,他来了,赶紧睡觉。”

寒玉连忙躺下来,冷香帮她把被子拉好,坐在床边照顾她。

九九八十一天,很快便过去了,大不了她就假装是真的才大病初愈,等到过一些年,他真的原谅她了,他们心无芥蒂了,她在慢慢地告sù

他,这样大概会好一点。

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件件如意,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

江阔因为吃了华医师给的“定心丸”,暂时不再像以前那么焦急了,每天都按时按量地喂她服药,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等着她醒来,没有再出现什么反常。

立冬已过,接着便是小雪,算起来八十一天似乎已经过去了一半,他的满头白发已经变为灰黑,脸上的伤疤也渐渐平坦下来,倘若他稍稍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就会发xiàn

其实比以前好了许多,甚至内力也恢复了两成,可他这些天以来一颗心扑在寒玉身上,竟是一点也没有去管自己。

小雪一过便是大雪了,这天天气很冷,窗子外的风刮的呜呜的响,午后一过,天空开始飘飘洒洒的下起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

床上的人被盖了好几层被子,压得她都喘不过气来了。

江阔似乎也感到了,他坐起身帮她把最上面的被子取了,摸了摸她的额头,是热的,再摸摸手却是凉的。

他皱皱眉,指挥丫鬟们拿来火盆,自己在火盆里烧起碳来。

整个屋子被烘得暖洋洋的,他这才心满yì

足地在床边坐下来,将她的双手握住,替她取暖。

这时门一响,一个小厮在外面汇报道:“少爷,叶芙从南诏押粮回来了,有一些账目要报,江管家不在府里。”

原来原本的那批粮是叶芙负责押往南诏的。

江阔闻言皱了皱眉,没吭声,恋恋不舍地拉着她的手摩挲了半晌,这才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盖起来。

没想到门外的叶芙却等不及了,她越过小厮,吱呀一声就推开门。

门一开,一股暖气迎面扑来,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正弯着腰给床上的人整理被子,此时正回过头一脸警告地瞅着她。

“出去。”他说。

叶芙把着门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将门一把拉上,靠在门边捂着脸哭起来。

她守了他那么多年,不管他贫穷与富有,不管他英俊与丑陋,不离不弃地跟在她身边,作为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去帮他管理粮铺的生意,大冬天替他跑到荒凉而危险的南诏去运粮……而他竟然……竟然……又跟那个害死他的女人混在一起,自己都残废了,还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而她无怨无悔地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从来换不到一个好脸色……

这是为什么?

这是爱情吗?

真他妈该死的爱情,付出和收获从来都不成正比……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自己,这样的卑微,贱到了极点。

她不应该一直贱下去的,她什么也得不到,或许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笑话。(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阴谋

而她无怨无悔地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从来换不到一个好脸色……

这是为什么?

这是爱情吗?

真他妈该死的爱情,付出和收获从来都不成正比……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自己,这样的卑微,卑微到了极点。

她已经守了他近十个年头,守着他从一介武生到声名鹊起,从青涩少年到江南首富,从万人敬仰到一无所有、受人唾弃……她一直守着他,用尽全力想住进他的心里……到最后却是这样的……

她不应该再一直贱下去的,她什么也得不到,或许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笑话。

她应该立即停止这种行为,回她的塞外去,听死去爹娘的话,找一个草原上套马的强壮汗子,幸福快乐、无拘无束的过一生。

对,她应该在他面前有尊严一回……

她要怎么跟他说呢?

“江阔,我守着你这么多年了,也到了该找个归属的年龄了,我要回去塞外了。”

“江阔,我这次出去遇到一个草原上来的汗子,长得很好kàn

,对我也好,我打算回去嫁人了……”

……

她越想越多,忽然这时门开了。

她擦干了泪水从地上爬起来,无比温柔地唤道:“阔……”

刚刚想好的那些东西,一句也说不出来。

“怎么样?”他问。

她的脸上应该有未擦完的泪水,他应该猜得出来她哭过才对。他是在关心她怎么样吗?

她的心一下子又暖起来,不由自主地就靠近他,想要去抓他的手。迫切地表达道:“阔,我好想你……”

江阔退后一步,毫不掩饰地躲开了她,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叶芙一愣,原本想再上去抓他的手,注意到他的头发,忽然停住了。

她转而用手拿起他身侧的一缕发。惊讶道:“阔,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上次离开的时候还是全白的,现在竟然变成灰黑的了?

江阔将衣服一抖。那发丝从叶芙的手里滑了出来,她却来不及去计较他的疏离,既惊且喜地追问道:“阔,你在吃药了?”

江阔皱了皱眉说道:“我问你运粮的事情怎么样了?你还要不要报帐?”

叶芙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又靠近了一步。惊奇地看着他的脸,“阔,你的脸也好多了,疤都不黑了——天哪,阔,你是在用药了吗?”

江阔不耐烦了,将袖子一甩,干脆说道:“江叔会回来的。你到时候去找他吧!”

他说罢转身就进门,把门“啪”一声关上。

叶芙敲了几下。没有回应,她站在门边仔细的回想江阔的头发和脸……莫非他真的在用药了?

“叶姑娘……”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叶芙回头一看,看到一个黄衣服的女子,这女子以前一直跟着临渊,她是见过的。

“叶姑娘,请让我一下,我要进去。”女子笑着对她说道。

她下意识地避开身子,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只碗,碗里是红黄的汤。

“这是什么?”

“药呢,”黄衣女子不慌不忙地答道,“给轩辕二小姐喝的药……”

轩辕小姐,什么该死的轩辕小姐!这世上顶好的东西全被她占去了:顶好的男人和爱情,还有李氏天下几乎与国姓其名的姓氏……

而她却什么也没有,早早的死了爹娘,被自己喜欢的男子利用了近十年,仍然弃之如敝屐……这天下就真真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

“轩辕二小姐啊,”叶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她得什么病了啊?”

黄衣女子仍然笑着答道:“不是很清楚,听我们少爷说好像是脑神经方面的问题。”

“脑神经?”叶芙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她还得神经病了呀?这病真是难得见,你们少爷不会是误诊了吧?”

黄衣女子跟惯了临渊,修养是一等一好的,她自然听出了这个女子话里的挑衅和质疑,但是她没有理会,仍然笑着说道:“叶姑娘多虑了,我们少爷手中的病症从未误诊过。”

叶芙还要说什么,黄衣女子却已经推开门往里走,她的药原本是在右手上,这时候却换到了离叶芙稍远一些的左手上。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暴露了问题:这名黄衣女子不想她看到那药。

叶芙是何等人物,作为谍部的高手之一,最是擅长于从细微的动作里发xiàn

问题,黄衣女子的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将她心中的怀疑助长了一步。

她站在门口,脸色阴历地看着黄衣女子将药端着走近内室。

里面响起女子的声音,“江公子,夫人的药来了。”

好个八面玲珑的小姑娘,在她面前称那女人为“轩辕二小姐”,在阔面前却称呼为“夫人”,而更让人恼火的是,江阔并没有拒绝。

怎么?莫非阔已经再一次不计前嫌地将她收进家门?

该死!真是该死!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六年前就应该死了!

是她一直阻碍了她的幸福!

她自己的姐姐就是中原绝好的大夫,不让她守着,却跑到阔这里来,让一个举动不方便的人照顾她?而且竟然莫名其妙的生病?按照她这些年来得到的消息,她在蓉城活得像个女汉子,倒是没听说过有什么大病,怎么一到杭州就卧床不起了?

她想做什么?她又想做什么?

这一次不能再像上次一样鲁莽了,她要弄清楚情况,一举击破她。

她一步步静悄悄地走进去。隔着卧室的门缝看到她心尖上的那个人正弓着背,端着碗,将勺子放在唇边小心地试了试温度。再温柔地喂给她。

而床上的人竟然十分配合的咽下药,药水全部被吞了进去,一点也没有洒出来。

她呆了两秒,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个贱人!她明明是醒着的!

哪有人昏迷不醒还能张嘴把药一滴不剩地喝完?

这个贱人!

她明明是醒着的,却要阔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莫非被一个行动不便的人照顾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么?她竟然在愚弄他?!愚弄她心中的太阳?!

心中的嫉妒之火之外,立马又燃起了一把屈仇恨之火!

这个该死的女人,六年前抢走她最爱的男人。两年前杀死他最爱的男人,现在却躺在床上装死愚弄她最爱的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去死吧!

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怒吼,去死!去死!

她好想现在就进去将她拽起来。揭穿她的谎言,可是她知dào

这样是不行的,阔不会相信她的……这个傻瓜从来都不相信真心要他好的人。

她艰难地收回放在卧室门上的那只手,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地方。

初冬的第一场雪。总会持续个那么几天。

天越来越冷。几乎呵气成冰。

厨房门口,一名黄衣女子一边搓手一边呵气,不断朝里面问,“弄好了没有啊,这里好冷啊。”

“没有呢。”

“还有多久。”

“水还没开啊。”里面的人回答道。

“啊?谁还没开?”

黄衣女子在外面抖手抖脚地东张西望一番,白茫茫的雪地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她干脆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传来一阵声音。

“哎,你怎么进来了呀。”

“外面好冷啊。我进来烤烤火,反正这么冷的天。外面也没有人。”

“你确定吗?”

“确定确定,一个人都没有,我看过才进来的。”

“哎呀,那赶紧来帮我把火弄旺一点,我要放糖了。”

……

厨房门口,一个女子屏息听着,听到这里靠近门口,从门缝里看进去。

两个黄衣女子,一个在拨弄柴火,一个拿起一小包东西,小心地倒进罐里,然后用勺子搅了搅。

空气里传来一阵甜丝丝的味道,拔火的女子嗅了嗅,说道:“哎,真甜,不然我尝尝。”

拔药的女子瞪她一眼,“王府缺你糖吃了?”

“没有没有。”女子连连笑着回答。

“好了,帮我把那边的东西拿过来。”

拔火的女子放下拨火棍,到旁边又拿起一包东西来,搅药的女子接过来倒进药罐里。

空气里那丝甜腻的味道瞬间没了。

搅药的女子闻了闻,露出满yì

的样子。

拔火的女子皱眉道:“哎呀,好好地糖,被这东西一弄,连点香味都没有了!”

搅药的女子不说话搅了一会忽然掩唇笑了起来。

“你这么爱吃糖,活该让你去替轩辕二小姐吃这糖,天天吃,我看你还喜欢得了多久。”

拔火的女子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好了,把碗递给我。”

“哦。”

门外的人绕到屋后,瞬间消失在雪地里,没有一点痕迹。

翌日。

天空还是一样飘着雪,天地间都是一片洁白。

江阔像往日一样试了药,过了午后,医女端着药水过来了。

“出去吧。”

黄衣女子像往日一样,收拾了一下旁边用过的东西,出去了。

江阔将寒玉身上盖的被子往下压了压,小心的在唇边试了试药,舀起半勺喂给她。

屋子外,粉衣女子伸出一只小手指瞧瞧刺开窗户纸的一个洞,紧张地看着屋里的一切。

那勺子每凑近一寸,她的心就吊起来一分。

这次如果出事的话,他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一滴汗水从她的额头悄无声息的落下来。(未完待续……)

PS:原本想在元旦前结文的,但是恐怕又完不了一点点……亲们追了这么久也是辛苦啦!

第二百八十八章 砒霜

那勺子每凑近一寸,她的心就吊起来一分。

这次如果出事的话,他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一滴汗水从她的额头悄无声息的落下来。

不会的,叶芙告sù

自己,她要是聪明一点,知dào

现在吃的跟以前吃的不一样,不就该醒过来了吗?

放心吧,叶芙再次告sù

自己,听说她跟临渊学过医术,应该知dào

那药不是等闲之辈才对……只要这个小贱人醒过来就行了,这样一切就露陷了,自己也不会遭到责罚。

她只是用那东西逼她露陷而已,她就不相信这个女人还能把毒药当糖往下喝。

她心思纷乱,等到想完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被喂下了第一勺。

江阔把勺子收回来,注意到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好像把药水在嘴里含着,没有吞下去。

他好笑地看着,腾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怎么,喝了这么久,今天才感觉到苦味啊?”

