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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强殖》


第一章 我们是…狄败亚(上)

“检测到周围有生物反应,启用备用能源,提前唤醒宿主。”

“宿主脑波检测,强度:极高,具体数值……不可估量”

“宿主脑波强度达标”

“宿主身体极度残缺,完整度:%28”

我……还活着……

“主动修复开启,提取基因……失败,原因:不明”

“宿主躯体材质:不明”

“提取宿主现有身体材质……完成”

有……声音……是谁……

“比照数据库模型躯体模型,完毕”

“宿主躯体重塑,开始,进度:%29、%30、%31”

哪里来的声音

“宿主躯体重塑完毕,补充原有特征”

“同步完毕,开始补充”

“补充完毕”

“检测到宿主脑波活动,可交流”

你是谁

“我是狄败亚,贝科迪特的生物母星盖亚意志一部分的化身,历代狄败亚的强殖装甲,贝科迪特所有生物装甲的原型”

你是狄败亚我是谁?

“你是第八代狄败亚,贝科迪特的领袖”

我是狄败亚,你,也是狄败亚。

“我们异心同体,二识同源,我为狄败亚之躯,你为狄败亚之脑。”

黑暗中,一双眼睛睁开了,碧眼泛着幽幽的蓝光,熠熠生辉。

眼睛主人的脑海之中、黑暗的区域之中,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们是狄败亚。”

轰!

石壁坍塌。

天地有灵气,灵气养众生。

茫茫众生之中有奇异之辈可以将天地灵气炼化为己用,竟生出寿无穷,通天地之能,便称灵修。

灵修大成,生命本质改变,甚至可自衍一族。

灵修极少,因为有个先决条件就是作为灵修必须能感受到灵气,就这一样条件,便将芸芸众生择至不足十一。

人族有智慧,有传承,但对比庞大的基数,人族灵修也不算多。

哪怕想要在已被筛选的人中出类拔萃,依旧要有过人的天赋,又能寻到各种天材地宝作为自己的辅助。

所以,许多人有些天分,但不会选择这条路,就因为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

然而既然路存在,那就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走上这条路。

不少人的的理由就是向往那遨游天地间,长生伴世存的生活,也许有人不认同这种虚无飘渺的目标,但真为自己的理由走上这条路的人,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周博瀚就是如此。

在他看来,别管走上这条路原本的理由是什么,既已踏上此路,那么长生不死、逍遥自在便已经成为路上行人的目的之一了。

若是自己真能证得长生,必然也为自己父母谋求个长生之法。

嗯,三叔三婶对自己不薄,他们也算上。

唉,这么想来其实大爷一家也是如此,嗯,再捎带他们一把。

还有表姐他们……

周博瀚咧嘴一笑,摇了摇头。

这才哪到哪啊,就开始做白日梦。

自己不过一个刚刚从锻体境晋升至纳气境的小小灵修而已,连修到何等程度才能证长生都不知道,就这般浮想连篇。

不过若真有一日能飞黄腾达,自己绝不会忘了曾经善待自己的亲人们。

这么想着,周博瀚眼神坚定起来。

想要亲人过得好,往往也是那灵修路上的千万理由之一。

周博瀚继续向着悠悠山走去。

附近的人上山大部分都是为了砍柴、打猎,以此维持生计,周博瀚当然不会如此。

悠悠山吸引他的原因很简单……

昨夜,悠悠山那片天空之上泛起七色霞光,朦胧变幻,百转交错。

附近许多村民都出来看这美景奇观,那霞光流转之间,宛若仙境。

周博瀚这次上山就和昨晚奇景有关。

他当然不是想提前占好位置,试试今晚能不能欣赏到昨晚那样的美景。

毕竟就算是为了提前上山等着,现在也太早了。

昨晚周博瀚也如村民一样看着那般美景出神,但他可不是只看到了美景。

在他眼中,那样仙境般的美景,除美丽以外,还有爆炸的灵气乱流。

就算没吃过猪肉,嗯,确实也没见过猪跑,那也不至于连一点常识都没有。

天现异象,灵气滔天,那是什么?

那不就是天材地宝现世吗!

天材地宝汇集灵气,一旦出现,大多会扰乱周围灵气甚至生出异象。

这样汇聚大量灵气的东西,对于灵修而言必然是大有裨益的。

可惜天材地宝出现少之又少,而一旦出现,大多伴随着灵修争强的腥风血雨。

周博瀚不是什么争强好胜之辈,你让他安分修炼可以,你让他和别人斗法比狠,他真不敢。

他只想试试证个长生,让自己和亲人好过些。

所以要去和别人争斗,他真得好好想想。

从昨晚想到两个时辰之前,他才想通了,自己得争次这份机缘。

就算过来的灵修多也无妨,最不济也就是遇到嗜血的灵兽,嗯,灵兽……

这么一想,周博瀚打了退堂鼓。

脚步一滞,旋即又恢复了刚才的速度。

自己加入的寻灵宗也只是个小宗门而已,资源有限,当然得可着有天赋的弟子来。

二十六才刚刚进入纳气境,天赋也就那样了。

怎么可能指望宗门的资源向自己倾斜?

天材地宝出世,自己二十六载这是头次见,错过这次,估计就没有下次了。

靠一点点修炼证长生,那不得修到猴年马月?

怕是慢慢长生路上半道就死了!

正好回一趟悠悠村,就遇上天材地宝出世,这就是造化啊。

反正自己离得近,没准别的灵修还没到,自己就带着东西跑了。

就算真遇到灵兽

周博瀚给了自己一巴掌。

“灵兽哪是那么好遇到的,我这不就自己吓自己吗?”周博瀚自嘲。

至于异宝出世把灵兽吸引过来的可能性,他自动忽略了。

悠悠山这么小遇不到灵兽,悠悠山这么小遇不到灵兽,悠悠山

周博瀚一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一边继续前进。

算算脚程,就是这儿了。

周博瀚本来还想到地方用不用找找准确位置,结果现在看着附近,他心都凉了半截。

不是位置找不到,而是实在是太明显了。

附近这一片地,都被炸过一遍了,整片土都被翻出来了。

瞎子都看得出来有人提前到了。

看情况眼前的地窟也是被炸出来的。

这可真是猛人啊,图方便直接把位置炸出来,可以肯定比自己早些来的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而且还整块土都翻了一遍,起码得有开源境了吧,自家宗主也好像也就是这水准。

念至此处,周博瀚又想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了。

不行,这就走了像什么话?那不白过来了,就算自己得不到好歹也得看看是什么样吧!

何况天材地宝出世灵气爆发,想来周围的死物也会沾染一些灵气。

自己去不指望有肉吃,能分一杯羹也是好的。

咬了咬牙,念头已定。

周博瀚大喊:“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把能拜的都拜一遍,周博瀚直接跳下去。

刚跳下去,四周黑暗,周博瀚双眼无法视物,只得等一会大概能看清之后才摸索着前进。

走了一会,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大喊。

霎时,只觉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趔趄,晕倒在地。

地窟内,两个老者并肩而行。

一个双手掐诀,放出一道道红光打爆石头开路,另一个则将右手中一个光球举到前方照明。

“这地窟内为何会有如此空间,难不成这里原来是个密室?”举灯老者喃喃自语。

开路老者正好放下双手:“谁知道呢,不用管,反正也和我们没关系,偶遇宝贝现世已是意外之喜,如今找到宝贝才是最主要的,别的都不用管。”

“先停一会吧,我先恢复一下。”开路老者疲累道。

在外面“翻土”就是他翻的,进地窟后又开了这么多路,他确实累了。

举灯老者知道对一个刚入开源境的人而言,这样的消耗是很大的,所以也没说话,默认了先停一会儿。

举灯老者皱了下眉道:“我总觉得这里不简单,而且若是我感觉没错的话,深处那宝物灵气似乎在消散……”

开路老者站起身,他已经缓和一些了,轻松道:“嘿,王思远,你别老是疑神疑鬼的。”

“异宝灵气消散不是很正常嘛,散得越多说明它灵气越足,那不更好?”

“再说了,简单怎样,不简单怎样,反正咱都进来了,连宝贝的面都没见到就走你能甘心?”

王思远闻言失笑道:“也是……也是,掉头就走我岂能甘心。”

晃了晃头,王思远感慨:“灵修大道,若有你杨鹏老儿这般心态,也是妙事。”

杨鹏瞪大双眼:“我这心态怎么了,我这心态如今也是开源境,放个小宗门,那也是记名长老。”

王思远笑而不语。

杨鹏见王思远没有争辩的意思,手诀再起,接着开路。

又接连轰开几堆碎石,杨鹏能感觉到,再将前面这石壁炸开,应该就是异宝了。突然,王思远眼中精芒一闪,道:“有人进来了。”

杨鹏一惊:“怎么样,什么境界?”

王思远摇摇头“只是个刚入纳气境不久的小修罢了。”

杨鹏松一口气,没好气道:“那你紧张个屁,害老子吓了一跳。”

“咱们得了宝贝直接走,外面什么样被我炸成什么样他又不是看不到,他一个纳气的还敢拦咱们两个开源不成?”

王思远正要劝一句小心为重,可杨鹏不管这套,双手发力就要轰开石壁。

王思远一叹,这小老儿竟如此莽撞……

也罢,杨鹏说得也有道理,得宝就跑,量那人一介纳气修为也不敢阻拦。

仅一瞬他便释然,苦笑道:“也是,若是行前多虑,精于算计,你也就不是杨鹏了。”

轰!

石壁坍塌。

第二章 我们是…狄败亚(下)

石壁一碎,另一侧的灵气如喷发般弥漫出来。

杨鹏正想问王思远在刚才他轰击石壁时说了什么,却顿住了。

石壁后,这黑暗之中,一双碧眼泛着幽光,若蓝宝石一般。

二人看清了着双眼睛主人的全貌。

碧眼蓝发,面容清秀,身无寸缕,看年龄,估计也就十一二左右,嗯,有把的。

竟然还有人在先?

没有管小男孩没穿衣服的奇怪之处,王思远先想是不是眼前小男孩也是个灵修,被灵宝吸引而来

应该不是,这里感受不到属于小男孩的灵气,他确实是个普通人。

王思远皱眉,望了一圈四周。

这里灵气浓郁,若是长期能在这种灵气浓度的地域修炼,必然大有裨益。

但他们可不是来找修炼地的!

眼前只有这个小男孩,但他们要的天材地宝呢?

王思远能看到的,杨鹏也能看到,杨鹏纠结道:“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找错了?”

王思远也纳闷,难不成这小男孩就是他们找的天材地宝?

细细感应之下,王思远否认了这个答案。

确实小男孩身上有灵气发散了出来,可是却能感受到那是无主的。

类人的天材地宝,王思远也曾看到过,一身灵气迸发,但那都是自己的。

王思远有了猜测,莫非灵宝是被这小男孩误吞了?

嗯,这也能解释为何小男孩身上有无主的灵气,多半是自己无法引导,无意识将身上灵气散了出来。

王思远想法愈发笃定。

普通人生吞灵宝,那可就厉害了!

被那么大的灵气灌体而且根本无法感受无法引导,终身瘫痪都是轻的,一个搞不好可能就是爆体而亡。

看来是这小家伙天赋异禀,竟将这么庞大的灵气承受下来。

王思远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恐怕是这小家伙从另一端找了路来这里,灵宝,怕是被他吃了。”

杨鹏也知道有这个可能,但他不愿意往那边想,如今王思远说了,也只好认命。

瘫坐在地,杨鹏苦笑道:“那咱这算白高兴一场,白忙活了?”

王思远没有理会杨鹏,冲小男孩问道:“小家伙,你刚才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小男孩看了看王思远,开了口:“%#%¥$”

小男孩在说什么,他们听不懂。

杨鹏看了看老友,又看了看小男孩,笑骂道:“想不到我们俩费这么大功夫,机缘却是被你捡去了。”

“也罢,生吞异宝还能撑住,这也是机缘在你。”

“想必有如此造化,你若是将来踏入修炼一途,必是顺风顺水,就算不修炼,那也可强健体魄,延年益寿。”

杨鹏起身,正欲拉老友离去,却发现老友似乎并不想走。

将目光从小男孩移到了杨鹏身上,王思远淡淡道:“这是他的两个造化,也是你我的造化。”

杨鹏疑惑,仔细一想,恍然大悟。

合着王思远是动了收徒的念想?也是,自己也说了,这小家伙若是修炼必定顺风顺水。

王思远和自己都是普通的散修,靠自己努力才摸索出了修炼之法,他觉得自己灵修之路将入末途,想留一个传人把自己的心得传下去,说得通。

嗯,这个小家伙是我和王老儿一起发现的,王老儿收徒,那也算我半个徒弟,想来就是我们二人收了个生食灵宝的徒弟,嘿,也算造化了。

而小家伙能成灵修,自然就是他的另一个造化。

不过……

杨鹏目光移向了眼中还有些迷惑和茫然的小男孩。

还得这孩子和他爹娘同意,想来自己和王老儿去他们面前显露一手他们多半就同意了。

毕竟成了灵修那可就是出人头地了。

哪有爹娘不希望孩子出人头地!

更何况还却是有仙人愿意为他们的孩子引路。

刚才这孩子说话好像有问题,杨鹏皱了皱眉。

难不成是哑巴?也罢,就算是哑巴也不影响修炼,更何况刚才就听到的而言,男孩发音还是能发的,不至于是哑巴,到底什么原因,以后慢慢了解,保不齐哪天还能治好。

想通之后,杨鹏眉头舒展开来。

杨鹏脑内思绪万千,再给他一会,可能他连以后寻到资源怎么分都想好了。

王思远淡淡道:“小小年纪生食灵宝,确实是个造化。”

“可不懂法门,让灵气白白散掉,虽然依旧有健体之效,但那也将灵宝之能大多浪费掉了。”

来了来了,王老头这人就是这样,干什么之前都先讲一通大道理,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估计他下句就得说:浪费异宝,实属大罪,不如我等二人教你炼气之法,助你成灵修,正好将我们二人衣钵传承下去,这是你的另一个造化,也是我们的造化。

都要当人师傅了,还这么矜持,做给谁看呢。

杨鹏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偷笑。

王思远开了口,内容和杨鹏所想仅差一半,可意思却截然不同。

“浪费异宝,实属大罪,不如将你炼化为灵丹,做我等二人药引,助我等二人灵修路上再进一步,这是你的另一个造化,也是我们二人的造化。”

杨鹏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思远,大惊道:“王老头,你失心疯了!要用活人炼丹?更何况,他还……”

“他还只是个孩子?”瞥了一眼杨鹏,王思远淡然道:“灵修大道,不分老幼,你也知道灵修残酷,心有妇人之仁,成何体统?”

杨鹏看着这位老友,感觉有些陌生,他发现,自己对这位十几年的老朋友的了解,似乎太少了。

见杨鹏不为所动,王思远苦口婆心道:“异族邪修侵犯我灵域,靠谁抵抗?”

“靠的正是你我这种中流砥柱。”

“你觉得我这样残忍,可你想想,邪修对我灵域百姓所做一切,难道就不残忍吗?”

“你想没想过,也许就是你我二人这次造化实力更进一步,就使更多人免受邪修迫害之苦?”

“在你看来我做的事对一个小孩子而言太残忍,可在我看来,若我不这么做,那便是对我灵域黎民百姓残忍!”

王思远说到这,语气都有些激动,正如一位心系百姓,挂念苍生的圣人。

杨鹏听着觉得有道理,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突然,他灵光一闪:“我们可以收他为徒嘛,他能生吞异宝,想来天赋异禀,而且有异宝相助,修炼起来必然事半功倍,你我灵修大路已入末途,培养个传人继承我们衣钵,一起对抗外敌,那不更好?”

王思远摇摇头道:“等他面对邪修有一战之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教导他也需时间,也要资源,我们每慢一分,每让一份,都耽误了时间,苍生便在多受苦。”

“更何况,此子小小年纪,却跑到这种地方,想来没少让父母担心。”

“生性顽劣,长大了也多半是为非作歹之辈,你我要是教导他,却养出一个反骨孽修,岂不贻笑大方?”

杨鹏有些动摇,犹疑道:“可我们这么做……和邪修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王思远断然道:“邪修祸世,民不聊生,你我二人得此造化便可为抗敌多出一份力,让苍生少受一份苦。”

“牺牲他一人,幸福千千万,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若是心恶,我们也是为民除害了。”

“他若是心善,想必更会认同我们的观点,自愿牺牲自己。”

见杨鹏动摇,王思远循循善诱。

杨鹏脑中一阵天人交战,用活人炼药他确实无法接受,而且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可王思远说得也有道理,更何况还有多年的情谊在,他不想与王思远冲突。

不行,我是为对抗邪修而走上了这条路,若是为自己的目的为非作歹,成何体统?

若妥协一次,那以后必定步步妥协,那我和邪修还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杨鹏看着王思远坚定地摇摇头道:“王老头,拿活人炼丹……这不行,你老了,犯糊涂了,我们走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思远看着坚定的杨鹏,似乎对杨鹏不争气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杨鹏没来由有些愧疚:“王老头,我知道你开源中期停很久,想突破,由我这一次吧,以后三次份的修炼资源,我都给你了。”

王思远苦笑,一切就要尘埃落定。

突然,王思远食指一抬,一道黄光直直冲着小男孩射了过去,小男孩没反应过来,肚子被打个对穿,从洞里甚至可以看见小男孩身后的岩石。

小男孩依旧是表情疑惑迷茫,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肚子上的洞,鲜血喷涌。

“%#e=o。”又开口说了句鸟语,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杨鹏惊怒:“王思远!你怎能如此!”

王思远向前一跃,飘落到小男孩身前,附身一探,确认小男孩已没了声息,才徐徐转身。

面对杨鹏的质问,王思远淡淡道:“杨鹏,你才是老糊涂了,竟要浪费这等灵宝,每让他多活一时,灵气便外泄一分。”

“你若下不去手,便由我来做,得此造化我们都能更进一步,你有不甘,多在战场杀些邪魔就是,也不辜负这小家伙一死。”

杨鹏甩袖转身,怒哼一声:“王思远,这等妙药你自己留着吧,炼人为丹,我可享用不起!”

王思远一叹,杨鹏就是这样的人,他倒不至于和自己决裂,毕竟是多年交情,但想重归于好,得过段时间了。

杨鹏听到王思远的叹息,正欲反唇相讥,却看见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王老头,小心!”杨鹏大喝。

噗。

入肉声响起,王思远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心脏处就被一只手打穿了。

王思远艰难地回头,看着重新站起身的小男孩。

小男孩眼神冰冷,紧紧盯着他。

难以置信,我,竟然……

这是王思远最后一个念头。

小男孩似乎感受到了王思远没了声息,只见一根根黑红色的触须从他的手上长了出来,一点点将王思远的尸体吸收到了小男孩小小的躯体里,小男孩的手也恢复了原状。

小男孩肚子上的大洞里,黑红色的肉一阵蠕动,眨眼之间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不见。

转眼间,王思远的位置只剩下一身衣服,作为这里曾经有个人的证明,而小男孩却完好如初。

杨鹏看着这一幕,事情发生太快,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脑海里一片空白。

看着表情冷漠,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的小男孩,杨鹏颤颤巍巍道: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蓝发碧眼的小男孩清秀的脸上又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不太确定,又好像在在组织语言。

小男孩开了口,这次,杨鹏听懂了:

“我们是……狄败亚”

第三章 绝路

杨鹏缓和过来。

王思远死了

杨鹏不觉得他是对的,而且他是杀人被反杀,死也是理所应当。

他不认同王思远的看法,更为他的行为生气。

但是这都不妨碍杨鹏为他报仇!

刚才的情景里,他会为小男孩和王思远争执。但如果换个情景,让他在小男孩和王思远里选一个能活,他会毫不犹豫选王思远。

十几年朝夕相处,哪怕是个物件也会生出感情。

一个陌生人而已,怎么可能比过自己的老友。

更何况他和王思远也算出生入死过几次。

帮亲不帮理,人之常情,就是这么简单。

杨鹏看向小男孩眼神阴冷。

虽然这怪物刚杀一个开源境中期,而自己只是刚入开源境,可他不觉得自己会输,毕竟王思远是毫无防备被偷袭,恐怕连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用出来。

但杨鹏现在更想知道小男孩究竟是什么东西。

从石壁被破的一瞬开始,小男孩身上的无主灵气就在大量消散,现在已经感受不出他身上的灵气。

想起刚才小男孩手臂的变化,再想想他生出的黑红色的触须,诡怪而邪异。若不是亲眼看见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真的会以为眼前的怪物只是个普通的小男孩。

看来并不是有天材地宝,而是这个怪物醒了,他醒的时候会爆发出灵气?为了吸引灵修过来吗?

杨鹏思绪流转之际想起了王思远之前说过的话:这地窟为何会有如此空间,难不成这里原来是个密室?

他性格莽撞,不愿多虑,但是不代表他不会考虑。联系到发生的种种怪异之处,他也开始了自己的分析。

眼前这怪物那些手段有些异族邪修的特征,而且或许就和他们有关?对,这密室很可能就是几十年前异族大举入侵遗留下的。留在各个密室里,等到再有一日大举进攻再激活?

小男孩身体没有灵气,只看外观与普通人无异,不怪王思远没有防备,哪个灵修会特意防备普通人。不知异族留了多少这种东西在灵域内,真要激活,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灵修死于非命!

杨鹏越想越是心惊!

小男孩似乎感受到了敌意,直直看向了杨鹏。

“你也想杀我?”小男孩的话音很奇怪,就好像是现找自己想说的话的读音,然后拼凑好念出来一样,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杨鹏没有理会小男孩为何突然学会了说话,反正等自己解决掉它,它身上的秘密就可以慢慢研究。不过杨鹏也不敢托大,毕竟小男孩是直接瞬杀掉王思远的,虽然不会大意,可自己得小心些。

没有回话,杨鹏掐起手诀,抬手就是一道红光飞射而出,打算先用远程攻击试探。

这回小男孩可不像之前一样傻站着,他向左迅速一窜,就躲了过去。

好快!

杨鹏被这样的速度惊到了,这个距离躲掉裂破虹杨鹏自问自己也做不到。

不过,杨鹏也不止这点本事。

以刚才躲避虹光的速度,小男孩一个直拳向杨鹏冲了过去。

杨鹏从身上搜出一枚小鼎,向前一挡,霎时金光遍布杨鹏周身。

小小的拳头与金光碰撞之下,竟生出金铁交错的声音!

杨鹏估算着力度,这样的拳头朝自己招呼过来,估计三下就给自己打趴下。

杨鹏庆幸于自己这回够谨慎,没有直接选择和他进行自己最擅长的肉搏,不知道他身体这么小哪来这么大力气,真要是对上几拳,怕是自己已经去陪王老头了。

小男孩被反震之力震得手麻,这对他来说是种很新奇的感觉。

感觉之下,手上招式也没停,他知道,只有将眼前这个对自己有杀意的人解决,自己才有机会慢慢体会。

双手交换变拳,一招招打在了金光上,金光从最开始的大盛变得有些黯淡。

杨鹏暗道不好,可一时却想不到破解之法。

之前又是翻土又是开路,虽然有稍作歇息,可是灵气终究是耗掉不少,真要是给他时间,恢复到也快,但是他可不觉得怪物会这么好心。

估算之下,剩下的灵气也只够自己用个两三次裂破虹了,要是再打偏或者被躲过,让他抓住了破绽,那自己可就交待在这了。

杨鹏目光巡视四周,心里有了主意。

大喝一声,杨鹏手中红光再现。小男孩早有教训,双手护身拉开距离,等杨鹏攻击一瞬间他会立刻躲开。

可是没想到杨鹏这一招只是诈他一下,见小男孩上当,杨鹏立刻向自己目标奔去。

小男孩知道自己中计,虽然不知道杨鹏想干什么,但是不让敌人做到他想做的事总是对的,于是迅速跟了上去。

杨鹏看见小男孩追来,连忙施展手诀,丢出裂破虹干扰。

这个东西确实能造成杀伤,该躲还是得躲的,迫不得已,小男孩追逐的脚步停滞。

看见干扰有效,杨鹏抓住机会,躬身在王思远留下的衣服上一探,所需之物已经到手。

小男孩趁着这个机会欺身向前,缩短距离,对着杨鹏后背就是一计直拳。金光挡一下直接破掉,小鼎破碎,剩下的拳劲结结实实打在了杨鹏身上。

虽然有金光挡一下,但剩下的力道还是出奇的大。杨鹏借着这股劲道直接就飞了出去,半空之中,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一飞,距离再次拉开。

这个距离对二人来说其实都不远,但是小男孩那一拳可谓毫无保留,实打实的十分力出去了,这一瞬间正值一气耗尽,一气未起之际,也来不及追赶。

小男孩现在什么状况,杨鹏知道,而且杨鹏虽然喷出一口血,但是其实是为了卸劲,他的伤势真不大。他也不再摆防御架势,赶紧找翻盘的办法。

气息缓和只需一瞬,小男孩又是疾跑近身,一计冲拳。

这样的缓和速度可是比杨鹏想的快太多了,有苦难言,慌乱之中杨老头只得一拳对过去。

咔擦。

骨头折碎的声音响起,杨鹏惊色流露面上,没时间顾及疼痛和扭曲的左臂,杨鹏俯身一个翻滚,再度拉开距离。

他料到自己这一拳是对不过小男孩的,但是没想到竟然被小男孩一拳将整个左臂打碎了。

他煅体境的时候可没少下功夫,甚至为了能把基础打牢,还特意在煅体境停留了一阵,煅体扎实,这就是他自信自己以肉搏见长的原因。

可是,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却在刚才被小男孩一拳击碎,莫名的,他心中有些苦涩。

不过也只是有些而已,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没准就是邪修专门制造的**强大的傀儡,若是如此,自己输的不冤。

再说,身体强度高确实是有用,但是生死之斗可不只是肉搏。他身上灵气都没有,诸如灵器、灵技之类的肯定用不了,这些都是他的短板。

而他没有的这些东西,自己都有。

杨鹏眼神冷厉,一探刚才自己从王思远衣服上搜到的东西,已经有了想法。

小男孩得了优势,倒是不着急穷追猛打,轻步前走,盯着杨鹏,看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杨鹏单手施诀,比之前慢了许多,可终究是一道红光飞射而出,小男孩都没有大幅动作,一个侧身就让红光从自己胸前飞了过去。

不急不慢,小男孩的脚步一点一点向前,杨鹏面显惧色,又是一道红光射出。

又是和之前几道一样,并没有什么作用。

看着山穷水尽的杨鹏,小男孩皱了皱眉,似乎是感觉有些无趣。

瞬时欺身,小男孩一拳砸在杨鹏胸口上,杨鹏嘴里一口血爆溅,倒飞出去,一眼看去,胸口都塌了。

这回他喷血可不是为了卸劲,而是实打实被重创了,触壁滑落,杨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小男孩走到杨鹏身前,一抬脚,就要跺下去。可以想象,这一脚下去,杨鹏必死。

地面上,杨鹏觉出劲气,朝向侧方的眼中精芒一闪,右臂向上一甩,藏于袖子里右手中的一道黄光直直飞了出去。

这一下打了小男孩一个措手不及,来不及避开,小男孩只得承受住这一击。

出乎小男孩预料,这一下似乎没有像王思远的那道黄光一样把他打出个对穿,小男孩正诧异,却发现自己的脚跺不下去了。

尝试之下,小男孩发现,不只是脚,自己的全身都动不了了。

看着小男孩的反应,知道自己的手段生效了,杨鹏一点点挪动身子,靠着石壁,艰难地坐了下来。

右手变出一颗黄色丹丸,看了看丹丸,杨鹏脸上浮现肉疼之色,一口吞了下去。

吞下丹丸不过三息,杨鹏的胸口竟然一点点鼓了回来,而扭曲的左臂也重回笔直。

站起身,杨鹏抻了个懒腰,噼啪声阵阵,全身作响。

看了看小男孩,杨鹏大笑,他现在精气神都恢复了巅峰。

眼角瞥到王思远留下的衣服,杨鹏脸变回阴霾,他走到小男孩身前,右手攥拳红光弥漫,打在了小男孩脸上。

小男孩直接被打飞,鼻骨塌陷,血流潺潺。

这一拳下去杨鹏也不好受,只觉好像打到精铁之上,手都被震得酸痛,搞得他又有些恼怒。

不过他当然不能当着小男孩的面晃手,怒哼一声,他将火气全发在了小男孩身上,手诀再起,裂破虹击在小男孩腹上,再将他击了个对穿。

剧痛感来袭,小男孩皱眉,这是他之前感受到的感觉,很新奇,他细细体悟着。

杨鹏又是一道红光射在小男孩腿上,这一击下去整个腿直接血肉模糊,同一个位置再施上一击,这回小男孩大腿上的肉几乎都没了,不过骨头却依旧留着。

这家伙骨骼竟然比岩石还硬?

杨鹏心惊,再施几道裂破虹将小男孩双腿打断。

小男孩似乎受不了了,终于啊地一声惨叫了出来。

一声惨叫并没有让杨鹏动恻隐之心。

他如今已笃定小男孩多半与邪修有关,老友因他而死,刚才自己还被他重创。

如今他悲怒交加,只想杀了这个怪物。

至于研究等自己杀了他可以慢慢研究!

杨鹏双手一抬,对准小男孩的头,一击裂破虹下去后,小男孩头上露出森森白骨。

杨鹏再次蓄力。

小男孩艰难转头,对视杨鹏,看着这双漂亮的蓝眼睛冰冷地盯着自己,杨鹏只觉得头皮有些麻。

他冷哼一声,就要再将这最后一击打下去。

小男孩眼中蓝光大放,张开嘴高声呐喊,冲破云霄。

第四章 大善人(感谢推荐和投资)

周博瀚双手拄地,支撑着自己慢慢站了起来,他现在只觉头痛欲裂,之前发生了什么有些记不清了。

晃了晃头,深呼吸几口气,感觉好些了,他才坐靠在石壁上歇息,仔细回忆着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我好像是来找天材地宝的吧。

然后,然后听到一声尖叫,就晕倒了?

想起那声尖叫,周博瀚心有余悸,双手食指挖了挖耳朵,只觉得现在耳膜似乎还有些轻微的颤动。

“卧槽,这可真是耳朵流产了。”周博瀚喃喃自语。

直接跑吧,反正里面不管什么玩应儿自己是肯定惹不起,笑话,人家隔这么远喊一声自己都晕倒了,要是离得近点,恐怕放个屁就能给自己崩死!

周博瀚转身,已经不打算掺和这一码事儿。

不对啊,自己刚才也只是晕倒而已,而且现在除了头疼啥事都没有,是不是说之前里面的大佬其实懒得动自己?

周博瀚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脚步停下,再次缓缓转身,周博瀚没有发觉,虽然他怕死,但是已然在作死的路上渐行渐远。

继续在黑暗中摸索,周博瀚只觉得今天自己像鬼上身一般,明明就不是什么涉险的料,却屡屡做出冒险的决定,难不成天材地宝出世还对自己心智产生了影响不成?

周博瀚迈步,越想越觉得纳闷。

又走了一会,他竟然在这密不透风的黑暗空间里发现了光。

这幽幽蓝光从前方散射出来,光不亮,只是让人能感受到而已,对照明并没有什么帮助,而且明明一片黑却有了这么一点光,只觉得阴森森的。

这周博瀚就不淡定了,你说你要是有啥香味把我引过去,或者直接蹦出来个什么东西把我吓走也行啊。往外放蓝光是几个意思?是让我去还是不让我去?死你还不让我死个明白了。

蓝光可不会管周博瀚是怎么想的,不见明也不见暗,就这么稳稳从深处传了出来。

干他丫的,周博瀚咬咬牙,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走看看。

不过这回他不敢有大动作了,蹑手蹑脚,生怕惊扰到什么东西。

突然,他脚下踩到一颗石子,石子飞出去,碰撞之下在一片寂静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博瀚身上直渗冷汗,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屏住呼吸,做好了面对任何东西的思想准备。

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

周博瀚又耐心等了一会,见确实没什么东西出现,才长长舒了口气。

确认了附近是安全的,周博瀚胆子也大了起来。又轻快走了两步,他看见了一个明显是被炸开的洞,估计是被那个在外面“翻土”的人炸出来的,而幽幽蓝光正从洞内深处散射出来。

已经到了这一步,周博瀚也不再犹豫,脚下动作小心着不发出声音,面朝洞内坚定地走过去。

到了洞前,双眼一闭,周博瀚将一只脚迈进去,竖起耳朵仔细听,里面没有什么异响,便将另一只脚也迈进去。

周博瀚很小心地睁开眼睛,谨慎地打量四周。

有光倒是不黑,四周还有一些血迹,蓝光黑血诡异十足,猜测着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周博瀚心中有些犯嘀咕。

反正是之前发生的争斗,现在早打完了,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周博瀚不是太害怕了。

光是哪来的?

周博瀚又扫一圈,看见了光源。

只见一个小男孩正躺在地上,好像睡了过去,碧眼蓝发,面容清秀,有一件明显比他的身材大许多的红色道袍斜盖在身上,看年龄,估计也就十一二左右,额头上有一些奇怪的黑纹,这黑纹很古怪,但是在小男孩的脸上却并不显违和,好像他天生就应该这样,幽幽蓝光便是这黑纹发出来的。

周博瀚能感觉到小男孩身上并没有灵气,应该是个普通人,那他是怎么介入这场夺宝之争里的呢,这发光黑纹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这个小男孩其实也是个灵修,找到灵宝后和同伴分赃不均,最终以自己返老还童为代价解决掉了同伴,不对,这算哪门子代价,再说衣服是盖在他身上又不是穿在他身上,未必就是他的。

或者小男孩就是他以为的天材地宝,将周围垂涎自己的人都宰了灵气耗尽然后睡着了?这可真厉害,刚出世就能干掉开源境的灵修,那他也是天材地宝界的楷模了。

又或者这小家伙就是个普通人,到的比谁都早,误食灵宝却活了下来,黑纹就是如此产生的,然后之前进来的那一伙人在如何对待小家伙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最后想善待他的人赢了,把衣服盖在他身上然后飘然离去?

联系着周围的一切,周博瀚想入非非。

如果多给他一段时间,估计他还能在脑海中构筑出一个又一个爱恨情仇、错综复杂的故事,说不得想到深处时还会流下眼泪感慨:没想到竟是如此!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周博瀚时间并不充裕,谁知道会不会有灵修赶过来,而且他也根本不是一个愿意动脑子的人,更何况动了一般也是错的。

不过这次他想的三个故事里,如果剪切缝补一下,确实是可以整理个大概出来

周博瀚搜索周围,他还是对那“一杯羹”念念不忘。

不出所料,什么都没有。

周博瀚纳闷,莫非自己这次就是白忙活?

又是一阵苦寻无果,周博瀚双眼一亮把目光投向了小男孩准确来说是盖在小男孩的衣服上。

周博瀚有些怕吵醒小男孩,谁知道要是把他叫醒会发生什么!小心翼翼地把衣服从小男孩身上揭了起来,周博瀚小跑到一旁,对着衣服上下其手

还是什么都没有,他有些郁闷地抖了抖衣服。

叮铃。

没想到竟然真抖出来东西了!周博瀚一喜,弯腰,将掉到地上的东西纳入手中。

这是一枚戒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是有一些淡淡的纹路,显得很古朴。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周博瀚已经很满足了,有收获已经不亏了,而且周博瀚感觉自己的第三个猜想是对的,应该就是那个想善待小男孩的开源境赢了,然后给小男孩留下衣服就走了,开源境留下的东西,想来不会差。

可是为什么他不把这小家伙带走呢?算了,懒得想!

那边还有件黄衣服,周博瀚小跑过去,蹲着将衣服拾起又抖了抖,可惜没有什么东西掉落。

周博瀚看了看衣服,这件衣服左胸处有血洞,望着血洞出神,周博瀚为自己之前构筑的故事添加了许多细节

晃了晃头,不再胡思乱想,周博瀚将衣服撇在地上,如果是那件红衣服带走还行,这黄衣服带出去被人发现的话,容易多生事端。

时候不早了,该跑路了,要是被后来人堵在这里,那可是真要命!

周博瀚连忙起身,朝着洞口方向跑了出去。

脚步声由近变远再变近,他竟折返回来了。

周博瀚郁闷地看着在地上的小男孩。

把小男孩留在这,他有些不安,谁知道后来人会对小男孩做些什么!而且他刚拿了一枚戒指,真要硬说,那戒指应该算小男孩的。双重愧疚之下,他回来了。

盯着小男孩,他恶狠狠道:“小子,算你走运,小爷带你一起走,要是真出事儿了,咱俩一起认栽吧。”

说罢,就把手中的红衣服给小男孩套上,这么小的孩子穿如此大的衣服,周博瀚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滑稽,换个情景他绝对能笑出来。

想笑是想笑,周博瀚手下动作不见慢,给小男孩套上衣服之后,周博瀚又在红衣上撕了块布,把小男孩的额头包了起来。头上有发光的黑纹,身上却没有灵气,瞎子都看得出来奇怪,虽然包住额头就挺怪的但是两怪相权取其轻吧。

先是把小男孩挪下位置,给他摆了一个背靠石壁的姿势。周博瀚尝试着把小男孩背到背上,把小男孩甩到自己身上,周博瀚又是一个踉跄。卧槽,这小子怎么这么沉?周博瀚有点后悔。

小男孩的体重明显比正常的同龄人重很多,不过周博瀚好歹也是煅过体的人,背了一会儿也适应了,他又撕下几块布把小男孩固定住。

背着小男孩,周博瀚不禁感叹,世间怎会有自己这样的大善人,如果自己是个恶人的话这小家伙不知得受多少苦,老天要是不让他这样的大善人证得长生那可真是瞎了眼了。

身上带着个拖油瓶,周博瀚向出口走了出去,他不知道,只要这些过程中他对小男孩哪怕露出一丁点恶意,小男孩都会立刻醒来,直接对着他的胸口来上一拳。

此时,周博瀚背上的小拖油瓶确实睡着了,他真的很累,当然,这对他来说也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男孩小小的脑袋上,蓝光流转,他时不时皱一下眉,又或者嘴角微扬,在这张清秀的脸上煞是好看。

他做了个浅浅的梦……

第五章 家(感谢边缘看客)

小男孩感觉很新奇,他知道自己身处的不是现实世界,虽然没有多少记忆,但他确信过去他没有过这种经历。

他应该是这梦境的主角,可是他发现自己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像个看客一样经历这里的一切。

看着周围发生的事件,好像是自己在经历别人曾经经历的。

周围有许多巨大的金铁浮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这些金铁还向自己这边射着很巨大的光束。

他看了看自己和周围一同漂浮着的人,他们都身着看着泛金属光泽的盔甲一样的东西,他们有的人也从手中、胸口或是肩上发射着光束反击,也有许多人后背气流喷涌作助力高速向着巨大的金铁飞去,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他看到自己的手臂竟然变成了刀刃状,打破了浮空金铁的铁壁,在里面肆意切割。

还有很多人与自己一样,他们一起努力之下,真的将这金铁砍爆了。

任务完成,他冲了出去,可惜,迎面就撞上一道光束。

直接被这光覆盖住,小男孩眼前只剩下了白光,缓和一会后,一切又都慢慢地归于黑暗。

结束了,小男孩舒口气,但又很遗憾。

他感觉那个世界很新鲜,光怪陆离,在这么一点短短的时间内,他只能窥觑到那个世界的一点影子。

这样从未见过的世界勾起了小男孩的好奇心,他很想更深入地去了解。

不过以后应该也有机会,这么想着,小男孩有些期待。

没等他的期待结束,他突然发现本该归于黑暗的世界又被画上色彩。

小男孩有些诧异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只见周围色彩慢慢变重,剩下的景色也渐渐显化出来。

他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周围有许多人在附近的道路上行走着,他们身着白色长袍,长袍上夹杂些许蓝色花纹。都长着一张中性的脸,说不上俊美,但却有种别样的气质,无论老幼,都是如此。

所有人的额头上都有一些黑纹,缠杂交错,诡异而神秘,若说区别,大部分都是老人头上黑纹多,孩子头上黑纹少。

小男孩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想起来了,最后那个人红衣服的人要给自己造成伤害时,他本能地尖啸一声,那时,他感觉自己和那个人有了莫名其妙的接触,他甚至可以通过那种接触攻击他。

在自己做出攻击之后,那个人头颅爆炸,但是之后自己的身体却不断裂解,吸收了红衣服的人之后也没有停止,那时,他下意识用手地在自己额头上一点点刻下了这样诡怪的纹路,在身体裂解停止之后就睡了过去。

小男孩顺着这条路向前走,一路东张西望,他看见自己左右两排都种着叫不上来名字的植物,开着蓝色白色的花,而建筑也尽显巍峨飘渺,所有一切都是淡色调的,安稳而静谧,宛若污浊世界的一片净土。

路终有尽头,小男孩走到了一个大殿门前,他等待了一下,殿门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人,也是张中性的脸,和小男孩一样蓝发碧眼,依旧清秀,却带着一丝威严和坚毅,他对小男孩报以微笑,微笑中夹杂着关怀,小男孩只觉如春风拂面,暖洋洋的,安心而惬意。

被这样的感觉环绕,小男孩也下意识要回报一张笑脸。

啪。

梦境破碎,小男孩的笑脸还没来得及完全展露,一切就又归于黑暗,他的脸带着一半的微笑僵住了,伸手抓了抓身前,仿佛想将这一幕留住,然而梦幻依旧是梦幻,唯有破碎。

逝去的终将逝去。

没来由的,他很悲伤。

小男孩抱着腿坐下,把脸埋在胸前,他感觉有些孤独。

“那是哪里……”小男孩喃喃自语。

“你的情绪很低落。”一片黑暗之中,冰冷的声音响起。

小男孩知道这是之前自己在黑暗中听到的声音,他抬起头,问道:“你是谁?”

冰冷的声音答道:“我是狄败亚,贝科迪特”

“不。”听到“狄败亚”要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小男孩摇摇头,他加重了语气:“我是问,你是谁?”

“狄败亚”沉默,似乎在纠结如何回答。

沉默中,小男孩看见一个人影浮现在了自己眼前,虽然没有镜子,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应该和自己长得一样。

“我就是你”这个和小男孩一样的人影开口了,声音中不带感情。

“我们是狄败亚”看着和自己一样的人影,小男孩狄败亚喃喃道。

“狄败亚”静静看着小狄败亚,没有说话。

小狄败亚低头道:“我刚刚看见了许多东西。”小狄败亚语气平缓,他想找“狄败亚”求证。

“贝科迪特的战士们会将记忆通过装甲在基因中流传下去,这里面着重包括战斗场景。”“狄败亚”对小狄败亚解释:“而记忆的传承大部分以做梦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是贝科迪特的战场梦魇,后人可以在战场梦魇中直接体会并学习先人的技艺,这是独属于贝科迪特的战士训练方式。”

“做梦……”小狄败亚喃喃自语,虽然有点听不懂,但是他知道“狄败亚”说的应该是他见到的第一幕场景,是那些血肉之躯与金铁的碰撞,可他想了解的不是这个。

“狄败亚”一直在提贝科迪特,想了想,小狄败亚问道:“贝科迪特是什么样的地方?”

“贝科迪特不止是地方,还是一个民族,是一个极具抗争精神的民族,贝科迪特人尚武,崇拜英雄,他们以为民族死战为荣。”“狄败亚”先是纠正了小狄败亚的认知错误,然后又为他介绍。

“狄败亚”接着补充:“不过千年前贝科迪特与宇宙中许多不满他们的种族联盟进行了大决战,最终以贝科迪特失败告终,生物母星盖亚休眠,贝科迪特仅剩一丝血脉游荡在宇宙中继续传承。”

它的声音冰冷,像是说的事与自己无关。

小狄败亚还是听不懂,但是他觉得“狄败亚”刚才说的应该与自己想要了解的无关。

于是他再问:“那个盖亚母星是什么样的地方?”

“贝科迪特的生物母星更像一个大型训练场,除了被划定范围的城邦以外别的地方都很危险,贝科迪特人尽力保留了母星的生态圈,可供他们的战士随时训练。”依旧是冰冷的语气,“狄败亚”缓缓叙述。

听完“狄败亚”的话,小狄败亚有些失望,“狄败亚”描述的贝科迪特和他想了解的第二个场景相差甚远。

那里更应该是一个飘渺的净土,而不是一个充斥着丛林法则的角斗场。

“贝科迪特人都是英勇的战士,他们不会让自己身处在所谓的无忧无虑的环境里。”似乎是感受到了小狄败亚的失望,“狄败亚”淡淡道。

小狄败亚愣了一下,这是“狄败亚”第一次主动说话,依旧冰冷不带感情。

他是因为我对贝科迪特失望不满吗,小男孩揣测着。

知道“狄败亚”可能是误会了,小狄败亚连忙道:“我不是觉得贝科迪特不好,我的梦里还有另一个地方”

小狄败亚把梦中净土的样子向“狄败亚”叙述了一遍。

“狄败亚”面无表情分析:“那应该是潜藏在你脑海深处的记忆,它本来应该在你的大脑里蛰伏,战场梦魇将记忆调动的同时连带着那份记忆也带出来了。”

有些听不懂,小狄败亚接着问:“那我还会做这样的梦吗,我想去了解那里。”

“可以。”“狄败亚”淡然道:“只要战场梦魇尝试调动你的记忆,就有可能把你的深层记忆带出来。”

停了一下,“狄败亚”继续道:“你有目标就是好事,你有目标,我们才能走下去。”

小狄败亚听了这句话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够关心“狄败亚”,他有些不好意思,又问道:“你呢,你找上我又是想要做什么?”

“不是我找上你,是我正好遇到了你,而且你的脑波强度足够,所以,我和你就变成了狄败亚。”“狄败亚”摇摇头给小狄败亚解释:“我只是狄败亚之躯,你才是狄败亚之脑,只有躯体遵从大脑的想法,没有大脑顾及躯体的道理。”

“你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我们才算是狄败亚。”“狄败亚”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可是,难道不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共同面对,相互顾及才算是同一个人吗?”小狄败亚有些疑惑。

“狄败亚”沉默,似乎不知如何作答。

小狄败亚看着“狄败亚”,却见他的身体正在消散,“狄败亚”道:“你睡了很久了,该醒了。”“狄败亚”消散,不见踪迹。

“如果有一天你实现了你的所有目标,我会希望你能带我回家。”黑暗中,回响着“狄败亚”的声音,依旧冰冷。

小狄败亚感受着“狄败亚”的话,他感觉这句话的主人有似乎些疲累。

从那冰冷的声音里,小狄败亚读到了悲伤和孤独,正如第二幕梦境破碎时自己的感受一样。

“狄败亚”想要回家,那里是一个叫贝科迪特的地方。他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可是我的家在哪呢?

回忆着第二幕梦境里的场景,小狄败亚怔怔出神。

那里,就是自己的家吗?

第六章 以后悠悠村就是你的家

狄败亚睁开眼,这里已经不是地窟了,不过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如果外界有危险“狄败亚”绝对会第一时间叫醒自己。

狄败亚打量着四周。

他正躺在一张双人床上,额头被一块布包裹了起来。自己床的左边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有一盏油料所剩无几的油灯,此刻并没有点亮,靠着墙角有一个柜子,柜门大开,里面的衣服整整齐齐叠放着,显示着主人的细心。可以看出这个屋子非常简朴,应该只是一个小平房而已。

狄败亚坐起身,等待着。

不多时,他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走进来,他看见时狄败亚愣了一下,然后直直向着他走过来。

“你醒啦。”周博瀚随意道:“感觉自己没什么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狄败亚听来周博瀚用的是一种很陌生的语言,不过这种语言他听得懂,吞掉那两个老者时他就会的差不多了。

狄败亚摇摇头。

周博瀚不再客套,他突然凑到狄败亚脸前问道:“小家伙,到底地窟里发生了什么啊。”

周博瀚语气急促,暴露了自己的意图,他真的很想知道经过了什么,脑补可满足不了他那旺盛的好奇心。

狄败亚能感觉到眼前的人没有恶意,可还是被这家伙突然凑上来的大脸吓了一跳,往后一躲,把被子拽到胸前。

看着反应过激的小男孩周博瀚知道自己有些着急,把小男孩给吓到了,估计小家伙之前在地窟里已经受惊了,自己这么逼问他当然会警觉。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周博瀚堆起笑脸:

“哈哈,别紧张啊,我没有恶意的,额,先介绍一下吧,我叫周博瀚,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朋友犹豫一下道:“狄败亚”。

狄败亚?好奇怪的名字,周博瀚心里想着,嘴下没有停:“狄败亚啊,真是个好名字啊,小亚啊,哥哥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

周博瀚笑得浮夸,看得狄败亚有点恶心,又往身后缩了缩。

这让周博瀚有些郁闷,我这笑脸还没有亲和力吗?他对正是因为自己的笑脸才让小男孩如此警戒的事完全没有自觉。

于是他笑得更灿烂了,语气轻缓道:“小亚啊,别害怕,哥哥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哥哥,哥哥就把你送回家,让你回父母身边,好不好。”

周博瀚仔细观察狄败亚,他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小男孩的双眼直接黯淡下来,双手也不自觉放松,整个人情绪都变得低落了。他有些诧异,不会踩到雷区了吧。

狄败亚摇摇头说道:“我没有父母,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周博瀚觉得自己触雷了,他咀嚼着这句话,想当然的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乎,一个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只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四处流浪,无家可归,而且还很倒霉,因为被景色吸引掉进地窟,太饿误食灵宝却活了下来,结果被卷入灵修的争斗中,最终被一个开源境的灵修放了一马才侥幸逃生又被自己救了回来的可怜小男孩形象清晰地浮现在了周博瀚的脑海中。

周博瀚看着坐在床上,尽显无助的小男孩,只觉同情心泛滥。

他伸出右手拍了拍狄败亚的肩膀,直视小男孩,平缓而坚定道:“没关系,你没有家,以后悠悠村就是你的家了,只要村子在,那你的家就在。”

狄败亚愣了一下,他有些差异眼前这个笑得很恶心的家伙为什么莫名其妙态度转变那么大,不过看着周博瀚真诚的眼神,想着他说的“家”,小男孩感觉似乎有些温馨。

小男孩低下头,组织着语言,小声说了句:“谢谢。”

看着有些害羞的小男孩周博瀚大笑几声,只觉心情舒畅,又有些感叹,像自己这样的大善人,世间真的是不多了。

“铁蛋啊,咋笑这么开心,你儿子醒了啊。”似乎是被周博瀚的笑声吸引,一位中年妇人循声走了进来。

看着这身材有些臃肿的妇人,周博瀚脸上一黑,有些不满道:“不是三婶,这还有外人呢,你就叫我铁蛋,我都二十六了啊。”

三婶一瞪眼:“二十六怎么了,你就是六十二我叫你铁蛋你还能还嘴不成?”

周博瀚没办法,无奈道:“好好好,铁蛋就铁蛋,不过这小家伙可不是我儿子,你可别听我爹瞎说。”

“得了吧。”三婶一撇嘴:“刚才我就站在门口,听你说什么‘悠悠村就是你的家’,不是你儿子你这么说?铁蛋啊,不是三婶说你,娶妻生子不是什么害羞的事儿,你一个灵修自己操办婚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好歹把你媳妇领回村让我们看看吧。”

三婶一直打趣周博瀚,让他有些受不了,只得转移话题:“三婶,都这时候了,该和我三叔去李大爷家打牌了吧。”

“急什么,我大侄子一年半载不回趟家回来了我多看两眼都不行?他老李头能说什么?”三婶大声嚷道,又作泫然欲泣状:“我知道了,铁蛋你走上灵修一途,已成仙人,看不上我这种**凡胎,不认我这个三婶了,想当年你尿床我还给你洗过尿布,你屁股让狗咬都是找我撒的娇,你偷蜂蜜吃被蛰”

“哪能啊,婶你这可是错怪我了。”听着三婶就要把自己童年糗事全说一遍,周博瀚立刻上前陪笑道:“这十里乡间谁不知道三婶您是赌神在世,要是因为为了和小铁蛋我说几句话搞得三婶您迟到风评被害,小铁蛋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这句赌神叫得三婶心里舒坦,瞥了眼从铁蛋降级到小铁蛋的周博瀚道:“这还差不多,那我现在就起身去杀他老李头个片甲不留。”

“得嘞。”小铁蛋连忙从跑到门前做躬身送客状,脸上洋溢着狗腿子的笑:“赌神您慢走。”

“小崽子。”看着周博瀚巴不得自己走的样子三婶笑骂一声,又指了指小男孩道:“过会你直接带着这小家伙去老李头家,我们摆宴给你们接风洗尘。”

“好好好,全听赌神您的。”周博瀚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般。

目送着三婶走出门周博瀚才松了口气,想了想屋子里还有个小人,还有刚才自己说的话,他不由得有些尴尬。

回头看了看狄败亚,嘿,这小子正憋着笑呢。

“哈哈哈哈哈”知道三婶走了之后,狄败亚也不再憋,终究是笑了出来。

周博瀚愣了一下,小男孩声音清脆,笑起来很好听,而且他的笑声里完全没有了低落感,已经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了。

不过周博瀚还是有些郁闷,这小子的快乐完全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的,明明是自己冒风险把他救出来的,结果他却笑话自己,真是个白眼狼。

周博瀚权当没听到狄败亚刚才的笑,又凑到他的身前,斟酌一下,问道:

“小亚啊,老实告诉哥哥,是不是你之前不小心掉进了地窟里,然后把什么东西吃了,头上就长出了黑纹,后来又来了人,他们为如何处置你出手,然后打斗余波里你昏了过去?”

狄败亚看着周博瀚,虽然他说的完全不对,但是人家已经帮自己把理由编的这么好了,自己刚笑话完人家还说人家猜错了不太好。

犹豫一下,小男孩点了点头。

“我果然神机妙算。”搓着下巴,周博瀚感慨:“世间像我这般善良与智慧并存的奇男子已经不多了。”

狄败亚沉默,看着这个刚才还在自称小铁蛋的自恋奇男子决定以后也不会将真相告诉这个人。

不在乎小男孩的想法,周博瀚又掏出一个戒指,正是他在杨鹏衣服上搜到的那一枚,朝这枚刻着花纹的古朴戒指扬了杨下巴,周博瀚说道:

“嗯,我也不瞒你,这戒指应该是之前想帮你的那个开源境大修留给你的,我其实也是被天材地宝吸引过去的,结果东西都被你吃了我也白忙活了一趟。”

“那个开源境的灵修给你留下了这个东西,我暂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想来开源境的东西应该不会太差,我都救了你,又把你留下了,这个戒指就归我了,不过分吧。”

狄败亚摇摇头,这东西是什么他确实不知道,当然也就不太在乎,其实就连周博瀚说的什么开源境他也一点概念都没有,不过既然他们都打不过自己想来留下的东西也无所谓。

而且这个叫周博瀚的人给了自己一个家。

回忆着第二幕梦境也许是自己的家的恬淡温馨,小男孩拽了拽被子。

我又有一个家了。

周博瀚没想到狄败亚这么好说话,竟然直接就答应了。可能这小家伙不知道开源境是什么概念吧。也是,凡人哪会了解灵修的事,反正又和他们无关,周博瀚内心自嘲一笑。

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占了狄败亚便宜,有一些不好意思。

突然,他灵机一动:

“小家伙,不如我教你炼灵化气,助你成灵修吧。”

第七章 灵修路漫漫

灵修应该就是之前想要杀自己的人吧,小男孩想着,心里有些抵触。

周博瀚看狄败亚没什么反应,真是有些纳闷,这小子都不激动?这可是成灵修啊,想当初自己知道寻灵宗要收自己,那可是

不提也罢。

周博瀚有些疑惑:“你小子,不会是连灵修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狄败亚点点头。

周博瀚捂脸,眼前的小家伙到底多没常识!

“灵修,灵修,便是炼化天地灵气为己用,修气健体,常人的集大成者。”

“若是成了灵修,那生命本质都会和凡人不一样。”

“甚至灵炼化天地灵气大成,会有开山翻海,斗转星移之能。”

“再往下说,那就是长生不死,通天彻地。”

为了让狄败亚能对灵修有个大概认识,周博瀚摇头晃脑娓娓道来。

小男孩回忆着杨鹏和王思远的裂破虹,问道:“灵修可以放出五颜六色的光吗?”

周博瀚对小男孩的话有些诧异,这是什么定义,五颜六色的光?

周博瀚猜应该是之前地窟里小男孩看见了开源境的灵修施展了神通,于是点头道:

“嗯,灵修如果修到开源境可以让自己灵气外放,那应该就是你说的五颜六色的光。”

“不过想要到开源境,之前还得经过三个境界,分别是煅体境、纳气境、辟谷境,然后才是开源。”

“其实只有到开源境,灵修才和凡人有了真正明显的区别,可以说,开源之前的三个境界都是为开源境作准备的。”

“煅体境分十重,很简单,炼气健体,其实煅体就是为了可以让自己的身体能承受灵气,随着灵气越来越雄浑,也需要你的体魄越来越强,所以可以说,灵修一辈子都在煅体,毕竟体魄才是基础,只有把基础打牢,才有资格说别的。”

“纳气则是拓宽气海为身体储存灵气作准备了,分五重,最好在这五重将气海拓宽一些,对于日后修炼是大有裨益的。”

“辟谷境嘛,就没什么境界划分了,虽然这个境界是由凡人蜕变成灵修的最后一个境界,但是其实反而没有之前两个重要,只要你可以靠炼化天地灵气不用食人间五谷就算辟谷境完成了。”

“开源境有一样特征,灵气外放,有了这个标志就算是开源境了,到了这个时候就可以用灵器了,也可以学习使用灵术神通,所以我才说到了这个境界才和凡人有明显的区别。”

一下子说了一大堆话,周博瀚感觉自己有点口渴,不过他依旧神采奕奕,这样给一个凡人讲灵修的概念他很爽,毕竟他自己就是灵修。

狄败亚听着周博瀚的描述,对灵修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但是周博瀚描述的这四个境界在他听来实在是太弱了,和他最开始说的开山翻海、斗转星移相去甚远。

于是狄败亚好奇问道:“那之后呢?之后又是什么境界?”

这就触及到周博瀚的知识盲区了,他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只觉得似乎被一巴掌甩到了脸上,口干舌燥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回答。

只见周博瀚清了清嗓子,作出一脸严肃状:“小小年纪,连灵修都不是,就想着开源之后的事,立足虚处、好高骛远,怎么能成大事?”

狄败亚沉默,他确实不谙世事,但他知道周博瀚这种口气应该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狄败亚尝试问一些周博瀚知道的事:

“灵器和灵术又是什么东西?”

“灵器自然是通灵的法器,灵修用灵器便可更加强化自己的战力。”

“灵器对灵修类似兵器对凡人,若是灵修有件适合自己的灵器绝对是如虎添翼。”

“不过灵器大多都是懂炼器的灵修才炼出来的,灵域还有很多这样的灵修组成的宗门。”

“而且虽然对一个宗门而言不是所有人都必须会炼器,但是炼器师还是必不可少的。”

“灵术则是灵修为了把自身灵气更好利用而被创造出来的。”

“在灵修达到开源境之后就有了灵气外放的能力,这样的灵气就有了威能。”

“但是单纯的灵气外放事倍功半,如果灵气雄浑到是也可以靠灵气把敌人冲死,不过这样太吃力了,于是就有了灵术。”

“简单来说灵术就是更好的把灵气发挥出来的技巧。”

又是一通长篇大论,若是周博瀚知道的东西,他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博瀚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其实这些我都不用现在跟你说的,如果你走上这条路自然会慢慢了解,如果你不选择这条路就算我把这条路上的所有东西告诉你也没用。”

“现在,选择权在你的手里。”周博瀚将双手摊开,平淡说到:“第一条是安安稳稳,住在悠悠村,和其他人一样,度过平凡的一生,当然,这也是一种幸福,另一条,表面平坦,但是凶险非常,若有不慎便会跌入深渊,但是如果能登峰造极会当凌绝顶,便可长生自在,逍遥天地。”

周博瀚直视小男孩:“你选哪一条?”

周博瀚表面古井不波,实则心中爽翻天,这种给另一个人选择自己人生的感觉让他获得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当然他的脸上不能表现出什么来,不然就失去了现在的气质。

狄败亚当然不知道周博瀚的脑内活动,他真的很纠结。

家,这个平凡普通但是无可替代的词给小男孩带来的冲击太大了,眼前这个叫周博瀚的人说悠悠村就是他的家,他可以在家里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他不会孤独,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可是想到家时,他又会想到第二幕的梦境,大殿前的温馨在他感觉同样无可替代,他觉得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记忆里,那片净土一定占很重要的位置。

他有预感,若是想要追寻那片净土,他需要一定的实力,也许就要走灵修这条路。

当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周博瀚看着纠结的狄败亚,想着是不是自己把灵修之路说得太危险吓到了小男孩。

其实他倒是挺希望小男孩能走上这条路,若是狄败亚走到了路上,那他就是引路人了,而且狄败亚生食灵宝,有这等功底,想来日后修为必然突飞猛进,为这样的人引路同样会让周博瀚有无可替代的满足感。

狄败亚低着小脑瓜做着权衡,他抬起头,小心翼翼问道:“如果我选第二条路,我以后还能回家吗?”

周博瀚想了想小男孩说的家应该是指悠悠村,才知道原来狄败亚是为了这个发愁,于是哈哈大笑道:

“这是什么问题,你看我已成灵修,不还是依旧回家了吗,二者有何冲突?灵修不管凡尘事,并非不染凡尘,若是想家,回家便是。”

周博瀚的眼中,狄败亚的表情立刻就安稳下来,不再有之前的焦虑感,周博瀚暗暗心惊又更加同情,他似乎有些了解到了家这个词在眼前这个无家可归的小男孩心中到底有多么不寻常的意味。

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周博瀚柔声道:“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小男孩又有了一种当初在大殿门前面对那个同样蓝发碧眼的人的微笑的如沐春风感,轻轻“嗯”了一声。

“好,既是由我把你引入灵修一途,那我就算你师父了。”周博瀚收回手,站起身,负手而立表情严肃。

“重新介绍一下,我,周博瀚,今年二十有六,寻灵宗外门弟子,如今纳气境一重,我将会是你引路人,漫漫灵修路必然会吃苦,你可能忍耐?”

狄败亚点点头。

“你入灵修一途最好有个宗门教导你,我寻灵宗正可担此任,不过我只是外门弟子,也没法代宗门招收弟子,所以你先随我历练,待时机成熟再将你引入寻灵宗,你可愿意?”

依旧是点头回应他。

周博瀚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式的流程都结束了,他的心态又从严肃回调到了正常状态。

刻意摆出了前辈姿态,周博瀚说道:“今日暂且过去,明日你我早起,我教你煅体,先将基础打牢,这基础乃是灵修重中之重,要知道,体魄才是”

周博瀚想着当初自己要入煅体境时师父的一通教导,如今正好自己也算有个徒弟了,连忙将当初压根没怎么认真听的话从记忆里翻找出来,也算活学活用。

狄败亚没有出声,只是仔细听着。

周博瀚爽够了,狄败亚是个非常好的听众,听的时候一直直视着周博瀚的眼睛,甚至看得周博瀚有些不好意思。

算算时候也不早了。

周博瀚走到衣柜旁翻了翻,倒是还有些他小时候穿的衣服,当初自己要扔来着,幸好老妈说要留作纪念,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周博瀚将衣服递给狄败亚:“换上这身衣服,我在门外等你,一会带你去李大爷家蹭顿饭,嘿嘿,李大爷做回锅肉可是悠悠村一绝,平常是绝对吃不上的。”

狄败亚目送周博瀚出门,抬起手中的青衣,比量一下,确实差不多。

穿上衣服,狄败亚向门口走过去。

第八章 融入(我把楔子删了)

之前的屋子太过狭小,哪怕有一扇窗户也只是能让狄败亚看见悠悠村的一个角落而已,那小小的角落没法让他完全了解悠悠村。

如今出了门,他才发现这个村子的规模比自己想像的大得多。

和风徐徐,暖阳高照,太阳的光辉洒在附近居民屋顶的炊烟上,为这宁静的村庄添上了安逸之感,也时不时有人从屋内走出,干各自该干的事。

狄败亚四处看着周围,这里并不是什么仙界净土,但是他却觉得没有哪里能比这样的景象更好了,因为周博瀚说过,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

周博瀚正靠着小平房的土墙,他在门外等了有一会儿了,看着狄败亚出来了,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愣神看什么呢,走了,吃饭去,悠悠村没有多大,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

“李大爷的回锅肉你可得尝尝,悠悠村一绝,嘿嘿,那味道,包你这辈子都忘不了。”

狄败亚跟上周博瀚,二人并排走着,狄败亚刻意走得很慢,一路上不断打量悠悠村的风景。

行进过程中,还有不少人过来和周博瀚搭话,可以看出来周博瀚在悠悠村还是很有人气的。

长辈过来大多是客客气气嘘寒问暖,毕竟不像三婶和周博瀚那样熟络,偶尔瞟一下他身旁的小男孩,表情暧昧,周博瀚只当没看见。

而同龄人大多都不客气了,直接问怎么回村带儿子不带媳妇,周博瀚只得黑着脸解释说狄败亚不是自己儿子,然后心里想着得和大嘴巴亲爹好好唠唠。

其实他们也都清楚二人未必就是父子关系,不过既然有调笑熟人的机会总是好的,一年半载不见,好不容易能侃人家一次为什么放过?

周博瀚也不生气,他当然知道这些人也是开玩笑,回家了,看到这些熟面孔,心情总归很好。

李大爷家也不远,以二人的脚程很快就到了。

确实是在准备菜肴,饭菜的香气就那么飘了出来,狠狠刺激着狄败亚敏锐的嗅觉,小男孩一闻到双眼都亮了起来,这也是新奇的感觉,他脚步都快了几分。

周博瀚见状摇头笑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遇到好吃东西,嘴馋是忍不住的。

二人走到门口,一个中年妇人出来迎接,眼露笑意,看着周博瀚温婉道:“瀚儿来了,你李大爷饭菜都备好了。”

妇人低头看着狄败亚:“这位怎么称呼?”妇人有些纠结,毕竟若是灵修的话不能就以外观判断年龄。

周博瀚知道妇人在想些什么,笑道:“娘,这个家伙就是个小孩,我在路上救回来的。”

小男孩对妇人说道:“我叫狄败亚。”

嗯,好奇怪的名字,心里想着,妇人称赞道:“狄败亚啊,真是个好名字,小亚、瀚儿,你们快些进去吧,不然菜都凉了。”

狄败亚有些奇怪,他能感觉到周博瀚和眼前的妇人称赞自己的名字时没有那种赞扬的情绪,而是一种有些疑惑的情绪,那他们为什么会夸自己呢。

随妇人进去,里面一堆亲戚已经围了一桌。

他们应该是在等周、狄二人,没有选择直接开动而是在哪里拼酒闲谈。

看见两人进来,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赶忙推开椅子,站起身走过来:

“来来来,别傻站着了,大爷回锅肉都做好了,你不是最愿吃大爷的回锅肉了吗,尝尝看看大爷手艺有没有退步。”

周博瀚竖起大拇指:“哪儿能退步,大爷你手艺可是悠悠村一绝,回锅肉之王的宝座您做的稳稳的,我这隔老远闻着都流口水了。”

李大爷听着高兴,哈哈大笑,拉着两人人入座,又拍了拍狄败亚对周博瀚说道:

“博瀚你也真是,怪不得你大娘给你介绍隔壁村儿的小翠你不要,我当初还纳闷人家那么好的条件你咋看不上,原来是加入了宗门就有心上人了。”

李大爷大笑道:“博瀚好本事!自己当了灵修,还娶了个灵修,娃都这么大了。”

摸了摸狄败亚的蓝色的头发,李大爷感慨:“这孩子是是随他娘吧,啥时候你把你媳妇带回来也让我们瞧瞧?”

这下子周博瀚脸黑了,他知道之前三婶是拿他爹的话开他的玩笑,不过以他对李大爷的了解,他现在这个状态,恐怕是真信了……

他不得不无奈辩解:“大爷,你可别信我爹的,他就大嘴巴瞎嚷嚷。”

“你们老这么打趣我俩,这小家伙可能不高兴。”

周博瀚郁闷,这李大爷也不动个脑子,这小家伙若真是自己的儿子,那岂不是自己刚拜入宗门就有孩子了?哪有那么快!

听周博瀚这么说,对面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不乐意了,猛拍桌子:

“你这小崽子,嗯?啥叫我大嘴巴,都二十六了媳妇都没有一个,老周家六代单传,我盼你抱孙子得盼到什么时候?你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七岁了。”

周博瀚被话呛住,只得辩解:“那我也得遇着个我喜欢的吧,这玩应儿不得讲究两情相悦吗?”

周父瞪眼:“还犟嘴?讲究两情相悦?人家小翠姑娘条件那么好你哪点看不上?是不是以为自己当了灵修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周博瀚可接不起父亲扣过来的大帽子,辩解不过只得干笑两声喝水把话混过去。

坐在周父旁边一个大不了周博瀚几岁的女子见此景掩嘴轻笑,倒杯酒敬给周父,柔声劝道:

“叔,小瀚怎么说也是个灵修,有自己心仪的女子想追求很正常,而且灵修寿命长,他娶妻自然不会有我们这般焦急。”

李大爷听懂了,也出来解围,笑道:“这事儿啊,老周你急不得,再说,哪有儿子一回来就凶儿子的,一起吃个饭,就图个团圆平安。”

周父有台阶下,哼了一声也不出声了。

“好了都别光顾着说,吃饭吃饭,不然好好的菜都凉了。”三婶出来调解,然后又对周博瀚语重心长道:“不过啊,博瀚你也不小了,真该考虑一下这些事儿了,不能光想着逍遥快活,有个家,男人才算顶天立地。”

“不是……我……”大家都没说错,周博瀚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地方。不过他还是有些郁闷,这咋一回家全都是催婚的,这些人串通好的吧。

他突然有点儿后悔回来了。

想得郁闷,周博瀚又夹了几片回锅肉塞嘴里。

正式开始吃饭了,大家又热闹起来,来回敬酒,闲聊。

什么今年估计收成不错、老王家丢了一只鸡、隔壁村小媳妇生了双胞胎,诸如此类,其乐融融。

这样的气氛狄败亚有些不太适应,于是就闷头吃东西。

他学着周围人的样子使用起筷子,虽然有些笨拙但还是努力夹起了菜放到自己的嘴里,体验着食物在味蕾上绽放的味道,享受这种新奇的感觉。

狄败亚夹了片回锅肉,他相信的周博瀚会推崇这回锅肉一定有道理,不过他还是不觉得有他说的那么邪乎,毕竟自己过去从来……嗯,真香。

周父旁边的女子注意到了这个笨拙的使用着筷子一直夹回锅肉把自己腮帮子都塞鼓了的小家伙,笑道:“小家伙,慢点,别吃急了,还有。”

狄败亚一下停住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嗯,都怨回锅肉。

女子这么一说,就有人把话题转到了狄败亚身上。

周母笑道:“小朋友,告诉大家你叫什么名字吧。”

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狄败亚有些不适应,低头小声道:“我叫狄败亚。”

周父挠挠头,奇怪道:“狄败亚?好奇怪的名字。”

周母嗔怪白了周父一眼。

周父嘿嘿一笑:“小亚,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狄败亚摇摇头表示不会。

“小亚,你多大了啊。”声音很稚嫩,听起来是一个小女孩。

狄败亚循声看去,是周父旁边女子怀里的一个小姑娘,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扎着羊角辫,脸上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女子低头教育小姑娘:“敏敏,不能这么叫小哥哥小亚哦。”

敏敏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们能叫,我不行呢。”

女子很耐心:“因为小亚比你大,他是哥哥,你是他的晚辈,而我们是他的长辈,晚辈不能对长辈无礼。”

敏敏似懂非懂嗯了一声,从母亲身上下来,蹦蹦跳跳跑到狄败亚身前,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自己的新哥哥。

二人对视,看着敏敏肉嘟嘟的脸,狄败亚鬼使神差的伸手上去掐了一把。

咸猪手被敏敏一巴掌打落,她有些不满:“妈妈说,淑女不能和男孩子太亲密。”

狄败亚羞得满脸通红,尴尬难受,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解围。

这两个小家伙引得众人哄然大笑,气氛火热,周围人开始围绕着两人的话题说了起来。

还有人起哄说让敏敏长大了当狄败亚的老婆,敏敏问老婆是什么,解释时又引得众人发笑,而狄败亚也不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什么,只能红着脸低头。

周父举两杯酒走过来,自己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又将另一杯放到了狄败亚桌前,大笑道:“来,是个男子汉,就一口干了。”

“你小亚还是个小孩子,哪有你这样的。”周母眼神示意着周父收回去,然后又对狄败亚说道:“小亚,别听你伯父瞎说,若是想喝等你长大再喝,你现在太小了。”

狄败亚闻到了酒的味道,有些刺鼻,犹豫一下,还是举起杯一饮而尽,本来就通红的脸似乎又红了一些。

“好,不愧是小男子汉,这孩子我周立国喜欢!”周父见狄败亚一饮而尽登时大笑。

“好!”周围的几个男人也跟着起哄,甚至还有几个也起身过来逗弄小男孩让他再喝一杯。

妇人在一旁闲谈,聊着周围的家长里短,汉子们划拳拼酒,时不时爽朗大笑,偶有过来逗弄一下小男孩,往往就搞得小男孩面红耳赤。

周博瀚看着此情此景也觉欣慰,小男孩确实融入到了这个氛围里。

他用感谢目光看了看抱着敏敏的女子,他当然知道这是自己表姐刻意将话题引到狄败亚身上的。

而表姐也只是微笑看着这一幕。

周博瀚又看狄败亚,嘿,这小子还正和人拼酒呢。

气氛热切,欢声笑语,所有人沉浸在这样热闹的幸福之中。

举杯交错间,小男孩有些恍惚。

这就是家吗?

第九章 梦回二度

狄败亚睁开了眼,他看见这里似乎是一片森林,三人合抱那么粗的树处处都是,让人不禁好奇这片林子究竟存在了多长时间。

他尝试动动自己的身体,但是却发现都是徒劳的,身体不听指挥,明明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却无法控制。

狄败亚知道自己应该是又做梦了,这和那天的第一个梦一样,“狄败亚”提过的战场梦魇。

不知道第二幕梦境里的地方还会不会再出现,望着蓝天,他默默想着。

虽然想的是净土,但是他依旧认真观察着这角斗场发生的一切,看着曾经属于这个记忆的主人的一步步行动。

他对这个角斗场会发生什么同样感兴趣。

场景继续,他慢慢爬起,缓慢而艰难,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他伤得真的很重,一点点用前臂拖着自己的身体挪动,挪到一棵树前。

只见他举起右手,覆盖着外骨骼装甲的右前臂处生出触须,一点点地插进了树里。这需要三人合抱的树的青翠枝叶开始发黄,纷纷落下,而躯干也逐渐枯萎,树皮开裂,整个树都有些腐烂的迹象,短短十几秒就成了一株死树。

他再次挪动自己的身体,将触须插到一棵又一棵上,抽取着这片他们的生命力。

这样生命力在树和他之间流转,他残破的身体也渐渐被修复,身上的创伤随着气息逐渐变强一点点小事不见,从一开始拖着身体变成了可以站起身。

有些恢复之后,他向着丛林深处跑了进去。

跑着跑着,他身上血肉一阵蠕动,骨骼变化,竟然变成了一种不知名动物的样子,骤然提速,在丛林之间健步如飞。

林子没有路,他一路横冲直撞在巨木伸展出的树枝上,硬是开了一条路出来。

这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同样身着装甲的人,地上、树枝上甚至还有沼泽中,他们身体破败不堪,残肢断臂,没了气息,不知道是如同他一样重伤昏迷还是真的永眠了。

霎时,他奔跑的步伐停住了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恢复人形,他冲到了一棵树后。

正有一个人倒在了这里,他一手插进了倒地人的腹部。

为何如此?狄败亚好奇,静静看着。

只见他插进那人副部里的手臂上血肉一阵蠕动,几秒就抽了出来,而倒地的人竟然有了丝生机,气息缓和,那人慢慢站起身。

他和倒地人似乎交流了一阵,开始分头行动。

再次在丛林间穿梭,劲风游身,绿枝环绕,虽然跑得很急,但狄败亚有些享受这林中穿行的感觉。

他又在树枝上、地上救起了几个如同之前倒在地上的人,这么自然而然的,他们组成了一队。

往森林深处去的路上又遇见了那么几支同样的小队,他们结伴同行,一起奔向深处。

一段时间的奔行后,他们看到了目标。

此时目标正与和他们同样身着装甲的一支小队在搏斗。

小山一般的身躯,岩石一般的皮肤,精钢刀刃一样的爪子。它的每一步活动都似乎让人感受到大地在颤动,它每一下挥击都让厉风在呼啸。

狄败亚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不过看这样精壮的身躯,他丝毫不怀疑就是这头巨兽解决了之前看到的那些战士。

不过它也受了很重的伤,它的身躯同样残破,战士们拼着被挥击而在它身上留下的创口上正流着蓝色的血。

挥舞着臂爪产出阵阵风压,这样的穷途末路反而激发了它野性的暴戾。

可惜它面对的是同样暴戾的战士。

周围人部分冲了上去,而他和剩下一些人在手中、胸口上、射出一道道冲击波打击着那座小山。

这场战斗艰苦卓绝,战士们最终成功狩猎下了这头怪物,但还站着的战士也只有七个人了,他们举臂呐喊。也许是因为盔甲的关系,呼喊声中夹杂着嗡嗡声,这样的嗡嗡声丝毫不影响他们声音中的战意,甚至还为这场惨烈的胜利添上了别样的色彩,声音起高时,仿若整个丛林都在颤抖。

狄败亚感受着这样的气氛,好像有些体会到了这记忆主人的兴奋。

梦境又一次暗淡,回归了虚无的黑暗中。

狄败亚耐心等待,可是在整个世界的色彩都消散之后,依旧不见净土的影子。

四处环顾之下,狄败亚依旧发现: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失望。

可是他头上黑纹却突然泛起幽幽蓝光,就在狄败亚愣神的功夫,他前方的一扇“门”已经消失了。

外面光缓缓照射进来,狄败亚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已经开始“第二场梦”了,只是因为周围一片漆黑,他把梦境破碎的虚空和周围的环境搞混了。

和刚才的梦不同,在这里,他似乎有一些行动力。

狄败亚只觉惊喜异常,他仔细环视四周,努力想把周围的景象记住。

记忆过程中他有些奇怪,他总觉得这里有点眼熟,是因为这里是自己曾经的记忆吗?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回想自己究竟在哪里看见过这里,就感觉自己似乎被一股奇怪的力道托了起来,缓缓飞出门外,而门口,那曾经对狄败亚微笑的同样蓝发碧眼面容清秀的人正在看着自己。

被奇异的气力放到了地上,狄败亚看着这个人。

此刻他脸上没有了记忆中和煦的微笑,面无表情紧紧直视着狄败亚,威严之色在这张脸上极尽其能地表现了出来。

他似乎有点生气?狄败亚猜测着。

虽然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梦境,但是狄败亚还是感觉有些紧张。

狄败亚看到这人碧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之色,摇头苦笑,转身欲走。

狄败亚正要跟上,却发现自己又被一股奇异的气力凭空托起,带着他跟上了前方的人。

回头看了看身后,一堆半圆型的石室立在巨大的方形平台上,而他刚才就呆在其中一个石室里,看了看这石室,它的外侧周围似乎也没有什么机关或者门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打开的。

平台上还有不知是用颜料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刻画上的蓝色花纹,弯转扭曲,交错缠杂,复杂诡秘。狄败亚一眼看去只觉眼花缭乱,头昏脑胀,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前面的人没有回头却似乎知道狄败亚在干什么,狄败亚头晕眼花间模模糊糊只听到:

“你还太小,神识还太弱,想记住这阵法是不可能的,过度记忆只会对你自己造成损伤。”

“而且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这些石室和这阵台都还只是刚刚建成,功效还未测试完全,你竟然还是跑进去了,若是真出意外可如何是好?”

此人虽然是一种责怪的语气,但是狄败亚可以听出其中关心的情绪。

不过狄败亚感觉很奇怪,因为这声音并不是他“听到”的,他的耳朵并未听到什么,可声音却无凭无依般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狄败亚发现自己并没有那种遇到新鲜东西的感觉,反而在他的意识里,这样才是理所应当的。

狄败亚有些莫名的感触,他一点点调动起了自己的意识,延伸探索之际,有了当初在地窟中绝境时和那红衣老者莫名的接触感,不过他知道,这回接触到的不是那红衣老者而是身前的人。

在这玄而又玄的感觉中,他也传了一道意念过去:“对不起。”

狄败亚并没有曾经如此传递过意念的记忆,但是此刻运用这样的能力却只是稍嫌生涩而已。

这就犹如曾经会游泳但是好长时间没有游过的人,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如何游泳,但是一旦进入水里,整个身体都会凭借曾经游泳时的能力帮助自己在水上游起来,他们想要再次掌握曾经的技巧只须稍加练习。

神识传念,狄败亚心中浮现出了这个词,他努力记忆这时和前方的人交流的感觉。

“呵呵,少来,这对不起我可听你说得多了,比起多说这话,不如少做这事。”前方的人并未回头,不过狄败亚知道,这道意念是他传过来的。

伴随意念而来的还有一股突如其来的劲风。

前面的人却好像感觉不到风一样,行走如常。

“明明是我的却这么顽皮,我记得我年幼时不曾如此。”这回前面的人是开口说话,虽有风声干扰,仍能听出语气很亲切。

可是这风声终究是让他漏听了一些东西。

他说的是什么,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前半句狄败亚没听清,信息太少了,他想了解更多。

风声变大,他莫名有些焦急,迎风大喊过去:“你前半句说了什么?我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

却见眼前的人回过头来,蓝色的眼睛中满是惊诧和疑惑,他未神识传念,开了口:“”

只是一瞬间,梦境的这片天上,阴云密布,风雷大作,狂风怒号,呼呼作响。

黑云压城,天空被乌云遮住,周围逐渐黯淡下去,狄败亚没听见,想再用神识交流求得答案,可是眼前人保持着惊诧的脸也一点点消散了,狄败亚心中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劲风席卷,游荡狄败亚周身,打的他的脸颊啪啪作响,狄败亚无可奈何,挥臂一推试图抵挡一下。

不知梦境何时结束,他感觉风力越来越大,甚至搞得他有些失去了平衡,站立不稳,左右摇晃。

狄败亚一瞥周围的建筑,竟有些开裂的迹象。

他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刚才还好好的梦境竟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天上依旧电闪雷鸣,乌云翻滚游荡生出一种死寂之感,还有这狂风席卷周身,狄败亚只觉不再是身处净土,而是在经历一场末世浩劫。

霎时,狄败亚只觉听到了一声巨响,抬头望去,一块巨石砸落。狂风加身,狄败亚重心不稳,已来不及躲避。

慌乱之中,他一掌劈去。

第十章 失败(有封面了,可惜不是我想要的类型……)

“喂喂喂,小亚,醒一醒。”周博瀚轻拍狄败亚的双颊,试图叫醒他。

看着狄败亚,周博瀚也感觉有些好笑,这小子昨天竟然真和他们一起喝上了,酒量是真的惊人。

刚开始大家只是闹着玩,结果后来都喝倒两个汉子狄败亚还和没事人一样,那时候所有人看狄败亚眼神都变得奇怪,谁能想到这么小一个小家伙还是个小酒包。

周博瀚倒是有些猜测,大概是因为小男孩生吞天材地宝,那天材地宝使他体质大幅提升,连带让他的酒量都变好了。

床上的狄败亚似乎不是很想醒,挥臂一推,便把周博瀚推得连连后退了几步,随即转个身继续睡。

周博瀚着实有些吃惊,这小家伙随便一挥竟然就把自己推了出去,要知道自己好歹也是个纳气境的,这天材地宝竟如此霸道,将小家伙体质改得这么强?莫非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这体质是不是夸张了些?周博瀚有股酸楚的妒意。

反正本来也是过来叫他起床的。

带着这股妒火与拼尽全力也要将他叫醒的决心,周博瀚走到床前,双手合力,前后摇晃着狄败亚,可是除了让小家伙皱皱眉却没有什么影响。

周博瀚有些纳闷,他怎么睡得这么死?想了想,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勾勒在了他的嘴角。

回到床前,周博瀚稍一运功,提聚灵气,送入喉中,贴近狄败亚耳朵大喊:

“起床了!”