床上的人不知dào

是不是听到了这话,咕噜一声把药水咽了下去。

从来甜腻的糖水里,意wài

地夹杂了浓烈的苦杏仁味,还有些微的硫磺的味道。

高温下仍有剧毒,毒性剧烈,发毒迅速,未亮致死。

纯净物为苦杏仁味,因加工工艺不纯熟,夹杂有少量硫磺,是以夹杂硫磺味。

这是砒霜。

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可以亲身证实一下临渊给她讲过的这种毒药。

一滴泪从她靠墙那边的眼角滴落,瞬间流进头发里。快得几乎看不清楚,江阔坐在另一边看不到,但窗外的叶芙却清楚地看见了。

窗外的人满心震惊……天哪!她竟然喝下了?

她莫非不知dào

那是毒药?

可如果不知dào

。为何又要流泪?

屋里的男子毫不知情,甚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貌似说了一声“真乖”,然后忍不住低头去吻她的唇。

没有吻到。

床上四十多天从没动过一下的人忽然一偏头躲过了。

他的唇落在她的侧脸上。

他一愣,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难道她要醒了?

“雨儿?雨儿?”

可是她没再动一下。

他失望地将她的脸转过来,继xù

喂她喝药。

她仍然很乖。点滴不漏地将那药喝下。

又一滴泪从她左边的眼角飞快地滴落下来,瞬间消失在长发里。

端药的人低下头小心的吹着药,没有看见。

江柳看着她一口口毫不犹豫地喝下江阔喂的药。全身的血液在寒风里凝固了。

她想她看懂了她的那个举动……她偏开头,应该是不想让阔吻到毒药。

这么说她应该是知dào

那是剧毒了?

可既然如此,为何不醒来?

她竟然宁可喝下毒药,也不愿醒来暴露自己不需yào

喝药的事实。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越想越害pà

,忽然无比无比的后怕……

要怎么办?怎么办?

她转身跑进雪地里,飞快地跑出了这个院子。

叶芙找到冷香的时候,冷香正抱着一只猫儿在长椅上打盹,姿势跟寒玉看到的那幅画上是一样的,多年来,她一直喜欢的慵懒的姿势。

“公主,公主。”叶芙的声音难得颤抖了,上前来就拉她。几乎将她拉得倒在地上。

冷香这才把眼睛睁开,看到叶芙一副惊恐的模样跟她说什么,满头都是大汗淋漓。

“你怎么了?”

“快点走,公主,砒霜!砒霜!”

砒霜?

冷香一下子清醒了,从长椅上一个翻身站起来,“你说什么?什么砒霜?”

“郑寒玉,砒霜……”叶芙手抖着指着那个方向,话都说不清楚。

这不正是妹妹每天服药的时候吗?

她没有再问什么,风驰电掣般冲出了院子。

冷香进来的时候,江阔仍在喂药,满满一碗药,只有一个底了。

冷香冲进去,劈手抢过江阔手中的药碗,一闻,脸色剧变,再看床上的人,脸色青紫,分明是忍耐了多时,恐怕只为了不在江阔面前毒发。

冷香一把甩开药碗,那碗摔在地上,砸得粉身碎骨,屋内外的小丫鬟都浑身发抖。

她一把推开江阔,江阔毫无防备,被她推倒在地上,背上拱起的骨头狠狠戳在地上,他剧烈地咳起嗽来,“你发什么疯,你把药弄泼了,你要害死雨儿了,你这个疯子!”他也恼火,试图爬起来和冷香理论。

冷香不说话,满脸通红,满眼都是泪水,她一个手刀劈下来,劈头劈脸开始打他,“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你竟然要毒死她!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信任你!江阔,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

叶芙上来试图拦住她,却怎么拦得住,她一把甩开叶芙,“咻”一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向着江阔戳去。

一只手忽然拉住了她的衣摆,她回过头,看到床上的寒玉已经坐起来了,她的脸色变得比刚刚还要青紫,含着泪的瞳孔开始散光,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和抽搐,只有那只手还紧紧的拉着她的衣服下摆。

“不要,姐姐……”她的牙齿在打颤,说出来的话带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冷香这才反应过来救人要紧,一把放开江阔,跑到桌子边拿了一大杯水过来,寒玉正颤抖着试图把手指插进嘴里吐出东西来,可她的手抖得怎么也控zhì

不了。

“雨儿?雨儿?你醒了?你怎么了?”江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爬起来坐到床边。扶住她。

他不知dào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醒来了,却比没醒的时候脸色还差。

莫非是被冷香打他那幕吓到了?

冷香开始给她灌水,灌了一杯又一杯。灌到她吐出来为止,然后又接着灌,灌到吐,然后再一次灌……弄到最后,她整个人已经虚脱了,无力的靠在江阔怀里,近乎昏厥。

冷香又拿来一壶水。用手撑开她的嘴要灌进去。

被拦住了。

“你为什么一直给她灌水?你没看到她已经不想喝了吗?已经吐了多少次了!”

冷香一时无语,第一次发xiàn

这个男人其实笨得让人无话可说,笨得跟她毫无共同语言。

她没好气地扒开他的手。执拗地给昏睡中的人灌水,灌完水之后又灌蛋清,这回江阔似乎发xiàn

了这是救人的方法,他不敢再乱说话了。配合着给她喂下去。

不多时临渊也来了。给寒玉喝了一些草药。

她静静地靠在江阔的怀里,脸色比刚刚好了一些,但是却跟平时毫不一样,显得气若游丝,特别虚弱。

“把她放下去吧。”临渊说。

江阔没放,反倒把怀里的人紧了紧,眼睛里露出防备的光来。

“你这样她没法好好呼吸。”冷香解释道。

他想了想,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寒玉放下来平躺在床上。

几人都坐在屋子里。等着她醒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最靠近床边的人开始烦躁起来,他一回回地勾过身子去观察她,到最后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有个小婢女弯着腰进来扫地上的碎碗片。

“别动。”冷香忽然开口道。

临渊看了看那碎片,起身走过去,将碎片拾起来,里面残留的药汤不多,细心看的话,仍可以观察到有少许晶体沉淀在碗底,这是因为砒霜水溶性不大,沉淀以后析出来。

临渊用手沾了一点舔了舔,很明显有硫磺的味道,她嗅觉和味觉都灵敏过常人,甚至品茶时都能猜出茶树周围有菊花……又怎会尝不到这其中的古怪?

毒发了还忍着,是因为怕江阔知dào

了真相以后不会再用药?

如果冷香不进来、如果冷香不当场对江阔冲动地拔刀相向……她是不是会一直忍下去?

太傻了。

她竟然试图用自己的生命去圆一个谎。

临渊在原地连连叹气,却没注意到江阔一直盯着他的动作。

他忽然走了过去,从临渊手中抢过那瓣破碗,将里面的残余汤药沾了一点尝一下。

在嘴里抿了抿,似乎在品尝。

临渊和冷香都愣住了,都呆呆地看着他。

他又抿了抿嘴,忽然说道:“怎么是甜的?为什么是甜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声音越来越大,“你们谁熬的药,你们给她换成了什么?为什么是甜的?你们给她吃了什么?”

熬药的两个医女推门走进来,都低着头。

“这是什么?”他拿着那瓣破碗质问道,“为什么是甜的?你们放什么了?”

两个医女都没有说话。

虽然她们现在都知dào

药出了问题,但显然并不是因为是甜的。

“说话!为什么是甜的?!”

两个医女被他吼得抖了一抖,但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粉色人影忽然出现在了视线里。

“我来告sù

你为什么是甜的。”

是叶芙。

江阔疑惑的看着她。

他很少专注的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即便只是疑惑的目光,也让她感到幸福。

“因为,”她笑了笑,停顿,将屋子里的人都指了一遍,“她,他,她,她们……他们合起伙来,一直在骗你……你还不知dào

吗?这些天她喝的从来都只是糖水,而不是什么药汤。”

“你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往事

“因为,”她笑了笑,停顿,将屋子里的人都指了一遍,“她,他,她,她们……他们合起伙来,一直在骗你……你还不知dào

吗?这些天她喝的从来都只是糖水,而不是什么药汤。”

“你说什么?”

“你还不清楚吗?她一直都是醒着的,她根本没有生病,没有昏厥,也不需yào

喝药,她只是躺在床上让你这个行动不便的人照顾她……他们这么联合起来骗你,只是想博得你的同情,骗取你的信任和原谅……而你竟然真的就被骗了!”

“她们合起伙来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后来又合起伙来骗你原谅他们,你还为他们忙前忙后……她肯定做梦都在笑话你……阔,你怎么不明白呢?”

“什么?”江阔瞪大了眼睛,又问了一遍。

“阔,”叶芙上前一步,温柔地覆上他的手臂,“他们一直以来都在以玩弄你为乐,对你好的只有我一个人……你怎么就不清楚呢?你想想看,有人昏厥了吃药还可以一滴不漏吗?有人吃那么苦的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吗?有人昏厥的时候还可以轻巧地躲开别人的吻吗?”

江阔听到这里似乎有些回神了,眼光木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向叶芙看过来。

“想起来没有?”叶芙柔声引导到,“想起来没有?她为什么早不躲晚不躲,偏偏那个时候躲?她不想你亲她啊!你变得这么丑,就是亲她一下她都会觉得恶心……所以装不下去、忍不住躲开了。可你竟然还傻傻地没有发xiàn

……她不爱你啊……她一直在捉弄你、欺骗你、玩弄你,以此为乐……爱你的人是我啊,阔!”

叶芙一边说一边走上去。深情地去捉江阔的手。

他没有避,一直后退,摇头,他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没有想到叶芙为何会知dào

他去亲寒玉……他脑子里只是反复地闪过她偏头躲开他的那个画面,还有那句话……她不爱你啊,你变得这么丑。她连让你亲一下都觉得恶心……是啊,他变得这么丑,不应该亲她的……他怎么忘了?

“阔。你还不相信吗?我还有证据,”她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来,“看到没有,这是这两天两个医女用来给她熬汤喝的‘药材’。看到没有?上面明明白白写了‘糖’字。你再舔舔看,上面是不是还沾着糖的味道?”

叶芙说着把那张纸凑过去,要让他试试。

他没有试,他忽然转过身,大步朝床上的人走去。

冷香和临渊都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阻止,也没有阻止,他们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他一把将寒玉身上盖的被子掀开。粗鲁地抓住她的一只手臂将她钳起来,拼命地抖。

“你睁开眼睛!你醒过来!不要再装了!我都知dào

了!”

寒玉只是闭着眼睛。身子在他手里犹如风中的落叶,颤颤巍巍,柔若无骨,像是睡着,又像是死去。

有那么一两秒,他在想她或许真的昏过去了,可随即更大的愤nù

涌上心头,对她,也对自己!

江阔,你就是个傻瓜!这么容易被骗!她不骗你岂不是不正常!

他大力拽着她的胳臂,毫不留情地将她往床下拉,她轻易被他拉得滑下床来,床褥和被子也被连带着摔了一地。

她竟然还不愿意醒来。

他感到铺天盖地的绝望,跪在地上抓住她的双肩大吼,“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总是骗我?为什么一次一次骗我?我有那么傻吗?”

眼泪从他眼眶里奔流出来,“脸有那么重yào

吗?我那么让你觉得恶心吗?你既然恶心我,为什么又要纠缠我?你告sù

我啊!告sù

我!这样很好玩吗?玩我很开心吗?你玩够了吗?!”

地上的人毫无反应,被他摇得东倒西歪都不愿醒来。

他笑了,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真是成精了!我怎么会忘了,两年前被你骗得有多惨,被你玩得有多惨!我是玩不过你,我玩不过你!”

他放开她,从地上站起来,环视了一周屋里的人,最后目光回到地上的人身上,“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起来杀了我,要么等我练好武功回来杀了你!我要杀了所有骗过我的人!我要杀了所有你在意的人!所有!”

地上的人还是毫无反应,他哈哈大笑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个屋子。

距江阔离开府里已经三天了。

雪依然在下。

一个穿着硬铠甲的士兵利落的出现在视线里,干脆地跪下,“禀公主,江少爷并没有离开杭州,他在灵隐寺山脚的一个院子里住了下来,叶芙似乎在找些江湖的邪门歪道之人给他调养内息。”

冷香看了看床上枯坐的人,回道,“知dào

了,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士兵顿了顿,接着说道,“据说叶芙从塞外人那里带回一种邪药,服用者的武功可以精进数十倍……据属下观察,似乎是为了公主和小王爷而来。”

冷香沉默着,似乎在思忖什么,半晌,她正要开口,寒玉忽然说话了,“这药有什么副作用?”