“棱搜张周着射沉奉”(灵修讲究的是勤奋)登山路上,周博瀚口齿不清地说着:“说页,罗萌离正绕找己”(所以,我们一定要早起)。

“航真摊辣让哲成抗靠页肉,博够博又周。”(像今天那样的情况可以有,不过不要多)周博瀚转头,语重心长地教导着狄败亚:“正镇沉奉着壬收圣这周博遂召着,查萌网上周宅扎卓”(真正勤奋的灵修甚至都不睡觉的,他们晚上都在打坐)。

狄败亚看着右半边脸肿的像猪头的周博瀚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梦境之中自己下手似乎太重了,不过那块石头落得太快了,不能怨自己,嗯,对,不怨我。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其实小家伙也有些委屈,他明明感觉就要问出来什么了,可是因为周博瀚来叫自己,整个线索又断了,再想做这个梦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看着面露羞愧之色的狄败亚周博瀚心底也郁闷,自己非得作那一死干嘛?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能被一巴掌扇成这样,还记得出门的时候三婶看自己的眼神,要是狄败亚是个女的三婶可能会怀疑自己是要强博奥人家然后被扇的。

就算以自己的体质,没有个一两天这肿也消不了。

不想这破事,周博瀚继续操着自己浓厚的“猪头音”道:“第一次引导灵气煅体,最好是在一个灵气浓郁的地方,灵气浓郁你才能更好地感受到。”

“一会儿到一个开拓地界,我教你内视,然后教你如何引导灵气在经脉里游走。”

“灵气每走一周天就会让身体强健一分,一百周天就算是成功升一重,其实你煅体十重之后你照样可以继续煅体。”

“不过一般十重就够了,而且十重之后,若是不突破开拓气海,每游走一份便会艰难一分,当然以后修炼也会更顺一分,你毕竟吃过天材地宝,应该可以再提升一些,一切看你自己的取舍吧。”

这一路上,周博瀚给他介绍着一些修炼的常识,还有一些宗门的趣闻,狄败亚仔细地听着,虽然他的“猪头音”话狄败亚听不懂,但是不妨碍狄败亚知道他的意思。

一边走一边说话时间过得极快,而且两人体力脚力都非常人能比,因此在他们意识中,转瞬间便已经到了地方。

此处已经几近山巅,悠悠山确实不高,但当一个人居高临下俯视大地时,总会生出一股壮志豪情,周博瀚很想长啸一声,不过旁边还有个小人他也不好意思,只能是想想罢了。

周博瀚转身对着狄败亚盘坐,示意狄败亚也面对自己坐下。

看见狄败亚坐下后,周博瀚嘿嘿一笑:“我给你准备了件好东西。”

好东西?狄败亚有些奇怪,是要煅体用的吗?

没等狄败亚细想,周博瀚伸手,将已经在狄败亚头上绑了两天的红布带解开,布带被周博瀚随手丢到草地上,没有了红布带的遮掩,狄败亚头上的诡异玄奥的黑纹又暴露了出来。

然后他往后背一扯,将自己背一路的笠帽戴在狄败亚头上。

“昨天我说过我就算你的师父了,这玩应儿就是我补的见面礼,总是绑个带子在脑门儿上太奇怪了,以后就戴这个吧。”周博瀚挠了挠头,他在想这个见面礼是不是太寒酸了点儿。

狄败亚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是怕周围的风将笠帽刮跑,又把它往下压了压。

在周博瀚看不见的地方,这笠帽遮掩着的狄败亚的嘴角,勾抹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周博瀚见面礼送了出去,看着狄败亚摆弄了一会笠帽,觉得自己也该开始教了,于是缓缓开口:

“你先沉住气,闭眼一会儿,慢慢感受,这里是整个悠悠山灵气最浓的地方,若是能直接感受到灵气最好,不过一时感受不到也不要着急,只要能第一次感受到以后就方便了,我当初也是感应了”

话还没说完周博瀚就瞪大了眼睛,因为他能感受到灵气一点点向狄败亚缓慢地聚了过去,这一聚就直接把他刚才想说的“我当初也是感应了三天才感应到”这句话直接憋回去了,憋得周博瀚难受非常全身不自在。

他还想要告诉狄败亚灵气感受灵气时是什么样的感觉,感觉到之后又如何引导灵气,可是现在这些准备都不用了,人家直接自己引导上了。

此时他看着狄败亚只觉口干舌燥,记得宗门里有位师弟半天就感应到了灵气,被宗主提了足足半年有余。那眼前这小家伙算什么,天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难不成这也是那天材地宝的功效?

周博瀚感觉自己什么都不说他也会让灵气在身体里循环一周天。

不过作为一个师父,周博瀚当然不可能不说,他开口道:“引导灵气过来之后想象自己的经脉,然后将灵气引导到自己想象出的经脉里,切记不要操之过急,莫要让灵气流错了位置。”因为惊诧,他的话里都带上了颤音。

在周博瀚看来眼前这一幕宛若神迹,甚至有些让他怀疑人生,可是在狄败亚眼里确实不难。

此刻他回忆着之前与那梦中净土的人交流时的感觉,将神识铺展了出去,碰触着自己周身的一切。

他感受着劲风的喧嚣,感受着草地的瑟,感受着虫豸的喃吟。

在这不断地感受之间,他的神识畅快地遨游天地,不同于之前做梦浑噩而导致自己无法体会,此刻的他只觉无限自由。

好像是自己拥有了俯瞰世界的眼睛,在这双眼之下,万物无所遁形。

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在他的视角里,周围的灵气成了蓝色的可视态,他尝试用神识引导灵气,虽然缓慢,但是灵气确实在向他聚集,一切都水到渠成。

他听见了周博瀚的话,尝试着想像出了自己身体内的经脉。

在狄败亚感觉下,灵气犹如丝缎,一点点飘向自己的身体,然后就要进入自己的经脉中。

可是这灵气只停留在了“就要”这个阶段。狄败亚想用神识引导灵气入体,可是这灵气却被阻挡在了身体之外,好像他的身体是密不透风的墙,每次神识引导灵气入体冲击,都会撞在这堵墙上,然后缓缓消散。

狄败亚又尝试了几次,依旧如此,他有些急了。

周博瀚发现了异常,灵气虽然聚向了狄败亚但也只是聚集了而已,随着狄败亚周身灵气越发浓郁和他脸上浮现的焦急之色周博瀚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注意引导,想象出经脉。”周博瀚以为是狄败亚没有找对方法。

狄败亚摇摇头,他本来就是这么做的。

这让周博瀚眉头微皱,明明能引导灵气,却无法让灵气进入身体,这种事他还是头次遇到。莫非是小家伙经脉阻塞?他思索着可能性。

可惜自己没有达到开源境,不然灵气外放帮他检视一下身体状况也不是不行。

为了安慰狄败亚,周博瀚斟酌道:“也许……是你之前吃掉的天材地宝没有完全消化,剩余的药力在你的身体里作祟,导致你的身体暂时无法吸收灵气。”

周博瀚没有把狄败亚天生经脉阻塞的猜测说出来。

听到周博瀚的话狄败亚沉默了,周博瀚只是想找个理由安慰自己而已,这点他清楚。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吃什么天材地宝!

看周博瀚的反应,灵气无法入体确实奇怪,莫非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

狄败亚知道涉及身体的问题可以问另一个人,毕竟对这具躯壳最了解的并不是他自己!

他决定问问狄败亚之躯。

第十一章 极限

该问就问,心念一动,狄败亚默念道:“‘狄败亚’,我的身体似乎无法接纳灵气,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只一瞬,狄败亚就收到回复:“无法接纳所谓灵气,大概率是因为你不是正常人。”

听着‘狄败亚’这似乎是在骂人的话狄败亚并没有生气,他知道‘狄败亚’不会骂自己,更不会无的放矢,而且这具身体他最了解,既然他说自己不正常,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狄败亚接着问道:“是怎样的不正常?”

“我在寄殖你的时候,你的躯体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八,因此我须要修补你的身体。

“可是你的躯体并没有正常的生理系统,甚至连血肉之躯都不是,我无从判断你躯体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二是什么样的结构,也就不能正常修复。”

“我只能分解你的身体材质,换句话说就是将你的残躯打碎,然后按照我所熟知的也就是历代狄败亚的躯体为模板帮你重铸躯体。”

“在你的感知里,你确实和别人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可你现在的躯体是以血肉之躯为模板重铸的,而重铸之前的躯体并不是。”

“我分解了你的本来的躯体材质然后再构建成血肉之躯,这个过程我绝对不会出错,你现在的生理结构和正常人是无异的。”

“你现在如果遇到了身体上的问题,多半是你原来的身体材质就存在的问题。”

“狄败亚”给的只是据情况的客观分析,虽然有些听不懂,但是他明白“狄败亚”的意思是无法吸收灵气是之前的身体就存在的问题。

但这些东西带个他的信息量就很大了,狄败亚有些纠结。

他继续默念道:“我原来是什么样子呢?”

“狄败亚”知道狄败亚的意思,回复:“我的重塑改变了你的结构,保留了你的外貌,你原来也是这个样子。”

嗯,那梦境中的那个人应该也是如此,狄败亚猜测着,他感觉很遗憾,如果这些信息提前就知道的话,他应该可以在上次梦里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想到这,他不由得有些埋怨:“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呢?”

“你没问。”回答简洁明了,有理有据,无懈可击,令人信服。

狄败亚感觉自己有些体会到了周博瀚那种要说话结果硬生生背憋回去的感觉。

“你为何要纠结于无法吸收灵气?”“狄败亚”冰冷地问道。

这是为数不多的“狄败亚”主动问自己问题,狄败亚仔细想想,坚定回复道:

“我想变强,我想知道我的另一个梦到底是什么,我想了解那里。”

“我能感觉到,如果想要去追逐那片净土,我需要很强的实力,你给我的这些远远不够,也许需要的是那种开山翻海、斗转星移的实力,所以我想成为一个灵修,去追逐那份实力。”

说到这里,狄败亚又有些苦恼,虽然自己是想走上灵修路,可是自己的第一步就掉到坑里了,以后能不能爬出来都是个未知数。

听完他的话,“狄败亚”用冰冷的声音回复道:“你有自己追逐强大的办法,没有必要把自己绑死在灵修上。”

顿了一下,“狄败亚”接道:

“其实你一直都在变强,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

听到这句话狄败亚一愣,自己一直都在变强而且自己还没有发现,这是什么道理?

没等他向“狄败亚”传递自己疑惑的念头,就听到了“狄败亚”淡淡回复道:

“虽然你没有自觉,但是我能感受到,你的脑波强度,嗯,也就是所谓的神识,从你之前杀掉红衣服的老头之后就一直在变强,而且变强的幅度并不小。”

“现在想想,之前你释放神识的时候的身体会裂解应该就是因为神识太强导致身体承受不住,你后来在额头上刻印下黑纹,它压制住了你的神识释放限度,那是你无意识的动作,出自你的本能。”

“也许你原来的身体就会经常面对这样由于神识过强导致身体的裂解,所以你才会在潜意识中知道应对的措施。”

“总结一下,你的神识很强,而且还一直在变强,至于它变强有什么用,从上次你用它杀人和这次观察周围就应该知道了。”

“你的过去,很神秘,不过你有足够追逐它的资本,所以不必为灵气这事而烦恼。”

“狄败亚”说自己很神秘,而且还在不断变强,听完这些话,小男孩有一股小小的兴奋。

可是,我都不知道神识变强的上限,而且现在的神识强度,身体就有些承受不住了。想到这,他又有些失落。

“**是你不用担心的,我们作为‘狄败亚’,作为生物,在不断地寻求进化。”

“每当我们受到伤害,为了避免再次受到同样的伤害,我们的**会变得更强,每当遇到无法破坏的东西,为了破坏掉,我们的肌肉会变得更坚韧。”

“我们并非最强,却一直在向着最强靠拢。”

“我们永远都在进化,永远都为寻求更强而前进。”

狄败亚认真地听着,他似乎从这本应是不掺杂情感的冰冷语气中听到了一丝疯狂,就像看到了一位双臂张开拥抱神的朝圣者,疯癫而狂热。

这样的感觉让小男孩有些不适应,他硬着头皮回话:“听起来似乎很完美。”

“完美?不,我们绝不完美,完美意味着不再进化,停步不前,我们只是在追逐完美的路上,可我们永远到达不了这条路的终点。”

这回“狄败亚”的话竟然有了语气,这让狄败亚有些吃惊,他好像看见了另一个一脸严肃的自己再给自己解释。

“我们和完美无限接近。”顿了一下,“狄败亚”肯定道:“永不相交。”

随后,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冰冷:“你让我很惊喜。”

听你的语气还真是好惊喜呢,狄败亚心中默默吐槽。

“过去的七代狄败亚只有一位是战死的,剩下的全部都是脑波强度,也就是神识无法匹配无限制增强**强度而发疯的,我为了阻止疯掉的他们进行无休止的破坏,通过反噬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可你不同,你的神识很强,靠黑纹压制才没有对现在的身体产生负担,而且它还在不断增强。”

“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了匹配你的神识,我们的**也会变强,若是都可以一直强化下去,我们将会没有极限。”

狄败亚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这并没有缓解他的苦恼,他又问道:“那我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变强了?”

“狄败亚”迅速回复:“不,你还需要战斗,需要实战磨练自己的技巧,光靠战场梦魇带给你的经验远远不够,如果不是压倒性的强大,单纯而不含技巧的强就毫无意义。”

实战上哪里去找实战的对象呢,狄败亚不由得摇头。

“我有预感,这个世界并不安宁,你总会有机会的。”仿佛知道狄败亚的想法,“狄败亚”再接一句。

说完这句,“狄败亚”便沉寂下去。

他们交流了很长时间,其实在外界也就一瞬而已。

周博瀚只是看见了狄败亚的摇头,以为他还是很失望,于是安慰道:

“没关系,我确实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过我的师父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等我带你会寻灵宗找找他老人家,没准可以帮你解决。”

说是这么说,其实到底能不能行周博瀚也没底。

狄败亚看了看周博瀚,知道他应该是又误会了,不过他毕竟是关心自己,而且自己的情况解释起来很麻烦,他也不想让周博瀚知道,也就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本来要做的事做不了,纵使万般无奈也没有用,二人只得下山。

周博瀚有些苦笑不得,本来自己都准备好第一次教导弟子,结果却发生了这种事,亏自己还特意早起,竟然就是早起登了次山,好吧,就当强身健体了。

不过

周博瀚看了一眼身后的狄败亚,有笠帽遮掩,他看不见狄败亚的表情,不过应该很失落吧,明明想着进入一个未知而新鲜的世界,可是却在进门前就被卡住了。

他还是有一些担心狄败亚的。

狄败亚此时心情就简单多了,该说明的“狄败亚”都对自己说明了,自己本来就在不断变强,灵修只是一个选择而已,若是能选最好,如果真的选不了也不必太在意,自己需要做的是锻炼技巧,掌握自己现在拥有的东西。

此时他神识大开,一点点向周围延伸,测试着自己的极限。

直到三十来丈时,他头上黑纹又散出蓝光,身体似乎也要裂解,狄败亚立刻停住。

检测出大概距离,他心里有数了。

神识铺展之间,他心念一动,只觉前方有些喧闹,想了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他没有提醒周博瀚。

继续往前行走,周博瀚脚下一滞,压低身体,比手势示意让狄败亚噤声。

狄败亚照做,向周博瀚靠了靠。

第十二章 冲突

周博瀚表情有些紧张,回身对狄败亚低声说道:“前面有人,都是灵修。”

这些人就是刚才狄败亚铺展神识时发现的喧闹源泉,如今周博瀚察觉又提醒他,他也探头向前看去。

左边是四人,看样貌三十左右,其中两个满脸戒备地看着右边的人,而另外两人其中一人腹部受伤,右腿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骨折了,他正躺在地上,另一人则慌忙地找包袱里的急救药,想起码简单治疗一下自己躺在地上的同伴。

受伤者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断骨之痛难以忍受,豆粒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把周围草地打湿一片。

不过更让他心痛的是腹部的伤口,下手者手段阴毒,竟然顺腹部破坏了气海附近的经脉。自己纳气三重,整个气海开拓一半,还不算稳固,正需自己再度引导灵气灌入气海加以巩固,可这回经脉却被人所伤。

若是短时间能治好还好说,若是治不好,等到气海干涸,无法再纳入灵气,就算治好也晚了。真到那个时候,自己这辈子也就只能停步在纳气三重了。

想到这里,受伤者盯着下手者的眼睛中流露出了一丝怨毒。

不过右侧下手的青年倒是满脸不以为意,甚至还打开手中的折扇为自己扇了扇风,此人也就十七八左右,小眼睛、尖下巴,长得很是尖酸刻薄。

看见受伤者竟然还敢看自己此人只觉有趣,阴阳怪气道:“呦呵,还敢瞪我,莫不是要让我将你的双眼也一并挖出来?”

此时他正站在前面和左侧四人对峙,而他身后站着六个人,三少二老一中年,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他身后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子施施然走了出来,这女子体态丰腴,前凸后翘,长得也是别有姿色,走到这长相刻薄的青年身后半步停下,以一种调笑的口吻道:“阳哥莫怪,他巴不得把眼睛献给你呢,这是他的荣幸。”

这二人一唱一和,听得左侧受伤者冷汗冒得更厉害了,连忙将头别过去,不敢再看。

这时,左侧对峙的二人其中之一站出来,他当然能看出来同伴主要是伤在哪了,抱拳作揖,脸色难看道:

“我们四人不过是来寻个机缘罢了,天材地宝有缘者得之,阁下如此,是何意思?”

那刻薄脸的阳哥不屑地哼了一声,摇了摇折扇,看着受伤者道:“什么意思?让你们滚你们不滚,还敢还嘴,那我就把他打废意思意思。”

作揖男子脸色又阴沉一分,问道:“灵修虽多有争端,可阁下下手如此歹毒,不怕有伤天和吗?”

刻薄男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哈哈大笑几声:“天和?我就是天和,现在天和告诉你们你们和灵宝无缘,让你们滚,懂天和的意思了吗?”

不等作揖男反驳,他又指了指作揖男身后的两个人,冷笑几声:

“这二人是何等岁数,竟然还停留在纳气境,他们寻到机缘又怎样,也只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罢了,就算给他们灵宝,恐怕能发挥的作用也不足十一,灵宝会哭的。”

这一席话可以说是相当难听,丝毫不留情面,地上这两人只觉似乎被狠狠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们确实知道自己天赋不佳,悟性也差,闲谈时同伴也会尽量避开这样的话题,可是此时这刻薄男子丝毫不留情面的话,就像用刀子在他们本来就已经受伤的伤口上剐肉一样,真要是碰到莽人,说不定脑袋一热就要和他拼命。

可惜,刚才刻薄男出手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灵气外放,货真价实的开源境标志,十几岁就达到开源境,确实有嘲讽他们的资本。

而他身后的几人,尤其是那两位老者,目光之间风雷流转,论实力绝不会比这刻薄男差。

这么一算对面最少有三位开源境,自己这边只有一个,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一定,此时形势比人强,纵使被这般嘲讽,他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刻薄男自然不会在意他眼中的“废物”的感受,又指了指另一个站着的人:“辟谷境,哼,也只是比废物好一些罢了。”

这话说得那人脸上也变得难看,但是他也不敢回什么。

这么点完一圈之后,他又把目光移回了作揖男子的身上,笑笑道:“你倒是有些本事,一介散修,竟然能自己摸门道达到开源境中期,还是有些天赋的,你,可听说过纯阳门?”

那作揖男子此刻也懒得再做姿态,想找回些场子,讥讽道:“纯阳门?想必一定是神秘不出世的大宗派,我等竟然从未听说过。”

这刻薄脸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摇了摇折扇道:“也不用你听说过,散修而已,孤陋寡闻很正常,你只需要知道一般人若是加入纯阳门,那灵修一途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就行了。”

作揖男皱眉,忍不住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此时刻薄男身旁的女子轻笑两声,似乎感觉有趣,轻指作揖男子道:“你这人悟性真差,阳哥这是看上你了,邀你入我纯阳门呢,一介散修却能被阳哥看上,这是你祖上修来的福气。”

作揖男冷笑一声:“那可真是好福气啊,可惜,我们兄弟四人一样,天生愚钝,也不愿意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这等福气,怕是消受不起了。”

说罢,就转身去扶倒地的受伤者,对面几人是不会同意让自己一伙人再做停留,再待下去反而容易生事端,既然打不过,那还是走吧。

三人扶起伤员,转身离去,虽然他们看似无防备,实则一直警惕着身后,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会立刻做出反应。

刻薄男本来就是赶人的,这几人离去他倒也不加阻拦,不过以他的身份,他抛出了橄榄枝,那个散修竟然不接,这让他有些愠怒,阴沉着脸,冷哼一声道:“不识抬举。”

女子微笑道:“阳哥莫怒,那散修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是何等人,这是他自己丢了机缘,可笑他却浑然不知。”

“可阳哥莫要因为那一介小小散修失了分寸,若要只有我等看着阳哥真性情还好说,但今天还有子敬贤弟在,莫要让贤弟看了笑话。”说着,还报以笑脸看了看身后一个估计十三四左右的少年。

少年黑发黑瞳,眼眶深邃,淡眉细长,嘴唇稍薄,皮肤白皙却不显太过苍白。体型匀称,不见消瘦也不会觉得肌肉太多,给人种感觉正正好好的样子。

这张脸任谁看到都会评价为俊美,也许因为年龄还小,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可是这样的稚气却更为这张脸添了韵味。

少年俊美的脸此时表情冷漠,直视前方,对女子笑脸视若无睹,冰冷道:“别叫我贤弟。”

女子脸上的笑脸一滞,有些尴尬,可也只是一瞬而已,她立刻又换上了楚楚可怜的样子,娇嗔道:“好嘛,子敬若是不愿听,我不叫便是。”

少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女子,冷漠道:

“我叫‘王’子敬。”少年重音强调了“王”字,说完之后又把目光移开,冷声道:“别和我说话,老女人,我听得恶心。”

老女人?老娘我才十九,这小兔崽子不就是长得帅点,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两次热脸贴了冷屁股,女子的笑脸再也绷不住,整个脸沉了下来,退后半步,不再言语。

说实话,王子敬对女子态度如此恶劣,刻薄男已经很不高兴了,不过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不想和美少年有什么争执,于是大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

“抱歉,抱歉,忘记子敬贤弟还在此,我刚才竟然和他们起了争执,倒是让你看了笑话。”

“不过正好,碍事苍蝇已经赶跑了,真好我也问问,子敬你觉得现在我们应做何事?”

不知为何,王子敬似乎对于刻薄男称呼自己“子敬贤弟”没怎么在意,不过面对刻薄男,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热情,冷漠依旧,他看了眼刻薄男,缓缓道:“做,就要做绝。”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听得刻薄男一愣,想了一想,他明白过来,自己这个小贤弟说的应该是自己刚才不该把那四个人放跑,呵呵,他竟然还教育起自己了。

忍让是有限度的,这小子之前打狗没照顾着主人的脸面,可毕竟也只是条狗而已,就算了,现在他又来教育自己这个主人了。

刻薄男脸上笑容逐渐僵硬,眼睛虚眯起来,握着折扇的力道都不由得大了几分。

和他们一同的另一位十七八的青年察觉出刻薄男有些不高兴,走上前就要替刻薄男讥讽两句。嘴还没开,就被刻薄男挥扇拦住。

这青年有些不解,却见刻薄男再打开扇子,冲自己扇了扇,眯眼笑道:“子敬贤弟教训得是,确实出了手就不该放他们走,这次是我鲁莽了。”

这一席话说得让刚才想帮他说话青年大吃一惊,刻薄男是什么脾气他是知道的,那绝对是睚眦必报的主,当初门中确实是有位弟子对他不满,看他的眼神阴沉了些,就被他挖掉了双眼。可此时他竟然退了一步,这和他们同行的王子敬倒底有什么资本,能让他退让?

王子敬似乎也没想到刻薄男会这么说,脸上流出一丝奇色,不过瞬息之间就被他压下去了。

既然人家已经退步了,自己再紧逼有些说不过去,想想自己等人本来的目的,他开口道:

“那,我们先去那晚异象的中心。”

第十三章 剑长四尺半

周、狄二人依旧在草丛里,就这么一直在旁边看着,虽然本来就不关他们的事儿,可是因为怕引起那七人的注意,也就没敢多动。

那几人说话声音不小,而且他俩离的也近,他们说的话两人都听见了,一方面知道了那七个人其实不算是一伙的,另一方面也是知道了他们是被天材地宝吸引过来的。

而且没想到那个苦逼的作揖男居然是开源境的,这就让周博瀚十分心惊了,龟龟,那男的竟然和自己宗主在同一个大境界,还憋屈成那样,看来那个刻薄脸的小子估计也不差。

而且……

再看看旁边那俩老头,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气势,说他俩没开源境周博瀚也是不信的。他们之前说过什么纯阳门,看来那刻薄小子很可能是什么纯阳门长老或者门主的儿子,那俩老头估计就是随行保护那刻薄小子的。

而且听他们的话,那个十五六的小白脸好像还不太待见他,想来小白脸就算不如刻薄小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滴个乖乖,莫非这一行人都能给自己寻灵宗灭门了?周博瀚不禁咋舌。而且,他仔细想想,好像他们真的可以……

周博瀚真的是有些蛋疼,他倒是也知道寻灵宗只是个小宗门,也没什么不甘心的,可是真和那个什么纯阳门一比,也差得太多了。搞得他觉得寻灵宗就像是个散修聚集地。

不行,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想想,我大寻灵宗哪方面比较强。嗯,不得不说宗主名字取得还是蛮好的,听听,寻灵宗不比纯阳门好听多了……

周博瀚在这里继续想入非非、苦中作乐,而另一边,狄败亚则一直从头到尾认真地观察着那两伙人。

作揖男那队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作揖男似乎有点本事,能让自己有些威胁感,不过比之曾经在地窟里要杀自己的红衣老者还差了些。而剩下的那三个……狄败亚有信心,真要是生死之斗,哪怕自己不用神识,那三个人自己也只需三拳就够了。

至于另一个七人队,就有些说法了。

狄败亚一点点看过去,那个拿扇子的也有威胁,不过其实不如另一队的作揖男子,比之前杀的红衣老者差很多。剩下的和他同龄的一男一女给狄败亚的感觉,和之前他指着说“比废物好一些”的那个辟谷境差不多,反正都是一拳一个的事儿。

那两个老者嘛,狄败亚定睛看去,很强,比之前的红衣老者强,强很多。认真看过去,直观接受着自己的本能,狄败亚做出了判断。

看完两个老者之后,狄败亚又把目光移到王子敬身上。

仔细观察着王子敬,狄败亚眼神凌厉,目光之间似有电光流转,仿佛就要凭借这双眼洞悉那美少年的一切,利用着这如炬的慧眼,狄败亚做出了精准的判断。

好漂亮的人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晃了晃头狄败亚感觉自己有些跑题了。

重新再看之下,他发现美少年给他的感觉其实很奇怪。他的本能感觉这美少年是有威胁的,威胁在辟谷境和开源境之间,但是再用神识检视的时候却出现了异样。

因为哪怕纳气境在神识检测之下都会存在灵气,可王子敬身上却一点灵气都没有,明明是辟谷开源之间的威胁,却没有足以匹配这种威胁的灵气,这就是让狄败亚感觉奇怪的根源。

皱了皱眉,一时之间,狄败亚也想不透到底为何如此。

前方有些嘈杂了,似乎是他们要行动,狄败亚连忙再将目光移到了那个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的中年男子身上。

目光这一移动,狄败亚瞳孔骤缩。

男子一对剑眉犹如利锋出鞘还透着锋锐的剑气,可是他的眼中却并无无锋锐之感,多的反而尽是清冷萧索。他一身白袍,体型修长,此时双手抱怀,怀中有一柄长剑,这剑长近四尺半,竟然比狄败亚都长出一些,让人不禁怀疑若真是对敌这等长剑可如何出鞘。

让狄败亚吃惊的自然不是剑有多长,而是这中年男子此时竟然正在看自己这边。

此时男子头颅偏侧,剑眉微皱,眼睛正盯着狄败亚藏身的草丛。

狄败亚转头看了看周博瀚,这家伙此时正浮想联翩之中,对自己可能已经被发现一事浑然不觉。

头转回来,继续看,狄败亚不敢确定自己二人是否被发现。不知为何,狄败亚似乎感觉自己的眼神和中年男子对上了。

狄败亚屏住呼吸,却不敢有动作,生怕自己这边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抱剑男子的警觉。

他感觉自己的情绪奇怪了起来,这又是种别样的体验,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他有些怀疑身体是不是又出了问题,心中默念,开始向身体的管理者寻求帮助:“‘狄败亚’,为什么我全身都在抖?”

“狄败亚”语气依旧冰冷,迅速回复道:“和你凭直觉判断他们的威胁一样,这是属于你的,属于生物的本能。”

“本能?”狄败亚有些疑惑,等着“狄败亚”的解答。

“作为生物,你的生命层次和目标差太多了,所以生物的本能会让你产生恐惧,提醒你远离危险,颤抖,就是你恐惧的标志。”依旧冰冷的语气,“狄败亚”给狄败亚耐心解释着。

恐惧狄败亚体会着此时的感觉,把这种来自生物的本能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感觉自己的目光和男子又对上了。男子双眼仿佛有雾气遮掩一般朦胧,可狄败亚却不觉得这样的眼睛没有威胁。因为他从那被雾气遮掩的双眼中,看到了隐藏的锋芒。

他只觉自己看见的不是眼睛,而是锋芒毕露的剑气;抱剑男子不是人,而是一柄剑,一柄正欲出鞘的绝世凶器。

此时这柄剑仿佛正贴在他的喉咙上,紧紧压迫着他的灵魂。

这来自灵魂的压迫感几乎压得狄败亚无法呼吸。

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怀中抱剑的中年男子已经发现自己和周博瀚二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中年男子没有提醒自己身边的人,也没有要把他们两个人揪出来的意思。

那柄凶器就是这么看着这片草丛,看得狄败亚更加发毛了,伴随着止不住的颤栗,他自己全身都在往外冒冷汗。

这样的感觉远比之前和红衣老者的生死斗来得更恐怖。

不过他也猜不透这中年男子到底是什么想法,也许,是觉得自己太多了弱,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吧。

前方几人已经挪步,就要去刚才商量好的地方,可是中年男子却依旧杵在原地,看着狄败亚那里。

王子敬走了两步,发现中年男子并没有跟上,转头一看,他还站在原地,盯着远处的一片草丛,好像在发呆。

王子敬转身,他那俊美异常但却一直冷漠的脸上竟然浮出了微笑,看着中年男子,他轻声道:

“颖叔,我们该走了。”

中年男子这才回头,眼中朦胧变得清明,看了看王子敬,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般。

依旧抱着长剑,他低着头,不疾不徐跟了上去,好像在想着什么。

看着颖叔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王子敬特意放慢了脚步,向着颖叔靠了靠,有些好奇,问道:“颖叔,可是有什么心事?”

这时颖叔才抬起头,眼中朦胧缓缓散去,好像刚刚睡醒一样,看了看王子敬,他轻轻摇头答道:“没什么心事,只是刚才看见些东西,觉得有趣罢了。”

王子敬只觉有些奇异,他倒是很好奇什么东西能让颖叔感兴趣,不过颖叔和自己一样,都是不愿多说话的人。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主动告诉自己他看到了什么,没有必要的话,自己再怎么穷追猛打地问上去他也不会说。

想到这里,王子敬也就不再多问,不过不问也不代表不猜测,此刻他低头漫步,若有所思。

这七人越走越远,已经看不到踪迹了,这时,周博瀚才敢把憋了许久的大气喘开。

他只觉这偷窥是真的紧张刺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看了看身旁的小家伙一眼。

这一看是真的把他吓了一跳,卧槽,这小家伙哪来这么多汗。

狄败亚此时额头上的汗就不用多说了,他的后背在刚才和抱剑男子的对视中也出了不少汗,此时身上青衫的后背部分已经湿透了,渗出的汗水将这身衣服的青色都染深不少。

如果小家伙胖一些恐怕这汗里得出来不少油!

看着汗流浃背的狄败亚,周博瀚只觉有些好笑,他站起身,拍拍衣服,试图将狄败亚也拉起来。

还是好沉!

狄败亚现在都没有从那种恐惧的情绪中缓过来,他确定那个人是灵修,这是他遇见的真正能给他死亡威胁的人,中年男子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狄败亚甚至不敢用神识去检视,如果惹到他,自己和周博瀚必然命绝于此。

那才是真正的灵修!不动巍峨如山岳,仅凭眼神却令自己有难以形容的压抑感。

抱剑男子带给狄败亚气势上的冲击极度满足了他对灵修强大的想象,可惜,自己似乎没法走上这条路,狄败亚激动自己看见强者的同时,也对自己无法修炼一事有些失落。

没关系,“狄败亚”说过,自己的神识在不断变强,而且只要加以锻炼,**也会随着神识不断变强,如今自己只觉那中年男子如深渊一般恐怖,不过若自己肯下苦功,迟早有一日可以和那抱剑男子一争高下。

扫清迷障,狄败亚眼神清澈,跟上周博瀚,向山下走去。

第十四章 慈祥的老父亲

周博瀚一路小跑,虽然山路崎岖,但遇到什么障碍他倒是也能避开,狄败亚跟上他也不费什么力气,就没喊停。

周博瀚似乎还有些激动,哪怕是跑步都在上下颠动。

狄败亚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周博瀚只觉有些好笑,他到不像是二十几的人,反而像个大小孩一样。

也许是跑累了,周博瀚停了下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后还跟着个“徒弟”,他喘着气道:“刚才……你……都看见了吧。”

怎么可能看不到,还听得清清楚楚呢!狄败亚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不动声色。

看着狄败亚不回自己话,周博瀚似乎察觉到了狄败亚的藐视,上气不接下气:“嘿,你……你这小鬼,我……告诉你……那几个人,可不简单。”

狄败亚点点头,这个他认同,那几个开源境的暂且不提,美少年和抱剑男子给他的印象还是非常深的。

他现在也依旧奇怪自己为何无法探查到那美少年身上的灵气。既然能让自己有威胁感,那他肯定是灵修,神识之下,灵气理应无所遁形,可他的身上确实没有灵气存在。

还有那抱剑男子……

狄败亚有些吃惊。他本以为过这么久,离得这么远,那男子带给自己的威胁感应该已经过去。可是此刻再次回想起男子,那股利锋般的气势却仿佛还萦绕在自己身边,他又一次渗出冷汗,竟然不敢再动。

他究竟是什么境界,一个灵修究竟过多长时间才能用那样的成就,而自己,又要到何时,才能有那样的实力呢?

狄败亚看着远方,想的有些出神。

周博瀚看见狄败亚发呆,以为是他听完自己的话,然后又回想那几人的行为,搞得这小家伙对灵修的人品产生了怀疑,想想自己作为师父有扶正弟子世界观的义务,于是再次开口:

“灵修本就多争,这个的世界讲究的就是实力,那个拿扇子的之所以嚣张就是因为他有足够嚣张的实力,所以逃走的四个人纵然万般不愿也只有夹着尾巴逃走一途,并非是拿扇子的不对,而是灵修本就应该如此。”

狄败亚听着周博瀚的长篇大论,也不知道他在脑海里又脑补一些什么才会说出这句话,他一时也不太好接话,只得低着头继续听。

周博瀚看小家伙低头以为他有些失落,于是又是一阵教诲:“等我带你去寻灵宗,我拜托我师父为你开顿经脉,你必然也能加入灵修一途,而灵修的世界也就是如此,多有纷争,纵然你有万般不愿,既然已经选择了,为师还是希望你能走下去。”

此时周博瀚一脸神棍样,竟有一副江湖算命先生那种狗血的仙风道骨之感,如果能把他右脸的肿消掉,然后再给他一把一寸多长的胡子,让他捋着胡子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可真就是绝了。

听完这句话狄败亚也明白了,周博瀚以为自己是因这次看见灵修的冲突而对灵修有些排斥,这可真是他想错了。狄败亚开口想要解释一下,自己是被那抱剑男子的气势镇住了,可仔细想想,完全没有必要,随即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随后他又顺势接道:

“之前你看到的开源境大修不止有作揖男和那个拿扇子的,拿扇子的身边那两个老头才是真的厉害,还有那个小白脸,嗯,可能也是开源境,不过好像他没有灵气,也是怪事。”

“总之,这一行人确实是不寻常,他们能达到开源境必然也有自己的努力,可你也不要被他们镇住了,来日你若是坚持努力,也未必不能在他们的年岁有他们的修为。”

小白脸应该说的是那个很漂亮的人,周博瀚也能发觉他身上没有灵气,那看来我的神识应该没错。不过他没提那个抱剑的人,是因为也感受不到他的灵气吗?

刚才和那抱剑男子对视时,狄败亚被恐惧压得不敢动弹,根本不敢用神识多做探查,因此那男子的修为对他而言就成了迷,此时他也就只能从周博瀚的话里判断一二。

周博瀚师父姿态做足,又爽一把,精神和**上得到了双重休息,感觉应该差不多,就接着向山下走去。

此刻他看见多位“大修”的兴奋劲已经过了不少,而且也对自己宗门比之纯阳门太小有些郁闷,脚下又回到了上山时的平缓。狄败亚也就以这种速度走,顺便还可以再锻炼一下自己的神识运用,毕竟“狄败亚”说过,自己需要的是锻炼,就算没有实战作练习,自己多做做这种小练习也会有些作用。

有人云,上山容易下山难,不过对二人而言,上山下山其实都挺简单的。

以二人的脚程,不多时就看见了悠悠村的门,看见快要到家了,两人脚下步子都大了几分。

周博瀚要踏进门内,却看见周母迎了出来,上山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没有必要特意迎自己,周博瀚感觉有些奇怪,他直接问道:

“娘,你怎么还特意出来了?”

周母面上似乎有些愁容,不过看见周博瀚的“猪头”还是愣了一下:“瀚儿,你这脸……”

此时周博瀚的脸肿比之早上刚被扇完已经消不少,不过还是逃不了猪头样。

虽然三婶是跟周母说过周博瀚脸肿了,但她真没想到会肿成这个样子。看着儿子的脸,她着实有些心疼。

周博瀚可不想提自己的脸是怎么回事,立刻转移话题:“娘,你先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周母这才想起来,连忙说道:“瀚儿,刚才有四人进村,似乎是灵修,有一个好像还受了伤,我们让那个受伤的人先躺在小亚那屋了,灵修的事我们也不懂,正好你回来了,快去看看吧。”

四个人,还是灵修?周博瀚猜应该是之前山上被那刻薄小子撵走的那几人,看来是想先为同伴简单治疗一下。嗯,说得通,不过他们下山也太快了。

周博瀚这么一想,发现自己的速度似乎还赶不上别人带个伤号。

不过他其实大可不必在意此事,因为那受伤男子本就伤重,领头人毕竟是开源境,为了尽早找个可歇脚的地方好让同伴休息治疗,当然会快很多。

周博瀚确实想接触一下那四人,毕竟他平时只有在宗门里才能接触到灵修,而寻灵宗又那么小,算上普通的杂役,人都是有限的。

更何况那四人里还有一个开源境,这种大腿上门还不抱,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灵修可不止是死修灵气就行,人脉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周博瀚回了自己母亲一句,告诉她让她放心,然后就向早上自己被扇那屋走了过去。狄败亚紧随其后。

来到门前,周博瀚正要敲门入室,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原来你们是灵修啊,哈哈哈,我儿子正好也是灵修,你说巧不巧,唉,老周家六代单传,出个灵修其实我真是挺高兴,可是那娃不争气,都二十六了也不娶个媳妇,让我在这干着急。”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周博瀚不禁泪流满面,这不正是自己那慈祥的老父亲吗。

卧槽,我妈咋把他放进去了,爹你可真是自来熟啊,人家还带个伤号你都能跟人家唠上了?

话说都是灵修咋就巧了,要巧也该是我去说啊,你说算啥啊?没看见我妈都没进去等我吗,你咋就不能陪陪我妈呢。

还有你咋啥都往外说啊,你想要儿媳妇你村儿里说说也就算了,你跟外人说个屁啊!

周博瀚只觉自己将要敲门的手颤抖不已,他现在真的不是很想进去了。

这时,就听另一个和煦的声音传来:“呵呵,伯父其实大可不必操心这等事,灵修本就寿命长些,年轻时大家都会想要努力打拼,甚至到六七十岁再生子的也不是没有,所以伯父安心即可。”

“那可不行,那小子真要是到六七十岁再生娃我不都得进棺材了!我还指着他早点抱孙子呢。更何况你这兄弟都让人打残废了,我是看出来了,这灵修危险啊,保不齐哪天就嗝屁了,等那小子回来,我得再催催那小子,一天天也不知道让我省个心。”

又一次听完自己那慈祥老父亲一席话,周博瀚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只觉无数草泥马在奔腾咆哮:

爹,你他娘的可真是聊天鬼才啊,你快让我省省心吧。先不提你把自己说进棺材里,人家只是受伤你就说人家残废了?还有,啥叫保不齐哪天就嗝屁了?你这是要向全天下灵修谢罪的。

周博瀚只觉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起好,就又听到了自己老父亲的声音。

“哎,对了,灵修是不是还有啥境界划分来着,小李你是啥境界啊。”

“呵呵,伯父,在下愚钝,一介散修,如今已经壮年也才刚刚到开源境中期而已,勉强算是有所小成了。”

周博瀚发现,哪怕听了自己聊天鬼才老爹的话这小李的情绪也没什么波动,似乎并不在意。不过在说到他自己是开源境中期时,气势却一下子提高了起来,自有一种隐晦傲气在里面。

是啊,一介散修,三十岁开源境中期,这不止是天分,还需要那人的不懈努力,两者并存,才能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有所成就!

周博瀚一叹,也不知道自己三十的时候能到什么境界。

还没等他感慨完,老父亲那慈祥的声音又从门内传了出来。

“嗷,开源境啊,好像挺厉害,我这不是灵修,也不太清楚,我听说我家儿子好像混得还可以,是那个什么,纳气境,也不知道厉不厉害。”

如果说之前那小李的声音包含隐晦的傲气,那周立国现在的语气就是实打实的装逼了。

周博瀚此刻面如死灰,只觉世界都失去了光彩,靠着墙一点点滑落。

爹啊,你儿子平时也就和你吹吹牛,你相信也就算了,你想和外人吹我也不拦着你。可你和谁吹不好,和开源境的吹,吹他妈铁板上了!

“纳气境……这可真是……少年英雄啊。”周博瀚只觉此刻小李的声音失去了和煦,变得干巴巴的,他似乎能脑补出对方强装认真努力憋笑的脸。

“哈哈哈哈,那可不是嘛……”

不行,不能让他再说了!

听见周立国还要开口,周博瀚感觉要是让他再说下去自己一世英名都会尽丧于此。

他门都不敲,直接踹门而入。

第十五章 纳戒(回报你们了,哈哈哈,感谢编辑给我机会)

踹门声音着实吓周立国一跳,他回身一看,卧槽,这哪来的猪头妖怪?

定睛一看,周立国发现这猪妖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于是没好气道:

“小兔崽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进门不会敲门,还踹上了,门踹坏了不用修的?”

周博瀚进来只是为了打断自己大嘴巴老爹的话,倒是真没想过进来之后该说什么,此刻他有些呆住了。

坐在周立国身旁的一位看着三十左右的男子似乎看出周博瀚的窘迫,主动缓解尴尬,对着周立国笑道:

“想必这就是令郎吧,果真如伯父所言,确实是一表”

他想说一表人才,不过一周博瀚现在的脸,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

周立国当然知道壮年男子为何突然停嘴。

瞥了一眼周博瀚的呆样,周立国有些郁闷,老子刚夸完你,你不够气宇轩昂、潇洒临风也就算了,你还整出来个猪头,是给谁看呢,外人面前也不知道给我长点脸,都不如你身后站着的小亚。

不过周立国当然不会当着外人面数落自己儿子,站起来拍了拍周博瀚肩膀,对着壮年男子大笑三声道:“小李,这就我儿子,叫周博瀚,嘿嘿,我是大老粗一个,孩子的名是他娘给取的,我觉得这名字好。”

壮年男子听了微笑:“确实是个好名字。”

想了想,周立国补充道:“嗯,纳气境的。”

周博瀚听了两眼一闭眼,心道,大哥你饶了我,你可别再强调了。

周立国当然不知道儿子想法,又给自己儿子向壮年男子一比手,道:

“儿子,小李也是灵修,这么说还是你前辈呢,他叫”他叫什么来着,周立国发现人家之前刚说过名字,转头就让他给忘了。

壮年男子连忙起身,抱拳道:“在下姓李,名羡林,父亲本欲起名‘仙临’,意欲仙人临门,亲朋说太过招摇,于是取谐音‘羡林’。”

周博瀚认真看了看李羡林的脸,确认了这个人就是之前那个苦逼的作揖男子,看来那伤号应该就在里屋躺着。

不过此时当然不能暴露自己认识对方,于是他也有模有样,学着李羡林的样子抬手抱拳,沉声道:“在下周博瀚。”

名字有什么寓意他也不知道,也就没法多说。

他一转头,对着自己的老爹小声道:“爹,你有没有感觉,你坐的有点久,屁股有点痒,有点想出去走走。”

周立国一瞪眼:“小崽子我看是你屁股痒了,你有话直说,咋,刚回来就要赶我走?”

周博瀚换上狗腿子笑:“哪儿能啊,我这寻思您老人家和人唠嗑一直坐着肯定也难受,而且我娘现在一个人也挺寂寞,不如你去陪她走走,正好我也和李前辈交流交流。”

周立国直直看着周博瀚,盯了三秒,转身走了,临出门前嘴里还念叨了一句“小兔崽子”。

周博瀚看这位大爷可算是走了,心中擦了把汗,想起李羡林还在旁边看着,脸上有些尴尬:“嘿嘿,不好意思,家父生性活脱,让李兄见笑了。”

李羡林哈哈大笑:“不碍事,令堂精神饱满,洒脱非常,乃是长命百岁之象,周贤弟理应高兴才是。”

精神饱满、洒脱非常,听着这两个形容词,周博瀚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人家语气里确实没有嘲讽自己的意思。

又见李羡林脸上恢复郑重,沉声道:“实不相瞒,这次不告而来确实有些惭愧,我的兄弟受奸人所害,受有重伤,实在是需要休息,这才来贵居找歇脚的地方,多有叨扰,还请谅解。”

说着,就把手伸到袖子里,似乎要掏什么东西。

周博瀚知道对方是要给自己谢礼,他本能想要推手拒绝,毕竟自己是要来认识一下对方的,要人家谢礼哪还好意思抱人家大腿。

可是当李羡林把三块亮晶晶的东西东西掏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眼了,我滴个乖乖,这是灵石?看着不像是下品的,中品应该也没这光泽吧,莫非是上品的,真不愧是开源境,随随便便就送别人上品灵石?

他的话没经大脑立刻出口:“,这怎么好意思。”话是这么说,可手下却很麻利的把三块灵石接了过去。

李羡林看着这言行不一的周贤弟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周贤弟也是性情中人。”

周博瀚脸上有些尴尬,得嘞,性情中人就性情中人吧,您给灵石您是大哥,您咋说都行。

周博瀚斟酌一下,试探问道:“不知,李兄和兄弟可是为天材地宝而来?”

李羡林脸色一变,随即又长叹一声:“周贤弟也是灵修,确实是瞒不了你,老哥我确实是为了灵宝而来,可惜没想到灵宝不曾寻到,却与人纷争,害兄弟受了伤。”

周博瀚一脸感同身受,义愤填膺道:“唉,灵修界就是有那种败类,随意伤人、肆意妄为,真是让我等灵修为之蒙羞。”

这一席话说完让李羡林脸上露出一丝惊奇色,不过瞬息之间就变成了同样的愤懑:“贤弟说得是啊,正是这种灵修存在才使得凡人对我灵修多有排斥,不过,我们也无力改变就是。”

然后他又问道:“贤弟可有山门?”

周博瀚道:“小小宗派,不过也是引我入灵修路,有恩于我,若我将来能有成,倒也希望可以回报宗门。”

李羡林失望之色流于面表:“可惜了,若是贤弟没有山门,我倒想引你加入我们。”

周博瀚有些吃惊:“李兄不是散修吗。”

李羡林哈哈大笑:“贤弟是被思维束缚了,谁说散修就不能有组织。”

周博瀚一惊,李羡林是自己开宗立派?确实,他毕竟是开源境,若要开宗立派,就算说不上一呼百应,也是绝对会有人加入的。

李羡林看见周博瀚吃惊的神色,知道他是猜错了,于是摇摇头道:

“贤弟猜错了,我并非开宗立派,而是和兄弟几人在樊襄城开了处解忧屋,以此获得资源,也算是扩些人脉,李某可没本事开宗立派,开源境,听着风光,其实也是个尴尬的境界,真遇到闯不过的事,也只能身不由己罢了。”

“灵居城,解忧屋?”周博瀚咀嚼着这个词。

李羡林猜到周博瀚不知道,于是给他解释:“灵居城就在楚国境内,大概此地西边千里之外,是专门为灵修准备的城市,凡人眼里的仙人,在那里多如牛毛。”

“解忧屋嘛,拿人钱财,与人分忧,做的就是收钱办事的买卖,我们兄弟几人这次出来是帮忙押运货物,回来路上偶遇灵宝出世,想搏个运气,却不曾想,唉……”

这些周博瀚听懂了,聚集着灵修的城市,周博瀚还是有些向往的,不过也不舍得寻灵宗,还是等到自己有些本事再说吧。

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两件事想解决,可自己收了人家东西,而且自己问了问题人家都给自己讲了,再麻烦人家,他有些不好意思。

唉,我爹咋就没把厚脸皮遗传给我呢?

想了想,周博瀚决定豁出这张老脸:“李兄,小弟厚脸皮,还是有两件事想拜托您。”

李羡林郑重到:“贤弟客气,我们叨扰本就过意不去,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到的我一定帮你。”

看见对方如此敞亮,周博瀚感觉好了些,于是拿出之前红衣服上搜到的戒指,问道:“不知李兄可知道这个戒指是什么东西,小弟我得到此物,可惜小弟愚钝,研究不出它的作用。”

戒指落到李羡林手上,他先是眉头一皱,又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呼吸加重,看着戒指的眼神变得炽热。

这让周博瀚一惊,其实把这东西拿出来给李羡林看他也是有些犹豫的,不过想了想他觉得同是开源境,李羡林未必看的上这东西,所以才敢拿出来。可是看他现在这反应,万一他杀人夺宝……

周博瀚不敢想。

李羡林眼神逐渐清明,有些不舍地把戒指还给周博瀚。

李羡林严肃道:“贤弟,你要记住,这东西最好不要在外面示人。”

李羡林的严肃让周博瀚心头一震,看来这还真是个宝贝!

他连忙问道:“李兄,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如果我没看错,这东西应该是个纳戒,纳戒内部自衍一方空间,可以储存物品,若要使用,只需调动灵气,意念附在其上便可使用。”

周博瀚听得心惊,让戒指自衍空间,这是什么手段,什么境界才能做得到,那这东西

只听李羡林又道:“这东西对强者来说无所谓,但对我们来说就如同至宝一样,看来贤弟也有一番秘密,老哥我也不会多问,只是刚才说的,贤弟你一定要切记就是。”

我只是运气好而已,周博瀚内心自嘲。

不过他确实有些感动,没想到这李羡林倒真是个实诚人,见利却不忘义,要知道,杀人夺宝的事,他可听师父说的多了。

既然已经了解了戒指是什么东西,那也算放下了一样心事,想起了第二件事,他接着道:

“李兄,小弟我还有一事请你相助。”

第十六章 无眠之夜(端午快乐)

李羡林一挥手:“不必多礼,贤弟有事但言无妨。”

李羡林的敞亮和大气是让周博瀚好感大增,他把身后戴着笠帽的狄败亚拉到身前,问道:“李兄可能帮我看看我这个小徒弟,这小家伙在我刚教他感受灵气不过三息就做到了。”

“什么!”李羡林听完这句话大吃一惊,三息?这是什么天赋,闻所未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对他说一个小孩刚出生就会跑一样。

周博瀚又接道:“可是,不知为何,他尝试引导灵气的时候却发现灵气无法进入身体,连煅体都做不到,我怀疑是这小家伙经脉顿塞,不知李兄可否用灵气疏导他的筋脉?”

李羡林听完一皱眉:“并非是我不愿意,只是我擅自调动灵气引入他体内,他的身体多半会有排斥,我也并非什么精细之人,一旦出差错便会使你这徒弟大有危险,所以”

周博瀚听懂了,脸上有些遗憾,看来还是得回宗门再试试。

“不过,虽然不能帮他开顿经脉,但是我可以测一测他倒地是不是经脉阻塞。”顿了一下,李羡林说道。

周博瀚连忙双手抱拳:“李兄,有劳了。”

李羡点头,就要把手搭到狄败亚肩膀上。

狄败亚目光闪烁,能感觉到这李羡林没有恶意,他静下心,让自己不再乱动。

狄败亚神识大开,看见丝带状的灵气凝聚在李羡林手上,起伏喷涌,然后这手就这么直接碰触到了自己的肩膀。

随着二人的接触,那灵气若蛇信子一般蹿动,可是却一丝一毫都进入不了狄败亚体内,每一次聚集然后撞击都会尽数散尽,就如同狄败亚的身体是一个纯天然灵气绝缘体一样。

李羡林眉头紧皱,看见他这副表情,周博瀚为狄败亚捏了一把汗,似乎,小家伙的身体不止是经脉阻塞那么简单?

尝试了几次失败,李羡林收回手,他依旧皱着眉,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

周博瀚忙问:“李兄,如何?”

李羡林看了看狄败亚,又对周博瀚摇了摇头:“不是经脉阻塞,似乎是这小家伙的体质有问题。”

“体质?”周博瀚一怔。

李羡林点了点头道:“没错,若只是经脉阻塞,我的灵气应该实可以进入他的体内的,最多就是冲不到经脉里而已,可是我都灵气连这小家伙的身体都进不去,只能认为是体质上的问题了。”

周博瀚也皱了眉:“李兄,可知为何如此,又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一般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先天的,小家伙天生如此,一种是后天的,就是这小家伙吃了或者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李羡林道:“至于解决办法,我确实是不太了解,总之常规的经脉疏导肯定不行,不过要是能有什么特殊的天材地宝服用,也许会有些效果,只是”

周博瀚知道李羡林的“只是”后面想说什么,只是哪有那么多天材地宝呢。

呵呵,这小家伙之前好像还吃了一个,那看来就是那个天材地宝导致他的身体变化。

看看狄败亚,周博瀚内心有些叹息,明明天赋异禀,却因误食灵宝而与修炼无缘,真是世事难料。

狄败亚听完李羡林的话,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狄败亚”之前就说过自己的体质有些特别,若是李羡林说他能治好自己才奇怪。

周博瀚抱拳躬身:“有劳李兄了。”

李羡林呵呵笑道:“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那李兄和兄弟们就多休息,我就不多叨扰了。”

“哪里哪里,要说还是我们过意不去才是。”

两人客套一番,周博瀚就带着狄败亚走了出去。

周博瀚看了看低头走路的狄败亚,想安慰他一下:“小亚,没关系,等我带你会寻灵宗再帮你找找办法,李羡林做不到的,我师父未必做不到,而且李羡林也说了,要是能有特别的天材地宝没准也能帮你,你别灰心。”

这个结果狄败亚一点也不意外,虽然猜到李羡林八成是治不好他,但是要说他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知道周博瀚是关心自己,他心情好些,冲周博瀚点了点头。

“对了小亚,有人把你的屋占了,今天咱俩得睡一张床了。”

狄败亚脚步一滞,虽然周博瀚说得没错,但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送走二人,李羡林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化,他看着见二人走远,他转身回到里屋。

此刻床上躺着的人昏迷不醒,旁边两人脸色阴沉发黑,好像要滴出墨来一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周立国气的

李羡林对着床左边满身肌肉,体格健壮的人问道:“怎么样,大哥,三弟现在情况如何?”

“那个狗杂碎玩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毒,如今老三就算是保住性命,以后也再难修炼。”大哥怒哼,将身旁桌子砸得裂纹遍布。

大哥对面那明显小一些的男子声音中都带了一丝哭腔:“没想到那家伙下手如此阴毒,若不是我们之前准备了造化丹,现在勉强吊住三哥一口气,只怕是他没等到在这里躺下就去见四哥了。”

就在这时,三人同时听见微弱的呻吟声从床上人的嘴中传出来。

小一些的男子大喜,起身蹿到床头:“三哥,三哥醒了。”

“水水”细碎的声音从这人的喉咙中传来。

“有有有,在这,这儿呢。”小一些的男子手忙脚乱解开了腰间的水囊,洒得自己满裤子都是,不过他也不在意,赶忙将水囊送到床上人的嘴前。

被李羡林称呼大哥的男子听见了连续的咳嗽声,急声对床头男子喊道:“老五,你他妈慢点,你再这么灌下去,老三就是没被毒死也要被你给呛死了。”

这一声吓得床头男子一个激灵,手抖了抖,将水囊里的水都洒出一些,他也知道自己着急了,连忙收手。

看着仍是有些轻咳的三哥,他心中有些愧疚。

李羡林和他大哥也迅速围了过来,他们迫切想了解床上人状态如何。

那老大贴近,几乎是低吼:“老三,咋样,老三,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大哥。”

李羡林连忙拦自己这大哥一手:“大哥,你也别靠太近,三弟现在伤重,你若是急切让他回复你,万一搞得他伤势齐发,那可如何是好。”

老大听得一愣,气势卸去大半,背靠床边颓然坐下。声音似乎都有些疲累:

“纯阳门,宗门、宗门,都是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仗着自己长辈余荫作威作福,没有宗门,他们也都是废物,老天真是瞎了眼。”

“灵修,呵呵,修来修去,还是得看人脸色,结果连兄弟都保不住,和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李羡林听完之后怒目圆睁看着自己这大哥:

“怎么,当初我们五人信誓旦旦要闯一片天地,你现在才后悔?灵修一路倒底是何等模样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为何如今才心灰意冷。”

“我之前认识的那个说‘有我一口气都绝不让兄弟受罪’的王浪去哪了?我眼前这个怨天尤人的窝囊废又是谁?你若是如此这般,只会让我觉得四弟死的不值罢了。”

李羡林的话似乎把这大哥镇住了,他呆楞一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再有刚才的颓势,他低着头,沉声道:“老三,对不起。”

李羡林看着自己大哥恢复了气势,一脸歉意道:“抱歉,大哥,刚才我冲动了。”

“不。”王浪摇摇头:“你骂的对,骂的好啊,我在这瞎埋怨可不就是窝囊废吗。”

“唉,有一口气都不让兄弟受罪,说的是好听,真轮到自己都成了屁。”

李羡林脸上的神色渐变,没有之前和周博瀚说话时的和煦,变成一种截然相反的阴狠,他阴沉道:

“大哥,你放心,那人下手如此歹毒,犯我们兄弟底线,别管他是纯阳门还是纯阴门,都得让他付出代价。”

王浪一叹:“人家有人保护,说是这么说,又哪有那么容易呢。”

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李羡林,低吼道:“老三,你可别干傻事,你不像我们了无牵挂,你还有”

“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王浪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李羡林打断。

这时,床上又传来细碎的低吟:“二哥不要”

对面那小一些的男子也急切道:“二哥,别冲动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千万别图这一时爽快。”

李羡林哈哈大笑,劝慰自己一众兄弟道:“你们放心,我李羡林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他狡黠一笑:“刚刚,我得到了些宝贝”

转眼之间,就已入夜,狄败亚有些睡不着。

嗬嗬!

旁边,周博瀚呼噜打得雷响,他倒是累了,一沾枕头就睡,可是苦了小家伙。

也不好意思叫醒周博瀚,小家伙一个人捂住耳朵,想要隔绝声音,当然,这是无用功。

他坐起身,掀开被,站好,穿上衣服,戴上笠帽,蹑手蹑脚向着门走过去。

狄败亚想起来一些事儿,他不睡了。

他得回悠悠山一趟。

第十七章 石室

狄败亚走到门外,夜晚有些许清冷、寂静,不过正是个好机会。

他得上山,虽然知道可能白天的人还没离开,但是他有些忍不住。这就像我们小时候在土里种下种子,却总想挖出来看看种子长没长大一样。

理智上是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的,可是那旺盛的好奇心以碾压之势击溃了理智的防线,促使他今晚就去看看。

狄败亚小心迈步出去,他观察着周围,已经天黑,可他在不用神识的情况下依旧可以清楚看见周围的环境,这种夜视的能力可以作为他的资本之一。

狄败亚停住,他听见对面房门传来了声响,狄败亚记得那里曾经是自己的卧室,现在应该是白天遇到的那四人在里面,这么晚了,他们想干嘛?

狄败亚决定先躲起来看看怎么回事,拿定主意,他将自己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房门轻轻打开,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从门内走了出来,他动作很小心,似乎怕吵到自己的邻居。

阴影之中的狄败亚冷冷地看着,虽然黑衣人蒙面,可是他从这人带给他的威胁和这个人露出的眼睛中可以判断,黑衣人是李羡林。狄败亚可不认为李羡林是闲得无聊穿身黑衣服跑出来赏月的,看看他倒底想干嘛,如果他居心叵测

狄败亚攥紧拳头,眼神冰冷。

出乎狄败亚的意料,李羡林关上门后,直接向村外跑出去。

这让狄败亚一愣,他目送李羡林一路奔跑,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狄败亚望向李羡林消失的方向,看他的路线,应该是要上山,可是他上山干嘛呢,难不成还是想要去争抢那莫须有的天材地宝?

狄败亚想不通。

不过也不关他的事,哪怕都是上山,估计他们目的也不一样,真要是遇到,那再说遇到的事。

该动身了,狄败亚从阴影中退出来,不再管声音,跑到了山路上。

他想要上山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想起来梦中石室的熟悉感倒底是从哪里来的了,毕竟那石室就是他刚刚醒来时身处的密室,是他杀了两个人的地方。

山上,刻薄男手中聚集灵气,放出耀眼的红光作为灯火照明,他此刻脸色阴沉。

而他身旁的青年则满脸愤懑,对刻薄男道:“阳哥,那姓王的小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你退一步他就进一步,明明就是跟他客套一下而已,结果他竟然真让你出来巡逻。”

“还美曰其名调查,我看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八成是想自己找到天材地宝独吞,哼,他倒不怕自己肚皮太小吃不下那灵宝。”

“阳哥,我看”

这男子还要再说却被阳哥打断:“别他妈哔哔了,你除了在这边哔哔还会什么?”

被这么一骂,青年不敢多言,只得低头跟着走。

阳哥愠怒,把火气全发在身旁男子身上。你问王子敬跟他对着干他生不生气?他要是不生气那就不叫黄少阳了!可惜出来之前自己父亲跟自己交代过,要和这王子敬处好关系,他也不知道为何父亲对这个王子敬那么看重,不过父亲这么说那肯定有他的理由,黄少阳也懒得想,自己照做就是。

于是这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就多了两个人,其实多两个人真的无所谓,毕竟这执行任务,说白了就是游山玩水,把它算作任务给黄少阳在宗门内加点阅历。

这一趟都不用王子敬太配合,只要一起逛逛说说话,大家其乐融融相安无事就挺好。

可是这王子敬实在是欺人太甚,手下去靠他近乎他不领情就算了,自己都拿热脸去贴他冷屁股他竟然还不给自己好脸色看。说实话,他真有心把这王子敬做掉,荒郊野岭的,鸟都不拉个屎,谁知道自己干过什么,就算父亲知道自己给王子敬宰了,估计也不会为了个死人太怪罪自己。这么想着,黄少阳面色变得阴狠。

只是王子敬身边那个抱着剑的修为有些琢磨不透,自己问两位随行的老者,他们也都说看不透抱剑男子的修为,想来这王子敬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实力也不会太差,真要打起来,估计还得费一番功夫,这让黄少阳有些迟疑。

哼,反正不管找不找得到天材地宝,明日直接返程,就再也看不见那小白脸了,何必今晚多此一举,这次算他走运。

想清利害,黄少阳心情好些,他这才有开始认真调查,天材地宝的蛛丝马迹他也不想放过,若是能寻到自然是最好的,谁会嫌天材地宝多呢,对不对。

咦,为何前方树木阴影不太对?黄少阳微微一怔,瞳孔骤缩。

狄败亚觉得应该就是这里,为什么是应该呢?地窟虽然在这里,但是旁边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周博瀚明明跟他描述过附近土都被翻了一遍,可是眼前却并不是如此。

他神识大开,扫视一周,白天那些人似乎也不在附近,正是好机会,下去探查一下总没错,念头已定,狄败亚纵身跳下去。

到了下面,他立刻调整姿势,保持戒备的状态,巡视周围。就算不用神识,这一片黑暗对他而言也和白昼没有区别,

看样没有什么异常,他一点点向着深处走去。

来到之前打斗的密室,他走进去检查这周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狄败亚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密室就是梦中看到的自己待过的半圆形石室。

他上山就是为了这里而来。

这里是他梦中的地方,勉强算是和现实世界的一个交点,在这里探查一番也许就有所发现。狄败亚有些奇怪,身处这石室他有些莫名的异常感。

没有理会这种感觉,狄败亚继续观察着周围的石壁,石壁上有一些花纹,历经岁月的洗礼依旧保留下来,抚摸着这些古朴的纹路,他的思绪沉淀进去。

为何石室会在这里,那么净土又去哪了?莫非这里原来就是净土,经过累年变迁,土石积累,最终积累成了一座山。

不对,若这里就是梦境中的地方,这石室能保存下来一个必然也能保存下来第二个,可是地窟内只有这一个石室,所以可以排除刚才的答案。

而且明明那些人净土正常的繁衍生息,突然之间就换了栖息之地,有些说不通。

石室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偶然,可是它为何出现在这里,而我为何又在这石室里面,“狄败亚”还说过之前我的身体残缺,又究竟是为什么残缺?

信息太少,狄败亚陷入思虑中,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对了,“狄败亚”又是如何进入石室的呢?

心念一动,将信息传给“狄败亚”。

他立刻就收到了回复。

“我的出现不能作为你的考虑因素,我遭遇了时空乱流,是空间的震荡把我送过来的,不用考虑我与你的记忆的联系,我可以很确信的告诉你,我的出现与你的记忆、你的过去无关。”“狄败亚”冰冷而不含情感的声音传来,听着这亲切的声音,狄败亚有些失望,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

狄败亚想要征询一下“狄败亚”的意见:“那你能想一想,为什么我会在石室内,石室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我只是狄败亚之躯,而不是头脑,主意应该是你自己拿,而不是向我寻求。”“狄败亚”淡淡反馈。

听见“狄败亚”似乎不想在这件事上帮自己,狄败亚有些苦恼,他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主意才让“狄败亚”提建议的。

深深沉思,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狄败亚”说过,他是遭遇了时空乱流,被空间的震荡送过来的。那么,我有没有可能是连同石壁一起被传送过来的呢?突如其来的猜想让狄败亚眼前一亮,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那么,“狄败亚”最开始说它遭遇了时空乱流,就是为了给我提示?狄败亚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其实“狄败亚”已经帮助了自己,至于自己能不能理解它给的提示,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反应过来之后,狄败亚将感谢的意念传给了“狄败亚”。

而这回,“狄败亚”并没有回复什么,似乎是默认了。

想通之后,狄败亚重新研究起这室内的石壁,他感觉这些纹路应该不一般,既然会被镌刻在石壁上,那它一定会有些作用,可惜,这纹路似乎已经随时间磨削掉一些。

他看不懂纹路,不过把它们的样子记下来总是没错的,也许以后会发挥作用,凭借强大的神识,记忆应该不会费太大力气。

面朝石纹,凝视良久,狄败亚有些目眩之感,看来这些纹路盯久也会耗费精力,不过不如梦境之中看到那方大石台上的阵纹来得强烈。

伸手压了压自己头上的笠帽,狄败亚感觉这些纹路感觉和他头上的黑纹有些像,也许本来就是同源的吧。

继续浏览下去,有些纹路到一半就断了,可能是随着时间消逝了,狄败亚不确定。

不对,这一处不像是自然磨损,而是被什么东西后来磨下去的!狄败亚瞳孔骤缩。

他知道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会感觉异常了,因为这里的打斗痕迹不见了!明明自己明明刚醒的时候和别人有生死之搏,如今那些搏斗痕迹全数不见,起码被磨损这处他记得清清楚楚应该是有一滩血迹,如今却被人抹除了。

那个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抹除了打斗的痕迹,然后就离开了?怎么可能!

之前来过的人还在附近!

此刻狄败亚只觉如坠冰窖,石壁上那古朴的花纹好似扭曲的笑脸在嘲笑自己。他全身的冷汗渗出,身体本能带给了他极大的危险预警。

身后,劲风袭来。

第十八章 搏斗

狄败亚头都不回,迅速蹲下,只觉一道劲风从自己脑袋上扫过去。

他反应迅速,侧身就是一计扫堂腿回敬,身后那人轻咦一声,起身后跃躲过。

狄败亚这才抬起头,打量眼前这人,淡眉细长,薄嘴唇,皮肤白皙,赫然便是之前看见的那个非常漂亮的人。

盯着这个漂亮的人,狄败亚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刚才头顶那劲风的余韵犹在,真让头挨上那一下绝对不会好受,眼前的王子敬直接被他打入了危险的范围里。

此刻王子敬的脸上正留有奇异之色,似乎为狄败亚的身体素质惊奇。

他薄唇微张:“你是哪家出来历练的小公子?”

“不对,历练也没有谁来这破地方,何况你周围都没个保护的人。”思虑片刻,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观点。

王子敬脸上尽是好奇,不确定道:“你该不会是自己修炼到这种程度的吧。”

眼前王子敬似乎没有敌意,狄败亚的精神松弛下来,默不作声,他希望王子敬再多说一些,透露一些信息,好供他判断。

王子敬倒是也不催狄败亚说话,自行踱步,思考不同的可能性,他分析时的表情没有之前冷漠,而是为他添了一分文静的气质。

“或者你吃了天材地宝,改造肉身,才有现在的本事。”王子敬将自己推测说了出来。

听到这里,狄败亚放松一些,因为既然王子敬作出这样的推测,只要自己按照他的思路捋下去多半就可以平息这场是非,他确实不想和眼前这个漂亮的人有冲突。

他点了点头,肯定王子敬的说法:

“嗯,那天我看这片天很漂亮,跑到山上,结果掉进了这个地窟里,我太饿了就吃了这里的一个果子,结果后来又来了两个人,他们一个想拿我炼丹,一个想放过我,争执不下打起来,那个想把我炼丹的人输了,我才活下来。”

他把曾经周博瀚的猜测说了出来,毕竟是别人猜测出的结果,应该更能让人信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狄败亚尽量让自己保持平缓而稳定,还尝试加了点语气,营造一种后怕的感觉,希望可以为自己增加可信度。

他似乎成功了,王子敬摩挲下巴,点了点头:“嗯,这倒是也说得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狄败亚松一口气,看来自己成功骗过去了。

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就觉本能警报大作,来不及躲开,他只得抬臂挡住了左侧飞来的鞭腿。

“为什么还打我,你也想拿我炼丹?”此刻狄败亚脸上三分惊讶,三分恼怒,还有三分疑惑,很好表达了他这个时候应该有的情绪,狄败亚决定继续装下去,顺带试探一下王子敬的想法。

王子敬脸上不再有之前思考时的文静感,而是恢复了之前与黄少阳一等人说话时的冰冷,听完狄败亚的话他冷笑一声:

“还装?那你倒是告诉我,既然你是吃了天材地宝侥幸逃走,为何还要回来?”

王子敬的反应和狄败亚想象中的不一样,要是周博瀚应该直接就信了,这个时候,狄败亚想念起了周博瀚的好。

他见王子敬不信自己,连忙回道:

“我有东西落在这里,想拿回去。”

听完狄败亚的狡辩王子敬继续冷笑:“哦,你要拿什么?莫非是要把整个石壁都搬走吗,你进来之后就一直在看石壁,我倒是没见你找过什么东西。”

狄败亚沉默,王子敬清脆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再编不出来什么理由,就算强行说出来,估计眼前的人也不会相信。回头仔细想想,今晚犯的错太多了。

第一个错误就是上山,自己早应该猜到之前山上的人不会走,可还是冒风险来了。自己巡视不够仔细,感觉也不够敏锐,连王子敬是什么时候在自己身旁的都不知道。

自己缺失了王子敬出现时间的信息,也就导致自己的谎话在他看来假的离谱,而且刚才还为了可信度制造细节,如果不画蛇添足可能还不会变成眼前这样。

此刻已是剑拔弩张,狄败亚依旧冷静地逐条分析自己犯的错误,犯错并不可怕,关键是要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随着气氛变冷,狄败亚的眼神也冷了起来,既然犯了错,那就得想办法补救,此情此景,要补救也很简单先下手为强!

狄败亚眼中精光一闪,直接暴起。

右手握拳,以迅雷之势直冲过去,拳声呼啸,带起一阵劲风,势如破竹。

狄败亚打得突然,速度极快,可王子敬早有准备,向左侧身,躲了过去。

他可不敢硬接这一拳。

刚才过了两招他已经把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两岁的人的身体素质试差不多了,自己的第一脚被躲过去了,试不出来什么,可第二脚确是实打实的被人家接下来了。这家伙只是上身晃了晃,估计什么事儿都没有,反而是自己的腿很疼,好像是踢到了铁板而不是血肉之躯。

他真的没想到这种小地方还能有人有这么强的肉身,不过这更燃起了他的斗志。

和同龄人打他都不觉得自己会输,更何况眼前的家伙比自己还小。

既然硬拼拼不过,那就缠斗。

横跃一步,王子敬贴到狄败亚身前,手脚顺着狄败亚的空隙就缠了上去。

王子敬这样突然靠上来让狄败亚有些吃惊,试了试,被缠住的右侧活动有些费力,他立刻抬起左侧的手掌劈过去。

可没等这一掌落去,王子敬贴着狄败亚的后背一绕,就又缠到了他的左边,这一过程中还在狄败亚的后背和腿关节处冲了几下。

背部倒是无所谓,毕竟王子敬是在贴身,也使不上多大力气,而且狄败亚的身体素质摆在那里,背上的冲击带来的伤害有限。

可是腿部就不一样了,关节处受到冲击让他的腿打了个小弯,此刻身上还带着个人,本就比平时重一些,就是这一个小弯,对他的平衡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王子敬就在狄败亚的身上,他感觉到了狄败亚的平衡不对,立刻又施一把力,这回狄败亚无法再稳住身体,向前扑倒下去。

狄败亚双手拄地,此刻王子敬还在他的身上施力,时不时再给他一击。他被王子敬这一系列暴风骤雨般的攻势打懵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每一次要使出力气时,就会有那么一拳或者一脚攻在发力点上,这种浑身有力却使不出来的感觉让他想要吐血。

身上的疼痛累积,狄败亚也有了火气,蓝色的眼仁周围血丝遍布。他肌肉鼓起,虽然看起来不多,可是每一块肌肉都好像蕴藏着无穷尽的力量。全身发力,侧身一甩,狄败亚直接把缠在左边的王子敬甩飞出去。

王子敬一惊,没想到在自己缠在他身上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使出这么大力气!

这一甩之下,让王子敬对狄败亚身体强度的评判又有了一个新的高度。

重视对手的同时王子敬也是越来越疑惑,他这么小肉身却如此强横,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可不是所谓吃了天材地宝就能简简单单带过的身体强度,而且就算真有能把普通人身体提升到这种程度的天材地宝,以普通人的肉身也受不了那种药效,所以,这个小鬼本来肉身就够强。

王子敬眯起了眼,看来这个家伙还有别的秘密。

不过他懒得探究,现在王子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这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小鬼打服。

现在距离已经拉开了,估计这个小鬼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贴身缠斗,不过也不用怕。王子敬已经看出来了,狄败亚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在战斗,而且并没有什么打斗经验,全部都是直来直往的攻击,只要小心一些,根本不会被打中,王子敬摸清狄败亚虚实,抱臂而立,只等狄败亚自己攻过来。

狄败亚将王子敬甩出去后重重喘了几口气,刚才王子敬的缠斗让他很难受,那种发挥不出力道的憋屈感难以形容,必须小心些,不能再被他近身了。

狄败亚还是决定先攻,为了不被近身,他选择和王子敬一样用腿抢攻。

可这鞭腿速度虽然快,依旧是打了个空,王子敬躲过一击直接就把腿还没放下的狄败亚绊倒,低头附视狄败亚,王子敬眼中带着戏谑:

“如果没什么打斗经验就别随便用腿,肉搏最重要的就是下盘够稳,你抬脚连平衡都控制不住还谈什么鞭腿。”

虽然仍在搏斗,狄败亚却有些脸红,这在旁边看和自己做是真不一样啊。

羞恼之下,狄败亚再次冲了上去,他这回不再用腿,换回拳一边小心再次被贴身一边想办法对王子敬身体做出有效打击。

狄败亚以为自己小心情况会有好转,可是他发现似乎和之前缠斗时并没有区别。

他每一拳起都是八成力左右,但是攻到一半就在各种原因之下衰减到不到五成了,就好像自己的每一步动作都被预测到一样,依旧是那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满布全身,他觉得自己再打一会就要发疯了。

狄败亚主动后跳一步脱离战斗,这让王子敬有些好奇,他想知道这个小鬼为什么不抢攻了,是察觉了自己的攻击没有用然后放弃了?

他看不见,狄败亚笠帽下的眼中蓝光流转。

小家伙要耍赖了。

第十九章 筹码

王子敬满脸有趣的看着狄败亚,他很想知道这个小鬼还有什么手段。现在他一点也不着急,狄败亚确实肉身强横,可缺乏技巧的蛮力也只能被自己老老实实的压着打。

王子敬有自己的骄傲,他相信同龄人中,自己是顶尖的。这样骄傲的他当然不会介意别人战斗时突然停下,如果狄败亚真的找到克制自己的办法,他反而会很感兴趣,势均力敌的战斗可以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完善自己的技巧。

可王子敬不知道,狄败亚并非是在找针对他的办法。

笠帽之下,狄败亚漂亮的碧眼泛起蓝光,神识铺展出去。

他清晰记得之前同样是这个石室的生死斗中,他在最后一刻使用神识,打爆红衣老者的头颅。

尽管那一击过后,自己身体有些承受不住而爆裂,可神识攻击的有效确实毋庸置疑。

不能动用太强的神识,我只需要一点点就好,只要一点点!只要对那个人产生影响就行。

狄败亚费力尝试着把握神识强弱之间的平衡,既不能太强导致神识对自己身体产生负担让自己丧失行动力,也不能太弱搞得像蚊虫叮咬一般对王子敬不起作用。

此刻的他就像是力大无比的人手里握着一件易碎品,既要用出足够的力气,又不能让力气太小导致易碎品滑下去。

王子敬愿意等,可是时间稍长他也有些烦了,看狄败亚一直杵在原地没有反应他喊道:

“喂,小鬼,我给你五个数,你要是还不上我可上了,五,一!”

也不知道他的数学是谁教的,总之,眨眼之间数完这所谓的五个数之后王子敬直接向狄败亚冲过去。

王子敬很喜欢用腿,这一击也是一道鞭腿飞过去。

这随意的一腿不出意外地被眼前小鬼挥臂挡了下来,不过没关系,好戏还在后头。

一腿过后又是一腿,就好像不需要消耗体力一样,王子敬的鞭腿越来越快,刚开始还有些节奏,能勉强判断下一腿的时机,可到了后来就成了无序的乱击,如狂风暴雨一般打在了狄败亚的身上。

狄败亚依旧挺立,只是上半身偶有晃动,不过王子敬知道自己的鞭腿绝对是有杀伤力的。

一直以来的训练和实战,他用的都是这双腿,每一腿的威力,他再清楚不过。

眼前的小鬼肉身比之自己都要强横,简直到了恐怖的程度,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法无视自己的腿击,一击两击不行,那就七击八击、十击百击!

侧跃旋转,抽身出腿,这样肉身对撞让他很兴奋,在家里根本没人能和自己这么打,那些人明明有实力可是却故意让着自己,那样糊弄的战斗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

不过这一场不一样,双方都全力以赴,势均力敌,王子敬只觉畅快淋漓。

一周又周的旋转中,王子敬的表情不再冷漠,而变成了一种难言的迷离,这样的畅快感和一周周的旋转让他感觉自己头晕,视线都有些模糊。

双腿交错,离地轻跃,他犹如从中飞蝶翩翩起舞,迷离的表情在他脸上不显突兀,反而为本就像女孩的美少年添上妖娆。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这小鬼不像之前还尝试反击,只是在一味防守,莫非是真的放弃认命了?不要啊,那可太无趣了。

担心小鬼认怂,王子敬尝试激将:“喂,小鬼,进攻啊,你莫不是怕了?”

可惜狄败亚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是抱头防守的姿态。

害怕狄败亚是因为看不到进攻的希望而放弃,王子敬下腿速度放缓,攻势轻了些,装出有些疲累的样子,希望狄败亚可以趁这个空隙打出反击。

可是王子敬有些失望,狄败亚好像真的放弃了,明明有空隙他都不会抢攻,只是护住头站在原地,能挡住就挡一挡,挡不住直接硬抗。

这样打和在家里打那些不会反抗的“沙包”有什么区别?

见自己都这么露出破绽了小鬼却不为所动,王子敬很生气,眼中都带出了狠厉,既然你不还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腿又招呼过去,一点点回到刚才的速度,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留手,双腿全都照着要害踢过去。

双手护头的狄败亚明显感受到差别,他只觉得王子敬的腿劲越来越足,而且出脚位置比之刚才刁钻不少,防守变得异常困难。

其实狄败亚刚才已经用神识攻击了一次,就在那段时间王子敬攻击放缓,狄败亚还以为自己成功了,可现在一看王子敬腿势不减反增,刚才的攻击根本就没有奏效。

加大力度!

狄败亚碧眼中蓝光幽幽,他努力调整神识的强度,以求自己的攻击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王子敬的攻势更上一层楼,他的的腿势狠辣阴厉,踢在狄败亚的手腕上带出一块淤青,随时间一点点累加的疼痛在狄败亚身上爆发。

诸般疼痛加身,甚至对狄败亚的精神产生了极大干扰,他咬牙挺住,务求下一击可以直接让王子敬丧失战斗力。

王子敬似乎累了,他又来两腿,旋身一次后攻势减弱一些。

就是现在!

狄败亚眼中蓝光微放,身上一部分血肉爆开,血汽喷涌,把他脸上衣服上都染成红色,用力似乎猛了些,他头上黑纹蓝光再放,想要将多余的发力压制下去。

此刻他的神识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碾过去,威势劲猛,不带死角。

血肉爆开狄败亚只觉全身剧痛,不过王子敬腿势已停,看来这回是奏效了,稍缓一下,他立刻跑向王子敬。

王子敬头晕眼花,双腿发软,重心不稳,直接坐倒在地。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好像被人拿重锤往脑门狠狠砸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鼻下温热,用手一拭,模模糊糊之间看见一滩红色,自己竟然流鼻血了!

胸口的玉佩正泛着绿光,他握紧玉佩,静缓良久,才感觉好了些。

眼神恢复,他低头一看,一只手正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被擒住了。

输了,我,我竟然输了,王子敬难以置信。

虽然不知道小鬼用的什么手段,但此刻自己已经被擒,那就是实打实的输了,没有什么好辩驳的,自己就是输给了这么一个小地方的人,输给了一个比自己看着还小两岁的家伙。

狄败亚知道王子敬已经回过神,他以为王子敬会尝试摆脱束缚,所以双臂牢牢制住了王子敬,可此时王子敬神情呆滞,好像丧失了斗志,完全没有反抗的念头。

狄败亚不知道王子敬的同伴在不在附近,他决定先劫持王子敬,就算放了他也等到下了山,自己安全再说。

抬脚,还架着王子敬,狄败亚就要往出口走去。

这一脚还没落地,他直接顿住了,狄败亚知道自己可能走不了了,有个人正在石室门口守着。

剑眉微竖,一身白袍,体型修长,怀中抱着一柄比狄败亚还要高些的长剑,立在洞旁,正是那个让狄败亚感觉极度危险的抱剑男子。

此刻他的眼中不再朦胧,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狄败亚和王子敬。

看见抱剑男子站在身旁,王子敬从呆滞中缓和一些,他语气低落:“颖叔,我输了。”

颖叔请嗯一声,微笑看着满身血迹、如临大敌的狄败亚,声音和煦:“小家伙,你放心,我不会动手的,你先把子敬放下,不要伤了他。”

狄败亚当然不会放,这是自己唯一的筹码,他架着王子敬的手力气反而更狠几分。

王子敬吃痛,轻呼一声。

看见狄败亚不听自己的话,颖叔有些生气,剑眉微皱,盯着狄败亚。

狄败亚看去,只觉颖叔锋芒毕露,目光好似化作两道惊鸿剑气,就要刺穿自己。本能危险警报大作,面对如凶器的颖叔,他的身体再一次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察觉到狄败亚的反应,颖叔眼中闪过奇异之色,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微诧道:“你在害怕我?看来我当时没有看错,呵呵,你果然很有趣。”

这些话王子敬听得清清楚楚,这回他知道之前颖叔站在那里说看见的有趣东西是什么了,就是劫持了自己的这个臭小鬼,而且这个臭小鬼居然能察觉到颖叔很强。

王子敬不知道狄败亚是如何察觉到颖叔的危险,不过也好,他知道颖叔够强更好说话。

于是他回头紧盯狄败亚,恶狠狠道:“颖叔让你放下我,还不快把我放下!”

王子敬却见狄败亚猛然转头怒瞪自己,这漂亮的蓝眼睛中有种不合时宜的绝望和暴戾,就如同困斗的凶兽,几欲将他吞噬殆尽。王子敬被吓住,不敢再看狄败亚。

狄败亚将颤抖的手搭在了王子敬的喉咙上,略微用力掐了下去,转头直视着那双剑锋般的双眼,无声表达着自己的威胁。

王子敬也随着狄败亚的颤抖抖了起来,这个家伙力气太大了,根本挣不脱,他害怕狄败亚受惊,真的出手将自己脖子扭断,手离自己喉咙这么近,万一颖叔救援不及

他不敢想。

看着狄败亚这副紧张的样子,颖叔知道狄败亚不会轻易放掉王子敬了,他轻叹一声。

霎时,狄败只觉自己手中一空,他大惊失色,低头一看,怀中的王子敬已经不见了。

抬头巡视,那个很漂亮的人就在抱剑男子身旁坐着,他脸上的诧异中还保留一丝惊恐,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狄败亚全身一松,已然放弃。

他再无筹码。

第二十章 一半玉佩

狄败亚根本不知道颖叔做了什么,他连这人何时动的身都不清楚,明明自己用双臂将人质夹持那么紧,却还是被眼前这个如利刃般的男子救走了。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男子说自己不会动手的话是真的,这种性命不由自己掌握的感觉几乎让他失控。

颖叔感觉到了狄败亚的心态变化,调笑道:“怎么,放弃了?”

狄败亚低头,不作言语,他的身体依旧战栗,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王子敬用手帕将鼻下血液擦拭干净。刚才他被制住了,根本就没有机会动弹,现在才有将侵染了自己漂亮脸蛋的污渍去除的机会。

收起手帕,他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变回了不沾浊世的美少年,清冷而孤傲,宛若白雪皑皑山巅上的高岭之花。

美少年没有忘记刚才那被重锤锤击的感觉,他并未从失败的失落感里走出来,心存疑惑的美少年微皱细眉,不解地问道:

“你最后那是什么手段,为何一开始不用。”

狄败亚并未理会王子敬,依旧低头。颖叔就在旁边,他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他猜测不出这柄剑剑如果对自己不满会做出什么。

王子敬见狄败亚不回复自己有些恼火,他感觉自己被轻视了,毕竟自己在刚刚的战斗中输了,虽然不知道这小鬼用的什么手段,但输了就是输了,胜利者无视失败者也很正常。

不就是侥幸赢了一场吗,有什么了不起,王子敬心中撇嘴。

王子敬自己都没发觉,他对于狄败亚依旧有了异于常人的重视,所以才会在乎狄败亚是否轻视自己。如果换了黄少阳之流,他理都不会理,那种三流货色如何看他与他何干!

看着王子敬有些郁闷,颖叔轻笑道:“这一场,子敬你输的不冤,这小家伙最后用的是神识,防无可防,若是没有玉佩护魂,你怕是得好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神识?”王子敬十分惊诧。他并非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而是因为知道才会惊讶。

神识这小鬼,怎么可能!

他看狄败亚最后全身爆开血气,还以为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体术,可是颖叔却说他是用了神识,颖叔绝对不会说错,既然他说臭小鬼用的是神识,那就必定是神识。

王子敬忍不住看了看狄败亚,他才多小,竟然可以动用神识,他的印象里,只有那把肉搏视作野蛮,一直用神识战斗的自诩优雅的一族才有这样的本事。

其实这臭小鬼是那一族的小公子?不对,他刚才和自己可是实打实的在肉搏,那一族绝对不会干这种他们觉得不体面的事,而且他们一族同龄人肉身绝对没有这么变态。

或者臭小鬼事借助了道具,可为何用出神识他自己会受伤?王子敬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狄败亚了,他眼前这个臭小鬼变得神秘起来,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了,平时都是他让别人有这种感觉,这回却反了过来。

看着狄败亚依旧不有些害怕自己,不敢回嘴,颖叔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家伙,你放心,刚才本就是你和子敬的对决,子敬只要不会受太大的伤,我是不会插手的,何况我刚才答应过你我不会不动手,这点程度的言而有信,我王睿颖还是做得到的。”

听到了王睿颖温和的声音,感觉对方似乎没有恶意,而且要动手眼前这人也早动手了。狄败亚缓缓抬起头,小心打量着这个锐利如剑的男子,虽然本能的警报还在,可是看着利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狄败亚安心了一些。

看见狄败亚打量自己时小心翼翼,他只觉有些好笑:“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才是,刚才你和子敬战斗能留些手,不然子敬可能打得没有那么畅快。”说着,王睿颖还调笑看了王子敬一眼。

王子敬听了王睿颖的话震惊非常,难以保持冷漠的表情。颖叔居然说这臭小鬼还留手了?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王睿颖,失声道:“他,他还留手了,怎么可能?”

王睿颖知道王子敬不信,耐心和他解释:“这小家伙不懂什么体术技巧,可是刚才许多攻击都没有用上十成力,自然是留手了。”

见颖叔不似开玩笑,王子敬脸色阴沉。所谓的势均力敌之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你觉得打得酣畅淋漓,其实人家根本没尽全力,甚至还觉得你的全力只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这样的想法,让骄傲的美少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王子敬怒瞪狄败亚:“你刚才留手了?你为什么留手?”

语气不同的两句质问问得狄败亚很是奇怪,他能感受到王子敬很生气,但是想不出原因,只得老实解释:“你很漂亮,我不想伤到你。”

听到这句不知如何评价的话,王子敬一呆,他的火气全被这一句话浇灭了。那俊美的脸染上绯红,王子敬别过头去,不再看这个惹人厌的臭小鬼。

王睿颖闻言哑然失笑,子敬确实生得好看,这小家伙倒是实在。

结果话茬,王睿颖微笑道:“若是你输了,绝对是让你听候子敬的发落的,可是你赢了,去留自然由你,不过这里不止有我们还有别人,再过些时辰也许还会有别人为寻宝而来,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神识强大、气血旺盛,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许多秘密,生而为人,有秘密很正常,我也不会去深究,但还是劝你最好不要将这些秘密分享给别人,你还太小,分不出人心善恶,若是轻信他人,必然会吃大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睿颖很严肃,他是认真在教狄败亚。

狄败亚专注听着,虽然不懂,他还是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

沉吟一下,王睿颖接着说道:“刚才我也说过,你愿意留手,让子敬开心,我是要感谢你的,不过出门我不愿意带太多身外之物,也就没有多出来什么可以送你。”

“我可以提点你一句,你的神识非常强大,大到你的**似乎都有些承受不住,可是刚才你运用的太过粗糙了,神识攻击不是探查,没有必要将整个神识向四周放出去,你完全可以尝试将神识集中到一个点,这样就可以用更少的力量造成足够的杀伤,这也应该是你以后练习的方向。”

王睿颖的话听得狄败亚眼前一亮。

这样的运用技巧是狄败亚思维的死角,也许王睿颖今天不说狄败亚自己在运用中也会想得到,可那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因此此刻王睿颖的话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为狄败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帮他指了一个全新的方向,这样的指导对于此时的狄败亚而言无比重要。

狄败亚深深鞠了一躬,轻声道:“谢谢。”

看狄败亚如此郑重,王睿颖心情大好,朗声笑出来。

王子敬忍不住侧目,在他印象里,颖叔可是很少笑的。

笑声渐歇,王睿颖道:“既如此,接下来如何,你就自己选择吧。”

狄败亚点点头,其实他的恐惧都是本能带给自己的,如今王睿颖态度和煦,让他做出足够判断,此刻的恐惧也减少许多。

狄败亚又回身继续看石壁上的花纹,他知道时间不多,想尽力把剩下的图案记下来,毕竟这是自己梦境和现世的唯一交点。

记得差不多了,他回到王睿颖身前又道了一声谢,转身就要向出口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天就要亮了,如果周博瀚找不到自己,会很担心吧。

王子敬看着狄败亚的背影,喃喃道:“真是奇怪的家伙。”

看王子敬似乎对狄败亚有些兴趣,王睿颖笑道:“嗯,确实是个有趣的小家伙,不过你总不能带他走吧。”

王子敬失神道:“嗯,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看见王子敬似乎有些失落,王睿颖劝慰道:“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小家伙肯定不会甘于平凡,灵修路长,未来总会遇到的。”

王子敬回过神来:“是啊,总会遇到的。”

突然,他把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摘下来,递给王睿颖:“颖叔,帮我个忙。”

王睿颖知道他的意思,轻声一笑:“若是大哥知道你如此这般,少不了训斥你一顿。”

这么说着,王睿颖将玉佩分为两半,还给王子敬。

“喂,臭小鬼!”

似乎是在喊自己,狄败亚停住回头,只见一块东西飞了过来,他用手接住,这好像是那个很漂亮的人脖子上的玉佩的一半?

“臭小鬼,你叫什么?”

狄败亚觉得名字应该不算什么秘密,回道:“我是狄败亚。”

“狄败亚”王子敬咀嚼着这个奇怪的名字,想把它记住,他回喊:“我叫……。”

感觉这么喊似乎不符合自己的气质,美少年又摆出了冷漠的脸,他淡淡道:“下次,我不会输。”

狄败亚感觉这个漂亮的人很奇怪,虽然刚才没听清,但是自己明明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他还要再说一遍?

不过就要走了,他没有回问,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收起玉佩,他向前奔跑,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看着狄败亚消失的地方,王子敬有些失落:“颖叔,我们直接走吧。”

王睿颖目不斜视:“哦,直接走了,不再探查一下这里?何况这样不告而别好么?”

王子敬检视石室一周,道:“这个石室多半是那一族的造物,我们看不懂这些石纹,待下去也没有意义。”

“狄败亚似乎能看懂,也许他和那一族有些关系,不过我输了,当然不能强留他。”

听到“那一族”王睿颖沉默,他知道王子敬的意思。

“至于不告而别。”王子敬冷笑一声:“那些货色告不告有什么用?”

王睿颖大笑:“哈哈哈,也好,正好他们自己在忙,我们走了也少惹一场是非。”

在忙?是非?王子敬有些疑惑。

王睿颖也不多做解释,手搭上了王子敬的肩膀。

眨眼之间,两人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周围一片黑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十一章 送别

黑夜依旧寂静,正是活动的好时机。

狄败亚在下山的路上穿梭,心情无法平复。

他已经感觉到身后地窟内的生气消失了,至于为什么,当然是他们已经离开了。

这又是怎样一种神通狄败亚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知道,王睿颖确实是一位强者,真正意义上的强者,不是之前遇见的几个所谓开源境灵修所能媲美的。

王睿颖的从容的气度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也许只有强者才能如此吧。

灵修风景的大门似乎又向这个没法修炼的小家伙敞开了一些,让他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观。

可惜,我没法修炼。

狄败亚有些失落,虽然自己有浩瀚的神识、强横的肉身,可是没办法走上那条路的遗憾还是弥补不了的。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有那样的本领呢?狄败亚带着期许继续穿行。

跑着跑着,他忍不住将怀中的玉佩摸了出来。

看着这翠绿色的饰品,那张漂亮冷艳的脸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眼前。

王子敬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虽然那个漂亮的人不由分说就直接动手,而且态度还很恶劣,但是他并不觉得那个人可恶,反而是像敏敏那样给人种可爱的感觉。

一想到敏敏,狄败亚再次感到尴尬,小脸一红,收起玉佩。

他说下次他不会输,也许以后还能遇到吧。

不过

我也会变强!

狄败亚一个飞跃跳过身前的沟壑,这一跃的力气似乎大了些,头上的笠帽好像都要飞出去。

风行穿梭间,他匿迹在林中。

坐起身,周博瀚挠了挠头。

天还没完全放亮,不过早起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寻灵宗确实是个连小可能都说不上的宗门,可是规矩很严,这个时候就是他在宗门平常起床的时间。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周博瀚看了看身旁的狄败亚。

小家伙似乎睡得正香,看来应该是昨天上山累了。

睡意缓和一些,他这才发现小家伙没有被子。

看了看自己身上,果然,两条被子都被自己给扯过来了。

嗯,最近天气挺热的,小孩子火力旺,不让他盖被子是我为了他好。

自我安慰没什么作用,周博瀚还是老脸一红。

将属于狄败亚的那条被子给他盖上,周博瀚站了起来。

看着狄败亚的脸蛋,周博瀚忍住了戳一戳的想法。

昨天刚被打成猪头,如果小家伙使得劲再大点,估计能给自己牙都打飞了。

放弃了作死的想法,周博瀚走出门。

周博瀚知道自己没什么天赋,所以宗门让他们早起他倒也不排斥。可惜,自己这么炼也只是刚入纳气境,开源境遥遥无期。

可就算开源境又有什么用呢?虽然能在寻灵宗当宗主了,但是真到了外面还是得当孙子,看看李羡林就知道了。

周博瀚一叹,长生长生,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真能证长生,这个目标还是太远了,可是若是不为长生,那又是为什么而修炼呢?

周博瀚不懂,他也不会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和“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一样”,虽然随便在大路拉个人问他都可以回答你很多:活着为了看看天下风光、活着为了人族传承、活着为了孩子、反正活着总比死了爽。

这些回答就像问题本身一样没有意义,空虚而经不起推敲。

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意义,每个人修炼都有自己的目的,只不过自己的目标似乎有些太远了。

周博瀚晃了晃头,自嘲一笑,若是自己都忘了本来的目的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我活着、我修炼,便是为亲人、为证长生。

周博瀚望着天边泛起的那一抹鱼肚白,眼神坚定。

一日的清晨正是修炼的好时机,他理了理衣服,盘腿坐下。

周博瀚正要开始修炼时,却被对向传来的开门声吸引了目光。

那是狄败亚原来的屋子,现在是被灵修兄弟四人占了。他们屋里好像还有个伤号,起这么早干嘛,是有什么要紧事?

周博瀚走上前,毕竟自己收了人家好处,若是能帮上忙就尽量帮帮。

门开了,打头的不是李羡林,而是一个身体健壮、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

这个人周博瀚也算是认识,当初和李羡林一起对峙那个刻薄小子的就是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辟谷境的。

周博瀚没想太多,走到门前,诚恳道:“不知兄台为何起得如此之早,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在下能否帮得上忙?”

看见周博瀚走来,王浪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么早还会有人起,他不认识周博瀚,自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何突然和自己搭话,此刻吱吱呜呜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王浪身后传来声音帮他解围:

“可是博瀚老弟?我们兄弟几人已厚脸皮叨扰多时,此刻是要走了,本来想着不辞而别还不太好,既然老弟你醒了我们正好说一句。”

这声音正是李羡林的。

听到这句话,周博瀚连忙摆手:“羡林兄说叨扰就是见外了,你们一位兄弟还受伤呢吧,为何不再多留两天,也好让那位受伤的兄弟修养一下?”

李羡林从门内走出来,双手抱拳:“多谢贤弟热心,只是此刻我三弟外伤已修养的差不多,剩下些内伤,这内伤若是不及时救治,可能会耽误修炼的前程,此地没有什么灵宝,无法调配灵药,而且我三弟行动已无大碍,正好快些回去,所以周贤弟的好意我们还是心领了。”

周博瀚听懂了,人家现在需要的东西咱这儿没有,所以得回去。

他留这四人本就是客套一下,如今人家就是要走,而且理由充分,他自然不会多作挽留。

听毕,他也拱手:“既然老哥这么说,我就不强留老哥了,我们能相聚也算缘分所在,若是有朝一日再路过此地,老哥也可以进来休息一下,我等必定热烈相迎。”

“那是自然。”李羡林点点头。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门后的人也走了出来,一个有些瘦小的男子正搀扶着伤号。

这伤号看样子确实好了不少,记得当时他腿都断了,如今却再难看出,若不是他现在脸色有些苍白,真看不出他之前受伤了,周博瀚暗自点点头,看来李羡林所言不虚。

关切地看着这位伤号,李羡林走上前来:“怎样,三弟感觉如何。”

脸色苍白的伤号尽力摆出个笑脸:“不碍事,倒是二哥你”

没等伤号说完,李羡林大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三弟你可是惹我们担心了。”

伤号知道二哥的意思,勉强笑笑,不再言语。

四人正要动身,李羡林却突然咳了起来,周博瀚本以为是轻咳两下而已,却见李羡林咳得越来越重,有些止不住的趋势。

李羡林掏出手帕,好一阵后,周博瀚竟然在那手帕上看见了一抹嫣红,而且上面还有些许蠕动的黑点。

那是虫子?周博瀚不太确定。

身旁的王浪连忙扶住李羡林,要是瘦小男子此刻不搀扶伤号估计也得过来看看。

周博瀚摆出被吓到的样子,关切问道:“羡林兄,你这是怎么了?”

李羡林,收起手帕,挥手道:“让贤弟受惊了,我这是过去的旧疾,当初被歹人所害,落下了病根。”

周博瀚这才发现李羡林说话似乎有些中气不足,而且他的脸色虽然还算正常,但却比昨天差了些。

李羡林的话有破绽,不过人家不愿多说,周博瀚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追问,他将四人送到村外,客套道:“羡林兄你和你兄弟都受了些伤,路上注意一些才好,虽然羡林兄有开源的实力,可若是真遇到歹人还是多加小心。”

周博瀚诚恳地说着没营养的客套话,废话,人家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的情况?何况要是遇到歹人小不小心有用么?

虽然这些话都是屁话,可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

李羡林再一抱拳:“多谢贤弟关心,虽然我等此行半数挂彩,但能遇到贤弟这等人也算幸事。”

周博瀚连忙回道:“老哥言重了。”

看着送得已经差不多,周博瀚说了一句老哥保重,然后转身就要回村,却突然被李羡林叫住。

李羡林似乎还有话,周博瀚有些疑惑。

却见李羡林吞吞吐吐的,有些犹豫,终于,他开口道:“博瀚老弟,你最近回寻灵宗吗?”

周博瀚道:“嗯,若是不出意外过会我们也要走了,老哥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羡林摇摇头:“贤弟既然要走,那也就没事了。”

周博瀚道:“老哥若是有事但言无妨,我能做到的一定鼎力相助。”

李羡林似乎豁然了,他笑道:“我本来就是要提醒贤弟尽早离开的,山上有异宝现世,多半会吸引灵修前来,老弟你也是灵修,若是有些欺软怕硬的灵修界渣滓前来怕是会为难你,既然你也要离开,那自然作罢。”

周博瀚听完后感谢道:“多谢老哥提醒,那我们回去后也尽早动身。”

“如此甚好。”

见李羡林等人离开,周博瀚也转身回村。

李羡林说得也有些道理,得嘞,回去之后叫醒小家伙,和村里人说一声我们也走吧,这回叫他的时候可得小心点。

摸着似乎依旧有些肿胀的脸,周博瀚摇摇头笑了笑,朝着小家伙睡觉的屋子走过去。

第二十二章 狩猎

一会儿就要走了,去那个叫寻灵宗的地方。

也许到了那里,自己能吸纳灵气,找到成为灵修的方法。狄败亚有一点期待,如果真的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当然是好的,不过他也不报太大希望,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周博瀚说他去收拾东西,狄败亚孑然一身,自然没什么可收拾的,所以就在屋子里静静坐着。

狄败亚其实很困,他睡了没有多长时间,毕竟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而且因为遇到了王睿颖让他有些紧张和兴奋,所以觉也没睡好。

他倒是想再睡一会,可是周博瀚已经叫过自己了,还说些什么:一日之计、精神、毅力等一些难懂的话,自己要是再睡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狄败亚起身,马上要离开了,他不想一直坐在这里,他想出去走走,再多看看这个应该被称作“家”的村庄。

轻轻开门,狄败亚走在路上,四处张望。

上次去李大爷家的时候周围都看过一次了,不过就要走了,他希望可以把村子的全貌都记在心里。

“,小亚,你醒了?起得挺早啊。”

应该是在叫自己,而且声音很熟悉,察觉到之后,狄败亚循声看去。

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妇人正一脸笑看自己,正是周博瀚的三婶。

狄败亚点点头:“嗯,哥哥把我叫醒的。”周博瀚在他刚醒的时候就是自称哥哥,所以狄败亚也就叫他哥哥。

哥哥?三婶知道狄败亚说的应该是周博瀚,心中暗自好笑,都是能当这小家伙叔叔的人了,还让人家叫他哥哥。

三婶倒是挺喜欢这个铁蛋捡回来的这个乖巧小男孩,如果不是小家伙头上戴着笠帽,三婶会伸手摸摸他清爽的蓝发。

作为替代,三婶拍了拍狄败亚的脑袋:“博瀚也真是,你还小,正是长个儿的年纪,博瀚也不知道让你多睡会儿。”

狄败亚摇摇头:“哥哥说我们一会就要走了,我也想出来走一走。”

“走了?”三婶吃惊,铁蛋这才回来多长时间,就要走了?

微微吃惊后三婶一叹:“也是,毕竟博瀚是灵修,也该走了。”

隔着帽子摸了摸狄败亚的蓝发,三婶缓缓道:“小亚,一会你就要和博瀚一起走,这一走,你也就踏上灵修的路了。”

“其实当初博瀚要去当灵修,我是不支持的。”

灵修不是康庄大道吗?狄败亚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看三婶。

三婶知道小家伙的意思,笑道:“灵修也不是那么风光的,里面的弯弯绕绕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还多呢。”

“他们斗起来啊,那都是仙人斗法,博瀚这孩子实在,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斗得吃不少亏。”

“寻长生,若是长生那么好寻,那不天下人都长生了!可我到现在都没听说过真有人能长生,所以啊,这长生也就是个噱头罢了。”

“所以当初许多亲戚都和我一样,包括博瀚他娘,都不想博瀚去做那寻长生的事。”

“结果博瀚他爹力排众议,说‘我儿子想干啥就让他干,别像我这个老糊涂一样到了这个岁数才后悔’,博瀚他娘拗不过那头倔驴,也就答应了,博瀚第一次走那天,他娘可没少抹眼泪,还和周倔驴吵了好久。”

说到这里,三婶还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像又回想起了博瀚娘追着周倔驴打的样子。

笑后三婶又是一叹:“时间过得快,博瀚也长大了,刚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孩,第一次回来已经成大小伙子了。”

狄败亚的蓝眼睛直视三婶,静静听着。

三婶隔着笠帽摸摸狄败亚的脑袋:“小亚你还小,到了那地方要小心些,尽量跟着博瀚,这世上可不都是好人,若是你将来能有所成也好和博瀚相互照应一下。”

三婶的话狄败亚全都听进去了,他能感受到三婶的善意,可这些话同样让让狄败亚对灵修的概念模糊了一些。

周博瀚的话,和王子敬、王睿颖的相见让他看见了一个浩瀚、神秘、浪漫而波澜壮阔的世界。可三婶的一席话将这个世界由仙界打入凡尘,不再触不可及。

哪一个是真正的灵修?

狄败亚伸出手捏捏眉角,这些未知的,都要自己用眼睛去看。

看着狄败亚懵懂的样子,三婶心中自嘲,自己和一个小孩子说这么多,他又怎么能懂。

突然间想起什么,三婶道:“小亚,你等一下。”

这发福的中年妇人匆匆走回屋子,走到狄败亚的身前,从自己身后取出三个果子送给狄败亚:“给,小亚,拿去吃吧。”

这样收下别人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看看三颗新鲜的果子,狄败亚有些犹豫。

见小家伙犹豫,三婶笑出了声,将果子直接塞进了狄败亚的怀里:

“没事儿,小亚,多的是呢,你拿去吃就是。”

狄败亚为了防止果子掉到地上用左臂将它们抱在怀中,礼貌的向三婶道谢告别,狄败亚继续往前走。

反正已经送给自己了,拿起怀中的果子,狄败亚啃了起来。

这一口下去只觉果子的汁液全部迸溅出来,爆开到每一处味蕾上,让狄败亚体验着未觉的享受。

果子很脆,而且甜味之中带着酸意,并不是会让人感觉牙难受的酸,而是恰到好处的那种,酸酸甜甜混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味道比想像中好很多,连果核都没吐,狄败亚嚼一嚼整个吞了下去。

品味着这果子的鲜美,狄败亚也没有闲着,他传念给“狄败亚”:“我们怎么才能变得更强?虽然你告诉我我本来就在变强,可是这样是不是太慢了,我根本感觉不到。”

冰冷的声音回道:“你需要技巧,就像是之前和你缠斗的那个人一样的技巧,战场梦魇可以在这方面对你有所帮助,不过你还是需要实战来掌握。”

听着这冰冷的声音狄败亚又被勾起了石室中实战的回忆。

王子敬的动作确实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明明感觉他的威胁不是很大,可他却依旧凭借着鬼魅般的动作打得狄败亚没有还手之力,最后只能耍赖凭借神识获胜。

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感近乎让他发疯,他已经从那次的战斗里体会到了技巧的魅力,可是这似乎不是可以被自己立刻掌握的东西。

“不是那种东西,是”他仔细想了想,向“狄败亚”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是那种让我力气更大、神识更强的办法。”

“狄败亚”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我不知道神识变强的方法,理论上来说,神识无法通过锻炼变强。”

“不过我知道如何才能让你的**迅速变强。”

刚听完前半句话狄败亚还有些失望,不过后半句话却让他眼前一亮,无论是。

没有表现出焦躁,他耐心等待回复。

“你可以狩猎这个世界的强者,比你强一些就好,吞噬掉他们,将他们的血肉化作你的力量,这样的狩猎可以让你迅速变强。”声音冰冷而不含感情,似乎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狩猎

先不提能不能打过比自己强的人,光是如何找到只比自己强一些的人就是个问题,若是太过强大狄败亚想到了那四尺半的长剑,犹如眼前,余威犹在。

而且

狄败亚皱起了眉,肆意杀人他是有些抵触的。

刚刚苏醒的时候他杀了杨鹏和王思远,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两个人都想杀掉他,他总不能坐以待毙。

若是没有感受到恶意狄败亚当然不会下死手,更不会先动手。

狄败亚在石室时并没有感觉到王子敬极端的恶意,所以尽管被偷袭了,狄败亚也还是留了手。

嗯,那个人很漂亮也是一方面原因吧,占两成,还是三成?

晃了晃头,狄败亚将跑偏的思路转回到“狄败亚”刚才的提议上,他对剥夺他人生命这件事很抵触,所以,“狩猎”这个提议,狄败亚是有些不满的。

也许是感受到了“大脑”的不满,“狄败亚”的声音传来:“或者你可以狩猎另一种东西。”

“我对他们经常提到的天材地宝很感兴趣,既然灵修会追求所谓的天材地宝,想必对自身有益,那么对我们也必然有益。”

“同样的益处,我们能吸收的比别人多得多,你可以去狩猎天材地宝,效果都是一样的。”

狩猎天材地宝,狄败亚记下了。

天材地宝又会是什么味道呢?周博瀚还很羡慕自己,他应该也没吃过,可惜,自己其实也没吃过啊。

再伸手将怀中的一颗果子拿起,啃了一口,狄败亚很好奇。天材地宝会和这果子一样好吃吗?

将果子上抛再接住,狄败亚在路口的拐角处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敏敏。

此刻这个小淑女正一点也不淑女地蹲着直勾勾看着地面。

看到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淑女,狄败亚又想起了那一晚自己被打落的咸猪手。

尴尬感再次来袭,狄败亚小脸微红,还是走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离去(再次感谢编辑)

狄败亚学着三婶的样子,将仅剩的果子从背后递到敏敏的面前,摆出了一张笑脸道:

“敏敏,给你,这个果子很好吃。”

敏敏这才转头看向这个比自己大许多的小哥哥,准确来说是他手上的果子。

小姑娘对这个果子有印象,味道确实很好。虽然自己家里也有很多,可惜妈妈不让自己一天吃太多。

看见狄败亚的笑脸和他手上晶莹剔透泛着新鲜光泽的果子,再想想妈妈说的话,敏敏肉嘟嘟的小脸整个皱起来了。

咽了一口口水,她迟疑道:“妈妈说,淑女不可以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听了敏敏的话狄败亚心情有些低落,毕竟自己将食物分享出来也是要很大毅力的,可是敏敏却不领情。

此时的敏敏虽然已经转过头去,可是脑海中却还在天人交战。一面是妈妈的嘱咐和淑女形象,一面是好吃的果子,哎呀,真是好难抉择啊,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正思考着的敏敏用余光看到了狄败亚用袖子擦了擦果子,似乎就要一口咬下去。霎时,敏敏双手一晃,就把狄败亚往嘴里送的果子拦截下来。

敏敏的动作突如起来,狄败亚根本没有防备,只觉残影一晃,手上一松,低头一看,手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真是惊人的神通!

如果不是抬头看见敏敏正小口咬着果子,狄败亚恐怕会以为王睿颖就在附近。

不过看见敏敏的说一套做一套的样子,狄败亚还是呆愣住了。

周博瀚一边说“这怎么好意思”,一边将李羡林的灵石收入自己怀中的画面浮现在狄败亚的脑海中。

难道别人给东西时一边嘴上推辞一边手上接下是村子里的习俗吗?狄败亚有些摸不到头脑,想着自己以后作为村子的一员是不是也要这么做。

出于好奇,狄败亚还是干巴巴地问了出来:“淑女不是不可以随便收别人的东西吗。”

“里五四白银。”(你不是别人)嘴里嚼着东西,敏敏含糊不清的说着:“里四米米惹着着,说页受惹里着中式米米冉塞四苏吕。”(你是敏敏的哥哥,所以受了你的东西敏敏也还是淑女)

嗯,狄败亚是敏敏的哥哥,妹妹收哥哥的东西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敏敏真是个聪明的淑女。鼓着腮帮子咀嚼嘴里的果子,敏敏美滋滋的想着。

狄败亚挠了挠脑袋,虽然敏敏刚才说话的声音就像当初周博瀚的猪头音一样,不过感受着敏敏的情绪波动,狄败亚还是听懂了个大概。他总感觉敏敏的话哪里有问题,却又找不到问题所在。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狄败亚这才想起来问道:“敏敏,你在干什么啊?”

淑女不能吃着东西和别人说话,听到狄败亚的话,发现刚才已经犯戒了的小淑女心中警示自己。

匆匆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敏敏指向自己刚才看的地面:“我在看蚂蚁搬东西。”

狄败亚顺着敏敏的手指看过去,确实有不少蚂蚁在地面穿行,一趟趟负重爬行,不知来头,不知去向,一片忙碌的景象。

“妈妈说蚂蚁可厉害了,能搬起来比自己沉很多的东西。”见狄败亚也将目光放到了地上,敏敏便为自己的小哥哥介绍起来,语气里还带着一种炫耀,告诉自己的小哥哥自己这个淑女知道很多东西。

狄败亚懂敏敏的意思,夸赞道:“嗯,敏敏真聪明,敏敏的妈妈也很厉害。”

“那当然!”敏敏骄傲的仰起头,自己的妈妈当然厉害。

正高兴的敏敏突然想起了妈妈的话,“小亚哥哥没有父母,不要哥哥面前提起和父母有关的话题哦”。

敏敏咬起下唇,紧张看着狄败亚的反应,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做错了。

狄败亚能感觉到小淑女突然紧张起来,不够他不太清楚原因,既然别人紧张,报以微笑总是没错的。

这么想着,对着敏敏,狄败亚摆出个温和的笑脸。

看见狄败亚的笑脸,敏敏不再紧张,也笑了出来。

“敏敏!敏敏!你在哪?”女子的喊声传过来,是在叫敏敏,这个声音狄败亚感觉有些熟悉。

敏敏听见这个声音腾的一下站起来,她连忙甩起双手拍拍身上的灰,可不能让妈妈看见自己不淑女的样子。

感觉应该收拾干净了,敏敏回喊:“妈妈,我在这儿。”

狄败亚听见周围的脚步音转向,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不多时,一位美妇出现在刚才狄败亚过来的拐角处。

看见了敏敏,美妇皱了皱眉:“你这孩子,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就在附近玩吗,怎么跑出这么远?”

听见了美妇的训斥,敏敏低着头,双手背后,一副委屈的样子。

看见敏敏这副样子,美妇无可奈何:“好了好了,我的小淑女没有错,你叔叔马上就要走了,咱们过去送一送好不好啊?”

听见妈妈说自己没错,敏敏这才抬头,眉开眼笑,重重点了两下头。

女儿如此可爱,美妇也不好多说,牵起敏敏的手,她将目光移到刚刚站起身的狄败亚身上,缓和道:

“小亚,博瀚也找你呢,他现在正收拾东西,一会就要走了,你也来吧。”

狄败亚轻嗯一声,跟上美妇。

悠悠村规模大些,不过再大也就是个村子,从这一头到那一头的脚程也十分有限,不一会儿几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远远看去就能望到周博瀚身上大包小裹的,背上背一个,肩上抗一个,两边腋下各夹一个,手里还提着两个。

光是这些东西都没完,周母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就要往周博瀚身上塞,嘴里还念叨着:

“博瀚,你回宗门的路也不近,得经过不少地方,你和小亚两个人总有花销,这是路上的盘缠,勉强算是够了,你也别嫌少。”

周博瀚听了都快哭出来了,我哪敢嫌少啊,身上已经这么多东西了。

见儿子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周立国看不下去了,皱眉将媳妇递过去的手拦下来:

“哎,行了,儿子宗门又没多远,他一个大小伙子还是灵修,你还怕他照顾好自己不行?”

周母听了一瞪眼:“儿子一走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你不让他多带点东西?山上不得冷吗,那不得多带点衣服?路上不得打尖住店吗,那不要盘缠?天要转凉睡觉不得盖厚一点,要转暖不得盖薄一点?儿子的事一点你都不上个心,倒底是不是你儿子。”

周立国被呛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嘴到:“嘿,你这婆娘。”

周母又一瞪眼,把周立国想接下去的话憋到了嘴里。

拗不过母亲,周博瀚把这个小包裹也接了过去。此刻他身上大小包裹都有,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村里人听说灵修要走了,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出来送送,此刻周围已经聚了一些人,听见这一家人的话,再看看那个灵修的样子,不少人笑了出来。

周博瀚远远看见了向自己走来的狄败亚,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将身上的东西放下,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知道狄败亚身体素质不错,周博瀚对于用免费童工做苦力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他把包裹分配了一下,小家伙身上也多了些东西。

……

“崽啊,你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再回来可得带个儿媳妇回来啊,我这孙子看着一点着落都没有我心里发虚啊。”周立国慈祥的声音如催命符一样传来。

“儿啊,路上你可小心些,真遇到歹人若是能用些银两打发走也就打发了,你可不能有个好歹啊,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看开些,天气变化就跟着换衣服,给你带的多些你也别嫌沉,等用上的时候你就知道娘的好了,回去宗门有点眼力见,师父不说也主动帮着些,总有好处,还有”儿行千里母担忧,哪怕嘱咐了这么多,周母都感觉有些不过,声音都哽咽起来。

“博瀚,你这一行小心些,虽然你娘说的多你也别嫌烦,她不会害你。”这是三婶。

“博瀚啊,等你下次回来,大爷还给你做回锅肉啊,不就是证长生吗,对咱们博瀚还算难事儿不成?”这是李大爷。

“小瀚,我也和叔叔一样,等你带个老婆回来。”表姐掩嘴轻笑,调笑着周博瀚。

“叔叔再见,小亚哥哥,回来能不能给我带些那边的果子回来?”敏敏的话更多是对狄败亚说的,她的大眼睛亮晶晶眨着,满脸的期待。

一一回应了所有人的话,周博瀚和狄败亚踏上了旅途。

看着走远一些,村子已经不见踪迹,周博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狄败亚见状也停下来,眼神询问。

周博瀚一笑:“嘿,背这么多东西你不累啊,放下到我这边。”

狄败亚有些疑惑,他不觉得这些东西周博瀚背就不会累,不过还是老实将东西放过去。

周博瀚嘿嘿一笑,将手放到几个包裹上,眨眼之间,那些包裹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这神通一般的功夫让狄败亚眼前一亮,期待看着周博瀚,就差说一句教练我想学这个了。

狄败亚的眼神让周博瀚很满足,他摘下戒指,揭晓答案:“这就是李羡林说的纳戒的作用,戒指小,里面空间却不小。”

周博瀚揉了揉鼻子,他感觉他确实是赚了便宜。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自言自语道:“可是那个开源境的灵修没在这里留下东西,倒是怪事,他单单给你这么个储物的东西有什么用呢?”

狄败亚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因为根本就没有开源境的灵修要给他留下东西。

周博瀚把剩下的一点包裹背到身上:“行了,接着赶路吧。”

明明有纳戒那么方便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背包裹呢?狄败亚疑惑的看着周博瀚。

周博瀚知道小家伙的意思,轻笑一声道:“咱俩身上一点包裹都没有肯定不正常,这是为了让别人不打咱俩的主意。”

狄败亚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问道:“我们怎么走呢。”

周博瀚豪气一指:

“先去那边!悦来客栈。”

第二十四章 悦来客栈

炎炎夏日,正值晌午,是日头最足的时候,直接暴露在这毒辣的太阳下,真不亚于一种折磨,如果不走运,正巧还得赶路的话,那就是酷刑了。

太阳的火舌喷涌在脚下的大地上,而眼前这难以望到尽头的平原上,正坐落着一家客栈。

客栈门前有旗,正在暖风中叠浪一样荡漾。

旗旁边,悦来客栈四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地嵌在正门上方的牌匾上。

这个客栈并不算大,只能称得上是中等规模,不过店内生意却很火爆。

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附近就这么一个歇脚的地方,若是有人倒霉正巧赶上客栈住满,为了能有个住所就得再走不少路,天上日头这么足,那可真是活受罪。

所以,这里的掌柜愿意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个客栈,往大了说其实是一件造福万民的事。

客栈内,店小二跑前跑后。

现在是饭口,不得不说虽然客栈不大,但是厨子手艺确实一绝,哪怕去个大客栈估计当个主厨都不成问题。

有不少客人早上就可以走,就是为了再多满足一下口腹之欲才等到了现在,美曰其名日头太大,等下午歇一歇再走。

客栈的客人一批接一批,正好这波走了,下一波也来了。

门口进来两人,一大一小,风尘仆仆,看来就是今天第一波客人了,店小二连忙抽空热情招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周博瀚把包裹往还没收拾干净的桌子上一甩,擦擦汗道:“来两个荤菜一个汤,再要些干粮,小二你看着上吧。”

“好勒,包您满意。”

微一躬身,小二退了下去。

周博瀚示意狄败亚也一起坐下,拿袖子扇扇风,他说道:“咱俩先在这儿住一晚吧,明早吃个饭再赶路,上次我就在这里歇了一次,这厨子手艺可不赖。”

周博瀚确实很累,虽然作为煅过体的人体质非常,可实在是挡不住毒辣的日光,一行下来他出了不少汗,实在是不愿意再走了。

闻言,狄败亚点点头,他倒是一点不累,这样的路程对他而言几乎没有负担,若是告诉他路让他自己走还会比周博瀚快很多,硬要说有什么疲惫的地方的话,应该就是一路上练习神识让他有些累了。

王睿颖对他的指导他一直记着,反正走路也是无聊,他就尝试按王睿颖所说的将向四面铺展的神识集中起来。

可惜尝试过后他发现这并不容易,强行将铺展出去的神识聚到一起的感觉让狄败亚非常别扭。

就好像让一个人只动一边的眉毛而另一边保持不动一样,也许多做练习可以掌握,但是最开始的别扭感会让人感到极度不适。

店小二怕两个人已经饿了,先把干粮送了上来,跟着干粮不多久,其中一个荤菜和汤也一并端上来。

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无情刺激着狄败亚敏锐的嗅觉。狄败亚本来是不饿的,可是一进入客栈里,味道闻得久了也就变饿了,看见食物端上来狄败亚只觉食欲大动。

周博瀚不管那套,他是路上就饿了,毕竟临走前早饭都没吃,如果不是理智还在只怕是已经上手抓了。

狼吞虎咽之际周博瀚的耳朵也没闲着,此刻他竖起耳朵听着客栈内食客的交谈。

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一家客栈,无论是什么人,中途歇脚都会选择这里,这些人里还有不少灵修。

小小客栈却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没准就有些新鲜的消息从这些食客嘴里吐出来,周博瀚当然会在意。

“老宋啊,你这趟还去那地方啊。”

“是啊,我也没办法。你听听,隐忧村,这名儿就不吉利,听说那边最近还在闹鬼,我这口饭混的也不容易。”

“行了,老宋你也别太愁,鬼怪什么的,大多是怪力乱神的玩应儿,当不得真。”

“你都说大多了,这不怕一万就怕那万一啊。”

“师兄,我们这趟去灵居城做什么啊?”

“不知,师尊只说是送趟东西给故人。”

“我听说灵居城很大,里面有很多灵修?”

“嗯,比宗门内还要多。”

“可入城是要令牌的吧,我们怎么入城啊?”

“这个师妹不必担心,临行前师尊已经给了我一份。”

“兄台此次赶考可有把握?”

“唉,楚国人才济济,想从这么多人之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哈哈,兄台一表人才,谈吐不俗,陈某不信那黄榜上没有兄台一席之地。”

“陈兄说笑了。”

食客闲谈天南海北,周博瀚边吃边听,听到那两个书生说话他忍不住笑出来。

记得当初娘就是想让自己读书赶考,去搏个一官二职,后来有个糟老头进了村子,看见自己的时候表情惊为天人,一口咬定说自己是个灵修的料,结果自己就被骗去当灵修了。

后来那老头就成了自己师父,现在想想当初相遇的情景周博瀚忍俊不禁。

虽然两个书生的谈话让周博瀚想起了原来的趣事,不过他的关注点还是在那一对师兄妹身上比较多。

因为他们也提到了灵居城。之前李羡林提到灵居城,说那里有天南海北聚集的灵修,是专门为灵修准备的城市。

本来周博瀚还有些怀疑那只是李羡林权宜之计的说辞,可现在听那对兄妹也这么说,最起码可以确定这座城市确实存在了,估计也就是细节上和自己的想象有些不同。

这种灵修聚集的城市即使在楚国境内,也肯定是不归楚国管的,这样的城市制度和凡人绝对不一样,相信也不会有人觉得凡尘的法制适用于灵修。

那这座城的制度是什么样的呢,又是谁来管理这样的城市,管理那些天老大我老二的灵修呢?周博瀚很疑惑。

凡是存在即合理,周博瀚揉了揉额头,不再想灵居城具体的样子。

这种从未见识过的东西,只靠自己的臆测是绝对猜不全的。

周博瀚叹了口气,寻灵宗实在是太小太闭塞了,像灵居城,如果不是李羡林曾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对这么一个聚集着灵修的城市有所耳闻。

话说回来隐忧村,好像有点印象。

周博瀚皱起眉,在脑海中不断检索,思索着自己倒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好像是一位同门的老家?周博瀚不太确定,他当然也是不信闹鬼的说法的,不过他也很好奇要是那位同门听说自己老家闹鬼了会是什么表情。

漂泊的思绪沉下来,周博瀚才注意到狄败亚早已停下了手,一直看向那对师兄妹那里。

周博瀚隔着笠帽给了狄败亚一计暴栗,调侃道:“小家伙,人家姑娘好看也没你这么看的啊,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

狄败亚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发烫,拨浪鼓一般摇头,辩解道:“我我不是。”

远处那师妹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别人夸自己好看当然是开心的,她向狄败亚甜甜一笑,这让狄败亚的脸更红了。

狄败亚很苦恼,明明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他嘴笨,不知道如何反驳,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只得闷闷不乐的再动起筷子,将饭菜往自己嘴里塞。

周博瀚把脸凑上来,小声道:“小亚啊,你可不能花心啊,敏敏还在家里等你呢。”

周博瀚看见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狄败亚耳根子好像都都快熟透了。

这样欺负狄败亚让周博瀚倍感有趣,哈哈大笑出来,这孩子也太老实了。

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周博瀚捂着笑疼的肚子道:“小亚,你以后象找个什么样的老婆啊。”

狄败亚觉得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周博瀚会一直把这个梗玩下去,他脑袋转了半天,硬着头皮道:“哥哥你还是别操心我了,你爹不是还让你找个老婆吗,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这话说得周博瀚脸一黑,这小子怎么突然会还嘴了?抬手又给狄败亚一计暴栗,周博瀚沉声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有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

这时候就是师父了,看着一脸严肃的周博瀚,狄败亚内心撇撇嘴。

咽下一口菜,狄败亚开口:“灵居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狄败亚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当初在悠悠村时,李羡林提起过之后他就很想问了,不过一直没能开口,直到现在又听到别人谈论那个神秘的城市狄败亚才问了出来。

狄败亚的初衷确实只是好奇,不过这可把周博瀚问住了。你问我,我上哪知道去?我又没去过。周博瀚心道你这问题可触及我的知识盲区了。

“这个,灵居城嘛,就是灵修很多喽,大概就和我们寻灵宗一样吧,对,就和寻灵宗一样。”周博瀚摇头晃脑,有些不太确定。

嗯,看来哥哥也不知道。狄败亚端起汤喝了一口,周博瀚的表现已经把答案告诉狄败亚了。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是灵居城已经在狄败亚心中留下印象了,如果有机会,自己回去那里看一看吧,说不定王睿颖和王子敬就在那里。

王子敬的玉佩就在狄败亚身上,对于那个漂亮的人,狄败亚并不讨厌。

心念电转,嘴下可没闲着。

二人都算能吃的类型,这两菜一汤不多时就被吃干干净净。旁边闲下来的店小二看得心惊,自家店的菜码他心里是有数的,那边大人也就算了,这个小孩怎么也这么能吃?

店小二真怕这两位爷感觉东西不够连盘子也一起吃了。

周博瀚看吃得差不多,起身拍拍屁股就去掌柜那里结账顺带安排今晚的住宿,狄败亚则坐在原地等着。

狄败亚看周博瀚正和那掌柜聊,还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看看,他感觉有些不妙。

似乎谈妥了,周博瀚几个大步子就迈了回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小亚啊,你看咱这也没多少盘缠,而且掌柜客房也满了,你凑合凑合,再和我睡一屋吧。”

这大热天里,狄败亚打了个寒战。

第二十五章 武夫

狄败亚看了眼前的床愁眉苦脸的。

这可不是悠悠村那些还勉强称得上是大的床,而是实实在在的小床,如果让两个人睡的话只能侧身,不侧身那可就得叠在一起了。

不再多想这个,拍拍脸,狄败亚坐到椅子上。

周博瀚正在楼下和别人聊天,狄败亚没什么可说的,就一个人上来了,这样的空闲时间对他来说正好。

狄败亚提起笔,沾了沾砚台,在纸上刻画处一个个诡秘的花纹。

这些纹路复杂交错,看起来并没有规律,但盯时间长了却觉得似乎每条纹路都有属于自己的意思,这诡异的特质龄人咂舌。

纹路正是狄败亚刚刚苏醒时石壁内的石纹,和王子敬搏斗那个夜里,狄败亚凭借强大的神识勉强将石壁内的纹路记下来。

如今则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一点点把那些复杂、玄奥的纹路刻画在纸上。

追逐那片梦中净土是狄败亚的目标,可是如何去追逐他确实一头雾水。

他除了脑海中的石纹一点线索都没有,想要了解净土线索的蛛丝马迹,也只能从梦和现世的交界点,也就是这些石纹上入手。

狄败亚手下未停,可只刻画出了一丁点儿,他就觉得精神疲惫非常。

从脑海按理来说写出来已经记住的东西不会太累,可是这些石纹却不同,狄败亚能明显感受到回想这些石纹耗费了他大量的精神力。

就好像石纹有莫名魔力,会吸收他的神识一样。

想着尽量一次多画一些,狄败亚想要再撑一下。

再浩瀚的神识也顶不住无止境的索取,又刻画出了几道石纹,狄败亚头昏昏胀胀的。

知道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狄败亚连忙放下笔。

他又回忆起了梦中那个同样蓝发碧眼的人说的话。那个人说自己还太小,不能观摩这些图案。

这个小是什么概念呢,是单纯的说自己的年龄小吗,还是有更深层的意思。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小的意味与自己的神识有关,因为观摩和临摹这些图案都是要耗费自己大量神识的。

狄败亚越看这些花纹就越是惊叹。

这些还只是石室内的石纹而已,对比梦中石室所坐落的石台上的石纹规模差了不少。

自己只是临摹出两三张纸就如此疲惫,可这些纹路和那石台全部纹路相比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如果想临摹石台上的全部石纹,不知又要耗费怎样的神识。

这样的工程绝对不是一个人可以独立完成的!

狄败亚回想起了第一次梦到石室的时候,那些头上同样有黑纹的人,石台上的黑纹应该就是那些人倾尽一族之力完成的吧。

像那样完整复杂的石纹不知道又有怎样的威能。

往椅背靠了靠,狄败亚做着初步推测。我应该是和石室一起被传送过来的,这些黑纹应该就是辅助传送用的。可就算是传送又该如何激发黑纹,我又是因为什么被传送到地窟的呢?

还是因为信息太少了,狄败亚毫无办法,线索这么少的情况下,让神来推测事件的全过程他也做不到。

无可奈何,狄败亚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可以再次梦到那片净土,然后再在梦中尝试找找线索。

摁摁侧额,算是稍作歇息,狄败亚将刚才临摹出的两幅图纸收起来。

虽然观看图纸不如临摹来的累,但是刻画完两张图纸之后狄败亚已经很疲惫了。狄败亚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如果继续透支神识他的头会很痛,图纸内的玄奥日后再细细参悟吧。

一个人到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狄败亚觉得有些无聊。

狄败亚推开门,走到楼下。

此时周博瀚还在和周围食客闲聊,他一脚搭地,另一腿盘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眉飞色舞之际还时不时拍一下桌子。

聚在他周围的听众若有所思,表情感同身受,时不时也插句嘴。然后周博瀚就满脸激动之色,再和插嘴的人洽谈几句,好像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一样。

周博瀚这个人自来熟,好像和随便一个人都能有话题一样。这样的特质让腼腆的小男孩有些羡慕。

狄败亚觉得自己应该融入不进大厅内的氛围里,他决定四处走走。

客栈确实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都有,掌柜和伙计平时也住在这里,自然不会把装潢搞得太差。

狄败亚看着这和悠悠村完全不一样的建筑风格,不知不觉间就向后院走去。

嘭嘭嘭。

敲击声从后院传来,声音不大,但是狄败亚耳朵够灵,还是听到了。

没有必要躲躲藏藏,狄败亚直接出现后院入口前,看着院内的一幕。

一个身高五尺半的中年男人正击打着自己眼前的木桩。

男人相貌平平,身材称不上健壮但自有一种苍劲在其中。双腿正扎着马步,肌肉坚实,好像整个人都牢牢扎在脚下的土地里。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他的那双手,男人双手骨节奇大,这让他的手看上去比正常人大许多。虎口处还有些老茧,远远看去就像两把蒲扇一样。这样的双手让人绝不会怀疑男人的力道,恐怕和他握手较劲手骨都会被他握碎。

明明是血肉之躯和木桩的碰撞,可如果有旁观者再一旁观看不会担心血肉之躯,反而会担心木桩会被这两双非人一般的手打碎。

男人拳掌并用,直冲横劈,双手出势间虎虎生风。

木桩被这双手砸得上下直颤,嘭嘭作响,就如同是在哭嚎一般。

打完这一套拳,男人双腿不再扎地。腾跃而起,绕木桩辗转腾挪间腿势具出,变化莫测间宛若双龙惊涛。

看见男人出拳狄败亚的感觉其实还好,他什么都不懂,但是他相信让自己来打这木桩绝不会比男人差,反正自己力气够大。

可男人的腿势就让他眼前一亮了。

男人也是多用鞭腿,让狄败亚有种似乎看见了王子敬的感觉。不过狄败亚仔细观察,两者还是有些许区别的。

王子敬的腿法更显灵动,看似软绵实则刁钻,以敏捷为主。而男人不同,他的腿法更多的是大开大合,相比灵巧注重气势要多一些。

没人打扰,狄败亚就静静看着,他需要技巧,没有人教他当然就得抓紧一切机会学习,虽然一两眼未必学得会,但能记住一些就是好的。

不多时,男人站定合掌,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擦一擦汗,算是打完这一套拳脚,他这才看向已经旁观许久的狄败亚。

他早就发现了狄败亚,也正是因为有个小观众,他才会在打完拳之后表演一下腿法。不然他打完那一套拳算做完今日的训练就会直接休息了。

男人国字脸,方方正正极端严肃,此刻笑起来似乎也依旧有威势在其中,若是小孩看了估计会有些害怕。

他将这充满威势的笑脸面对狄败亚问道:“小家伙,怎么样?”

狄败亚能感受到男人的善意,而且他确实觉得男人很厉害,毕竟他会一些“技巧”,于是狄败亚点点头,诚恳道:

“嗯,叔叔,你的那几腿真好看。”

狄败亚对自己的称呼男人倒是不在乎,不过狄败亚对他“好看”的评价让他有些苦笑不得。

心中叹口气,也是,这么小一个孩子你还想让他看出来什么门道不成?

狄败亚好奇问道:“叔叔你也是灵修吗?”似乎在小家伙眼里,像这样会技巧的人都是灵修。

男人听了狄败亚的话苦笑道:“我只是个厨子而已,哪是什么灵修。”

厨子,原来中午吃的东西都是他做的。

狄败亚道:“叔叔你做的东西很好吃,你真厉害。”

狄败亚眼神清澈,语气诚恳,男人从眼前小家伙的话里听出了发自肺腑的感想。

作为一个厨师,能被食客称赞做的东西好吃,那种快乐难以言喻。刚才被狄败亚评价动作“好看”给这个厨子带来的抑郁一扫而空。

厨子挠头,咧嘴笑笑。

狄败亚又问:“叔叔,为什么你不是灵修,动作还那么好看?”

好看厨子心中有些残念。不过他还是开口道:“那叫武术,我自己不过是个习武的武夫罢了。”

武术,狄败亚咀嚼着这个词汇,抬头询问:“那你能教教我吗?”

狄败亚碧蓝的眼睛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辉,厨子看这个有些可爱的小家伙感觉好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他失笑道:“当然可以。”

学武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狄败亚想学厨子当然不会直接断了小孩子的念想,谁小时候又没做过大侠梦呢。

于是厨子有模有样的教了起来:

“提神,扎马步,不对,右脚后退一些。”

“对敌的时候一定要让重心稳住,腿下功夫就得扎实。”

“直拳最讲究就是直来直去,刨除多余的动作,来,你打一个我看看。”

“不对,多余动作太多,像你这么打,真和别人打架早死千八百遍了,看我,应该这么出手。”

“还是不对,让你刨除多余动作不是让你慢慢的打,软绵绵的那叫什么直拳。”

“呼吸也尤为重要,调整好气息,千万不能让自己乱了节奏,关键时刻岔气都是致命的。”

厨子教了一会儿,看见狄败亚真的学得认真,厨子觉得很有意思。

他伸手往木桩一指,笑道:“来,就这木桩,把我刚才教你对这木桩施展出来。”

狄败亚点点点头,扎起马步,就要出拳。

厨子见状一瞪眼:“气势、气势,出拳拿出气势来,把这木桩想象成是你仇人,怎么打仇人,你就怎么打这木桩。”

狄败亚听见这话精神一振,看木桩的眼神狠厉起来,好像真的把木桩当成仇人了。

厨子看狄败亚的样子感觉有趣,他这么说当然是想隐晦的让狄败亚知道学武不易,好知难而退。厨子当然觉得不会有人直接使十成力打这木桩,谁疼谁知道啊。

可这小子不会那么实诚吧,他真要打不成?看看狄败亚动作都做好了,再这么一想,厨子有些发怵。

厨子刚想提醒狄败亚一句“不打也行”。刹那,眼前残影一闪而逝。

轰然一声巨响,木桩直接炸开,刚刚化作残影的狄败亚的拳头正停在木桩的位置上。

飞溅的木屑弹射到厨子怔住的脸上,他用呆滞的眼神看着狄败亚:

“卧槽?”

第二十六章 不妙

厨子呆杵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算是被这一拳的威势震懵了。

此刻木桩歪斜,爆开的那一节的木茬豁牙露齿,告诉厨子他不是在做梦。

对,就是眼前的小家伙将这木桩一拳打爆了。

厨子自问自己练拳多年,也算有所小成。可你要问他他能不能一拳把这赶上自己腰粗的木桩打爆,他觉得不行。

回过神来,厨子再看狄败亚的眼神就不正常了。

天生神力、钢筋铁骨,还是灵修?厨子更倾向于后者。

此时狄败亚正目光期冀地看着厨子,好像想让他点评一下自己这一拳如何。

低头看见狄败亚期待的眼神,厨子苦笑道:“小家伙,你一个灵修找我这个厨子习武作甚。”

狄败亚并没有反驳,他问道:“灵修就不能习武吗?”

确实没人说灵修不能习武,厨子挠挠头:“虽然有些灵修会在还没到开源境的时候习武算是增强自保之力,不过等灵修能外放灵气的时候就可以学习灵术神通,那时候武术就连辅助战斗都很难做到了,所以对灵修而言武术其实是很没用的东西。”

狄败亚想起了王子敬,美少年的腿法应该就是武术了。

狄败亚道:“那你还愿意教我吗?”

有刚才狄败亚那一拳作铺垫,厨子才真正的重视起眼前的小家伙。抬手搓搓下巴,他仔细考虑起来。

双手抱在胸前,厨子皱眉道:“小家伙,并非是我不愿教你,按理说有人愿意习武我是支持的。”

“只是练武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你再过不久就要走了吧,这么点的时间我就是想教你也教不了多少。”

“再其次,你身为灵修,时间相当宝贵,如果再分心到习武上,难免耽搁你的修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让我说的话,你还是安心修炼吧,放心,我们这等武夫能做到的,灵修都能做到,等你修为大成,天下大可去得。”

可是自己不是灵修啊。

听完这一席话,狄败亚摇了摇头:“我现在想学的就是武术。”

听完狄败亚的话厨子表情古怪,憋了一会,朗声大笑起来:“你这小家伙,倒也有趣,放着灵气不修却要练武,好,就今天,我慢慢教你,能会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厨子拳法腿功自成一派,没有什么师承的说法,此刻教起来也不藏私。

教的过程中厨子也是越来越心惊,狄败亚的爆发力惊人,耐力也是相当可怕。四肢随意一挥似乎都能带起一股劲风,而且长时间的训练并没有让他露出疲态,只是稍稍出汗而已。

不过如他所说,学武并非一朝一夕,纵然他倾囊相授,这点时间也只够狄败亚学个皮毛罢了。

时间一晃而逝,天色渐渐黑下来,厨子该为晚饭作准备了。

狄败亚觉得自己学到很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作罢。他有些遗憾,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现在还不算太晚,就算要吃饭也得过一会儿,狄败亚先回了客房。

周博瀚依旧在楼下和别人扯皮,狄败亚也有些佩服这位纳气境灵修在某方面的战斗力。

扭了扭脖子和四肢,算是稍作休息,狄败亚将之前刻画石纹的图纸拿出来。

一下午的“休息”让他感觉神识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才有心思打量起这些诡异的图案。

依旧是在消耗着神识,虽然缓慢但是狄败亚能感觉到消耗过程的存在,可惜这些纹路他却一点都没看懂。

这会不会是什么语言,一筹莫展之际,他开始猜测起来。

无论横看竖看都看不出有什么奥秘在其中,狄败亚叹口气,看来还是得在梦中找线索。

狄败亚正要将这几张纸收起来,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我将神识融入其中会怎样?

眼神一凝,狄败亚看向这几张纸。

他双手持稳纸张,将神识灌注其中。

神识急剧消耗,这回消耗量不止观看那么简单,甚至比之前临摹时的消耗都要多许多。

如果说之前的观看是河流,那此时的消耗量就如江河入海一样。

狄败亚头上黑纹蓝光大放,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就如同被撕扯一般拉进了纸张中。

消耗神识的感觉让人难受,可是看见这次尝试有反应,狄败亚不愿放弃,他咬牙挺住,想要将这一会儿坚持过去。

几息之间,狄败亚感觉吸力似乎变小一些,他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快要完成了。

开门声传到狄败亚耳中,他心头一沉,连忙挺住神识输出,将纸张收到褥子下。

抬头向门口望去,来人正是周博瀚。

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周博瀚和别人侃了一下午也侃累了,回来想着休息一会,却看见了狄败亚幽怨的眼神。

有些莫名其妙,周博瀚寻思着自己倒底是哪儿惹到这小家伙了。

狄败亚郁闷,向床一倒,全身摊下去。

周博瀚给自己倒了杯水道:“小亚啊,你得知道,灵修呢,人脉也是很重要的,广交朋友,才能在各个方面有出路,别看我只是和他们扯皮,没准那一天偶遇他们就能帮上我的忙。”

以为狄败亚是因为自己一下午都没陪他所以生气,周博瀚又开始起自己身为师父的教育工作。

说话功夫手也没闲着,周波瀚从纳戒中取出几个包裹,将包裹中的褥子取出来铺到地上,似乎想要打地铺。

狄败亚本有些郁闷,不过此情此景却是让他惊奇起来。

周博瀚看见狄败亚的眼神觉得好笑,开口道:“怎么,这么小的床,你还想和我睡一起不成?”

狄败亚连忙摇头。

收拾收拾把该铺的东西铺好,周博瀚想要和狄败亚聊一聊:

“小亚啊,你原来是怎么过的啊。”

原来怎么过?自己一醒来就在石室里,哪有什么怎么过。

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狄败亚只能保持沉默。

周博瀚见狄败亚不说话,以为他不想告诉别人自己过去的经历,于是开口道:

“唉,人各有命,小亚你也别太难过了,和我走上这条路我也不能说保你什么,不过以后你也不会再孤独一人。”

周博瀚此时躺在地铺上,双手抱头,语气、姿势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这样的他却让狄败亚感觉有些可靠。

周博瀚看见了狄败亚的眼神,笑道:“喂喂喂,你这什么表情,敏敏还等着你呢,你可别看上我啊。”

狄败亚脸一黑,又躺回床上,扭过头去,不再搭理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周博瀚闲谈,给狄败亚介绍一下概念,顺便交流一下自己一下午闲谈得到的情报,以此来告诉狄败亚人脉的重要性,当然,周博瀚绝对不会承认那是闲谈。

狄败亚插不进去嘴,也只是抱着枕头老老实实听着,偶尔“嗯”一声回应一下,示意自己在听。

时间过得很快,二人下楼草草点了些东西算是填下肚子,就又回到了楼上。

收拾收拾,两人睡下,明早吃过饭还要赶路,早早休息才是最主要的。

一夜无话。

已经到了早饭的功夫,狄败亚被周博瀚叫起来,收拾收拾,他们向楼下走去。

到厅堂之后周博瀚感觉很奇怪,明明是吃饭的功夫了,可是早上的人却比昨天晚上还在这里住的人少了很多。

总不能是他们直接走了吧,那也不能连饭都不吃啊。

要了两碗粥一道菜,周博瀚和狄败亚坐在座位上静候。

旁边声音传来:

“听说附近有死人,是怎么回事?”

“是啊,我刚才还去看了,死得那叫一个惨,好像是让人下蛊了,虫群反噬,全身都是虫窟窿。”

“真的假的?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出人命了?”

“嘿,我亲眼所见,你要不信你去看看就是了,挺多人都去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回周博瀚知道为什么人少了,合着都去看热闹了,也不知道死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抬头瞅了好奇心旺盛的狄败亚一眼,周博瀚开口教育道:“告诉你,以后要是遇到这种事儿,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别掺和。”

没等狄败亚把为什么问出来,周博瀚就抢先道:“你没听那人是中蛊了吗,你也不怕过去蛊跟到你身上?”

“何况陌生的地方死个人,本就和自己没关系,如果就因为你的好奇心非得去看一眼把自己搭进去了,那可是真的蠢。”

周围还有旁人,周博瀚第二句话说得声音小许多。

狄败亚点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二人继续听旁边人一句一句唠着:

“那个人是灵修,被人仇杀?”

“不是,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那怎么会中蛊而死,一个凡人而已,犯得着吗?”

“都说了你不信你自己去看就是了,哪来那么多问题。”

这些话让狄败亚更加好奇,他抬头看看周博瀚,此时周博瀚正老神在在坐着,处变不惊,尽显身为师父的稳重。

“那人什么来历啊?”

“也不清楚,不过看他的衣服,好像是悠悠村那边的,估计是悠悠村出什么事了吧。”

周博瀚坐不住了。

第二十七章 灵修不管凡尘事?

周博瀚拍案而起,冲到说话人前,瞪大双眼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说话的人被周博瀚的气势吓住了,愣愣说道:“有人死了。”

周博瀚一把揪住那人衣襟,两人的脸贴近至不到一寸。

“不是这句!”周博瀚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却要爆炸一样,就像蛰伏着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被揪衣襟的人双腿发抖,他颤声道:“那,那那人被下蛊了,是是被虫噬而死的。”

听到没用的屁话,周博瀚怒极,单手一推。他毕竟是灵修,力量极大,而且被揪住衣襟那人稍嫌瘦弱,此刻整个人都被甩飞出去。

那人双手拄地呆坐地面,不知如何是好,他根本想不通自己倒底是干了什么惹到了眼前的大爷,昨天还很和气能唠一唠,今天却直接炸锅了。

这回周博瀚几乎是嘶吼出来:“我他妈说不是这句!”

地上的人双腿打颤,此刻他看周博瀚只觉如见恶鬼一样。

只听似乎有水流的声音,瘦小男子股间一滩液体缓缓溢出,溢出的同时还带着一些腥臊的气味,他竟是直接被吓尿了。

此刻他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颤巍巍说道:“大哥,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死了,和我没关系,真的。”

看见眼前人开始胡言乱语,旁边的店小二和掌柜也走过来,周博瀚知道自己失态了,他深呼吸口气,尽量平复一下情绪。

向周围和坐在地上的人致以一个歉意的眼神,周博瀚蹲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

“抱歉,兄弟,吓到你了,你刚才说有人死了?”

“大哥,真真不是我杀的,我就一个普通人,我”此刻瘦弱男子害怕得有些失控,慌不择言。

周博瀚摇摇头,眼神平和看着瘦小男子:“兄弟,你指个方向,我也想去看看。”

瘫坐在地的瘦弱男子好像看到了希望,连忙向门外看,用手指出一个大概的方向,期冀看着周博瀚。

周博瀚什么话都没留下,直接向瘦弱男子手指方向飞奔而去。

瘦小男子如获大赦,他感觉刚才好像要死了一样。如今他大口喘气,感受着生的美好。

狄败亚有些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不过见周博瀚出去了,他也连忙跟上。

风声卒卒,划过周博瀚的耳朵,他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

如果只是死个人而已他不会担心,哪怕是悠悠村的人,哪怕可能是他认识的人,他大概也只会感觉有些难过而已。

可是周博瀚担心瘦小男子说的话:悠悠村出事了。

一个事件的承受主体发生变化,整件事的意义都会不同。

周博瀚此刻迫切的想要到事发地点,幸好客栈有不少无聊的人往那里聚,发现位置倒也简单。

似乎是惧怕蛊虫,周围人不多,也没有聚在一起,不过还是在旁边议论着:

“这人似乎是凡人吧,为何会死得这般凄惨?”

“是知道呢,多半是惹到灵修了,不然何至于以虫蛊杀人,这人生前想必受了不少苦

“唉,灵修面前,我等凡人如蝼蚁一般,哪怕有一点违背了他们的意思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也不知能不能有天理制裁这群目无王法的家伙。”

“呵呵,天理?他们自己就是天理,王法又哪能约束得了他们!”

“嘘,噤声,你这么大声,万一身旁有灵修怎么办,不要命了?”

“这不会吧。”

“不会个屁,灵修稀少,又不是罕见,你怎么知道身旁就没有。”

这人一句话吓得周围人噤声,不敢再做议论。

周博瀚没有在乎旁人的议论,他从周围人空隙处穿过,看见了这个死者。

周围有人提醒周博瀚不要靠近,不过周博瀚就如同没听见一样,靠近开始审视起这具尸体。

尸体身上一堆密密麻麻的黑点在蠕动,爬内爬出,哪怕宿主已经死亡也没有罢休,一点点啃噬着剩下的尸体,旁人只言“不死不休”而这蛊虫却是死了也不罢休,恐怖非常。

尸体已经因虫噬失去了一只眼睛,被啃噬干净的那只眼只留下一个黑窟窿,不过另一只眼中的绝望、恐惧毫不掺假,哪怕和仅剩的那一只无神的眼睛对视,也仿佛能感受到他的主人生前经历的痛楚。

“大壮。”周博瀚嘴唇嗫嚅,他认识这个人,刚回去那天打趣他的年轻人里就有这家伙一个,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神采奕奕的汉子,可如今

周博瀚遍观大壮全貌,真的很难想象这个人如何在万虫啃噬的痛苦之下坚持到这里的,他能挺到此处,也许只是靠那一股念头支撑着。

悠悠村周博瀚眼前发黑,几欲晕倒,定了定神,他再观尸体,瞳孔骤缩。

这些虫子,他有印象。

刚才只是被尸体震惊,忽略了一些细节,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了不妥。

他隐约记得李羡林走的那天,咳出鲜血,当时他看见那血上还有些蠕动的黑点,有些像虫子,本来想着和自己没关系,周博瀚没有在意。可再看大壮尸体上的蛊虫,和李羡林咳血的虫子一模一样!

周博瀚感觉自己隐隐把握住了什么东西,可是信息差太少,他推测不全,不过他现在能肯定的,是悠悠村确实出事了。

周围人只看见这个不怕死的青年靠近虫噬的尸体,似乎呆滞住了,还在猜测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看见刚才还略显呆滞的青年,起身朝平原边境飞奔而去。

周博瀚迅速异常,周围人才反应过来,这竟然就是个灵修,刚才数落灵修不是的人里只觉全身冒冷汗,幸好那人没有追究。

狄败亚看见了尸体,他的记性很好,哪怕只是一面之缘,他也对这人有些印象。狄败亚确实迟钝,但是不算笨,此刻隐约猜到了什么,他也急忙跟上周博瀚。

周博瀚归心似箭,根本没有考虑体力和脚力的问题,每一瞬都是以冲刺的速度在奔跑。

他的肌肉酸痛,呼吸频促,已经没有了规律,脸都被带起尘沙的风打得生疼,可是却没有放慢自己的速度,甚至还在不断提速。

本来正常行进要半天的路程,竟是被他只用五分之一的时间就赶回来了。

回到悠悠村之前,他的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也许只是大壮倒霉而已,可是看见悠悠村的门时,他心中再无侥幸,一片死寂。

村子许多人的头都被用木桩挂在门前,惊恐、愤怒、无助、迷茫,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在这些死不瞑目的头颅上表露的淋漓尽致。

周博瀚眼前一黑,双腿瘫软,直接跪到地上,他在木桩上看见了一颗自己非常熟悉的头颅。

“崽儿啊,你想当灵修,那就去吧,年轻就干自己想干的事儿,别向我这个岁数后悔就成,不过咱俩说好啊,你去了那宗门可得找个媳妇啊,男人嘛,脸皮厚些就是,当初我就是死皮赖脸跟着你妈,你妈才被我追到手的。”

“爹!”

周博瀚哽咽,闭目仰头,近乎嘶吼出来。

他悲痛欲绝,说不出话来。

站起身,向村内走去,村子中一片残破景象,断肢残臂,血流成河,这不是什么仇杀,只是单方面的虐杀罢了。从周围建筑的破坏程度上,周博瀚能看到灵修出手的痕迹。

还有许多尸体身上黑点密布,也是蛊虫群噬,和大壮死相一样凄惨。

周博瀚低头,垂臂而行,双腿左摇右颤,好像没有力气,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他又看见了许多曾经熟悉的身影。

“瀚儿,你想走,娘也不留你,不过你可记住了,到了宗门要小心些,那些人啊,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有争端都避让些,千万记得别惹祸上身。”

“铁蛋啊,你这一走三婶也想你,你可记得要常回来啊,看不见你了,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博瀚,我支持你,放心走吧,男人嘛,总得自己闯一片天,博瀚你有志气,那是好事儿,你放心,只要你回来,我抱你尝到回锅肉。”

“小瀚,你要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唉,小瀚也是个大孩子了,有自己想做的事了。”

“爹、娘、三婶、大爷、表姐”周博瀚口中喃喃。

这些人是他的至亲,是他心中的柔软,是他踏上灵修路的目标。

为了证长生,为了让亲人过得好些、

“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周博瀚跪坐在地,双手撕扯脸皮,竟带出血肉,此刻他的脸上血肉模糊,带着癫狂的笑意,状若疯癫。

“灵修不管凡尘事,哈哈哈哈,灵修不管凡尘事?”

“好一个不管凡尘事啊。”

“啊”

声音凄厉,嘶吼震天,这疯癫的笑声中极尽愤怒与绝望。

狄败亚看着周围的景象,听着周博瀚绝望的狂笑,他说不出话来,不过他知道,自己和周博瀚曾经有个家,现在,没了。

这人间地狱中,他又有了新的明悟。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第二十八章 我们是狄败亚!

如今,家人没了,所以,家不在了。

看看周围,那些人的话语、表情历历在目,可现在,说出那些话,摆出那些表情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个关头,狄败亚却回想起了王子敬的话:做,就要做绝。

这就是做绝吗?

狄败亚能感觉到一种新的情绪在心中升腾,这回不用问“狄败亚”,他也知道这个情绪的名字。

那是愤怒。

周博瀚趴在地上,脸也埋在泥土中,哪怕沙石渗到他脸上的伤口上,他也恍若未觉。

狄败亚尝试叫了几声“哥哥”,可是周博瀚都没有什么反应。

狄败亚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在旁边站着。

良久,周博瀚口中发出“嗬嗬”声,他把上半身挺起来,看向了身旁的狄败亚,泥土下,他的眼神癫狂而怨毒。

狄败亚不知如何反应之际,一个巴掌化作残影甩到了他清秀的脸上。

“都是你,如果我没把你带回来,剩下的灵修发现你就会走,如果我不把你救回来,他们就不会死,都是你,你,啊啊啊,你怎么不去死啊?”周博瀚眼神混乱,嘴中恶毒地诅咒,与先前判若两人。

狄败亚很痛,他的心很痛。

脸上的耳光对他而言无所谓,周博瀚的力道不足以给他造成太大伤害。可是周博瀚的诅咒却像锉刀一样一点点将他的心片下来。

来自眼前这个失去家的狂人的诅咒,让狄败亚感觉沉重、压抑,有如绳索勒住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

这一耳光打出去了,诅咒的话也说出去了,可是周博瀚却愣住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想起来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周博瀚一点点退步,呆滞看着狄败亚:“小亚,我我我,对不起,我”

噗通。

后退时一个没踩稳,周博瀚直接坐倒地上,双手拄地,扭过头去。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狄败亚。

“对不起,小亚,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博瀚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此刻难以言语。想想刚才的言语和自己的所做所为,周博瀚不敢再对视狄败亚的目光。

站起身,他将步子艰难地迈向前方的空屋子,那里曾经是他的家,曾经他和家人住在那里,现在,只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屋子罢了。

“对不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吐出这句话,周博瀚缓缓走到门前,开门,迈到屋子内,轻轻关上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没有转头,现在的他,只想一个人坐在空屋子内,在寂寞之中,一个人静一静。

狄败亚没有跟上去,周博瀚本来也没有叫他,而且狄败亚也需要体味自己心中的痛楚。

情绪激荡,在他的心中爆开,愤怒、难过,两种极端的负面情绪调动着他的思维。

狄败亚想起了三婶,那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人,想起了敏敏,那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想起了周立国,虽然口无遮拦但是热情豪放的人。

这些人没有因自己是外人而冷眼相对,他们选择接纳了自己。他们愿意做自己的家人,给自己一个家。

闭上眼,狄败亚也开始品味起生死离别的苦涩,伴随着满目疮痍的悠悠村,还有脸上残存的耳光的感觉,那种痛楚在他的心里发酵。

是谁?谁会以虐杀般的姿态屠戮悠悠村?

狄败亚想不通。明明是一群和蔼可亲的人,明明是一群与世无争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下这种手?

狄败亚沉默。

他一点点迈步走在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上。

离开之前,他曾经也在这里行走,想将这个村子记住,将这愿意接纳自己的地方,这个家记住。

如今家没了,他也要将这里记住,记住这个家最后的、毁灭的光景,他会将这些画面烙印在自己的神识上,不会让自己忘却这份痛苦。

时间分秒而过,往昔历历在目,这些亲人陪伴他的时光不多,但是足够他一直记得,不再忘却。

周围人死状凄惨,哪怕开膛破肚都可以说是比较幸运的死法,也有不少像大壮一样被虫噬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展现着施暴者的技巧,这就是货真价实的人间炼狱了。

就这么在人间炼狱中缓缓步行,丛林梦境中那位身着装甲的战士形象浮现在了狄败亚的脑海中。

那位战士刚醒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同伴受伤甚至死亡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会是暴怒吗,会是失落吗?