士兵答道:“此药提前耗费人体大量的精元,凡服用此药者,没有活得过两年的。”

寒玉听闻此言,手紧紧抓住床边,指节泛得雪白,但是没有说话。

冷香连忙挥退了士兵。

果然,士兵一出去,她就啜泣起来。

冷香像以往一样去搂她、安慰她,“别急别急,总有办法的,啊……”

这次她没有再像往常一样靠进姐姐的怀里,她执拗地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睛盯着一个地方,悲伤地啜泣不已。

冷香抬头关切地看着她。

“我果然是他的灾星。”她忽然说,“不管有误会也好、没有误会也好,不管是喜事也好、坏事也好,好心也好、利用也罢……我都会害了他……我是他的灾星,这就是我的命运。”

冷香被她这一段话说得呆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久。

她忽然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干什么?”冷香拉住她,“你药还没全解完,脸色都是黄色的,还不能倒处走动。”

她没有继xù

爬起来,反倒像个小孩一样,一屁股坐下来,轻松地坐在床边,和姐姐坐在一排,和之前的悲伤判若两人。

“姐姐,找到我你开心吗?”她像个小孩一样天真地问道。

这个话题转换得太快,冷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才答道,“高兴啊,当然高兴。”

寒玉歪着头看她,“其实我不知dào

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你是怎么遇上他的……又怎么离开了京城……你给我讲讲呗。”

虽是轻声姐妹,交往到底不久,何况这一月来,寒玉给冷香的印象都是乖巧又听话的,她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意识到她在想什么,想了想便开始讲起来。

“上次说到父皇早早给我和临渊订了亲,而我一直想来找你……但是作为一个公主,在未出嫁之前就毫无原因的远离皇宫,是不被允许的……随着日子一天天过,我变得烦躁起来……”

“有一次朝廷阻止了一场大规模的比武,整个中原的武学精英都得到了这个讯息,几乎所有的精英都聚集到了京城,而我们皇家子弟是不被允许跟民间人士比武的,一来,不能失了身份,二来,教我们武术的人都是天底下顶尖的高手,先生们认为我们如果去比赛,必定大获全胜,没有意义。”

“当天我和临渊在看台上观看了这场比武……于是我看到了他。他不仅武艺了得,让我和潜等人大大惊讶,并且年少老成、不骄不躁。他不爱说话,每次上场前只做一个抱拳和请的手势……我不知dào

自己是否喜欢上他的这种沉默和手势……”

冷香说到这里笑了笑,完全陷入回忆里。

“我很想认识他,可他比完武就走了,连领奖的都是他身边的一个手下,我从那以后就会有意无意地跟别人打听他……我一直打听不到,后来才知dào

是因为潜不高兴我打听他……直到后来他亲自拿着你的画像找到王府来。”

“我看到了那幅画像,一眼就猜出来你是我的妹妹……知dào

他也在找你……我又开心又失落……我后来边常常往他那边跑……他对我并不像对别人那样冷漠,我原本以为是因为我们长了同一张脸,后来才发xiàn

不是……他常常一遍遍向我询问当年和你失散的细节,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我们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你,聊怎么找你,到哪里去找你……有时我会找他练武,他也会跟我对打几招……后来听他说要回杭州去,我便想着法子想要离开宫里——一来可以到他见过你的地方找你,二来……想跟着他……”

“恰巧当时长江流域水患,我便向父皇请缨,主动带兵赈灾……那次赈灾很不容易,死了很多人,但终究是休了堤建了坝……事成之后却不见了我,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在混乱中被洪水卷走……其实我一直好好地活着……”(未完待续……)

PS:什么都不说了,,,一部小说竟然跨两次年……是偶不争气……哎……

第二百九十章 寻石

“后来他竟然很容易就找到了你——我后来才知dào

,是潜先找到了你,然后把线索巧妙地泄露给了谍部的人……总之他找到你之后……我去了大漠……不是我不想见你,只是……那时候很迷惑……对他,对你,还有对我自己……我都不知dào

怎么办……于是我躲到了他的大漠,帮他训liàn

三部的人……其实我只是想逃避而已……我从没想过,我的逃避,会造成后来的那么多事情……或许,一直以来,是我太忽略了潜的心思……才造成了后来的悲剧……”

冷香说到这里陷入沉思,似乎在回忆这些年来走过的路,又似乎在缅怀曾经遇到的人。

寒玉凑过身子去,抱住了姐姐,学着姐姐安慰她的样子在她身上一下下地拍。

冷香这才回过神来,为寒玉的模样感到好笑,说道:“想做姐姐?”

寒玉也笑了笑,问道:“姐姐,北方是不是很冷,雪很多?”

“恩,北方雪很多,也冷,但是不像这边这样水汽凝重……”

“是吗?”她继xù

问道,“那姐姐你喜欢雪吗?”

“喜欢,很喜欢。”

她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天真地笑了,“我也是,姐姐,我很喜欢雪。”

两姐妹都笑起来,寒玉又道:“姐姐,下雪很冷,以后你要多穿点。”

冷香笑了一声,“知dào

关心姐姐啦?”

她点点头,“一直都知dào

的。”

冷香抬手戳了戳她的脸。说道:“就会说好听的。”

两个人又一起笑起来。

须臾,她放开冷香,说道:“姐姐。我好喜欢雪,这些天都在屋子里,憋坏了,真想去看看雪。”

冷香也坐直身子,笑,“虽然你身体还不好,但鉴于你的确好久没见光。姐姐陪你去!”

“不,”她坚定地拒绝了,“以前。很久以前,他曾经抱着我走过雪地,一遍又一遍,就从这个屋子走出去。一直走到大门口……走过很多遍……姐姐。我想自己去感受一下,让我一个人,好吗?”

冷香愣住,许久,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找两个人给你打伞……”

“不嘛,我要自己一个人。”她嘟起嘴撒娇。

冷香笑了笑,亲自从门边拿来最大最轻的那把伞。

她接过伞。又从蓉城带过来的箱底翻出那件很久不曾穿的狐裘来,跟姐姐说了再见。打着伞一个人走出了屋子。

这年的冬天竟然那么冷。

即使穿了雪裘,还是冷得浑身发抖。

不过发抖只是走出屋子的那会儿,抖到后来就不会抖了,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片虚弱的雪花,随时都会在阳光的烘烤下消失不见。

她打着伞从院子里一步一步地走,走了许久,走到大门口。

两个侍卫迎上来行了一个礼,他们神色间满是惊奇,但是不敢发问。

“我出去走走,”她说,“姐姐在外面等着我。”

两个侍卫连答道:“是。”

她出了门先是向右走,等到过了拐角处,又顺着另一个路口往回走。

她打着伞轻飘飘地走在宽广的雪地里,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

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并不害pà



悄无声息地走过这座府邸,接着走下去。

下雪的天总是分不清时辰,她走了许久,许久,不知dào

走到了什么时候,终于走到了那个他们一起去过的寺庙门口。

他们说他在灵隐寺山脚下的那个庭院里。

她知dào

那个院子,南面是山,北面是水,里面有好几间小房子。

那时候他生辰,他们一起住过这个院子,院子里很多房间都空着,可他一定要跟她住在一个屋子里……一整晚都好好的搂着她……那时候她还小,她不许他做什么,所以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回到江府之后的那晚,她却失身于自己的旧爱。

他如今住进这个房子里……明明白白是要把她的背叛、她的错误深深地记住。

他不会原谅她了,他不要她了。

她想起自己跟姐姐发誓过,即使他不要她,她也要永远缠着他。

她当然想缠着他……可是她发xiàn

自己越来越傻了,好像不太懂得怎么去解决问题。

她觉得自己快要失约了,不是不想缠着他……只是恐怕不能了。

她越想越难过,在原地蹲下,抱着自己呜咽起来。

天那么冷,落下的泪几乎被冻成冰渣。

许久,她终于重新控zhì

好自己,从雪地里站起来,越过那个通往院子的路口,一直往山上走。

山路上满是积雪,原本的台阶已经被雪掩得不甚分明,又陡又滑又窄。

她一只手打着伞,一只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往上走,不知dào

跌了多少次,最后伞顺着山坡滚进了路边的林子里。

她并不甚在意,正好腾出双手来拎住裙摆,在大雪里顺着山路往上走。

山路很长,很陡,很难走,她不看前面的路,也不看来时的路,只看着脚下,一步步往前走,跌倒了再爬起来,从来没有想过放qì



她记得这条路,他们曾经一起走过,他背着她……当时的天气很好,可是心情却是一样的绝望。

因为按照他们的计划,那是他活着的最后几天。

这次呢?

仿佛每一次走这条路都是悲伤和希望相交错。

雪一直下,飘飘洒洒落在她的身上脸上,她的头发变得散乱,浑身湿透了,但是感觉不到冷。早就麻木了。

路两边是苍天的树,一些来不及修剪的枝桠间或把一团团积雪掉下来,有时落在她的头上。有时落在她的肩上,她来不及避让、也不想避让,就一直这么往上走。

许久。

路两边的岩石多了起来,再走不久,果然来到一个视野开阔之地。

举目四顾是一处处的凸起,那皑皑白雪之下,掩盖着遍地都是的大大小小的石头。

旁边有一棵大大的树。枝桠上一些红布条透过积雪垂落下来,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是许愿树。

就是这里了。

树旁边矗立着那块大大的石头,上面也覆盖了白雪。只有石身上红红的三个大字在滑落的积雪中若隐若现。

她走上前去,用手将上面覆盖的积雪扫落,三个大字漏了出来。

“三生石。”

雪水的冲刷下,无数大大小小的字在青色的石头上更加清晰。都是一对对到此许愿人的名字。紧紧地交融、汇聚一起。

独独没有他们的。

她当时执拗地不肯将二人的名字写在这石头上,只因为听说过三生石的传说,美则美矣,结局却是凄惨。

他们将名字刻在一块石头上,她当时骗他说以后两个人来找,其实自己知dào

没有机会了……

现在他还活着,她要把它找回来。

她曾跟他说过要两个人一起来找,如今他不在意了。她就自己来把它找出来。

不能让他们的名字一直在这里风吹日晒。

可如今,冰冻数尺。却要怎样找到那块小小的石头呢?

她在三生石旁停顿了须臾,顺着那个记忆中的方向走去,然后蹲下去,开始用手刨雪。

刚开始的时候刨到的是雪,再往下刨就是这几天下雪积成的冰。

大雪的天,树上的枝桠都被冻得软了,并不可以拿来做工具。

她就用手一点点地抠,用小小的拳头用力地砸,慢慢的,白色的雪上开始染上红色的血。

就像某个冬天在大漠看到的那样。

血和雪融汇在一起……

很美很凄凉。

眼泪流下来,但是她并没有停止,一下下的刨,一开始用手、用棍子,再后来用刨到的石头砸冰,用手清理冰渣。

她的手冻得发红、发紫,很多次不能再动了,她将手指含在手里暖了暖,等到缓过神来就接着刨。

她是从来都不会心疼自己的。

不是不懂得,只是觉得不需yào



她不觉得自己有多虚弱,即使身体的机能濒临消耗殆尽。

不知挖了多久,一个和尚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抬头看了看,冲那和尚笑。

和尚也冲她笑。

那和尚光着头、脖子上戴着一串大个儿的佛珠,脚也是光着的。

应该很冷吧,但是却不见他皱一下眉,事实上他一直笑,从她头抬起来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在笑。

在傻笑。

好像下不下雪跟他一点关系没有,脚冷不冷也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他一边数着佛珠一边像一只猴子一样围着她转,跳来跳去观察她,好像她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异类。

寒玉低下头,没有管他,继xù

挖自己的冰。

“小姑娘,你的手流血了耶!”

和尚指着她的手说。

他的动作和语气不像个和尚,倒像个只有几岁的普通小孩。

她张了张嘴想说没事,才发xiàn

自己已经冻得肌肉发僵,说不出话来。

索性就没有说。

这和尚看了看身后不远处,那里有个年龄很大的长者,白发白眉,慈眉祥目……老者并无表示。

光着脚的和尚又对她说,“天要黑了耶!”

抬头一看,白茫茫的天地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望了望自己身后刨开的雪和冰,努力地冲和尚笑,摇了摇头。

光脚和尚又看老和尚,老和尚似乎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PS:跨年了耶,祝亲们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元旦快乐!假期愉快!

元旦无更

亲们,新年第一天就这样偶也不知dào

不好,,,但是偶真的额更不了了,有个玻璃心的朋友,一直拉着偶聊天,,,偶根本抽不出空啊……只好明天再更吧……sorry(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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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爱人

光着脚的和尚又对她说,“天要黑了耶!”

抬头一看,白茫茫的天地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望了望自己身后刨开的雪和冰,努力地冲小和尚笑,摇了摇头。

和尚又看老和尚,老和尚似乎叹了口气。

小和尚于是蹦蹦跳跳地走回去,两个人并肩消失在雪地里。

“师父,那个姑娘好可怜,我们为什么不帮帮她?”

“这是她要受的磨难,谁也帮不了。你帮了这次,下一次还会来。”

小和尚挠挠头,又道:“那你之前说的灾星……”

老和尚竖手制止了他的话,“不可问,不可问。”

小和尚说得没错,天就要黑了,可她要找的那块石头怎么也找不到。

她每挖到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就拿起来看,一个也不曾漏过……可惜的是,怎么也找不到。

她把记忆里那块地几乎整块儿翻了一遍,却毫无所获。

天渐渐黑了,寒冷的冬日的晚上,连一点虫鸣鸟叫的声音

都没有。

寂静的林子里时而传来枝桠上冰雪或水滴下落而发出的声响,在浩淼的林子里,显得幽深而古朴。

在林子的笼罩之下,这里已经提前于外面的世界,沉沉的黑了下来。

手下的冰雪发出微弱的白色的光,这微弱的光并不足够她继xù

搜索下去。

她蹲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将头埋进膝盖里,就这么静了下来。

天黑了,就等着黎明。等着新的一天的到来,等着破晓的光将这黑暗吞噬,等着继xù

她的搜寻。

天已经黑了。

她并没有想到要回去,没有想过要躲避这样的黑暗,没有想到在黑暗而冰冷的林子里呆一晚,她或许会死去。

黑暗总会过去的,太阳总要升起来。

她总是如此执着。不惧怕失败,不惧怕疼痛,她只想得到她要的。

这时冷香已经带着人找了她一天了。

门口的侍卫原本听她说冷香公主在外面等着她。所以当时毫不怀疑,毕竟冷香行迹不定,常常会有不走正门,直接越墙而出。

直到到了下午。冷香疑惑地找过来。侍卫这才知dào

自己犯了大错。

这大冷的天,百里冰封,万里雪飘,一个身体抱恙的弱女子,会去哪里了?

按照侍卫当时所看到的方向,应该是往江府那边走了,冷香于是立马带人去找,可里面并没有人。

她们不知dào

寒玉为了躲避他们的搜寻。一开始是先顺着哪个方向走的,可走了不远之后就从另一个路口折了回来。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

正好碰到临渊看药材去了,冷香带着众人忙了一整天,什么也没有找到,她在院子里气冲冲地将两个守门的侍卫踢了许多脚,仍然无法缓解心中的担忧和气愤。

这时早上的那个铠甲侍卫又进来了,抱拳道:“公主,二小姐没有去过那边。”

“确定吗?”

“我们的人一直在守着,除了刚刚有两个化缘的和尚进去过之外,今天没有任何人出入。”

冷香听到这回答,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她连连后退了几步,撞到跪在地上的守门侍卫身上,转头一看,气不打一出来,又狠狠地踢了侍卫一脚,那侍卫连呼饶命,不喊还好,一喊又被多踢了几脚。

不是她火气大,主要是这些侍卫太傻了,人傻就得挨揍。

“出去找!”冷香说道,“挨处挨处找!”

院子里的人颤颤巍巍不敢说话,那个铠甲士兵大着胆子说道,“可是公主,那样的话……人手不够的……”

冷香将腰牌摘下来递给那个侍卫,“把杭州城的护城军队调过来!必须在今晚之前找到她,大雪的天,明天早上还得了!”

院子里的人听得这话,知dào

公主动了真格,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侍卫拿着腰牌领命去了。

这天晚上,杭州城里的侍卫疯了一般倾巢出动,火把将整个杭州城照得灯火通明,城里人心惶惶,老百姓都没有休息好,到最后听说是找一名女子,城守放出话来,那女子是金枝玉叶,如果有人伤了她一根毫毛,必定连诛九族。

于是第二天一早,许多被拐卖或是被玩弄的女子都神奇地重新出现,只因为各路江湖人士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了那传说中的金枝玉叶,惹火烧身。

这一晚的杭州是不眠的。

西湖西北,灵隐上脚下,这座宅子好多年前就被人买下,一直空着,前几天忽然住进了人,这宅子于是夜夜灯火通明,里面的人似乎不眠不休。

大殿。

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正坐在大殿中间,另两名高大的异族男子分别坐在他的前面和后面,似乎正在给他运功,又似乎在给他错骨,三人的身体都开始颤抖,白发男子紧紧握着拳,指甲深陷入手掌心里,血水顺着流下来。

两个运功的男子也开始摇晃,似乎坚持不住了。

白衣男子被长发掩盖的背上有一个凸起,这时开始以可见的幅度在皮肉下缓缓移动起来。

白发男子浑身一震,全身开始发抖,他手掌心里的雪流得更快了,一滴滴砸在白色的地毯上。

一袭粉衣的女子站在大殿的角落里,她的视线关切而紧张地锁住那白发男子,看到这里心如刀绞,忍不住扑上前去,在一边含泪道:“阔,不然就算了,我们不要再弄了好不好?”

三个男子都在专心地运功,除了越来越粗的喘气声之外,没有人回答她。

她泪如雨下。又说道:“阔,你不要再弄了,你想杀他们。我帮你,我去杀了他们!不用你动手的!”

“啊!!!你给我滚!!!”

男子忽然仰起头来,大吼一声。

两边的男子被他突如其来的爆fā

震开几米远,都惊恐地看着他。

男子的头发比起三天之前变得完全白了,不仅如此,他的脸也开始发白,白得毫无血色。偏偏又爬着一些伤疤,看起来就像一个死人、像一个魔鬼。

他一把抓过跪在脚边的叶芙,将她狠狠地甩开几米远。怒吼,“我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管?!”

叶芙被他砸在大殿的柱子上,滚下来,趴在地上吐血。一口一口。然后她抬起头看着他笑,一边笑一边吐血,一边吐血一边流泪。

鲜红的血水被一口口吐下来,喷在雪白柔软的地毯上……

这场景那么熟悉……那么的似曾相识。

一个异族男子忽然愤nù

地冲上来狠狠地抓住他的领子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他对你不够好吗?!你凭什么这样对她?!”

是啊,她对他不好吗?他要这样对待她?!

她实在是对他太好了。

他们是一类人,都爱而不得,都被爱的人伤到满心窟窿却至死不改。

他们那么像,就连被所爱之人击打的模样都那么相似。

一样的可怜。

他没有回话。一手甩开异族的男子的手,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

叶芙忘记了吐血。抬着头痴迷地看着他,血从嘴里流出来,滴滴答答地掉下去。

她看着他笑,满嘴鲜血。

他这么铁石心肠、冰冷无情的人都心疼了,那个人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她真的没有心?

他一步步走过去,在叶芙期盼的眼光中蹲下来,一只手捻着她带血的下巴,抬起来,将她的眼睛对进自己的视线里。

“你喜欢我?”他问。

叶芙点头,又立马摇头。

“我爱你。”她说。

她的声音嘶哑,吐字却清明,带着泡沫的血水随着这句话又流出来,她往下吞了吞,似乎是害pà

把他弄脏了。

他好好的看着她,不知dào

是在看她,还是在想事情。

“爱我吗?”他邪魅地笑。

这话似乎有人跟他说过。

如今只当是个笑话。

叶芙被他的笑容吓坏了,她怕他不信,连连点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边爬一边迫不及待的说,“我爱你,阔,我真的爱你。”

他放开她的下巴,从地上站起来,笑。

“那你就帮我吧,等到杀了她,杀了他们,你就是我的爱人。”

叶芙呆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爱人?”

她的眼眸里散发出狂喜的色彩,“真的吗?阔?”

她急急忙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努力地想追上他离开的步伐。

“阔,你是说你肯爱我了吗?”

江阔听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耸起的骨头随着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许久,在叶芙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

“你这么爱我,我不爱你爱谁?”

几乎是立kè

,叶芙欢喜得几乎眩晕过去。

她的爱人终于不再把她当个工具了,终于肯爱她了……天哪,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就是嘛,天道酬勤,她的付出怎么会白费呢?

叶芙啊,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对自己说。

江阔不说话,重新在殿中央坐下来,他身上只穿了件红色的单衣,外衣因为要疗伤而被脱放在一边。

叶芙连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不顾自己浑身疼痛的身体,殷勤地将那件外衣拾起来,给他披上。

江阔一把挥开她手里的衣服,不耐烦地冲两个异族男子说道:“接着来!”(未完待续……)

PS:亲们,这是昨天的更,今天的要晚些……

第二百九十二章 搜查

叶芙连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不顾自己满是疼痛的身体,殷勤地将那件外衣拾起来,给他披上。

江阔一把挥开她手里的衣服,不耐烦地冲两个异族男子说道:“接着来!”

叶芙见他又要重来,急了,她抓住他的袖子,跪下来求道:“阔,不可以了,每天都这样你会受不了的!今天已经有很大进步了!慢慢来好不好!”

江阔一挥手将她推到地上,对两个男子说道:“快点!”

两个男子看了看叶芙,一个说道:“你的内力不够,身体也不够强,暂时不能做的。”

江阔怒了,“什么叫不能?当时请你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可是你内功不够,要等着内功练得再上去几成才可以完全自己错骨,目前是不可能的。”

“废话!我这样子你让我怎么练!”江阔怒吼。

男子又看了看叶芙,叶芙冲他使眼色,他却当作没看见,说道,“如果服用内力丹倒是可以的……”

“内力丹?”江阔眯了眯眼,转头向叶芙说道:“拿来。”

叶芙连连摇头,爬到他脚边哀求道:“阔,不要吃它好吗?它会减短你的寿命的!”

“寿命?”江阔嘲讽的笑起来,“我才不在乎什么寿命!快点拿来!”

叶芙越发悲伤,哀求道:“阔,不要吃它好不好?不要吃!那东西一吃,你最多只能活两年啊!只有两年……就算报了仇又有什么意思呢?!”

“两年?”江阔哈哈大笑起来。“两年还太多了!”

如果可以,报完仇就死掉吧,他的生命如今只有这个意义。无期限地活下去有什么意思?

叶芙知dào

劝说无用,伏在地上哭起来。

许久,江阔停了笑,眼睛刀一样扫向她,“拿来,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叶芙不说话。

“怎么?”他的语气染上了危险,“你是要让我收回刚刚的话吗?”

叶芙瞪大眼睛。愣了一会,连连摇头,“不是。不是,阔,我没有这个意思!求求你不要收回刚刚的话!”

江阔笑了,笑得邪魅。“那就拿来。”

叶芙哭得伤心不已。颤抖着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来。

两年,只有两年……但是如果能让她做他的爱人,如果让他用沉醉的眼神看她……即便只有几秒……也胜过几十年啊!

既然他执意如此,她就陪着他。

只要他爱她,就是只活一秒也无妨!