虽然情景有一些不同,但是狄败亚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体会到了那名战士的心情,艰辛而复杂。

狄败亚一点点回忆着丛林梦境中的景象,他感觉自己和那位战士的共鸣越来越重。

梦境中的感觉也一点点加持到他的身上,狄败亚感觉自己的皮肤鼓胀着,身体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尝试沟通“狄败亚”,可是本该第一时间回复他的“狄败亚”这次却没有了音讯,冥冥中,狄败亚产生了错觉,他好像听见了笑声,笑声诡谲而不自然。

狄败亚感觉自己的皮肤愈发鼓胀,他低头一看,自己本来还称得上白皙的皮肤不知为何带上了黑色,似乎还有一种猩红夹杂在其中。

黑红色一点点浮现到狄败亚皮肤表面上,同时,剧烈的痛感和难以言喻的瘙痒传来,还带着一股燥热。面对从未遇到过的未知情况,狄败亚不知如何是好。

剧痛和奇痒之中,狄败亚卧伏在地,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嗬嗬”之声,难以保持清醒的理智。

这样从未遇到过的未知变化让狄败亚极度恐惧,深呼吸,狄败亚尝试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难以言喻的痛楚中,狄败亚有了主意,闭上眼,他回想起石室中的石纹,将神识灌注其中。此时如果有人旁观就可以看见,笠帽下,狄败亚头上的黑纹正散发着蓝光。

有效果!狄败亚感觉清凉的感觉灌注到自己的神识中,这样的感觉袭来,身体不再燥热,被这清凉压制下去。

狄败亚感觉清凉感渐渐席卷全身,就像三伏天里全身泡在水中一样。睁开眼,他看见自己身上的黑红色压制下去,不再浮现。清凉感让他有些恍惚,这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

痛楚、瘙痒和燥热感褪去,狄败亚站起来,虽然身体不再变化,但是和那位战士的共鸣感还在,狄败亚这才发现共鸣感来自哪里。

是装甲战士在树前停住的时候,虽然看不见,但是装甲战士就是知道树后还有一位生者。

此刻那种感觉共鸣复盘,狄败亚有了明悟:还有一位生者。

这个发现让狄败亚很欣喜,他翻过围栏,扒开倒塌的木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是敏敏。

也许是凶手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虐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敏敏只有腹部有一道贯穿性的剑伤。

现在的敏敏没有气息,但狄败亚非常确定,敏敏活着,这是共鸣感,也来源于直觉。

想了想梦境中装甲战士做了什么,狄败亚有些犹豫。可看见眼前的敏敏进气少出气多,狄败亚不敢再耽搁,他回想了一下当时作为装甲战士的感觉。

体悟着那样复杂的感受,狄败亚直接将手打穿到敏敏的腹部。

令人惊奇的是,狄败亚明明是将手整个插进敏敏的腹部,可敏敏却没流出鲜血。

之间不到一息,狄败亚的手臂整个蠕动起来,黑红色的血肉在他的手臂上上下翻滚,好像在传输什么东西。

随着手臂上血肉的翻滚,敏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血色。

手臂翻滚的同时狄败亚也感到了疲惫,不过看见敏敏的脸他很高兴,他成功了,敏敏又恢复了生机。

狄败亚将敏敏横抱起来,朝着周博瀚的屋子走过去。

屋子内,周博瀚靠着墙角,抱膝而坐,眼中一片死灰色。

哀莫大于心死。

周博瀚失去了生的意义,他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门外传来了一声“哥哥”,还有伴随而来的敲门声,然而周博瀚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见屋内没有动静,狄败亚直接推开了门,他看见的是双眼无神,周身一片死寂之感的周博瀚。

狄败亚又叫了一声哥哥,周博瀚依旧没有反应,甚至头都不抬一下。

狄败亚道:“敏敏还活着。”

“敏敏”敏敏这个名字似乎刺激到了周博瀚,周博瀚口中喃喃。

重复叫了几声,周博瀚眼中恢复一丝清明,这才向身前看去。

狄败亚怀中抱着一个看着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似乎睡着了,稳稳躺在狄败亚的双臂上,正是敏敏。

周博瀚将敏敏接道手上,用难言的目光看向仅剩的亲人,他紧紧抱住敏敏,已是泣不成声。

看着这一幕,狄败亚感觉和那装甲战士的共鸣感强烈起来,他的皮肤上又泛起了之前的黑红色,不过这一回没有那种痛楚和瘙痒的感觉。

狄败亚静静感受着身体变化。

黑红色从狄败亚的身上浮现出,凝聚在一起,竟泛出金属般的光泽。

这泛着光泽的黑红色皮肤遍布他的全身,连带他身上的衣服还有头上的笠帽也一起蠕动起来。

血肉短暂蠕动后,最终定型。

周博瀚发现了狄败亚的变化,他抬头时,狄败亚已不再是他印象中的样子。

狄败亚全身覆盖着黑红色光泽的铠甲一般的东西,紧紧贴附在他的全身包括面部,将他身上不多的肌肉全部勾勒出来。

侧脸和背部的凸起处还在往外喷着水汽,如同专为战斗而造的兵器一样。

周博瀚看着狄败亚身上黑红色的光泽,仿佛能感受到其中爆炸性的力量。

虽然身材依旧矮小,但是没人会怀疑这具身体的破坏力,这样的身体仿佛生来就是为战斗而生。

纵使周博瀚再迟钝也能察觉出狄败亚的不对劲,他知道自己对于狄败亚之前的一切推测都得推翻重新推理了。

此刻周博瀚的脑袋根本转不过来,他呆滞看着现在的狄败亚,吐出几个字:“你是什么东西?”

纵然有喷气的声音干扰,狄败亚还是听清了这句话。

比之前被周博瀚诅咒更强烈,狄败亚心中再次感受到痛楚,这痛楚如同要将他的心脏凌迟一般。

地窟内那个红衣老者也问过这句话,那时狄败亚刚刚苏醒,对自己认识不清,模糊回答了老者,而这次

似乎是因为装甲,狄败亚声音中夹杂着嗡嗡声,用这种特别的声音,狄败亚嘶吼:

“我们是狄败亚!”

第二十九章 狩猎开始

周博瀚现在的状态确实浑噩,不过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然而就如同之前的耳光一样,此刻已经无力再做补救。

全身黑红色装甲的狄败亚转身,缓缓走出门去,周博瀚伸出手,想要挽留他,却哽咽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狄败亚黑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前,周博瀚低下头,手轻轻拂过敏敏的脸颊。

如今,他只有这么一个依靠了。

刚出门,狄败亚速度就渐渐提高起来,一步、两步、四步,速度越来越快,几近冲刺。

狄败亚发现自己的速度和之前想比有很大的提升,不止是外表的变化而已,他的身体机能有爆炸式的增长,如果现在再让王子敬和狄败亚肉搏,王子敬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力量太过悬殊时,技巧是无用功/

他脸上宛若蓝色晶片一样的眼睛中,看见了所有细小的痕迹。

依靠着这样的眼睛,还有他外放的神识,狄败亚仔细搜寻施暴者留下的蛛丝马迹。

脚印、毛发、土壤的湿度变化。

能看清!狄败亚疾驰,顺着这些痕迹追出村外,他不知道凶手前行了多远,不过,狄败亚会跟着这些线索一直追下去。

丛林梦境中那些战士追逐那小山般的怪物时又是什么心情?会是自己现在这样吗?

狄败亚速度风驰电掣般,他的心中明明很痛苦,可是这样的疾驰和追逐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些陶醉。狄败亚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兴奋,充满爆发性力量的身体几乎让他高呼出来。

狄败亚只是离开一天,悠悠村就遭到了屠戮,也许一天时间已经够凶手走出很远,不过狄败亚不在意。在凶手下手那一刻,他们就已注定成为狄败亚第一次竞逐狩猎的猎物。

狄败亚要抓住凶手,问一问为什么,然后亲手撕裂猎物的喉咙,让他们品尝一下自己体会到的痛苦。

这是没有时限、没有边际的竞逐。

狄败亚穿过一片丛林,横冲直撞,他只会躲避树干,完全不理会树枝。这茂密的丛林几乎被他撞开出一条路。

无视障碍,狄败亚榨取着自己的体力,维持兴奋的状态,希望自己可以再快一些。

狄败亚的速度越来越快,他面甲附着的脸上,蓝晶状的眼中,隐约掠过一抹红芒,又为他增添一丝狂躁的气息。

永恒狩猎,天涯海角!

……

是夜。

一个青年男子在火堆旁坐着,身边还有两老两少四个人。

他神情呆滞,似乎还没有从昨天发生的事件中缓过来。

他的身旁有一个长相尖酸刻薄的青年,不过青年的右眼蒙上了眼罩,让人不禁好奇为何这人年纪轻轻就瞎了。

此刻这刻薄男子正闭目养神,语气随意,对身旁的青年男子吩咐道:“张磊,把水囊递过来。”

“张磊?”刻薄男子等了一会,却没有见到水囊,他不耐烦地再次呼叫。

一息已过,还是无人应声,刻薄男子本就不爽,见没人回应自己更加恼怒。

睁开双眼,转头一看,身旁的青年男子神情呆滞看着眼前的火堆,对他刚才吩咐如若没听见一样。

刻薄男子左手向地面一探,将地上的折扇拾起,折扇上遍布燥热的红芒,一折扇就向张磊脸上劈过去。

明明看刻薄男子似乎没用多大力气,可是折扇宛若千均重棒一样,砸到张磊脸上竟直接将他打飞出去。

咕隆在地上翻滚一下,张磊懵住了。

张磊右脸瞬间肿胀起来,剧痛使他清醒过来,他捂住右脸,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慌忙道歉,恐惧的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一丝谄媚:“阳哥,对不起,阳哥,我,我,我刚才没听清,阳哥您大人大量,息怒。”

这刻薄男子正是黄少阳,不知道这么短时间发生了什么,他的右眼竟然瞎了。也许因为失明所致,此刻戴上眼罩的他,比之前在悠悠山的时候戾气更重一些。

平时黄少阳还会觉得张磊的语气让他舒服,这也是黄少阳这次“执行任务”会带张磊出来的原因。

可此刻黄少阳心情奇差,张磊这做作的反应只让他觉得恶心。

黄少阳手中折扇红芒集中起来,一道红光直直向张磊射过去,红光闪烁着燥热的波动,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烧灼的有些扭曲。

虽然这红光闪耀着强烈的波动,但是速度并不快,张磊下意识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你还敢躲?”黄少阳冷笑,言语间,抬手又是一道红光从折扇上飞去。

张磊手依旧捂在脸上,他刚想侧身躲过去时,却想起了黄少阳的冷笑。如果换过去,也许张磊会再躲一次,然后谄媚求饶。可是昨天发生的事,在他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拿捏不准自己再躲一次黄少阳会如何处置自己,张磊咬咬牙,想要硬顶这一击。

红光转瞬间击中张磊,一声惨叫中,红光爆炸,带起一蓬火焰,烧灼张磊全身。

张磊变成了一个火人,在地上翻滚,火焰烧灼的嘭嘭声伴随着张磊的惨叫,他打了好长时间的滚才将身上的火焰扑灭。

张磊艰难爬起身,他的衣服被烧烂了,暴露出来的皮肤也大都是烧焦的痕迹,显然已经受到了程度不轻的烧伤。

不过不敢脸上不敢有异色,他强忍痛意,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脸:“不愧是阳哥,这爆炎比之前两天又强一分,阳哥真是进步神速啊!”

黄少阳不耐烦冲他挥挥手:“滚滚滚,去把水囊拿来,然后自己去洗把脸,敷点伤药,换身衣服,别碍老子眼。”

黄少阳让张磊去敷药当然不可能是关心张磊,他确实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张磊碍自己的眼而已。

不过听到了他的话,张磊还是哈腰笑道:“谢阳哥关心,这就滚,这就滚。”

转过身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怨毒之色浮现到张磊脸上:黄少阳,今日之事,我张磊记下了,若有来日,必定加倍奉还。

夏夜燥热,树林中还有些潮湿,让黄少阳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似乎看出黄少阳的不快,他身旁一位体态婀娜,身子妖娆的丰满女子掩嘴笑道:“阳哥莫怪,张磊想必是被昨天阳哥的雄武的气势吓到了,如今正好您用爆炎让他清醒清醒,他想通之后,也就好了。”

女子的话并不像张磊那般做作,听在黄少阳耳朵里让他感觉舒服一些,心中的不爽和焦躁淡化许多。黄少阳心中点头:嗯,这趟出来带着她倒是没错,这两个人的话交替听着倒是舒服些。

打开折扇朝自己扇扇风,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右眼的伤痛,黄少阳轻抚右眼上的黑色眼罩。

黄少阳仅剩的左眼张开,目光狠毒。

上山那一晚被偷袭,虽然刺客黑衣蒙面,但是黄少阳知道刺客就是那天上午遇到的开源境散修。

幸好陆老出手,不然自己失去的可不止是这只眼睛。

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是黄少阳可不会感到庆幸,他只欲将那开源境散修千刀万剐。

黄少阳吐出一口浊气,董老说过,他在那刺客身上种下了蛊虫,就算那人保住性命,蛊虫也够他喝一壶。

这次被他跑了,但同为灵修,以后未必不能再遇到,到时候,新账旧账慢慢清算。何况,不知收留他们的村子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既然有关系,那都宰了便是,真想知道刺客听说一村凡人都因为自己被屠戮殆尽时会是什么反应。

黄少阳想像着刺客知道消息时的错愕,或者悲痛,这样的想象让他兴奋,黄少阳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似乎能品味到刺客的绝望感。

而且,自己的眼也不是没法医治,回去让父亲帮自己想象办法,未必不能重获光明。表情重归平静,黄少阳放下手。

张磊如黄少阳所言换了身衣服,走到前方,将水囊双手递到黄少阳面前,谄媚笑道:“阳哥,水来了,您喝。”

黄少阳看都不看张磊,接过水囊,往嘴里送了一口,挥挥手示意张磊滚蛋。

张磊立刻点头哈腰道:“阳哥您有事儿再吩咐。”

刚要下去,张磊又转身回来:“阳哥,我想去解个手,您看。”

黄少阳一把将水囊掷到张磊脸上:“你他妈上茅房都要问老子?老子让你憋着你还要憋着不成?给我滚。”

张磊将掉到地上的水囊拾起来,连连点头笑道:“阳哥教训得是,是我犯糊涂了,这就滚,这就滚。”

张磊将水囊放好,一个人向树林身处走去。

身上的烧伤还没好,哪怕与衣服接触都能感受到一种灼烧的痛感。

不过比起身上的烧伤,他的自尊心更痛。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没有什么背景,本以为跟了黄少阳算是抱上大腿,来日飞黄腾达,没想到却要受这样的侮辱。

屈辱就像小蛇一样在他的血管中扭曲,啃噬他的筋肉和血液,将他的自尊蚕食殆尽。

在这阴暗之处,张磊表情扭曲变形,怨恨在他的脸上蔓延,双目怒睁,张磊望向天空:老天,你为何眷顾黄少阳这种畜生,却不愿给我张磊一次机会。

无边怨火吞噬了张磊,不过清风一吹后,逐渐冷静下来的他却怔住了。

今晚的夜空好像不太对劲,为何会有一丝暗红色?

第三十章 白蛇

清晨,树林中湿气正浓,昨夜下了场雨,雨水聚集到枝叶上,又缓缓滴落。

黄少阳逐渐醒来,打了个哈欠,抖抖身上的衣服,他有些烦躁。树林中,夏夜潮湿闷热,雨过之后潮湿感更重。

睡着之后黄少阳没法用灵气将水蒸干,此刻刚刚醒来,衣服沾染潮气,紧贴皮肤上,让黄少阳很难受。

皱下眉,黄少阳灵气外放,周身泛出红光,温度逐渐升高,身上的衣服肉眼可见的逐渐干燥,不再贴身。

察觉到自己身上再次变回干爽,黄少阳舒服不少:不得不说宗门这阳炎决修出来的灵气虽然比之别的法门差了些,但是灵气上附上了炎热气息,用来烘衣服是真的不错。

可为何明明有更好的功法,老爹却就让我修这阳炎决,问他原因他也不告诉我。

罢了,老爹必然有自己的想法,肯定不会害自己就是。

黄少阳摇了摇头,不再想功法的事。

抻个懒腰,全身发出清脆的噼啪响,黄少阳舒服虚眯起了眼。

这时他看见同行的一个老人朝自己这边走来。

老人双鬓泛白,勾鼻鹰眼,任谁初见老人都会留下一个阴桀的印象。

老人稳步走到黄少阳身前站定,不再动作,黄少阳这才确定老人是来找自己的。

大早上的陆老找我做什么?黄少阳有些奇怪。

此刻陆老满脸阴霾,黄少阳倒是不在意,当初从宗门出发老爹把自己带到陆老面前时,陆老就是这张全天下欠他五百万的脸了。

如果此刻陆老满脸堆笑,对他嘘寒问暖他才会感觉反常。

老爹在自己出发之前和自己提起过,陆老和董老是上过域外战场的人,这也是老爹能把自己放心交给这两人的原因之一。

毕竟陆老是同行保护自己的人,而且黄少阳也清楚,自己和陆老的实力差距并不止开源境前期和后期的差别。域外战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已经说明了两人的不简单,这样的人实力绝不能按常理计算。

跟何况,山上遭遇刺客那一晚,两位随行老人的实力到底如何,黄少阳也算确定了。

和这样的人交好对自己绝对没坏处,所以此刻陆老来主动过来,黄少阳也不介意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些。

黄少阳微微躬身,让自己比陆老稍低一些,笑道:“陆老可是有事?若是出发的话不急于这一时,我们大可再等片刻,你也好歇息一下。”

黄少阳以为陆老是要叫上自己出发,他不想这么早走,也正好顺便客套一下,显出自己的关心。

不过这一席话后,陆老不为所动,神色依旧阴冷,他懒得客套,直入主题:“张姓小子不见了。”

不见了?闻言黄少阳一怔,他知道陆老说的是张磊,有些纳闷:张磊是觉得憋屈走了?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昨晚走了?呵呵,他一个外门弟子居然敢忤逆自己的意思。

王子敬那个小白脸和抱剑男子那晚突然消失无所谓,毕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若是张磊真敢一个人偷跑,自己绝对会让他后悔。

脑海中思绪纷呈,黄少阳的面色沉下去,他冷声道:“陆老可有线索?”

直视黄少阳,陆老道:“不,他‘消失’了。”这回,陆老着重强调了消失两个字。

闻言,黄少阳皱眉:消失?陆老的意思是没留下痕迹?昨天下了雨,泥土湿泞,如果他是逃跑了不可能没有痕迹,那张磊为何突然消失就很耐人寻味了。

哼,小角色一个,我在乎他作甚?

想通之后,黄少阳失笑:“我知道了,陆老也别在意就是,张磊失踪了便失踪了,他自己有手有脚,知道宗门的路,会自己回去的。”

陆老盯住黄少阳,被这样阴冷的眼神盯着让黄少阳有些发毛,脸上的笑有些抽搐,黄少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三息后,陆老微不可觉地“嗯”了一声,转过身,往自己刚才坐的地方走过去。

张磊的消失陆老确实有些在意,他当然不可能会是在意张磊消失的本身,他在意的是张磊为何消失。

大活人一个,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就消失了,太过反常。

域外战场是一个巨大的灵修乱葬岗,在那处乱葬岗上,陆老见过太多像黄少阳这样对反常不在意的人,而那些人,大部分都死了,对反常不在意的人大都会死,这是域外战场作为老师,教给陆老的道理。

想到域外战场的时候,陆老阴冷的表情都变得不自然,哪怕已经开源境后期,他还是觉得自己能从那里活着回来是个奇迹。

收敛心神,陆老继续继续开始推想张磊的去向,如果真像黄少阳说得一样,只不过是不堪受辱自己走了,那反而是好事,因为这种情况对于他们一行人没有任何危害。

可如果不是

体型很小的灵兽!陆老往最坏的情况上想。

骤然间,陆老觉得全身阴冷,潮热的天气中,他居然打了个寒战。陆老感觉似乎有一双猩红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好像是凶兽在狩猎猎物一样。

慕然回首,周围还是一片宁静,同行人各自做着各自该做的事,好像刚才阴冷的感觉都是陆老的错觉一般。

可是陆老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在域外战场待的时间长了,他愿意相信玄学上的东西,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样的直觉曾经无数次救过他。

莫非闯入了哪头灵兽的领地?陆老拿捏不准。不过他不想在这里再做停留,陆老决定直接让黄少阳启程,至于黄少阳的想法,陆老懒得考虑。

提聚灵气,陆老就欲喊几人启程,就在这时,一声女子的尖叫打断了陆老想法。

陆老定睛看去,女子脚下有一条白影,是一条白色的小蛇。

陆老现在精神高度集中,看见小蛇一瞬,他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月牙,青色的月牙疾掠而去,就欲将小蛇劈成两段。

可小蛇却突然膨胀起来,肉眼可见地变得粗壮,转眼间就从手指粗细变成了碗口大小。

白蛇鳞片上精光流转,朦朦胧胧似乎带上了雾气。

青色月牙打在蛇身上没能将其拦腰截断,直视打花了那一处的鳞皮罢了。

白蛇旁的女子已经被吓住了,此刻瘫软在地上尖叫,居然连跑都不敢。

见自己的灵术打在蛇身上只是留下一道浅印,陆老的心沉下去。

灵兽,开源境的灵兽!

陆老真是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居然在这碰见了灵兽。

灵兽全身汇聚灵气,皮肤血肉可制丹药,筋骨可制灵器,比如眼前的白蛇,若是能剥下蛇皮可以制成一件不错的软甲。这样的灵兽可以说一身是宝,而且灵兽稀少,能狩猎灵兽殊为不易。

可同境界下,灵兽的实力比人强很多。

同境界灵气相差不多,灵兽肉身强横,凭借天然的身体优势,灵兽与人对抗时自然有利。

那青色月牙虽说不是自己全力施为,可居然连蛇皮都打不穿,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对敌,那必然是场苦战了,可此刻,他并没有那么担心,因为董老就在身旁。

陆老传眼神过去,董老会意,悄然后退,隐藏起来。

其实董老也不必隐藏,白蛇感受到了青色月牙的冲击,已经把目标从女子放到了陆老身上,急电般向陆老窜过去。

陆老拇指中指一抹,把几根细小的金铁藏在衣服袖子里。

白蛇一口咬过来,陆老对灵兽的肉身有数,不敢硬接,抬手打向飞扑过来的蛇头。

可手臂与蛇身碰撞时,蛇头丝毫没有要改变方向的意思,陆老心头一沉,迫不得已,喷出一口精血,骤然提速,险而又险躲过白蛇这一口。

白蛇回身,在陆老身旁绕起来,整个躯干都开始往中心挤压。

刚才碰撞之下,陆老对这条白蛇肉身的强横已经有了认识,自然不敢让白蛇绕自己缠起来,如果真让它缠起来,怕是骨头瞬间就会被绞碎。

不过,这对他而言也是机会。

陆老蓄势一跳,跳起两人多高,白蛇向中心挤过去却是扑了个空。

在空中停滞一下,陆老眼中精芒一闪,连连甩手,将之前藏好的金铁插到盘成一团的白蛇周围。

白蛇感觉到自己扑空,再寻到目标,上身弓起,作势欲咬。

陆老冷笑一声,口中念决,电光从插在地面上的金铁上冒出来。

包围成圆形的金铁上电流不绝,电光交错,形成一道电网。

白蛇身处电网中央,交错的电流击打它净白的鳞皮。白蛇扭曲翻滚,痛苦非常,电光打在它身上便会带起一道焦黑色。

白蛇试图冲出电网,可是碰到边界就会被弹回来,无路可退,白蛇在电网中挣扎,渐渐消停下去,似乎没了声息。

此刻的陆老已是满头大汗,维持这样的电网对他而言消耗不是一点半点,见白蛇不再动弹,他将电网撤下去。

电网消失一瞬,白蛇再次翻腾,这回不是蛇头。

陆老眼中,蛇尾向自己横扫过来,此刻正值换气之际,陆老躲闪不及,被这一尾鞭抽得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飞出去的陆老砸到一颗树上,白蛇巨大的力气让他脑袋有些晕眩。

艰难睁开眼,模糊间,陆老看见白蛇口中灵气聚集,一团光球出现在白蛇口中,白蛇向前一顶,光球飞速射来。

第三十一章 祛毒

陆老见状连忙将双手画在胸前,两手翻腾呈圆状,一道青色的屏障出现在身前。

飞弹极快,陆老刚刚完成屏障就撞到了屏障上面。

毕竟屏障只是陆老匆忙施为,挡不住飞弹很正常,飞弹撞到青屏上只是一滞,然后又向陆老射去。

陆老再无他法,双臂交叠身前,试图挡住这一击。

飞弹撞到陆老身上,可是却并未爆炸。飞弹向陆老身上一打,直接融进他的身体中,却见陆老霎时间全身米白色光芒大放,换个情景也许有仙人的感觉。

飞弹打到陆老一瞬间陆老就感觉到了不妙,他直觉全身麻痹,瞬间失去力气。从外面看陆老嘴唇也不复红色,而是变成灰紫色。

毒!

陆老一瞬间就明白过来,自己是中毒了。

全身瘫软,缓缓倒在地上,陆老暗恨自己大意。

却见白蛇再次张口,就要向他咬过来。陆老挺住全身的麻痹感,硬生生打挺翻了个身,算是让这白蛇再扑个空。

白蛇恼怒,迅速回身,又要咬过去。

陆老还想翻滚,可用力之下已是再无力气。

看见白蛇凶狠盯着自己,陆老双眼通红,怒喝道:

“董胖子,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手?你是想看着我死不成?”

陆老话音落下,只听四面八方传来一声低笑:“哈哈哈,陆老头别介意,我还以为你的雷键已经把这畜牲电死了。”

白蛇被吸引了注意力,眼前的人中了自己的毒已经不能再动,它迅速保持警戒,警惕着周围的敌人。

白蛇盘曲,吐着蛇信子,检视周围。

突然间,它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蜿蜒的身躯剧烈扭曲起来。

白蛇上下翻腾,将潮湿的泥土拍起,四散飞溅,周围的树叶也被震得飒飒作响,白蛇也算粗壮,此刻翻腾起来竟有鼓排山倒海之势。

陆老见此景知道董老已经出手,这白蛇必死无疑,放下心来。

白蛇挣扎一阵,蛇身僵直打挺,又是一会儿,没了声息。白蛇已经不再动弹,不过董老没有着急出来,他观望着,直至看见一群蠕动的黑点从蛇皮表面渗出来,他才安心。

这时,不远处隐匿起来的董老才一点点从阴影里走出来。

董老脸上笑意正浓,带着笑脸,他一点点到陆老身前。

此刻陆老全身瘫软,无力动弹,不过他看见一直脚站到自己面前,知道是姓董的过来了,陆老沉声道:

“我中了蛇毒,纳戒内有几粒祛毒丹,帮我取出来。”

董老蹲到陆老面前,身材肥胖的董老此刻蹲下仿佛团成了一个球,这个球身上的肥肉还一直在颤悠。

就这样,这个球笑眯眯看着陆老。

虽然董老的胖脸自己早就看习惯了,但此刻董老用油腻的胖脸对着陆老笑,眯起来的小眼睛似乎还有一股说不出的精芒,陆老只觉有些恶心。

陆老动动手指,眼神示意董老照自己说的做。

见陆老确实中毒动弹不得,董老连连摆手:“,用祛毒丹多浪费啊,丹药这种东西,用一粒便少一粒。”

丹药难道不就是用的?听到董老这狗屁不通的逻辑,陆老心中怒骂,不过他也怕姓董的刻意折腾自己,故意放慢动作,也就没把心中的想法表现出来。

看见陆老确实着急,董老也就不卖关子:“来,我这里有条宝贝。”

有条宝贝?听着这奇怪的计量词,陆老用疑惑的目光抬头看了看董老的笑脸,他总感觉眼前的胖子不怀好意。

然后陆老就看见了惊人的一幕,眼前这个油腻的胖子居然将手伸到了裤裆里,还掏了掏,似乎真的在翻找什么东西。

陆老眼睛要喷出火来:“姓董的,你要干什么?”

“不是说了有条宝贝吗,你猴急什么。”董老权当没听懂陆老的意思,把一条半寸长的小蜈蚣从裤裆里拽出来。

看见董老掏出蜈蚣那一刻,陆老双目怒睁。此刻董老胖手上的蜈蚣正前后打挺,两侧的细脚上下空刷,看得人只觉恶心。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特么是从裤裆里掏出来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隔鼻子老远,陆老似乎都能闻到蜈蚣身上的一股骚味。

陆老再难保持阴沉的表情,他勉强挤出笑容:“董胖子,你,有话好说,这是什么意思?”

董老摆出茫然的表情:“祛毒啊。”

陆老试探问道:“这个,不会是口服的吧。”

伸出手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董老不好意思道:“也不算口服吧,你得生吞,它帮你祛完毒会自己爬出来。”

“董!万!通!”

一字一顿,陆老怒喝。

反正陆老现在没有还手之力,董万通也不在意,把住陆老的下巴,直接将小蜈蚣塞到陆老嘴里。

没法反抗,将蜈蚣一口吞下,陆老仿佛能感觉到小蜈蚣的腿正在触碰自己的喉咙,似乎还带着一股气味。

双眼充血,气血冲脑,陆老直接晕过去。

不过不得不说,这“宝贝”应该是有用的,陆老吞下去不过三息,脸色就好看不少。

见到陆老脸色转好,董万通知道自己的“宝贝”正帮着解毒,他也就不再关注陆老。

董万通知道陆老其实伤势没有多重,不算毒伤的话,最重的上也就是之前被蛇尾扫了一下而已,等到蛇毒解完,陆老自然而然就醒了。

董万通扶住地面,站起身,将目光投向已经死去了的白蛇。

此时,这白蛇身上一半白色一半黑色,白色自然是蛇身自己的颜色,至于黑色,便是董万通之前在白蛇身上种下的蛊虫了。

董万通缓步走到白蛇尸旁,用自己的胖手轻抚白蛇尸身,全然不在意蛇身上蠕动的蛊虫。

倒也算样宝贝,如果直接卖出去也值他千八百灵石。体验着蛇皮入手的触感,董万通估算着这白蛇的价值。

不过为何这白蛇会突然袭击我们?自己等人也没在它的蛇窝,它完全没必要这样敏感,按理说开源境的灵兽是有一定神智的,它这样只身一蛇袭击自己灵修一行要冒很大风险,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脑海中思考白蛇袭击的可能性,董万通手下也没闲着,他将蛇皮剥下,一部分蛇体拆分,收入纳戒中。

蛇身太大了,没法整个装下,只能将最值钱的部分带走了。

黄少阳和最开始大喊大叫的妖娆女子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走到处理白蛇尸体的董万通身旁。

妖娆女子有些后怕,她问道:“这畜牲,是死透了吧。”

听见没用的废话,董万通只觉好笑,瞥了妖娆女子一眼,他懒得给女子好脸色,轻蔑道:“怎么,若是我将你剥皮抽筋你还能活不成,你这脑子也有些不清醒,怕是中了蛇毒,要不我在用宝贝给你也祛祛毒?”

董万通是如何帮陆老祛毒的,女子刚才看得清清楚楚,不提是从裤裆里掏出来的,单单是那蜈蚣就够恶心了,女子只觉自己有些干呕,她脸色苍白不少:

“董老董老说笑了,我没有中毒,自然不必祛毒。”

黄少阳站定身前,此刻再次见识到董万通的本事,当然不吝啬,一计马屁拍过去:

“董老这一手虫蛊果真是好本事,哪怕这畜牲到了开源境也只能束手就擒罢了,以邪修的手段对付这种为非作歹的东西,倒也是它的归宿。”

不过董万通却并不觉得这马屁受用,但是本来就是受人委托保护这个小子,董万通对黄少阳的态度不像对妖娆女子那么差,董万通摇摇头,耐心解释:

“我的蛊虫确实厉害,不过也得有人先吸引这白蛇的注意力,若是我自己单独对上这白蛇,没有时间对这白蛇下蛊,那我的表现反而不如陆先行。”

董万通说的陆先行自然就是已经晕倒的陆老了。

黄少阳闻言哈哈一笑:“董老过谦了,您这手本事是从域外战场上邪修那里带回来的,自然不会差,有您雄浑的灵气,再有邪修本事辅助,实力绝不止开源境这么简单,哪怕自己一人,取这畜牲姓名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罢了。”

董万通继续低头忙着手里的活计,淡淡道:“你也不用拍我的马屁,我自己什么水准自己心里有数,保护你也只是这一趟的事儿,回去之后咱们就没什么相干了,套我近乎没有必要,而且”

董万通摆出笑脸冲着黄少阳:“小伙子,没事不要一口一个邪修乱叫嘛,多没礼貌,你说是不是?”

黄少阳看见董老笑眯着的眼睛似乎闪烁着精光,想起了前天那个村子里被董老种下虫蛊的人凄惨的死状,黄少阳心中一颤,天气闷热,他却觉得有些寒冷。

明明知道董老绝对不会对自己动手,可是看多了董万通诡异的蛊虫本事,正常人对他难免产生惧意。

黄少阳干笑两声:“晚辈刚才都是肺腑之言,若是董老不愿听,晚辈不再提及便是,还请董老莫要介意。”

董万通笑眯眯道:“这么懂事的年轻人,我怎么会介意,好了,再留在这里不安全,我们启程吧。”

说罢,董万通将手下活计收拾好,回到陆先行身旁,将这个晕倒的人一把拉起来背到背上。

黄少阳经历了刚才白蛇事件,也不敢多待,自然没有异议。三人收拾收拾,再度启程。

他们没看到,这被剥皮的蛇尸血肉上,窜过一缕黑红色。

第三十二章 三天(第一本,我一定要写到完结!)

陆先行单手一挥,将眼前野狼的喉咙割断。野狼喉咙处鲜血喷涌,瘫倒在地,不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陆先行已是疲惫异常,身体倾倒,单膝跪坐地上。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其实对于灵修而言,三天不睡觉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如果这三天里精神还得高度集中那就不一样了。

这三天非常诡异。自从白蛇事件之后,就有不少野兽时不时找他们麻烦,甚至还会出现如白蛇那样的灵兽。

陆先行和董万通实力不用说,黄少阳和女子在面对一般野兽时也能算战力。

可他们依然抵挡不住兽群无止境的骚扰。

算上这一批野狼,他们这三天经历的大大小小骚扰几乎有十余次。

这样不知尽头的无止境骚扰对人的精神而言,是一种折磨,就好像把人关在密室里慢慢放血一样。

关键是他们不知自己一行人被骚扰的原因是什么,就好像执掌这座丛林的神在可以和他们过不去一样。

黄少阳虽然身为灵修,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罢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他的身体早就感觉透支了。

最可怕的是明明很累想休息,可是却知道一旦休息就会面临兽群,然后不得不再次赶路试图早些走出丛林的那种感觉。

黄少阳嘴唇干裂,嘶哑道:“我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离开这里?”

说完,黄少阳看向周围的人,那原本妖娆的女子衣着不整,发丝也稍显凌乱。此刻她的眼神呆滞,来自丛林的骚扰让女子无法正常休息,她的精神几近崩溃。看来是没法回答黄少阳了。

再看向陆先行和董万通,两人作为主力,自然出力不少,也都是非常疲惫。可是将狼群击杀后,两人居然没有提休息的事,从地上站起,抬脚竟然就又要赶路了。

见根本没有人要回答自己,黄少阳难言的窝火。

“啊”

黄少阳仰天高喊,一屁股坐在地上。连续三天精神高度紧张让他受不了了,如果不休息发泄一下,他感觉自己会发疯。

正要前进的两个老者当然发觉了黄少阳的异样,陆先行只是瞥了身后两人一眼,冷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去。董万通回头看看身后两个无力前行的拖油瓶,长叹一声:

“这么长时间没休息,确实累也很正常,不过也坚持一下嘛,继续在这里待着没准哪次没挡住袭击就要死了,咱们早点走出这片林子兴许还有机会。”

看见瘫坐在地的黄少阳脸色阴沉,董万通接道:“而且,你们两个就这么坐在这里,也是活不了多久,快跟上吧。”

董万通劝说两句之后便回头,跟上已经走在前方的陆先行,前进时全身的肥肉直颤,头也不回。

黄少阳心中惊诧,他本以为自己的两位保护者回迁就自己一下,可董老好歹劝自己两句,陆老根本就不理自己。

见前方的两人根本没有管自己的意思,黄少阳坐不住了。也许换平常黄少阳横穿这丛林也没事,可现在这片林子有些诡异,好像在刻意针对自己一行人一样。

黄少阳知道,没有前方两人的保护自己恐怕一天都活不下去。他认清了现实这里不是宗门,没有人会迁就自己,最起码前面那两人不会。

咬咬牙,黄少阳双手拄膝,将自己撑起来,轻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下,跟上前方两人。

妖娆女子回过神来,面色惊恐。她现在精神高度紧张,让她和别人分开跟要了她的命差不多。

女子跟得匆忙,连裙子都被枝杈刮破一处,不过女子全然没有在意她早就没心情打理自己的外貌了。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董万通和陆先行当然察觉得到两人追了上来,他们也稍微放松一些。

女子倒底如何选择两人不在乎,不过黄少阳的选择二人还是在乎的。

只论横穿这片森林,这二人自问是做得到的,可是他们趟跟着“执行任务”就是为了保护黄少阳,如果黄少阳真赖着不走他们也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真就不管黄少阳了,这林子诡异的很,虽然这次受人所托,而且那人确实很厉害。但如果对自己性命产生了威胁,一边是刚认识的混账小子的命,一边是自己的命,这还用选吗?也许后面黄少阳父亲的报复会很麻烦,但是自己的命都要没了,还需要在意别人的报复?

第二个嘛,就是直接打晕黄少阳。不过这样就得分个人专门照顾他,影响了两人的战力,危险性自然不用多说。而且不打晕黄少阳,他勉强也算有一战之力,毕竟开源境也不是光吃饭就能修到的。此消彼长之下,战力损失确实严重。

总之绝对不可能迁就黄少阳留在原地休息,一方面是危险性。另一方面,迁就一次就会有下一次,回纯阳门的路还长,一直迁就这小子,董、陆两人可受不了。

所以黄少阳愿意主动跟过来可以说是最优解了,不用担心他父亲报复,也不用折损战力,两人自然松了一口气。

前方开路的陆先行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董万通。

董万通知道陆先行的意思,摇了摇头。

陆先行继续开路,本就阴霾的脸色更加阴沉。

解毒的过程陆先行不堪回首,不过陆先行不得不承认董万通的蜈蚣效果确实不错,他排毒之后没多久就醒了。

可是醒来只是噩梦的开始,那些袭击的野兽袭击也就算了,还都有一些悍不畏死的感觉。你说没有人刻意针对他们,只是他们比较倒霉而已,陆先行是不信的。

反常,太过反常!

这样反常的压抑感让陆先行难受。域外战场教他的道理他不会忘,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陆先行只能猜测自己被别人盯上了,至于此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陆先行一概不知。

这种御兽之道从未听说过,只知道邪修似乎有些类似手段。

邪修!

陆先行心中一惊,他竟然把这个可能给忘了。

虽然邪修不至于绕过战场直进灵域内部,可是董万通都能从邪修那里学来蛊虫之术,若有人可以从邪修身上学来御兽之道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

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和自然对抗,而是和与自己一样的灵修对抗是一件好事,前者只会让人产生无力感,而后者则能使他人有对抗的念头。

陆先行示意董万通来自己身旁,董万通会意,快进几步过来,陆先行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董万通。

他们身后的两人累得和死狗一样,并不是**上的疲惫,实在是精神受不住了。

黄少阳看见前方自己的两位保护者似乎在研究什么,可是隔得太远了,自己想听也听不见,黄少阳现在的压力很大,这样无疑是在他的心中种下一根刺。

联系之前前方的两位老人没有管自己,黄少阳的怨气越来越大。

董万通和陆先行不将这个想法分享出去自然是有原因的,在他们看来,身后的两个拖后腿的知道了这个情报可能会反应过激,这样反而更加把他们暴露到了危险之中。

黄少阳当然不会考虑这些,说实话,以他过去的生活水平,能忍到这个程度对他而言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不是两位老者的实力震慑他,而且董、陆两人确实不惯着他,他早已破口大骂。

商议好之后,董万通又回到队伍中间压阵。从纳戒中取出水囊,就要往自己的嘴里灌。

按理说辟谷境之后就可以不食五谷,若是大成水都不用喝。可惜董万通辟谷境没怎么用功,可以说是跳着过的,而且他本身体型硕大,还要以身饲蛊,需要的水也就不少。

董万通嘴唇触到水囊口,却没有清凉入喉的感觉。

囊口朝下,董万通倒了倒,确实是一丁点水都没有了。

随手将水囊撇到地上,董万通喊道:“陆老头,你的水囊给我。”

陆先行瞥了董万通一眼,二话不说,将腰上的水囊解开,扔给董万通。

董万通接过这沉甸甸的水囊,舔了舔嘴唇:“陆老头,你这辟谷境功夫没白下啊,关键时刻倒是有用。”

陆先行嗤笑一声,也没回话。

董万通咕咚咕咚将整个水囊的水倒干,水填满他的嘴还从嘴角流出一些。

再将这干干净净的水囊扔到地上,董万通只觉这水是如此令人迷醉,整个人都有些晕眩,身上的肥肉颤悠悠的。

不过眨眼间,董万通神色不再迷离,他抱住腹部,神色狰狞,豆大汗珠从他的额头山淌下。

陆先行瞬间发觉了异常,先是警惕周围,然后看向董万通道:“董胖子,怎么回事?”

董万通缩成球状,腹内的剧痛让他直不起腰,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水有问题!”

“有问题?”陆先行呆愣一下,怎么可能,这水囊自己出来之后都没开封过,哪来的问题?

董万通艰难抬起头,看见陆先行后方,登时双眼圆睁:“陆老头小心!”

被董万通提醒,陆先行迅速转头。

这才发现,右后方一道黑影袭来。

第三十三章 黑猿

陆先行连忙做出反应,双手在胸前抱圆,凭空划出一道青色屏障,抵抗白蛇的时候。

黑影撞在青屏上,陆先行只听见叮当的声响,青屏直接破碎。

不过对陆先行而言,这一瞬间的缓冲已经够了。陆先行后跳一步,躲开黑影的进一步攻击。

定了定神,陆先行才来得及看向黑影,这黑影居然是一直通体毛发黑亮的灵猿。

不过这黑猿双目通红,有股说不出的狂躁之意。

又是只开源境的灵兽?

不对,这一只不太一样

陆先行自己感受之下,才发现这只黑色灵猿身上没有灵气。

普普通通的野兽竟然将自己的屏障一击打破?陆先行咂舌,他真是好奇眼前这灵猿是吃什么长大的。

知道眼前的黑猿并非灵兽,也没有让陆先行放下心来。

从黑猿能打破自己的护罩,陆先行就能看出,这黑猿的起码肉身不会差。

刚才只有粗略的交手,黑猿的实力陆先行拿捏不太准,不过自己人还剩下什么他清清楚楚。

两个拖累已是惊弓之鸟,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而董万通刚才喝的水似乎有问题,此刻抱腹在地,还能提供几成战力?

何况自己经过这几天体力和灵气的消耗,此刻所剩的实力恐怕只有五成不到。

思绪纷呈之际,陆先行将心中的账算得清清楚楚,他阴桀的脸又黑了几分。

这黑猿自己还可以打打试试,不过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恐怕只能自己跑路了。

陆先行想了这么多,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已,黑猿龇牙咧嘴,身上泛着乌光的毛发根根竖起,凶躁之气更添三分。

黑猿四肢并用,一瞬间就蹿到了陆先行身旁。

好快!

此刻陆先行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这黑猿真的很快,让陆先行对黑猿倒底时不时普通的野兽产生了怀疑。不过不管黑猿倒底是不是灵兽,就凭这速度,陆先行对黑猿更加重视了。

黑猿右拳紧握,自下而上朝陆先行的脸上打过去。黑猿速度极块,陆先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

他神色一凛,手上青光乍现,自上而下也是一拳回敬。转瞬之间,两种不同颜色的拳头就对到一起。

一声巨响从两拳对撞处发出来,只觉对撞处荡起一阵拳风,将周身的落叶吹个干干净净。

一人一猿一触即分,都向后方跃去。

陆先行对拳处疼痛剧烈。他这一拳是十成力打出去的,刚对上还好,收回来的时候他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关节处酸痛不止,拳头都握不紧,他怀疑自己是骨裂了。

而反观黑猿,对完这一拳显得更为兴奋,上窜下跳,双拳击胸,高吼两声,再看向陆先行,跃跃欲试。

陆先行面露急色,他喊向董万通:“董胖子,还能用出蛊虫吗?”

陆先行不好受,董万通更不好受。

刚才的他喝下的水绝对有问题,当时入口觉得清凉甘甜,可现在董万通感觉自己肚子内翻江倒海一样。

好像有细针戳自己的胃袋,又好像有万虫啃噬一样。这样的痛苦,董万通只有在自己第一次往身体内种蛊的时候体会过。

可是刚才陆先行和黑猿的对击他也看见了,也许状态饱满的时候,陆先行凭灵器灵术未必怕这黑猿,可是这三天都没有休息,董万通当然知道陆先行几近力竭。

如果不解决掉眼前的黑猿,大家都没好果子吃,唇亡齿寒的道理,董万通还是懂的。

“我试试。”董万通强忍腹内的痛意,咬牙挤出这句话。

说罢,董万通强行分出精神,尝试调动自己灵气,驱动身上的蛊虫。

得到了回应,陆先行继续和眼前的黑猿对峙,他知道,哪怕董万通可以用出蛊虫也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就得自己争取了。

董万通和陆先行交流的时候,这黑猿没有动手,反而饶有兴致看着,颇显风度。

知道这事黑猿根本就没把自己二人放在眼里,陆先行冷笑一声:我倒要让你这畜牲看看,什么是灵修的本事。

陆先行食指向纳戒一抹,取出几根雷键,正是之前摆阵用雷击白蛇的道具。陆先行将雷键隐藏在袖子内,向前迈出一步,摆出迎敌的姿势。

黑猿看见陆先行的动作,又兴奋用双拳捶胸,绕着侧方突袭过去。

真的很快!陆先行越来越为黑猿的速度惊讶,哪怕在他的眼中,看这黑猿急行也似一道残影掠过。

陆先行打起十二分精神,他有过和速度极块的对手对阵的经验,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漏看对手的动作。如果真的分心被速度比自己快许多的对手逮住机会,那就会陷入对方的节奏,承受狂风暴雨般的打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陆先行左手绕自己周身划出十几道青色月牙,向前一拍,这十几道月牙四散飞去。

黑猿嗤笑一声,似乎对这月牙不屑一顾,它躲都懒得躲,抬起手臂直接将向自己飞来的青色月牙挡下。

趁着陆先行换气的功夫,黑猿欺身,眨眼间就来到陆先行身前。

陆先行冷哼一声,轻抹纳戒,左手一道黄符拍出去。

灵气灌入黄符中,黄符整个破碎,几十道和之前一般大小的青色月牙激射向黑猿。

这一招来得突然,黑猿也在高速急冲,来不及躲闪,只能尽量护住自己的脸,将身体抱起来,让受害面积小一些。

这些青色月牙的威力确实和之前一样,可是量变带来质的变化。几道哪怕十几道月牙能给黑猿带来的伤害恐怕都是有限的,可是这几十道齐射性质就不一样了。

哪怕黑猿已经尽量在这关键时刻做出了自己的最优解,可是几十道月牙的齐射还是对它造成了伤害。

这阵月牙打在黑猿乌亮的毛发上,将它手臂和头顶的毛皮削掉,带出一道道鲜红的血肉。

随着月牙全数打完,黑猿已是遍体鳞伤。暴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一处不带红色,周围的地上都溅出了它的鲜血,而它身上的伤口上的血液还在潺潺流淌。

陆先行也不管黑猿听不听得懂,冷笑道:“孽畜,我这一招可还好受。”

黑猿将身体舒展开,本就猩红的眼睛再红一分。月牙并没有给它带来太大的伤害,黑猿肉身坚硬,哪怕几十道月牙能带给它的也就是皮外伤罢了。可是这些伤口聚集产生的疼痛不可忽略,感受到身上的疼痛,而且大概能猜到陆先行的话实在嘲讽自己,黑猿更加暴躁。

黑猿怒吼,身上的肌肉鼓胀,隆起部分就像小丘一样。照着陆先行的面门打去,拳击上似乎带起啸风。

陆先行暗道不妙,全身青光弥漫,不敢再和这黑猿对拳,他抬起双臂护到脸前。

砰的一声,陆先行倒飞出去。

陆先行额头冒出细汗。这一拳的力道比之前对拳时还要大不少,碰撞的时候陆先行听到咔嚓一声,再看自己的左臂不自然扭曲,显然是骨折了。

生死存亡之际,什么都顾不得了。陆先行从纳戒中取出一粒丹药送入口中,心念一动,启动了之前用黄符时在周围布置好的雷键。

地上几根细长的金铁上放出电光,电网交错,将黑猿笼罩其中。

黑猿察觉到不对,可是已经晚了,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电网里。

电击到他的身上,将乌亮毛发靠的焦黑。黑猿怒吼暴起,可惜冲到电网边界也只是被弹回来罢了,周而复始几次,黑猿身上的毛发都带上焦烟。

黑猿狼狈,陆先行也不好受。他的灵气本就所生无几,雷阵的消耗很是巨大。吃粒回气丹能补充的灵气也不算多,此刻陆先行完全是在透支自己,不过见雷阵有效,他不敢松力,反而再次加大了自己的灵气输出,祈求能多给黑猿带些伤害。

在电网中的黑猿上蹿下跳无果,找不到逃离的办法。突然,它注意到了周围雷电的中心那几根雷键。

陆先行看见黑猿冲着自己布下的几根雷键走去,心中暗骂这畜生为何有如此灵智,陆先行榨取着自己剩下的力量。

可黑猿不管这套,扛着雷击的伤害,一拳挥到雷键上。

一根雷键倒地,不再放出电光,黑猿能感到电网威力小了一些。

如法炮制,黑猿又击倒几根雷键,霎时,整个雷阵破碎,电网消失。

雷阵被破,陆先行受到反噬,一口血喷出嘴中。然而还没等喘口气,肚子上就受到了黑猿暴怒的一拳。

陆先行感觉自己的内脏在这一拳之下都有些挪动,剧烈痛感袭来,陆先行瘫倒在地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董胖子,好了吗!”陆先行怒吼,董万通是他心中唯一的翻盘点了。

可陆先行看去,董万通额头青筋暴起,似乎想做什么但却没有力气一样。

陆先行看见董万通根本没法帮自己,再看头上黑猿的拳头就要落下来了,心中悲苦,暗叹一声:天亡我也。

这时,远处一道红光飞过来,速度不快,可是稳稳打在了黑猿身上。只见红光爆裂,点燃黑猿全身,火焰攀附上了黑猿焦黑的毛发。黑猿吼叫几声,直接爆炸开来,燃烧并且迸溅的血肉将周围染成红色,有一股说不出的惨烈感。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陆先行呆住了,他将头转向了红光的源头黄少阳。

再看黄少阳,脸上呆滞,也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黄少阳的爆炎何时有这般威力?是这小子隐藏实力?

不对,他要是真的强何须自己保护。仔细想想,陆先行否定了这个答案。

琢磨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陆先行暂且不作纠结,劫后余生,他不愿考虑太多。

将目光移回黑猿的血肉上,陆先行双眼圆睁。

黑猿爆开的中心处,一团碎肉正在蠕动,碎肉呈黑红色,正像心脏一样膨胀跳动,而且这黑红色碎肉跳动间还在不断生长。

能感觉到不妙,可是此刻的陆先行已经没有力气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碎肉的变化。

几息的功夫,碎肉终于定型。

陆先行能确定这应该是一个人,三尺半,只是孩童身高罢了。可是这人全身都包裹着泛金属光泽的黑红色盔甲,甚至脸上脖子上都被紧紧包覆,他根本无从判断眼前人的年龄。

此刻这人脸上和后背上的凸起处正向外喷出水汽。低头,这个身着装甲的异人居高临下看向瘫坐在地的陆先行。

明明只能看见异人脸上眼睛位置处的蓝晶,没法看见异人的脸,可陆先行感觉自己似乎对上了眼前异人的眼神。

这眼神阴冷而暴躁,充满着审视的意味,就像在看自己的猎物一样。

第三十四章 为什么

这样的感觉让陆先行很不舒服,不过他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感受不到眼前异人身上有灵气,但是陆先行可不会认为眼前的异人是一个凡人。

陆先行还没忘记刚才蠕动的黑红色血肉,眼前异人正是从那血肉上长出来的。

陆先行大概能有一个猜测,眼前的异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自己化成肉团遁入了黑猿体内,在内部改造了黑猿,也使黑猿有了开源境的战力。

这三天的兽群恐怕都是眼前的异人用御兽之道引来的,控制兽群、变化血肉,多是邪修的功夫。那么异人有两个来历,一是他就是邪修,绕过域外战场进入了灵域,有自己的图谋。这样的可能性较小,陆先行自己也在域外战场待过,他知道那里的守城人不是干吃饭的。而且他也不觉得域外邪修会暴露自己,就为了找自己等人的麻烦。

另一个可能就是,异人也是从域外战场上下来的。像董万通一样,在那片战场上,学到了一些邪修的东西。相比之前的猜测,这个可能性要大一些。

至于看不到眼前人身上的灵气,恐怕是异人身上有什么异宝,可以屏蔽别人的窥觑,类似的东西陆先行也见过不少,并不意外。

张姓小子估计也是眼前异人干掉的,嗯,这样也就说得通了。至于为何异人要袭击他们,又为何藏在黑猿体内,陆先行拿捏不准。

隔着面甲根本看不出眼前异人的喜怒,更猜不到异人的想法,陆先行决定先试探一下。

沉吟片刻,陆先行低声问道:“阁下何人?我们一行人应该并未有所冒犯,为何驱使兽群袭击我等?”

抬头仰视异人,陆先行见异人并未回话。看不透异人的想法,陆先行不得不慎重紧张起来。此刻陆先行肌肉紧绷,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只要有一个不对,他就能瞬间作出反应。

这异人当然就是追过来的狄败亚。

陆先行的感觉没有错,面甲下,狄败亚的眼神凶狠暴躁。

这三天出现的灵兽和普通野兽,除了第一天的白蛇,剩下的都是狄败亚驱使过来的。

他将自己的血肉寄殖到那些野兽身上,凭借远程的神识操控着它们的意识。这些,都是“狄败亚”交给他的。

三天里,这样的技巧他运用的越来越纯熟,潜藏在黑猿体内便是纯熟的表现之一。

技巧的运用让狄败亚对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惊叹,他认识到“狄败亚”对他的介绍确实不只是说说而已,这副身体名副其实的强大。

这场狩猎里,狄败亚追求的不止是胜利,他想让自己的猎物体会到痛苦。

所以第一天他杀掉并吞噬了张磊,狄败亚要让这些凶手也品尝到失去亲人的感觉。

可是狄败亚发现自己错了,这些人似乎对同伴的消失毫不在意。

狄败亚能感觉到,这些人发现同伴不见的时候并没有悲伤这个情绪,最多的,只是不解而已。

于是狄败亚在看着像是领头人的陆先行水囊上动了手脚,可惜,陆先行根本不喝水,让狄败亚的计划落了空。

还是白蛇出现的时候,“狄败亚”给狄败亚出了主意,然后教狄败亚如何驱使兽群。

狄败亚能感受到,这三天里这些人在兽群的骚扰下一点点走向猜忌和绝望,他觉得,这场狩猎该到尽头了。所以黄少阳攻击黑猿的时候他主动出来了。有些事,他要在撕碎猎物的喉咙前问清楚。

狄败亚将脸贴近陆先行,问出了想问这些凶手的话:“为什么?”

声音夹杂着嗡嗡声,听不出主人原本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问句问得陆先行一愣,眼前异人并没否认兽群是他驱使的,也就是说异人的目标确实是它们,可这没头没脑的“为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没等陆先行回话,狄败亚接着问道:“为什么要杀掉我的家人?”

杀了他的家人?这可真是把陆先行问住了,他这三天可没有杀过灵修的印象。想了想,陆先行眉头舒展开来,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自己等人这三天受了这么多苦,就是因为眼前异人误会了?

感觉自己把握住了关键,陆先行苦笑道:“阁下的亲人逝去,我很遗憾,可是阁下是不是误会了?我等并未对阁下的亲人动手,劝阁下还是回去找找线索,不要波及无辜,让真正的凶手跑掉。”

陆先行语气诚恳,发自肺腑。可是狄败亚听在耳朵里,几乎要笑出来。

狄败亚将脸贴到陆先行脸前不过两尺,幽幽道:“认错了?不会的,我绝不会认错凶手,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屠掉悠悠村?”

狄败亚一席话问得陆先行只觉心中晴天霹雳。悠悠村在哪他不知道,不过最近屠了的村子他还是知道的。

记得当时还有人叫嚣,说他们村子有灵修。当时陆先行根本没有在意,可谁知道竟然是眼前这么棘手的存在。

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董万通的腹部好了不少,可是异人的出现让他不敢暴露,此刻他低着头,眼中闪过精芒。

黄少阳则是惊恐万分。这三天的兽群袭击让他早就变成惊弓之鸟,如果不是知道黑猿不死,自己也得遭殃,他刚才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要知道,屠村最开始就是他的主意。谁能想到那一村人竟然有眼前异人这样的靠山,如果被他知道是自己主张屠村,不知道会落个怎样的下场。

黄少阳不自觉后退几步,身体都颤抖起来。

妖娆女子眼睛微不可察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场的焦点自然是黑猿爆炸的中心,陆先行和狄败亚的交谈处。

陆先行打了个哈哈,笑道:“阁下可是说笑了,我们怎么会”

话音未落,陆先行实质一抹纳戒,又掏出了一张之前对黑猿造成伤害的黄符。

陆先行朝黄符轻点,灵气灌注,黄符灰烬般破碎飘散。

又是几十道青色月牙从黄符处激射而出,向狄败亚射去。

陆先行速度奇快,距离如此近,而这些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陆先行就是要打狄败亚一个猝不及防。

看着飞来的青色月牙,狄败亚面甲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三十五章 你们都会死

面对这几十道迎面飞来的青色月牙,狄败亚没有任何动作,不闪不避,也不抬手阻挡,任由这些攻击打到自己身上。

一道道月牙刮在狄败亚的身上,如同之前击中黑猿一样,带起一道道伤口。

不过狄败亚不像黑猿那样变得暴躁,他依旧挺立站在原地,好像月牙并未打到自己身上一样。

看见狄败亚没有动作,承受了这一击,受到不少创伤,陆先行并不高兴,他很是错愕。

陆先行判断自己是打不过这个异人的,不过对方对自己的攻击视若无睹是什么意思?

陆先行眼中,异人作出了反应。异人只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就又将目光放回自己身上。

马上,陆先行就看见了让自己震惊的一幕。

只见狄败亚身上伤口处,黑红色的血肉浮起,一阵蠕动,表面又恢复了之前光滑状。阳光下的狄败亚全身泛着金属光泽,好像根本就没受过伤一样。

这诡异的一幕让陆先行心头一沉,这样自愈能力极强的人,是他最不愿碰到的对手。

双眼一凝,陆先行眼角余光瞥到了跪坐在地的董万通。此刻董万通依旧没有站起来,但是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的神色,正给陆先行使眼色。

董胖子终于好了!

陆先行心领神会,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狄败亚身上。

狄败亚伸手抹了抹刚才受伤的地方,问道:“为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声音夹杂着大量的嗡鸣,传到所有人耳中。

“我们绝无冒犯之意,不过事出有因,实属意外。”陆先行巴不得狄败亚能和他多扯几句,正好能给董万通争取时间,他再接道:“人死不能复生,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不知阁下怎样才肯放了我们?”

狄败亚摇了摇头,回道:“我不会放了你们。”

陆先行眼神一冷:“你确实有些本事,不过我等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我们打下去,充其量也只是两败俱伤罢了。”

“你的功夫从何而来你心中应该有数,若是因为和我么争斗暴露出去,你也讨不了好,何必为了一群死人而如此计较?”

面甲下,狄败亚笑了出来,他不需要再问“为什么”了,听完这些话,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抬起头,狄败亚仰天长啸。啸声伴随着嗡鸣,回荡在这片森林中,好像整座森林都在颤抖。

狄败亚巡视四方,将所有人收入眼中:

“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狄败亚的声音冰冷而肯定,像是在陈述某种事实。

陆先行本来就对劝退狄败亚不抱希望,此刻见已经谈崩了,他立刻抢攻。

来不及布阵,陆先行左手扔出几根雷键,直接引动电网。仓促之际,电网显得凌乱。

狄败亚走到边缘,一挥臂,整个电网直接破碎,朝向陆先行飞奔而去。

陆先行不指望这简陋的电网能困住狄败亚,可是他确实没想到电网连让狄败亚滞留一阵都做不到。

陆先行从纳戒中搜出一粒黄色丹药,匆忙吞下。

又掏出一道黄符,几十道青色月牙再度齐射。

狄败亚理都不理,任凭月牙打在自己身上。他选择仗着身体的优势,硬撼这波攻击。

距离消失,狄败亚腾空,一计手刀劈向陆先行的脖子。

顺着手刀方向,陆先行直接从地上翻滚避过。

翻滚时,自然而然碰到了断掉的右臂,带起不轻的疼痛,不过好歹算是躲过一击。

定神一看,原本自己旁边的树竟然直接被拦腰砍断。

陆先行后怕不已,那树都有他的腰粗了,他确信要是手刀实打实劈到他的腰上,他的下场绝对不会比那颗树好。

狄败亚将目光从倒下的树上移到了远处的陆先行身上,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陆先行只觉眼睛一花,狄败亚就不见了,还没来得及寻找,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寒,好像血液都被冰封住一样。

生死之际,陆先行选择无条件相信本能,直接向前飞跃出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跳出去的时候,他感觉有一只脚踹在他的背上。

这样一股大力加上陆先行往前跳的力量,直接让陆先行飞出去。

头直接撞到树上,血液染红陆先行的头发,又从鬓角处流下来。

陆先行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他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连抬抬手指都做不到。

不过陆先行并未绝望,相反,他嘴角划出一抹冷笑。

不远处,董万通缓缓站起身。

陆先行知道,时间已经足够,董万通完成了种蛊,不然这死胖子是绝对不会暴露自己已经好了的,接下来,就是死胖子的表演了。

陆先行不再着急,等着狄败亚被群虫啃噬,将他打得这么惨,也只有敌人被万虫撕咬能让他平复心情。

噗。

狄败亚身上并未出现蛊虫,反而是远处的董万通一口血喷出来。

狄败亚察觉到身体内的异样,向董万通看过去,眼睛中、额头上,幽幽蓝光外放。

抹掉嘴角的血液,董万通被震惊的无以复加,蛊虫死亡,他被反噬了,那个人做了什么?

心中震惊无法平复,他看向远处的黑红色身影,和狄败亚的眼睛对视上。

狄败亚头上的蓝光膨胀,神识大放。

集中,集中,集中。

这回神识不再是之前一样,向四面八方碾过去,而是化作了一柄利刃,刺向远处臃肿肥胖的身体。

蓝色的光,董万通放眼过去,只有蓝色的光出现在眼前,这蓝光柔和而轻缓,沉浸在蓝色的光辉中,董万通的意识缓缓消散。

董万通头颅爆开,汁液飞溅,就像被敲爆的西瓜一样,红色白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陆先行一脸错愕,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董胖子喷口血,然后被看一眼就死了?

为什么眼前的异人没有被蛊虫啃噬?

陆先行弄不清的东西太多,但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思考了。

狄败亚一步步走到向陆先行,速度不快,但是足够稳定。

脚步声随着陆先行的心跳落下,让陆先行觉得狄败亚的脚好像踩在了他的心脏上。

看见狄败亚走到自己身前,陆先行终于反应过来。

此刻的陆先行根本使不上力气,连逃跑都做不了,绝境终于让陆先行慌乱起来:

“等等,我”

陆先行的话音戛然而止,一只手插进他的胸膛,捏爆了他正在跳动的心脏。

第三十六章 我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触须从狄败亚的手臂处伸出来,顺着狄败亚的手臂蔓延到了陆先行的尸体中,将陆先行拖向狄败亚的身体。

两个躯体接触、挤压、相融,陆先行的尸体已经不见,被狄败亚吸收到身体中,这回,连衣服都没有留下。

握握拳,狄败亚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强一分。

回神,狄败亚身处右手,直接向自己胸口掏过去。

狄败亚将手掏入胸膛,虽然已经破膛,但却没有血液流出来。

经过这三天的练习,类似的动作狄败亚已经熟能生巧了。最开始他还会不小心弄伤自己,但是到了现在,让他闭上眼睛,这个过程他也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右手一阵翻找,狄败亚找到了目标,用力一拽,将右手从胸膛中抽出来。

右手手心向上平摊,狄败亚看向手心的黑球。黑球上还有些血迹,是从狄败亚的身体内带出来的。

黑球模糊乌亮,是无数的小黑点聚在一起团成的,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黑球表面部分黑点正在蠕动。这诡异的黑球上还沾着血,此刻蠕动起来看上去甚是可怖。

冷冷看着这些黑点聚集成的黑球,狄败亚认得出来,这些小黑点就是之前村子里看见的蛊虫。

狄败亚能感觉到手心痒麻,他知道,那是仍旧活着的蛊虫在啃噬自己手心,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不过狄败亚没有在意,反正这些蛊虫咬不穿自己的皮肤,就算咬穿了回到体内他的身体也会自动杀死它们。

狄败亚将它们取出来只不过是为了看看它们的样子罢了。

用力握拳,狄败亚捏爆了黑球,手心血肉蠕动,将这些蛊虫一并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狄败亚将目光移到了董万通的尸体上。

此刻的董万通全身黑点密布,不止黑点,还有剩下数不清的叫不上名字的虫子在他身上蠕动。

董万通原本庞大的身体已经没有身前的样子,现在可以说只有一层皮套在骨头上。没有了饲主的限制,这些脱缰的野马立刻反噬宿主,蚕食宿主的尸体。

蛊虫的威力狄败亚看在眼里,如果知道方法他不会介意饲养一些,毕竟也是提升实力的办法。狄败亚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绝对不会怕这些蛊虫反噬。可惜,董万通必须死,也没法向他求教。

狄败亚闭眼,品味着杀死董万通时操控神识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按王睿颖的话,集中神识用作攻击的实战,效果出奇的好。

集中起来的神识刺破董万通的精神就像钢针刺破纸张一样简单,狄败亚没有费太大力气,而且因为动用的神识不多,身体的崩解非常微小,如果不是对身体的把我细致入微,狄败亚都察觉不到。

不过狄败亚知道,自己对神识的操控还是有些粗糙,庞大的神识却并没有全部用到敌人身上,虽然比之前对抗王子敬时强不少,却还是有大量的浪费。

总结到位,对于接下来的练习,狄败亚已经有数了。

黄少阳和那妖娆女子在狄败亚杀掉董万通的时候就跑了,不过,他们逃不了,狩猎还没结束。

狄败亚望向丛林深处,面甲上眼睛出的蓝晶中,猩红掠过。

黄少阳正玩命的狂奔。

枝杈刮破了衣服,挂上了皮肤,黄少阳也毫无所觉。

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也根本不知道离开森林的路,但都不影响他的方向。

他的目的很简单,离那怪物远一些。

本来黄少阳已经筋疲力竭,但在压抑的恐惧下,他的双腿重新被唤起了力气,供他这样漫无目的的奔跑。

黄少阳根本想不到,只是杀掉一群凡人却可以引来这样的怪物。几招就解决了两个开源境后期,尤其是一瞪眼就将董老的头打爆。哪怕是有克制的可能,那怪物的实力最少也有御空境。

御空境,那么小一个村子,怎么偏偏正好惹上了御空境。

可恶,御空境,如果是在宗门我怎么会怕!

憋屈的感觉让黄少阳窝火,疾驰中,他的喘息都不自然。

突然,他感觉有东西绊住了自己的脚。力道收不住,黄少阳向前飞出,跌倒在地。

黄少阳看向脚下,他的双脚被一根长鞭缠住。这鞭子他认得,这是他亲手送给同行女子的。

黄少阳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用震惊的目光看向了和自己一起逃跑的妖娆女子。

妖娆女子已经没有当初的媚态,现在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眼中血丝密布,不复出行时的美感。

黄少阳不知妖娆女子为何对自己出手,不过他知道本就是逃跑,现在又耽搁时间了,焦躁感攻心,黄少阳怒骂:

“臭婆娘,你疯了?”

女子用病态的眼神看着地上的黄少阳,脸上勾勒出扭曲的笑:

“是你说要屠村的,是你,是你,只要我杀了你,他就不会追了,他就会放过我了。”

黄少阳错愕看向疯癫的女子,这婆娘竟是怕疯了?

看着女子要扑过来,黄少阳眼神一冷,手呈爪状。女子只是纳气境,自己再不济也是开源境,杀了女子自己再跑就是。

哒、哒、哒。

没等两人再做动作,一阵脚步声传过来。这样的声音两人不久前就听过,此刻再听到,就如同地狱的敲门声。

女子直接放下这头倒在地上的黄少阳,向黑红色的身影扑到过去,对狄败亚哭诉:

“大人,屠村都是那边那个坏人提的,我没有对那村子任何一个人出手,甚至还劝阻过,可是那个坏人不听,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可恨我无力,没能帮上大人,还请大人明鉴。”

女子说着,自然而然地露出媚态,顺着狄败亚的腿,就要攀附上去,哪有疯了的样子。

“你放屁!”这臭婆娘原来一早发现那怪物追过来了,还装不知道要坐实是自己的错。

想明白女子在算计自己,黄少阳看向二人,睚眦欲裂。

狄败亚一把将攀向自己的女子推到地上。

女子尴尬,又换跪坐姿势,抹着眼泪,哽咽道:

“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于情于理,当时我只能那么做了,请大人放我一马。”

狄败亚目视前方,似乎在思考。

女子看不见狄败亚的表情,不知道能不能说动狄败亚,心中忐忑。

片刻,狄败亚点了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女子闻言一喜,就要笑出来。

她的表情永远定格在这里。

狄败亚提起女子的头,随手扔到地上,摇摇头道:

“可惜,我发现我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第三十七章 不予追究

随手将女子的头颅丢到地上,狄败亚向惊滞的黄少阳靠近。

黄少阳已经被女子咕噜打转的脑袋镇住了,他没想到狄败亚明明能听进去妖娆女子的辩解,似乎还有些认同。可转脸就把女子的头拧了下来。黄少阳知道,这怪物没有放过女子,就更不会放过自己。

如今再看狄败亚黑红色的身影,明明只是小孩子的体型,黄少阳却觉得向自己走来的是一只凶兽,这凶兽看向他的眼光寒气逼人,就像在看自己的猎物一样。

慌乱之中,黄少阳将手伸到缠在自己脚上的鞭子上。

鞭子缠得其实不紧,可是黄少阳此刻心中焦急,竟然连拽四五次都没有拽开。

短短三息,黄少阳的汗密密麻麻布满额头,狄败亚离他越来越近,他手上解鞭子的节奏也慌乱起来。

这样的慌乱中,黄少阳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尿意,这样就更加解不开了。

黄少阳手下一直没停,鞭子还是没打开,可是狄败亚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

居高临下看着黄少阳,狄败亚的手慢慢抬起来。

必死之境,黄少阳抬起手,慌声道:“等等,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是纯阳门大长老的独子,你如果杀了我,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的。”

狄败亚不作声,右手握拳,就要向黄少阳打过去。

黄少阳以为狄败亚对纯阳门不了解,所以才没有反应。

“你知道识海境吧,哪怕御空境面对识海境,也只能是束手待毙罢了。”

“我父亲是识海境的大修,他在我身上留下了一缕神念,我如果出事,他立刻就能发觉。”

“你如果敢杀我,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的。”

黄少阳语速很快,赶在狄败亚出拳前将这些话都吐出来。

他真怕狄败亚想都不想就将这一拳打到自己身上,眼泪都流出来了。

万幸说完之后眼前的凶人动作停下来,好像真的被识海境的名头吓住了。

狄败亚点点头:“刚才我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狄败亚的意思黄少阳听不懂,不过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妙。

短暂一顿,狄败亚又开了口:“我还知道,你是凶兽。”

没等黄少阳反应过来,狄败亚一计直拳打出。

黑色的拳头带起啸风,在黄少阳的眼中逐渐变大。

生死关头,黄少阳只觉时间都变慢了,眼前似乎出现了自己过去的一幕幕走马灯。

他双眼紧闭,不敢再看,等待疼痛感到来,等待自己的死亡。

这等待中,他的心里恶毒诅咒着,诅咒面前的狄败亚堕入地狱,不得超生。

不过,他等待了许久,这一拳却迟迟没有落到自己的头上。

带着诧异,黄少阳虚眯起了眼睛,小心看向眼前。

黄少阳没有看到黑色的拳头,他看见了一只手。

这只手有很多褶皱,而且还有很多褐斑,过去没有在意,可黄少阳只觉此刻这只手漂亮的过分。

顺着手看过去,一个一身白袍的老人正立在黄少阳身旁,就是他用手挡住了狄败亚的拳头。

老人一头白色短发,脸上也有很多皱纹。如果不是此情此景,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

李叔,是李叔!

看见身旁的老人,黄少阳内心激动,此时此刻身旁的老人是如此的亲切。

那凶兽充其量就是御空境,而李叔也是御空境的,李叔在身旁,最起码自己死不了了。

李叔正看着眼前的狄败亚,他眼神一凝,右掌轻拍,将狄败亚的拳头推回去。

这一推之下,狄败亚连连后退几步。

李叔左手又动,轻挥几下,隔空一掌向狄败亚拍去。

红色的掌印从左掌飞出去,飞行过程中,掌印越来越大,到狄败亚身前时,已有他的半身大小。

狄败亚将双臂交叉抬在胸前,双腿弓起,抵挡飞过来的掌印。

掌印拍到狄败亚的身上,直接爆开。

灼热的炎劲席卷而来,侵袭狄败亚的全身,狄败亚能感受到全身的燥热。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股大力,掌印横推,狄败亚被推得后移,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沟壑。

看见狄败亚挡下这一掌并不吃力,李叔轻咦一声:“确实有些本事。”

见李叔发威,黄少阳心中大定,这样大起大落的感觉着实刺激。

黄少阳欣喜问道:“李叔,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叔冲黄少阳笑笑,回道:“我不是才到,我是一直在你身旁。”

一直在我身旁?李叔一直跟着我?

黄少阳闻言一怔,出了宗门之后发生过的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李叔的话为他补上一块拼图,许多奇怪的事都得到了解释。

可这样一来,黄少阳又有些不忿:“李叔,你怎么不早点出来,那晚也是,这三天也是,我右眼都瞎了。”

李叔一瞪眼:“我出来救你还是我的不是不成?你不到生死关头我不出手,这是你爹的意思,我这一路上已经犯规不少了,你还想怎样?”

闻言,黄少阳嘿嘿一笑。

他本来就没有埋怨的意思,此刻劫后余生,欣喜犹在,黄少阳当然不会反驳李叔。

这边二人不再闲聊,李叔将目光放到了远处的狄败亚身上。

李叔负手,对着狄败亚沉声道:“少阳年少,心性欠缺,对凡人出手,确实犯了些规矩,回去我会告诉他父亲,他父亲自然会惩治他。”

“阁下杀了那么多人,心头怨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现在转身离开,杀我门人一事,我们不予追究。”

李叔一字一句落在狄败亚耳朵里,狄败亚只觉刺耳。一村人的性命,“惩治”、“不予追究”,就草草带过,狄败亚几乎要笑出声。

他也确实笑了出来。

伴着嗡鸣的笑声听得李叔不舒服,眼神冷下去,李叔冷哼一声:“看来阁下是不愿意了?”

狄败亚不予理会,摆出战斗的姿势。

李叔将黄少阳向身后一拦:“少阳,你去一旁站着,待我杀了这妖人,便和你一起回宗门。”

第三十八章 御空

李叔抬手在空中虚画,向前一指,一道燥热的红光射出。

狄败亚眼神一凛。虽然有差别,但是狄败亚看得出,这就是黄少阳曾经用过的爆炎。

不过,黄少阳使出的爆炎和眼前老者的爆炎相比,就犹如水潭和湖泊一样,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狄败亚可不想用这一击测试自己的抗击打能力。他骤然提速,矮身向前冲刺,红光从他头上掠过。

好快!

狄败亚的速度让李叔心惊,他差异于眼前这妖人的速度。要知道,哪怕御空境,能有这样的速度的人也不多。

不过

李叔冷笑:速度快,也没有用!

李叔向前抬起的手指微微回勾,狄败亚身后,打偏的红光竟然就这么迂回一圈,朝他的身后射去。

看到前方老者冷笑的时候,狄败亚就感觉到了不妙,他早已打起精神,可还是没想到攻击竟然回来自身后。

当狄败亚察觉到身后的燥热感时,已经来不及躲闪。

爆炎打在毫无防备的狄败亚后背上。

随着一声巨响,爆炎与狄败亚后背接触处,一团火光膨胀四射。

火焰顺着皮肤,烧到狄败亚的全身,远远看去,狄败亚化身为一个火人。

这一击和之前承受过的黄少阳的爆炎不同,火焰灼烧处,狄败亚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狄败亚试图扑灭火焰,可火焰却如附骨之蛆一般,任凭他如何折腾,还是不见灭势。

李叔看见狄败亚的徒劳,正欲开口讥讽,却看见狄败亚突然站定,不再动弹,而火势却一点点变小,最终归于虚无。

此刻的狄败亚身上不再呈之前的乌亮色,虽然还是黑色,却变成了一种焦黑,刚才火焰灼烧眼中的地方,还有丝丝黑烟飘出来。

不多时,狄败亚身上被烧焦的地方,黑红色的血肉蠕动起来。

也许这次的伤势重一些,血肉蠕动时间也比过去长一些,不过等到蠕动停止,狄败亚身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金属光泽,完好如初。

李叔眼中一寒,冷声道:“果然是妖人,这种邪功异法,只有邪修才有,正好,今天李某灭了你,也是替天行道。”

言毕,李叔双手高举,手掌架起,周身六把飞剑凭空浮现。飞剑上炎光外放,剑身颤抖发出嗡嗡声。

李叔大喝,双手向前一推,六柄飞剑激射而出,三柄直直刺象狄败亚的躯干,剩下三柄封住了狄败亚的退路。

李叔的话,让狄败亚想到了王思远,那个在自己刚醒的时候就对自己抱有敌意的人。

狄败亚不知道邪修是什么,可是似乎只要给别人冠上邪修的名头,这些人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做任何事。

退无可退,狄败亚扎起马步,双手呈鹰爪状,在手臂处使力,狄败亚的双手和前臂变型,鼓胀起来。

悦来客栈中,厨子教他的一招一式全部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狄败亚的双手已经鼓胀的不像人手,舞动起来,带起劲风,就像两把蒲扇一样。

面对袭来的飞剑并无惧色,狄败亚两只巨手直接向射来的飞剑抓去。

“哼,不知死活。”李叔手上红芒乍起,远处飞剑再次提速,燥热的感更浓。

狄败亚的手与飞剑撞上,出乎李叔预料,飞剑并未刺入狄败亚手中,两者碰撞之下,竟发出金铁交错的声音。

第一波攻击无果,李叔并不气馁,双臂再挥,被挡住的飞剑又从四方重新刺向狄败亚。

可狄败亚的双手在周身划出一道又一道圆弧,黑色残影遍布狄败亚周身,就像他的身旁有几道密不透风的墙一样。

飞剑只是刺在墙上发出叮当脆响,并没有捅进墙内。

狄败亚的双手速度越来越快,与飞剑碰撞时发出脆鸣,就好像真的鹰爪一样。

狄败亚脑海中,厨子的动作更加清晰,舞拳的那个身影也从厨子一点点变成了他自己,这套叫不上名字的拳法,他越来越娴熟。

看着自己的飞剑攻不进去,时间一长,李叔心中逐渐焦躁,这一躁之下,飞剑的攻击节奏瞬间下降。

狄败亚的感觉非常明显,怒喝一声,狄败亚的双手将两柄飞剑抓如手中,用力攥紧。

李叔再次发力,飞剑上的红芒更加浓郁,飞剑发出金铁的颤音,似乎要从狄败亚手中挣脱。

红芒越来越盛,剑身从最开始的燥热变成了滚烫。

狄败亚弓起身,眼睛处的蓝晶染上红色,手臂上的肌肉隆起,前臂和手掌有胀大一拳。

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狄败亚手上两把飞剑直接破裂,不再有灵性,碎落在地。

李叔一惊,连忙将剩下的飞剑收回来。

这些飞剑是为了能承受炎劲特意锻造的,价格不低,也不是李叔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放出飞剑本就是为了试探狄败亚,顺带消耗他的体力,如今既然没有用当然就收回来。李叔可不会做将飞剑折进去这种不讨好的事。

看见飞剑被收回去,狄败亚抓住机会,冲向李叔。

李叔抬手,向前跨出一步,一掌挥出。

之前一样的红色掌印顺着这一掌推出去。狄败亚抱起双臂抵挡,掌印劲力奇大,狄败亚再次被横推出去。

挡下这一掌,狄败亚望向李叔,眼中猩红浮现,脸侧和后背凸起处喷出水汽。

狄败亚之前很奇怪,“狄败亚”说自己可以狩猎比自己强一些的人来变强,可狄败亚根本不知道这个“强一些”的标准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判断。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当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就能感觉到。

狄败亚能感受到身体的兴奋,他能感觉到身体激动的战栗。

吞噬掉眼前的人,自己会变强!