那东西用质地良好的黄色小盒子装起来,周身盈白,散发着神mì

的光彩。就像传说中妖怪的灵丹。

江阔将盒子打开,看着这枚珠子。笑得越发张狂起来。

“哈哈哈哈……”

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那笑声像是高兴、又像是哭泣,叶芙看着他笑,一开始陪着他笑,后来看到他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两行泪迹……她猛地停住笑,心疼地靠近他,试图安慰他。

“阔,阔……”

江阔忽然一把伸出手来,将她狠狠搂住,她还没反应过来,两片冰凉的薄唇已经如刀片般喊住了她带血的唇,狠狠的噬咬、吮吸,像是嗜血的野兽在撕扯自己的猎物。

即便是这样的吻,也那么让人心动,叶芙稍稍一停顿之后,忍不住热情地回吻他。

他忽然一把拉开她,狠狠地往旁边推开。

他的眼睛里有心痛、冰冷、有残忍……唯独没有情人之间的缠绵沉醉之色……

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工具,发泄怒火,发泄冲动……她是他一切不好情绪的垃圾桶。

她低下头舔了舔嘴唇上他的余温,笑了。

即便是这样,又如何?

她终究是他的爱人了。

她赢了。

江阔重新开始拿着那枚丹药研究,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服用。

这时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进来了,这是他们从镖局临时雇来护法的众多死士之一,专门负责进入这个院子的岔路口处的守卫。

江阔抬起头,视线剑一样刺向他。

“报gào

公子,入口处被大量官兵包围,说是在找一个什么女人,要求搜查我们的院子。”

江阔一挑眉,眼睛里露出不耐又危险的光芒来,“搜查?官兵?”

“是的。”男子走上前,将一个东西往他眼前一凑,“公子,这是带头那位小姐的腰牌。”

江阔眼睛略略一扫,那金牌上一面刻了个“李”字,另一面却是“轩辕”二字。

这样的腰牌,天底下也只有一枚。

既是轩辕家族的传人,又是李氏天下的掌上明珠。

她竟然带官兵来搜他?

找一个女人?

能让性格乖张古怪的冷香公主大半夜亲自带兵找的女人,天底下恐怕也不多了。

而且是到他这里来找。

他思索了一会,笑了。

这家两姐妹,一个比一个诡计多端,这次又想玩点什么花样?

还想怎么玩他?

是听说了他这两天都在发奋练功,怕了,所以想取得他的谅解?

或者还没有玩够,想拿他继xù

寻开心?

他捻起自己的白发看了看,那捻着白发的手,和他的头发差不多苍白。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至少还是人的颜色,现在彻底变成了一个鬼了。

三天,三天而已。

她竟然那么狠心,究竟给他吃了多狠毒的药,才能达到这么迅速且明显的效果?

他想起那天华医师的话来……我要找些动物先试试……

还会有什么动物比人更合适做药物的试验品?

她们是在拿他做新药的试验品?他只是她拿来给姐姐试药的一个动物?

更可笑的是,没有人逼着他去试。甚至没有人请他去试,她们不费一兵一蹙、不浪费一点口舌,就有他这个傻瓜。哭着跪着求着去给她做试验品。

他真的像是一个动物,一个没有脑子的动物……

她爱骗人、太爱骗人了。

他的尊严在她面前,还不如一个茶余饭后的玩笑话。

哈。

他仰头轻笑了一声。

这些年、这些事……都变得那么虚无,好像这些年来都是白活的,遇到的人、过了的日子,竟然都这么没有意思。

“阔,不要怕。”叶芙上前来献忠,“等我带人去将她们赶走!”

叶芙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就她?

他勾唇冷笑了一下,将腰牌丢回给那个死士。说道:“让她进来。让她随便搜。”

那死士一愣,叶芙大惑不解,想上前问他。

他没有说话,将那个内力丹放回盒子里塞进怀里。往大殿的侧门走去。

看样子今晚不用再继xù

了。两个男子对视一眼,放松下来:这运功错骨费力又伤身,可不是简单的事,他吃得消,他们还吃不消呢。

那死士得了口令,有些意wài

,等了一会没见有其他命令,于是拿着腰牌出去了。

叶芙一个人留在大殿上。看着江阔消失的那个侧门,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慢慢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拜那个女人所赐,如今他已成了孤家寡人,悉心培训多年的三部已经拱手赠人,甚至连这两年给他看家护院的也是冷香带来的人,如今院子周围的守卫都只是用银子雇来的……今日不同往日,他们根本没有实力去和朝廷的官兵对峙。

所以他才选择了妥协,让他们来搜查。

她感到心疼,为这个从来强硬不可侵犯的男子无可奈何的妥协,为他心目中的太阳被人抹去了光辉。

她一定要帮他报仇。

先前给江阔练功的两个男子原本已经出去了,过了一会,折回来一个。

男子手上拿着医药箱,在叶芙旁边蹲下来,开始摆弄他的东西。

热水,纱布,酒精,棉球……一一摆好。

然后他抬头看她,用草原上的语言问她,“你的脸烂了,不擦擦吗?”

这男人是两年前她到塞外办事遇到的,那时他们缺人手,他是个身怀绝技的强壮汉子,于是她便雇他来了。

原本只是押送粮食、保护他们,没想到这次给江阔错骨却起了作用。

这男子的声音和他粗犷的外表完全不一样,听起来温和、有礼,看她的眼眸里带着笑意。

自从叶芙雇他来的那一天起,他就把她当成唯一的主子,对她马首是瞻、言听计从,这次的内力丹也是多亏了他走南闯北、见识广博。

只是今天他竟然不听她的话,她朝他使眼色,不让他提醒江阔内力丹的事情,他竟然不顾阻拦说出来了。

她想起这一点,而且想到他如今在没有她吩咐的情况下就拿来药箱……她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提醒道:“注意你的身份。”

什么身份?他是她雇来的手下,他应该听她的话、不应该随时自作主张。

叶芙说完这话就往外面走,脚一瘸一拐,她却毫不在意。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那个温和的声音。

“我带你走吧。”

她呆了两秒,诧异地转过身来,看到男子很认真地看着她,眼光温和而柔软。

“你说什么?”她确认道。

男子从地上站起来,向她走来,“我说,美丽的姑娘,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种气呢?跟我走,回到我们的大草原去,那里有蓝蓝的天和肥美的羊……我在那里有一块很大的地,我们可以在那里牧歌,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做我的女神,不会遭受今天这样的无礼待遇。”(未完待续……)

PS:今天的终于来啦……

第二百九十三章

男子从地上站起来,向她走来,“我说,美丽的姑娘,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种气呢?跟我走,回到我们的大草原去,那里有蓝蓝的天和肥美的羊,我在那里有一块很大的地,我们可以在那里牧歌,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做我的女神,不会遭受今天这样的无礼待遇。”

叶芙认真的打量了几眼这个她从未关注过的男子,身材高大威猛,面目普通,比不上她心中的那个太阳,可比起他毁容后的样子,却是好kàn

了一百倍。

更难得的是他的眼睛,他看她的眼睛,只有她一个人的模样,温柔而暖和,正是她渴求了许多年却得不到的那种。

“怎么样,我的女神?”男子右手抚胸,向她行了一个草原上的礼,礼貌地问道,“愿意跟我远走高飞吗?”

叶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忍不住轻视的笑了笑,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我可不想跟一个比我弱的男人。”

男子一听,亮出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我不比你弱,我武功很好的,你知dào

的!我力qì

很大,会套马,骑射是族里最厉害的人,我们族里有很多姑娘仰慕我的!”

叶芙又轻视地笑了笑,“你是我的手下,知dào

吗?你吃我的喝我的,光是这一点你就比我弱。”

叶芙说罢这话,转身就走,第一次感觉转身这个动作这么潇洒。

“可是他也吃你的喝你的!这两年他根本就没有自己做过生意!”男子辩解道。

“那是因为以前我吃他的喝他的。”

“那你以后吃我的喝我的好不好?”男子扬声问道。

叶芙挥了挥手,竖起中指。头也不回的做出一个鄙视的手势。

男子被这个手势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真是后悔,不应该因为觉得这个姑娘有趣。就听从她的建议做了她的手下,这下可怎么是好?

眼看着叶芙快走出大殿了,他张开嘴巴喊道:“喂,记住了,我的名字叫麦尔丹*墨,不叫麦丹!”

原来这两年来,她一直不知dào

他正确的名字。

他默默无闻地守候了两年。她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dào

……哎,真是悲哀。

叶芙一出了正殿,就看到冷香领着上百个士兵气势逼人地从大门口走进来。

叶芙其实一直都忌惮这个女人。一是因为以前曾误以为她是阔的心上人,二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还有最重yào

的一点就是,这个女人心思坦荡光明。大胆直率。让人从心底里生出敬畏感来。

一个地位卓绝,身份特殊,却仍然率真、坦白的女人,一个不仅有强硬的后台,自己更是样样出色的女人……像是一个发光体,或许会因为太优秀而吓退男人,却一直吸引着想要做得更好的女人。

在这样的女人面前,同是女人的叶芙无端端会觉得自惭形愧。

在她心里。冷香公主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江阔抗衡、并且配得上他的女人。

她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偶像。

至少曾经是她的。

这种曾经给现在留下了阴影,以至于她无法在冷香面前像对待寒玉那样咄咄逼人、高高在上地横加指责。

冷香显然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带着士兵进来,似有似无的扫她一眼,对身后的人一招手。

士兵们立马分成不同的小组,向着院子的不同部位进发,以实行全方位搜查。

叶芙这回呆不住了,她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说道:“你们不能搜最后面那个屋子。”

那是江阔居住的屋子,平时都不让人进去。

“是吗?”冷香冷笑着扫她一眼,负手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她。

那犀利的眼神里带着嘲讽、玩弄还有彻底的了解,仿佛在说,我知dào

你在想什么,我知dào

你做了什么,你这个卑鄙又可怜的女人,我可怜你,所以不跟你计较。

这目光这么让人愤nù

,她本应该愤nù

的,可同样是因为这目光里饱含的能量太强dà

,强dà

到她不敢愤nù

,只感到害pà



她不由自主的心悸,低下头来。

冷香似有似无的一笑,一字一顿道:“那我就亲自去。”

这明明白白是挑衅的语言把叶芙激怒了,但是她怎么敢发火?

她连忙追上前去,挡住冷香,“是阔在里面,你不可以去,他会很生气的,你们要找的人不在里面。”

冷香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这么坚持,不让她去搜查,其实她已经知dào

要找的人肯定不会在那个屋子里了。

因为如果妹妹在里面的话,眼前的女人肯定会哭着喊着让她们带走她,以留下那个男人跟她单独在一起。

她已经知dào

了,搜查那屋子没有必要。

可她就是想玩玩她,想激怒她,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六年前害得她的妹妹差点被浸猪笼,后来又害得她的妹妹与心上人反目成仇,如今不知所踪——看了那天的戏码,她怎会猜不出其中的缘由?

“是吗?”冷香笑笑,说道:“可是我就是想去看看呢。”

“真的没有。”叶芙坚持道。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冷香无动于衷,避开她张开的双手就往前走。

叶芙急了,伸手来抓她的肩头,手还没碰到,忽然感觉耳边一阵风闪过,叶芙整个人被一扯,左脸上火辣辣被扇了一个耳光。

叶芙被扯得失了平衡,动不起来,也等不到她动起来,又一个耳光扇到她的右脸。

她还没反应过来,更多的耳光响起来。她的脸被扇得飞快地转来转去,只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啪啪啪”好无停歇的声音。

她从未跟冷香交过手。只听说她很厉害,现在才知dào

自己在她手下竟然连躲的能力都没有。

“住手!”

麦丹尔*墨的声音从侧边响起来,他焦急地冲过来想要从冷香手下救出叶芙,没想到冷香只是拽着叶芙轻轻一旋,用右手跟麦丹尔交起手来,左手却连续不断地继xù

扇着叶芙的耳光。

麦丹尔大急,越急越使不出真本领。越使不出真本领越急。

这时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可以了,公主殿下。”江阔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你打了这么久。也该显摆够了。”

冷香一笑,一手推开一个,将一男一女推朝两边,一步步朝江阔走去。

“没错。好久没有舒展筋骨。今天打得开心,又有观众,这机会真是不可多得哪!”

江阔不说话,站在灯光下面无表情。

冷香走上前去绕着他转了两圈,拍拍手笑道:“不错,变白了,厉害!”

叶芙在后面听到这话快被气疯了。

江阔却没有什么表情。

冷香伸出一只手,戏谑地将他的长发掀起来看了看他依然拱起的背。又继xù

道,“不错。穿红衣服的话,皮肤白一点会更好kàn

。”

叶芙看到她竟然这样侮辱、玩弄自己心目中的神,挣扎着想上前去帮忙,却被麦尔丹拉住了。

“你拉我做什么?!”她愤nù

地质问道。

“你还没有尝试过她的厉害吗?连你主子都不敢轻举妄动,你上去岂不是添乱?”

冷香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就目前的情况,如果真让冷香动起手来,吃亏的人还是阔,想到这里她只好忍住了。

这时沉默中的江阔忽然笑了笑,开口了。

“怎么,连亲自来看我笑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冷香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妹妹怎么没来。

她笑了笑,“怎么,想她了?才三天不见耶。”

江阔的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我想她死。”

冷香拍拍手,退开来。

“那提前恭喜你,这回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江阔没说话,双眼凌厉地看向冷香,似乎在思考她的意思。

这时侍卫们已经搜查完毕,聚拢来向她汇报结果:“公主,没有找到。”

冷香看着江阔笑了笑,抱拳道:“叨扰了江公子。”

她说完这话,带着一众官兵转身就走。

江阔在后面眯起了眼睛。

就这样?

他还以为她们又借着由头想怎么耍他呢,怎么一下子就走了?

还有……

他大踏步走向门口,那里守门的侍卫低头行礼,等待吩咐。

他看着黑暗里远去的那一群人,问道:“里面有几个女人?”

侍卫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他,被瞪了一眼,“我问你有几个女人?!”

侍卫眨了眨眼睛,“一个啊。”

“确定吗?”

侍卫点头如捣蒜,“就只有一个。”

江阔听得这话,把头偏向另一个侍卫,那侍卫也同样点了点头。

“去,”他吩咐道:“去路口问问里面有几个女人。”

侍卫听命去了。过了一会儿小跑着回来。

“报gào

公子,那里的侍卫也只见一个女人。”

江阔没有说话,眉头紧紧地蹙起来。

忽然让她姐姐带兵来是想干什么?!

要耍他都不敢自己来!简直懦弱透了!

她不是很能干的嘛,不是会武功、又会计谋,将他团团玩弄于手掌心吗?

他狠狠地一拳地砸到柱子上,那柱子嗡嗡作响,掉下几缕尘土来。

连他自己也不知dào

,知dào

她没有来,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愤nù

。(未完待续……)

PS:哎呀,假期都要完了,,,真是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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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他,被瞪了一眼,“我问你有几个女人?!”

侍卫眨了眨眼睛,“一个啊。”

“确定吗?”

侍卫点头如捣蒜,“就只有一个。”

江阔听得这话,把头偏向另一个侍卫,那侍卫也同样点了点头。

“去,”他吩咐道:“去路口问问那里有几个女人。”

侍卫听命去了。过了一会儿小跑着回来。

“报gào

公子,那里的侍卫也只见一个女人。”

江阔没有说话,眉头紧紧地蹙起来。

忽然带兵来是想干什么?!

要耍他都不敢自己来!简直懦弱透了!

她不是很能干的嘛,不是会武功、又会计谋,将他团团玩弄于手掌心吗?

他狠狠地一拳地砸到柱子上,那柱子嗡嗡作响,掉下几缕尘土来。

连他自己也不知dào

,知dào

她没有来,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愤nù



为什么呢?

他在脑子里给自己找了好久借口,一直找不到,直到身后叶芙的声音响起来。

“少爷,她忽然带兵来把宅子都翻遍了,会不会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

“比如说栽赃陷害或者暗藏毒药之类的?”

是啊,江阔一愣,说道:“那你就带人去检查。”

院子里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倒是江阔的内心从这一刻起越发草木皆兵起来,随时都在告sù

自己。江阔,不要傻,理智一点。小心一点。

凡是跟她有关的事情,你都不要信,他们指不定还要怎么玩你呢。

他狠狠地压制了心头的那丝不安,回屋歇了。

小厢房里,一老一小两个和尚都站在竹窗处静望。

老和尚看到这里叹了口气,放下窗子前的珠帘,说道:“睡觉吧。”

小和尚眼睛黏在老和尚身上。直到看到老和尚在床边坐下来打算就寝,他才惊讶地说道:“师父,我们不去告sù

他吗?”

“告sù

他干什么?”老和尚反问道。

小和尚一愣。“告sù

他、让他去找她啊!那个姑娘会被冻死的。”

“哎,哎……”老和尚又叹一口气,吹了灯,爬上床歇了。

小和尚急了。说道:“师父。你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老和尚翻个身说道:“他们纠缠这么多年,彼此都是对方的劫数……只能随缘。”

小和尚啊了一声,又问,“师父,那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是啊。”老和尚说。

“那我们今天来干什么呢?”

“化缘。”老和尚说。

“什么?”小和尚大失所望,“我还以为跟着师父可以救人呢,都跟了半年了,师父每天就只是化缘。一点意思也没有。”

老和尚又翻个身,小和尚凑上前去还想说两句风凉话。谁知就听见他打呼噜的声音。

啊,这是什么和尚啊,这是什么师父啊。

这一晚,他们没有找到她。

冷香带着护城军把杭州每一个茶馆、每一个酒楼、每一户人家都搜过来了,找到许多个被人坑蒙拐骗的年轻女子,却独独没有找到她。

谁能想到这么冷的天,她竟然会去白雪皑皑、人迹罕至的灵隐山呢?

三生石畔,雪飘了一夜。

昨晚翻起来的石头又被积雪埋了回去,了无痕迹。

积雪在大大小小石头顶立之下凸显出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包。

其中有一个最大的。

天亮了。

林子里间或有几只不怕冷的鸟儿在林子间孤独的鸣叫,整个山间都随着这鸟叫声清醒过来。

大大的雪包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几块没压稳实的雪块脱落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雪包的另一个地方又动了一下,掉下来几块冰渣……渐渐的,那雪包动得渐渐频繁起来,活脱脱像是一只初生的蝶儿在试图拱破束缚它的茧。

须臾,这只蝶儿终于露出了样子:她黑黑的头发从积雪里脱落出来,然后是手,脸……她的脸被冻得白中泛青、没有血色,不知是因为毒性未消或是冰雪的冰冻。

她的四肢早已经僵硬了,稍稍站起来,除了筋骨感到酸麻之外,狠狠地掐一把,甚至不会感到疼痛。

其实她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她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用力的将自己的鞋底与结冰的地面拉开,努力地让自己的全身活络起来。

身上的白雪裘吸了一团雪水,穿在身上又冻又重,犹如穿着冰冷的钢铁,比不穿还难受,但是她没有脱下来,甚至还将领间的带子紧了紧,以防它一不小心掉下来。

许久,双手和双脚终于可以配合她动作了,她重新蹲下来,继xù

昨天的工作。

被冰雪冰冻止血的手指上重新被冰渣和枯木戳得鲜血淋漓,好在温度太低,痛感不是那么的明显。

她努力地用手抠、用石头砸……到中午的时候,终于将周围她能够想得到的地方都翻了一遍。

可惜一无所获。

她站起身,回头望身后被自己翻过的石头、土地,上面又覆盖了一层雪。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里露出绝望的光芒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山顶上隐隐传来寺庙的钟声。

她终于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开始往山下走。

下山的路比上山还要难走,那皑皑的积雪,踏上一步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几率会让你摔一跤。

刚开始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看路,后来越来越崩溃。干脆不管了,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如果跌倒了。就正好顺着山路往下滑一截,省得一步步走。

她的脚步相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起来,她的眼睛变得很花,精神变得不好……她的臀部因为被摔得太频繁,刚开始会疼,到后来摔跤只是“噗通”一响的概念……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了,仿佛没有生命的迹象……可她分明是活着的。分明是呼吸着的。

这糟糕的天气和糟糕的山路,似乎专门用来击垮人的意志力。

她忘了自己在山上冻了一天一夜零一个早晨,期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她或许是饿了。或许是已经饿过,但是她不知dào

,她越来越傻了,连身体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都感觉不到。

她只觉得自己很难过很失望。

她原本想把那块石头找到的。她原本想把那块石头找到之后送给他。作为迟来的生日礼物……

可现在石头没有找到……她什么也没有……他们什么也没有……这世上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证明她存zài

过?证明他们的爱情存zài

过?证明那些记忆不仅仅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梦?

她摸了摸胸口上从未离身的那枚扳指……眼泪毫无预警的掉下来。

扳指还是扳指,给了她这么多年,并未改变一丝模样……经年之后,是否还会有人记得,它曾见证过一场痛彻心扉的爱情?

如果爱情不在了,它存zài

的意义……不过是一些人、一些权、一些财产的代言而已。

很多天前,宋凯回蓉城打理三部的事情去了。她曾委托他全权处理部内的事情……宋凯是个聪明又不忘本的人……就在这两天,就要回来了吧……

也罢也罢。

如果这一切不良后果都是由她这颗灾星造成的……那么。就让她来结束吧,让一切都回归原位吧。

她的出现是个错误。

如果这世间没有她,他就不会看到她,不会去找到姐姐,不会得罪临渊,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如果没有她,姐姐和江阔不会遇到,那么姐姐和临渊还是青梅竹马,现在或许已经幸福地成亲,得到全天下人的祝福,生一两个小孩,过着美满的生活。

……

如果没有她,这世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偏偏她出现了,于是打乱了所有人生活的轨迹。

她的出现是个错误、她的确是颗灾星。

风一直呼呼地刮,鹅毛大雪飘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她的衣服早就湿透了,那件质地良好的狐裘大衣吸满了雪水,被两根带子从脖子上紧紧挂在她的身上。

她拖着脚、拖着吸水之后几乎超过体重的衣裙,高一步低一步走在山路上。

许久,眼前的路终于平坦起来,她走路终于不会随时跌跤了,可此时走平地就好像走上坡路那么困难。

脚像被灌了铅,身上到处都疼,又疼又酸,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想停止工作,期待着沉沉睡去永不再醒来。

可惜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呢。

她安慰了一下自己发疼的肌肉,再等一会,再等一会,你就解脱了,就不会被我毫无限度的支使了。

侍卫前来报gào

有人求见时,正是正午时分。

江阔还没有起来。

这些天为了可以潜心练功,他开始了黑白颠倒的生活,晚上起来练功,白天会睡到很晚。

叶芙正在院子里指挥两个丫鬟摆弄江阔那件红色的狐裘,看到麦尔丹*墨和另一个男子走进来,回头问道:“什么事?”

那侍卫正要说话,麦尔丹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肩,抢先说道:“商量一下练功的事情。”

叶芙正懊恼那衣服上沾了血迹洗不掉,也没有在意,回头又去指挥那两个婢女。(未完待续……)

PS:抱歉晚了,23:30才从实验室回来,这还是3号的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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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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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这段时间太忙,实验把脚都站肿了,,不知dào

什么时候会更新,,,偶会尽量,但是亲们不要等,,,,抱歉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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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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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更新了,这个好久真的是有点久……毕业一年,发生太多事情,虽然心里从来都有这本书书的一席之地,奈何没有可以写这本书书的心情,于是干脆断更了这么久。今天点击开一看,想起那些日子里这本书书给我的陪伴,想起剧情给过我的欢笑和眼泪,想起各位友友们从不曾放qì

过的支持,心中暖流涌动……我说过我不会弃坑,就绝对不会弃坑,即使要让自己等很久很久,让江阔和寒玉等很久很久……只是当初支持过水水的那些人,陪水水一路走过江阔和寒玉世界的你们,水水是否还有缘遇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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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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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芙正在院子里指挥两个丫鬟摆弄江阔那件红色的狐裘,看到麦尔丹*墨和另一个男子走进来,回头问道:“什么事?”