趁着李叔缓和气息的功夫,狄败亚以惊人的速度冲到李叔身旁,一拳打出。

直拳,减少多余花哨的动作,要的就是直来直去,最直接的冲劲。

李叔速度没有那么快,躲闪不及,双手叠到胸前。拳掌交错,李叔直接倒飞出去。

空中喷出一口鲜血,他感觉像是被攻城车撞了一样。

回神,狄败亚就要再出一拳,可是看向李叔,狄败亚知道这一拳多半出不去了。

原本还在地上的李叔浮到空中,身上长袍无风自动。擦擦嘴角的鲜血,李叔脸上的怒意越来越重。

狄败亚知道黄少阳之前说的御空境为何叫御空境了。

第三十九章 你当然可以

天空中,李叔俯视地面,看向不远处的狄败亚。

他的手上浮现红芒,双手交叠,在胸前平伸。双手在空中虚划,划出一道一人宽的红色月牙。

狄败亚看向天空,面甲包覆着脸,看不见狄败亚的表情。

狄败亚也不想在底下干等,毕竟面对敌人的攻击不加以阻止只不过是坐以待毙罢了,可惜他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之前狄败亚对周博瀚所谓“灵修大成,遨游天地”的概念不是很深。可当真正面对能够飞行的灵修时,狄败亚才发现自己如此手足无措。他根本没有对空的手段,哪怕敌人在天上告诉他:我要打你了,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李叔一拍月牙,整个月牙向狄败亚飞去,就好像要将他懒腰斩断。

月牙速度极快,狄败亚双手呈鹰爪状,一把抓向红色月牙。

不同于之前的飞剑,这红色月牙虽然算是有实体,可表面却十分滚烫,让狄败亚的双手都有些受不了。

紧紧握住红色月牙,狄败亚感觉自己像是在捏着火炉。他只是想切身体会一下李叔这一击的强度,可没想到月牙竟然如此灼热,比之前的非剑带来的灼烧感更重。

暴喝一声,狄败亚骤然发力,咬牙使出全身力气。红色月牙转瞬间崩解,化作点点火星消散在空气中。

这一下耗费狄败亚不少力气,将红色月牙再次捏碎后,狄败亚直接单膝跪立于地,大口大口喘着气。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脸侧和后背处的凸起也喷出水汽,此刻狄败亚周身热气升腾。

天空上,李叔看见这一击再次被挡下,双手再次交叠,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

随着他的双手移动,又是一道月牙凭空出现,不过这一次李叔划出月牙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不少。

感受到天空上的波动,狄败亚抬起头。李叔的红色月牙已经划好,他又一推掌,红色月牙飞射出去。

狄败亚抬起双手,要再次挡下这一击,面甲下,狄败亚表情凝重,这样的攻击他不知道还能挡下几次,如果李叔还有力气再放出几道,恐怕自己就挡不住了。

狄败亚扎起马步,前臂又粗胀一圈,手变鹰爪状,又要捏向飞来的月牙。

“你不需要如此。”这时,“狄败亚”冰冷的声音在狄败亚心中响起。

此刻正值危急,不过来自“狄败亚”的建议,狄败亚是绝对会听的。

月牙已经飞过来,没有多余时间留给狄败亚废话,他直接问道:“我该怎么做?”

对“狄败亚”,他愿意无条件信任。

冰冷的声音立刻传回来:“这一次,我来,跟着身体的感觉,下一次,就得你自己了。”

放出这两道红色月牙,李叔气息也有些紊乱。

月牙并不需要太多灵气,也就和之前的爆炎差不多而已,可是想要稳定的构筑却需要大量精神,以他全盛的状态,撑死也就放个五六道罢了。

李叔也不指望凭着两道月牙击杀对方,就是为了消耗对方的体力罢了,月牙威力如何他有数,对方破招耗费的精力只会比自己多。

看见下方狄败亚的动作,李叔有些惊诧,他的眼中,地上的妖人收起马步,不再动作,如同束手待毙一样。

狄败亚抬起手,手掌中心处血肉蠕动,两个手腕粗的黑洞浮现出来。

眼睛处的蓝晶上放出蓝光,狄败亚抬起手对准飞来的红色月牙,两道蓝色光束从手心黑洞处喷射出去,与飞来的红色月牙顶上。

红色月牙已经脱离李叔,有蓝光对顶,前进几分再次消散。

狄败亚放下双手,体悟着刚才的感觉。按照刚才的体会,狄败亚又抬起双手,前臂一用力又是两道蓝光激射出去。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准头不够,李叔都没有回避,这两道蓝光擦着李叔身体过去,直接打空了。

狄败亚有些累,不过他却很惊喜,就好像得到了一样新玩具。

战争梦魇中那些战士的技巧,他又学会了一样,和自己掌握的别的东西一样,这也是要加以练习的东西。

李叔没有在乎擦身而过的蓝光,微微皱眉。

他觉得狄败亚用的应该也是灵术,可是拿两道蓝光上却并没有灵气的波动。隐藏修为不奇怪,可能将灵术的灵气波动都隐藏掉就很玄妙了。

莫非,这妖人身上的隐蔽灵器还有这等功效?如果是真的,这样的灵器又价值几何?

再看向狄败亚,李叔眼神变得炽热。之前他还会劝退狄败亚,哪怕刚才狄败亚说不打了,然后转头走掉,也许李叔确实不会追究,可现在绝对不会了,杀人夺宝的念头定在他的心中。

李叔从自己衣领处掏出一方小印。

整个印通体赤红,印上还有一只异兽,正张开嘴作咆哮状。

灵器灌输到印中,小印上,异兽的眼睛内,一团火焰燃起,为整个小印添上了几分神韵,好像这兽印活过来了一样。

情况不对!

狄败亚看见异状,神识外放进行探测。

那小印不止在吸收李叔灌注的灵气,还在汇聚周围的灵气,灵气越来越浓,小印异兽眼睛中的火焰也越烧越旺。

天上李叔头顶汗渐渐渗出,操控这灵器对他而言负担也很大,而且这次用完之后,还得还回去。

不过,妖人身上的东西足够弥补了。

李叔一声冷笑,空中断喝,瞬间,无数红光从小印飞出。

狄败亚吃惊,这些全都是爆炎,不如李叔自己释放的威力那么强,可是胜在量多。此刻飞射出来,就好像天空在下火雨一样。

狄败亚瞬间提速,变幻速度和方位,火雨也跟着他的脚步一点点落下。

可是他没法逃出火雨的范围,毕竟李叔是从天上攻击视角范围足够广。这样的火雨下,狄败亚躲闪都很吃力,更不要说反击了。

一味的躲避,狄败亚也有些窝火,回头看向天上的李叔,他问道:“我也能遨游天空吗?”

声音传来,依旧冰冷,但狄败亚却感觉声音的主人似乎在笑:

“你当然可以”

第四十章 斗

李叔高举手中的小印,印上爆炎激射,无数火雨追逐狄败亚的脚步,倾泻向大地。随着火雨与地面接触,爆炸声与火光随之而起,激射的火雨并未击中狄败亚,反而点燃了周围。火焰随着火雨激射逐渐变大,向周围蔓延,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天上的李叔浑不在意,他凝神盯住地上逃窜的狄败亚,调整手中小印的方向,让火雨紧紧跟住逃窜的狄败亚。

火焰会烧到哪里他可懒得关心,至于烧掉这片林子会对林中生灵或者周围的凡人造成什么影响,他也毫不在意,要怨,他们也只好怨自己倒霉了。

李叔眼中只有狄败亚,想到狄败亚身上可能存在的灵器,李叔心中热切。

能将攻击的灵气都隐藏起来的灵器他听都没听说过,如果真有那样的灵器,恐怕价值不会比自己手中的小印差。

李叔不禁抬头看向手上的小印。

这小印的价值非比寻常,绝不是之前他的那几把飞剑能媲美的。李叔自己哪怕倾家荡产也买不起这小印,而且哪怕他能买也买不到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

小印自然是黄少阳的父亲暂借给他的,这么一件灵器可以显著提高他的战力。

李叔自己是御空境,不过在同境界的情况下,他也只是垫底的人。可是有这小印就不同了,这小印厉害的地方不在于威力,而是在于可以借周围的灵气为己用。

有了这个小印,李叔甚至有信心用自己御空境前期的修为对抗御空境后期。

也许狄败亚身上的灵器对他而言没什么用,但是他完全可以将灵器交换出去换自己要的东西。这种灵器有价无市,自己手上有不怕没人出价来买。

这样换来的资源,足够他的实力再提升一个台阶。

李叔越想越心动,看着奔逃的狄败亚,他手上再加一把力气,火雨更加密集。

可地上奔逃的狄败亚却突然不动了。见狄败亚站定,李叔立刻调整火雨的方向。

火雨依旧扑了个空,本来站在原地的狄败亚一点点浮了起来。

李叔也不意外,他本就猜测狄败亚同是御空境,如今也只是进一步验证了他的猜想而已。

舔舔嘴唇,李叔道:“认真起来了?这才有点意思。”

李叔再调小印,小印上异兽眼睛看向狄败亚,火焰烧的更为剧烈。

第一次飞行,狄败亚显得有些笨拙。没法提高自己的速度,也没办法灵活的转向,终究是被火雨擦到一些。

这样的爆炎对他的伤害并不算大,凭借肉身硬抗他也能抵挡得住。

不过比起身上的伤痛,还是飞行的感觉更让他在意。

尽管不够灵活、不够迅捷,而且身后还有燥热的火雨追逐自己,但是这种翱翔的感觉还是让狄败亚迷醉。

自由,天空之大,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自由,飞行遨游、俯瞰大地,只觉这天地大可去得。

如果能一只这样自由而不受拘束,该多好?

可惜,自己还有要做的事。

狄败亚掌心黑洞浮现,举向远处的李叔,学着之前“狄败亚”教自己的感觉,两道蓝色光束伴着火雨逆流而上。

李叔见状,又将小印立于胸前,火雨没有停,同时,一道红色的屏障出现在他的周身。

蓝光撞在屏障上,不过没有办法穿过红色的屏障,仅仅是在屏障表面荡起涟漪而已。

见狄败亚的攻击无效,而且小印如此强力,李叔心头大定。

狄败亚放下双手,调转身形,躲避着射来的火雨,向李叔飞去。

李叔紧跟着狄败亚的动作,把小印转向狄败亚飞行的轨迹。

随着在空中滞留的时间变长,狄败亚已经逐渐习惯了飞行的感觉。

狄败亚的速度变快,转身的时候也更加灵活。火雨如今只是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如今再难碰到他分毫。

时间一长,李叔有些焦躁。

虽然在小印的帮助下,他维持这火雨并不难,但是终归是有消耗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气逐渐变少,可是眼前的人还很有活力地在火雨中穿梭。

感受到自己的疲累,而且虽然在绕弯,但是眼前的妖人确实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样的情景确实让他有些担心了。

李叔定神,让自己沉下心来。

对方毕竟也是御空境,断然不可掉以轻心,要知道,灵修只间争胜负,往往只在意念之间。对于他们而言,交手时漏出破绽,后果往往就是万劫不复。

李叔稳住自己,等待着对手先露出破绽。

狄败亚抬起双手,手心黑洞中蓝光聚集。李叔看得清楚,立刻将小印收回胸前,红色屏障再次浮现。

可是狄败亚却并没有放出蓝光。他立刻调转身形,瞬间加速,朝李叔飞去。

李叔大惊失色,暗道不好。

虽然自己防御的时候攻击也不会停下,但是因为集中精神在防御上,难免会乱了火雨的攻击节奏。

这妖人竟然抓住这个机会冲过来!

再想调转火雨攻击狄败亚已经来不及,李叔当机立断,直接断掉火雨,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防守上。

随着李叔灵气的灌输,红色屏障的红芒越来越旺盛,整个屏障看起来也越来越厚实。

看着坚不可摧的屏障,李叔感觉踏实起来。

狄败亚转瞬而至,厚大的手握成拳,摒弃掉多余的动作,直拳挥出。

拳头落到屏障上,发出轰然巨响,震得李叔心中发颤,御空境中,这样的怪力自己也没见过多少,这妖人什么来头?

一拳接着一拳,狄败亚的拳头不断轰击在红色屏障上,打得李叔在空中连连后退。

虽然有屏障隔绝,狄败亚的拳头没法直接打到李叔身上,但是拳劲透过屏障,还是震得李叔浑身难受。

“哼,你总有万般力气,在这屏障面前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见狄败亚攻不透防御,李叔得意地笑出来。

狄败亚似乎也知道这么下去没有用,攻击一滞,看向了红色屏障内的李叔。

他眼中蓝光幽放,神识化作利剑刺去。

李叔只觉眼前一花,头痛欲裂,好似有人在里面翻搅一样。

剧痛袭来,李叔失去了注意力,没法再控制屏障。

狄败亚抓住机会,沉气屏息,一拳冲去。

第四十一章 燥炎丹

就这样,狄败亚的巨拳打在红色屏障上,不同于刚才。这回的屏障没有了李叔的灵气加持,伴随清脆的声响,整个屏障轰然破碎。

狄败亚的拳头犹有余势,自上而下沉到李叔的肩膀上。

李叔脑中混混沌沌,只觉模糊之际,一股巨力砸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头颅本就疼痛,如今肩膀上同样传来剧痛感。上身两处传来痛楚,还有急速下坠带来的超重感,多重的负面感受拉扯着李叔全身,这些感觉同时爆发,李叔有一种身体快被撕裂的错觉。

看见自己的神识对御空境也有效,成功破防,狄败亚飞驰而去乘胜追击。

李叔直挺挺砸到地上,下坠触地产生的巨大力量带来的反震让李叔受到了不轻的伤害。李叔喉咙一甜,脸上一红,就要喷出鲜血。眼前模糊,李叔强压,终究是把这口血咽了回去。

空中,狄败亚举起双臂,双手抱拳。快要落地的时候,狄败亚带着下坠的威势,将抱起的拳头轰在李叔胸膛上。

狄败亚力气本来就大,带上从高处落下的威势,这一拳直接砸到李叔身上威力可想而知。

李叔胸骨塌下去,这回可是忍不住了,一口血喷出来。

巨大的创伤刺激李叔的精神,让他在勉强在昏迷中清醒过来,定睛看向前方,一只拳头已经朝自己落下来。

强忍剧痛,李叔紧握胸前小印,灵气灌注,红色屏障再次浮现在李叔周围。

此刻的李叔只是强打精神,没办法防御的同时进行攻击,也就只能被动的防御。

黑色巨拳落到屏障上,拳起拳落,一声又一声暴响中,整个屏障红芒越来越薄,看上去摇摇欲坠。

李叔保住脑海的清明,他想不通之前天空上,狄败亚是如何透过屏障攻击他的精神的。

不过他知道,以现在自己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反击,让狄败亚这么打下去屏障迟早破碎,到时候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屏障内李叔眼中血丝密布,想要打破眼前的绝境他确实有办法,不过代价不是他能轻易承受的,现在的李叔很纠结。

狄败亚可不会在乎李叔的想法,乘胜追击的道理狄败亚还是知道的,绝不能给对手喘息的机会。此刻狄败亚不吝力气,一下又一下打在屏障上,屏障内的李叔给狄败亚的威胁感很强,只有看见这样的敌人死掉,狄败亚才会安心。

眼看着屏障就要撑不住了,李叔紧咬牙关,如果再不做决定,恐怕自己就没有机会做出决定了。

李叔终究是想通了,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粒红色的丹药,丹药上还有一些火纹,配上丹药整体的颜色,看起来非常燥热。

目光怨毒看着屏障外的狄败亚,李叔将丹药纳入口中。

狄败亚不知道李叔在做什么,隔着屏障也没办法阻拦,只能加紧攻击的节奏,希望抢在李叔前将他逼入死地。

就在李叔吃下丹药的片刻,狄败亚直观感受到了差别。

神识检测过去,屏障内的灵气逐渐躁动,似乎里面的灵气在爆炸蒸腾。

狄败亚眼神一凝,就要再打过去。

骤然间,他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寒意,浑身冰冷,心脏处却炽热无比。

身体带来的危机感给他示警,狄败亚醒悟,立刻停下攻击,向后翻越。

就在狄败亚动作不到一息,屏障处,李叔的位置剧烈爆炸。屏障承受不住,自内部被轰碎,爆炸打破屏障的同时,还带起滚滚烟尘,烟尘遮蔽了原地,只能透过烟雾看见模糊的人形火光。

狄败亚神识探去,里面的比之前已经平稳不少,但是却依旧躁动,发生了什么,狄败亚有些拿捏不清。

烟尘逐渐散去,狄败亚才看清李叔的摸样。

此刻李叔的白袍被之前爆炸弄得破碎不堪,勉强蔽体,这样的衣服套在身上还不如不套,尽显滑稽。

李叔身上裸露出的皮肤赤红,好似被火焰灼烧过。

李叔的胡子和头发都变长不少,不再是之前的花白,而是变成了火焰的红色。

发丝边缘还带上些许黄色,远远看去好像是真的火焰一样。

狄败亚警惕,李叔的变化不止外表那么简单,他身上的灵气和气势都在节节攀升,本能的感觉上,眼前的老者威胁与之前可谓天壤之别。

比起使用神识和之前的蓝光,狄败亚更喜欢肉搏,他喜欢那种野蛮的对撞,喜欢拳拳到肉的感觉。

可是此刻李叔给狄败亚的感觉十分危险,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狄败亚愿意慎重一些。

举起双手,狄败亚掌心黑洞处蓝光聚集,一道蓝色光束瞬间射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蓝芒,直接撞到李叔身上。

可李叔好像没有感觉一样,脸上有些茫然,如同刚刚出世一般。

蓝光穿过衣服打在李叔身上,李叔那处皮肤被烤得泛出黑色,似乎是有些痛觉,李叔终于清醒过来。

抚摸身上的伤处,李叔目光阴狠看向狄败亚:

“逼我吃燥炎丹,坏我道基,这份血债,我要你用命偿!”

李叔将小印立于自己身前,小印上红芒凝聚,一道红霞飞出。不同于之前的月牙和火雨,这道红霞速度奇快,哪怕狄败亚开启神识也只能捕捉到红霞的一点轨迹。

下意识,狄败亚抬起手臂,想要挡一下飞来的红霞。

红霞直接穿透狄败亚的身体,在他身上开了个洞,接着向远处掠去。

狄败亚被红霞贯穿的伤口处直接烧焦,没有流出血迹。

红霞穿透力很强,可是这样的伤害对于狄败亚而言其实没有什么所谓。

伤口处黑红色的血肉蠕动,不多时,血洞遍重新变回之前的样子。

李叔看在眼中,惊奇之浮于面表:

“之前只是听说邪修的功夫诡异神奇,多是血肉或者控御之道,当初不以为然,如今亲眼所见,才知传言不假。”

“不过无所谓,你能恢复多少,我就打掉多少,看看到底是你恢复的快,还是我打得快。”

第四十二章 这一场我来

李叔的话狄败亚没有在意,他当然不会因为敌人的两句话而动摇。

现在的李叔带给他的威胁感很大,但是并非不可抗争。眼前李叔带来的压迫感和当初面对王睿颖的压迫感,天差地别。

狄败亚身上水汽蒸腾,一个箭步越出去,瞬间消失在原地,化成无数残影在地上奔跃。

李叔嘴角噙着冷笑:“真快啊,御空境有这样的速度,也是实属难得,如果是之前我肯定毫无办法,只能盲目攻击。”

话音未落,李叔猛然转身,右掌燃起赤红色的火焰,向身后挥去。

李叔的拳头打在一道黑影上,产生爆炸,火焰瞬间从拳头侵染到黑影上。

狄败亚偷袭失败,还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硬吃了李叔的一拳,直接退后拉开距离,让自己不会受到后续的攻击。

不过李叔本来也没有攻击的意思,他的身体充满了爆炸的力量感,举手投足间似乎都带着燥热的能量,这样的感觉让李叔沉迷其中。

燥炎丹,牺牲根基换来爆发性的力量,时间虽然不长,但关键时刻绝对是可以翻盘的利器,李叔身上也只带了一颗而已。

力量的迷醉又唤醒了李叔上次吞服燥炎丹的记忆,明明知道这是透支自己换来的力量,可还是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李叔看着燃起火焰的手,淡淡道:“可惜,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你的速度已经不是绝对优势了。”

“如果这力量确实是我的,那该多好。”李叔喃喃,好像在自言自语。

回神,李叔看向远处的黑影:“你今日必死,自己将灵宝交出来,我也许还会给你一个全尸。”

狄败亚站在原地,任凭身上的火焰灼烧自己,冷冷看着李叔,毫无动静。

李叔不会多等,此刻优势尽在他这边,在他眼里,狄败亚也只能任他拿捏。

微微颔首,李叔冷声道:“好,那我们就来较量一下,你既然喜欢打,我就奉陪到底,这一场你我公平较量,我也不用灵器,生死因果,听天由命。”

说罢,李叔将之前的小印收回怀中,似乎真的要和狄败亚公平较量。

李叔双手抱臂,空门大开,身上的力量让他有峙无恐,任凭狄败亚先攻。

狄败亚也不会放弃机会,这一次他不再尝试偷袭,直接从正面抢攻。狄败亚起跳,巨拳朝李叔的脸上招呼过去。

李叔眼神一凝,赤发竖起,大喝一声:“来的好!”

换之前,李叔不会选择和狄败亚对拳。

可现在不同,体内充实的力量感让李叔信心大增,右拳燃起火焰,李叔直接对拳过去。

两拳相撞,和之前一样,李叔燃火的拳头再次爆开,燃起的烈焰让狄败亚的身上烧得更盛,几欲将狄败亚焚烧殆尽。

虽然占到了优势,但是李叔其实也不好受,一拳对过之后,手上的酸痛感不是假的,时刻提醒着李叔他并不适合肉搏。

怒哼一声,李叔另一只手火焰燃起,一道红光朝狄败亚射过去。

不同于之前穿透性的红霞,这道红光打到狄败亚身上直接爆开,烈焰和爆炸让狄败亚身体泛出一股烤焦的味道。

狄败亚身上血肉蠕动,他的身体想要恢复。也许是因为伤势比之前要重,血肉蠕动的速度慢了很多。

可是这回李叔没有给狄败亚机会,看见狄败亚想要恢复,手中又是几道红光射过去。

狄败亚在地上翻滚,躲过这几道红光,红光射在地上又带起爆炸和火焰,焚烧周围的一切。

躲开红光,狄败亚站起身,可他刚一抬头,一只全是火焰的红色拳头已经朝自己的面门袭来。

狄败亚反应快,一个侧身避过拳头。离得太近,拳头上的火焰腾跃,舔舐他的脸。

李叔顺势变拳为掌,顺着狄败亚的肩劈过去。

爆炸声响起,巨力将狄败亚打飞出去。

这一击的力道比之前的都强,狄败亚的右肩劈开肉绽,上面还有火焰在焚烧,血肉蠕动治愈的速度已经赶不上火焰对身体的破坏。

两招过手,狄败亚已经对现在李叔的实力有了些了解,李叔的力量并非自己无法抵抗,可是火焰身上的火焰一直在燃烧,对狄败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火焰灼烧带来的疼痛是一方面,确实让狄败亚分心许多,不过更多的还是如之前李叔所说:身体的治愈速度已经赶不上火焰的破坏速度了。这样下去,失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是狄败亚找不到制胜的办法,李叔的力量和速度相比之前提升了相当多,狄败亚已经没法将这两个要素当作自己的优势,更别谈靠强横的肉身取得胜势了。

看来还是得靠神识。

狄败亚只能想到这一种办法,虽然身体裂解的感觉很不好,他并不喜欢,但是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对视远处的李叔,狄败亚原先额头黑纹处,幽幽蓝光外放出来,清冷而柔和。

与之相反,神识却如惊涛一般汹涌,带着巨大的威势,急速向远处的李叔拍打而去。

狄败亚用掉的神识比之前多得多,身体自然而然的出现裂解,精神都出现了恍惚。

不过狄败亚并没有关心自己,他将目光投到李叔身上,要看看自己攻击的效果。

李叔只觉和狄败亚对视一眼后,精神沉入到了蓝色的海洋中,入眼过去只有蓝色,温和轻柔,好像要将他拥入怀中。无力思考,李叔整个人就要沉浸其中。

就在这时,李叔怀中的小印上,异兽眼中的火焰突然烧起。

小印红光大放。火焰越烧越烈。灼烧的感觉刺激到李叔,让他有了痛感,李叔灵台恢复清明,这才回神过来,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惊得一身冷汗。

究竟怎么回事,为何我会突然恍惚,这妖人做了什么?看向远处燃着火焰的黑色身影,李叔惊疑不定。

狄败亚看见自己这次的攻击对李叔无效,一颗心沉入谷底。

如果再提高神识的强度,不知道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不过,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才有资格谈影响。

狄败亚提聚神识,又要再攻。

“不用了,收起神识吧,这一场我来。”

内心深处,冰冷的声音响起。

第四十三章 公平

刚才身上的诡异让李叔变得警惕,他确信自己是中了魅惑一类东西,多半是靠怀中的灵器才能保持清醒,如果没有这件灵器,后果不堪设想。

能让自己中招,说明对方在魅惑上也有造诣,这点李叔不奇怪,邪修有这些神异的功夫很正常。

可是对方倒底还能不能再用出来?这才是李叔关心的。

思索一下,李叔试探道:“刚才那招确实不错,可惜,对我而言没什么用。”

“如果仅凭这种歪门邪道就像打赢我,那你未免痴心妄想了。”

“我再给你先攻的机会,有什么手段就尽量使出来吧,再过一会,你就没这个机会了。”

李叔话音落出,仔细观察狄败亚的动作,想通过狄败亚微小动作上判断他的反应,好确定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可狄败亚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静静站在原地,好像入定一样。

李叔见狄败亚不理会自己,冷声道:“怎么,你莫非黔驴技穷了?”

正要出手试探虚实,李叔却看见远处狄败亚动了起来。

狄败亚蜷缩身体,身上凸起处喷出水汽,身上的肉蠕动起来。

随着血肉蠕动,狄败亚身上的火势一点点变小,火势停下时,狄败亚周围已经起了淡雾。

原本眼睛处的蓝晶也不再是蓝色,而是变成了猩红色。这样的一抹猩红色在整个黑色的人形轮廓上,看起来甚是妖异。

站直身体,用猩红色的眼睛看向远处的李叔,“狄败亚”终于开了口:“换人,这一场,我和你打。”

换人?莫非还有人在一旁埋伏?

李叔心头巨震,连忙检视周围,可他看了一圈却发现根本没有别人。

转过头来,李叔眼神冷冽:“这附近只有三个人,你我和少阳,你说的另一个人在哪?”

“有人。”“狄败亚”指了指自己:“我就是。”

虽然夹杂着嗡鸣,但是入耳只觉“狄败亚”声音冰冷清冽,而且说出来的话语气十分诡异,就像不同场景里拼凑出来的一样,听上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李叔看见狄败亚手指自己,笑出声来。

冷哼一声,李叔脸沉下去:“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与其在这些没用的功夫上下手,不如想想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李叔讥讽还没结束,他还有不少话想说,可是不等他说完,“狄败亚”已经冲过来。速度和之前一样,但是看在李叔眼里却有了明显的不同。

“狄败亚”的动作不再直来直去,而是充满了变幻,明明是直着跑过来,可是李叔却觉得狄败亚的动作是在绕弯。

这样变幻之下,李叔不确定自己的攻击能不能打中,明明一道爆炎已经聚在了手里,但是就是挥不出去。

李叔还没来得及反应,“狄败亚”已经冲到了李叔面前,右掌并起,向李叔刺去。

李叔猛然惊醒,可是距离已经被拉得很近了。

这个距离,就算自己的爆炎真打中了,爆裂的火焰也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自己又没有自愈手段,此消彼长还会让这妖人得到优势。

心念电转间,李叔作出权衡。散掉手上的炎劲,李叔断喝一声,手心燃起炽焰,向“狄败亚”刺过来的右掌劈去。

可这李叔的一掌并有触感。

李叔恍惚一下,再一看眼前,“狄败亚”的前臂诡异的绕了个弯,好像骨折了一样,就这样,原本直刺李叔的手变成刺向了李叔的前肋。

现在就算想回防也来不及了,李叔一咬牙,手劲加大几分,想要和“狄败亚”以伤换伤。

和有自愈能力的敌人换伤实属下策,可惜危急关头,李叔也只有这个下策可以选择,毕竟回防虽然受伤少些,但却相当于白吃了一次攻击。

可李叔没想到,“狄败亚”连以伤换伤都不想。

李叔的手掌应该是正好劈到“狄败亚”的头上,却见“狄败亚”脖子诡异伸长,伸出一尺有余,头颅顺势向后仰去。

本就用了十成力,李叔来不及再变招,志在必得的一击落空,这种使错力的感觉几乎要让他吐出口血。

攻击落空还没完,“狄败亚”的手已经刺到李叔肋前。

李叔提聚灵气到肋上,勉强聚出一道屏障,算作缓冲。

挡过狄败亚的第一道力气,李叔转身,尝试完全躲避“狄败亚”的手刀。

可是随着他的转身,“狄败亚”本就好像骨折了的手臂扭曲更加厉害,依旧刺到了李叔身上。

明明只是手掌,可李叔却觉得好像是利刃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李叔惊怒,大喝一声,全身灵气外放,身体向四面八方放出冲击波,震得尘土飞扬。

“狄败亚”向后一个翻滚,躲过李叔这次冲击。

李叔看向自己的伤口,这样的反击要消耗他大量的灵气,不过幸好反击的早,被刺入的不深,如果再晚一刻,后果不堪设想。

再回看“狄败亚”,李叔双眼瞪圆,瞳孔骤缩。

李叔没有感觉错,刺入他身体的确实是刀刃,是“狄败亚”手掌变成的刀刃。

“狄败亚”的右掌手指连接在一起,化成刀状,刀刃边缘还泛出金属的光泽。再一甩手,血肉蠕动,“狄败亚”的手掌已经变回了原状。

此刻的“狄败亚”已经将脖子收回来,扭了扭头,发出声响,仰头看向受伤的李叔。

明明看不见“狄败亚”的表情,可是李叔却觉得面前的“狄败亚”好像在嘲讽自己。

李叔定神:“这是什么本事?”

“狄败亚”声音依旧冰冷:“能杀你的本事。”

李叔怒极反笑:“杀我?那倒真是好本事啊,可惜,你这牛皮吹过了!”

掏出小印,李叔灵气灌注,小印红芒渐盛,不用猜,“狄败亚”也知道这是火雨那类的灵术。明明说不用灵器,但是关键时刻李叔还是直接变卦。

这样的出尔反尔“狄败亚”不意外,不过还是开口问道:“为何不再与我公平较量了?”

李叔冷眼而对:“已经到了这时候还想妖言蛊惑我,乱我道心?”

“可惜,你这样的邪修,有何资格与我谈公平”

“人人得而诛之的过街老鼠,杀了你我便是替天行道,只会让我道心稳固。”

“你,就老老实实去死吧。”

李叔将小印向前一推,火雨激射而出。

第四十四章 天罚

这火雨还与之前不同,在李叔服下燥炎丹后,火雨整体的威力都比之前强不少。

火雨中的每一道爆炎都从黄少阳的威力提升到了李叔自己的威力。

不过“狄败亚”并没有惊慌,火雨确实有范围广、威力强而且还足够密集的特点。可是,这些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

“狄败亚”甚至都不绕弯,直直冲进火雨中。

在火雨中辗转腾挪,“狄败亚”变幻身形,躲避着火雨的攻击。

“狄败亚”的步法相当诡异,明明身体的用力方向看起来与身体相同,但是反映到实际上时,却总是不同的方向。

凭借着这样的身法,“狄败亚”混淆李叔视线,籍此躲开不少攻击。

更可怕的是,明明有些爆炎就要撞到“狄败亚”的身上,可是“狄败亚”就像之前被李叔用手刀劈脖子时一样,身体拉长或缩短一些,再或者诡异扭曲一下,直接躲开了必中的攻击。

这一切印入李叔眼中,让李叔吃惊不已,他从未见过有能在这样密集攻击中还可以如此自由穿梭的人,这样的身法,简直不像是御空镜。

而且李叔眼神一沉。

他看得见“狄败亚”身体不断随火雨的攻向变形,这样的变形也是“狄败亚”躲得过攻击的关键。

邪修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随着身体的冲击腾跃,“狄败亚”和李叔的距离越来越近,再过不久就要冲到李叔身前,不过此时的李叔并不惊慌。

在李叔看来,之前会被“狄败亚”打伤只是意外而已,因为自己对敌人的手段不够了解,才会被轻易伤到,如今提神聚力,绝不会重蹈覆辙。

已经欺近到李叔身前,“狄败亚”高高跃起,旋身抽腿,右腿宛若化为了一道鞭子,抽向李叔胸前。

李叔沉住身体,高举小印,身上红芒大放,又是一个红色的屏障浮现在他的身体周围。

“狄败亚”的鞭腿就这样被屏障挡住,

屏障轻松挡住了攻击,当然在李叔意料之中。李叔延伸冷冽,提聚灵气,正要反击。可是没等他做任何动作,狄败亚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袭来,拳腿并用,打在屏障的四处,让李叔只得再防一阵。

原本李叔只是想着再守一下,等到“狄败亚”气力耗尽,自己便可以反攻,可是来自“狄败亚”的攻击让李叔心头巨震。

李叔眼中,敌人不再像之前一样,面对屏障只是用蛮力一味蛮干。这回的敌人好像学会了取巧,每一击都打在了屏障的防守薄弱处,眼看就要突破屏障的防守。

这样下去屏障必然破碎,破碎带来的反震还会伤到自己,到时候不知道自己又会面对怎样的攻击,而自己主动撤掉,还有反攻的机会。

心念电转,李叔当机立断,撤掉了屏障,炎劲附着全身,挥手一拳向“狄败亚”击去。

“狄败亚”看到李叔的反应,立刻变招,矮身躲过拳头,攀附上李叔挥出的手臂,顺着手臂窜上去。

右臂被制住,没法再做动作,此时此刻,左臂也来不及回防,虽然陷入危机,可李叔并未慌张。

李叔冷哼一声,右臂一阵,一道赤焰由右拳燃起,向上蔓延而来。

感受到了火焰的灼烧,如果不放手,恐怕火焰会传播到自己身上。火焰与伤害不同,会对自己产生很大影响,只能尽量躲开。

“狄败亚”没有办法,放下右臂,舍下这个绝好的进攻机会。

火焰蔓延越来越广,从右臂附着到李叔全身,脚下的火焰还点燃了草地。苍烈赤焰舔舐周围的空气,中心处李叔的身形看起来都有些扭曲。

此刻李叔全身浴火,光焰冲天,举手投足间都带出不少的火浪,四溅的火浪焚烧着周围的一切。扭曲的身形和滔天火光不停扭动,赤发赤肤赤焰绕身,让李叔看起来宛若一尊火神。

火神淡漠看向自己的敌人,开口道:“确实有些本事,你说换人之后,整个人的攻击节奏都发生了变化,好像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更加难缠。”

“不过,那又有什么用?”李叔抬起右掌,他的掌心处,火焰剧烈升腾:“我不知道,也懒得知道你的变化从何而来,但是我清楚,你自己的能量,自己的身体没有变化。”

“也许战斗方面我确实不如你,但是……”

李叔抬举双臂,将自己的一切展示出去,一览无余。

“在我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有什么技巧可谈?”

“以我赤焰,予你天罚。”

李叔身前,小印上异兽眼中烈焰焚烧,凶芒毕露。

“狄败亚”感觉到了天上一股燥热,抬头望去,竟是一团火焰落下。

火焰覆盖极广,甚至将远处的李叔自己都罩在其中,“狄败亚”伏低身体,往外围冲出去。

轰隆一声,正片火焰降落大地。

虽然“狄败亚”反应已经很快,而且他自己的速度也不差,但是这火焰太广,还是灼烧到了他的身体。

火焰如附骨之蛆一般,焚烧在“狄败亚”的身上,侵蚀他的身体。“狄败亚”身上黑红色的血肉蠕动,与身上的火焰分庭相抗,勉强维持住身体的稳定。

终于,“狄败亚”看见了赤焰边界,一个纵跃,冲出火焰的重围。

然而还没等“狄败亚”缓开一口气,就见一道红色月牙带着剧烈焚烧的烈焰袭来。

“狄败亚”想都没想,就是一个翻滚,虽然有些狼狈,也还是躲过了攻击。

这时,一个包覆着火焰的拳头从上方落下,“狄败亚”已经无法再躲,只能架起双臂,硬抗一击。

拳头砸下去,其上附着的火焰带起剧烈的爆炸。来自于拳头上的巨大力量直接将这一处地面砸得凹陷下去。

不过李叔的攻击还没停,他右拳刚刚抬起,左拳就又要落下去。

李叔这一拳震得“狄败亚”身体发颤,但是已经来不及检视自己受到的伤害,躲避下一次的攻击才是最主要的。

“狄败亚”强忍身上的剧痛,纵身而起,辗转腾挪到李叔身侧,就要反击。

刹那间,一道赤红色烈焰划到“狄败亚”身上,将他拦腰斩断。

第四十五章 节奏

李叔冷然看向地面上被分为两截的“狄败亚”,他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应该杀不了眼前的人。

不出所料,“狄败亚”虽然被腰斩,但是伤口处却并没有血液流出来。

双手撑起上半身,“狄败亚”伸手将自己的下半身拖到身旁,上下两处伤口黑红色血肉蠕动融合,最终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狄败亚”站起身,晃晃腰,确定并没有什么不适,已经完全恢复,这才看向李叔。

此时的李叔目睹全程,眼中尽是嫌恶之色:“邪修功夫果真诡怪,妖异下作,让人恶心。”

似乎是被李叔的话影响了,“狄败亚”面甲眼睛处的红晶红芒更重,直视李叔,“狄败亚”回道:

“邪修是什么?你口中的恶心又是形容什么?”

李叔身体浮起,停立虚空,俯视下方的“狄败亚”,眼中饱含漠然:“邪修不是邪修,还能是什么?恶心自然是形容你,改造血肉,似人非人的东西,除了恶心还有什么可形容的?”

李叔立于空中,声音朗朗,自然传到了地面上“狄败亚”的耳中。对于肉身上的问题,“狄败亚”绝不会退让。

“我所追寻的,是生物极限的完美,表现出来的,也正是贴近生物极限的美。”“狄败亚”仰视,看向天上宛若火神的李叔丝毫不惧:“无法欣赏生物的美丽,是你自己的问题。”

天空中传来李叔的嗤笑,似乎是神觉得凡人对神的质疑体现了凡人的愚昧无知而感觉有趣。

“呵,美?你的姿态不过是虫子的丑陋罢了。”

“狄败亚”眼睛依旧不躲不避:“否认追求生物极限、追求完美的我,你是在否认自己吗?”

“好好好,那么我就承认你所谓的美。”李叔掌心燃起火焰,被他一把攥住:“现在,就由我,来毁灭你的完美。”

李叔白发根根竖起,眼中赤红色的光焰外放,他双手平挥,顿时,火海中无数火焰化作刀状斩向狄败亚。

“狄败亚”认得出,这些火刃和方才将自己斩成两截的火刃一样。

该躲还是要躲,“狄败亚”矮身,向斜侧方窜出去,火刃与他擦身而过。

天上的李叔并不意外,这些火刃虽然快,但是与“狄败亚”的速度相比确实差一些。

李叔嘴角噙着冷笑,他将右手往回一拉,贴着“狄败亚”身体飞过去的火刃霎时又席卷回来。

“狄败亚”反应迅速,在看见李叔动作的瞬间就又开始了躲避,擦地弹跃,变向尝试躲避斩过来的火焰刀。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火刃袭来,又伴随着“噗”的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掠去。

“狄败亚”也算避过火刃,可惜火刃还是带下了他的一只手臂。

手臂的断面并没有血液流出来,其上赤焰正在燃烧,还带起一股黑烟。

“狄败亚”身上凸起处水汽蒸腾,他将手拂过伤口,掐灭了燃烧的赤焰。

伸手将地上的断肢捡起来,“狄败亚”将他接到伤口上,随着血肉的蠕动,一切又恢复原状。

“呵呵,确实有趣,我没见过真正的邪修,可你这种程度的自愈能力,恐怕在邪修中也相当罕见。”李叔的声音从空中遥遥传来。

他依旧俯视大地,居高临下看着“狄败亚”,眼神戏谑:“不过能力总有界限,在我这赤焰中,你又能挺到几时?”

“狄败亚”回复,声音冰冷而不含感情:“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闻言,李叔朗声大笑,他攥紧拳头,张开双臂。霎时,火海翻腾咆哮,烈焰的火舌席卷高空,李叔手臂一挥,火焰焚天,周围空气都不自然扭曲起来。

“我占尽天时地利,更有异宝相助。”火海中,李叔缓缓开口:“而你,已是穷途末路,倒是你来说说,我为何不自信?”

“你的自信,源于你的无知,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就不明白将手段全暴露在我的眼中意味着什么。”

李叔眼神阴沉:“哼,那你倒是说说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掌握了你的攻击模式,现在开始,节奏将进入我的掌控中。”“狄败亚”一板一眼认真回复,好像在陈述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叔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你还不清楚现在我们实力的差距有多明显吗,我就是站在这里三天三夜让你慢慢研究又能怎样,在这样的差距面前,你所谓节奏不过是空谈罢了。”

“就像……这样!”

李叔话音刚落,火海中无数火焰顺势而起,再次化作无数火刃,扑向中心处的狄败亚。微微颔首,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狄败亚”被乱刃分尸的样子。

火焰聚集后,又慢慢熄灭,将中心处暴露出来,看清楚情况之后,李叔有些难以置信。

“狄败亚”就那么静静站着,连位置都没有动,可是身上却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若不是“狄败亚”脚下还有些燃起的火,恐怕李叔会怀疑自己精神恍惚之下打错了位置。

“哦,运气不错啊,没想到我竟然会打偏。”

“可这样,又如何?”

随着李叔声音落下,他身前的小印也立于虚空。伴随着还有数量三四倍与之前的火刃激射而出,再次斩向“狄败亚”。

李叔盯着地面,耐心等待结果。可这回,“狄败亚”依旧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受伤的痕迹,似乎刚才的火刃只是幻觉一样。

这样的结果令李叔惊疑不定。

就算自己打偏也不可能连续打偏两次,这妖人又是用了什么诡法?

“狄败亚”这才抬起头:“不再将自己的问题归结于我的运气了吗?”

哪怕“狄败亚”真的掌握了所谓的节奏,李叔也绝不会承认,他阴狠道:“几十不行便几百,几百不行便几千,我来告诉你,在实力面前,你的邪功不值一提。”

小印红光大放,李叔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到小印上,手中掐起印决。竟然真的如他所言,十倍于之前的火刃齐射,欲将“狄败亚”千刀万剐。

火焰聚集产生巨大爆炸,放出这一招,李叔也有些疲惫,但他还是期许看相刚才“狄败亚”的位置,迫切想知道结果。

可是结果却让他的心沉落谷底。

火焰中心,“狄败亚”轻轻一叹:“不改变攻击的节奏,只是加快频率,除非这频率产生质变,不然对我而言都是没有区别的。”

“现在,到我了。”

第四十六章 自爆

“狄败亚”瞬间消失在原地,李叔连忙巡视四周。

交手这么长时间,对于“狄败亚”的实力李叔有了不少了解。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对手比自己想象中难缠的多。

自从黄少阳的父亲入识海境之后,宗门内外哪怕境界比他高的人都会对他礼让让三分,因此他几乎不在与人争斗。

今天却不同,也许刚开始二人的冲突并不绝对,但是到了这一刻,已经演变为生死斗。何况“狄败亚”还给了李叔不小的危险感。这种危险感没有让长久与人无争的李叔感到恐惧、胆怯,反而激发了在他血液中蛰伏已久的斗意。

李叔小心戒备,身上火焰徐徐跃动。只要周围一有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反应过来,然后给那处以毁灭性的打击。

“你在找我吗?”一只手搭在了李叔肩上,同时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李叔大惊,瞬间作出反应。头也不会向前掠去,前行之际还向身后放出几道爆炎。

前行一段距离,李叔连忙转身。爆炎不出意外地没有击中目标,不过看样子“狄败亚”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李叔定了定神:

“哦,明明有机会却没有出手偷袭,你是想向我证明你是正人君子不成?如果你真以为这样能让我放过你,未免……”

“不。”李叔还没说完话,就被“狄败亚”打断:“这确实是证明,但是是向你证明我的正确。”

李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敌人竟然还在纠结二人刚才的辩论,这让他感觉好笑之际又有些愠怒。“狄败亚”这种放水的行为太过随意,好像真的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样。

“哼,幼稚,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这种无聊的东西耽误机会,错过这次,我不会再犯错。”

同样踏立虚空的“狄败亚”轻声道:“你又怎么知道,你眼中无所谓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份量呢。”

李叔身上红色屏障再次浮现,服用燥炎单后,在小印的帮助下,这屏障更加厚重凝实。

毫无死角的屏障给了李叔不少安全感,他张开双臂,身上火焰灼烧愈烈。再次将小印朝向狄败亚,一道火雨从李叔胸前激射而出。

直到火雨到身前,“狄败亚”才有了动作。

依旧是诡异的身法,明明看起来是向前,却总是向后退,看似向后的时候又是在前进。偶有会击中的爆炎,狄败亚身上血肉蠕动,分开一些便自然躲过。

就这样,明明是李叔集中全力的攻击,被“狄败亚”尽数轻松躲过。

看着“狄败亚”游刃有余的样子,李叔表情尽是难以置信。

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狄败亚”已经在他的恍惚中来到他的身前。右腿化作巨刃,狄败亚挥动腿刀,向红色屏障劈去。

李叔对屏障的坚实程度有信心,可是面对眼前的敌人,他莫名有些信心不足。停下自己的攻击手段,李叔开始全力防御,屏障的红芒随着李叔灵气的灌注更加耀眼。

可是让李叔无法理解的一幕出现了。

“狄败亚”的腿刀划过来,速度不算快,却稳稳地劈到屏障上。李叔连受到攻击的感觉都没有,屏障却被“狄败亚”的腿刀穿过,然后又支离破碎。

“狄败亚”的腿刀切断屏障,就如同利刃裁纸一般,明明整个屏障相比之前坚实那么多,可是“狄败亚”面前却好像反而变弱不少。

来不及想太多有的没的,李叔确实很少与别人战斗了,不过一些最基本的东西还是作为他的本能保留了下来。

李叔一手推向向自己卷过来的腿刀,另一只手放出一道爆炎射向“狄败亚”的面门。在做出这些动作的同时,李叔的身体还极速倒退出去。

这些动作的发生仅仅一瞬,而又是一瞬间,两个人的接触已经完成。

胸口处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他的左腰处一直带到右肩,伤口深的地方甚至可以见骨。

这回李叔真的呆滞住了。明明是自己最强的防御,明明他之前攻破更弱的防御都要用一段时间,可为什么,这回……

难不成他也吃了燥炎丹一类的东西,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功法?

浮想连篇之际,李叔忍不住看向狄败亚。

“你是想说怎么可能?”没等李叔说话,“狄败亚”先开了口:“我说过,从你暴露出自己所有手段那一刻,节奏就已经在我这边了。”

“你以为,我会被你的三言两语影响?”李叔嘴硬回道,其实他已经有些相信“狄败亚”的话了了,可是这种时候一旦认怂,他害怕自己会丧失斗志。

“狄败亚”能感受到李叔情绪的变化,也就知道李叔产生了怀疑。

“其实,现在的我,可以做到的东西很多,我要用的手段也更加简单。”

这句话没头没尾,让李叔有些弄不明白“狄败亚”的意思。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一道黑影晃过去。

“比如这样。”言语间,“狄败亚”还晃了晃自己的腿刀,将刀刃上还温热的血液甩出去。

剧痛感袭来,李叔这才向左臂看过去。可原本应该有一只左手的位置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好像左臂的存在只是李叔曾经的幻觉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李叔凄厉嘶喊出来,他向正喷血的伤口处虚点几下,红芒敷在伤口上,算是先做简单的处理。

李叔不是“狄败亚”,对他而言,断臂是实打实的重创。这回李叔看向“狄败亚”的目光上,终于带上了恐惧。

“狄败亚”抬起左腿,自上而下劈去,将李叔再次从空中砸落到地面。顺着李叔下落的轨迹,“狄败亚”也直接追过去。

李叔强忍剧痛,坐起身,右臂抬起,红芒汇聚指尖。这一道匆忙的爆炎还没出去,右臂一如左臂,被“狄败亚”再次抬腿斩落。

又挥挥腿刀,狄败亚将刃锋抵在李叔的喉咙上:

“你的防御够强,我也承认能量的强度上,我确实不如你。”

“可惜,这种全方位的防御虽然没有死角,但是也会分散你的能量。”

“如果你能将能量分散的足够均匀,对我而言可能还会有些压力,但是你对能量的操控太差了,那个屏障不同的地方对我而言甚至有纸和钢的差别,而我需要做的,只是攻击类似纸的地方而已。”

“所以我说,在你暴露出所有手段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输了。”

李叔一直安静听着“狄败亚”的话,到最后一刻,他的脸上反而带有一丝释然。

“好!好!好!确实厉害,我也算开了眼界,没想到我纵横七十几余载,竟然会栽在这里。”

“狄败亚”没有回复,冰冷看着眼前困兽般的李叔。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还有最后一个手段。”看着距离如此近的“狄败亚”李叔嘴角勾起。

随着李叔话音落下,他的七窍都开始外放红芒。而且身上的皮肤一点点开裂起来,还有许多红芒从他身体的裂缝处钻出来。

伴着通天的巨响,李叔整个人爆开,霎时,无尽火海泛滥而出,将整片大地染上赤芒。

第四十六章 最后的手段

“狄败亚”瞬间消失在原地,李叔连忙巡视四周。

交手这么长时间,对于“狄败亚”的实力李叔有了不少了解。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对手比自己想象中难缠的多。

自从黄少阳的父亲入识海境之后,宗门内外哪怕境界比他高的人都会对他礼让让三分,因此他几乎不在与人争斗。

今天却不同,也许刚开始二人的冲突并不绝对,但是到了这一刻,已经演变为生死斗。何况“狄败亚”还给了李叔不小的危险感。这种危险感没有让长久与人无争的李叔感到恐惧、胆怯,反而激发了在他血液中蛰伏已久的斗意。

李叔小心戒备,身上火焰徐徐跃动。只要周围一有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反应过来,然后给那处以毁灭性的打击。

“你在找我吗?”一只手搭在了李叔肩上,同时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李叔大惊,瞬间作出反应。头也不会向前掠去,前行之际还向身后放出几道爆炎。

前行一段距离,李叔连忙转身。爆炎不出意外地没有击中目标,不过看样子“狄败亚”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李叔定了定神:

“哦,明明有机会却没有出手偷袭,你是想向我证明你是正人君子不成?如果你真以为这样能让我放过你,未免……”

“不。”李叔还没说完话,就被“狄败亚”打断:“这确实是证明,但是是向你证明我的正确。”

李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敌人竟然还在纠结二人刚才的辩论,这让他感觉好笑之际又有些愠怒。“狄败亚”这种放水的行为太过随意,好像真的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样。

“哼,幼稚,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这种无聊的东西耽误机会,错过这次,我不会再犯错。”

同样踏立虚空的“狄败亚”轻声道:“你又怎么知道,你眼中无所谓的东西,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份量呢。”

李叔身上红色屏障再次浮现,服用燥炎单后,在小印的帮助下,这屏障更加厚重凝实。

毫无死角的屏障给了李叔不少安全感,他张开双臂,身上火焰灼烧愈烈。再次将小印朝向狄败亚,一道火雨从李叔胸前激射而出。

直到火雨到身前,“狄败亚”才有了动作。

依旧是诡异的身法,明明看起来是向前,却总是向后退,看似向后的时候又是在前进。偶有会击中的爆炎,狄败亚身上血肉蠕动,分开一些便自然躲过。

就这样,明明是李叔集中全力的攻击,被“狄败亚”尽数轻松躲过。

看着“狄败亚”游刃有余的样子,李叔表情尽是难以置信。

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狄败亚”已经在他的恍惚中来到他的身前。右腿化作巨刃,狄败亚挥动腿刀,向红色屏障劈去。

李叔对屏障的坚实程度有信心,可是面对眼前的敌人,他莫名有些信心不足。停下自己的攻击手段,李叔开始全力防御,屏障的红芒随着李叔灵气的灌注更加耀眼。

可是让李叔无法理解的一幕出现了。

“狄败亚”的腿刀划过来,速度不算快,却稳稳地劈到屏障上。李叔连受到攻击的感觉都没有,屏障却被“狄败亚”的腿刀穿过,然后又支离破碎。

“狄败亚”的腿刀切断屏障,就如同利刃裁纸一般,明明整个屏障相比之前坚实那么多,可是“狄败亚”面前却好像反而变弱不少。

来不及想太多有的没的,李叔确实很少与别人战斗了,不过一些最基本的东西还是作为他的本能保留了下来。

李叔一手推向向自己卷过来的腿刀,另一只手放出一道爆炎射向“狄败亚”的面门。在做出这些动作的同时,李叔的身体还极速倒退出去。

这些动作的发生仅仅一瞬,而又是一瞬间,两个人的接触已经完成。

胸口处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他的左腰处一直带到右肩,伤口深的地方甚至可以见骨。

这回李叔真的呆滞住了。明明是自己最强的防御,明明他之前攻破更弱的防御都要用一段时间,可为什么,这回……

难不成他也吃了燥炎丹一类的东西,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功法?

浮想连篇之际,李叔忍不住看向“狄败亚”。

“你是想说怎么可能?”没等李叔说话,“狄败亚”先开了口:“我说过,从你暴露出自己所有手段那一刻,节奏就已经在我这边了。”

“你以为,我会被你的三言两语影响?”李叔嘴硬回道,其实他已经有些相信“狄败亚”的话了了,可是这种时候一旦认怂,他害怕自己会丧失斗志。

“狄败亚”能感受到李叔情绪的变化,也就知道李叔产生了怀疑。

“其实,现在的我,可以做到的东西很多,我要用的手段也更加简单。”

这句话没头没尾,让李叔有些弄不明白“狄败亚”的意思。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一道黑影晃过去。

“比如这样。”言语间,“狄败亚”还晃了晃自己的腿刀,将刀刃上还温热的血液甩出去。

剧痛感袭来,李叔这才向左臂看过去。可原本应该有一只左手的位置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好像左臂的存在只是李叔曾经的幻觉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李叔凄厉嘶喊出来,他向正喷血的伤口处虚点几下,红芒敷在伤口上,算是先做简单的处理。

李叔不是“狄败亚”,对他而言,断臂是实打实的重创。这回李叔看向“狄败亚”的目光上,终于带上了恐惧。

“狄败亚”抬起左腿,自上而下劈去,将李叔再次从空中砸落到地面。顺着李叔下落的轨迹,“狄败亚”也直接追过去。

李叔强忍剧痛,坐起身,右臂抬起,红芒汇聚指尖。这一道匆忙的爆炎还没出去,右臂一如左臂,被“狄败亚”再次抬腿斩落。

又挥挥腿刀,狄败亚将刃锋抵在李叔的喉咙上:

“你的防御够强,我也承认能量的强度上,我确实不如你。”

“可惜,这种全方位的防御虽然没有死角,但是也会分散你的能量。”

“如果你能将能量分散的足够均匀,对我而言可能还会有些压力,但是你对能量的操控太差了,那个屏障不同的地方对我而言甚至有纸和钢的差别,而我需要做的,只是攻击类似纸的地方而已。”

“所以我说,在你暴露出所有手段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输了。”

李叔一直安静听着“狄败亚”的话,到最后一刻,他的脸上反而带有一丝释然。

“好!好!好!确实厉害,我也算开了眼界,没想到我纵横七十几余载,竟然会栽在这里。”

“狄败亚”没有回复,冰冷看着眼前困兽般的李叔。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还有最后一个手段。”看着距离如此近的“狄败亚”李叔嘴角勾起。

随着李叔话音落下,他的七窍都开始外放红芒。而且身上的皮肤一点点开裂起来,还有许多红芒从他身体的裂缝处钻出来。

伴着通天的巨响,李叔整个人爆开,霎时,无尽火海泛滥而出,将整片大地染上赤芒。

第四十七章 草菅人命(昨天忘发了)

黄少阳瘫坐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知如何是好。

空气中还弥漫着烈焰的燥热,呆滞中,黄少阳感受着周围的灵气波动。有烈焰阻隔视线,黄少阳看不见火海中心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李叔选择了自爆,只有碎道,御空境的李叔才有可能放出如此威力的招式。

究竟是怎样的敌人,才会让李叔绝望之下选择自爆?这样的敌人又是怎样的煞星?

不对,如果真是李叔与那人同归于尽还好。可是那人的实力比李叔要强,李叔自爆也未必能带敌人一起下黄泉,这么说来,这里还是很危险!

黄少阳念头电转,顷刻想到这里,立刻惊醒过来。滚爬起身,黄少阳抬腿就要跑。

就在这时,一道蓝光浮现到他的身前,拦住他的去路。

蓝光一点点消散,狄败亚的身体渐渐凝实,他身上有因爆炸带来的巨大破损,不过随着血肉蠕动,这些破损缓缓恢复。片刻,狄败亚的身躯变回原样。这黑色的身躯虽然并不高大,却让黄少阳陷入绝望。

狄败亚手中,一张刻画着诡异黑纹的纸蓝芒渐渐削弱,当蓝光完全隐去之后,纸张也一点点灰烬般散落,随风飘去,烟尘般散落。

这张纸正是狄败亚当初在悦来客栈时,用笔将石纹刻画出的纸张里其中之一。当初狄败亚只是猜测,如今实际用出来之后,他已经可以肯定,石壁上黑纹的作用正是传送。

“狄败亚”没想到李叔会自爆,也就没有应对的手段,那时,狄败亚再次接过身体的控制权,将神识灌注到黑纹里,尝试用这个方法传送出去。

狄败亚只有这一种赌法,万幸,他成功了。

可是这也让他迷茫,为何,自己会被传送出来?

思绪中,狄败亚回神,答案自己无从猜测。不过,自己眼前还有一个人要处理。

“别过来,你,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黄少阳随着狄败亚的迫近一步步后退,脚下被石头绊住,又坐倒在地上。

“嗯,我已经知道了。”狄败亚速度不变,依旧一步步逼近黄少阳。

黄少阳对死亡的恐惧感宛若绳索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终究是恐惧带来的压力崩断了最后一根弦。黄少阳“啊”的一声惨叫出来,转身连滚带爬跑出去。然而他刚刚起身,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袭向自己胸前。

黄少阳只觉胸骨断裂般的疼痛,然而还没等他稍微缓口气,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脚已经踩在他的胸膛上。脚掌并不大,可是任黄少阳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挣脱。

黄少阳抬头望去,狄败亚眼睛处已经由红色变回蓝色。不再有之前猩红时的嗜血感,可是这蓝色的眼睛依旧让他感到冰冷,仿佛会冻结他的血液。

狄败亚脚下使力,彻底粉碎了黄少阳的挣扎,他将脸贴近一些,俯视自己脚下的猎物。

“我能不能再问你一遍,为什么?”没有终结猎物的生命,狄败亚想要再寻求一次答案。

黄少阳当然知道狄败亚问的是什么,可是现在的他被恐惧支配,根本作不出任何思考。过于迫重的压力已经让他言语混乱:

“我让你放了我,不然后果你承受不起。”

“我父亲哪怕在识海境也算强者,你……你在他面前也只能撑一瞬间而已。”

“求你饶了我吧,大爷,我错了,我错了,我该死,我真是没想到。”

“不对,不对,想屠村的不是我,是……是那个女的,对,就是那个贱人,我是被她蛊惑,鬼迷心窍才做出傻事。”

“我错了,放了我吧,我绝对不会追究,我会感谢你的,我……我身上的东西全都给你,饶我一命,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黄少阳思维混乱、语无伦次,说话像连珠炮一般,让人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不过感受着眼前这个几近癫狂的人的情绪,狄败亚还是能对黄少阳的意思理解个大概,当然,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狄败亚又将自己的身体压低一些,威迫感十足,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问什么?”

狄败亚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黄少阳,这冰冷无情的眼带过时让黄少阳打了个激灵。

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之前惨死的女子,还有被杀掉的所有和自己同行的人,黄少阳心中突然有了明悟。

在他心中,恐惧感越来越大,可到最后一刻,这恐惧的攀升却停住了。在这最后的关头,黄少阳却怪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简直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黄少阳努力挺起身子,他抬起手,想将压在自己胸膛上的脚搬开。

狄败亚冷眼相对,他体悟着黄少阳的所有负面情绪,但却不明白这时的黄少阳想做什么了。反正所以的控制权都在自己手里,狄败亚决定静观其变。

黄少阳将狄败亚的脚从自己身上扳开,一点点坐起,双手朝狄败亚肩膀握去。狄败亚很矮,所以他成功了。

双手发力,黄少阳将狄败亚拉到自己身前,两人脸的距离已不足两寸。

二人对视,一个眼中冰冷,一个疯狂,犹如两个极端。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黄少阳终于开口,恐惧让他疯癫,语气都有些癫狂:“谁若惹我,我必杀谁,既然有人惹了我还能跑,自然由收留过他们的人顶罪,草芥蝼蚁般的凡人而已,能死于我手,便是荣幸。”

“嘿嘿,那些人是你家人吧,不知道我亲手宰掉了几个,你都不知道他们当时跟我求饶,有多绝望。”

“可惜那些贱民命不值钱,不然我宰了那么多人再死,还是赚到了。”

“你等着吧,你根本不知道识海境意味着什么,对我父亲而言,你这样的人只用一只手指就能碾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少阳再次癫狂笑出来,眼中癫狂之色更盛,他将狄败亚拉的更近,二人的脸几乎贴到一起,语气狠厉:

“我不过先走一步而已,放心,我会等你,我会在地狱尽头,给你留一席之地。”

第四十八章 有一个人需要你

面对黄少阳的诅咒,狄败亚无所触动。靠黄少阳的话给他的信息,他想通了许多东西。

他们刚走,黄少阳一行人就来了,而且李羡林那一晚一身黑衣上山,还有黄少阳之前说过的“收留”。这些碎片拼接在一起,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一股新奇的苦涩回味在狄败亚的嘴里,荡漾到他的心底,那是悔恨。

如果我阻止了李羡林;如果那一晚我下手将他们杀了;如果我没有走而是留在村里;如果……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过往云烟,随风而逝。

狄败亚将搭在自己肩上的双手打落,低下头,静默看着几近疯癫的黄少阳。

狄败亚脸上附着面甲,看不到他的表情,黄少阳还以为自己激怒了狄败亚。想到自己快死了,黄少阳反而无所畏惧,他继续挑衅:

“呵呵,生气了?还要我更详细说说他们怎么死的吗,唉,一群蝼蚁真是容易忘,还好我记性不错。”

“当时董胖子的蛊虫就咬死不少,群虫内噬,他们一丝血肉都没有剩下,真可惜你听不到他们叫得有多惨,张磊那家伙被吓的觉都睡不着。”

“贱民里一些丁壮还抄起农具想反抗,愚蠢!姓陆的随手就斩下那群蠢货的头,还是我把它们亲手挂在木桩上。”

“还有不少妇人抱着孩子惨叫,哈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一剑一剑刺过去,一剑便是两命,她们却蠢到连跑都不跑,这么说来让她们和孩子死在一起倒也是我心善,里面还有些姿色不错的,可惜命太薄啊,我还没来得及玩玩就死了。”

黄少阳啧嘴,似乎有些不满,此刻的他眼神可怖,歪头看着狄败亚:“怎么样,是不是想将我千刀万剐?先别急,我再给你讲讲故事如何,我还记得有一个……”

“我不会杀了你。”黄少阳的故事连开头都没讲完就被打断。

这句话让黄少阳一惊,他诧异看着眼前黑色的身影,狄败亚开口时嗡鸣声太重,黄少阳怀疑自己听错了。

长久静默,黄少阳忍不住开口道:“你刚才说什么?”

狄败亚再次开口,让黄少阳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我不会杀了你。”

黄少阳停住,不敢再出任何动静,他害怕自己再问的时候对方会说“蠢货,我是在逗你玩”。给别人希望,然后再让他绝望,这种事黄少阳经常做。

觉得自己猜中了对方的想法,黄少阳嗤笑一声:“想骗老子?这种事儿老子做的多了,你还是回娘胎重新练练再出来吧。”

黄少阳挑衅看着狄败亚,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哪怕自己这般挑衅狄败亚也没有任何动作,好像真的对黄少阳不在乎。

莫非他真要放过我?

黄少阳惊疑不定,虽然依旧不信,不过一团名为希望的火焰还是在他心中燃起。可是狄败亚只是站在原地,不再作任何言语。

“为什么?”这回,轮到黄少阳发问了,他确实想不到狄败亚有任何放过自己的理由,莫非真的是识海境让眼前的煞星害怕了?黄少阳觉得不应该。

伴着嗡鸣,狄败亚沉声道:“有一个人需要你。”

云里雾里的话听得黄少阳一怔,他不觉得狄败亚的话是字面意思,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么可能会如此好心。

本来已经作出了必死的觉悟,可是现在却听说自己不会死。黄少阳近乎癫狂的心又冷却下来,他不敢再激怒狄败亚,害怕对方反悔,又要杀了自己。默不作声,黄少阳静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

“哈哈,别紧张啊,我没恶意的,额,先介绍一下吧,我叫周博瀚,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没关系,你没有家,以后悠悠村就是你的家了,只要村子在,你的家就在。”

“昨天我说过我就是你的师父了,这玩应儿就是我补的见面礼,总是绑个带子在脑门上太奇怪了,以后就带这个吧。”

“小亚啊,你看咱这也没多少盘缠,而且客房也满了,你凑合凑合,再和我睡一屋吧。”

“你是什么东西?”

……

周博瀚的脸在狄败亚脑海中浮现,记录这段时间的所有,从笑脸最终变成绝望的表情。

回看不敢有任何动作的黄少阳,狄败亚点了点头:“你会死,但是动手的人不是我,有一个人需要你,需要一个目标,他将亲手扭下你的头,送你到无边炼狱中。”

狄败亚确实是在威胁,但是黄少阳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他听不懂狄败亚的话,不过这话里的意思他能听懂,那就是他现在不用死了。

至于狄败亚的威胁,呵呵,等回到宗门,这种口头上的威胁对黄少阳而言和放屁区别也不大。

黄少阳不敢动声色,他沉吟一下,不确定道:“既然你要放了我,那就离开吧,放心,我绝不会再出手报复。”

说到不会报复时黄少阳言之凿凿,心中却冷笑一声。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他自己都不相信。

狄败亚点点头:“好。”

黄少阳看着狄败亚,他站起身,不敢转身,一点点后退。就在他退了三步,只觉眼前一花,自己的手臂就被一把抓住。

这黑色的手让他绝望,登时面上睚眦欲裂:“你果然骗我。”

此刻的黄少阳没有之前歇斯底里的气势,在认为狄败亚反悔了之后,他对生的渴望让他再次对死感到大恐怖。

狄败亚摇摇头:“我没有骗你。”

狄败亚冷淡的声音将黄少阳的情绪平复下来,再次恢复思考能力,黄少阳颤声问道:“那你这是……”

“我不知道为何,你之前在挑衅我。”狄败亚伴随着嗡鸣声的话不带情绪,然而在黄少阳眼中,这个黑色身影的气势不断攀升:“我要说,你成功了。”

“不过你放心,我说不会杀你,自然不会杀你。”

黄少阳肝胆欲裂,然而却被狄败亚磐石般的手锁住,无法挣脱。他抬起头,瞳孔中映出的黑色身影凶焰滔天,状若魔神。

这林中火海里,惨叫声回响,不绝于耳。

第四十九章 这里永远是我的家

落日余晖洒下,将这片土地染上黄晕,黄色黑红色交相辉映,杂乱的色泽拼凑出斑驳的情景。这些颜色交错入眼尽是凌乱,使整片土地看上去遍布疮痍。

可以看出这个背靠悠悠山的地方是个村子,它叫悠悠村。现在山还在,村也在,可是村内的人已经不见,永远不会回来。

村中一个屋子里,一个青年走出来。青年头发并非乌亮,而是半黑半白,白色并无生命力,是一种缺乏生机的死灰色。

这青年还算俊朗,不过青年本人却瘫着脸。脸上透出死寂感,让人很好奇这张脸上为何没有表情。也许因为夕阳的关系,这青年身上没有属于这个年龄人的朝气,反而有一股行将就木者的迟暮之色。

就连青年的行动也如老者一样,缓慢而迟滞。每一步一行间,都让人怀疑他会不会直接摔倒在地上。

青年缓缓走到村外,站定在一堆木牌前。

这些木牌上刻着名字,一个又一个名字牵动着青年的记忆,播动着他的情绪。望着这些木牌,青年静默。不久前,这些名字的主人们还曾和他说过话,可现在,青年再没有和他们说话的机会了。

青年手拂过一块木牌,那块木牌上刻着的名字是“周立国”。

“爹……”青年嘴唇嗫嚅:“对不起,最后,我还是没让你抱上孙子。”

“原来我和你说我想和那老头走,去当灵修,其实也就是说说,我也不想出去,出去哪有在村里好,可没想到你真答应了,当时我就想,我得去闯一闯,看一看,给你也涨点面子,等到时候我爹在村里也能说‘我儿子,可是灵修’,那听这多有范儿啊。”

“嘿嘿,爹,我骗你了,其实纳气境真不咋地,我是真没想到你能遇上开源境的,让你丢脸了。”

“不过你放心,今天起,儿子不会再让你丢脸了。”

青年起身,从一块块木牌旁走过,路过时轻抚木牌,还会对木牌说上两句,好像这些人就在自己身边,就在和自己说话。

终究无法忍耐,两行浊泪从青年眼角流出。青年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几天自己的泪已经哭干了,可是此刻泪水流下宛若决堤,无可收拾。

青年仰天长啸,撕心裂肺,悲恸、绝望。

啸声弥卷,良久,青年转身,看着身后的人。他之前就感觉到自己身后来人了,他也猜的到来的人是谁,只是……青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身材矮小、一身青衣、一顶笠帽。这个人不再是离开时的样子,而是变回青年熟悉的模样。这人抬起头,青年看见了这人碧蓝的眼睛,如天空一般,依旧清澈。

“你……回来了。”青年有些迟疑,终究是先开了口。

闻言,狄败亚点了点头,便盯着周博瀚。几天过去,周博瀚和他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了。相比之下,头发泛灰,脸也消瘦不少。不止是外表的变化,狄败亚能感觉到,周博瀚体内的生机衰竭,精神相当差。

点点头,狄败亚轻“嗯”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自己该说什么。

周博瀚能确定狄败亚的身世绝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他之前还伤害了狄败亚,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狄败亚,周博瀚拿捏不准。

思绪良久,周博瀚还是摆出笑容:“小亚,欢迎你回来,过去我说过的,依旧算,我会带你去……”

“不。”狄败亚摇摇头:“我要走了。”

“小亚……我……对不起。”

狄败亚再次摇头:“不是的,我有想要做的事,我得离开了。”

周博瀚闻言一怔,不过他知道狄败亚不一般,因此听到狄败亚这么说也不觉得意外。

狄败亚将身后的东西拉出来,丢到地上,开口道:“我找到他们了,不过有一个人跑掉了。”

周博瀚看清后一惊,地上的东西是两个人头,一男一女。这两张脸周博瀚认得,正是那一日悠悠山上遇到的刻薄男子一队的二人。

周博瀚不愿动脑,但是他不蠢,贯穿所有线索,一个完整的事件浮现在他的脑中。

“纯阳门……纯阳门……”

“纯!阳!门!”

周博瀚怒吼,苍白的脸上涌出一丝血色,接着咳嗽起来。

“谢谢。”

狄败亚知道周博瀚的意思,点了点头。

“敏敏还好吗?”狄败亚还记得小姑娘,走之前,他想确认一下。

周博瀚没有回话,向自己的屋子走过去。不用周博瀚示意,狄败亚直接跟上。

二人很快走到屋内,一个小姑娘正躺在床上。虽然依旧昏迷,但是敏敏的脸色竟比周博瀚还要好上不少。

周博瀚道:“本来敏敏还有些发烧,不过昨天晚上好了,如今倒也不用担心。”

敏敏眉头紧蹙,似乎在做噩梦,稚嫩的脸上有一丝害怕之色,嘴中还在呓语。狄败亚听得见,敏敏呼喊的是“妈妈”。

看着敏敏,狄败亚抬起手伸过去,可最终还是放下了。

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的,狄败亚看向周博瀚:“我要走了。”

知道自己留不住,而且也没有必要留下狄败亚,可周博瀚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

“我梦到过一个地方,我要去追寻那里,那里,也许是我的家。”

“家……吗……”

狄败亚轻“嗯”一声,再看敏敏和周博瀚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没等狄败亚走出门,突然被周博瀚叫住。狄败亚看过去,有些不解。

却见周博瀚从衣服内掏出一块东西,向狄败亚抛过来。这东西速度并不快,狄败亚接的很轻松。摊开手掌看去,这是一枚戒指,戒指上还有些古朴的纹路。这戒指狄败亚认得,正是周博瀚搜刮到的那一枚纳戒。

周博瀚轻笑一声:“我要这个用处不大,就送你了,呵,本来也应该是你的东西。”

虽然身上还有好几枚类似的戒指,但是狄败亚没有拒绝,他将戒指收起。

“不管你在哪,遭遇了什么,这里永远欢迎你。”虽然脸色不好,但周博瀚笑容依旧爽朗。

狄败亚重重点头:“嗯,你说过的,这里永远是我的家。”

第五十章 目标

周博瀚望着门外,怔怔出神。

狄败亚已经走了,小家伙离开时走得并不快,但却非常稳。而从门口走出去的一瞬间,狄败亚就再没了踪影。

狄败亚身上有许多秘密。

在地窟内背起狄败亚的时候能感觉到狄败亚很重。狄败亚的体质也相当好,当初自己从悦来客栈跑回来的时候狄败亚可以轻松跟上作为灵修的自己。

最开始周博瀚只当狄败亚是吃了灵宝,体质才能异于常人。不过当周博瀚看见狄败亚身上浮现装甲时,就知道狄败亚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周博瀚想得很多很多。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最开始就察觉到了狄败亚的异常会怎样,也不知道察觉到之后自己会如何面对那个看起来正常的小家伙。

有太多太多的如果,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过往云烟,随风而逝。

当初刚感受到狄败亚回来的时候,周博瀚还很纠结,他真的不知道在经历这么多事之后如何面对那个仅仅认识几天的小家伙。可是当看见狄败亚的一瞬间,周博瀚释然了。

狄败亚依旧是青衫笠帽,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样子,是自己熟悉的小家伙。那自己当然也就以对小家伙的态度对他,可惜,小家伙走了。

狄败亚说他要追寻梦中的家,周博瀚自然不会阻拦,狄败亚去做自己要做的事了,周博瀚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过往云烟,随风而逝,可有些事并非过去就过去了。哪怕随风而去,依旧有余韵残留。

纯阳门。

刻薄青年的嘴脸周博瀚还记得,他知道这种嚣张的人必然在他的宗门内有所倚仗,而且那刻薄青年本身就是开源境,身边的两个老者也是开源境。

开源境,寻灵宗的宗主也不过开源境而已,可纯阳门却能轻松拿出三个。这样的一个宗门,在周博瀚眼中,绝对称得上大宗门了。换作以前周博瀚绝不会认为自己和这样的宗门会有交集,可如今,便是想没有交集,也不可能了。

村人被屠,周博瀚之前毫无办法,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而且还有敏敏需要照顾,心里憔悴也无暇顾及其他。但如今他知道了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又源自何方,自然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周博瀚眼神可怖,若要择人而噬,将别人拖入深渊。这眼神扫过床上时,又变得温柔起来,床上的,是他最后的亲人。

他的目标,很多很多……

……

平原之上,一道青色的身影走过地平线,身影很小,多半只是个孩子,不过为何孩子会自己一个人前行也让人好奇。

也许是因为日头太大,孩子的头上还戴着一顶笠帽。这样的笠帽在头上,确实好遮阳,可是孩子戴着笠帽并不是为了这个。

他戴着笠帽是为了遮掩一些东西,而且笠帽这东西,对他而言意义非常。

这个人自然是狄败亚。他已经会了飞行,也愿意享受那种遨游天地人,自由畅快的感觉。可当新鲜感觉过去之后,他更愿意脚踏实地,慢慢行走,毕竟也不着急。

狄败亚伸手扶正头顶的笠帽。

他身上的衣服和帽子都是他身上的血肉所化,早在那一晚上山入石室时,就已如此。对他而言,衣物其实并无必要,若不是这一身行头承载着记忆,让他光着也无所谓。

狄败亚身上还有几枚戒指,多半都是纳戒。戒指里有许许多多杂物,还有不少狄败亚看不懂的符。

最重要的应该就是之前李叔纳戒内的几柄飞剑和李叔用过的小印了。可惜,这些东西在李叔手中能发挥出巨大的功效,但在狄败亚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操纵。

狄败亚倒是不会对此感到苦恼,他知道自己不是灵修,所谓的灵器用不了,也很正常。

抬起头,狄败亚眼神有些迷茫。

他苏醒到现在也不过几天而已,然而这几天时间里经历的太多,多到他的认知被多次颠覆。

刚刚苏醒就遇敌,不过还好,自己是胜利者。然后遇到了善待自己的人,他说,自己有了一个家。这个家很温馨,他甚至真的想过,不如就这么一直待在这个家里。

可是,这个家没有了。人命也许可贵,可有时却若虫豸一般低廉。

狄败亚认识悠悠村人的时间不长,但当看见一地尸体时,对他的冲击绝对不小。所以,他会去追击。

只不过因为周博瀚还需要一个目标,所以狄败亚放走了黄少阳。当然,哪怕是放走,他依旧给黄少阳留下了深刻的教训,这是黄少阳惹怒狄败亚的代价。

还有邪修,这些天狄败亚听了太多遍邪修了。他不懂邪修是什么,不过当给别人冠上邪修的名头时,那些所谓的灵修似乎就有为所欲为的借口。

异族邪修,若有机会狄败亚蛮想看一看邪修的样子,看一看到底何谓“邪”。

狄败亚对周博瀚说过自己要去追寻梦中的家,这自然是他的目标。可这样的目标对他而言都有些遥远。

除了石纹,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只能猜测到自己是被传送出来的,可究竟为何被传送出来却是一头雾水。

这么一想,狄败亚感到更迷茫了,虚无飘渺的目标让他更加难受。

“你说,我做的对吗?”狄败亚传念给“狄败亚”。

冰冷的声音回复道:“我只是躯,你才是脑,对错与否,当然要问你自己。”

狄败亚目视前方,眼中尽是思索之色,莫名的,他感觉自己难受起来。

“可我想不通,我究竟该不该走,又该不该放走那个人,我……很不舒服。”

“复仇本就痛苦。”冰冷的声音迅速回复:“仇恨是许多冲突的源泉,我见过太多复仇,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可是,我真的很难受。”

“狄败亚”作为“狄败亚之躯”,作为身体的管理者,当然知道狄败亚此刻难受是为什么是为什么,但狄败亚的情况独特,搞得“狄败亚”需要思索一下如何开口:

“痛苦是经验,你需要的是消化这经验,作为你成长的食量。”

顿了一下,“狄败亚”又接道:“不过,你现在难受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你饿了。”

第五十一章 客栈新人

平原之上,一家客栈坐落。

客栈门匾上,“悦来客栈”四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旁处还有同样写着“悦来客栈”的黑旗随风飘荡。

客栈后房,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正持刀在案板上剁菜,也许是他太过认真,这样的脸上满满的威势散发出来。

男人手中的菜刀不算小,可是男人的手很大,远看过去就像两把蒲扇,这菜刀在男人的手中就像玩具一样。

男人叫唐厚道。要说什么寓意也简单,厚道两个字就框进去了。名字平庸简单,可这是父母取的,自然不会再改,何况男人也不在意这个。

而且唐厚道确实对得起这个名字,他为人也足够厚道。

年轻的时候,唐厚道习武有所小成,靠他自己的拳法腿法也算打出一片天,也是为人敬仰的存在,当时的他风光无限,不可一世。

直到他惹上了一个惹不起的人。

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唐厚道真的体会到了自己的弱小,自己作为人的弱小。唐厚道无力反抗,那时他感觉天都塌了下来,那是他最昏暗的时光。

还好有个人救下了他。

不知道这人是看上了他的什么,觉得他值得救,还是看不惯欺人者为他抱不平,又或者单纯看他可怜,总之他被救下了。

唐厚道够厚到,滴水恩涌泉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可惜,唐厚道无法回报上恩人,他被救下之后只剩自己一条烂命,何况就算自己之前全部家当,恩人也未必看得上。

唐厚道就跟着恩人,恩人说不用,但唐厚道依旧执意如此。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自己的选择,不这么做,他心中迈不过那道坎。

这一跟,便是二十一年。

唐厚道的手不由得停住,他颇为感慨,真快啊,没想到已经二十一年了,二十一年里,这厨子自己就当了十五年。

如果还是当年,有人对他说他后半辈子会当个厨子,而且一当就是十五年,他是绝对不信的。

非但不信他还会一拳打过去,让那个胡言乱语者尝尝虎拳唐拳头的厉害,当厨子?以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去做那伙夫。

可事态难料,他唐厚道现在就是个伙夫,而且确实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每每想到这,这个满身威势的厨子都有些哭笑不得。

二十一年的隐姓埋名生活消磨掉了他原来的锐气,这个虎拳唐不再像当年一样盛气凌人。但是时光也无法消磨掉他身上的威势,举手投足间依旧威风凛凛,可惜这威风对做菜没什么帮助就是了。

唐厚道将锅里的菜捞出来,招呼跑堂的将菜送上去,他坐在一旁擦了擦汗。这是最后一道了,他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这时,脚步声传来。一个这两个脚步声一个他听了二十一年,熟悉非常,而另一个却相当陌生。

为何这样的两人会来自己这里?唐厚道循声看去,熟悉的身影先出现。

一身红衫,沉淀凝炼的眼神,样貌正值壮年,却像一位饱经风霜,满腹人生阅历的儒士。这儒士嘴角总是微微噙笑,一副看淡一切的样子。

很熟悉,唐厚道相当熟悉,他看这身影已经看了二十一年了。

唐厚道连忙起身:“掌柜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掌柜依旧微笑,他缓缓道:“这是我的店,我又有哪里不能去呢?”

“掌柜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唐厚道挠了挠头道:“我才刚忙完,还没收拾好。”

“嗯,那正好。”掌柜点点头道:“就让他和你一起收拾,收拾完之后顺便带他去后院,帮他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说罢,掌柜侧挪,将一个人影让了出来。

听掌柜这么说,唐厚道很是好奇这人是谁。上次掌柜这么跟他说之后,客栈里多了一个小二。而这回,又是怎样的人?