那侍卫正要说话,麦尔丹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肩,抢先说道:“商量一下练功的事情。”

这是这几天讨论最多的问题了。

叶芙正懊恼那衣服上沾了血迹洗不掉,也没有在意,回头又去指挥那两个婢女。

麦尔丹暗自松了口气,和男子并肩朝江阔的住处走去。

对于一个黑白颠倒的人来说,时间似乎早了一些,门是紧闭的,屋子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两人来到门前都停顿了一下,要是在以往,他们会识相地在门边等着,直到里面的人自己出来——反正窗子就在那里,他们在院子里站着,他是知dào

的,至于什么时候出来,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可这次麦尔丹没有等很久,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远处,叶芙指挥着两个婢女已经开始漂洗衣服了,要是叶芙忙完了过来,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没有再犹豫,举步上前敲了敲门。

后面的男子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得里面传来一个简短沉闷的声音。

“滚。”

麦尔丹没有滚,他执拗地又拍了拍门,在里面再次传来怒吼之前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有一白衣女子求见。”

偌大的空间忽然就静了下来,只听得见两个人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许久,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清醒了许多,却也带了无比的清冷。

“什么白衣女子。”

这话像是问话又像是讽刺,抑或许只是一声叹息。

后面的男子没有听出这话里的问题来,补充道:“跟昨晚来那个长得一摸一样。”

里面又是半晌沉默。

男子沉不住气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江公子,要不要我把她赶走……”

话音未落,门忽然开了。

两人均是吓了一跳,接着就看到江阔穿着白色的垫衣垫裤,披头散发地出现在门口。

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连外衣都没有穿上。

二人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来,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他穿红色之外的衣服,可他的睡衣竟然是白色的……这算不算撞破一个秘密?

“你说什么?”他睁着尚未完全清明的眼睛盯着后面的男子,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说,”男子结巴了一下,如实道:“我说要不要我把她赶走。”

“上一句。”

男子赶紧回想了一下,答道:“我说,那女人长得跟昨天晚上的那个人很像,只是……”

江阔眼睛一眯,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男子小心的看他一眼,说道:“只是有些不一样……”

他嘲讽一笑,“哪里不一样?”

“昨天那个很威风,今天这个……今天这个……”

男子想了想合适的说辞,最后含蓄地说道:“看起来很可怜……”

“可怜?”江阔咀嚼了两遍这个词,仰头笑了。

身为当朝英烈之女,有一个是公主的姐姐,还有一个小王爷的蓝颜知己,手上掌握着当朝最负盛名的商队,那人如今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会可怜?

只有一种解释——昨天来硬的,今天来软的,这家两姊妹真是太会演戏了。

一下子耍威风,一下子装可怜,还想要把他耍到什么程度?他看起来真的那么傻?

“去,让她进来。”

两人领命去了,忽的又听得后面那个声音补充道:“让她直接到我房间里来。”

“是。”

雪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

轻盈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在人的脸上、肩上,在青山绿水的映衬下,朦胧而唯美……

浑身湿透的女子扬起脸,闭眼感受着雪花落在脸上的些微触感,努力地扬起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直到踩踏积雪的咯吱声响起,她睁开眼,看到刚刚进去通传的男子从不远处走来。

“跟我们走吧。”那个男子说道。

她愣了一下,眼睛里蹦出光亮来,原本以为他不会轻易见她呢。

她跟着两个男子走了很久,走到小路的尽头,直到看到那座南面是山北面是水的小院。

小院的摸样跟若干年前相差不多,没有太多的变化。

数年前曾在这里度过的那一夜,美好的时光被放大和拉长,在她的脑海里鲜活起来。

这鲜活的记忆将她心头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几乎又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她怀着既激动又紧张,既欣喜又忐忑的心情跨进小院,一步步往里走,连小腿都颤抖起来。

院子里没有人,连原本被叶芙指挥着洗衣服的两个婢女也不在,只有那红色的衣服被孤零零地扔在井边的盆里。

麦尔丹皱了皱眉,对她说道:“就在那边最角落的屋子,他让你直接去屋里找他,你自己去就行了。”

寒玉顺着麦尔丹的视线看过去……那间不起眼的小屋正是若干年前,他们一起住过的那间。

她点点头表示了解,两个男子于是不再跟着她,麦尔丹四处找叶芙去了,另一名男子则原路返回去门口站岗。

她环视了一周这个小院,朝那小屋一步步走去。

一百尺、五十尺……越来越近了,她屏住呼吸,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了。

静谧的雪地里传来低低的、若隐若现的呻吟声。

她猛地顿住脚,下意识地没有去想那是什么声音,飞快的低下头,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将衣角的水拧了拧,又理了理脸上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

屋子里的声音更大了,她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努力露出一个微笑,练习了好几遍,这才举步继xù

走下去。

屋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大得隔着几十尺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她却摒弃心中的杂念,仿若毫无知觉,仍旧微笑着走下去。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意识有多强,强到会以自欺欺人的方式去屏蔽外界的东西,让自己的感官失去知觉。

可是这样的自欺欺人终将导致更大的伤害。

就像此时,她终于在门前站定,举起手敲响了虚掩的门。

“咚咚咚——”

响亮的敲门声被掩盖在剧烈的喘息和呻吟声里。

没有人回应。

她又认真地敲了一遍。

“咚咚咚——”

仍旧没有回应。

她想起那个男子告sù

她的话,“他让你直接进去就好。”

她抬起手,轻轻的把门推开。

迎面扑来一股热气,或许还夹杂了某种暧昧不明的味道。

正对门的是一张大床,床上抵死缠绵的一男一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进她的视线里。

那疯狂的在空中跳跃的白色长发,刺痛了她的眼睛。

空气里飘荡的呻吟、喘息声也渐渐在耳边清晰起来,带着欢愉、带着爽快,在静谧的空气中越来越响,震得人耳朵生疼……

原来是这种声音……原来是这种声音。

她傻傻看着那两具交叠的****身体,呆若木鸡。

几乎是同一时刻,想起若干年前他们新婚的那一夜,他们在她面前卿卿我我,打得火热……那时她不明人事,误会了他,而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姑娘……她清楚地看到了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正在无比忘情投入地做着什么……

他们交缠得那么紧,爱得那么投入、那么如痴如醉,连她进门都没有察觉到。

如果说刚刚雀跃之下重生出几分希望来,那么此刻那可怜的几分希望随着屋里那触目惊心的景象破碎了……

她累了,倦了,再也坚持不住了,干脆就那样吧,不挣扎,不解释,让该结束的结束,好让该开始的开始……

她站在门口呆了好几秒,等到意识重新回到大脑的时候,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不应该这样——他的身体,不应该做这样剧烈的事情。

她几乎就要迈进门去提醒他这件事情了,叶芙的呻吟声徒然高昂起来,惊醒了她。

她顿了顿,理智重回大脑,她收回迈出的那只脚,关上门退出来。

天空在下雪,不过屋檐很宽,有很大的一块面积是淋不到雪的。

她无法自控地在房檐下焦躁地踱来踱去,在这偌大的世界,宽广的空间里,她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像个迷了路的孩子,不知dào

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呢?

要去哪里呢?

屋里的呻吟声升高升高、再升高……

而她在房檐下徘徊徘徊、再徘徊……

她不能停止走动……停下来会死人的,停下来肯定会死人的……

她要干什么呢?

她要去哪里呢?

她一边徘徊一边苦苦的思索,许久,终于一转身看到了漫天飘洒的雪花。

对了,就是它了。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露出一个纯洁的笑容,嘴角浮起两个小酒窝。

她微笑着看着纷飞的大雪,近乎痴迷地一步步朝它走去。

她终于走出房檐的遮掩,再一次回到雪地里,飞舞的大雪重新环绕了她,就好像一个纯洁至极的怀抱拥bào

着她。

虽然冰冷,但是干净。

虽然没有温度,但是有无比的安全感。

就是这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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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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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走出房檐的遮掩,再一次回到雪地里,飞舞的大雪重新环绕了她,就好像一个纯洁至极的怀抱拥bào

着她。

虽然冰冷,但是干净。

虽然没有温度,但是有无比的安全感。

就是这里了。

她摊开双手,闭上眼睛,近乎膜拜地感受着雪的冰冷和纯粹。

这世上永恒不变的东西,除了阳光、除了空气、除了冰雪……还有什么东西呢?

这世上最能让人有安全感的,除了大自然,还能有什么呢?

我们持续的、永恒地拥有的东西,恐怕也只有这些东西了。

什么是永垂不朽?这世上有什么永垂不朽?

爱大自然吧,千万不要爱上多变的人类。

可惜她已经爱上,爱得无可救药。

于是也伤得无药可医。

她闭眼站在雪地里,仰头任由雪花飘落在脸颊,雪花落在脸上融化成水,一行行顺着脸颊往下淌,本来应该冰冷的雪水,带上灼人的温度……

许久,身后传来吱呀一声门开的声音。

她睁开眼,停顿了一会儿,鼓足勇气转回头去。

门大开着,那人穿着一身血红的衣裳,悠然倚坐在一把大而奢华的椅子上,雪白的的长发倾泻在大红的衣服上,瀑布般一直流淌到地上来。

叶芙开罢门,冲她嘲讽地笑了笑,退回去倚进男子的怀里。

那动作那么纯熟,就好像已经做了千万遍。

男子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惬意的玩弄着怀中人的头发,布满血丝的眼睛从苍白然毫无血色的眼皮底下抬起来,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

有好一会儿,院子里的人没有动,她站在雪地里,隔着飘舞的雪花看着他,看他雪白的发和脸,看他血红的衣服,看他凸起的背,看他似有似无嘲讽的笑,看他音符般在女人发间跳动撩拨的苍白指节……

她的眼睛纯洁而温柔,她专注地注视着他,很久很久……

然后她扯了扯嘴角,对着他笑了。

这笑容多么纯真多么洁净,连她自己都记不得什么时候这样笑过了。

这世上能让她从心底里露出这样笑容的人,其实只有一个而已。

即使他恨她,怨她,想杀了她,即使她刚刚目睹他和别的女人的****,即使他此时正在她面前大方的和别的女人恩爱缠绵……即使心痛得几乎要窒息——即使这样,当她看着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来。

她这么爱他,可惜她却无法告sù

他。

她背叛他、误会他、谋害他、欺骗他……她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静默的院子里,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

许久,她终于回过神来,微笑着朝他所在的位置走去。

叶芙盯着她,眼睛里露出憎恨和防备的光彩,她像是看不到似的,一步步往前走。

大概是乏透了,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有些蹒跚。

她瘦弱的身上挂着厚厚的、被雪水湿透的雪裘,浑身上下又湿又脏,狼狈透顶,她却好像全然不在意,目光专注地落在他身上,脸上挂着一抹执着的微笑,有些温柔、又有些凄凉。

她在叶芙近乎恐xià

的目光中走进了门,然后在隔着他们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不知dào

为什么,无法再走近了。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明明很想要靠近一个人,却不由自主的在不远处站住,再也挪不动脚步……就好像中间隔着银河,再也无法跨越。

她不说话,静静看着他,她的眼底一片温柔、波澜不惊,看不出责备,也看不出悲伤。

她的目光总有一种魔力,每次与她对视,看到的都会是绝对的善良和真挚,于是他便会不顾一切地信她、爱她、把一切都给她。

他几乎不可自拔地又要溺毙在这样温柔的目光里。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几乎就要这样看着她,祈祷时光停止在这一秒。

可他明明知dào

每一次都是欺骗,每一次都是算计。

他在心底冷笑一声,将目光移开,手指轻佻的摩挲着叶芙的脸。

叶芙享shòu

地闭眼磨蹭了一下,再睁开眼,对寒玉说道:“杵着干什么?没事就走,可不要耽搁了我和阔的美好时光。”

寒玉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须臾,空气里响起温柔而淡然的声音.

“你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这样?”叶芙一愣,似乎想不到她会这么说,“你在说谁?”

寒玉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睛是盯着叶芙的,毫无疑问是在说她。

“我不应该这样?”叶芙领会了,半撑起身子,不可置信,“你竟然来教xùn

我?”

寒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你知dào

他身体不好。”

没等叶芙说话,椅子上的人身体徒然僵硬起来。

他想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根本已经将他当作一个废人看待……因为残废了,残废到一无用处,残废到不可以做那种事?

因为嫌弃他是废人,怕他缠着她、毁了她,所以才毫无怜惜地作弄他?将他当作动物来试药?

叶芙看了看江阔的脸色,趁势指责道:“身体不好又怎样?我爱他!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嫌弃他,玩弄他!郑寒玉,要不是你,阔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到现在还摆出一副说教的脸孔来,你有什么资格教xùn

我?!”

江阔不说话,眼睛定定的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她听出了叶芙的故yì

曲解,也看出了江阔的情绪变化,可解释已是徒劳。

她吞下接下来要继xù

的话,须臾,声音有些低哑地问道:“听说你在练功?”

江阔不说话,连僵硬的姿势表情都没有变过。

叶芙接话道:“练不练功关你什么事?阔已经是我的了,你休想觊觎他!以后他的事情你都不要管。”

有很长一段时间,空气静默得毫无声息,没有人赞同,也没有人反驳,更没有人争辩。

叶芙自己先乱了阵脚,大声的宣bù

道:“阔说了的,等到我们练好功杀了你们,我就是他的爱人。”

爱人……

什么才叫爱人呢?

是做了爱就是爱人吗?

寒玉在心底默默咀嚼了两遍这个词,直到又苦又酸的滋味浸透了五脏六腑。

她咬了咬嘴唇,咽下无可言说的苦涩,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笑着问道:“听说你在吃什么药……”

没有人回答她。

她又继xù

提示道:“就是能让人功力倍增的那种……”

空气一片静默,从她说了第一句话开始,江阔就没有改变过他的姿势和表情。

那么冷漠,那么生硬,那么……陌生。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变得局促起来,冻得青紫的手指不自觉地握住湿哒哒的袖子,挤出几滴水来。

“你不要吃那种药……”她低声说,“那种药不好……”

江阔终于冷笑了一声。

叶芙也跟着笑起来,“这世上还有什么药比你更毒呢?”

“我……”

辩解的话语几乎立kè

就要吐出来了,还好理智回归了大脑,她及时地吞下解释的那些话,停了停,又道:“你练武功,是为了杀我吗?”

“只是你吗,杀你需yào

练功吗?”叶芙一边说着一边从江阔的胸口撑起身子,目光渐渐变得狠毒:“不只是你,你们都该死!凡是害了他的人都该死!”

寒玉张了张嘴,想说出准bèi

好的话来,心里却忽然有个声音不甘心的冒出来,怎么也压制不住。

许久,她抬眼看向江阔,认真地说道:“江阔,你特别、特别恨我,是吗?”

寒玉点点头,抬头看向沉默中的男子,轻柔但坚定地说道:“那就对了,害过你的人,就是我了。”

或许是她的语气有异,或许是她的态度转变太快,江阔的头几不可见的偏了偏。

她注意到了,可惜的是她不能说出他想听的话来。

她狠了狠心,继xù

说道:“六年前我在这里拒绝你,回到江府,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背叛你……”

江阔静静听着,中秋那晚的月光仿佛还照耀在眼前,他的拳头紧紧地握起来。

“你把我关在清冷的落雨阁四年,那期间我孤零零一个人,只有满院枯黄的草木陪伴我……我思念父母,可从未收到父母的音信……时值郑州赶上瘟疫,我以为父母早已于北上途中死于非命,于是为此对你心生怨恨,那次我说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没错,我的确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着要怎样杀了你……”

椅子上那人僵硬着身子,尽管竭力要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却还是忍不住动容。

这便是信了。

她骗他太多次,让他习惯去相信她说的不好听的话,却对好听的话充耳不闻。

她自嘲的笑了笑,继xù

讲下去。

“两年前,我终于成功地靠近你,并且哀求临渊帮zhù

我,实施了我设想了四年的谋杀计划……尽管赔上了我的身子和我的孩子,但为了让你死,我并不后悔……”

这些话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很痛苦,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努力笑着把这些恶毒的话一句句说下去。

“我好不容易将你杀死……可惜的是,姐姐和临渊那么傻,竟然用药活生生将你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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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第二百九十七章 醒悟

“两年前,我终于成功地靠近你,并且哀求临渊帮助我,实施了我设想了四年的谋杀计划……尽管赔上了我的身子和我的孩子,但为了让你死,我并不后悔……”

这些话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很痛苦,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努力笑着把这些恶毒的话一句句说下去。

“我好不容易将你杀死……可惜的是,姐姐和临渊那么傻,竟然用药活生生将你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可是我更恨你了,我想到我的孩子竟然是因你而死,我想要杀了你为他报仇。可惜姐姐恋慕你、护着你,临渊有愧于心、想要拼命补偿你——他们都想你好,我找不到机会下手。”

“可是他们也笨,他们以为我真的爱你,竟然找我劝你吃药,于是我就假装晕倒,骗你试药,并且把慢性毒药下在你喝的药里。”

“我故意接近你,柔情卸下你的心防,我以为这次你不会那么轻易相信我……可是……”

她轻轻笑了笑,“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那么笨,一次又一次地相信我……这本不是一个多好的计策,对吗?”

江阔定定地看着门边的某个点,身体僵硬,明明********在怀,却偏偏是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寂寥姿势……叶芙觉出了异样,不敢再蜷缩在他的怀里,而是小心地坐起来,挪到躺椅的另一边,小心翼翼瞥一眼江阔,又眼光怨毒地瞅着寒玉。

他们隔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他的轮廓渐渐不清晰了,因为她的视线模糊了。

为了保险,她继续补充道:“你喝的药本来是姐姐和临渊试验过千百次的,对你有百利无一害的,只是那些我让人放进去的药……却不一样。”

她舔了舔嘴边滴落的泪珠,哈哈笑了两声,竟然仍是清脆悦耳的声音。

“所以想害你的并没有别人,是我,就是我,只是我。”

好在他一直不看她,光从声音里听不出她的失常来——转念一想,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失常,因为她的脸上身上明明就被雪水冲洗得湿漉漉的,泪水和雪水融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楚。

“那天是我给你下的最后一次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当场就会死亡。”

她说到这里若有若无的看了叶芙一眼,“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送药的丫鬟搞错了,那份放了东西的药,竟然被我误喝了,于是就出现了那天的情况……我失手了。”

叶芙愣住,虽然不明白,却终究没有说话。

寒玉低头笑了笑,继续道:“我没有能害死你,不过想想你如今已经变成了这副……又丑又怪……人见人厌的样子……哈哈……实在是比死掉还让人解恨……”

她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咽下夺眶而出的泪,笑,“我累了,算计了这么多年,演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观众,没有一个人懂我——个个都以为我是情不得已,个个以为我是爱你的。就因为一个你,实在不值得我如此辛苦。”

“你已经这么丑,这么怪,权势、金钱,一无所有,就让你这么痛苦的活下去,也不失为一种痛苦……”

她看着他渐渐死灰的表情,终于放心了,嘲讽地笑了笑,收尾道:“憋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机会说出来了,很痛快。”

江阔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他拱起的背抵在坚硬的檀木椅上,凸起得更为明显了。

她一步步走过去,笑,以一种带点嘲讽的冷漠声音,轻轻说道:“你不是想报仇吗?我才是你真正的仇人,你的家业因我而破,你的武功因我而废,你的容貌因我而毁,你的妻子因我而死,你的孩子被我毒害,而你,也曾经死于我的谋害……你的仇人如今就站在你的面前——杀了我呀,杀了你的弑妻、弑子仇人,杀了我替你的妻子和孩子报仇,杀了我呀……”

“杀了我呀,杀了我呀……”

她轻轻的、宛如魔幻的声音在耳边漂浮,无处不在。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仿佛有一种不能承受之重要从身体里爆发出来,却被他死死压抑住了。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从认识到如今,所有他在过去三年里赖以生存的温情脉脉和甜蜜缠绵的回忆,全都是虚与委蛇,全都是欺骗。

叫他如何承受这样的事实!

他满眼猩红,倏地起身,抽出放在几上的剑指向她。

她在刚刚好的位置站住,他的剑就指在她莹白的喉间。

她闭上眼,等着让人解脱的那一剑,等着不用再操心、惶恐的日子到来。

“动手吧。”她说。

他紧了紧剑,想要狠狠地刺下去,可是看到她被雨淋湿的脸,看到那黏在脸上的发,看到她因为消瘦而突出的锁骨,他拿剑的剑开始颤抖。

谁能想到,在这个最应该恨她的时候,在这个本该杀了她的时候,他的心底竟然升腾起满满的心疼来。

他可是江阔,是她心目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他竟然会在要杀一个于他有百般罪过之人时,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她静静地看着他,眼里除了平静和温柔,别无他物。

他的手颤抖颤抖再颤抖……配件的金属撞击到剑柄,发出细小的乒乓声。

她忽然飞身一旋,江阔只感觉手上一轻,抬眼就看到她握着剑站在几仗之远的雪地里,剑身重重地抵在脖子上,鲜红的血滴珠子一样顺着剑身滚落在雪地里。

他心口重重地一疼,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眼睛死死地盯住她。

漫天飞舞的雪花里,她冲他笑:“江阔,你要报仇,不用吃什么药,练什么功,你的仇人是我,我帮你报仇。”

她最后看他一眼,手重重地划下去。

“不!”江阔大吼一声,飞身上前,反手握住剑身,蛮力一扳,剑身应声而断,却仍然晚了一步,献血顺着她雪白的脖子和他布满伤痕的手掌上流下来。

她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忽的就想起那年冬天,她和临渊设计害他,她堕入蛇窟里,他就是这样一只手握住刀刃,一手握住她的手,想把她拉起来;也是那一年,她假意帮他挡剑,他明明可以闪开,却因为怕她受伤而把背暴露在刺客的剑下;他为了不让她疼,把短刃从身体里倒着拔出来,刀柄在他胸口留下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他对她那么好,她怎么知道得那么晚?这一生,她对不起他。可他从来没有改变过爱她的心,即使被她背叛,被她算计,被她谋杀……这永恒的爱从未停止过。

汩汩鲜血从脖子流进胸襟,竟然使冰凉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温暖,她看到江阔把她抱在怀里,表情疯狂而痛苦,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在吼些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见,感觉生命力顺着鲜血一点点离开她的身体。

她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他一把握住放在他的脸上,她感觉到他温热的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

这个傻瓜,说什么要杀她,可她要死了他却这么难过。

她收回手,艰难地从脖子上摸出那枚被鲜血浸没的扳指。

“三部……”她艰难地说,“还给你……”

“不要……不要……杀……姐姐和临渊……为你好……”

江阔不再听她说话,快速把她摆正,运起全身的真气输送给她。

“阔!不可以!”叶芙惊呼。

江阔像没听到似的,尽管感觉到体内一阵阵绞痛,却仍没有丝毫想要停下的迹象,她要是死了,他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年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就是为了时不时看她一眼吗?

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毫不犹豫地咬牙又提起气来。

“寒玉!”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胡闹!”一个苍老的男声响起。

随着这两个声音落下,一个白色的身影瞬间移至身边,江阔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迅速地点下穴位,企图破体而出的真气瞬间原路返回,潜伏在体内。

他愤怒地转头,看到临渊站在一边,冷香公主已经抱起寒玉,阔别多日的华医师用一块白纱布紧紧按住寒玉鲜血直流的脖子。

“止血!”华医师道。

冷香飞快地啪啪在寒玉身上点了几个穴位,临渊从盒子里迅速翻出药材和工具。

江阔像看到了救星,迫不及待地爬过去。

寒玉已经昏过去了,只有微弱耸动的胸口证明她还有生命力。她的右手紧紧握着那枚扳指垂在身侧,他紧紧握住那手,感觉她的手轻轻动了动,虽然力气微弱,但明显在回握他。

他心里一阵暖流涌过,鼻子和喉咙都酸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何苦?既然不爱他,知道他要杀她,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杀了他吗?又何苦自杀呢?还有,为何又把三部交还给他呢?

“听说,你在练什么功是吗?”

“听说,你在吃什么药是吗?”

“你不用吃药,不用练功,我帮你报仇……”

脑海里如惊雷闪过!

她不想他练那功!不想他吃那药!

他如何不知道那药有损寿命无药可救?

因为不想他练功报仇,不想他死得那么快,所以干脆自杀来绝了他的念想。

那么所谓想要害死他的药呢?

他失神地蹲下来,看着她鲜血淋漓的伤口,看着她在姐姐的怀抱里任由华医师给她诊治伤口。

那些过往从眼前一一闪过,她杀了他以后选择遁世消沉,那段时间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世界末日;还有那个七夕的夜晚,她一个人去看牛郎织女的表演,最后一个人在小餐馆里一边喝酒一边哭;找到他的那一天,她不顾一切的疯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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