唐厚道立刻看过去。

看身高这只是一个小孩子,青衫笠帽,唐厚道感觉这人影有点熟悉。

这时,眼前的人抬起头,向唐厚道看去。碧蓝的眼睛直直望向唐厚道,这眼睛勾起唐厚道的回忆,他知道自己为何会熟悉了,毕竟那爆开的木桩还立在后院,才几天而已,这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小家伙确实让人难忘。

唐厚道并不讨厌狄败亚,硬要说的话,他还是蛮喜欢这个小家伙的,可是此刻唐厚道还是皱起眉,他沉吟一下道:“掌柜的,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掌柜笑容依旧和煦,看着唐厚道。

“我们人手还够,完全忙得过来,也没必要再添外人,何况……”

唐厚道本欲继续说下去,可看见掌柜脸上的笑他却停住了。二十一年时间,足够一个人了解另一个人,唐厚道看一眼掌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么两三句肯定是说不动掌柜的。

唐厚道一叹:“掌柜的,这小家伙可是个灵修,就怕会有不少事端。”

当唐厚道提到灵修时,掌柜眼神微不可查的动了动,他仔细扫视一遍狄败亚,摇摇头道:“不,他不是。”

停歇一下,掌柜又开口道:“而且,就算他是灵修,也无妨。”

唐厚道挠挠头,将眉头皱得更紧。哪怕掌柜已经这么说,唐厚道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外人只是在一起不几天的话,唐厚道也不介意向对方报以善意,可成为朝夕相处的同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狄败亚的来历不够清楚,而且在唐厚道的印象里,这还是一个小灵修,真的很难让唐厚道不生起戒心。

要知道,灵修多事端,就算他本人不想生事,也可能会有事件主动找来。所以哪怕当初掌柜又收店小二的时候,唐厚道都不是很赞同,问题就出在这儿。

唐厚道盯着掌柜,问道:“掌柜,真就定下来了,不再多考虑一下?”

“当然,我无需考虑。”掌柜点点头又道:“你经常问我,我为何救下你,我也回答过你。”

唐厚道咧嘴一笑:“自然是掌柜你为人好,乐于助人,必有长命百岁之像。”

闻言,掌柜朗声大笑:“既然我乐于助人,那再帮一个,又有何不可呢?”

唐厚道语塞。

第五十二章 见证

掌柜从后院回来,嘴角噙笑,神色淡然,一副儒士模样。这样的儒士看上去就很稳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一旁的店小二静立,默默看着掌柜的样子。掌柜之前回来先经过了前堂,店小二当然知道自己掌柜带回来一个人。

“那好像是之前来过的小鬼?”小二直接搭话,可让人好奇的是,明明是面对自己的掌柜,他的态度却没有面对客人时那么热情,甚至还有些冷淡,仿佛他本就该如此,而面对客人时的热情都是伪装的一样。

掌柜知道当然知道小二在问什么,他回道:“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罢了。”

“普通……”小二品了一下这个词的意味,冷笑一声:“这又是哪种普通?”

“就是……很平凡那种……”

“平凡?可真平凡。”掌柜话还没说完,就被小二打断:“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平凡的小孩子,气血旺盛,简直像一头牛犊。”

“不,不对……”小二停顿一下,向后院看了看:“牛犊可比不上他,这样的气血……真是个怪物。”

掌柜没有回话,依旧嘴角含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小二眯起眼,问道:“你……到底……我想不通,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力所能及,便帮一把,有何不妥?”掌柜笑着反问,将问题抛回给小二。

“这么简单?”

“当然,就是这么简单,不然还有什么?”

小二皱起眉,站在原地,似乎回忆着什么,片刻,他抬起头道:“做菜的确实凡人一个,但是弹琴的和那小家伙绝对不一般。”

小二猛然抬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掌柜双手一摊:“如你所见,这里的掌柜。”

小二刚想回话,却突然被打断了。

“其实你的问题和老唐一样,老唐总问我为什么救他,他也是唯一的主动和我走的人。”

“按理说,我带凡人没有必要,但我还是带上了老唐,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二没有回话,等着掌柜自己说出来。

“因为眼神。”

“眼神?”这个词让小二有些摸不到头脑。

“当然,所谓眼心相关,就是如此,从一个人的眼神中,你可以看出这个人经历过什么,他的性格如何,而他又在面对什么。”

“嗯,那和眼神又有什么关系?”

掌柜微微抬头,似乎被勾起回忆:“老唐当时一无所有,走投无路,不过哪怕是那时的老唐,都没有完全失去气势,他就像垂暮的凶虎,不复青壮,但威势犹在。”

“他的眼神那般凶厉,让我想帮帮他,可惜,他却选择了跟我走,硬要说这二十一年他确实帮我不少忙,他身上虽然威势犹存,但眼神已经没有最初那样的狠厉了。”

掌柜眼神很真诚,但是说出的话却有些莫名其妙。小二捏捏眉角,轻笑一声:“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剩下的人呢,剩下的也是和你说的所谓的眼神有关吗?”

掌柜点点头:“这确实是很重要的原因,你知道吗,我遇到那个小家伙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嗜血冰冷,当时他还吃着生肉,我感觉就像看见了一只捕猎后的孤狼一样。”

“他和我们之前见过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那是整个气质由内而外的变化,当时我就在想,这只狼到底在这么短时间内经历了什么,然后我就带他回来了。”

掌柜直视小二,语气自然而然,仿佛一切理应如此。

小二知道自己这个掌柜本就奇怪,也不为此深究,他眼神带上了迷茫,口中喃喃:“孤狼吗……”

他闭上眼,回忆之前看见的小鬼的眼神,体会着那种孤狼的感觉。

片刻,小二缓缓睁开眼,看向掌柜,轻声问道:“那我呢,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我的眼神又怎样,我又像什么?”

掌柜表情古怪:“你真想听?”

小二点点头。

“我第一次看见你只能从你眼里看见落魄,你的眼神不是绝望却太过失意。”掌柜抬起头,似乎认真思考怎样的比喻才算恰当,须臾,掌柜笑道:“野狗,对,当时的你就像野狗,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掌柜的话并不客气,可听见这种比喻小二却并没有生气,他呆立原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嗯,野狗,是啊,野狗罢了。”

“我不会深究你们的过去,也对你们不够了解,不过有一点我知道。”掌柜手搭上小二的肩膀,道:“所谓时也命也,过去的经历也只是过去的,终究要放眼向前,不然,也只是一辈子在过去的阴影里罢了。”

小二拍落掌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轻哼一声:“不用你开导我,我还没软弱到要靠别人规劝才能看开的地步。”

“自然如此。”掌柜微笑,开口道:“不过若有心事大可与我说,我既然收留你们,自然会帮你们,凡事都可与我商量。”

“收留,这是收留?”小二重音强调了掌柜刚才的用词,嗤笑一声道:“那我确实有事要和你商量商量,你到底能不能别再收留我?放我走不好吗,收留了我十几年了,我哪怕出门散个心都能被你追回来,你不累我都累了。”

“当然是收留,我救下你,为你提供吃住,这不是收留还能是什么?”

“呵,这么说来,你关我十几年,我还应该谢谢你才是?”

掌柜点点头,认可小二说法。

还不等小二反讽,掌柜轻轻一叹:“我就算放了你又怎样,你觉得我放了你你就能回去吗?先不谈你怎么穿过那里,只要你被人发现,必然会对你群起攻之,你连到那里都做不到。”

小二沉默,他知道掌柜说的是实话,而掌柜的话里也透露出很多信息,他虚眯眼看着掌柜,不确定问道:

“你都知道了?”

掌柜点头。

“什么时候?”

“最开始,我救下你时便知道了。”

小二捋下思路,长出口气:“那,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别人如何是别人的事,我如何是我的事。”不等小二说完,掌柜直接打断:“我如何抉择,与他人何干?”

“呵,你果然奇怪。”小二轻笑,看向掌柜,忍不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这里的掌柜。”掌柜抬脚,原地转了一圈。

“我是灵修。”掌柜微笑,身上红衫无风自动。

“我是见证者!”掌柜张开双臂:“我见证,你们写下的故事。”

第五十三章 迷茫

狄败亚躺倒了床上,侧头看向周围。

这个房间之前放了很多杂物,因为别人不怎么来这里,所以不止角落,就连这床上也积下不少灰尘。当然,狄败亚已经收拾过了。

之前掌柜说要留下狄败亚的时候唐厚道确实提出了质疑,不过掌柜将一切定下来之后,他也就不再反对。二十多年相随,掌柜是什么样的人唐厚道有数,后来帮忙收拾屋子时唐厚道对狄败亚也热情起来,毕竟他本来也不讨厌这个灵动的小家伙,何况以后也要一起相处。

躺在床上直面天花板,狄败亚的思绪飘忽起来。

掌柜给狄败亚的感觉很奇怪。

二人相遇的时候,狄败亚刚刚狩猎完一只野猪,生啖其血肉,狄败亚很享受那种感觉。可就在他享用战利品的时候,掌柜突然出现了。

那时的狄败亚立刻警戒起来,他已经认出了这个人,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虽然掌柜一副儒士模样,似乎人畜无害,可本能却告诉狄败亚这个人畜无害的人没有那么简单。

狄败亚动用神识探测一番,也只能判断出掌柜是个灵修,却根本探不透掌柜的根底。

就在狄败亚犹豫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如何应对时,掌柜却突然伸出手,问狄败亚要不要和自己走。

掌柜问完之后,狄败亚依旧一副戒备的样子,对于狄败亚的反应掌柜并不在意,反而接着邀请。“现在的你很迷茫,也许你有自己的目标,可你的目标太过模糊,反而遮蔽了你的眼,不如和我走吧,人总要有目标,这个目标暂时就由我来给你,当你找到自己的目标时,你再离开就是,如何?”

也许是漫无目的的自己太过迷茫,也许是掌柜温和的笑容和真诚的话感染了自己,狄败亚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跟上了这个奇怪的人。

有一点那个奇怪的人说得没错,人总要有目标,自己已经来了,便不用再思考太多,随遇而安就是。从清醒过来之后发生的事太多了,让狄败亚有些疲于应对,现在的他不愿意想太多。

在床上翻覆几次,调整自己的姿势,狄败亚闭上眼,他很累,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惫,真的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舒尔,本来已经闭合上的双目猛然睁开,狄败亚自己确实无法感受得到,可身体本能“狄败亚”已经为他作了危险预警。

一道黑影从身侧窜出,宛若黑电一般直射向狄败亚的面颊。狄败亚已经有所反应,只是一抬手便将这一击挡下。

狄败亚挥爪,就欲抓住袭击者。可黑影反应奇快,一击被挡立刻回手,看见狄败亚的速度和出招意向直接放弃继续攻击,而是窜到床外五米站定。

狄败亚得隙立刻跳下床,与这位突然出手的不速之客对峙。二人缓下来,狄败亚这才看清袭击者全貌。

这是个男子。无从判断年龄,身材高挑,皮肤苍白,脸庞消瘦,看起来有些萎靡之感。但男子的双眼却十分有神,目光如炬,宛若能洞悉世间一切。

这个人出现得莫名其妙,狄败亚一直绷着精神,没有放松警惕,局面就这样僵持着。

突然,对面的男子打破了静默,轻笑道:“果然不是凡人啊,你又是如何被掌柜看上的?”

狄败亚听不懂男子的意思,他也不去理会。如果是刚刚苏醒时,面对这样突然出手的人,狄败亚会判断出对方对自己是有绝对的敌意,然后才会真正出手。

但现在不同,面对这种主动出手袭击的人,狄败亚绝对不会手软!

瞬息间,狄败亚双手交叠在一起,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在男子眼花之际只觉一道冲拳向自己面门袭来。

刚才在床上施展不开,狄败亚并未用出全力,如今下了床可以任意施为,终于将自己的全部速度爆发出来。

这回着实令男子大惊失色。男子只觉自己不是与人对敌,看见的拳头完全就是残影一般。

不过男子反应也够迅速,脑袋没转过来身体却反射性执行了最优决断。他微一侧身,抬手挡下,向外侧一推,将狄败亚这股力道由直来直去的冲劲推向一旁,成功卸力。

饶是如此,男子双手也直接垂下。他做的确实已经是最优解了,但是他根本没想到狄败亚竟然能有这么大力气。哪怕是用卸力的功夫,拳头上的一些力劲依旧震得男子双手发麻。

这回再看狄败亚,男子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没有最开始的玩味,而是在惊奇中带上了一丝慎重。

他看掌柜带回来一个人,按他对掌柜的了解,这么一个看似平常的小家伙应该不一般,于是就想出手试探一下。可没想到狄败亚确实大大超出他的意料。

原本在他的想法里,狄败亚就算有些特别之处,做多也就像厨子那种多年练武的武夫那样,可以空手断木之类的东西,毕竟狄败亚身上没有灵气。可现在狄败亚表现出的,已经不止空手断木那么简单了,这早以超越一般人的界定范畴。

既然获得强攻的机会,狄败亚自然不会收手。他眼中精芒一闪,带过去又是一拳。

男子下意识中再次抬手欲挡,可狄败亚这拳却没有下来。瞬息,狄败亚已经变招,一脚蓄力,直出而去。

假动作!

这回男子才如梦初醒,但是为时已晚,他跟不上狄败亚的速度,只好学着刚才挡下拳头时的样子,尝试能不能也挡下这一脚。

可惜,最开始的反应是错的,让男子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几乎。

这一毫无阻拦地撞在男子的肚子上,踹得男子五脏六腑都在翻涌,直接倒飞出去。男子后背撞在墙上,巨大的声响伴着屋子一震震颤,整个房间似乎都摇摇欲坠。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转眼二人便已分出胜负。

得势不饶人,趁着男子头晕眼花的功夫,狄败亚直接追上,眼神狠厉,抬拳蓄力,就要补刀。

“停!”

第五十四章 平息

这一声“停”当然不会让狄败亚真的停手,非但没有停手,狄败亚的拳速还比之前更盛,这一拳下去,哪怕对男子而言算不上死手,也绝对可以让他在床上躺上个把月。

可这一拳并没有真正落到男子身上,狄败亚打到一半还是停住了。

当然不是狄败亚忽然改变主意或者想放男子一条生路,而是他拳头确实再难寸进。狄败亚眉头一皱,明明没有任何阻隔,而且眼前明明空无一物,可是就是有股阻力格挡住了自己的拳头。

狄败亚继续发力,可越是发力能感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大。万千细细绵绵的阻力反推而来,狄败亚最终也只是让拳头推进丝毫而已。

见用力无果,狄败亚识趣选择放弃。慢慢把拳头收回来,狄败亚将目光投向门口处。

此时,一身红衫的男子正立于门槛,右手虚握,一点点幽光从他虚握手中散发出来,儒雅的脸上有一丝无奈:

“琴师,这是第几次了?”

这话自然是对地上的男子说的,虽然刚才男子被震晕了,但他的肉身也不差,不然不可能和狄败亚打得有来有回,趁着这片刻时间歇息,自然已经缓和不少。

嘶,这小子下手好狠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感觉好了一些,琴师才咂嘴回掌柜道:“也就三、四次吧。”

掌柜揉了揉眉角,琴师倒是没说错,也就三四次,可这里一共也就三、四个人罢了。

回神,掌柜问道:“你还记得,你上次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答应,答应什么了?”琴师刚听完掌柜的话一惊,可一瞬间又变成一脸茫然,似乎根本听不懂掌柜说的什么。这样丰富的表情在琴师消瘦的脸上瞬息变化,显得分外可笑。

将琴师的脸映入眼中,掌柜冷声道:“那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不必了。”琴师嘿嘿一笑,没有了刚才茫然的感觉,可现在这种笑容与他消瘦的脸依旧不搭:“我的话我自然记得,还得多谢掌柜出手相救才是。”

可以看出相处时间一旦久了,一个人就会自然而然了解另一个人的脾性。现在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整个场面的气氛缓和不少。不过旁边还是有一处冰点存在。

狄败亚一直在旁边冷冷看着,掌柜虽然和这个“琴师”很熟络,可狄败亚不会因此就放松警惕。一方面刚才琴师偷袭自己狄败亚还没忘,另一方面狄败亚对掌柜本身也谈不上信任,说到底他回来客栈本身也是因为自己的迷茫而已。

掌柜自然能注意到一旁冷视自己二人对话的狄败亚,扭头对琴师说道:“你出手在先,理应道个歉。”

琴师也算得上敞亮,直视狄败亚,手握过去,坦然道:“嗯,我见掌柜带人回来,忍不住出手相试,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这一席话听上去也算真诚,可狄败亚并未接上琴师握过来的手,他依旧冷视琴师,丝毫没有握上去的意思。

琴师哂笑,将手抽回,没有任何尴尬的感觉。他双手交叠,作揖躬身:“今日晚些时候,张某作一曲,为此请罪。”

狄败亚知道琴师这是放低了姿态,也能感受到琴师话里的真诚。他不再死盯琴师,扭身走到床侧,理理床,再次躺下,翻了翻身,才平静下来,继续刚才的睡觉大业。

“这算是……原谅我了?”狄败亚表现奇怪,让琴师有些摸不到头脑。

掌柜摩挲自己的下巴,他对狄败亚不了解,不确定道:“应该是吧……”

走廊一震跑步声响起,跑过来的是一个国字脸,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

刚刚狄败亚将琴师踹到墙上那一脚用力相当大,整个屋子都震了一下,这一下足够将唐厚道吸引过来了。

唐厚道远远看见了门口的掌柜,怀疑是不是新来的和掌柜动起手,还没跑到跟前便连忙确认:“掌柜的,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掌柜没有回答,而是朝屋子里站着的琴师扬了扬下巴。

唐厚道朝屋子内看去,这才看见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琴师。而且琴师灰头土脸,衣衫不整,你说他之前经历了什么,恐怕唐厚道都信三分。

看见这样的琴师,唐厚道瞬间就将所有情况了然。之前说过琴师已经不止一次而是三、四次如此了,这三四次里,自然就有唐厚道的一次。当初唐厚道吃了个小亏,此时看见琴师吃瘪,这个国字脸的憨厚厨子表情玩味:

“弹琴的,看来这次你是踢铁板上了。”

“是啊,我的脚都快踢肿了。”

琴师并不生气,调笑自己一句,还顺带揉了揉脚,好像真的是用脚踢出来的一样。

再看向床上,狄败亚呼吸平稳,闭上双眼,似乎已经睡着没有了防备的样子。不过琴师绝不会再当这个小家伙毫无防备,要知道,他刚才就是在狄败亚这个状态下偷袭的。

虽说琴师身体素质不算差,隔了这么一会也该缓得差不多了,但是刚才狄败亚一脚踹过来时琴师被假动作晃了一下,可以说是毫无防备。那一脚可绝对没有保留,琴师整个人被踹得七荤八素,也不是说好就能好的。

琴师揉了揉腹部,痛楚余韵犹在,越是感受下去,琴师越是心惊。他明明没有感受到狄败亚身上有灵气,也就是说狄败亚不是灵修,可是他小小的身体却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这违背了琴师一贯的常识。

没有再纠结下去,琴师看向掌柜,问道:“我们的‘迎新会’照常来吗?”

“那是自然。”掌柜点点头。

琴师搓搓手,向门外走去:“那我就先去准备准备。”

“你抱着把破琴不是随便弹,有什么好准备的?”唐厨子闻言翻个白眼,顺带挖苦琴师一下。

可不等唐厚道说完,琴师已经瞬息间没了踪影,让厨子把剩下的话都憋了回去。

掌柜微笑道:“老唐,你也去吧,记得多来上几样菜。”

唐厚道应了声是,也离开了。

掌柜将目光移回床上好像睡着了的狄败亚身上,轻声道:“等起床后,去后院,我们在那里等你。”

第五十五章 百人百态百味酒

狄败亚醒来,不应该说醒来,因为他只是躺的时间久一些,其实他根本就没睡着。不过就算不睡觉,单纯躺着也是一种休息了。

天色已晚,估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狄败亚把床头的笠帽盖在头上,推开门,抬脚往后院走去,就如掌柜之前所言,确实有一些人在等他。

掌柜身着红衫,迎面走来,笑着向狄败亚点点头,又回头道:“老唐,主角来了,把东西带上来吧。”

狄败亚也往掌柜吩咐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宽厚的身影出现。唐厨子两手都拎着酒。酒壶并不大,但唐厚道这两步走下来脸相当红,可见这酒绝对不轻。

站定,唐厚道直接将两壶酒掷到桌子上,酒壶触及桌子的一刹那,四条桌腿都有些微颤。

厨子抬起袖子擦擦额头:“掌柜的,你这酒还是这么沉啊。”

“老唐你出力,一会多喝些便是。”掌柜微笑,取出一个碗,将酒倒入其中,一饮而尽。

厨子舔舔嘴角,嘿嘿笑道:“既然掌柜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接过,似乎忘了些什么,小二见这两个人一点自觉性都没有,轻咳两声,把两人思绪拽回来。

掌柜这才惊醒,一拍脑门道:“呵,对了,还有个主角在这里呢,怎样,你能喝酒吗?”

狄败亚默不作声,为自己也斟满一碗,在厨子叫好声中一碗干下去。

手摸上酒壶的时候,狄败亚就能察觉出酒的不一般,因为这酒实在是太重了,比起之前悠悠村宴上的酒要重上两倍有余。而当他一口喝下酒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了这酒的特别。

酒在口中很快就散发出来,气化的酒液粘附在口腔每一个角落,让狄败亚能完全体会到这酒的魅力。

比起之前喝下的酒,这酒真的不像是酒,清冽爽口,吞入口中爆发出来的是勃勃生机。

狄败亚的感受完全表现在脸上,他的眼睛直接亮起来,没有刚开始的混浊感。将酒从酒壶中倒出一碗又一碗,送入自己口中,就差大喊一个“好”字。

掌柜得意问道:“怎么样,口感如何?”

“很清爽,很好喝。”狄败亚点点头,认真评价。

“哦,小家伙也能尝出来这酒好喝?”琴师也为自己斟满一碗,闭上眼,慢慢体会酒的味道:“嗯,苦酒入喉,确实是别有滋味,倒是没想到小孩子也会喜欢这种苦酒。”

琴师说着,不知为何,还挑衅看了看一股劲闷酒的老唐。

狄败亚并没给琴师好脸色,他还是没忘记之前这个消瘦男子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偷袭。不过听完琴师的话狄败亚确实有些奇怪,因为这酒他尝起来不是苦味的。

放下碗,老唐不屑地看了琴师一眼:“哼,没听人家说吗,很清爽,人家尝起来也不是苦味。”

“厨子你也别嚣张,总归也不是你说的劲酒就是了。”琴师把目光移向小二,似乎有些求助:“怎么样,小二,这回你再说说,这酒什么味道?”

“你再找我问也没用,我上次喝就是酸的,这次再尝,也是酸的。”小二晃晃碗,眼神朦胧看着自己手中的“酸酒”。

琴师有些苦笑不得:“所以,这酒喝下去,味道还都不一样喽?”

“掌柜,你这酒是怎么酿的,到底是什么味道?”

不等掌柜说话,一直闷声灌自己的老唐接过话茬:“你管这酒什么味道做甚,只要好喝就是了,你和你的苦酒,我们也喝我们的酒。”

琴师轻笑,笑意平淡,却在他消瘦的脸上显得淋漓尽致。他也不在追究,如老唐一样送酒入喉。

不过这一番话却勾起了狄败亚的好奇心,狄败亚也为自己斟满一碗,盯着掌柜。剩下三人也是如此,停下手中的动作,默契看向掌柜。

“酒名百态,喝百态酒,见百态人。”掌柜轻握斟满酒的碗,气定神闲。

“百态……”琴师咀嚼一下这名字,恍然道:“好名字,所以百态人尝百态酒能得百味。”

厨子擦擦嘴角,满脸通红,能看出来已经有了明显醉意。说来奇怪,明明厨子体型最魁梧,这几个人一圈下来喝得也差不多,但魁梧的厨子却有些醉了。

这时的厨子都有些口齿不清,嗡声嚷道:“就是掌柜的太小气,每次有新人来才把这东西端上来,只喝这三次实在不够过瘾啊。”

“呵,这可真不是我小气,只有多一位百态人,百态酒才有滋味。”掌柜笑着辩解,又劝道:“老唐少喝些,你已经醉了。”

“我……我哪醉,我……我没醉,我还能喝……”厨子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只如蚊虫嗡鸣,听不清楚。

随着砰一声响,唐厚道魁梧的身体摊倒在桌子上,身体随着呼吸均匀运动,已然睡着,不省人事。

狄败亚走到厨子身旁,搭起厨子肩膀,就欲抬厨子起身。他对厨子还是很有好感的,晚风吹拂,担心厨子会着凉,他想将厨子送回房间里。

他的动作却被一只手拦下来,这手上看不见血管,晶莹通透,温软如玉,如果不是手的骨节偏大,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女子的手。

拦下狄败亚,掌柜摇摇头:“不要动老唐了,喝醉是他自己的选择,等过会儿,我自然会送他回房间。”

狄败亚点点头,将老唐的胳膊放下。再看向掌柜,掌柜眼神迷离,好像也有了醉意。

琴师见道:“掌柜,你也醉了。”

“自然,人有百态,醉也是百态之一。”掌柜回过神,点点头:“琴师,开始吧,莫非这次你要藏拙不成?”

“哈哈,当然不会。”话音未落,琴师不知从哪里搬出一张琴,琴的造型典雅,观感极好。奏乐之前,琴师伸出手指,在琴弦上理了理。

琴师消瘦,手指也是细长,真让人担心他弹琴会不会被这琴弦割断手指。

随着琴师手指拨弄,琴弦上悠扬的琴声响起。琴师的手指越来越快,弦音也越来越紧凑,片刻之后,琴师的手指已经快的有些看不清,就像跃动的蝴蝶一样。

虽然狄败亚讨厌琴师,可此刻也要承认,琴师奏曲确实悦耳。

斟满酒,一饮而尽,狄败亚的眼中也好似蒙上雾气。

这位新的百态人也有些醉了。

第五十六章 安排

正值清晨,客栈后院内一间小屋子里,狄败亚将眼皮一点点抬上去。

昨晚他做了一个梦,这回和净土无关,也和战场梦魇无关,只是单纯的、属于自己的梦。可惜,梦中人以后未必见得到,有些已经永远见不到了。

神识大开,巡视一周,确认了周围没有异状,他才真正起身。

感受着自己身体内蛰伏的力量,狄败亚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随着起床后力气一点点恢复,狄败亚握了握右拳,他逐渐发力,右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

狄败亚确认自己昨天是醉了,因为他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能让他喝醉,酒绝对不一般,而且虽然宿醉,可他却并没有头痛的感觉,反而是一如昨晚喝酒的时候那般清爽,浑身都散发出无穷的活力。

老唐说得确实没错,百态酒让人回味无穷,若不是知道掌柜只有特殊时候才回拿出来,狄败亚也想再尝一些。

狄败亚微微摇头,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看向旁边桌子上的笠帽。

笠帽居然化作黑红色的血肉蠕动起来,爬落地面又一点点蠕动到狄败亚身上,最终这黑红色血肉停住在狄败亚头顶,变回之前笠帽的样子。

狄败亚神色不变,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对这种血肉变幻技巧熟练很多。

他伸出右手,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手心处出现了几枚戒指,戒指上纹路复杂,显得很是古朴。

收敛心神,微闭双眼,狄败亚再次调动起神识,将神识探入几枚戒指中。

这些戒指自然是从之前纯阳门一行人身上得来的,还有一枚是狄败亚苏醒时杀掉的黄衣老者的,临行前周博瀚将那枚戒指交给了自己。

想着,狄败亚手指捏紧一分,只有这枚戒指,对他而言意义远非寻常。

之前激战中,除了对自己的能力更为熟悉以外,狄败亚最大的收获当属李叔的小印。

纳戒内,小印上的异兽静静伏地,就好像整个小印真的只是死物一般。狄败亚当然不会这么想,毕竟他是小印功效的切身体验者。

可以说,哪怕李叔服用了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燥炎丹之后,依旧是打不过狄败亚的。可是就是凭借这小印,让李叔有了正面与狄败亚战斗,甚至压制狄败亚的能力。

可惜,这小印狄败亚无法使用,就像李叔的那几柄飞剑一样,都是能看见,但是却只能让它们在角落里积灰的东西。

这一点狄败亚也无可奈何。这些灵器都需要灵气催动,不同于只需要神识牵动一丝灵气就可以使用的纳戒,催动飞剑和小印需要的灵气非常庞大,狄败亚牵引的那一点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狄败亚也尝试问过“狄败亚”关于这些灵器的问题,可惜这位“狄败亚之躯”似乎对这类问题一概不知,最终能确定下来的结果就是狄败亚现在没法使用它们。

但这些东西已是狄败亚如今大部分家当,他再怎么无奈也只有接受现实,看看以后有没有修灵的机会。毕竟就算真的没法成灵修,这些东西留在身边,以后也未必就没有用。

除了纯阳门一行人纳戒中的东西,狄败亚剩下的家当就是自己之前画出的石纹纸和王思远的那枚戒指。

石纹纸狄败亚之前临摹出了三张,从李叔自爆中逃出来用掉了一张,如今还有两张在身上。临摹这东西耗时又耗力,狄败亚自然会珍惜用,这种瞬间传送的能力在战斗中弥足珍贵,是足以颠覆战局的东西。

再有就是王思远那枚纳戒,里面有许多丹药,这没什么,因为纯阳门一行人纳戒中也有许多丹药,虽然不了解灵修,但对于灵修身上丹药多,狄败亚不怎么奇怪。

这枚纳戒空间内除了丹药、书籍和一些莫名其妙的材料外,旁侧还有一些四散的黄符。黄符上画着扭曲的文字,这些文字狄败亚没有任何印象,对于黄符的功效也就无从了解,但想来王思远不会在纳戒中放没用的东西。

狄败亚脸上漠然,心中却有些遗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不是灵修,若自己是灵修,这些东西未必研究不透。

灵修?

脑海里宛若响彻一记晴雷,狄败亚兀然惊醒,他想起自己身边就有灵修。

……

“客官,您的菜好了。”小二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将自己手上托着的盘子递到桌上。两个手都空下之后,小二向柜台走过去。

客栈柜台后摆放着摇椅,一个身着暗红色长袍的人就那么躺着摇椅上,摇着手里的蒲扇,双眼轻闭,一脸惬意。

拿起脖子上围着的抹布擦擦额头的汗,小二又将抹布甩在柜台上,瞥了眼摇着摇椅的掌柜,小二咂咂嘴:“这大热天,你倒是清闲。”

“非也非也,你只是看见我躺着这里觉得我清闲,却不知道我也是在干活。”掌柜慢悠悠回道。

小二脸上诧异,认真看了掌柜几眼:“你,干活?我怎么看不出来。”

“我是掌柜嘛,监督你干活,就是我的活喽。”

抹布向掌柜的脸飞过去,掌柜眼都不睁,蒲扇朝抹布轻扇一下,抹布便倒飞回去,静静落在柜台上。

调整下姿势,掌柜睁开眼,热心地为小二扇了扇:“消消火,大热天还这么大火气,我看你都热。”

“你直接去死也许我会凉爽很多。”小二道。

“那可不行。”掌柜侧个身,继续躺着:“这天下苍生等着我拯救,我怎么能这么英年早逝。”

英年早逝?老子十几年前看你就是现在这样子,谁知道你多老?你躺在摇椅上拯救个屁的天下苍生?

小二决定先从第二个槽点开始入手:“拯救苍生,怎么不见你去域外战场?”

这回,掌柜表情认真起来,他坐起身,问道:“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想让我去域外战场?”

这回,轮到小二沉默了。他确实不愿意,哪怕十几年,掌柜这个人,他依旧看不透,仔细想想,这个人虽然很熟悉,但他的一切对自己而言,依旧像个迷一样。

“哦,你醒了。”

掌柜声音传来,不过小二知道这不是对自己说的,他结束自己的沉思,看见了朝二人走来的一位头戴笠帽的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眼神清澈,碧蓝的眼睛如点缀一般嵌在脸上。

狄败亚站定,正要开口,却被掌柜打断:“你识字吗?”

感觉莫名其妙,但狄败亚还是点点头向掌柜示意。

“那正好。”掌柜也笑着点点头,表示满意:“过来,我给你安排安排活。”

第五十七章 掌柜,我想做灵修

掌柜指向柜台上的账本:

“来,你看着里,有人来点菜就把这些价格写到这一页,然后再底下这一栏汇总,你暂时就干这个了。”

说着,掌柜将自己的摇椅撤走,又搬了个凳子过来,好让狄败亚坐下。

虽然有想问的东西,但狄败亚只得坐下。这凳子明显有些小,也许给老唐这样的人用正合适,可狄败亚不高,坐在凳子上将将露个头,显得很是滑稽。

掌柜当然察觉出了不对,忍着笑意,向小二吩咐道:“你去老唐那的时候顺便告诉老唐一声让他做把椅子,告诉他是这小家伙要坐就行。”

小二撇撇嘴,将柜台上的抹布搭回脖子上,又向后院走去,走不多远,嘀咕一句:“这下可真是彻底甩手了。”

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身后两人听见,不过掌柜头也不回,好像没有听见一般。

就在小二走之后,掌柜看着认真算账的狄败亚又说了几句,指正狄败亚犯下错误的地方。算账本身就不难,而且客栈不大,人也不多,狄败亚的工作量也算不上大,失败乃是成功之母,伴随着失误次数增多,狄败亚也是越来越熟练。

不过,忙碌的狄败亚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好像不是今天的。”狄败亚手指账本上一处位置,缓缓说道。

掌柜探头看了一眼,点头道:“嗯,确实不是,那是昨天的了。”

虽然和狄败亚没什么关系,但掌柜的话还是让这个小家伙很诧异,他抬头问道:“只是记下,不用算吗?”

“当然不是。”掌柜摇摇头,又接到:“虽然账本倒底怎么样我不在乎,但总数还是要算的,对了,不止昨天的,这账本之前的单页我都没算总数,就交给你了。”

侧看了一眼账本的厚度,饶是狄败亚,嘴角也抽了几下,暗自腹诽:你不在乎,还让我算干嘛。

“让你算账一方面是给你个工作,作为客栈一员当然出点力嘛。”仿佛看出了狄败亚的不满,掌柜解释到:“另一方面,也是消磨一下心性。”

“虽然被你压制住了,但现在你身上戾气依旧很重,而且这些也只是你无意识散发出来的。”

“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真的蛮好奇的,我也没有打探你过去的意思,毕竟这样的戾气也是你的宝物,不过如果戾气存在的时间太长可能会影响你的心智,我可不想客栈里好不容易来个新人直接就疯了。”

听完这些,狄败亚沉默,因为他知道掌柜的话没错,这些东西,之前“狄败亚”也和他提过。

见狄败亚应该听进去了,掌柜继续说道:

“算账虽然简单,但是也是个慢功夫,也算是一个让人静下心来,平复情绪的好办法,过两天,我也许会教你别的东西。”

狄败亚默默点头,继续算着账本上的账,掌柜的话不无道理,既然有道理,当然可以作为参考。狄败亚深呼吸一口气,他也尝试着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见狄败亚确实照做,掌柜嘴角盈笑,这个人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

“对了。”掌柜再次开口,似乎想起什么:“你应该是来找我的吧,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正用心算账的狄败亚顿住,他确实是有事才来找掌柜的,不过被这么打岔之后他自己都忘了,如今掌柜一提,他又想了起来。

掌柜隔着笠帽揉了揉狄败亚的头,笑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我带你回来,自然会尽量帮你。”

狄败亚紧紧盯住掌柜:“你是灵修。”

这句话并不是问,而是肯定的语气,仿佛狄败亚在得到掌柜的答案之前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如今只是证实而已。

面对这样的狄败亚,掌柜自然地点了点头,这倒不必隐瞒,反正就算现在不说,以后狄败亚也会知道,因此不必纠结。

“我,想成为灵修。”

“嗯?”听见狄败亚的话,掌柜的声音有一丝诧异。

伴着这诧异的声音,掌柜收起笑,认真看着狄败亚。可是少年依旧神色坚定,让掌柜知道自己不是听错了。

掌柜“嘶”地吸口凉气,向狄败亚确认道:“你想做灵修?”

回应掌柜的是狄败亚的点头,和依旧坚定的眼神。

掌柜闭上眼,摩挲几下下巴,他缓缓道:“你想做灵修,必然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考虑,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你如果已经踏上了一条路,就不要再尝试走另一条路,因为如果两条路是冲突的,很可能让你万劫不复。”

“如果你要我举个例子,小二就是很好的例子,他并非灵修,但他有自己的路,也就不对此强求,这样坚定的意志也可以让他走得更远,也更安全。”

“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掌柜睁开眼,认真审视自己眼前的狄败亚,在他眼中,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应该是在面临一个很大的抉择,这种气氛让掌柜也不自觉慎重起来。

可事实上掌柜的话狄败亚大部分没听懂……

掌柜所谓的“道”搞得狄败亚云里雾里,导致他根本没明白掌柜的意思。不过感受着掌柜的情绪,狄败亚隐约有些猜到,掌柜可能有些地方是误会了。

因为“狄败亚”的寄殖,狄败亚整个身躯都被重塑一遍,再加上狄败亚自己的神识,让他有了不少的的战斗力。这一点也在之前和掌柜相遇、和琴师交手中表现出来了。

再加上狄败亚并非灵修,身上没有灵气,所以掌柜理所当然地认为狄败亚有自己的修炼方式也不足为奇。

狄败亚捋清思路,对事情有了大致推测。不过现在再和掌柜解释很费劲,而且他也不愿把“狄败亚”暴露出去,其实说谎也未尝不可,可是临时编造的话会出现很多破绽,容易露出马脚,掌柜未必发现不了。

综上所述,狄败亚选择顺着掌柜的思路走下去。

“我知道了。”少年声音依旧清脆悦耳,炎热天气下听到这样的声音仿佛能感受到不一般的清凉。

“掌柜,我想做灵修。”

第五十八章 失败

闻言,掌柜捂额。在他的认知里,他自己说了什么,狄败亚根本没有听进去,或者说,狄败亚听不懂。

不过他也不再劝阻,因为该说的他都说了,做决定就应该交给当事人来判断。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旁人的见证者,无权干涉任何人自己的决定。

掌柜一挥手,随着手上幽光弥散,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二人与众人之间。

对掌柜而言,浅薄的灵修之类的信息,暴露了也无所谓,而且就算在食客面前暴露了也不会怎样,要知道有不少来这里歇脚的人也是灵修,大家都有避讳,基本就像没看见一样。可如果再深入下去,就不是掌柜所希望的了。

掌柜正视自己的这个小伙计,问道:“既然你想做灵修,一定对其也有所了解,应该尝试过吸纳灵气吧。”

狄败亚点头道:“嗯,可是我无法将灵气导入体内,听人说,似乎是我体质的问题。”

体质?掌柜心中大概有所了然,确实有些人不善于吸纳灵气,要是让一般灵修来确实没有办法,不过他可不是一般灵修。

掌柜伸出手,向狄败亚肩膀搭过去。这一手速度并不快,而且狄败亚有之前李羡林之前的例子,并没有抗拒,闭上眼,仔细体悟,想要将灵气的感觉记下来。

手搭上狄败亚身体的一瞬间,掌柜也如其他灵修一样,引导自己身体内的灵气向狄败亚探过去。和李羡林不同,掌柜知道狄败亚不一般,因此没有太小心,泉涌般的灵气从他身上迸发出来,就欲向狄败亚的身体涌过去,这样的灵气如果无阻拦地爆发肯定会引起骚动,这也是为何掌柜会在开始前在周围设下屏障。

在掌柜看来,所谓的体质原因不过是身体经脉阻塞,没办法让灵气顺利贯通罢了。一般自身灵气稀薄,没有足够的能力贯通经脉,也就是他们的“无能为力”。但掌柜不同,他有近乎无穷尽的灵气作后盾。

原本他是这么想的,但灵气与狄败亚身体接触的一刹那,掌柜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灵气这般庞大的量确实足够掌柜自信,但是哪怕如此庞大的灵气冲击到狄败亚身上却依旧没有反应。并非那种泥牛入海般的不见踪影的感觉,而是如同巨浪拍在堤坝上,拍上去之后便又四散溅开,堤坝依旧纹丝不动,其上连一丝一毫的裂纹都没有。

掌柜原本处变不惊,儒雅随和的脸上居然泛出一丝惊色,伴着不敢相信的诧异,掌柜手上再次发力,调用起更多灵气。可惜面前的堤坝依旧巍峨耸立,在巨浪的中心巍然不动。

察觉自己只是无用功之后,掌柜终于停手,断开灵气,掌柜将搭在狄败亚身上的手撤下来。

刚才本就是掌柜用灵气冲到狄败亚身上,狄败亚自然是有所感觉的。那样庞大的灵气,哪怕狄败亚不开神识,依旧感受得到,可惜,他也感觉得到灵气并没有进入自己的身体,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不过这回狄败亚并不算失望,因为他之前就有所预料。

“真是不可思议。”掌柜皱起眉头,可以看出,这样的结果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我本以为你是静脉阻塞,灵气无法有效通过你的经脉传导而已,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用灵气开辟你的经脉,就能让你修灵。”

“可是你根本不是经脉阻塞,你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接纳灵气,不,不是接纳,简直可以说是排斥,就像你本人是一个天然的灵气绝缘体一样。”

“呵呵,抱歉了,小家伙,我确实也没有办法。”

狄败亚点点头,不再多言,毕竟他早就预料到了结果。

“不过”

居然有转折?

这倒是狄败亚万万没想到的,他抬起头,碧蓝的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期待。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掌柜感觉到不自然,他缓缓道:“虽然我没有什么办法,但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灵居城,没准可以在那里找到办法。”

灵居城

这个名字狄败亚不止一次听到了,之前那一对师兄妹提过,现在掌柜也提过。而且,李羡林提过,他还说过,他在那里开了一处解忧屋。

狄败亚眼神一点点冷下去,这一切又让他回想起了悠悠村的事。站在李羡林的角度上,他当时的做法说不上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深思熟虑的做法。只是他应该也没想到,黄少阳居然会迁怒一整个村子。

李羡林只是个路人,如果见不到,狄败亚不会去追究,但是如果见到了,狄败亚必然会让李羡林给自己一个说法。如果李羡林的说法没法让他满意,那就由他来给李羡林一个说法了。

狄败亚突然放出的戾气让掌柜有些莫名其妙,他心中记下,告诫自己少提关于灵居城的事。

恢复脸上的淡笑,掌柜温声道:“你之前是否自己尝试过吸纳灵气?”

回想当时周博瀚在悠悠山上教自己的时候,狄败亚点头。

“你再吸纳一次试试,虽然我没法将自己的灵气引入你体内,但如果是你自己引导,我说不定会有办法。”

狄败亚略微思考盘膝而坐,他神识大放,感受着周围的灵气。

虽然这里被掌柜隔绝起来了,但是刚才掌柜灵气外放让周围被灵气充斥起来,在狄败亚的视角里,有无数蓝色丝带飘散在空中,和第一次一样,狄败亚用神识引导灵气,向自己的身体游过来。但不出所料,依旧是被隔绝在了身体外,毫无作用。狄败亚加大神识,也只是得到了同样的结果而已。

摇摇头,狄败亚再次睁眼。

这么一睁眼着实吓了狄败亚一跳,眼前的掌柜不再是儒雅的样子,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掌柜瞪大了眼睛,而且呼吸非常急促,就这样直勾勾盯着狄败亚,如同看见什么珍宝一样。这样**裸的眼神让狄败亚很不舒服。

“神识?”掌柜的声音中带上了颤音。

听见这句话,狄败亚才有些明悟,可能这对自己而言无所谓的东西,在别人眼里的意义并不一样。

第五十九章 因果

此刻的掌柜已经不是原来那副处变不惊的儒士模样,现在这种吃惊与兴奋交杂的表情与他之前的气质十分不相称,不过也可以侧面反映出掌柜现在的惊奇了。

本来对于掌柜狄败亚就不是太过于信任,虽然在掌柜身上感受不到恶意,但看见如此这般的掌柜狄败亚还是将戒心提到了最顶点。

不过这样狄败亚也产生了些许疑惑。

他并非是第一次在灵修面前展示自己的神识。上次还是在自己刚出来的地窟内,与王子敬交战时,他用神识作为翻盘手段,将神识展示出来。

当时的他不敢去感受王睿颖的情绪,毕竟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那柄利剑,哪怕收在剑鞘中依旧让狄败亚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狄败亚可以感受到王子敬的情绪,当那个美少年听到王睿颖的话很吃惊,不过也只是吃惊。

这也就让他以为神识这个东西即使并非稀松平常,可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可是,如今再看掌柜的表现,恐怕神识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再多的东西狄败亚也揣摩不透,只得保持警惕,等掌柜的反应。他现在全身紧绷,是战是逃,只等掌柜的动作。

狄败亚的每一处变化都表现在掌柜的眼中,看见这样的狄败亚,掌柜也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掌柜轻咳一声,苦笑开口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看着依旧警戒的狄败亚,掌柜负手轻叹:“灵修一途,漫漫长路,也就仅几个路标可以记录自己的变强,勉强给修灵者一些慰籍。”

掌柜看向狄败亚:“你知道对灵修而言,神识意味着什么吗。”

狄败亚缓缓放松下来,不再像方才那么戒备。不得不说,他对于灵修确实很好奇,这种好奇,也是他想成为灵修的原因之一。

看狄败亚缓和,掌柜娓娓道来:“煅体、纳气、辟谷、开源、御空、洞幽,每一境对于灵修而言都是巨大的提高,每一境都是路标,标志着灵修一步步不同于凡人。”

“前三境其实不过是为之后的修行作准备,而真正的灵修,真正算作仙人的境界,是御空境。”

“乘风而行,纵横千里,这才有了堪堪睥睨天下资本。”

“但,作为灵修,仅仅这些,不够!”

说到这时,掌柜平静的脸上别添了一抹肃穆:“识海境,哪怕比起御空境,也足以称为使灵修质变的一境,因为这一境后,灵修多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可以让灵修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狄败亚沉默,掌柜在卖关子,不过狄败亚知道答案了,也明白过来为何掌柜会吃惊。

“嗯,神识。”掌柜微笑:“明明识海境才能拥有,却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小家伙,虽说我收留别人不问过往,但我越来越好奇你的身世了。”

狄败亚没有接话,他总不能告诉掌柜:其实我也很好奇。

“神识,便相当于灵修的天眼。”掌柜似乎放松不少,而且他已经在周围布下结界,直接坐在了柜台上。

“这是让灵修洞察万物的能力,更是护住灵修灵台明净,洞彻天理的能力。”

“识海境作为过度境界和之前的辟谷境相似,但也有不同,灵修可以跳过辟谷境,对于接下来的修行也没用影响,可如果不在识海境开辟神识,就绝对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神识,是再进一步的钥匙。”

“而你!”掌柜语气再次变重:“不是灵修,却已经得到了钥匙。”

这一席话之后,狄败亚完全听懂了,神识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看来以后在别人面前,也要小心使用才行。

经历了这次事件,狄败亚再次谨慎不少,暗自警醒自己。

而且掌柜说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对掌柜来说也许只是常识,但对狄败亚而言却很有用,这让他对灵修的了解又多了不少。

可惜,也仅限于了解罢了,终究不能走到这条路上。狄败亚总感觉,当自己了解更深时,却离得愈来愈远了。

掌柜再看狄败亚的眼里又充满了好奇,当然,比之最开始要收敛许多。他低下头,似乎在轻声细语。

掌柜奇怪的举动吸引了狄败亚的注意,还不等狄败亚看过去,异变突起。

只见掌柜双眼处放射出金光,向着四面八方散过去。突如起来的强光让狄败亚措手不及,他抬起双臂遮住眼睛。

迎着强光,狄败亚勉强眯起眼看向掌柜,也只是一时,金光消逝,狄败亚这才放下手。

掌柜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变化,可狄败亚仔细看过去,这位红衫儒士黑色的瞳仁里似乎有一抹淡金色在其中流转。

此刻的掌柜,在他平和近人的气质里,多了一种威严。

狄败亚迎上掌柜的目光,掌柜眼里淡金色又萦绕一圈,淡金与黑色交相辉映又多添了神秘感。狄败亚只觉掌柜的眼睛是如此深邃,明明只是对视,可狄败亚却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这目光穿透,自己的想法,被对方一览无余。

这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让狄败亚很不舒服,更让他产生了危机感,虽然掌柜似乎没有威胁,但狄败亚的身体又不可抑制地紧绷起来。

随着结界内二人的无言,气氛又一次紧张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良久,掌柜突然大笑起来,不同于之前随和的轻笑,这次确实是在开怀大笑。

紧张的气氛被冲淡不少,狄败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怎么了?”

掌柜看起来很开心,起码他愉悦的声音不似作假:“没什么,我只是确认了一些东西。”

“确认?”云里雾里的回答确实让狄败亚摸不到头脑,他皱起眉头。

“嗯,我确认了,你果然很有趣,可惜我付出的代价有点大。”掌柜笑道。

狄败亚感觉掌柜似乎在耍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对此,掌柜不以为意,继续道:“这里,聚集了大量因果。”

“因果?”这个新鲜的词又吸引了狄败亚的兴趣。

“嗯,我收留下你们,自然就会缠上你们的因果,不过我并不想作为参与者,我只是想作为见证者而已,所以我尽量不会追究你们的过去,事实上,我也做到了,可惜,这是过去的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狄败亚还是不懂。

“你身上有大因果,这样的因果对于我而言很有吸引力,这也是我会带你来的原因。”

“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的因果而已,可是……”

掌柜苦笑:“真是想不到,仅仅是看一眼都不行,现在你我的因果纠连在一起。”

一声轻叹。

“这回,我也是参与者了。”

第六十章 局

这样突然的变故,饶是狄败亚也感到措手不及。然而掌柜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不看从眼角处留下的血泪的话,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可是这两行血泪就这么潺潺滑落,使得掌柜的淡定显得诡异。

狄败亚纠结了一下措辞,小心问道:“你的眼睛?”

掌柜闻言,好似才反应过来,拂袖一拭,血泪掩盖在红袍之上。

狄败亚总感觉掌柜的状态有些奇怪,说不上差,但是很不正常。狄败亚很想掉头离开,但是他现在想问的问题很多,所以还是留在了原地。

不等狄败亚开口,掌柜向怀里一探,搜出一样东西掷向狄败亚。能感觉得到掌柜并没有恶意,狄败亚伸手将东西接下。

定睛看去,似乎是一块白色的石头,通体晶莹洁白,没有一般石头的粗糙感,而是带着一种玉石般的温润,捏起来很舒服。在狄败亚的眼中,似乎还能看见这石头在缓缓散发出光辉。

“这是灵石。”掌柜的声音传来:“灵石汇聚着灵气,可以吸纳,可以炼器,对于灵修而言妙用无穷。”

狄败亚将神识聚向掌中的灵石,这才观察到这小小灵石中聚集的灵气。

如果说平常周围的灵气是丝带,是飘忽不定的气体,那么这个灵石就是灵气聚集出来的石头,二者蕴涵的灵气量天差地别。

狄败亚看着手里的灵石,等待着掌柜的后文。

灵石蕴涵灵气,对灵修妙用无穷。可是狄败亚不要说是不是灵修,他就连吸纳灵气都做不到,就算给他这么个灵石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给你自然不是要你吸纳。”果不其然,还有后文,掌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很有趣,虽然不是识海境,甚至连灵修都不是,可是却拥有神识,那灵石这东西对你而言就有些特殊的用法。”

“灵气是灵修的基本,没有灵气,也就没有灵修这个概念,灵修的东西,也都是靠灵气驱动的。”

狄败亚微不可觉地点点头,这个他有体会。纳戒这类东西他可以用神识引导一些灵气就能使用,可是类似李叔的飞剑、小印那些灵器,还有王思远的黄符之类的东西,并非是他靠神识引导那一些微的灵气就能使用的。

灵石……灵气?

狄败亚灵光一闪,他好像明白了掌柜想说什么。

“神识再强,能从四散的灵气里引导的量也是有限的,但是从固定的灵气里就可以引导出相当多。”

“有了这东西,配合你的神识,应该可以催动一些弱一点的灵器,也可以动用灵符。”

掌柜微笑:“你也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说想做灵修的吧。”

狄败亚皱眉。

确实,做不做灵修其实无所谓,他只是想用那些收获的灵器而已,所谓做灵修,也只是掩饰目的的幌子。

虽然知道了暂时无法成为灵修,但还是从掌柜这里得来了切实的帮助。按理来说狄败亚应该觉得庆幸,可现在他很警惕,他不知道掌柜是如何得知了他的想法,这种在别人面前毫无秘密的状态让他感到了威胁。

此时狄败亚犹豫要不要晚上找个机会偷跑。

掌柜看见狄败亚的样子苦笑出来,此时的狄败亚就差把不信任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掌柜也能知道狄败亚在顾忌什么,当即道:“放心好了,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也只是因为刚才我们的因果纠连在一起,真这么干我要付出的代价比你想的要大得多,平常我可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神仙。”

“何况……”掌柜轻笑:“这灵石就算我提前给你的报酬了,怎么也要在我这里干一段时间再想跳槽的事儿吧。”

狄败亚沉默,看向手里的灵石。他不知道掌柜有什么目的,为自己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不过来自掌柜的帮助是真切能感受得到的。这些帮助,这些善意,他都感受得到。

随着思绪,狄败亚的精神都沉浸到了灵石里,虽然聚集在这一块石头内,但灵气依旧蓬勃,似乎灵石有生命一般,焕发着无限生机。

“真神奇啊。”感受到活跃的灵气,狄败亚忍不住感叹。

掌柜知道狄败亚这么说是认可了自己的说法,消除了疑虑。此时也和狄败亚一起感叹起来:“广阔天地孕育众生,孕育灵气,修灵集大成者遨游天地,与天地长存,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因果。”

因果……

掌柜已经说了好几次了,狄败亚对这个新的词汇很好奇,他问道:“因果是什么?”

“因果,是联系,是关系。”

对于好奇的狄败亚,掌柜耐心娓娓道来。

“所有我们的联系,皆是我们的因果。”

联系

狄败亚品味着“因果”的意思,皱起眉头。

看得出狄败亚还是不懂,掌柜继续解释道:“举个例子,你与我的见面,就是联系,就是因果,你在我的客栈内,也是与我的联系,也是因果。”

闭着眼冥思的狄败亚突然抬起头:“所以,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因果,都是与其他事物的联系?”

对于狄败亚突如其来的问题,掌柜有些惊讶,他点点头道:“没错,无论做什么,都会与其他事物产生联系,这些都是因果。”

狄败亚依旧平视掌柜,继续问道:“那么,你在与我相见的时候,不就与我产生因果了吗,为什么你刚才还说自己是‘见证者’。”

这一席话很简单,狄败亚也只是将想说的说出来,只是无心之言,也可以说是童言无忌,可掌柜听来却觉如雷贯耳,宛若大梦初醒一样。

掌柜表情呆滞,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会参与进来是我做的太多,其实并不是,原来我与你见面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身处局中。”

“不对,不对,可能还要再之前一些,可能我与你见面,也都是早已注定的,在很久之前,我们就注定会见面。”

掌柜语速越来越快,说得却越来越清晰,最后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我早已在居中。”

第六十一章 命运

掌柜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笑得有些神经质,他很快就停下来,恢复正色,朝狄败亚问道:“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看着正视自己的掌柜,狄败亚口中喃喃。他在理解这个新词汇的意思。

掌柜点点头,端起柜台上的茶杯,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又缓缓放下:

“对,命运,我们各安天命,各怀时运,所有我们身边的事,包括我们的想法,其实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也许你在某一天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又凭这个主意去做了某件事,又产生了你预料之外的变化,你会以为这一切都是惊喜,都很意外,其实这些都是早已注定的。”

狄败亚低头,他从未想过这种问题,在他看来这很不可思议,如果真如掌柜这么说,那岂不是万事万物皆有定论?

抬起头,狄败亚问道:“命中注定,包括生与死?”

这是狄败亚除了来找自己帮忙意外第一次主动反问问题,掌柜感到有些新奇,他点点头道:“对,包括生与死,你在何时因何而生,又在何地因何而死,早就有了定数,可能你会觉得自己违抗了天命,可其实你所认为的违抗天命也只是定数中的一环罢了。”

“一切都是注定的”狄败亚眼神看向远方,眼中有些恍惚。他眼神飘忽的方向,是他不久前待过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村落,叫悠悠村,那是他刚刚苏醒时第一次与外人接触的地方。

“哼。”一声冷哼,狄败亚眼神沉淀下来。

掌柜饶有兴致看着狄败亚,这个小家伙还是头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冷笑。

狄败亚冷声道:“如果命运就是一切注定,注定了生与死,那在我眼里,这种东西和草芥没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闻言,掌柜朗笑几声:“真像啊,真像啊,不愧是我带回来的几个人,你们的话简直一摸一样。”

没等狄败亚再开口,掌柜又微微一叹道:“可惜,命运确确实实就那么摆在那里,看不见,琢磨不透”

掌柜一罢手,狄败亚看见自己和掌柜周围围绕的屏障就这么隐下去。

大堂内零星几个客人依旧有说有笑,他们并不知道刚刚柜台这边发生了什么。

掌柜抄起桌上的账本,审视着狄败亚写上的记录,摩挲下巴道:“嗯,字写得还可以,今天你先回自己的房间里吧。”

“嗯?”狄败亚疑惑:“那这些账单”

“这些账单无所谓。”狄败亚话音未落便被掌柜打断:“这种东西你什么时候练都可以,我又不是真的靠这家客栈吃饭。”

“倒是你,早就想回去拿自己的东西试试了吧。”掌柜微笑道。

掌柜这话说的没错,狄败亚确实很想用这灵石尝试催动自己的那些灵器,但拿人东西,请人帮忙,自然应该先帮人干完活。

不过既然掌柜都这么说了,狄败亚也就不再矜持,他向掌柜道一声谢,向后院走去。

狄败亚一走,柜台后又腾出了地方。掌柜将摇椅撤回来,又拿起蒲扇,舒舒服服卧在摇椅上。

不多时,又有脚步声从后院传来。

掌柜眼皮都没抬,手中蒲扇轻摇几下,问道:“咱们自己吃的东西做好了?”

“还没。”对自己掌柜,小二反而没什么好脸色,只是简短回应了两个字:“再说,你不是用不着吃饭吗。”

掌柜用蒲扇摆了两下道:“此言差矣,需不需要和想不想是两码事。”

小二嗤笑道:“这么想,那你倒是自己做啊。”

“既然有你们我为什么还亲自动手?”说到这,掌柜舒服地眯起眼:“何况我哪有老唐做得好。”

“那个小鬼找你干什么?”小二不再闲谈,直奔主题。

掌柜皱眉:“你为何问这个?”

“只是好奇。”

“我不会回答你,你也不应该问这个。”

小二知道掌柜的意思,轻声道:“涉及过往吗?”

掌柜捏捏眉角道:“别再问了,该到你知道的时候,你肯定会知道的。”

收回自己的手,掌柜不再摇晃,就这么静躺在摇椅上。他身上的气势发生变化,没有了之前的大儒的感觉,而是多了许多萧索,仿若无数岁月将自己的年轮刻到了这个看似中年的男人身上,就连他的声音都染上了沧桑:

“算一算,时间也快差不多了”

狄败亚一回到房间里立刻就将灵石和自己之前无法驱动的几件灵器掏了出来,毕竟这些本来就是自己的主要目的。

灵石中蕴含的灵气确实相当多,狄败亚神识引导下,导出的灵气成倍于之前的量。

在这样的灵气环境下,尝试使用之前自己无法使用的几件灵器。

在成倍于之前的灵气加持下,不少用不了的灵器和符纸都可以使用了,可惜李叔纳戒内的那几柄飞剑和小印还是用不了。

如果说飞剑在神识引导的灵器灌注下还有点颤巍巍就要飞起来的意思,那小印可以说是纹丝不动。甚至连狄败亚的全力之下,小印上的异兽眼中一丝光泽都没有。和李叔之前催动小印时异兽眼中几欲喷火简直天差地别。

狄败亚又尝试了两次之后也就放弃,他知道也许飞剑等到自己灵石多一点没准还能驾驭,可这小印恐怕是不用想了。

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尝试了一遍之后,狄败亚就把东西都收拾了起来,他只要知道自己这些家当里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就好了,要知道,毕竟灵石是用一分则少一分的。

狄败亚将东西都收拾好,又如第一次来客栈时一样,搬出笔墨和纸。

随着狄败亚的回想,脑海中石室内的石纹又清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有了清晰的模样,狄败亚立刻开始了临摹。

这种瞬间传送的能力是狄败亚没有的,像这样的能力在战斗中不知可以救自己几次,而且像这样回想并临摹石纹还可以锻炼自己的神识,又何乐而不为呢。

突然,狄败亚停下了笔,望向天花板,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命运,看不见、捉摸不透,那自己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第六十二章 师兄

炎炎烈日高悬天空,日头肆意挥洒着自己的能量,使得空气相当燥热,仅仅呼吸都会让身上涌出汗水。

昨夜降下一场雨也没有让今天有所好转,反而空气变得潮湿,混着汗水紧贴衣服,让人相当难受。

不过无论天气如何,人们都有自己该做的事,这些事也不可能因为天气而耽搁。

客栈内琴声悠扬,新上任的小账房先生端正坐在柜台后,认真地完成者自己的工作。

他坐在一把新的椅子上,这把椅子不像昨天那把太大,而是恰到好处。

不得不说老唐干活很漂亮,哪怕身为厨子木工也不差,只是一晚就做出了一把恰到好处的椅子。

椅子不大,占的空间不多,所以掌柜依然可以在柜台旁撂下一把摇椅,舒服地躺在上面,然后挥挥扇子驱赶热气。

说来奇怪,天气闷热,可是门口这两人却一滴汗也没有。

掌柜抻一下自己的身子,探头向狄败亚看过去,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有了你我连算账都省了。”

一旁的琴声戛然而止,琴师撇嘴道:“算账的没来之前,也没见你算过账。”

掌柜一瞪眼:“我没算过账,过去的数难道是你记的不成?”

“呸。”琴师一脸不屑:“那些账分明是老唐自己记着做了什么,然后补上去的,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掌柜闻言脸上一僵,干咳两声道:“这不都是我提醒老唐,老唐才去记的吗,你最起码得说是我和老唐一起记的才对吧。”

“喂,弹琴的,别停啊。”远处一张桌子传来声音。

“好嘞。”琴师咧嘴,理了理琴弦。随着他闭眼,手指上下翻飞,又是如先前一样悠扬的曲调从这琴中传出。

客人似乎很满意,闭上眼安安静静欣赏起从琴师手指下传出的乐调。

虽然狄败亚因为琴师昨天的“袭击”很讨厌琴师,而且他也不会弹琴,但是不得不承认,琴师指下的曲子真的很好听。

悠扬的曲调很轻松地让他静下心来,在轻缓悠扬的琴声下,记账、算账这样活似乎都不太枯燥了。

掌柜微微眯眼,看得出他也很舒服。突然,他抬起手向琴师说道:“琴师,你去地窖取些酒来,回来再弹。”

“哦?掌柜好雅致啊。”琴师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得嘞,我这就去给您上酒。”

掌柜和琴师相处并非一两天,不用他再说两句,看着琴师已经起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不是‘百态’,把平时那些烧酒端上来就行了。”

听到掌柜的话,琴师脸直接拉下来:“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我懒得动弹。”

“我这边还得弹琴,要不你来?”

“没事儿,回来再弹,也没什么大不了。”见琴师还要开口,掌柜瞪眼:“我可是掌柜。”

“切。”琴师一脸不屑,不过还是再次起身,向屋里走过去。

狄败亚依旧记录账本,对这两个人的话充耳不闻。一天的接触下来,他对所有人的脾气大概有了了解,再看掌柜和琴师两个人扯皮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多时,琴师端着壶走过来,走到柜台前,将酒壶放在桌子上。他斟满两杯,自己端起其中一杯,一边弹琴,一边放在嘴边品味。

掌柜拿起另一杯,一饮而尽。咂咂嘴,掌柜道:“不对啊,不是让你拿烧酒吗,你拿清酒来干什么?”

“呸。”琴师轻唾:“俗人一个,听我弹琴还喝烧酒,出去和别人说不笑掉大牙。”

“你都多长时间没见过‘别人’了?还管这个?”掌柜一脸讶然?

“有跟我装蒜的功夫不如自己记两笔账,帮帮算账的,显得你这甩手掌柜也有点用。”

“你懂什么,我这是让他修行,算账、写字,消磨消磨他的戾气。”

琴师翻个白眼,放下酒杯,开始认真演奏起来。

时间流逝,不久不知不觉便是一个时辰过去,一队人从门外往里走来。

这一队人引起了狄败亚的注意。

一方面这一队人都是统一的服饰,一身白衣,袖口处和心脏处有一些黑纹。而且他们身上都有灵气,有强有弱,不过可以确定,这一队人都是灵修!

另一方面,从他们进屋后,很明显大厅内的气氛发生了变化,明明是夏日,可屋内却仿佛带上了寒意。

迎客当然是小二的工作,这时的小二,面带与应对掌柜时完全不同的热情笑脸迎了上去:“来,里边请,客官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打头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左右,脸庞消瘦,面色冷峻,他冷声开口道:“我们找人。”

小二不意外,类似的情况也有不少,依旧是那热情的笑脸:“找人?客官可是已经有熟人早一步入店了,若是如此,请客官讲一下容貌特征,我带您”

“不用了。”没等小二说完,领头人眼中寒光一闪,紧盯上柜台旁的琴师:“我们已经找到了。”

言罢,领头人抬腿,就要向琴师走去。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步,就被小二的肩膀抵住了。

小二依旧是笑脸,可是却再难感受到热情,而是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他问道:“客官找到人当然是好事,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敢问一下客官,你找这我们店里弹琴的是要干什么?”

领头人面色不变,冷声开口道:“琴声悠扬,余韵不绝,我想请他去我们宗门,为我们弟子作一曲。”

小二依旧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抱歉,这位客官,我们客栈弹琴的不能外借,还是请您带弟子过来吧。”

领头人不由得多看了自己面前的小二几眼。

他知道这小二不简单,所以搬出自己宗门,为的就是让这个小二自己掂量掂量。可是没想到,这小二却是全然不把自己说的“宗门”当成一回事。

见小二完全没有让路的意思,领头人沉声喝道:“让开。”

小二自然不会因这大喝就害怕,他依旧抵在领头人身前,没有让开的意思。

二人就这么对峙着。

突然,琴师开口了:“跑堂的,你让他过来吧。”

小二纠结一下,看向掌柜。掌柜微微点头,小二侧身,将路让了出来。

琴师看着走过来的领头人从一旁搬个凳子做到了自己对面,他又斟了一杯酒,递到对面人的面前,语气有些复杂道:

“别来无恙啊,师兄。”

第六十三章 较量

师兄?狄败亚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笔,打量起了坐在琴师对面的那个领头人。

既然是师兄,那就是同一个宗门的了。不过说实话,在狄败亚看来,琴师和这一行人的气质一点也不像,如果非说有什么类似的地方,那就是这一行人和琴师一样,无论男女都很瘦。

领头人并未说话,而是举起酒杯先轻抿了一口,良久,才开口道:“我不是你师兄。”

领头人声音清冷,听过这样的声音后,琴师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师兄,我”

“别道歉。”领头人又是轻抿一口:“师尊说过,走什么路,也都是你自己选的。”

琴师张嘴,几欲开口,可最后还是止住了。

又一会儿,琴师抬头,问道:“师尊,他还好吗?”

可就在琴师说出“师尊”两个字之后,原本抿酒的领头人却突然停下,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到了桌子上。

明明是闷热的天气,可是领头人身旁的空气却好似又清冷了几分。

看着自己的师兄这样,琴师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他甚至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

无论结果是什么,问题终归还是要回答的。

领头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师尊,已经死了。”

琴师猛然站起,身后的椅子应声倒地,他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虽然在领头人开口之前琴师已经隐约猜到了,可是现在亲耳听到领头人这么说,琴师还是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师尊也是人,生老病死,有什么不可能?”领头人又举起酒杯,似乎只是说了一件小事。

琴师表情滞住,他知道领头人没有说错,可是这样的消息,还是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琴师目光呆滞,喃喃道:“师尊他,他可是洞幽境,就算力所不敌,自保总是”

“域外战场上,洞幽境和煅体境没有区别。”领头人声音很轻,转眼间却又变得凌厉:“师尊可没想过自保,他敢去承担,他是英雄!不像你,不去承担责任,而是窝在这种小地方。”

领头人的话如刻刀一样,字字刻在琴师心头上,琴师脚下一软,颓然瘫坐在地上。

“我我让师尊失望了。”狄败亚看着这一幕,刚才还在和掌柜扯皮的琴师就如同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此刻显得如此无助。

不过琴师毕竟是琴师,很快就从自责的情绪里缓和过来。他将椅子扶起,坐回去:“师兄来找我,不是就为了和我说这些话的吧。”

领头人道:“我们本是为了完成宗门的任务出来的,只不过正好路过,听见了耳熟的曲子进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琴师道:“师兄,我不会回宗门的,如果你没有别的事了,就请回吧。”

听到这,领头人忍不住侧目,问道:“听了这个消息,你居然还坐得住?”

“我是想了想,师兄说得没错,师尊也是人,人终有一死,也只是或早或晚罢了。”这回和刚才不同,反而是领头人脸上怒气渐盛,而琴师面色冷漠。

领头人脸上怒意越来越旺,他拍案而起,冷哼一声:“好,我今天倒要看看,当年师尊最看重的这个不孝徒现在本事怎么样。”

领头人居高临下,一把拍到琴师身前的琴上,手中微拂,拨动琴弦。

几道音律传开,而琴弦周围的空间,也随着音律的荡漾扭曲起来,似乎要化作利刃,向琴师面门弹射过去。

关键时刻,琴师反而闭上了双眼,也是一把手拍到琴弦上,随着一道沉闷的低音扩散,刚刚因领头人而起的利刃又回归了平静。

“好,但是还没完!”领头人话音刚落,双手都归拢到了琴弦上。

领头人手指上下拨动,琴弦放出音律的同时,又是一道道如刚才一样的利刃吹起,可是这利刃还没来得及弹射,就又在一道道低音中消散。

随着领头人拨动琴弦的速度越来越快,琴师也将双手一起放到了琴弦上,他应对着领头人的一道道高音同样弹奏出一道道低音,无数音障利刃就在这诡异的高低音中形成而又消散。

二人就这么各占一半琴弦,一攻一守,毫不避讳周围的人,而周围的食客却好似没发现这边的异常一样,依旧有说有笑。

这样的演奏可不是真正的弹琴,终归是要消耗灵气,如果二人水平差不多,就看谁的灵气量大了。

既然消耗灵气自然不可能无限地弹下去,只是一会,领头人额头就已经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是反观琴师,却还是一脸冷漠,表情毫无波动,让人看不透他还剩下多少余力。

越这么僵持下去,领头人越是心惊。

这种高强度的消耗是相当累的,他本以为琴师消失这么久,水平会下降,而自己天天修行,就算还是比不过琴师应该也可以打个不分伯仲,可是现在一看,差距好像却更大了。

知道这样下去必输无疑,领头人一咬牙,不再柔和地波动琴弦,而是高举双手,提聚灵气,一起拍到琴弦上。

琴师显然没想到领头人会这么做,连忙也用同样的姿势拍在琴弦上。

这一下是二人全力的一击,巨大的音爆如春雷乍响,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肆虐,与领头人同行的那些人都忍不住捂上了耳朵。

全力之下终有胜负,随着琴弦一根根绷断,领头人小臂处的衣服也一点点崩裂。

最后一根琴弦绷断后,领头人终于抵挡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倒在地上。

“师兄!”琴师表情不再冷漠,连忙跑过去扶领头人,却被领头人一把甩开。

擦了擦嘴角的血,领头人道:“好啊,没想到我还是不如你。”

“师兄,我”琴师一脸歉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用了。”领头人道:“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不和我走。”

琴师一脸纠结:“师兄,我也有我想做的事。”

“我懂了。”领头人长叹一声道:“我不知道师尊对你失不失望,可是我真的很失望。”

“我”

“我们走。”领头人向自己一行人大喊一句,头也不会地将东西收拾好,迈出了客栈的门。

同行人也照做,什么都没有说,跟了上去。

第六十四章 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

这一行人走后,琴师再也把持不住,直接瘫坐在地上,脸色灰暗。好似刚才的较量中输的人并非那领头人,而是琴师一样。

小二早在听到琴师叫那领头人师兄的时候就识趣地退下了,而掌柜又在周围设下了屏障,因此刚刚发生了什么,食客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因此知道现在的琴师为何这么颓废的其实也就掌柜和小账房先生而已。

本来狄败亚以为应该是掌柜有问题,可没想到掌柜依旧老神在在躺在摇椅上,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

掌柜都没开口,狄败亚自然更不好开口,他回过神来,继续埋头算着桌子上的账本。一上午也只是完成了三天的量而已,相比掌柜留下来的量还有很多呢。

琴师也没有消沉太长时间,这个人本就不是什么积极反省自己的人,从低迷的情绪里走出来还是蛮简单的。

站起身,琴师苦笑看向掌柜:“掌柜,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掌柜依旧舒服地在摇椅上晃着,轻松道:“你没有想告诉我的,我当然也不会特意去问,毕竟你知道我的规矩。”

“不问过往,不寻前尘。”琴师将掌柜的规矩念了出来,又坐了回去:“其实,我也可以告诉你。”

掌柜听了连连罢手:“不用劳烦,我不想听。”

“我给您讲个故事吧,过去,有一个孤儿,无依无靠,流离失所”

“你是不是忘了我刚才说了什么?”

“后来有一个灵修,看这个孤儿有些天赋,便收这孤儿做了自己的弟子。”没有理会掌柜的话,琴师依旧自然地将这个故事继续讲了下去。

掌柜翻了个白眼,晃晃扇子,不再打断琴师。

“可是没想到,这个孤儿并非有些天赋,居然是天赋异禀,寻常弟子一个月才能完成的修习,这个孤儿居然只用三天时间就完成了。”

“当然,孤儿毕竟也只是孤儿,在宗门内,除了自己的师父无依无靠,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个孤儿不仅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就连在修炼上都有不俗的造诣,难免会有人过来欺负他。”

说完这句,狄败亚忍不住又抬起了头。

狄败亚却是不谙世事,不过他根据自己的判断来看,琴师应该是在讲自己的故事。

可是之前的那个“天赋异禀”也就算了,“英俊潇洒”和“气度不凡”跟这个瘦如竹竿的人八竿子打不到一撇,他到底是怎么贴到自己身上的?

再一看掌柜,果不其然,掌柜神色扭曲,面容狰狞,就差把恶心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琴师就像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异常,继续说道:“这位师父很护短,每次看出来孤儿被欺负都会上门臭骂对方师父一顿,不过每次也都会教训这个孤儿,说‘人的尊严是自己挣的,想让别人看得起你你得自己努力’,这句话孤儿一直铭记在心,努力修行,十年如一日,一刻都不曾怠慢。”

说道这里,掌柜终于也忍不住了:“嗯,弹琴的,你说的我都听懂了,那么,你要说的事和你刚才说的这位孤儿朋友有什么关系呢?”

琴师微微一叹:“掌柜,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听不懂吗,这个孤儿就是我啊。”

琴师就当没看见掌柜做的几个干呕动作,继续说了下去:“终于,这个孤儿的努力被宗门内的大部分人承认了,他们认同了这个无凭借的人的努力,承认了这个孤儿的身份。”

“努力换来了别人的认可,而且还回报了自己师父的期待,这大概是孤儿最快乐的时候了。”

“可惜,故事还是迎来了转折。”

“有一天,宗门向域外战场上派遣弟子的日子到了,许多弟子都很兴奋,他们还想着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可是他们跟本就不知道域外战场,不知道邪修的可怕。”

“孤儿却知道,他正因邪修而流离失所,他知道邪修的手段,因此和别人不同,他希望这一签不要抽到自己。”

“可惜,事与愿违,这一签最后还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也许因为害怕死亡,也许因为害怕失去自己的归属,总之还是害怕居多吧,孤儿逃走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躲得掉,确实,他也躲掉了。”

“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师父找到了,其实他也该想得到的,因为他躲的地方就是他和师父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师父问他是怎么想的,然后让他自己决定,结果,最后的最后,孤儿还是选择了逃避。”

“他万万没想到,他逃掉之后,居然是师父代替他去了域外战场,本来,这个签是绝对轮不到师父的。”

“他后来才知道,师父最后的话是:‘弟子有责任,弟子逃了,自然是师父来背’。”

“孤儿不知道会这样,要是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会自己去,可惜,没有这个要是。”

说到这里,琴师身上彻底没有了之前活脱的情绪,而是整个人沉浸在了这个回忆的伤感气氛里,让人觉得琴师似乎整个换了个人。”

琴师抬起头,悠悠道:“然后就是今天,今天这个孤儿才知道,师父已经死了。”

狄败亚无言,从中途开始他就一直倾听着,虽然他有些讨厌琴师,但他依然不愿意打断琴师的自白。

因为他知道,身边的人死去时是什么心情,他也愿意在这种时候,体谅这个人的心情。

可是掌柜却没有这么多顾虑,只是叹了口气:“琴师,过去你不曾说过,现在却告诉我这些,不是想让我同情你吧。”

“不会,我自己的错,没什么好同情的。”琴师摇摇头道。

掌柜道:“那你说这么多干嘛?”

琴师仰头:“我很迷茫,想让掌柜你帮我拿拿主意。”

“有什么可拿的主意?你当初逃过责任,自然有自己的顾虑,现在连师父都不在了,难道责任感还能大过你的顾虑不成?”掌柜语气平缓,却异常坚定,狄败亚感觉得到,那种大儒的气息又重归于掌柜身上:“我不会给你主意,你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我只是一个见证者,绝不会参与到你的决策里。”

“是啊。”琴师低下头:“抱歉,是我失言了。”

掌柜站起身,正视琴师,缓缓说道:“琴师,我给你放个假,你回去吧,就用今天做决定,然后,给我一个答复。”

拍了拍琴师的肩膀,掌柜道:“放心,我带你回来,就绝对会尊重你的决定。”

第六十五章 灵域由来

琴师离开了,低头向自己的屋子走回去,就像掌柜说的,他确实需要时间来好好做一个决定。

狄败亚不知道琴师过去的经历,不过他看得出来,琴师这个决定确实很难做。

就像琴师说得那样,虽然琴师没料到师父会替自己去域外战场,但师父确实去了,而且已然在战场上陨落。

哪怕原来有师父这个羁绊,琴师依旧选择了逃跑,如今连这个羁绊都没有了琴师再回去好像也没有了意义。

想起琴师的话,还有那一行人的样子,狄败亚陷入了沉思。

“在想琴师的事?”见狄败亚愣神,掌柜问道。

“嗯。”这没什么可隐瞒的,狄败亚点点头。

“你再怎么想也没用,路只能自己走,决定也只有自己能做。”掌柜说着伸手指向了狄败亚胸前的账本:“对每个人而言,做好自己本职的工作就可以了,看,你这里算错了。”

狄败亚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才愣神的功夫,那处确实算错了,这种小失误不应该出现。

平复一下心情,狄败亚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胸前桌子上的账本上。

掌柜看自己说了两句之后这小家伙专注的样子只觉有趣,他问道:“那你呢,账房先生,如果把你换成琴师故事里的那个孤儿,你会怎么选?”

狄败亚本来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账本上,听见掌柜的问题显然很意外,不过他还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我也许最开始就不会走。”狄败亚的语气不太确定。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在掌柜预料之中,笑得有些玩味,掌柜又道:“那来猜一猜吧,你猜他会不会回去?”

狄败亚仔细想了想道:“如果是我的话,师父已经死了,我不会回去。”

“哈哈哈哈。”掌柜大笑几声:“真像你的回答,很有狼的风格。”

没等狄败亚发问,掌柜又接道:“他会回去的。”

掌柜声音并不重,但狄败亚却能从掌柜的话里听出一种肯定,那是独属于掌柜的自信。

狄败亚想起了昨天掌柜的话,那时掌柜说了一堆话,他能听懂的不多,但是理解个大概意思还是没问题的。

凭借着这样的理解,狄败亚问道:“所以,这就是命运吗?”

掌柜瞥了一眼狄败亚,点点头表示肯定:“对,这就是他的命运,已经到了他该走的时候了,其实就算他不走,我也会让他走。”

狄败亚道:“那不就只是你的意思了吗,这和命运明明没有关系。”

掌柜微笑:“我不是说了吗,哪怕你在什么时候,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产生了自己预料之外的变化,你以为自己的主意很新奇,其实也只是命运的一部分罢了。”

狄败亚沉默。

掌柜口中的命运在他听来太过无力,如山岳一般不可撼动,这种不可撼动的命中注定他绝对不会承认。

狄败亚向后院的一间屋子看过去,那里是琴师的房间。

现在的狄败亚希望琴师选择不离开,这样,起码在这件小事上,狄败亚算是赢过了掌柜所说的命运。当然,这也只是希望而已,就如掌柜所说,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琴师的选择,也只有他自己能决定。

狄败亚现在的希望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抗争而已,向掌柜所说的,那无可撼动的命运的小小抗争。

不过,比起琴师的经历和他的决定,狄败亚现在有更感兴趣的事,这件事他没什么可隐瞒的,正好可以就琴师的事向掌柜请教。

没有犹豫,狄败亚直接开口问道“域外战场是什么地方?”

掌柜不由得看了狄败亚一眼,似乎对狄败亚不知道域外战场很惊讶,不过掌柜的语速并不慢:“战场嘛,当然是打仗的地方,域外战场之惨烈非常人所能想,灵修乱葬岗这个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不然琴师也不会怕。”

掌柜似乎以为狄败亚是因为琴师而对域外战场感兴趣,随意解释了一下。

“和邪修?”狄败亚道。

“对,和邪修。”掌柜道。

邪修这个定义再次出现,这个词对狄败亚而言熟悉又陌生。他听别人“邪修”、“邪修”地叫着已经听了很多次了,但是却仍然不知道邪修的意思。

狄败亚问道:“邪修,是恶人吗?”

掌柜看着狄败亚清澈的蓝眼睛,玩味地笑了笑,再次从椅子上坐起来:“如果让灵域修士来回答这个问题,恐怕大都是回答你他们是恶人吧。”

“你说得也不算错,对于灵域修士来说,他们就是恶人,十恶不赦的恶人。”

“但是。”

果不其然,在这之后还有转折:“对于他们自己人来说,他们是英雄,是为所有人奋战,是与邪魔斗争、开疆拓土的英雄。”

狄败亚皱眉,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本以为可以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可惜掌柜就是掌柜,又给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又想了想,狄败亚突然发现有些奇怪。

掌柜说的是“大部分灵域修士”,就好像没有把自己包括在“灵域修士”这个大范围里面。

没有理会这一处诡异,狄败亚又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打仗呢?”

“这个嘛,我还得从头说起。”掌柜斟起一杯酒,轻摇蒲扇,娓娓道来。

“据说很久以前,天地本是残旧贫瘠,苍生努力耕作,也难以充饥;灵修勤奋刻苦,也不能得道。”

“终于有一天,一位灵修得道大成,与天同寿,有一身通天彻地之能。”

“他自知世间疾苦,便用自己的能力在天地间划出一域,汇聚灵气于此,从此域内灵气满溢,遍地生机,这便是灵域。”

可是灵域再大,也没有整个天地大,终归只有一小部分人能生活在其中。

纵使是得道的灵修,能力也终究有限,他也只能划分一域,无力再衍生第二域、第三域。”

“于是灵域之内富饶肥沃,灵域之外依旧贫瘠,岁月流逝,终于有一天,域外之人发现了灵域,很自然地,战争便开始了。”

说到这,掌柜不仅一叹:“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域外之人是为了生存而争,域内之人是保卫疆土,可是现在,过去开战到底是为了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长久持续下来的战火积累了无数代仇恨,足以让人忘记自己的目的。”

“如今,域内域外,不死不休。”

第六十六章 战争

这一席话着实给了狄败亚不小的震撼,带来震撼的并非是这旷世的战火,而是掌柜口中那个独辟一域的修士,那种开天辟地的威势,仅需掌柜两三句话便镌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狄败亚知道的很少,可是对于灵域有多大,他之前从周博瀚那里听了不少,总归是有一个概念。

若是一介凡人,用他的双腿,穷其一生都未必能走过灵域的一半。

而现在掌柜却说,这么广阔的灵域,其实是一个灵修开辟出来的,而且不仅仅只是开辟,那灵修还为灵域注入了无穷尽的灵气。

这又是怎样一种惊天伟业。

不过震撼归震撼,可狄败亚也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样一个人行如此惊天伟业,灵域万民永生永世将其奉为神供奉也不足为奇,可是狄败亚除了从掌柜这里知道了这个灵修以外,根本不曾听别人提起过。

虽然知道掌柜没有必要骗自己,而且掌柜这个人也确实让人琢磨不透。但当狄败亚的思绪从刚才掌柜的话里带来的震撼中冷却下来之后,或多或少还是产生了怀疑。

狄败亚的情绪变化全都摆在了脸上,掌柜看后笑着摇了摇头:“你会怀疑是很正常,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就是事实。”

“很多时候,我也忍不住去想,独辟一域,到底是怎样的神通,不过,我也和许多灵修一样,恐怕此生都没法触及到这样伟业的一丝一毫。”

狄败亚心中暗自点头,不需要理由,他当然也想去追逐那样的强大。可惜,他就连灵修都不是,又如何去谈追逐呢?

掌柜的话为狄败亚补足了不少概念,不过也让狄败亚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掌柜没有看狄败亚,放下酒杯,淡淡道:“这涉及前尘。”

听见掌柜这么说,狄败亚知道这个问题掌柜是不会回答了,他换了一个问题:“邪修,也只是寻求生存的人吗,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要开战?”

掌柜道:“很多事情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之前说过了,也许最开始的理由是为了生存,可是这么久了,单单是生存这个理由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域外战场和琴师怎样对你而言无所谓。”掌柜微笑着说出了狄败亚的心中想法:“你只是想了解邪修罢了。”

狄败亚的真实想法被看出来,但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他本就对琴师没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还有不少恶感,当然不会去关心,哪怕相处了一天,他也还是对这个经常听到但是完全没有任何了解的“邪修”更感兴趣。

见狄败亚点头,掌柜继续道:“嗯,其实你听我说关于邪修的事,也只是听我说的而已,甚至还可能会受我说的话的影响,真想去了解,还是要你自己亲身体会才行。”

掌柜的话简短易懂,但是还是听得狄败亚有些迷糊。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让自己见邪修?

可是以狄败亚现在的了解,邪修想进灵域内比登天还难。就算真的混进了灵域里,恐怕还来不及大展身手,就会被域内的灵修除掉了,哪里还轮得到让他接触。

掌柜可不管狄败亚心里犯迷糊,继续说道:“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出去一趟,这一趟正好带上你,我带你去看一看,然后你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至于现在。”掌柜向账本怒了努嘴:“你就好好干账房先生的活就行了,先把欠我的灵石补上。”

狄败亚张张嘴,还要再发问,可是掌柜却已经又回到了最开始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状态,看样子就算狄败亚再问什么也不会再说了。

感到有些无奈,但狄败亚也只好作罢。不过虽然不知道掌柜是要带自己去看什么,但是掌柜说的去看一看,他还是有些期待的。

有些问题,掌柜不会回答,但是狄败亚知道有个人是绝对会回答自己的。

“你们也会战争吗?”狄败亚心中默念,向身体中的一个意识传讯过去。

冰冷的声音迅速回复:“贝科迪特无时无刻不在战斗,无论对内还是对外,战士们绝不会有丝毫松懈,因为他们知道松懈就会迎来深渊。”

涉及到贝科迪特的问题时,就算狄败亚只说一点,“狄败亚”也会跟过来补充很多,如今狄败亚已经习惯了。

狄败亚接着问道:“如果就你所听到的,你觉得邪修怎么样?”

“他们的争斗,更像族群间的争斗。”冰冷的声音传来:“族群之前,没有对错之分,你也不可能在族群间找到黑与白的分界点。”

狄败亚突然感觉“狄败亚”也像掌柜一样,开始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了。

问题没得到解答,狄败亚变得有些烦躁,他道:“你们呢,也像邪修一样?”

“不,如果他们战斗的理由只是生存,那太过软弱,没有与贝科迪特的战士相提并论的资格。”一如狄败亚所预料,虽然声音依旧冰冷,但“狄败亚”的语气却显得相当狂热:“贝科迪特,远远比他们更具侵略性。”

这一席话说得狄败亚无言。他本来的语气是不耐烦还带着责备,可是“狄败亚”的回答却好像狄败亚在夸他们一样。

明明共用身体却如此难以交流,狄败亚不禁有些头痛。

随后的时间里狄败亚依旧进行着枯燥的算账,虽说有些枯燥,但狄败亚感觉还说得过去,在他看来这也是锻炼的一部分,虽然锻炼的技能恐怕对自己变强这方面没什么用。

毕竟有神识的加持,狄败亚学习的速度很快。可是计算只是刚学习没多久而已,即便有神识也没法立刻熟练掌握。

而且掌柜给他留下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他半天下来也只是完成了三天的账单,相比厚厚的一册账本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再看看这丝毫不见薄的账本,狄败亚嘴角有些抽搐。

他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到了,恐怕掌柜根本就没有算这些账的意思。

第六十七章 执念

夜晚,万籁俱寂,白天嘈杂的客栈也归于清净。客栈自己的伙计肯定是要休息的,食客们第二天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当然没人大半夜还会外出。

可就是这样的夜晚,客栈后院的一间屋子内,一扇房门轻轻打开了。

开门者的动作很轻,就好像怕吵醒别人一样。

房门大开后,一个男子从其中走了出来。

男子身后背着用白布带缠起来的方状物体,一身白衣,面容消瘦,看起来有些颓废。可是在这样的夜晚里,他的双眼却显得炯炯有神。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琴师。

此刻的琴师外表没有变化,但是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与白天领头人刚走时截然不同的光彩。是去是留,他已经有了决定。

轻缓的动作中,琴师不禁有些唏嘘。他已经逃了五年了,没想到竟然会见到师兄。本来宗门的事他都以为自己快忘了,可是和师兄这一相见,内疚感再次涌上他的心头,如潮涌一般,比上次更为强烈。

该回去了,回去还债,还宗门和师父的债。

迈出门槛,琴师又小心地关上了门,动作一如开门时一样轻缓。

就在将要关上门时,琴师耳朵微微一动。

他本就是“琴师”,还是灵修,对于声音自然非常敏感。而且正值寂静的夜晚,哪怕是蚊虫的动作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靠着对于声音的敏感,他在关门的声音中捕捉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琴师立刻向音源看去,轻喝一声:“谁在那。”

琴师没有听错,确实有人隐藏在了一旁的阴影里,而且这个人本来也没有隐藏的意思。既然已经被琴师发现了,那索性直接出来。

就这样,琴师看见一只脚从阴影中迈了出来。跟着这只脚,隐藏者慢慢走出了阴影。

这个人身形很小,一身青衣,而且明明在室内,他居然还戴着笠帽。

狄败亚的出现让琴师很是意外,不过既然见面总归要打招呼,琴师开口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不过狄败亚可不是来打招呼的,他直接开口问道:“你要走了是吗?”

琴师表情顿时有些古怪,这小子难不成在关心自己?总觉的不太可能。

想了想,反正要走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琴师点点头道:“嗯,要走了。”

“挑这个时候?”狄败亚问道。

琴师挠了挠头:“我不怎么习惯分别,和掌柜、老唐还有小二出了这么久,说要离开还挺难受的,干脆直接走了吧。”

“就像你当初离开宗门一样?”也许是夜晚,狄败亚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冰冷。

琴师没想到狄败亚会这么说,表情凝滞在脸上。狄败亚的话就如锉刀一样锉掉了他的心防,将五年前那个因为恐惧而害怕的孤儿再次暴露在残酷的空气中。

短短一滞,琴师的表情变成了阴狠:“你懂个屁,没见过邪修,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的可怕,他们的手段,你又怎么想象得到,遇到了他们,死亡也只是一种解脱。”

话语中,琴师也随着每一处短句不断地喘息,他的声音和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对一个人而言,小时候的影响是巨大的,对于邪修的恐惧早已伴随着小时候对邪修的印象刻在了琴师的灵魂上,这也正是他五年前逃跑的原因。

琴师确实有些被激怒了,但是狄败亚确实没有太多的意思,他好像没发现琴师的情绪起伏一样,依旧问道:“既然已经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去,你重视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狄败亚的话又把琴师的火气直接浇灭了,虽然只见了几面,但琴师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家伙很棘手,他苦笑道:

“是啊,为什么啊,明明师父都已经不在了,为什么我还要回去。”

琴师自语,就好像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一样。

狄败亚没有插嘴,安静地等待着。片刻,琴师开了口,语气带着一种不确定,却又好像恍然大悟一样:

“也许是因为执念吧。”

“当初本该是我的责任,因为我的逃避,师父选择替我承担,可是,师父他老人家不在了,那这份责任,总归要物归原主了。”

“我现在回去,就是要将这份我当初丢下的责任捡起来。”

琴师嗤笑一声,似乎是在自嘲:“小家伙,你也许会觉得我傻吧,逃都逃了,而且都逃了这么久了,明明已经可以逍遥自在了,还回去干嘛。”

琴师叹口气继续道:“既然被掌柜带回来,说明你也很特别,不过你现在经历的还不够多。”

“等你经历了更多的事,遇到了更多的人,也许有一天你也会遇到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独特的,你特别珍重的人。”

“平时也许你不会去在意,但是等回头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人对你如此重要,重要到哪怕他死了,你也会想要去继承他的意志,想帮他把他的执念坚持下去。”

“我现在,就是回去继承这份执念了。”琴师自嘲地笑了笑:“不对,我没有资格这么说,责任本来就是我的。”

这时,琴师的话就像他之前弹得曲子一样,听起来并不出彩,但却很有感染力。这些话狄败亚很认可,它们不像掌柜的话那样让人听不同,而且狄败亚自己也体会得到。

想了想,狄败亚开口道:“你不傻,现在回去,就已经够了。”

这一番话,又让琴师愣了愣,想半天,他才想明白原来这个嘴笨的小家伙是在安慰自己,琴师不禁苦笑道:“算了吧,我可不想被你安慰。”

琴师转身,背对狄败亚向远处走去,与此同时声音也传到了狄败亚的耳朵里:“帮我带句话给老唐还有小二,认识他们俩,我还挺高兴的。”

狄败亚静静伫立,目送琴师隐匿在黑暗中。

其实他并不希望琴师走。掌柜说琴师会走,那是琴师的命运。如果琴师自己不想走的话,就说明掌柜错了,掌柜说的命运出现了错误。

可惜,琴师还是走了,狄败亚当然也不会去阻拦,毕竟,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

不过,比起这是琴师注定的命运,狄败亚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是执念。

是琴师想回去继承那份责任的执念。

第六十八章 未来的旅程

时间很早,正是清晨。

经过一夜的降温,烈日也还没来得及开始工作,哪怕正值酷暑现在的温度也很适宜。

如果再过一会应该就会有食客让厨子准备一顿饭然后开始赶路了,毕竟休息够了的话还是在温度适宜的时候要好一些。

店内的伙计自然是早早就醒了,不过今天的伙计少了一个。

狄败亚如昨天一样坐在柜台后算账,账本很厚,不知道是掌柜攒了多长时间的,据他估计每天除了睡觉时间都用来算账上起码也得算一个月。

埋头苦于自己胸前的账本,狄败亚也没有顾及别的,没想到却有食客过来和他搭话了。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放下了几枚铜钱,道:“给我一壶酒。”

狄败亚转身,从身后取出一壶清酒递给这人。他这才观察了一下这个要酒的男人,男人看上去才四五十岁,但是脸上的皱纹已经很多了,勾勒在他沾满不少尘土的灰褐色脸上犹如土地上的沟壑一样。

这人也没什么顾忌,直接倒出来一碗,调笑着向狄败亚问道:“小鬼,你要不要来一点尝尝。”

狄败亚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中年男人又问道:“你是这家掌柜的亲戚?我怎么过去没看见过你。”

狄败亚依旧摇头。

见狄败亚不怎么愿开口,中年男人也不自讨没趣,干了一碗酒,又随意问道:“,你家弹琴的去哪了,平常不早抱个琴坐这儿了吗?”

这狄败亚倒是知道,就在狄败亚纠结如何开口之际,旁侧一道声音传来:

“琴师他老家出了点事儿,他家里人来和他商量了一下,他就着急回去了。”

来人一身红衣,风度翩翩,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正是掌柜。

“哦,出事了。”中年男人确实很惊讶,他运货走这条路已经很久了,每次路过这间客栈都是雷打不动的那三个伙计和掌柜在店里,也就昨天来才看到掌柜新招了一个伙计。每次来都能看见熟悉的伙计已经成了习惯,这次少了一个确实不适应。

为表示关切,男人问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掌柜笑道:“旁人看来可大可小,不过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事。”

中年男人和掌柜也见了不少面,掌柜这种说话模棱两可的风格早就熟悉了,他放下碗叹口气道:“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人各安天命,各有劫数。”掌柜移步柜台后,道:“他也只是去领命,应劫而已。”

“‘劫’这词儿可真难听啊。”中年男人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我出门运货的时候财神也没少拜,可惜该衰还是衰啊,土匪、野兽都没少让我遇到过,就是没有那发财的命。”

掌柜摇摇头道:“宋兄会转运的,劫数变少,必能步步高升,财运亨通。”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端起酒一饮而尽,朗声道:“好,谢掌柜,承你吉言。”

掌柜笑道:“不是吉言,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掌柜又耐心等男人喝完一碗酒,问道:“宋兄下个月的行程,也和过去一样?”

“嗯,还是走老路,掌柜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在宋兄的队伍里添两个人。”说着,掌柜将一个晃得叮当响的口袋递了过去。

半路带人可不是轻松的事儿,一方面得多准备干粮,另一方面如果带的人脚力不行半路开始闹起来可是相当麻烦的。

宋姓男子本来皱眉已经要拒绝,不过听见声音将口袋接过,掂量掂量立刻眉开眼笑:“没问题,敢问掌柜是要带上谁啊。”

“我和我的一位朋友。”

闻言,宋姓男子一皱眉,劝道:“掌柜,不是我劝你,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要是亲自去,还是再考虑考虑。”

掌柜抱拳道:“多谢宋兄提醒,你放心,我既然和你提自然有自己的顾虑。”

宋姓男子看了看掌柜,又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钱袋,道:“行,我可是劝过你了啊,而且我也没法把你带回来,你要是自己回来,最好还是和朋友商量商量,多雇几个人。”

“多谢,不劳宋兄费心了。”

宋姓男子再和掌柜洽谈了几句,然后带上一壶清酒轻松地走了。他没有理由不高兴,毕竟本来也要走那条路,还能再赚点外快,何乐不为?而且掌柜给的钱相比送人来说绝对不算少了。

等宋姓男子走远,狄败亚才向掌柜问道:“你要去哪?”

掌柜摸了摸小账房先生的头,道:“不是我要去哪,是我们要去哪。”

“我们?”狄败亚的目光尽是疑惑。

“对,我们,放心,快要走的前两天我会告诉你的。”

掌柜撂下话直接走了,让狄败亚很是摸不到头脑。他感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中就被安排了一个长途跋涉。

稍微思考一下,既然想不通就不再去想。

在他看起来,只要确定掌柜不会害自己就够了,就算掌柜真的计划对自己不利,再怎么不济总归可以跑。

狄败亚放空思维,又把精力投入到账本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食客都从睡梦中苏醒,店里也自然地忙碌起来。

老唐一早就在后院开始按订单准备早饭,小二也开始忙里忙外。

一直在后厨的老唐看不见,不过小二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小二看了看原先琴师的位置向狄败亚问道:“弹琴的还没起?”

对食客,狄败亚也许得纠结一下,不过对小二可没什么好纠结的,狄败亚道:“他走了。”

“走了?”似乎是突然理解不了这两个字组成的词是什么意思,小二还生硬棒读了几遍。

许久,小二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是说他走了,离开了客栈?”

“嗯,他走了。”狄败亚语气没有波动,不过他心中很是不解,离开客栈而已,小二根本没有必要这么惊讶。

“掌柜居然让他走了!”

得到狄败亚肯定的答复后,小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这阵晕眩感让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第六十九章 何时都不晚

小二站稳之后,直接放下手里的盘子,向后院跑过去。

狄败亚本来想跟过去看一看,可是一旁刚才被店小二无视的食客已经催促起来,狄败亚只好连自己手头的账本也放下,接手起了小二的工作。

将剩下的几盘菜分好,狄败亚又将几个食客的订单记了下来,这些订单得给厨子送过去。

“你居然让弹琴的走了?”

狄败亚还没到后厨,却在这里听见了小二的声音。听着小二的语气,不用想也知道和他说话的就是掌柜。

小二找掌柜干什么狄败亚还是有些好奇的,在这样的好奇心驱使下,狄败亚伏下身子,附耳倾听。

“当然,我为什么不能让他走。”这是掌柜的声音。

掌柜的话理直气壮,而且他也确实没说错。

似乎不知道如何反驳,小二的声音变得结巴起来:“可是,你……”

“你什么你,你这么关心他干嘛,难不成你们还背着我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不用看,狄败亚都想象得到掌柜说话时脸上玩味的表情。

这话可不能当没听见,小二直接断喝道:“你放屁!”

不过反驳归反驳,掌柜这句话倒是让小二冷静不少。狄败亚能听见小二深吸了一口气。

“掌柜,咱们从头捋一下。”刚才的小停顿似乎是为了平复情绪,小二的声音恢复平静。

“嗯。”

“你看,琴师只在这里呆了四年,对不对。”

“对。”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十三年了,对不对。”

“也对。”

长久无言,似乎空气都冻结住了。

这回又是琴师先开了口:“不是,掌柜的,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解释的吗?”

“解释?嗯……”掌柜些许沉吟,语重心长道:“小二,其实我知道你和琴师没什么,我只是看你有些急躁,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我没和你说这个!”

伴着小二这声断喝传来巨响,似乎是拳头打进木板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不少木屑溅到狄败亚面前。

这样的情景勾得狄败亚微微探出头。

只见掌柜身后一旁的墙壁上木板被凿出来了一个巨坑,断截的木茬告诉着狄败亚刚才的巨响应该就是小二凿开墙壁的声音。

此时,小二将掌柜抵在了墙上,双手揪住了掌柜衣领,正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掌柜。小二眼睛仿佛就要喷出火焰,要将身前的掌柜焚烧殆尽。

可掌柜却神色如常,依旧面带微笑迎上小二暴怒的目光。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也许是知道一直僵持也不会有结果,小二把掌柜松开了。这一瞬间狄败亚能感觉到小二身上的情绪瞬间变化,从刚才的暴怒里变成了突如其来的悲伤,还夹杂着些许懊悔。

小二低头,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

须臾,他抬起头,看向掌柜的眼神又归于平静。

小二又深吸一口气,问道:“既然琴师想走就走了,为什么掌柜你一直不让我走呢?”

“因为之前一直都没到你该离开的时候。”掌柜语气依旧,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十三年了,还没到我该走的时候吗,那为何琴师四年就能走了?”

“你是你,你又不是琴师。”

小二彻底沉默了,一方面掌柜说的确实对,另一方面小二就算再怎么不满也不能拿掌柜怎么样。

狄败亚屏息在一旁,静静看着,看着小二身上的情绪越来越浓厚。这几近实质化的情绪就好像要把周围全包裹起来一样,狄败亚感觉莫名其妙地自己的情绪仿佛都受到了影响。

“其实……”掌柜挠了挠头,一改一往的从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还是开了口:“你早在三年前就可以走了。”

这回小二真的愣住了,呆呆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你早在三年前就可以走了,就算你现在想走,我也不会再拦你。”开口之后,掌柜越说越流畅。

“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没想到啊,最开始你每天都拼命要离开,到了后来反而放弃了。”

刚刚被掌柜带到这里的时候,小二道谢后就想要走,可是却被掌柜拦住了。小二当然不会放弃,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发现直接逃逃不掉之后,小二有一段时间选择假意留下,找机会再逃走,可惜每次都没有用。

从最开始武力突破、夜里出逃,到后来的偷袭下药都没有用。

本来小二也不会轻易放弃,可直到后来有一次。掌柜出门,他以为是个机会便离开了。平常方向感很好的他,在平原上转了三天三夜,最后又走回了客栈门前,当时掌柜微笑站在客栈的门口,他那时明白过来:如果没有掌柜的同意,自己恐怕是这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

本来小二已经看开了,不再想着离开客栈,他还安慰过自己,反正在这里混着,什么都不用想也挺好。可是今天掌柜却告诉他,他可以走了?

那这十几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二感觉自己受到的冲击太多了,他脑子一片空白:“算了,不走了,掌柜,我就留在这儿吧。”

“不,你必须得走,而且一年之内就得走。”一扫微笑,掌柜脸上不寻常地非常严肃:“有些事,只有你才能做,也只有你能做到,你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原本小二就看不透掌柜,他本就不知道为什么掌柜一直留住自己,后来索性就不去想了。可现在他更想不通想干什么了,他想走的时候掌柜不让,可现在要留在这,掌柜却逼他走,难不成掌柜只是单纯想耍他?

小二身上的气势再度爆发,他一下子窜起来,逼视掌柜:“你囚禁我十三年,现在却告诉我我必须得走,你把我当什么了?”

可他迎上的是掌柜依旧严肃的眼神:“你是希望。”

这句话就像往小二如焰般的气势上泼了一盆冷水,本要爆发的小二再度冷静下来:

“那你让我在这里留这么久干什么?”

“因为时间还没到,之前的你不该走,可是现在到了你该走的时候了。”

沉默许久,小二苦笑道:“太久了,十三年了,已经晚了啊。”

“不,绝对不晚,有些事情是无论何时都不嫌晚的。

十三年过去了,但是你的时间并没有荒废,你的修行并未落下,你的心智也比原来成熟得多。”

掌柜又恢复微笑:“刚才如果换成十三年前的年轻人,早就要和我打一架了。

别想着在我这小地方窝一辈子了,就像有人需要琴师一样,也有人需要你。”

小二长叹口气,摇了摇头,和掌柜相处得越久,他越看不懂掌柜想要干嘛。

“不过,最好还是再窝一阵吧。”掌柜挠了挠头道:“我还有点事要你帮忙。”

第七十章 习武

“嗬,你也就说得好听。”一席话后,小二这才真正平复下来,顿了顿,他郑重道:“无论如何,你确实救了我一命,改道谢,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我可还没放你走,既然谢谢我,还不快去把自己的活干了。”该说的都说了,见小二情绪平复,掌柜毫不客气。

小二不禁边走边撇嘴,这掌柜还真是顺杆子就往上爬啊。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狄败亚往后靠了靠,将自己隐匿在桌子底下。桌子下的空间很大,他做起来很轻松。

小二往前堂走,掌柜也跟了出来。可是和小二不同,掌柜却在狄败亚的面前停住了。

在小二渐行渐远,脚步声听不见之后,掌柜的声音从狄败亚上方传来:“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偷听了?这习惯可不太好。”

狄败亚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再藏着也没什么意义。

空间很大,狄败亚哧溜一下爬了出来。

“你为什么赶他走?”狄败亚问道。

掌柜摇摇头表示反驳:“不是我赶他走,是他该走了,你也听到了,他有他应该去做的事。”

“像琴师一样?”

“对,像琴师一样。”

“那我呢?你要我做什么?”操着如同“狄败亚”的冰冷语气,狄败亚抬头问道。

“不是我要你做什么,是你应该去做什么。”掌柜纠正道。

“这是我的命运?”

“对。”

“那我可以拒绝。”

掌柜笑着摸了摸狄败亚的头:“别耍性子了,你拒绝不了。”

狄败亚任由掌柜摸自己的头,不过他的冷视掌柜:“我的路,也只能我自己走。”

“嗯,有道理。”掌柜收回手,一脸认同,接道:“所以,选择的路正是你的命运。”

“我可以改变。”狄败亚抬头道:“下个月我不会跟你走,我会留在这里,或者,今晚我也可以离开。”

“你确实会和我分开,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掌柜道:“而且,你确定放弃这次了解邪修的机会?”

邪修!这个词在狄败亚的心中掀起波澜,不过此刻的掌柜给他的感觉有些可疑。

狄败亚皱眉问道:“你不是说过,有域外战场阻拦邪修吗?”

“我确实说过。”

“那,灵域内怎么可能有邪修?”

“你说的有两点不对。”掌柜伸出两根手指:“一,有阻拦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突破阻拦是另一回事。

二,了解是了解,不是直接接触,所以灵域内有没有无所谓。”

“可是不是你说的通过接触去了解吗”

“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起码得让你对邪修有个初步的印象。”

“那和我们下个月的旅程有什么关系?”

“这个嘛。”掌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掌柜对狄败亚挥手示意:“好了,账房先生,快去算账吧,我的灵石你还没还完呢。”

灵石、灵石,掌柜这两天已经揪着灵石让他干这干那不下十几次了,有时候狄败亚做梦都不是战场梦魇,而是掌柜指着天上的太阳问他:你看天上的大好太阳,像不像你欠我的那一块灵石。

狄败亚顶着黑脸离开了。也没什么办法,吃人嘴软拿人手段,而且他正寄人篱下,还请人帮了这么多忙,人家让他干什么他还是要干的。

后院到柜台也就二十多步的距离,狄败亚很快又坐在了自己的工作台上。经过两天训练,他的算账速度已经比原来快上了不少,可惜,完成这账本眼看着还是遥遥无期。

当然,算账这种活真要比较下来,倒是比小二跑前跑后轻松不少。

其实,来来往往的食客也有不少吐槽的。悦来客栈硬要说的话人也不算少,但是却只有那么几个伙计,忙里忙外,跑前跑后,更别说还有一个是成天抱着琴弹琴的。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只有一个厨子,只有一个小二,店里居然也能忙得过来。

转眼间又到了下午,这个时候食客要么在客房休息,要么在外面闲谈,店里伙计当然都能轻松不少。

有神识存在,在狄败亚的神识加持下,他的算账速度提高得相当明显。现在还没到一天,却已经完成了昨天的量,而且正好大家都在休息,狄败亚也将手里的笔放下。

就像第一天作为客人来这里一样,狄败亚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后院。

不出所料,老唐正在后院中央做着每日的练习。

上次那个木桩被狄败亚打碎了,但是老唐不知道从哪里又搬来了一个新木桩,这个木桩比上一个稍微粗一些。

狄败亚静站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老唐打拳。

老唐的拳依旧如过去狄败亚看见时一样刚猛,拳脚并用,大开大合,每一招出手之际都带出一道劲风。

老唐手掌很大,在这双手面前,哪怕木桩再粗一些,恐怕也会依旧如眼前这一根木桩一样,在老唐的一招一式下木屑飞溅、摇摇欲坠。

虽然狄败亚还在一旁,但是大概知道了狄败亚实力的老唐这回可没有了再向狄败亚展示自己拳脚功夫的意思。

一套打完,老唐拿围在脖子上的抹布擦擦汗,问道:“哦,你算完账了?”

“今天的算完了。”狄败亚不愿多说话,言简易懂。

老唐客套了一下,见狄败亚没有走的意思,试探道:“你是来找我的?”

狄败亚点头。

老唐倒吸口凉气:“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来找我习武的。”

狄败亚依旧点头。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挤在老唐脸上:“不是,我的个小祖宗,你咋就跟我过不去了呢?

我可是老了,比不过你们年轻人,这木桩我搬过来费了不少功夫,你要是每天打碎一个我可就累死了。”

“不会的。”狄败亚声音很轻,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如果再打碎了,我帮你搬。”

得了,这是彻底和自己杠上了。老唐只是想打发一下狄败亚而已,教这个小牛犊学武,他真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被打死。不过看来狄败亚已经是铁了心了,老唐觉得自己应该是劝不动了。

但是出于挣扎,老唐还是说道:“你也不弱,还要变强干嘛。”

“我想变得更强。”

这个回答老唐认可,他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可是狄败亚的下句话让老唐翻了个白眼。

“这回,每天都可以学,时间有很多了。”

第七十一章 武装

可以说,狄败亚从刚苏醒开始就一直忙碌着,刚刚醒来就恶战一场,被周博瀚带回去后不久又和王子敬打了一场。

然后又开始了赶路,结果不等休息了多久,就又要去追踪黄少阳一行人。

陆先行和董万通狄败亚解决得很轻松,毕竟自他苏醒开始,就在不断变强。

可是李叔就不一样了,御空镜,全新的境界,对狄败亚而言又是一场苦战。不过还好,虽然是依靠了“狄败亚”的帮助,但是他还是赢了。

而且现在再让狄败亚对上李叔,狄败亚相信自己就算赢不了,也不会像之前一样缺少反制手段。

狄败亚没有杀了黄少阳,而是把他作为目标留给了周博瀚,但作为激怒自己的代价,狄败亚还是给黄少阳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在这之后,狄败亚与周博瀚分别,一方面他确实没有继续在周博瀚身边的理由,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一夜之间亲族尽数被屠的青年。

总之,从醒来之后一直到被掌柜带回来之前,狄败亚确实是一直都在奔波。

也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像补偿一下这个小家伙,虽然现在狄败亚每天依旧得干活,但是确实比之前轻松多了。

而且算数变得更快的狄败亚,已经能做到一上午完成之前一天的量。

基本每天都是:从床上起来吃口饭,接着去柜台算账。算完帐到中午,然后再吃一口饭,去和老唐讨教。讨教后再混口饭再上床睡觉。

也算是过上了床、柜台、后院,三点一线式的平淡生活,而且更轻松的是三点还都很近。

但狄败亚一刻都没有松懈过。算账算是为了还掌柜灵石的账,除这些时间和睡觉的时间以外,狄败亚在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武装自己。

就如狄败亚先前说过一样,这回时间有的是了,和之前老唐填鸭式地应付着赶时间教他不同。这回老唐很细心,不再只给演示,给他指点大方向,而是一个一个动作地细致教他。

老唐是个好厨子、好木匠,也是个好师父,凡是会的,老唐没有保留,倾囊相授,偶尔狄败亚练习的时候会听到老唐感叹“可惜我不是灵修,能教你的也只能止步于此。”

狄败亚也是个好徒弟,老唐每一句话他都用心记忆,每一个动作他都会多加揣摩。有时候正值梦到战场梦魇,他还会在梦境里与那些虚拟的敌人对战练习。

狄败亚的认真和进步看在老唐眼里,有时候老唐看着这个少年眼神会有些恍惚,就好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出于对狄败亚的肯定,老唐经常会提醒狄败亚自己的功夫大开大合,适合那些体型有优势的人,狄败亚再这么练下去对他而言也未必有太大作用。

可听完老唐这么说,狄败亚也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第二天一旦算完帐依旧继续来找老唐,向老唐请教。

老唐以为这是少年的坚持,劝阻几次后也就不再提起。在老唐看来,劝解只需要一两次就好,如果一味去劝解一个为自己的目标而坚持的人未免太不解风情。

其实这是老唐想多了。如果狄败亚明白和老唐学拳法确实没用的话,不用老唐劝他,狄败亚自己就会停下。

狄败亚继续坚持的原因,当然是他变形的能力也比之前要强了许多。

时间确实有的是,但是狄败亚一颗都不曾停歇,变强的方法可不止向老唐学习这一种。

之前与李叔战斗的后半段,“狄败亚”接手了身体后,狄败亚也依旧有意识、有感觉。所以“狄败亚”诱导身体变形的能力,狄败亚也在感受的同时或多或少学习了一些。虽然还做不到类似“狄败亚”接管身体时的那种为所欲为,但是类似凭空拔高一些、让拳头胀大两圈这类小变形狄败亚自己还是做得到的。

这几天的闲散时光,狄败亚在不停武装自己。

用包括反复磨练神识、尝试用灵石驱动灵器,还有继续临摹脑内的石纹。

对于神识的增长,狄败亚有非常明显的感觉。在他这几日的反复锤炼下,神识能探到的范围比之前多了两尺,仅是这两尺对于狄败亚而言就是质的变化。

不过临摹石纹上,狄败亚倒是感觉有些奇怪。明明他的神识相比第一次临摹的时候已经长进了不少,可是如今临摹石纹还是和过去一样吃力。毕竟不能全天都将精力放在临摹石纹上,所以到现在狄败亚也只是又临摹出了三页而已。算上之前没用完的两页,狄败亚身上一共有五页石纹。

这些石纹确实让狄败亚安心很多。用过石纹之后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好用,临战的关键时刻,说它能扭转乾坤也不为过,要知道若是没有这石纹,狄败亚这条命可能就真的被李叔自爆给换掉了。

狄败亚这样尽全力武装自己当然是和以后的目标有关,毕竟他还不知道追逐“净土”的根源需要怎样的实力。如果平安无事还好说,可是如果危险重重他现在还贪图享受的话,就晚了。前路迷茫,在这种一切都是未知的情况下,自身的硬实力当然是越强越好。

不过比起长远的目标,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掌柜对他说的旅程。

这次毕竟是要去和邪修接触,虽然一点都没了解过邪修,但是在周围人的耳濡目染下,狄败亚还是对邪修的侵略性有了很深的印象。

虽然掌柜说只是了解、接触,但是狄败亚可不相信他和掌柜只是随着那个中年人同行去看看风景而已。

到底如何接触邪修狄败亚都不清楚,安全性也没有保障,而且掌柜满嘴跑风,说话云里雾里听不懂。这一切组成的未知,让狄败亚感到不安。

掌柜说过临行前不久会提醒狄败亚,可狄败亚知道如果真等到那个时候,估计已经晚了。

思绪中,狄败亚又打完了一套拳,在老唐举手示意下,狄败亚才停下。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稍作休息,等待下一组训练。

狄败亚呼吸间,身上的汗液一点点蒸发,闭上双目,狄败亚又轻呼一口气。

冥冥中,他有所感应,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第七十二章 以后这间客栈就是你的了

老唐起得一如既往的早。

这并非是最近十几年的每日操劳,而是从老唐习武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

虽然已经成了习惯,不过有时起得太早有些清冷,一个人在鸦雀无声的环境里难免有些寂寞。

不过最近老唐最近老唐早起也不算寂寞了,因为有一个人比自己起得还早。

走到前堂,不出意外,新来的账房先生已经坐在柜台上了。

狄败亚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刚开始老唐对掌柜带狄败亚回来有些抵触,因为他以为狄败亚是灵修。

掌柜什么脾性老唐时知道的,既然他会带狄败亚回来说明狄败亚的过往也很曲折。若是普通人还好,如果是灵修,身上牵扯的东西一旦多了,再有别人找上来,他怕掌柜不好处理。

这确实是老唐的想法,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心事。

他年轻的时候盛气凌人,招惹到了惹不起的人,被掌柜救下才算捡回一条命。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他身上的棱角早就被磨平了,贪图了现在的安逸的他,真的不想生活再起什么波折了。

不过现在看来还好,老唐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而且狄败亚也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方,要真说突兀,就是他的认真太突兀了。

干活干的这么认真,而且还特意抽时间找自己修行。本来老唐还以为这小家伙会三分钟热度,可是这都三个月了,狄败亚非但没有懈怠,还好像比原来更勤快了。

这么勤奋的人老唐这辈子都没看见过,更别说是这个年龄段的。

客栈结构简单,而且人员关系还很独特,不存在什么勾心斗角之类的说法,老唐更没理由讨厌这个小家伙。

看见埋头算账,只顾案上的狄败亚,老唐有些感慨,嘀咕道:“挺好一孩子,咋就被掌柜的带回来了?”

这二十一年下来,老唐的棱角虽然被磨平了,但是曾经作为武夫的洞察力还在,这话刚刚出口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老唐眼角瞄到一丝红色,他立刻转身,笑嘻嘻道:“哎呦,掌柜的,今儿个起挺早啊。”

掌柜没有特别回应,只是挂着一如平常的微笑道:“被我带回来怎么了?”

“被您带回来?”老唐眼睛转了一圈,难以想象这个外表如此憨厚的中年人都会有这种小动作:“被您带回来好啊,这小子一看就是块璞玉,正好掌柜您好好雕琢,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噗哈哈。”掌柜不禁竖起拇指:“不错啊老唐,今天这马屁倒是挺有灵性。”

虽然算是事实,但是被别人这么说,老唐可高兴不起来,顿了一顿,老唐试探问道:“掌柜的,您找我有事?”

“嗯,确实,不过我还有点问题想问你。”

“掌柜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唐你别这么拘束,我就问你两句。”掌柜一把搂住老唐,掌柜只觉是一把铁钳禁锢住了自己,好像生怕自己逃跑一样,这么一来,就算自问没做什么错事,老唐也有些发虚了。

自知走不了,老唐也就停下来,等着掌柜开口。

“你觉得,咱们这间小客栈怎么样?”

这不是什么敏感的问题,老唐很快便答道:“挺好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了。

虽然有些偏僻,但是旁边也没有别的店面,生意也说得过去。”

老唐,挠了挠头,又补充道:“当然了,生意到底如何掌柜你也不在乎就是了。”

这话老唐是有根据才说的,刚开店的两年,压根没人来。十天半月来一个人都算烧高香了,不过日子依旧是该怎么过怎么过。

“是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掌柜点点头,又问道:“老唐啊,你看这天天做菜,日子也太平淡了,是不是?”

老唐有些纳闷,这话听着不对味啊。

没办法,老唐只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我觉着还可以吧。”

“老唐,你看,琴师已经走了,其实过几天小二也要走,假如我们分开了,你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没有?”

这话一出老唐的腿都软了,现在老唐脸上的表情已经说不准是哭还是笑了:“掌柜的,我刚才那也不算说您坏话吧,您何苦赶我走啊?”

“不不不,我怎么会赶你走?”老唐刚要松口气,可还没等这口气送完就又被呛住了:“是我要走了。”

老唐刚想打趣说:掌柜别开玩笑了。却对视上了掌柜认真的脸。

“掌柜的,你认真的?”

“当然。”

老唐叹口气道:“掌柜的,唐厚道二十一年前被你救下那一天就说过了,从今往后唐厚道这条命都是您的,您去哪唐厚道跟到哪,哪怕有朝一日您把这条命收回去,唐厚道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不。”掌柜一脸严肃:“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有些事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在我身边,我未必能护你周全。”

老唐洒然一笑道:“大不了一死而已,我有何惧。”

“老唐,实话说吧,以后你在我身边未必是帮我,可能只会给我添麻烦而已。”

“掌柜您放心吧,要真有那时候,不用别人动手,老唐我自己自裁,也不会给您添麻烦。”这话出口时,老唐言辞恳切,一脸决然,没有人会怀疑他这话的真假。此刻的他不再是悦来客栈的厨子,而是叱诧风云的虎拳唐,真有那一日,他必然说到做到。

“哪有那么轻松啊,如果世事都能如自己预料到的一样,你也不会在我身边了。”

老唐刚要开口反驳,却又被掌柜抬手打断:“好了,不要再说不给我添麻烦这种话了。”

对视老唐,掌柜的声音也变得恳切:“如果有人问我我对客栈内的伙计如何,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有恩与小二、琴师、还有账房先生。”

掌柜话锋一转:“唯独你,老唐,我唯独欠你。”

“掌柜何出此言,老唐我”

“不,你的命就是你自己的,谁也收不走。”

掌柜转身,背对老唐道:“就算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这二十一年也早就还干净了,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掌柜又回头,接道:“所以我问你,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如果你想做什么,哪怕去找你仇人复仇,我也必然帮你办到,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要的,那以后这间客栈就是你的了。”

第七十三章 伪装

掌柜声音轻缓而沉稳,配上掌柜自己儒生模样的脸,显得更有亲和力。

这些话一字一字复刻在老唐的脑海里,老唐只觉眼睛有些干涩。

二十一年来,无数个夜晚里,老唐也自问过,自己这样真的值吗。

当然,这样的自问只是刚开始的几年里多一些,后来老唐也就可以不再去想了。不过虽然不想,但是这问题也确实一直卡在老唐的心里。

不过现在听了掌柜这些话之后,老唐觉得,值与不值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付出掌柜看见了,而且掌柜也切实地想要回报自己,这就够了。

老唐有些呆住了,这个外表憨厚的中年人嘴很笨,已经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掌柜的”老唐哽咽,膝盖一曲,就要跪下。

可就在老唐动作没到一半,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自己,让他的动作住。

掌柜摇摇头道:“二十一年前那一拜因我救你一命受之理所应当,但是如今这一拜,我受不起,老唐你快站起来。”

在掌柜力量的托浮下,老唐再次站直。

平复一下情绪,老唐叹口气道:“哪怕是十年前,掌柜若是问我想不想报仇,我恐怕都会说想。

但这十几年下来,我恐怕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盛气了,现在您再问我想不想报仇,我早就不想了。

灵修命途多舛,这么长时间了,我那仇人还在不在都不一定,这仇我早就放下了,过去的,就随他过去吧。”

“好,我知道了。”掌柜点头。

老唐微微正色:“既然掌柜的说,后面的路不需要唐厚道陪您走,那唐厚道就承您恩泽,在这里休息下了。

可是若掌柜您以后还有吩咐,务必告诉唐厚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哪里会有什么难处。”掌柜摇头笑了笑,又递出一枚玉简:“倒是老唐你,若是遇到麻烦,就摔破玉简,届时我必赶到。”

老唐没有说什么,收下了玉简,不过他在心里默默告诉了自己,这个玉简绝对不会用上。

深吸一口气,老唐道:“掌柜的,你这份心思,唐厚道真是无以为报。”

掌柜哈哈大笑:“你我之间还谈什么为不为报。”

老唐正色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掌柜你本就可以自行离开,不必和我商量,可你却愿意告诉我,还如此这般为我考虑,老唐本就受宠若惊。”

掌柜一笑道:“那好,老唐你再为我做一顿饭吧,吃完这顿饭我就走,就当为我饯行。”

老唐一惊:“这就要走?”

掌柜点点头。

老唐知道掌柜心意已决,那就算自己如何劝阻,掌柜也不会改变想法。老唐起身,向后厨走去。

掌柜目送老唐离开,然后挪步走向柜台。

走到平时的老位置,掌柜却没有坐下,而是在摇椅旁站定了。

狄败亚就像没发觉掌柜来了一样,依旧埋头苦于柜台上的账本。

掌柜先开口道:“听见要走了,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听闻掌柜的话,狄败亚这才抬起头,这个小账房先生的蓝眼睛看起来有点清冷,他开口道:“这册账本还没算完。”

掌柜表情有点古怪,旋即道:“你本来就不必算完。”

“要去哪?”狄败亚道。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掌柜脸上笑容温和:“有些事,就是要什么都不知道才有意思。”

掌柜的话狄败亚只当放屁,但是他也明白自己估计是没法从掌柜这里套出来什么了,也就不会开口再问。

突然,掌柜手中黄色的光芒闪耀,向身后挥出去。狄败亚感受不到掌柜的敌意,因此稳稳坐着,不设防备。

黄光一落地,一股淡黄色的屏障萦绕在二人周围,一如之前一样,将两人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看屏障已经设下,掌柜对狄败亚道:“你这幅样子咱们同行容易出现麻烦,换一副样子吧。”

狄败亚抬头,蓝眼睛中冷芒一闪。他从来没告诉过掌柜自己变化的能力,也没有在客栈里使用过,可是掌柜却知道他能做到。

狄败亚宁愿相信掌柜是当初他与李叔大战的旁观者,如果不是的话狄败亚不敢想。

面对狄败亚冰冷的目光,掌柜坦然迎了上去,笑脸依旧如平常一样温和。

两人都不说话,沉默许久,这屏障之内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片刻,狄败亚还是点了点头:“好。”

随着他这一声落下,只见狄败亚全身甚至包括衣服都蠕动起来。在这蠕动过程中,变成了黑红色的血肉包裹起狄败亚的全身。这样的狄败亚从远处看去,就像一个孩童大小的黑红色肉球一样。

肉球随着心脏般的跳动不断起伏,而且在起伏之间还在不断膨胀,很快就从一般孩童的大小变成了成年人的大小。

而这时,肉球也停止了膨胀,黑红色的血肉消退下去,狄败亚的全貌也再次显现出来。

还是原来的青衫笠帽,不过依旧贴身。看上去二十五六,样貌平平,不过脸上棱角分明,倒是有几分刚毅之感,而且似乎是狄败亚刻意为之,头上的黑纹也被他一并隐去。这身体不是别人的,正是周博瀚,狄败亚凭借记忆复刻出了周博瀚的身体。

不过眼睛和头发,狄败亚依旧保留下了蓝色,点缀在这副身体上,倒是有种别样的感觉。

掌柜目睹了全程,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惊讶。

“不是你让我换一副样子吗?”狄败亚奇怪地问道,当然,他现在的声音也与周博瀚相差无几。

“嗯,你得知道,很多事情我只能知道结果但是无法了解过程。”掌柜无奈笑了笑:“我只知道你可以伪装,但是我可不知道你是这么伪装。

你还真当我是神仙啊,什么都能知道。

你这简直就是换了个人吧。”

狄败亚撇撇嘴,不过虽然被掌柜知道了一个秘密,但他却放松了很多。这回狄败亚明白了,掌柜也并非全知,他的能力终究有极限,这样的信息让狄败亚轻松不少。

要知道,与一个仿佛全知全能,而且琢磨不透的人相处,实在是太累了。

第七十四章 旅途

刚刚的变形让狄败亚很不适应,毕竟是凭空拔高将近一倍,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过还好,在“狄败亚”接管一部分身体控制权之后,狄败亚也慢慢适应起来。他又回到柜台前,趁着还在这里,还能再算上几账。

老唐菜做得很快,小二上得也很快,也许是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小二竟然出奇地没在饭桌上和掌柜拌嘴。

也许是知道这时属于客栈伙计们和掌柜的领域,居然都没有食客过来打扰。

而且明明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掌柜却把百态酒端出来了。

狄败亚改变了外貌,小二感受气血浓度就知道这个看起来陌生的人是谁,老唐看看发色和瞳色也能猜得到。

但是没有人提这个,二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这一顿相比之前欢迎狄败亚时少了个人,而且气氛也不怎么活脱,相比之前冷清很多。

本来狄败亚并不想喝酒,因为“百态”和别的酒不同,狄败亚喝下去太多也会一样烂醉如泥,不过老唐劝酒下,狄败亚还是小酌一些。

也许是知道这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老唐喝得最多,一如当初一样直接瘫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狄败亚将老唐扶回了房间里,看着这个烂醉的中年人,狄败亚微不可觉地笑了一下。如果说最近接触的这些人里,狄败亚最亲近的,就是老唐了。这个人不厌其烦、毫无保留地教他如何变强,这些,狄败亚都记在心里。

再回大堂,小二已经下去了。毕竟老唐睡着了,总得有个人当厨子。也是这时候,狄败亚才知道,原来小二也会做菜。

掌柜已经在门前等着了。狄败亚看得见,掌柜也在巡视这客栈。掌柜的年龄狄败亚不知道,但是狄败亚知道,十几年朝夕都在这一个小小客栈里,掌柜当然也会对这里产生归属感。

狄败亚没有打断掌柜,而是静立一旁,等着掌柜的安排。

掌柜在门外站立了许久,看门匾、看柜台、看桌椅板凳,还有他的摇椅,他每一眼都会在这些物件上停留许久,就好像这辈子头一次看到这些物件一样。

“嗬,让你看笑话了。”掌柜依旧在凝视客栈内的每一处,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宝贝一样,但是狄败亚知道,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狄败亚在这里的时间不长,而且也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但即使不太理解掌柜的心情,他也很识趣地没有开口,他知道应该把时间留给掌柜,留给这里的主人。

掌柜凝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要将这里的一切刻印在灵魂上一样。终于,在不知道扫过这熟悉的一幕幕多少遍之后,掌柜收回了目光。

“我在这里待了十五年了,这里那一块木板上有多少刻痕我都再清楚不过。”说罢,掌柜自嘲的笑了笑:“嗬,你别说,待得久了,我居然还有些感情了。”

“索性一直留在这里,不好吗?”狄败亚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却在他的刻意控制下比平时轻缓不少。

掌柜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琴师、小二,还有你,都有自己该去做的事,我当然也有,怎么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只要你放下你所谓的事,就可以留在这里。”狄败亚冷声道,在他看来,就是如此。

但听完狄败亚的话,掌柜的脸上却浮现出平时少见的苦笑:“哪有你说得那么轻松,如果人人都像你说得那样轻松放下,不全都乱套了。”

“这是你的命运?”狄败亚正视掌柜,语气很认真。

掌柜惊讶的看着狄败亚,点点头道:“对,这是我的命运。”

狄败亚沉默,转过头来。命运,无可违背,无可躲避,万事万物明明之中早已注定。这种感觉,他很不舒服。

“不过,如果我以后神物旁事,孑然一身,也许会回来陪老唐吧。”

掌柜转身,率先迈步出去,头也不回道:“好了,走吧,总归是要离开的,既然如此,也别再看太多,徒增伤感而已。”

脚步声在身后一点点变远,狄败亚也抬起头,像掌柜刚才一样,将目光扫过这小小客栈的每一寸。

这里和悠悠村不同,给他的不是悠悠村那种家的感觉,但是对他而言也有一种别样的归属感。

狄败亚又深深看了几眼,才转过身去,快步跟上掌柜。

走了几步,狄败亚才看到,前方原来有一个车队。

车队旁,一个人看向客栈这边。看见了狄败亚和走过来的掌柜,向两人招了招手。

这人头戴笠帽还有面纱,身上的衣物哪怕在这大热天里也依旧很厚,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过狄败亚眼尖,老远就看得出来,这是之前和掌柜洽谈的那个宋姓中年人。

看来这一趟,就是与他同行了。狄败亚扶了扶自己的笠帽,也学这人一样,把脸埋在笠帽下。

二人隔车队老远,宋姓中年人就迎了上来:“掌柜,你来了?”

“嗯,不管如何,还是要感谢宋兄你能载我们这一程。”掌柜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回应道。

“掌柜言重了,凭你接待我们这么多次,就算不收你钱,我们载你一程也是应该的。”

“那怎么行,使不得使不得。”

二人寒暄一阵,宋姓中年人将目光投向狄败亚:“这位就是掌柜的朋友吧,不知怎么称呼。”

狄败亚看了看宋姓中年人,将笠帽压了压:“我叫周博瀚。”

“哦,那我就叫你周老弟了。”

称呼这东西对狄败亚而言无所谓,他点点头表示示意。

“对了,这一行我们得绕行,不走官道,一路下来恐怕多有颠簸,二位应该不会晕车吧。”以防万一,宋姓中年人提了一嘴。

掌柜连连罢手笑道:“不会不会,再说,如果我们真的晕车,自己下来走走也没什么不可,多谢宋兄操心了。”

“如此甚好。”

随后,宋姓中年人又提醒了二人几个需要注意的地方,又介绍了沿途会经过的场所,便将二人送上了马车。

狄败亚上车后闭目,思绪流转。

终于,在他停下脚步近一月之后,又踏上了旅途。

第七十五章 神识

几近黄昏,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辉洒向大地,将入眼的所有土地都染上了一层赤红色。

在这样的林间小道里,一个车队就在其中前行。

不知为何,这个车队明明放着平坦宽阔的大路不走,却偏偏挑这一条崎岖的林间小路。

确实像宋姓中年人说的一样,这条路很颠簸。

不过再怎么颠簸,其实对狄败亚而言都无所谓。此刻的狄败亚,正坐在其中一个马车里,已经将笠帽背在了身后,他正顺着车窗观赏者林间风景。

当然,说是观赏,但其实狄败亚的心思也根本不在风景上。

掌柜就坐在狄败亚对侧,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掌柜的眼里。

“看你心不在焉的,有心事?”掌柜问道。

狄败亚没有转头,依旧将目光投向窗外,就好像没听见掌柜的问题一样。

片刻,狄败亚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这是狄败亚一直想问的,现在再问,其实他也不指望掌柜会回答,不过问一下到也没什么。

“带你去了解邪修。”掌柜伸手摩挲下巴,沉吟一下:“不急,算算时间,应该明天就到了。”

狄败亚将目光收回去,继续领略窗外的风景。

不出几息,狄败亚又开口道:“从进林子开始,有一队人一直在跟着我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

“嗯,我知道。”

听到这样的回复,狄败亚不自觉瞟了掌柜一眼。

狄败亚相信,他能察觉到有人跟踪,那眼前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也能察觉得到。

不过狄败亚奇怪的是掌柜在想什么,他开口问道:“你不管?”

掌柜失声笑道:“管?我管什么。

你放心好了,既然领队的敢跑这条路,就肯定做好了准备,人家靠这个吃饭的,比你想的周到。

而且我要是真出手了,该怎么解释?那领队的可不知道我是灵修,真要暴露身份,恐怕他都要吓到了,你得知道,灵修隐藏身份混到凡人里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对我们要干什么没底气,心里肯定会提防。”

掌柜确实是在解释,不过越是解释,狄败亚就越是好奇:“你说过明天就能到,为什么还要和这个车队一起走,明明路很近。

这种路程,哪怕我们都是凡人,也不需要与这商队同行,更何况你还是灵修。”

狄败亚眼中精芒一闪,冷声低喝道:“你有事瞒着我?”

狄败亚想诈掌柜一下,可惜,在他的感受里,掌柜不要说惊慌,就连心率、呼吸,都没有任何变化。

依旧是那副处事不惊的泰然样子,掌柜道:“疑心别太重,有些事我确实不能说,但是我绝对不会对你不利,你看,你说想了解灵修,我直接连客栈都放下了,就为了陪你,你连声感谢都不说一句还怀疑我不成?”

掌柜声情并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过却只得到了狄败亚一声嗤笑作为回应。

刚才掌柜那一番话,狄败亚不用说信与不信,他连听都懒得听。像掌柜这样混淆视听,转移话题的话,狄败亚权当放屁。

“当然。”掌柜声音转折,是一种与平时的柔和截然不同的阴冷:“如果不跟着车队走,如果出手,哪还能有好戏看呢。”

这时,夕阳的一道霞光正好穿过车窗,映射到掌柜的脸上。掌柜的脸上一半被霞光掩盖,另一半却被阴影遮住,显得掌柜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可怖,莫名的,狄败亚感觉背脊发凉。

霞光投射,转瞬即逝,掌柜脸上的笑又变回了原来那样温和的笑,但狄败亚可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确实感受不到掌柜的敌意,而且从头到尾,掌柜说的也没错,确实是自己表现出了对邪修的兴趣,掌柜才会安排了这趟旅程。不过狄败亚可以确信掌柜知道很多东西,但是都瞒着自己。至于这些事是好是坏,狄败亚分不清,只能多加提防。

当然,狄败亚也有索性什么都不管,直接一走了之的选项。但是不到最后一刻,狄败亚绝对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想要去了解邪修确实是一方面,从苏醒开始他就接触了邪修这个词,但是一直都没有认识邪修的机会,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另一方面就是他确实很迷茫,他只知道去追逐梦中的净土,但是除了石纹什么线索都没有,甚至石纹本身也称不上线索。在这种满头雾水的情况下,狄败亚想要变强,想要去更多的地方了解线索。

而一直有所耳闻的灵居城就是一个不错的方向,正好掌柜知道灵居城在哪,似乎也有进入的方法,既然如此,狄败亚何苦自己想办法。

狄败亚思绪纷转,已经在脑海里捋清了思路。他不再看掌柜,直接蜷曲双腿,闭上眼,躺倒在了座位上。

既然能躺着,何苦不躺着,虽然马车确实颠簸些,但当然还是躺着更舒服。

狄败亚倒也不是完全在休息,眼睛不再观察,但是狄败亚神识大开,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跟踪车队的一行人身上。

跟了车队这么久不现身,狄败亚可不相信他们安了什么好心,当然得提前提防。

而且掌柜的话狄败亚可不打算照单全做,真的起了冲突的话,狄败亚会先观察观察,如果车队的人抵挡不住,狄败亚就会出手。毕竟一起同行,能帮就帮,对狄败亚而言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神识巡视之下,跟踪的这一行人无所遁形。

这一行人每个人都装配着武器,而且还在向车队这边散播敌意。

狄败亚心中一叹,看来这一趟是平静不了了,可能这就是掌柜想看的好戏吧。

狄败亚正要收回神识,可心念一动之下,感受到了另一种波动。

这种波动狄败亚不陌生,虽然相比之狄败亚弱得多,但也是神识的波动,而且就在车队的后面一个马车里散发出来。狄败亚正要将神识探过去,却好像被那股陌生的神识发现,立刻缩了回去。

狄败亚见状,也不再探,将神识也收了回来。

车内,狄败亚坐起身,看着对面也躺下的掌柜问道:“有没有可能,灵修不到识海境却用有神识?”

“怎么刚才发现什么了?”掌柜没睁眼,淡淡问道。

狄败亚犹豫一下道:“我刚才,还检测到了另一个神识波动,不过很弱。”

掌柜打量狄败亚一眼,又躺回去:“也许吧,你看你,灵修都不是,都有神识,没准那群山贼也有些天赋异禀之辈呢。”

掌柜以为狄败亚发现的是山贼里有奇人异士,不过狄败亚也懒得纠正,他暗自记下。

这时,马车不再颠簸,停在了原地。车外声音传进来:

“兄弟们,天色已晚,咱们今天就在这扎营吧。”

第七十六章 开战

狄败亚和掌柜走下马车,宋姓中年人正在车队中间和一些人交谈,似乎是在商量之后的行程。

不一会,这群人散去,宋姓中年人也看向狄败亚和掌柜二人的马车,发现两人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宋姓中年人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笑道:“掌柜,这一行怎样,马车坐得可还习惯?”

掌柜抱拳,笑着回应道:“宋兄费心了,能给我们备上马车真是感激不尽。”

“哈哈,掌柜哪里的话。”宋姓中年人看了看掌柜问道:“掌柜的,你们此行带干粮了吧,如果没有的话”

“自然带了。”说着,掌柜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裹:“我们一路要用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这就不需宋兄再多费心了。”

“如此甚好,掌柜你要是还需要什么,跟我们说便是,既是同行,便不分你我,这里没有外人。”

“有劳宋兄了。”

二人一如之前,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宋姓中年人一脸歉意道:“掌柜,说来惭愧,我此次出行有些匆忙,脑袋一急不灵光,算错了数,带的帐篷不够,可能你要和朋友挤一挤了。”

“不碍事不碍事。”掌柜连忙罢手。

“那好,我这就给您引路,掌柜你今天和周老弟好好歇息,明儿个一早咱们还得启程赶路。”

说着,宋姓中年人在前头带路,将掌柜和狄败亚向一个帐篷引过去。

路上走着,狄败亚在观察周围。他不是在意隐匿起来的山贼,而是想试着找找刚才神识的源头在哪,正好时间没过去多久,看看能不能只从肉眼观察出来一些蛛丝马迹。

可惜,这一行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当时马车上狄败亚不敢轻举妄动,就没把神识追过去,现在马车都挺放在一起,他也分不清那一辆是哪一辆了。

帐篷不愿,也就是几步路的事,三人到地方这帐篷才刚好支起来。看着眼前的帐篷狄败亚嘴角不禁有些抽搐,他明白宋姓中年人口中的挤一挤的含义了。

这帐篷真是不大,哪怕一个人睡在里面恐怕都得蜷腿,更别说两个人了。这种大小如果不挤一挤,让两个人睡里面,恐怕也只能叠罗汉了。

宋姓中年人将二人带到帐篷旁,有何两个人寒暄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他毕竟是领队,要安排的事还有很多,不可能一直跟在两人身旁。说实话,哪怕是收了掌柜钱,这领队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对这小帐篷掌柜倒是没什么怨言,狄败亚一个愣神,掌柜就钻了进去。

看掌柜这么坦然、这么迅速,狄败亚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只见帐篷内,掌柜探个头出来:“还站外面干什么,不进来,你今晚还想睡外面不成?”

这回狄败嘴角剧烈抽搐起来,和别人紧贴相依,而且还是掌柜,狄败亚生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犹豫一下,狄败亚道:“周围还有人,我就在外面防备吧。”

掌柜好像这才想起来了什么,一拍额头道:“对了,今晚还有好戏看呢?”

“今晚?”狄败亚注意到了掌柜的用词。

“对,今晚。”点点头,掌柜向狄败亚的身后怒了努嘴:“喏,那边,他们来了。”

狄败亚回头。

仿佛是为了回应掌柜,眨眼之间,随着一阵杂乱的声音,一群汉子纷纷从车队林子的隐蔽处钻了出来,将车队团团围住。

他们人数不多,但是刚好将车队围上了两圈。

这些汉子个个身佩武器,眼神阴狠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身上好像还带着不少血腥味,一看就没少做这勾当。

领头的一个光头汉子走出来,看样子应该是这群山贼的头领。

光头汉子提起腰间的刀,一挥之下将脚边头颅大小的石头砍碎,额头上筋肉隆起,怒喝道:“管事儿的出来!”

宋姓中年人这时倒也不怯场,从车队人群里走出来,走到光头汉子面前四步以外停下,作揖道:“这位兄弟,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光头吴了吧。”

“滚滚滚,谁和你是兄弟。”光头汉子一脸不耐烦,将刀指向宋姓中年人的面门:“识相的,别藏着掖之,自己把值钱东西交出来,我二话不说,放你们走,不然”

光头汉子将刀点向刚刚被自己劈碎的石头:“这玩应儿就是你们的下场。”

宋姓中年人好像早有准备,从身上掏出一个布袋抛到光头汉子脚下,朗声道:“吴兄这一趟辛苦了,我这玉镯你拿去,就当是兄弟们的酒钱,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还请给我们放条路,日后我若是还跑这条路,也好多给您孝敬。”

光头汉子用刀将布袋提起来,隔着布袋仔细摸了摸,然后才打开布袋看了一眼,笑了笑,似乎表示满意,将布袋递给了身后的人。

宋姓中年人低头,询问道:“吴兄,你看这”

“看什么看?”

让宋姓中年人没想到,光头汉子直接翻脸,提起刀喝道:“老子让你拿出来值钱的东西,你就拿这破镯子给老子,当老子好糊弄是不是。”

光头汉子的话让宋姓中年人脸色难看。

光头汉子截货的行可没少干,要说他不识货,宋姓中年人是不信的,如今光头汉子却说自己糊弄他,很明显是要狮子大开口。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宋姓中年人本来就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这回宋姓中年人索性也不再摆好脸色,冷声道:“看来吴兄不是很满意啊,可惜宋某如今也只能拿出来这等货色了,吴兄既然收下,就别想再从宋某这里拿什么了。”

闻言,光头汉子瞪眼:“呦呵,还硬气上了?真是反了你了,老子给你机会是看得起你,你还敢顶嘴?”

宋姓中年人冷哼一声:“想狮子大开口,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不小心一点儿,没准东西没吃着,还给自己牙崩了。”

光头汉子本就不是什么冷静的人,听着宋姓中年人的话,只觉血气翻涌,一把将刀插到地上,大喝道:

“给我上!”

第七十七章 转折

本来这山贼首领的手下早就准备好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如今一听老大发话,这群一身血腥气的汉子,嗷嗷叫喊着,向车队冲来。

这么快就打起来着实让宋姓中年人没想到,已是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他和光头吴叫嚣也只是涨涨气势,想着让那臭光头也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把价格压低一点。当时只要光头稍微给点台阶,然后二人再商量商量,宋姓中年人若是觉得价格差不多,也就答应了,毕竟这趟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货。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光头比他来之前打听的还暴躁得多,如今一言不合,居然直接就动起手来。

不过慌乱也只是一时,毕竟宋姓中年人经常这样走商队,平日里也没少和山贼打交道,一般他是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但是两边谈不妥然后打起来的经历,它也不是没有。

宋姓中年人也只是一愣神,瞬间作出反应,边后退边向营地喊:“快,抄家伙,打起来了,分一队人看着货,剩下的人都过来。”

其实不用宋姓中年人说,营地那边的人也看到了。

这些人说不上训练有素,但既然出来走商队遇上山贼倒也早有心理准备。何况山贼都围着他们这么半天了,他们早早就准备好了。车队的人都抄起武器,叫喊着准备和山贼交手。

明明刚才那光头吴看着还有些暴怒,可是到了打起来的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冲手下喊道:“小的们,刚才那个管事儿的给我留下,不反抗的也留着,要是敢反抗,不用犹豫,都给我宰了,打完这场,干完这趟,咱们去城里庆祝!”

山贼这伙人本来就很兴奋,听了光头这句话,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要命地往前跑。

两伙人很快就交上了手。要说车队这边,看他们比划的一招一式,其实也不差,看起来平日里也是练过的。

但是奈何山贼这伙人不要命一样往上冲。这帮山贼根本不管什么刀剑无眼,完全仗着一股狠劲儿以伤换伤。真正打起来之后,山贼才把身上的血腥气息爆发出来,让车队这边人胆战心惊。

车队这边大部分都是宋姓中年人雇下来的,他们也只是拿钱卖命,但是你要问他们为了钱真把命送出去他们干不干?那绝对是不干的,毕竟那边的光头都说了不反抗就不杀,谁不惜命呢。

而且剩下小部分是中年人自己的家丁,但这些人里也只有一些人愿意为他送命。

车队这边人心不齐,面对虽然没有章法,但是有一股狠劲儿敢打敢上的山贼自然是节节败退。

这才交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防线居然眼看就要溃败开来。

这样的一幕幕狄败亚自然是看在眼里的。

狄败亚眼看着节节败退的车队众人,面无表情。再看掌柜,却依旧是一脸笑容,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眼前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这让狄败亚不禁微微皱眉,他不明白掌柜在想什么。如果跟着车队众人一起走是有什么目的的话,这车队真被山贼劫掠,那目的岂不是完不成了?还是说掌柜想体验一次当俘虏的新鲜感故意让这伙山贼截下车队?那也太滑稽了。

又是几息的功夫过去,如果说刚才车队这边是节节败退、苦苦支撑,那现在可以说就是靠几个人在前面顶着,已经是溃败的边缘。不少人都只是假意挥几下武器,然后“啊”、“哎呦”之类的惨叫两声,就瘫倒在地上一卧不起。

狄败亚冷漠看着一切。甚至不用去用本能感应,他就知道倒地上那群人其实根本没受什么伤。

再看看那个领队的宋姓中年人,此刻他的脸色铁青无比,恐怕已经将这群收钱不办事的家伙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可惜再怎么问候也没用,他也不能上去把地上那些人揪起来,也只能青着脸在后面站着。

眼看前面已经坚持不住了,狄败亚面无表情站起身,毕竟他也是在车队这边,如果车队真要输,他肯定是会出手的。

可他正要动手的时候,却被身边的掌柜一把抓住,在掌柜的力道下,狄败亚又被拉到地上。

被拉到地上,狄败亚也没有反抗,但他一转头,逼视掌柜道:“你的‘好戏’,就是看他们输。”

“当然不是,车队这边要是输了咱们去目的地就没那么舒服了。”掌柜住着下巴继续看,一脸满不在乎,好像真的在看戏一样,就差给他一把瓜子了。

“可他们就要输了。”狄败亚重点咬住输的音,跟掌柜强调一遍。

“唉,年轻人就是气盛。”掌柜摇头长叹,又笑道:“放心吧,自然有人会解场,不用你表演,你好好隐藏实力就好。”

狄败亚依旧逼视着掌柜,可惜掌柜还是老样子,哪怕被狄败亚这样盯着也什么情绪变化都没有,狄败亚根本看不出来掌柜的想法。轻轻一叹,狄败亚也不再管,对他而言大不了也是一走了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山贼们又杀了两个苦苦支撑的家丁。看得宋姓中年人感觉心头都在滴血,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跟了他的时间可不算短,对他而言并不只是财富那么简单,更称得上是朋友。可如今,他的朋友正一个一个被屠戮。

转眼之间,又是一个家丁倒下,宋姓中年人只觉心如刀绞。投降两个字卡在他的喉咙里,仿佛正在弦上的箭一样,一触即发,只要松开一点力气,这两个字就能从他嘴里蹦出来。

下一刹,又是一个家丁已经在三个人的围攻中难以支撑,犹如海上的一叶扁舟一样,眼看就要倒下。宋姓中年人双目怒睁,投字已经出了一半的音。

可就在这时,车队后方一个身影蹦了出来。上去几脚踹在那三个山贼胸口上,将那些山贼踹的倒飞出去。

踹飞山贼之后,这人转了两圈才停下,看向山贼的方向,挑衅笑了笑。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两队人都不禁将目光转向了这个身影。

这人看上去好像二十不到,相貌中等偏上,说不上出彩,但是放人堆里也很难找出来。此刻他在这战场中间,意气风发这一笑,却仿佛有股舍我其谁的气势。

第七十八章 交手

山贼那伙人当然也只是楞了一下而已,很快又有几个山贼嗷嗷叫喊冲了上来。

这年轻人一脸不屑,冷笑两声,跳起身来优势几脚将这几个山贼踹飞。

这下车队的人也反应过来了,立刻一群人又绕着这年轻人围了起来,就连刚才倒下的人里都有不少人重新站起来,再回到这年轻人身旁和对面的山贼对峙,满脸严肃,如临大敌。

年轻人看着自己周围这群人将自己围起来也是愣了一下,难以竭止地露出了鄙夷的目光。要知道,刚才这些人干了什么他可是看在眼里的。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他又调整好了表情一起和车队这些人对峙山贼。

光头吴看了看一旁被那年轻人踹了一脚的几个小弟,体格好的那几个叫唤着,但倒是还都爬了起来,看起来伤得不算太重。不过体格不好的那几个在地上支吾了半天也还是没起来。

知道对方是个狠茬子,光头不禁眯起眼仔细打量起对方。

“少侠好本事。”不像之前和宋姓中年人说话时一样不客气,这回光头吴似乎谨慎不少:“不过如果和这群人没什么关系,劝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混水。

那边那个怂包给你开了什么价,我也给你,你也没必要为了这么些人和我们打。

要知道,你一个人也保不住他们。”

年轻人听了这些话,收起架势往前走。一旁的人也很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路,两三步的距离,他就走到了众人面前。

“说完了?”年轻人掏掏左耳,一脸不屑:“说完了就赶紧滚吧,趁着我还没改主意。”

光头吴冷冷看着这年轻人,冲自己旁边喊道:“丘壑,你上。”

看见光头吴如此举动,年轻人忍不住多看了这光头两眼。本来年轻人看光头之前的表现,也就以为这光头不过是莽夫而已,可现在一看并非如此,年轻人在心中为光头换了个标签。

光头说完之后,山贼那群人的后方,一个身影从后面提刀缓缓走了出来。

这人脚步稳健,目光沉淀,自有一种融会贯通的气势,仿佛一举一动之间浑然天成。

他将刀尖垂到地上,一路走过来刀尖在地上趟出一道清浅的刀痕。

“丘哥,上,照那个小白脸脸上砍。”

“直接把那小子宰了,给兄弟几个报仇。”

丘壑没有理会自己身后的助威,而是紧紧盯着年轻人一路走来,仿若猎人狩猎前估算着猎物的价值。丘壑就这样走到阵前,将刀点到地上,和年轻人开始对视。

丘壑眼神阴冷,仿佛不带丝毫感情。车队这边不少人明明在年轻人身后,也不是被针对的一方,却依旧能感受到这般实质性的压力。在巨大的压力下,他们不禁退后几步。

只是一会儿,丘壑开口道:“你也是纳气境?”

年轻人很明显愣了一下,好像不懂丘壑的一丝,旋即反应过来:“不错,如果你识相,就自己滚吧,我也不追你。”

年轻人说完这话之后,丘壑的刀掉到地上,低头抱起双臂,肩膀耸动,嗤嗤着嘴里不知道发出什么奇怪地声音。

年轻人看着只觉莫名其妙,皱眉仔细听了听,他才发现丘壑居然在笑。

终于,丘壑最后狂笑起来。

年轻人皱眉道:“怎么了,被吓得精神错乱疯了不成?”

丘壑好久才收起狂笑,慢慢缓和,随后,他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也想着在灵修上修出个名头,好出人头地。

本来我的天赋不算好,后来加入了一个宗门,才算是摸到了点门道,然后我努力修到了煅体十重,就要摸到了纳气的门槛,可后来你猜怎么了?”

年轻人依旧皱眉,他感觉这个叫丘壑的家伙精神好像不太正常,不是很愿意接话。

丘壑当然也不指望年轻人回复,自顾自说了起来:“后来,我惹到了门内一个纳气境,结果,哈哈哈哈,那个畜生把我的气海废了,逐出宗门。”

说到这时,丘壑全身颤抖起来,状态几近癫狂:“气海废了啊,这可不是努力就能弥补的东西,可惜老子的宗门也是畜生,不管不顾把老子直接丢出去,老子当时虚脱,差点死山门外面。”

“对你的悲惨遭遇我表示同情。”年轻人又掏了掏右耳:“然后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嗯,确实和你没关系。”丘壑仰头看向天空:“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早该让他过去。

不过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伸手拂过自己的刀身,丘壑看着手中的刀就好像看自己的珍宝一样:

“算上当初废我气海那个畜生,我这煅体境杀的纳气境也有七个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说这纳气境和煅体境到底有什么区别?”

丘壑最后一句直接喊出来,仿佛为了不给年轻人机会一样,暴起发难。

他的刀从自己身侧直接挥出去,明明是一把种到可是却被他挥得相当之快,直接带起一道道刀身的残影。

这一击,丘壑志在必得。

这样的功夫看得旁人不禁惊呼。只是一刹之间,不少人都在心中自问,若是自己,能不能接下这一刀。

很快,他们心里就有了答案,可惜,这答案让他们心直接凉了一截。

相比山贼那边喝彩,车队这边人都为年轻人捏了把汗,毕竟若是年轻人输了,那就算他们输了。

两人一触即分,都绕到了对方身后。只是这一招,居然就比出了结果。

所有人都往中心看去,睁大眼睛想看看结果如何。

突然,有眼尖的山贼高呼起来:“那个小白脸受伤了,丘哥削掉了小白脸一根手指。”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了年轻人的手指,果然一截手指不见,而且其上伤口血液还在潺潺流淌。

“不愧是丘哥,哪是这小白脸可比。”

“丘哥,砍翻他。”

“这是第八个纳气境了,丘哥越级杀人,如砍瓜喝水。”

宋姓中年人见此景不禁一叹,看来,输了啊。

“丘哥,不用收手,直接杀了他吧。”

“丘哥,让我们再看看你的刀法。”

“丘哥”

渐渐的,这群山贼小弟发现了不对劲,按理说,他们这么助威,丘壑也不该一点回应都没有,莫名地,他们感觉有些不妙。

倒是年轻人,站直身体,看向了山贼的方向,让山贼一阵打怵。

也许是被伤了手指,年轻人脸上表情不再戏谑,而是变得相当冷漠,他冷声道:

“这回,我改变主意了。”

丘壑人头应声落地。

第七十九章 将对将

这回,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都微微张口,有些不敢相信看见的这一幕。

丘壑是怎么死的?没人看见。明明这年轻人手中没有什么兵器,但是丘壑确实是从脖子处,有一个锋利的切口,这切口流出的血液象征了丘壑的生命消失殆尽。

其实你告诉这群山贼和车队的人:一个纳气境杀了煅体境。他们并非无法接受,毕竟客观来说,纳气境就是比煅体境强。

但是这年轻人的所作所为就不一样了,一招秒杀,而且丘壑死法还如此诡异,让人根本看不透这年轻人的手段。就这样,在所有人眼中,这年轻人身上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光头吴也着实被震惊到了,他也是纳气境,但是他自知哪怕丘壑和自己对刀,他也只能保证优势而已,毕竟除了有些灵气,煅体境与纳气境的差别其实没有那么大。像年轻人这样能瞬杀丘壑,光头吴自问自己再练二十年也做不到。

虽说年轻人似乎也是付出了断指的代价,但是这点代价和到在一旁的丘壑的“断头”相比,就微乎其微了。

震惊归震惊,光头吴也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他拿刀侧拍拍身旁的人,身旁的人转头看向光头吴。

光头吴向这人使了个眼色,这人也很快会意,向年轻人那侧大喊道:

“你这小白脸少得意,我们这边比丘壑强的多的是,改主意?小心自己闪了舌头!”

年轻人眼中寒芒一闪,迈步冲向刚才的声源,他这一跑居然和刚才那丘壑挥刀一般,带出了一道道残影。

这边山贼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靠条件反射将刀抬起来。还没作出什么动作,这群小山贼直接被年轻人一脚一脚踹飞出去。

最终只留下刚才喊话那人与年轻人对峙。

喊话者也只是仗着人多壮胆而已,如今身前没有人众作为保护,他早就没了刚才喊话时的勇气。

喊话者四处巡视,可惜周围的山贼一脸惊慌,边架刀边退后,根本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喊话者咽了口吐沫,刚要开口,年轻人便一脚向喊话者胸口踹去。

这人在年轻人一脚之下向后飞出十几米,只见他胸口塌陷,脑袋向侧面一歪,嘴角不停流出鲜血,居然直接死了。

这一幕看得剩下的山贼睚眦欲裂,本来以为年轻人已经够厉害,可谁能想到刚才的几脚他居然还留手了,由此观之,刚才年轻人说的不会放过他们,恐怕也算不上说大话。

不少山贼都被这年轻人吓破了胆,手中的刀叮铃当啷掉落在地。

这时还是光头吴反应快,他向前一步,双手抱拳,恭敬道道:“没想到这小小树林里,居然还能遇到少侠这等年轻英才,今日是我等冒犯了,我这就带人离开,不拦少侠等人去路。”

说罢,光头吴将刀放回背上,巡视一周,高呼道:“小的们,我们走。”

见老大都如此这般动作,剩下的这些小山贼也都纷纷效仿,跟上光头吴的动作。

光头吴虽是背对着敌人,但是也一直关注着身后的动静。在他看来,若是年轻人愿意收手最好,若是不愿收手,他也只能拼死一搏。

果不其然,光头吴没走几步,只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光头吴头都没回,向前直接迈出一大步,将一旁的一个正后退的小山贼甩到自己身后,然后在地上翻了个滚。

光头吴反应很快,算是帮自己躲过一劫,但那个垫背的小山贼自然遭了殃,不明不白地就被自己的老大给坑死了。

翻滚之后,光头吴稍稍站定,看向了那个被他当垫背的小山贼,死相一如那个喊话者一样凄惨,生前那莫名其妙的表情还停留在他的脸上,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样子是没法善了了,光头吴也拉下脸:“少侠这是几个意思?”

“几个意思?我不是说过我改变主意了吗?”年轻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显得很是无辜:“怎么,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你自说自话几句,我就放你走不成?”

光头吴一点点将背上的刀取下来,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丘壑断你一指也早已被你杀了,你难道还要牵连我们不成真就一条生路都没有?真就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笑话,你们一帮山贼还好意思和我讲这个?何况我可是给过你们机会了,你们自己不珍惜而已。”年轻人微微笑道:“放心,你们不会白死,你们死后,都会化成我的力量。”

年轻人后半句光头吴听不懂,他也只当没听见,反正年轻人说不会放过他们他听得清清楚楚。

光头吴举刀大喝:“小的们都听到了,这个小白脸说不会放了咱们,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咱们今天直接拼死,跟我上。”

说罢,光头吴这回已是身先士卒,直接向前杀过去。

光头吴说的没错,反正年轻人已经挑明话绝不会放了这群山贼,加上平日里光头吴当老大的威势,剩下的这些山贼也冲了回来。

既然已是优势,车队这边人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年轻人以一敌众,就连之前装伤的人也冲回来,提刀再战。

兵对兵,将对将,光头吴和年轻人不约而同找向对方。

光头吴大开大合,提刀对着年轻人一阵猛劈。年轻人则一边躲刀,一边踢腿还击,一时之间居然打了个不分伯仲。

打到这光头吴反而有些奇怪了,他本以为瞬杀了丘壑的年轻人和自己对打估计也不会多吃力,可现在一看,自己不但能与年轻人有来有回,甚至还略略占下了上风。

虽然感觉很奇怪,但是光头吴已然信心大增。记得刚才这小白脸还说不会放过自己,那自己这回得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

光头吴拿捏出年轻人的虚实,下手不再保留,刀刀都挥向让年轻人极度难受的死角。不过年轻人自然也有些本事,每每总能在关键处化险为夷。

二人就这么纠缠起来,年轻人已经踢了光头吴不少脚,但是光头吴一刀都没劈中过,只是给年轻人身上添几道划痕而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光头吴眼神微动,不着痕迹卖了个破绽。

让光头吴惊喜的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居然真的上当了。年轻人出手的一瞬间也发现了自己上当了,但是已经来不及收招,这一刀一腿,明显是刀更快。

光头吴冷笑,看来也不过是个小白脸而已。

他手下加力,刀速骤提。

可就在这一瞬间,光头吴突然只觉头痛无比,眼前昏眩,就好像被人用锤子砸到了脑袋一样。

光头吴一个重心不稳,手中的刀也随之掉落,直接被年轻人踢爆了脑袋。

红白四溅。

第八十章 结战

不少山贼眼尖,看见了自己老大被人爆头的一幕。

老大都死了,这还打什么?

不少山贼直接连刀都不要了,四散而逃。

接下来的战局就是一面倒了,头领都让人杀了,山贼们四散而逃。

毕竟对车队这边而言还是车上的货物比较重要,这些人也就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退回到了车队旁。

虽然算是获得了胜利,但是气氛却比较沉重。虽说胜利了,但是也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且还得清点损失。

也就许多人围着的那个年轻人那里很是热络,毕竟没有那年轻人他们是必输无疑。再说那年轻人的身手众人也都看到了,和强者打交道,总归是不会错。

宋姓中年人也想年轻人这边聚过来,虽说刚才这一仗宋姓中年人没得到什么,反而还亏了不少东西,但是犒赏自己的大功臣还是应该的。

走到刚才那年轻人一旁,宋姓中年人道:“少侠真是英杰,我本来已经不抱希望,还是多亏少侠舍身取义,力挽狂澜,我自当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既然受雇于你,这当然是我分内之事,不必太过在意。”听宋姓中年人这么说,年轻人也连忙摆手回应,转眼间,他话头一转道:“不过你看我这为你出力,为你出血,手指都少了一截,你要是不好好报答我,是不是也说不过去”

闻言,宋姓中年人脸上一阵错愕,这话确实是没说错,但是要说,是不是也应该由他来说

不过他很快就将表情掩盖下去,大笑两声道:“少侠倒是性情中人,你这般出力我自当犒赏你,不过我也不知道少侠缺些什么,这样,一会我带你去看我这次的货,里面的东西,任你挑三件。”

年轻人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那就有劳了。”

“哪里的话,本就该我感谢你才是。”

处理完这力挽狂澜的年轻人,宋姓中年人的脸上就没有那么热情了。刚才和山贼打仗的时候,自己这边有些人出工不出力,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宋姓中年人拉下脸,冲人群中的一队人冷声道:“楚啸,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你的人走吧,我这一行后半途,恐怕是用不上你们了。”

宋姓中年人这么说完,那一队人里的一个壮年汉子,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沉吟片刻,楚啸道:“宋老板,这可和咱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你这么中途反悔,恐怕不合规矩吧。”

楚啸当然不愿就这么走了,要知道他们这趟护送的钱是走之前付二成,到地方付八成。如果现在就走了,他们这趟的本恐怕都赚不回来。

听楚啸说完,宋老板一脸诧异:“楚兄何处此言啊,我这可是为你们着想,我刚才看你们和山贼激战,拼劲全力结果尽数倒下,恐怕是受了不小的伤,现在正是给你们机会回去治伤啊。

真是苦了楚兄没受什么外伤,全都是内伤损耗,若是换不知道的人过来,恐怕还以为你们没出力呢。

这莫非也是天佑楚兄,知道楚兄不愿让人看见自己拼战的样子,所以就都是内伤?

,说来也怪,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居然现在还跟没事儿一样活蹦乱跳的,莫非是回光返照?

唉,楚兄还是快走吧,再不去看看郎中,恐怕就得我为你准备后事了。”

宋老板这冷嘲热讽不可谓不高明,一口阴阳怪气让楚啸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而且旁边还有不少人也随宋老板起哄起来。

“行了,楚啸,别丢人了,赶尽带上你的人滚吧。”

“哈哈哈哈,你们看见了吗,缩头乌龟还想要钱,笑死我了。”

“哪啊,缩头乌龟好歹身板也硬,你放前边也能挡挡刀枪不是,这楚啸可是连乌龟都不如啊。”

“放屁,没听宋老板说吗?人楚啸那是内伤,内伤,你们这等凡夫俗子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楚啸脸色越来越难看,众人的讥讽都听在他的耳朵里,但是偏偏他也反驳不了什么,毕竟他干了什么事儿别人全都看见了,自然不可能冤枉他。

楚啸怒哼一声,转身就走。他身旁的人见状,犹豫一下,也跟上去。

本来他们要走也应该是休息一晚,然后赶早再走,但是现在这种地方,楚啸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小插曲过后,车队这边又迎来了平静,毕竟天色已晚,众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处。

倒是有两个人,一直坐在营地旁都没动过。

之前的山贼来袭也和小插曲一样,对狄败亚和掌柜而言算不上威胁,只是一种调剂罢了。

倒是狄败亚,如果掌柜不拉他一把,恐怕他就真出去帮忙了。

狄败亚淡淡望着远处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年轻人,问道:“你知道他会出手?”

掌柜想了想,纠正道:“不是我知道他会出手,是我知道有人会出手,但到底是谁我可不知道,我只能知道结果,但是过程怎么回事我可不清楚,唉,说了多少遍你还问,我都不指望你能听懂了。”

确实听不懂,狄败亚也没有掩饰,他脸上带着些许不可思议,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掌柜一如既往地神秘笑笑,将食指抵在唇前:“这涉及前尘。”

又来了,狄败亚心中不禁摇头,每次要问掌柜些敏感问题,掌柜都会这样搪塞过去,狄败亚也不指望能再问出来什么。

收了收心神,狄败亚又将目光投向那年轻人。

别人也许看不见,但是狄败亚可感受得清清楚楚,刚才那年轻人斩丘壑、杀光头的战绩可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斩丘壑的时候,虽然看不见,但是狄败亚还是感受到了空气流动的些微变化。那确实是一种利器,一种看不见的利器从车队这边过去,斩断了丘壑的头。

而和光头吴激战的时候,本来年轻人被光头吴诱导,已经要输了。但光头吴却在关键的时刻受到了神识的冲击,头晕目眩,最终丧命。

这股神识狄败亚不陌生,甚至还有些熟悉。

这正是上午的时候,狄败亚探测到的那股神识。

第八十一章 共同的目的地

光是看不见的利器和不知何方的神识这两点来看,年轻人就很神秘,而且狄败亚神识扫视之下,年轻人身上可并没有灵气,也就是说年轻人也不是灵修,那他的这种身手就很耐人寻味了。

再一想想,年轻人本身的态度也很奇怪。

如果年轻人是受雇于宋老板,帮宋老板出力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只是帮宋老板而已,犯不上把山贼逼上绝路。既然后来山贼都主动示弱,他放了那群山贼也无所谓,皆大欢喜的事。

本来狄败亚以为年轻人是将断指之痛的气撒在剩余的山贼身上,可是后来年轻人的表现打消了狄败亚的想法。

这年轻人只是杀了光头吴就停手了,和他之前非要将山贼逼上绝路有冲突,既然是因为这断指而想去寻仇那为何只杀一人就收手?狄败亚可不认为年轻人觉得杀一个人就能消气,睚眦必报的人绝对会将惹到自己的人斩尽杀绝,这点狄败亚从黄少阳的身上深有体会。

所以年轻人先是将山贼逼上绝路,然后又轻易放过他们的行为本身就是冲突的。

其实这个这个因素也无法让狄败亚太过确定,关键是年轻人的态度太奇怪了。

若是为断指而怒那他一定会一怒到底,可是年轻人居然在之前和宋老板交谈的时候开起了自己手指的玩笑。

能有这种态度,一是年轻人不重视手指,二是年轻人自有恢复手指的办法,而无论是哪点,年轻人都没有和他们相争到底的必要。

而且年轻人的对山贼的态度经历了从协商,到死战到底再到无所谓的三个阶段,这三个阶段里年轻人态度变化的原因绝不是断指,而是其他的因素,但这个其他因素到底是什么?

狄败亚低头看着脚尖,想得有些出神了。

正出神之际,一只手在狄败亚面前晃了晃。这手莹白温软,若不是骨节稍大,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女子的手。

狄败亚眉头微皱,不解地看向了掌柜。

掌柜笑脸上带着些许好奇:“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

“不,只是有些事想不通。”狄败亚摇头坦言。

掌柜表情古怪,问道:“你不会是因为我拦着你没让你出风头,所以不高兴吧。”

狄败亚冷漠道:“不是。”

“唉,跟你待在一起真是无趣啊。”掌柜拄着下巴,一脸百无聊赖:“如果是小二的话,我这么和他说他肯定已经开始指着我的鼻子跟我说‘你放屁’了。”

“我不是他。”狄败亚表情依旧冷漠,语气倒是很认真。

掌柜一愣,随机开导狄败亚:“这就是你无聊的地方啊,也太认真了,别老板着脸,要是一辈子都这么活着可是很累的。”

狄败亚又将头转回去,看着自己的脚尖,二人都不再说话,沉默许久。

片刻,狄败亚微声,好似自语道:“那个小白脸,很奇怪。”

掌柜闻言嗤笑一声,他猜得到,恐怕狄败亚刚才不说话的功夫就是在纠结怎么称呼那个年轻人。

狄败亚开口后,就一直盯着掌柜,似乎想要从掌柜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见狄败亚这副样子,掌柜无奈道:“这么看我干什么,你再怎么看我也看不出什么来,我又不知道那个‘小白脸’是从哪钻出来的。”

狄败亚一脸认真:“你知道他在这趟车队里,你知道他会出手,你知道这里有‘好戏’。”

掌柜知道狄败亚的这三句陈述句其实都是问句,是在问自己怎么知道这么多,又问自己还知不知道别的东西,和狄败亚相处得久了,他都有些熟悉狄败亚的思维方式了。

掌柜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神,知道的是有限的,我只知道一部分事件的结果,听好了,‘一部分’,而且我没法知道过程。”

狄败亚收了收腿,闭眼轻靠在身后的树旁,他并不认可掌柜的说法。

突然,掌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难得你对他这么感兴趣,来,走吧。”

狄败亚疑惑问道:“走?去哪?”

“当然是去这里最了解他的人那里了解情况。”掌柜一脸理所当然。

“哈哈,果然掌柜也是想去结交那年轻人。”宋老板很热情,对掌柜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最了解年轻人的情况,还不能去问本人,当然就是宋老板了。这狄败亚倒是在路上隐隐有些猜到了。

掌柜也笑着回应道:“是啊,这等少年英才,又有谁人不想结交呢。”

宋老板一叹:“是啊,真是少年英才,这人的也是纳气境,但击杀同阶如此轻松,不可多得啊。”

掌柜当然知道年轻人不是灵修,但此刻却没表现出来,他依旧笑道:“对啊,我本来也想厚着脸皮去结识人家。

可是仔细一想,那年轻人身旁相比有一堆人,而且我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过去,实在是太过不识趣了。”

“那又何妨,掌柜你不必太过拘束。”宋老板顺着掌柜的话,劝慰掌柜道:“少侠名楚怀伤,楚少侠平易近人,不会摆架子,掌柜你去便是。”

说完,宋老板脸上又变成愤慨:“都姓楚,差距就这么大,楚啸那个龟儿子不出力还想找我要钱,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脸。”

看来宋老板对楚啸确实相当不满,在掌柜面前还不忘“鞭尸”楚啸。

见宋老板这样,掌柜也出言劝慰道:“这样的人多的是,宋兄不必太过气愤,若是这样的人遇到一个,宋兄便生一次气,那可太累了。”

见宋老板点头一脸赞同,掌柜又接着问道:“听说楚少侠是受雇于宋兄你,敢问宋兄是在哪结识了楚少侠?”

这个问题不算什么,可宋老板却皱起眉头,好像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很难一样,越是思索,宋老板眉头皱得越深。

看宋老板的样子,掌柜道:“如果不方便说,宋老板也不用回答。”

宋老板摇摇头:“不是,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忘了是在哪了。”

似乎还在思索,宋老板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自语道:“奇怪,是在哪来着”

宋老板的样子不死作假,可是居然忘了,这也太奇怪了。要知道楚怀伤也算是有特点的人,不至于看见就会忘。

狄败亚和掌柜换了个眼色,显然,两人都察觉到了异常点。

“算了,不想了。”宋老板倒是看得开,想不起来直接放弃。

出言后,宋老板摇头晃脑又道:

“不过说来也巧,掌柜你倒是不无结识楚少侠的机会,你们要去的,是一个地方。”

第八十二章 夜行

共同的目的地?

狄败亚和掌柜神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两个人变化的原因不同,不过两个人都很快压了下去。

“哦,那还真是巧啊,看来我这机会很多啊。”掌柜声音里带着兴奋,就好像真的为有机会结识楚怀伤而高兴一样。

“哈哈哈,掌柜说笑了。”宋老板微微一叹:“寻常灵修多见,但像楚少侠这样的灵修,你我和他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都是对方人生中的过客,不会有交点的。”

这个话题有些沉郁,掌柜不太好接,只好一同沉默。

狄败亚全程旁观,没有插嘴到掌柜和宋老板的谈话里。不过他也没有闲着,他捕捉着两人谈话里的一切线索,想从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与楚怀伤和这一程目的地的蛛丝马迹。

可惜,除了之前宋老板莫名其妙忘记了如何与楚怀伤相遇意外,就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了。

而且在宋老板说到了目的地之后,掌柜也开始刻意避开这个话题。每每当宋老板把话题往目的地方向引的时候,掌柜总会适时插嘴打断,然后讨论一些别的东西。

这种刻意的转移话题狄败亚看得出来,宋老板也看得出来,所以后来宋老板也就不再谈了。

两人这之后也只是交流一会,随着简单的结束语,很快就告别分开。

之前扎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经过了山贼这段插曲,而且还有掌柜与宋老板的交谈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本来也没有别的事,掌柜和狄败亚走回了自己的营帐里。

楚啸那群人被宋老板赶走十,只带走了一些帐篷,而营地还流出不少空余。在狄败亚看来,这倒是实打实的好事,最起码,他不用和掌柜挤一个帐篷了。

不过现在狄败亚的关注重点不在帐篷上,自从听旁听完掌柜和宋老板的交流之后,狄败亚想问的反而更多了。

“你刻意避开了我们要去的地方的话题。”狄败亚没有什么铺垫,开门见山道。

“嗯。”掌柜点头,坦然承认。

“为什么,你有什么瞒着我?”狄败亚向掌柜逼视,他的表情很认真:“楚怀伤出现的时机很奇怪,还有一样的目的地,你瞒着我在谋划什么?”

掌柜哭笑不得:“你怀疑我?我避开话题只是不像让宋老板评价而已,我希望你是自己去了解那里,不要在到那里之前对那地方有任何主观色彩。

再说了,我有什么好谋划你的,你有什么值得我谋划?

而且我还特地带你去了解楚怀伤,如果我真谋划什么,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告诉你吗?”

狄败亚紧盯掌柜哭笑不得的脸,直到确信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回答之后,他才收回目光。

掌柜的话不算错,而且听着也很有道理,狄败亚也知道掌柜和那个楚怀伤确实是没什么关系的。理由很简单,就如掌柜所说,如果楚怀伤是掌柜计划里的一部分,掌柜根本没必要特意提醒自己。之前还在山贼来临时特意提醒狄败亚不用出手,告诉他有“好戏”看,如果这是掌柜的谋划,那也太做作了。

但狄败亚没有放松。和掌柜相处越久,狄败亚就越发觉得掌柜神秘。

未卜先知、神乎其技的能力,这些都为掌柜添上了一道又一道看不透的标签。

狄败亚能确定的也只是掌柜对自己有所帮助,而且不怀敌意而已,但是这样一个看不透的人一直在身边,狄败亚也没法不提防。

时间流逝,狄败亚终于转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他头也不回道:“明天,我会自己去看,去了解。”

掌柜目送狄败亚进入帐篷里,挠了挠头,也转身一头钻进自己的帐篷里。

是夜已深,月明星稀。

夜间的晚风吹拂树叶,发出飒飒声响。又偶又虫鸣,似若夜间齐唱。

这样黑夜中,除了几个守夜的人有几句交流之外,剩下的,都是已经睡着的人发出的鼾声。

之前山贼的来袭确实让人神经紧绷,如今到了睡觉的时候,不用守夜的人当然睡得很舒服。

不过有一处帐篷里的人并不安分,他已经等了很久了,等着周围人进入梦乡,等着守夜人变得困倦。

随着“嗖”的一声,一道漆黑的身影接着周围黑暗的掩护,从帐篷之中窜出来。

守夜人也被惊了一下,四处张望,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也只当是野兔之类的东西穿过草地,便继续打盹。

等待一会儿,等守夜人注意力分散许多,狄败亚才再次开始行动。

他将自己身上的颜色拟态成黑色,轻手轻脚向营地中心走过去。目标,正是楚怀伤一行人的帐篷。

天色已晚,也许他们已经睡下,但是狄败亚依旧潜行过来,毕竟如果他们没睡下,也许狄败亚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走到营帐一旁时,在细细感受之下,狄败亚精神一振。

这营帐周围,有一层微弱的神识屏障,不管这屏障的目的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里面的人还没睡。这样的发现让狄败亚有些小小的兴奋。

在掌柜的介绍下,狄败亚才知道神识有多罕见,只是不知道,识海境的灵修,又是怎样的实力。

不过狄败亚可以确定,这帐篷内搭下神识屏障的那位,绝对不是识海境。不管怎么说,这股神识都泰国微弱了。

狄败亚心念一动,将自己的神识挥散出去。和之前白天不知道其他人还有神识不同,如今狄败亚刻意控制之下,他完全可以做到用神识穿透屏障,却不被屏障的主人发现。

在客栈的修行可不是白费的,相比刚刚苏醒时那毫无技术含量的神识运用方法,狄败亚如今的技巧不可同日而语,这种时候,狄败亚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过虽然可以做到,但是对狄败亚而言也不是一点难度没有。他小心翼翼地将神识穿透屏障,在神识穿透屏障的一瞬间,狄败亚终于听清了里面的声音。

第八十三章 隐忧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告诉你们,快放我回去,不然,呜呜呜”这个声音狄败亚白天没听到过,不过声音气愤中又带着惊恐,后来的声音好像被捂住了嘴巴。

“行了,死胖子,和你解释这么半天你怎么就听不懂,还想着回去?我还想回去呢。”这个声音狄败亚知道,这正是楚怀伤的。

“哼,所以我就说没必要留着他,不如干脆把他给我,还算物尽其用。”这个声音阴仄仄的,苍老而干涩,如果长时间在这样的声音环境下,无疑是一种对鼓膜的折磨。

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也是与楚怀伤同行的人,看来他们似乎在讨论另一个人如何处置的问题。

在这个声音之后,又是楚怀伤的声音传来:“听好了,死胖子,我们告诉你,我们要是放着你不管,你死的绝对比你想得惨。

而且现在你已经被臭老头看上了,告诉你,要是落他手里,你绝对比死还惨,听懂了吗?”

“嗤,小鬼,只是收拾几个虾兵蟹将,别把尾巴翘上天了。”阴仄仄的声音说道。

“呸,虾兵蟹将那也是我收拾的,不比你个怂货强?”楚怀伤不甘示弱。

“看来我还是没教训够你?”

“来就来,臭老头,我还怕你不成。”

“行了,现在还不知道目标什么样,你们少拌两句嘴,等到了地方,随你们发泄。”这个声音听起来属于一个青年男子。

声音很平淡,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刚才的两个人居然真的不再开口,这个青年男子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青年男子的声音微停,又道:“而且怀伤你本来就该感谢铁老的,若不是铁老出手,你可能又得受伤。”

“切,不用臭老头出手我也搞得定。”这是楚怀伤的声音。

“不知好歹,如果不是我动手,你早就被那光头砍成两半了。”

这两个人又吵了一阵后,接着是青年男子声音传来:“怀伤你现在力量控制还不稳,今天练练手可以,但别再擅自冲出去了,我们现在什么信息都没有,这样贸然行动很危险。”

“嘿嘿,我这不是手痒吗,再说了,危险不还有伟哥你撑着吗。而且,今天那帮山贼我看也就那样,估计这儿的人也就那种水准吧。”

“一切未知的情况下,别以你的主观判断。”这回,青年男子的声音很严肃:“而且之前铁老也侦测过了,这车队里还有能人,是敌是友,和我们的任务有没有关联还不清楚,你今天这么张扬,其实已经是把我们暴露出来了。”

似乎是被青年男子认真的语气吓住了,楚怀伤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畏缩:“应该,没啥事儿吧”

“张伟,先不提怀伤,这三个家伙怎么办?”这个声音很柔和悦耳,如早莺啼鸣,和之前那个老者阴仄仄的声音相比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让他们自己选吧,相信,还是不相信,如果不相信,随他们自生自灭好了,正好也少了份包袱。”青年男子还是那风轻云淡的慵懒语气,好像对一切漠不关心一样。

营帐外,狄败亚捋了捋思路。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狄败亚还是很想捅破营帐,看看里面什么情形,不过狄败亚当然不会这么做,被发现的几率太大了。

首先可以确定,这一趟绝对是有收获的,可惜这些收获就像从掌柜那里得到的答案一样,都是云里雾里的。

不过最大的收获就是能确定这些人和掌柜没有关系,哪怕只是能确认这一点,也不妄狄败亚今夜走这一遭了。

听那青年男子说什么“任务”,可以知道他们一行人是有任务在身。他们所属什么势力?为什么而出这趟任务?

这是狄败亚很想弄清的问题。

狄败亚之所以防备这么重,是因为一切实在太巧了。他和掌柜一同去了解灵修,又碰巧碰上了楚怀伤一行人,这一行人不是灵修,却有些实力,而且他们的目的地还都一样,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若是说这里没什么猫腻,狄败亚是不信的。

掌柜也一直闪烁其词,连要去什么地方都不告诉狄败亚。

按狄败亚对掌柜的了解,就算掌柜不知道这一行人怎么回事,这一行人也绝对和狄败亚这次的行动有关。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这样的理由也够了。

不过光是听楚怀伤一行人的谈话,还是能感受到他们的结构构成很奇怪。

他们应该很熟悉,不然谈话时不会有一种同伴之间的羁绊感。

青年男子应该是他们一行人里最有话语权的人,但是听不出来楚怀伤和铁老与年轻男子的关系,好像他们上下级关系不是由年龄区分的。

楚怀伤和那个铁老拌嘴也只是局限于同伴之间而已,不是真的有争执,他们应该是平级。

里面的女子只说了一句话,但是他对青年男子直呼其名,似乎也是平级关系。

最奇怪的就是那女子说的剩下“三个人”,听起来,这“三个人”并不是他们的同伴,那他们怎么会同行,而且让“三个人”相信,又是要相信什么?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三个人如果“不想信”为什么会死?楚怀上最开始说的回去,又是回哪里?

这三个人的加入,这一行人本就奇怪的结构更加奇怪,狄败亚判断不清。

如果没有这三个人,也许还可以把这些人往宗门里归类,但是加入这三个人之后,宗门似乎已经可以排除了。

总感觉越理越乱,狄败亚不禁伸出手揉了揉额头。

就在这时,里面又一道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是楚怀伤:“对了,咱们要去哪来着,我记着好像是一个村子。”

“嚯,小鬼,就你这记性还好意思说他们,我看你要是一个人来这,死得绝对比他们惨。”铁老不放弃任何一个嘲讽

楚怀伤的机会狄败亚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不过这里的“他们”指代的应该是女子提过的那三个人。

“嗯,是一个村子。”这回是那女子的声音,相比铁老那干涩的嗓音,听女子的声音就是一种享受:“我记得叫,隐忧村。”

第八十四章 拭目以待

隐忧村。

这个名字,狄败亚有些熟悉,他觉得,这个名自己好像不久前在哪听到过。

冥思许久,狄败亚闹钟灵光一闪。

是了,听到过。当初与周博瀚同行到客栈时,狄败亚听旁边的食客提到过隐忧村。

记忆一点点变得清晰,狄败亚才想起来。而且回忆中,狄败亚也唤起了自己对宋老板的印象,对,当时提到隐忧村的就是宋老板。

此时,狄败亚只觉心中轻松不少,虽然只是知道了“隐忧村”这么一个名字,但是他好歹知道目的地叫什么地方了。

这样一来,无论如何狄败亚都算有了初步的心理准备,与之前对前路一头雾水有本质区别。

不愿意错过有关目的地的任何细节,狄败亚侧耳倾听,聚精会神。

“嗯,隐忧村。”青年男子的声音慵懒中透露着些许疲惫:“还是老样子,到了地方才能知道要干什么,一如既往的烦人。”

青年男子稍顿一下,又开口道:“铁老,今天要辛苦你多做些命符出来了,明天还不知道会怎样,得今晚做好准备。

怀伤和燕鸢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我守夜。”

“好,那伟哥我就去你的帐篷睡了,你要是困了就叫我。”随着楚怀伤话音一落,脚步声也传了出来。

狄败亚轻轻起身,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

楚怀伤出门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小心向四处看了看。这点狄败亚倒是不奇怪,他也没觉得自己会被发现。毕竟如果换成狄败亚自己,也会像楚怀伤一样小心谨慎,出门在外没有些警觉意识当然不行。

果然,四处看了几眼后,楚怀伤也没有太过逗留,径直离开,向远走去。

“那,我大概做多少合适?”这干涩宛若飞鸦般的声音,正是铁叔无疑。

“嗯十张吧。”青年男子沉吟一下。

“十张?”铁叔声音带着惊奇,似乎被这个数量吓到了。

“没办法,现在什么都不了解,总归是要做好准备,多准备一些,保命的概率就高一分。”

“这可是十张也太多了,先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这耗费实在”这回,铁老阴仄干涩的声音里带上了肉疼。

“这次任务结束,有宝物必让铁老先选。”

“好吧,我回去做,不过明天之前也未必能赶出来十张。”

“尽力就好,辛苦铁老了。”

随后的声音便是青年男子与那女子的交谈,更多的是关于这一行的所见和对明天的猜测。这些交谈里,没有与隐忧村相关的信息。

看起来这群人对目的地也不是很了解。

在铁老和女子也告辞之后,狄败亚也起身回到自己营帐里。

不管怎么说,今晚得到的消息已经够多了,绝对是有价值的。

而且狄败亚还有很多问题,等着问掌柜。

漫漫长夜已过一半,不过仍有些人没有休息,他们在为明天而忙碌。

掌柜睡得很好,哪怕这么多的插曲,那么多的好戏,而且没有舒适的环境,掌柜依然睡得很好。

突然,掌柜皱眉。他感觉有一只手压在了自己身上,掌柜没有理会,将手拍落,转身继续睡。

可惜手的主人可没想放过他,不止压在他身上,还摇晃了起来。

掌柜无奈,只得睁开眼看向来人。依旧是黑夜,但来人的蓝眼睛却在这一片漆黑之中熠熠生辉。

掌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干嘛,这才什么时候?没看我睡觉呢?”

“你已经睡了三个时辰了。”狄败亚认真看着掌柜。

“好,那我再睡三个时辰。”说罢,掌柜又一翻身。

不出意外,掌柜翻身之后还没躺稳,就又是被狄败亚一阵剧烈摇晃。

“干嘛,有话快说,说完我还要睡觉。”任谁在睡梦中被吵醒都会不客气,掌柜也是如此。

“我们要去隐忧村。”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虽然是陈述句,但是狄败亚平淡的语气里蕴含着坚定,已经能从中听出很多东西,沉默稍许,掌柜眯起眼问道:“你一夜未睡?”

狄败亚点点头。

“那我还是推荐你去睡一觉,明天咱们很早就要走。”说罢,掌柜又要翻身,可是还没等躺好,就又被狄败亚拽了起来。

狄败亚盯着掌柜道:“我有问题。”

掌柜一脸不耐烦:“一晚上都没睡,你有问题不早就从那群人那里知道了吗?还来问我干嘛?”

“不,他们也不了解。”狄败亚接道:“我想知道,隐忧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群人会觉得去那里会死?而且,那群人是从哪来的?”

“他们哪来的我可真不知道,别这么看我,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不是神,而且对我而言你和他们都很奇怪,明明不是灵修却有一般人没有的力量,这在我看来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掌柜挠了挠头,又道:“而且既然涉及邪修,那自然是有些危险的,不过你放心,只是一点危险而已,也许他们要以命相搏,但是对你来说牵扯不上生死,只要你不多管闲事的话。”

“多管闲事?”狄败亚注意到了这个词。

“嗯,记住,到了地方,就算是接触,你也只是见证者,只管去看,如果你参与进去,那我就什么都不能保证了。”这回,不再是一脸嬉皮,掌柜说得很认真。

“也就是说,那里确实有危险?”狄败亚道:“你没和我说过。”

掌柜耸耸肩:“所以,我都说了,不管闲事,就没有危险。”

突然掌柜暧昧笑了一下:“还是说,有危险,你就会放弃呢?”

“如果危及到了我的生命,我会。”狄败亚语气很淡,他也确实在说理所当然的事。

“不,你不会。”掌柜脸上又摆出嬉皮的笑脸:“明天就到了,隐忧村怎么样,邪修怎么样,我们拭目以待。”

说罢,掌柜再次翻身。这次,狄败亚没有再叫醒掌柜,而是任由掌柜睡过去。

站起身,狄败亚望向夜空中的皎月。

是了,无论再怎么了解,再怎么想去准备,明天就到了。

拭目以待。

第八十五章

再清静的也,再忙碌的夜,也会过去。

一如昨天所说,车队众人确实起得很早。清晨时甚至无法直观感受到阳光的照射,天刚蒙蒙亮,车队众人就已经起来了。

昨夜值夜的人吃了口饭,就回马车上休息,他们的岗位由早已选好的换班者代替。

一夜未睡确实很累,而且打盹时还要让自己强制提起精神,因此车队上其他人也能对这些值夜者表示理解。

不过同是一夜没睡,却没法从狄败亚身上看出一夜未睡的疲累感。狄败亚一如既往,当然,也没人会去特意注意这个看似没什么特点的家伙。

昨夜狄败亚了解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但越是了解,反而让他越是纠结。

首先,狄败亚除了知道隐忧村确实有一定危险之外一无所知。

而目前看似有些了解的,一方面是楚怀伤那一伙人,但是从昨晚听到的话来看,其实他们对于隐忧村的了解也有限。

不过另一方面,狄败亚可以肯定掌柜绝对对隐忧村有所了解。狄败亚眼中,掌柜的身上越来越神秘,可惜,掌柜说话太过模棱两可,而且他并不想在抵达目的地之前让狄败亚了解什么。

而且之前掌柜还说过,哪怕遇到了危险,狄败亚也不会走。这一点在狄败亚自己看来自然是嗤之以鼻,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狄败亚可以确定掌柜又“看见”了什么东西,狄败亚有预感,那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看来,在掌柜的话里,自己是管了些“闲事”,才将自己置入危险中,可是究竟什么能让狄败亚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狄败亚揉揉额,他感觉想得越多,自己的思路就越乱。

于此同时,昨晚一直“赖床”的掌柜却起来了。弯腰走出帐篷,掌柜舒服地抻了个懒腰。

掌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营帐前的狄败亚,走到狄败亚的身旁,问道:“怎么,还在想隐忧村的事?”

收回思绪,狄败亚回头看了掌柜一眼。

不再是昨晚那副不耐烦的耍赖模样,掌柜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微笑。不知为何,掌柜明明没做什么,可狄败亚看见掌柜的笑脸却觉得有些窝火。

“嗯,今天就到了,我想在到之前能有所准备。”狄败亚低头回应道。

掌柜走到狄败亚身前,问道:“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又能怎么准备。”

听了这话,狄败亚有抬起头,看见的还是那让人窝火的笑脸。

狄败亚冷笑一声,道:“那你也得让我了解再说,可从我们出发到现在你什么都没告诉过我。”

掌柜不再微笑,换上了一脸惊诧:“嗯?你昨晚不是去偷听了吗,什么都没听到?”

狄败亚啧了啧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这时候,反而不知道了?”

“这你可说错了。”掌柜似乎不知道如何表达,脸上的线条扭到了一起:“你,我也只能知道一部分,他们,我什么都不知道。”

狄败亚撇了撇嘴,讥讽道:“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是啊。”掌柜却自顾自点了点头,就好像没听出狄败亚的讥讽:“每当我看你们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你们身上,没有我能看到的规则。”

话出口后,掌柜又自顾自转身向后走了走,不一会,二人的距离已经远了许多。

狄败亚愣了愣,他的本意也只是嘲讽,确实是没想到掌柜居然有些认真。这又是什么意思,是掌柜透露给自己的线索?掌柜一如既往的奇怪,说话间模棱两可让人摸不到头脑,狄败亚想不通,索性不去想。

向远走出十步少许,掌柜又转身走了回来,笑道:“反正我是不会和你说什么,如果你想去了解,不如去亲自问问他们?”

闻言,狄败亚不解地抬起头。“他们”指的当然是楚怀伤一行人,这点狄败亚很清楚,可是掌柜的话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现在楚怀伤他们实力如何,是敌是友,狄败亚还不清楚,不过现在唯一有利的一点就是他们在明,而狄败亚在黯。如果真的像掌柜说得那样,自己去问他们,那岂不是直接把自己暴露出来?

这种暴露自己的事,狄败亚可不愿意去做。

抬头看了看掌柜,还是有些笑意,不过却一脸认真。狄败亚不自觉露出些鄙夷的目光,不知道掌柜是怎么想的,如果掌柜是认真的说出这句话,狄败亚只会怀疑掌柜没脑子。

狄败亚这仿佛在说“你是不是脑瘫”的目光,掌柜自然看得见。一瞪眼,掌柜没好气道:“你不去就不去,这么看我是几个意思?”

“现在,我知道他们,他们不知道我。”狄败亚声音清冷,尽量表达得言简意赅:“如果我去找他们,他们就知道我了。”

“哈哈哈哈”狄败亚说完之后,掌柜哈哈大笑起来,停下来,迎着狄败亚不解的目光,掌柜又问道:“所以,你是想说,他们在明,你在暗,你如果有什么行动,他们其实不知道,所以不想暴露自己。”

狄败亚一脸疑惑,点了点头。就是掌柜说得那么回事,在狄败亚看来,敌友不分的情况下,傻子才会暴露自己。

想到这,狄败亚又不禁小心地看了看掌柜。看掌柜这个样子,好像是挺想当这个傻子,要是掌柜暴露了,岂不是自己也暴露了?

狄败亚的心思仿佛被掌柜看透,这回换掌柜撇了撇嘴:“你放心,我不会参与进来,你和他们什么关系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我也只给你提建议。

你还以为我会去问他们,放心,你求我我都不会去。”

狄败亚不动声色,心中松口气,掌柜的话让他放心不少。既然得到了掌柜的答复,狄败亚也就不再说话,安静等着掌柜的下文。

“再说,你以为你能在暗处多久。”

这话题勾起了狄败亚的兴趣,他抬头看向掌柜。

掌柜开口道:“反正目的地是一样的,早晚都得下车,你觉得他们不会发现?”

这狄败亚倒是想过,他刚想反驳掌柜,却又被掌柜打断:

“别想着比他们稍晚些下车,你就算晚下车了,隐忧村再大也只是个村子而已,你还指望能一直躲着他们?”

这狄败亚倒真没想过。

第八十六章 接触

时间还早,车队这边依旧在修整。

狄败亚纠结了许久,还是向楚怀伤的营帐走去。

就像掌柜说的一样,狄败亚就算可以在暗处躲着,估计也只能躲那么一时罢了,隐忧村只是村子而已,他们迟早会有相见的一天,那时,可能楚怀伤一行人还会因为自己没有在车队中与他们接触而对自己保持警惕。

所以,狄败亚索性自己过来了。

当然,现在的狄败亚已经换了一副样子,他在周博瀚的身体上进行了一些细微的修饰,但是只是这样的修饰就已经完全看不出周博瀚本来的样子了。

其实狄败亚也不想过来,毕竟他不怎么会与人交流,如果可以,狄败亚倒是还想掌柜来代替自己问一问。

可惜狄败亚最开始拒绝了掌柜,现在再去拜托掌柜也有些不好意思。当然,狄败亚并不在乎面子,关键还是掌柜已经说了,他绝不会过来帮忙。

刚走到营帐旁,狄败亚却停在了门前,他很纠结。既然已经来了,他当然不是纠结到底该不该这么做,他纠结的是该如何挑起话题。

狄败亚当然不能直接问“隐忧村”有什么危险,那样会激起楚怀伤他们的疑心,狄败亚绝不会这么做。

但是狄败亚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开启个话题,当初接触周博瀚和掌柜,都是那两个人来找他。

他是被周博瀚背回去,然后周博瀚又来找他交谈。掌柜则是在狄败亚烧烤的时候正好遇到,交流一番狄败亚才决定和掌柜同行。嗯,现在想想,可能当初遇上自己也早是掌柜的计划。

狄败亚正在这边门前停住,不知如何是好,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接近。

没有立刻转身,狄败亚的身体开始紧绷起来。

“请问,你是找楚怀伤有事吗?”声音很好听,狄败亚也很熟悉。

狄败亚将身体放松下来,缓缓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人。果不其然,正是那个叫燕鸢的女子。狄败亚当时隐在门外,看着楚怀伤和燕鸢离开,也算燕鸢有了一面之缘。当然,狄败亚当时隐匿在阴影中,燕鸢昨夜出门时可不知道狄败亚在身旁,更何况狄败亚已经换了幅样子。

掌柜平时的笑脸浮现在狄败亚的脑海中,狄败亚也就这样学着脑海中掌柜的笑脸,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

“是,我想与楚少侠一见。”

燕鸢点了点头,似乎自从与山贼激斗之后,车队这边成堆成堆的人来见楚怀伤,已经见怪不怪了。

轻启皓齿,燕鸢开口道:“楚怀伤一会儿就来,你可以先进来坐坐。”

狄败亚也学起掌柜那些人的样子,向燕鸢抱拳道:“多谢。”

随即便跟着燕鸢进入营帐,刚刚进入营帐,狄败亚就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

营帐里面很简单,也只有一些折叠式的椅子,和一张桌子而已。毕竟是在旅途上,就这些椅子和桌子都算是稀有物品了,若不是楚怀伤的战绩在前,别说这些东西,恐怕楚怀伤一行人都轮不上营帐,只能和狄败亚他们一样睡帐篷。

此刻,一个黑发的青年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他轻靠椅背,也许是在闭目养神。

似乎是听到了二人的脚步声,这青年睁开眼:“燕鸢,你来了,这位是?”

“来找楚怀伤的。”

黑发青年点了点头,抽出一把椅子,向狄败亚示意:“请坐,怀伤一会就来。”

这黑发青年的声音狄败亚也很熟悉,他应该就是张伟了,楚怀伤一行人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狄败亚道了声谢,坐在抽出的椅子上。

坐在椅子上之后,他才开始大大方方打量起营帐。不过狄败亚有些奇怪,他并没有找到昨夜四个人谈论如何处置的那三个人,恐怕是在狄败亚离开之后被带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太清楚了。

燕鸢没有找椅子坐下,她看向张伟:“铁离群在哪,我要找他。”

张伟淡淡道:“铁老在休息。”

狄败亚感受着女子的情绪,不再是刚才的平淡,似乎变得有些愠怒。

这样的愠怒也传到了女子的声音中:“你就这样纵容他?”

“他很有用。”

燕鸢闻言,怒视张伟,可黑发青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慵懒模样,毫不在意女子的目光。

燕鸢甩头,快步走出营帐。

张伟摇摇头,冲狄败亚说道:“见笑了。”

狄败亚摇摇头:“不会。”

伸手摸向茶壶,张伟给自己和狄败亚倒了杯水,轻抿一口茶水,张伟漫不经心道:“兄台叫什么,我昨天,好像没见过你啊。”

来了!狄败亚一惊,他可不觉得张伟这只是随便说说,张伟一惊在试探自己了。

狄败亚表面不动声色,回道:“我叫周博瀚,只是和车队同行而已,昨天没怎么离开马车,没怎么见过也很正常。”

张伟点点头,似乎表示认同。转眼间,张伟又问道:“不知道周兄来找怀伤所为何事,昨天既然没出现,想必不是为了来结识吧,可不要告诉我周兄昨天没听到怀伤击退山贼的消息。”

狄败亚抬头,看向的是张伟懒洋洋的脸。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黑发男子疑心相当重,狄败亚在心中重视起来。

沉思中,狄败亚也不知该如何回复。其实狄败亚一开始想的理由确实是来结识,毕竟昨天有那种战绩,有人愿意来结识这位英杰也很正常,所以狄败亚在燕鸢问自己是不是来找楚怀伤的时候也表示了认可。

不过现在,这个理由已经被张伟封死了。

“伟哥,我看鸢姐好像挺生气啊,你们吵架了?”

就在狄败亚思索如何回答张伟问题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伴随声音,昨天的主角楚怀伤也走了进来。

一进门,楚怀伤就看见了椅子上的狄败亚。显然,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营帐内,楚怀伤有些诧异。

将手指向自己,楚怀伤问向张伟:“来找我的?”

张伟小小,点了点头。

第八十七章 套话

不认识的人特意来找他,楚怀伤看起来倒是不意外。

不过理应如此,自从昨天山贼事件之后,楚怀伤就成了红人。本来都没人注意楚怀伤这一边,但是自从楚怀伤手刃光头吴、凭一己之力击退山贼之后,车队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身手不凡”、“年轻有为”的英杰。

刚开始楚怀伤确实也觉得挺新鲜,受人敬仰,被人捧,当然感觉不错。可是新鲜也是有期限的,很快楚怀伤就腻歪了。

无他,楚怀伤本就是率性而为、讨厌麻烦的人,不然明明在出任务,楚怀伤也不会出头。

一个两个人来找他还好,他还愿意和别人臭屁几句。可是这人一多,他就会嫌麻烦了。

昨天也是被人团团围住,后来他找了一个借口逃到了林子里,本以为躲一会众人的劲头可以过去,可是他错了。

楚怀伤真是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可以一直等他,哪怕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后来直到夜幕彻底来临,那些人才陆陆续续离开,给了楚怀伤一个喘息的机会。

像这样和这么多人应酬,楚怀伤真的很烦。而且楚怀伤也能预料到,估计明天众人的劲头也不会下去。

楚怀伤真是怕众人堵门,这也是他昨夜放着营帐不睡,而是选择去张伟的小帐篷里憋屈一宿的原因。

昨天狄败亚以为楚怀伤是在警戒,巡视附近有没有人偷听,其实他错了。楚怀伤确实是在警戒,不过是在警戒有没有人在附近。毕竟是偷偷换住所,如果被人看见了那不白费心思了。

而现在,看着狄败亚这个陌生人在等自己,楚怀伤确实也有些吃惊。要知道楚怀伤可是醒了之后特意在外面等了一阵,然后才回营帐找张伟,结果还是有人在这里等自己。

在楚怀伤看来,狄败亚应该是等了很久了。

有人来见自己,而且还等了这么长时间,纵使楚怀伤万般不愿,也不至于甩脸子。

反正是自己的营帐,楚怀伤也不客气,随意一坐,翘起二郎腿,想狄败亚问道:“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叔?

狄败亚心中有些诧异,看来事自己将外貌改变的太老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不过狄败亚并没有将诧异表现到脸上,毕竟张伟就在旁边,那个黑发青年的警惕性也引起了狄败亚的警觉。

虽然现在的狄败亚换了一副样子,不过他依然不想有任何出格的举动被张伟看到。

“我确实有些事,是有些问题想问。”狄败亚一滞,又接道:“敢问楚少侠,是去隐忧村解决那闹鬼的传闻的吗?”

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狄败亚来之前思考了很久,该怎么才能开启话题,从楚怀伤他们嘴里套出话。本来他是想旁敲侧击,比如先奉承楚怀伤,然后再问楚怀伤他们的目的,就这样从楚怀伤的嘴里套出话,可是张伟的出现让狄败亚改变了主意。

这个看似慵懒的黑发青年太过警惕,就算自己能套出楚怀伤的话,这边张伟也大概率发现自己在套话,反而回引起他们的警觉。既然如此,索性直接问,反而可以掩饰自己的目的。至于闹鬼的传闻,当然是当初狄败亚在客栈内听宋老板说的,只是借用而已。

狄败亚这样直接,得来的结果也和他最开始料想的差不多。

楚怀沙动了动眼睛,似乎不知道改怎么说好。但张伟的反应就比较大了,他气息一滞,本欲将茶杯送到嘴边却停滞在了空中。不过张伟也只是一滞,很快便反应过来,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楚怀伤还在这边纠结,他本来以为狄败亚也是来结识自己的,想着应该是能应付几句狄败亚的奉承,然后隐晦地告诉狄败亚让他赶尽滚蛋。

可是楚怀伤没想到,这居然不是来结识自己的,而是真的有事的。

这一下问得楚怀伤有点懵。在他看来,狄败亚似乎是对隐忧村有些了解的人,既然如此当然不能放过了解情报的好机会,可是该怎么接狄败亚的话又成了难题。

就在楚怀伤纠结的这功夫,张伟开了口:“敢问阁下,是怎么知道,我们此行去隐忧村?”

“昨天我想来结识楚少侠,可是想着来人太多,可能会让楚少侠心烦,就去向宋老板打听了一下楚少侠的喜好。

然后碰巧知道了原来楚少侠的目的地是隐忧村,我听闻那边闹鬼,便想过来找找楚少侠一问究竟,而起,正好也是顺便结识一下。”狄败亚反应也很快,既然已经开门见山,正好把昨天掌柜和宋老板的话题用上了。

狄败亚这一席话可是让楚怀伤好感大增,看着狄败亚的目光都不进亲切起来。多善解人意啊,知道人多我烦,要是人人都能像这家伙一样,世界都和平了。

这样炽热的目光仿佛要穿透狄败亚,让狄败亚感到一阵恶寒。

闻言,张伟也点了点头,看起来他似乎认可了狄败亚的说法。

身子向前微微倾斜,张伟悠悠道:“嗯,我们确实为探寻隐忧村闹鬼的事而来,不过能不能解决还不一定,毕竟万一那‘鬼怪’太过强大,我们也不至于把命搭进去,您说是吧?”

“理应如此。”

得到回应,张伟又道:“不过,其实我们也只是偶有听过隐忧村闹鬼的传闻,真实情况如何,我们其实不太了解,请问阁下能不能为我们解解惑,如果我们真能解决那‘鬼怪’,也算造福四方了。”

嗯,开始套我的话了。

张伟会想着套自己的话,狄败亚其实也有预料,不过也是好事,起码这说明对于自己的来历,张伟不怀疑了。

狄败亚看起来好像沉思了片刻,对着楚怀伤和张伟摆出了纠结的表情:“其实,我也只是有所耳闻,我也想像宋老板一样走一趟跑隐忧村的车队,可惜向宋老板了解之后才知道那里闹鬼,本来我已经打算放弃,可如果你们能解决那里的‘鬼怪’,我就不用忧虑了,若真如此,我自然感激不尽。”

这一席话自然就是扯淡了,他对跑车队可一窍不通,而且也根本没问过宋老板。不过只要能唬住张伟,怎样都无所谓了。

听完这话,张伟眉头皱了皱。可以看出,狄败亚的话让他很失望。

看见了张伟失望的表情,狄败亚也变得失望。

他本来也是想着向张伟套话,了解一下隐忧村,可是看看张伟的表情,看来他们了解的是一样多的。这么说来,张伟可能之前说是来解决闹鬼的也只是应付自己的说辞而已,恐怕他们知道的比自己还少。

狄败亚心中不禁叹口气。

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起码对于这些目的地相同的人,狄败亚有了些了解。

第八十八章 出发

张伟松开眉头,又问道:“阁下对于那里的‘鬼怪’消息,真的一点听闻都没有。”

狄败亚想了想之前掌柜与人应酬时的样子,也照葫芦画瓢,向张伟拱手道:“如果我真的了解,一定尽数告诉你们,毕竟你们知道的消息越多,把握也就越大,对我也有利,可惜我确实只知道这么多而已。”

狄败亚将真诚的目光迎向张伟,二人同时沉默。

忽然,张伟展颜一笑:“也是,闹鬼的事听着就吓人,而且既然闹鬼,那村里的人还没走,想必多半也是以讹传讹,阁下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是理所当然。”

看来是混过去了。

狄败亚在脸上凑出个笑脸:“说得也是,可惜,不怕那一万,就怕那万一,我也是小心些,实在不愿冒这个险。”

张伟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嗯,出来行商,有这些小心是应该的。”

“现在只是希望鬼怪的传闻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也望少侠们能解决了它,我就助少侠可以趋利避害,化险为夷。”狄败亚站起身,抱拳道。

“多谢,承阁下吉言。”张伟同样站起身,又微笑道:“如果我们真的解决了那里的问题,阁下可当多感谢我们才是。”

“那是一定。”

二人互相应承,又客套了一番,你一言我一语,看起来倒也热闹。

狄败亚聊着聊着,心中一叹。

他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居然也会学者掌柜与人奉承的样子。不过掌柜不愿帮自己,只好自己来了。

又是奉承一阵,狄败亚道:“嗯,时间还早,还有些歇息时间,一路行来舟车劳顿,相必少侠们也有些累了,我就不叨扰了。”

“好,若是周兄还有些别的消息,请务必告诉我们。”

“一定,一定。”

二人又言语几句,狄败亚便离开了营帐。

目送狄败亚走远,张伟收起脸上的笑容。轻轻坐在椅子上,张伟靠着椅背,又举起茶杯,轻抿一口。

楚怀伤探头望了望狄败亚的去路,换了条腿继续翘着二郎腿:

“看他那样还以为他知道点什么,可惜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张伟又抿口茶水,淡淡道:“嗯,是挺可惜,而且,他也很奇怪。”

就凭之前狄败亚说不像打扰楚怀伤,楚怀伤对于狄败亚的印象还挺好,这时脸上就有些诧异:“怎么了伟哥?他哪就奇怪了?”

“怀伤,你回忆一下,昨天你在前方,在后方,见过他吗?”

闻言,楚怀伤仔细想了想。片刻,楚怀伤皱眉:“好像,确实没有。”

“这是其一。”话毕,张伟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而且,他并不重视你,反而重视我,这是其二。”

楚怀伤一愣:“什么意思?”

“昨天大放异彩的人,击杀了山贼首领的人,力挽狂澜的人,是你。”张伟指向楚怀伤。

楚怀伤点了点头,不过他知道张伟可没有夸自己的意思,对于张伟而言这只是陈述事实。

张伟又接道:“但是,刚才他在这里,防备的人,看中的人。却是我。”

说到这,楚怀伤明白了,不过楚怀伤不在意地笑了笑:“那有什么,伟哥你这身气势在这,怎么让人不重视你,再说了,人这么多,咱们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看个遍,漏一个人也没什么,伟哥你多心了。”

看着楚怀伤没心没肺的样子,张伟一叹:“希望是我多心了把。”

楚怀伤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伟哥,你和鸢姐说啥了,她好像挺生气啊,我打招呼她都瞪了我一眼。”

“没什么。”张伟淡淡道:“你也知道,铁老缺素材,而且我昨天还让他去做了十张命符。”

“嗯,那咋了。”楚怀伤有些不理解,片刻他又想起了什么:

“那,素材是哪来的不会吧。”

张伟看看楚怀伤的表情,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下,楚怀伤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又问道:“那怎么办,鸢姐和臭老头不能打起来吧。”

“不会,燕鸢有分寸。”张伟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嘿,伟哥你可真放心,女人生起气来可是不讲理的。”

“先不说这个,怀伤你正好来了,我给你点任务。”

狄败亚回到了帐篷,掌柜坐在狄败亚之前离开的位置上,微笑看着狄败亚,就好像在专门等他一样。

见狄败亚走到身前,掌柜往旁边让了让:“过会儿才走,先坐着吧。”

狄败亚沉默,坐到了掌柜身旁。

“看你这样,什么都没问出来?”就好像是为了嘲笑狄败亚,掌柜特意问了一嘴。

狄败亚看了掌柜一眼,点头道:“嗯,他们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掌柜啧啧嘴:“唉,可惜啊。”

虽然掌柜表现得不明显,但在狄败亚眼里,这嘲笑的嘴脸可是一览无余。

狄败亚皱眉:“你想说什么。”

“哈哈哈,不错不错,你现在表情比原来丰富多了。”掌柜笑道:“人嘛,总得应酬的,可不是你想不去接触,置身事外就可以做到的。”

“应酬很累。”狄败亚面无表情:“与自己根本不熟悉的人说客套话,很烦。”

看着掌柜,狄败亚又道:“嗯,这样的应酬,你倒是得心应手。”

“因为,和不同的人接触,然后了解他们,很有趣啊。”掌柜的笑脸很灿烂,不是平时那种敷衍的僵化笑脸,仿佛发自真心,看得狄败亚有些愣住了。

“大伙们,走吧,今天赶路,再过几日就能到了,到时候我请你们吃一顿。”

远处宋老板的喊声传来,看来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掌柜起身道:“好了,我们也走吧。”说罢,便开始着手收拾帐篷。

狄败亚想了想掌柜刚才的笑,那是发自肺腑的笑容,一瞬间,狄败亚感觉自己接触到了掌柜内心的深处。那是这个神秘的男人的心底,是不曾展示出来的地方。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狄败亚向自己的马车走过去。

第八十九章 一条人命

狄败亚上马车后,没过多久,掌柜也跟了上来。

这时的掌柜依旧面带微笑,不过这回的微笑一如既往,看似笑得热情,实际却太僵化。这样的掌柜,明明是摆着笑脸,却让狄败亚感觉好像在面对冰川一样。

人活着,想做什么,必然有目的。自己的目的,就是去变强,然后去追寻“净土”。

狄败亚看着躺下的掌柜,有些出神。

掌柜让人看不透。

狄败亚一点点回忆起接触掌柜后,发生的一切。

将自己带进客栈,帮助自己,为自己解惑,甚至可以说是为了帮自己忙,离开了待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客栈。

那,掌柜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有什么目的?

本来,狄败亚也不愿意多想,在他看来,只要知道掌柜不会对自己不利,那就够了。

可是狄败亚对掌柜越了解,就越看不透掌柜,甚至到了现在,他连掌柜是什么实力都不清楚。当然,这也是因为掌柜自己闭口不谈。

对于这个完全隐藏在神秘的阴影下的男人,狄败亚越来越好奇了。

“看什么?爱上我了?”

声音将狄败亚从出神的状态下拉回来,看向掌柜的脸,狄败亚才发现原来刚才还在假寐的掌柜睁开了眼,眼中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狄败亚移开目光,淡淡道:“我知道为什么小二一找到机会就骂你一顿了。”

听了狄败亚的话,掌柜换上了一脸好奇,问道:“唉,对啊,你说我明明是他的大恩人,他怎么没事儿就骂我呢。”

狄败亚撇了掌柜一眼,不在理回这个耍宝的家伙,合上眼轻靠马车,开始休息。

“怎么不理我,你这装睡几个意思?难道刚才我还真说中了,你确实喜欢我?

,账房先生,这……我真没想到,咱不歧视这个,但是我可真没这方面的意思。”

再看狄败亚,确实没什么反应,但是额头上微微鼓起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但是狄败亚知道自己不能反驳,不然一反驳,掌柜可能更来劲了。狄败亚压下情绪,只当没听见掌柜说了什么。

“不是……被我说中了也不用害羞啊,回我两句啊。”

“这车上就咱俩,一直不说话不无聊死了。”

“喂喂,在不,回句话。”

“呜呜呜,你个没良心的,欠的我灵石都还没还完,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却理都不理我。”

掌柜手捂在脸上,用袖子擦拭莫须有的眼泪,还时不时抬头瞄狄败亚一眼,然后继续擦。

狄败亚却是已经打主意不理掌柜,任由掌柜在那里自导自演,自娱自乐。

又哼唧几声,见狄败亚不理自己掌柜也觉得有些无聊。

坐起身,掌柜假模假样叹了口气:“唉,看来你是不愿意和我说话了,那刚才发生的事,和楚怀伤刚才在打听什么,也不用跟你说了。”

狄败亚骤然睁眼,他面上严肃,认真地看着掌柜。

见狄败亚被自己的话勾起了兴趣,掌柜自知胜了一筹,调笑道:“怎么了,不是不理我吗?”

狄败亚却只是平淡道:“说来听听。”

掌柜咂咂嘴,不满道:“求人的态度,就是你这样的?”

狄败亚盯着掌柜,二人就这样对视许久。见掌柜这样吊着自己,狄败亚收回目光,又回到之前假寐的状态。

狄败亚这般毫不理会的样子令掌柜瞠目结舌:“不是……还有你这样的……”

这回狄败亚真的不再理会掌柜,任由掌柜再说什么,也安然不动,自顾自地休息起来。

见狄败亚这般油盐不进,掌柜道:“行,真是怕了你了,除了隐忧村的事儿,别的你随便问吧,我都会告诉你。”

听到这话,狄败亚才又睁开了眼:“楚怀伤,在打听什么?”

没有什么铺垫,狄败亚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看狄败亚态度转变之快,掌柜嘀咕道:“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声音不大,刚好能让狄败亚听到。

埋怨一句之后,掌柜继续道:“嗯,刚才楚怀伤出来了,打听隐忧村的事,当然他们没什么收货,啧,他们也不想想,这车队里怎么可能有真正了解的人。”

狄败亚点了点头,这点他不奇怪,楚怀伤会这样打听是理所当然,而打听不出来什么,也在预料之中。本来隐忧村就是一处流出鬼怪传闻的地方,他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去了解。

突然,掌柜将脸凑了上来:“对了他还打听了,问车队里有没有一个像你这么高,比你稍胖一些的人,账房先生,你说这个人,是谁啊。”

狄败亚一惊,这正是自己刚才伪装的样子。看来楚怀伤他们发觉刚才自己的奇怪之处了,然后决定搜寻一下自己。

不过看向掌柜,狄败亚依旧面无表情,他不想回复掌柜这种明知故问。

不等掌柜开口,狄败亚又问道:“还有你说的,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死了个人。”掌柜声音很轻,话出口后,他又将头缩回去,笑容又浮现在掌柜的脸上。

死人?

狄败亚皱眉。

既然掌柜这么说,那应该确实死了人不假,而且掌柜会把楚怀伤的事还有死人的事一起告诉自己,那想必二者有点关系。但是到底是谁,因何而死,这些狄败亚还不清楚,也都是得探寻清楚的东西。

如果死了人,那车这边不应该发现不了,毕竟是少了个大活人,不至于说大家能当无事发生。

狄败亚正一筹莫展,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

说起来,今天他没看见昨夜楚怀伤提到的那三个人,而且这一路行来,那三个人似乎也没在人前出现过。那么会不会是三人之一死了?车队里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三人的存在,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不过……

狄败亚望向掌柜的眼中射出一缕精芒。这又是老问题了,掌柜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掌柜看着狄败亚的表情变化,知道狄败亚大概猜到了不少,又道:“不过,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消息肯定是真的,我不会骗你。”

狄败亚点点头,这些他相信,而且他也知道,既然掌柜这么说,那估计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可是为什么楚怀伤他们会杀掉那三人之一,内讧?莫非就是昨晚楚怀伤所说的那三人的不相信?

狄败亚很是苦恼,他感觉楚怀伤一行人也变得奇怪起来,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

就在狄败亚苦思之际,他感到车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波动。

第九十章 抵达

这波动狄败亚绝对不陌生,而且他也在天天锤炼这样的东西。车外的波动,正是神识。

不过狄败亚细细感应之下,发现这波动并不是一股,而是两股。

这样的发现自然勾起了狄败亚的兴趣。

这两股波动确实是神识,但是相比于狄败亚自己,却还要差上不少。狄败亚心念一动,将自己的神识伪装起来,然后散播出去。他要好好看看车外发生了什么。

车外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异常,依旧在正常的赶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发现神识的波动的。

狄败亚将神识外放之后,没做逗留,便将神识引向那两股波动的中心。

这里面其中一股正是之前狄败亚感受到的铁离群的波动,他的神识就像他的声音一样,感觉邪气很重,敢说着他的神识,狄败亚就仿佛在听他说话。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不禁让马车内的狄败亚皱眉。如果不是不想暴露自己,他真是想用神识向铁离群的神识冲过去。当然,现在的狄败亚也只是想想而已。

不过另一股神识波动就不同了,神识的波动很规律,显得轻快很多,这样的神识律动在狄败亚感受之下,就像在听琴师弹琴一样,也算是一种享受。冥冥中,狄败亚有些明悟,恐怕这另一股神识,正是那名为燕鸢的女子的。

可是这一发现却令狄败亚不禁皱起眉头,因为在他的感受之下,这两股神识正在交战。

如果没记错的话,虽然那三个人不一定与他们有关系,但是燕鸢和铁离群绝对算是一伙的。在狄败亚的感受之下,这两股神识可绝对不是在切磋,二人神识在不停拼斗,远远超出了切磋的等级。

莫非他们团队内部起了什么争执,然后发起了内讧?

联想着掌柜说的死人,狄败亚觉得似乎并非没有可能,也许是那三个人里一个人因某些事而死,然后本就意见不合的燕鸢和铁离群就开始了争斗。

狄败亚觉得自己想得没错,可是想着想着,他又有些不理解。既然互相看不惯对方,那为什么还要一起出任务?

狄败亚总感觉自己隐约把握住了楚怀伤一行人的关键特点,却又想不通到底是什么。

无奈,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想。这回,狄败亚将经历专注于二人的神识拼斗中。

平时能看见神识的较量的机会可不多。

按掌柜的说法,只有识海境的灵修才会拥有神识,而狄败亚从苏醒至今接触到的灵修,最强的也只是御空镜的而已,他连洞幽境的灵修都没遇到过,更别提识海境了。

掌柜说过小二不是灵修,而且小二也没在狄败亚面前展露过神识。不过想一想当初自己在掌柜面前展露神识,掌柜那激动的样子,估计小二也不会有神识。

琴师和老唐就不用说了,琴师自己的实力撑死也就开源到御空那样,老唐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凡人一个而已。

倒是掌柜有可能拥有神识,可惜,从他嘴里套话,狄败亚还不如自己去脑补。

因此可以说,狄败亚接触过的人里,拥有神识的,恐怕除了当初遇到过的抱剑男子王睿颖,就只有他自己了。

所以此刻看见另外两个人拥有神识的人在这里用神识拼斗,狄败亚当然觉得很新鲜。

就这样,燕鸢和铁离群的拼斗,狄败亚看得很认真。

狄败亚发现,燕鸢的神识攻击并不是直来直去。她的神识铺出去之后,就如同漩涡一样,一层接着一层层层递进,刚开始的攻击很弱,可是这一层比一层高的神识浪潮却连绵不绝。这样叠浪般的神识就如同风浪冲击礁石,纵然礁石纹丝不动,在这样连绵的冲击下也注定粉碎。

铁离群的应对也很是有趣,他是防守的一方。将神识铺出去之后没有平推出去,而是将神识塑成椭圆形。就这样,任凭燕鸢冲击的方式巧妙,在铁离群的防守下,冲击力也弱化了很多。

这样的拼斗让狄败亚眼前一亮,因为身体素质足够强,所以狄败亚能动用上神识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就算用上了神识,一般也都是凭借神识庞大的量直接碾过去,哪有用什么技巧。此刻狄败亚看到二人的拼斗,确实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神识还能这么用?

就这样,燕鸢一直在进攻,期间,她还换了几种不同的方式,或激猛、或连绵,可是这一**的攻势都被铁离群以绝妙的方式抵挡了下来。

人力终有穷尽,而且神识的拼斗本就惊险无比,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本源,燕鸢似乎发现奈何不了铁离群,而且她自己的精力也剩得不多了,终究还是收了手。这不禁令狄败亚有些恋恋不舍,不过经二人这一点播,狄败亚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许不久后,他就得拿来用了。

收回神识,狄败亚还是有些感叹,不得不说,那两个人向狄败亚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再看掌柜,已经躺下小憩,似乎也和车队内的其他人一样,并没有发现刚才的拼斗。

狄败亚闭目,操控神识,学着刚才铁离群和燕鸢的样子,开始练习着。马车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趁这个机会锻炼一下。

一路行来,狄败亚努力练习着,一分一秒都没有放过。掌柜倒是也很识趣,似乎知道狄败亚正在修行,也没和他再聊什么。

车队就这样安稳地走了好一段路,不只没有遇到山贼,就连野兽都没遇到过。相比之前,反而显得有些不自然。

就连车队的主人宋老板都感觉不大对劲,寻思着:莫非我真的劫数已尽,要转运了?

“我感觉到了!”

正在努力修行的狄败亚被一个声音打断,本来他也想试着将神识拢成椭圆形,结果拢出一半形状的神识轰然破碎。

狄败亚情绪有些微的波动,不过还是向那个声音回问过去:“怎么了?感受到了什么?”

“感觉到了,一个强大的生物。”脑海之中,“狄败亚”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冰冷中带着狂热:“它也在和我们一样,寻求着进化。”

狄败亚刚想追问,却见一旁小憩的掌柜坐了起来,抻了个懒腰。

掌柜懒洋洋道:

“走吧,我们到了。”

第九十一章 河对岸

听了掌柜的话后,狄败亚不再没有追问“狄败亚”感受到了什么,而是向马车车窗外看了看。

外面还是一片林子,马车也正在行进,没有停下的意思。看起来这个地方可不像有人烟,更不用说村落了。

狄败亚再看掌柜,这时的掌柜已经坐起身,确实是一副要下车的意思。

“我们,现在就要走?”狄败亚的语气并不确定。

掌柜挑了挑眉,问道:“不然呢,你想挑什么时候走?”

不知如何回答掌柜,狄败亚沉默。

提前下车他倒不是没想过,可是既然已经快要到了,为何还要特地下车,直接让马车把他们二人送过去不好吗如果是为了速度,那他们之前根本没有必要和车队一起来。

狄败亚心中的疑惑还没有问出口,却只见刚才还在自己眼前的掌柜已经不见了。

心中暗骂一声,狄败亚神识外放,观察着车队中同行的人,趁着身旁的人不注意,也是一个飞跃蹿出了马车。

狄败亚的速度很快,这架马车旁的人只觉视野中似乎有一道黑影闪过,引得他惊呼一声。

这一声惊呼也引起了同行的另一个人的注意,他向周围巡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便将头转向刚才惊呼的人问道:“老王,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我,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东西过去了。”老王揉了揉眼睛,眼前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他的语气也变得不太确定。

“老王你是不是眼花了啊,我就说你既然值夜就好好回去休息得了,你非不停,听我一句劝吧,歇会儿对你也好,你放心,你的中心家主肯定看在眼里了。”

“可是我”

“好了,别可是了,放心,你的活我帮你干了。”

另一个人说着,便将老王,向身后的马车里推。老王还想辩解,却一点点被那人推上了马车。

老王暗自郁闷,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眼花了,难不成自己真的该休息休息了?

老王抑郁,倒在车上一头睡过去。

狄败亚,钻出马车直接向林子深处奔去,神识和他自己的本能都告诉他掌柜就在前面。

果不其然,又跑了十几步之后,狄败亚就看见了一身红衣,站在树后静等自己的掌柜。

狄败亚稍一加速,跑到了掌柜面前。

稍微跑跑步而已,对狄败亚而言连热身都算不上,他呼吸依旧均匀。

刚刚站定身,狄败亚就开口问道:“为什么提前下车?”

“嗯?”掌柜一脸奇异:“你不是不想和那一行人接触吗,我们提前下车不是正好?”

狄败亚沉默,他不确定掌柜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不过他知道就算自己发问,如果掌柜不想说也不会告诉自己。

狄败亚又问道:“我们该怎么走?”

“跟着我就行了。”掌柜转身,向远处走去。

掌柜这一走,不禁令狄败亚瞪大了眼睛。

只能看见掌柜明明是在走,而且掌柜的步幅也不算大,可是他每一步硬生生的就是走了几丈有余。这又是一种狄败亚没见过的奇异功夫,现在想来,刚才在马车上,掌柜应该也是这么走掉的。

这片区域树不算少,再让掌柜走上几步,可能就要看不见了。

狄败亚骤然提速,跟上掌柜。

掌柜的速度在常人眼里绝对是惊异,但是对于狄败亚而言也就还好而已。刚开始他确实被掌柜着奇异的功夫惊到了,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就跟上的掌柜。

这样的速度对于狄败亚而言还是很轻松的。

掌柜也只是向身后撇了一眼,似乎是为了确定狄败亚在跟着自己,然后他又加快了自己的步幅。

这回一步就不是几丈有余,而是涨到了十几丈。见掌柜提速,狄败亚也连忙加快速度。他开启神识,追逐着掌柜的位置。

狄败亚确实想问问掌柜这是什么功夫,可是掌故也不说话,而且狄败亚也只是隔一瞬看见掌柜一次,并不好交流。

二人就这么一走一追,向前行出好远。

不知不觉间,狄败亚发现,掌柜的速度慢了下来。

狄败亚也跟着减速,还不等问掌柜是不是快要到了,突然听到自己脑海中又传来了声音,那声音正属于“狄败亚”:

“越来越近了,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这回有时间,狄败亚连忙询问:“你感受到了什么,是什么越来越近?”

“是一个生命,一个追逐进化的生命。”狄败亚脑海中,这冰冷而狂热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样的回答让狄败亚不禁皱起眉头。他不知道“狄败亚”是不是和掌柜学了说话方式,如今表达的居然也这么模棱两可。

这时,狄败亚还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它,很强吗?”

“很强。”“狄败亚”的声音回响在狄败亚的脑海中:“我们感应到了它,它也感应到了我们,也许之前我们和它只是两条互不相干的河流,但是现在,我们连接到了一起。

那么我们和它只有一方能存活,败者,作为进化的原料,为胜者提供力量。”

狄败亚感觉“狄败亚”确实变得和掌柜一样,说话又臭又长,不过他很快从这句话里提取出了关键:马上就又要打架了。

调理了思绪,狄败亚又问道:“他在哪里?”

可是不知为何,这次的问题“狄败亚”没有回复,而是默默沉寂了下去。

见“狄败亚”没有回复自己,狄败亚又向“狄败亚”传出几道意念,可惜“狄败亚”就好像消失不见了一样,并没有回复。

不知不觉间,狄败亚已经和掌柜穿行了许久,穿越了这片林子。

狄败亚和掌柜身前几十丈之外,有一条小河,而和对岸,正是一个村落。看见这个村落,狄败亚大概有了数,这个村落,应该就是隐忧村了。

果不其然,又走出几步之后,掌柜也恢复了正常走路的速度。狄败亚跟上后,也伴着掌柜的速度一同前行。

看着和对岸的村落,掌柜轻声道:“我们到了。”

第九十二章 阻拦

之前一直在马车里,狄败亚如果不动用神识,也无法领略外面的风光。

不过现在下马车在外面走走,狄败亚发现也许就这样忘记一切,安心看看景色其实也很不错。

都是村落的风光,但是这里还和悠悠村有些不同。

悠悠村背靠一座山,河流就在山的侧腹,比起不起眼的河,更容易如眼的是那一道山景。

而隐忧村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是有一条河在这里静静蜿蜒,流淌。看着这蜿蜒崎岖的河流,狄败亚不禁感到心中平静不少。

掌柜看了看放松下来的狄败亚,说道:“你好像感觉很不粗?”

“嗯。”狄败亚点了点头。

掌柜笑了笑道:“对,就这样放下,什么都不去想,其实也挺好的。”

狄败亚心中点头,他同意掌柜的说法。不知道之后会面对些什么,狄败亚也愿意防空一下思维,就这样领略一下眼前由乡村和河流组成的风景画。

走着走着,河对岸正在洗衣服的村姑抬起头,发现了向着村落行来的两人。这村姑愣了一下,衣服都没收拾,便向村落跑了回去。

此情此景让狄败亚皱起眉头。这村姑连他们进不进村都不知道,就如此惊慌失措,似乎太过警惕了。

狄败亚瞄了一眼身旁的掌柜,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表情。见状,狄败亚也就不再多问什么。

过河,对二人而言其实也只是一转眼的事而已,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村落前。

有些不合常理,但是也不算出乎狄败亚的预料,村落的正门前,已经有不少人在村前等起了两个人。

这里大概已经聚集了全村的丁壮,他们手持农具,对峙着狄败亚和掌柜。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狄败亚本能感觉之下眼前的这些人比平常人身体素质要强上许多。

不过说来狄败亚见到的平常人也少,他也只是将隐忧村这些人与悠悠村的人对比而已。

狄败亚眼尖,在这群丁壮的身后还看见了之前那个在河畔洗衣的村姑,不用想也知道是她通风报信。

只见为首的丁壮握了握手里的锄头,向前一步,沉声道:“外来者,我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到这边来,现在还是劝你们立刻离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嗯,不错,已经把话说死了。

狄败亚不惊讶,这些村民反应过不过激另说,反正狄败亚是不觉得这些人这架势会是欢迎自己和掌柜。

虽然与如此多的人对峙,但狄败亚也不觉得有什么。这些人确实是比平常人强一些,但是也只是一些而已,依然对狄败亚构不成什么威胁。

而且,现在相比眼前这些人,狄败亚更好奇掌柜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掌柜也往前走了一步,向这群村民抱拳道:“我在村里有位朋友,许久不见,想过来拜访一下。”

闻言,狄败亚不禁侧目。掌柜这是张口就来,还是真的有安排?

对面为首的男子冷笑一声道:“少胡扯,隐忧村里不会有你的有人,请回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一群人里剩下的丁壮也跟着为首的男子喊起来,诸如什么“快滚”、“别碍眼”之类的话不绝于耳,这么多青年聚在一起的呼喊,听起来倒是有些气势。

狄败亚又看掌柜,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视这些呼喊声如无物。

“都停下!”

本来狄败亚已经等着看好戏,看看掌柜要如何应对。

可就在这时,丁壮人群里的一个声音迸发出来。这声音有些苍老,但是气势却足够雄浑,居然凭一己之力将整个村子丁壮的声音都比了下去。

伴随着这一声惊雷般的高喊,所有丁壮都停下了自己的声音。狄败亚只见村民那边的人群里一阵熙攘,这些丁壮为一个老者让出了一条路。

这老者真是刚才那惊雷般的声音的主人,他不似普通的老者那样消瘦,体格健硕,看起来甚至比身后不少青年都壮。一头银白的头发,如钢针般竖起,没有老人头发的衰败感,而是充满了生命力。

他右侧露出来的胳膊上,肌肉块块隆起,好似一座座小山丘一样,单单只是看过去仿佛就能感受到那条胳膊里蕴含的爆炸般的力量。

如果左臂也是如此,相信这老者绝对不会比一个丁壮差。可惜,他的左袖空荡荡的,随风飘动。

领头的青年看见独臂老者,惊呼道:“村长,你怎么出来了?”

老者看着掌柜,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

“什么,这怎么行?”

“使不得啊,村长。”

“怎么能放外乡人进来,村长你老糊涂了不成。”

不等这领头的丁壮开口,剩下的村民就纷纷出言反驳。

领头丁壮也连忙道:“村长,你再考虑考虑。”

“哼。”独臂老者冷哼一声,板起脸,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村名一眼:“我可还没老到犯糊涂的地步。”

可以看出来这独臂老者在村子里的威信很高,只是这一句,就将剩下丁壮的气势压了下去。就这样,不少刚才出言反驳的丁壮都低下了头。

领头的丁壮上前一步,刚想再劝阻一下独臂老者,却被独臂老者一瞪眼,又憋了回去。

虽然这些丁壮的气势弱了,但是态度还是很坚定,并没有因为独臂老者一两句话,就掉头回去。

“如果出了事,我会负责到底,我就以我这把老骨头担保。”独臂老者长叹一声,又一瞪眼:“这样还不行吗。”

领头的丁壮一脸纠结,看了看对面的掌柜和狄败亚,又看了看身旁的独臂老者。

一咬牙,领头的丁壮将锄头垂到身侧,转身向身后的丁壮一挥手,喊道:“走。”

剩下的丁壮很是纠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这样抱着农具站在了原地。

“还愣着干什么?”领头的丁壮又怒吼一声:“杵这干什么呢,谁让你们站这儿当木桩子,不用回去干活?”

这话落下,丁壮们才垂下农具,向身后走去,干各自该干的事。

领头丁壮回头,恶狠狠瞪了狄败亚和掌柜一眼,也跟着前面的人走回村子里。

第九十三章 老朋友

这一幕幕看得狄败亚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一切既然掌柜都安排好了,那自己随遇而安就是。

那独臂老者目送这些丁壮离开,轻叹一声,回身看像掌柜和狄败亚道:“你们跟我来吧。”

说罢,这独臂老者看都不看两人,自顾自向村内走去。

掌柜向狄败亚点点头,狄败亚会意,便和掌柜一起跟上那独臂老者。

走到村子里,狄败亚才发现,这村子确实不小,岂止不小,看看这格局,恐怕是悠悠村的两倍还有余。狄败亚倒是不禁有些感慨,他刚才外观全貌的时候,确实没感觉有多大。

一路上,之前出来的那些丁壮依旧戒备地看着掌柜和狄败亚二人,相信如果不是他们身旁还站着独臂老者这么个村长,恐怕这群人早就冲上来了。

走着走着,狄败亚还注意到,这一行周围的屋子里,有不少稚童偷偷扒开门缝,从这门缝的间隙出偷偷看着自己和掌柜。不过往往还没等他们看多久,就被身旁的母亲给捉了回去。狄败亚听力很好,如果这些“母亲”的声音稍微大一些,他就能确实地听见这些母亲对顽皮孩子的教诲。

现在的狄败亚还是处于之前那种放松的状态,比起思考更愿意去享受这平凡的乡间风景。可是走了大概一般的村落后,狄败亚还是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如果之前在村门前和他们对峙的丁壮就是村子里的全部男人,那这个村子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

其实也不算少,只是对比一下,再想一想悠悠村的比例。狄败亚能明显感觉到,隐忧村的男性少了很多。

当然,狄败亚也没有直接问向声旁的独臂老者和掌柜,而是在心里记下。

走了一半后再向前行进了一小段路,独臂老者转向了路旁的一个小房子。

这房子也只是普通的土房,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可以说相比周围的其他土房,似乎还要破一些。

独臂老者站定,缓缓推开门。

狄败亚和掌柜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房子里的陈设也一如这房子本身一样普通,没有任何陈设,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出了生活必须的一些东西外,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这样的房子也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在这里生活的人又是怎样的一位苦修者。

独臂老者站在门前,向门外望去。此刻还有不少好事者从门外向屋里望,想要看一看狄败亚和掌柜的样子,不过这些人都被老者的目光轰走。

片刻,独臂老者关上门,走到圆形木桌旁,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狄败亚想了想,还是决定静站在掌柜身旁。

掌柜也不客气,也像独臂老者一样,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还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能坐着,掌柜似乎很享受:“这一路走过来真累啊,可算是歇会儿了。”

独臂老者眼神复杂地看着掌柜:“你还是老样子啊,一点也没变。”

“哈哈哈。”掌柜大笑三声:“你倒是变了不少,比原来沉稳多了。”

看着掌柜,独臂老者眼神有些恍惚,似乎被勾起了过去的回忆,片刻,眼神又恢复清明,独臂老者问道:“你来干什么?”

掌柜摆摆手道:“还能干什么,刚才不久说了吗,来看看老朋友。”

独臂老者嗤笑,轻哼一声:“信你才有鬼。”

掌柜捂住心口,痛声道:“你居然如此看我,没想到在你眼里,我居然这么不可靠。”

见掌柜这般样子,独臂老者语塞。狄败亚看得出来,这独臂老者似乎是想骂掌柜两句,可不知为何却没有开口。

独臂老者低下头,一脸纠结。在狄败亚感觉之下,能察觉到老者复杂的情绪。

独臂老者将仅有的一条臂肘拄到桌子上,沉声道:“你,能不能”

“不能。”

掌柜还不等独臂老者说完,就直接回应道。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独臂老者愣了一下,把他剩下的“帮我个忙”直接憋回了嘴里。

呆愣愣看了掌柜一会,独臂老者干巴巴道:“我还没说完。”

掌柜点点头:“不用说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独臂老者脸色阴晴不定,向前俯下身体,又问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掌柜坦然笑道:“没有。”

独臂老者砰然站起身,怒视掌柜:“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来看我们的笑话?这就是你所谓的‘见证’?”

狄败亚目光在老者和掌柜只间徘徊,看来这两个人之间有很多故事,不过可惜狄败亚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狄败亚倒是也不着急,反正有时间问问掌柜就好了。

掌柜面带微笑,伸手向下压了压:“消消气,你现在都这么老了,动怒对身体不好。”

老者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不过他没有坐回到椅子上,而是将身体向前压了压。

体型和威势都摆在那里,一般人看着老者这样居高临下压过来,恐怕会感觉到是山头压下来,大气都不敢喘,可惜遇上了掌柜这么个家伙。

将身体向后仰了仰,掌柜笑道:“作为朋友,我很抱歉不能帮你,不过,希望你也能作为朋友,体谅我一下。”

二人一人微笑,一人冷漠,对视许久。

片刻,老者撑起自己的身体,俯视掌柜,面色阴沉,冷哼一声道:“算了,你这朋友,我可高攀不起。”

说着,老者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前,老者站定,回头看了掌柜一眼,一脸讥讽:“你就坐在这里好了,那不就是你所谓的见证吗?”

说罢,老者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狄败亚目送老者离开,房间内的二人都看了被痛摔的房门许久。

不一会儿,狄败亚又将目光放回到掌柜身上。他正等着掌柜给他解释呢。

掌柜看了狄败亚一眼,又躺回椅子上,道:“想问什么,问吧。”

第九十四章 少年

狄败亚表情古怪,想了想,首先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就跟我和你、我和小二、我和琴师、我和老唐一样,只不过遇到他的时候,还没有客栈而已。”掌柜答道。

那可真是够久了,当初找老唐习武的时候,老唐对他说过,老唐和掌柜已经相处了二十一年了。那这个独臂老者和掌柜相遇的时间恐怕还要更久。

得到这个信息,狄败亚相同不少,看来刚才那独臂老者眼神复杂看着掌柜说的那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恐怕除了说掌柜的性格以外,还包括了掌柜外貌。

点点头,狄败亚又问道:“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怎么突然就说崩了。”

掌柜一叹,道:“他生气了,刚开始,他以为我是来帮他的,但是我其实不是来帮他的,所以,他就想当然地以为我是来看热闹的,我收回之前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没沉稳到哪去。”

狄败亚又想了想,问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每当问及这种问题,掌柜一般都不会回答,所以狄败亚也只是问一问而已,然后等着掌柜随便编点什么东西糊弄过去。

可是之间掌柜低头沉思,表情之认真,简直是狄败亚前所未见。这时,狄败亚反而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回事儿,他可从来没说过自己的想法,难道现在要告诉我了?

掌柜低头沉思许久,终于抬起头,对着狄败亚认真道:“嗯,他确实没说错,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看着狄败亚的嘴角扯了两下,掌柜大笑道:“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平复一下,掌柜轻叹道:“我和他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若无意外,应该不会再有任何接触。”

没有意外?自己还是个意外不成?

狄败亚只觉有趣,又追问道:“他要你帮什么忙?”

闻言,掌柜神秘一笑:“这个我可不能说,到了这里之后,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只会留在这里,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只是个见证者而已。”

听完掌柜一席话,狄败亚眉头微皱。

一如既往,掌柜这个家伙的话里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掌柜的话倒是提醒了狄败亚,他此行本来的目的是接触邪修,可是到了现在,也没看见邪修在哪。

想到这,狄败亚刚想开口,却见掌柜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剩下的,不要问我,你已经到了这里,该你自己去追寻,去发现了,我不会再插手,这一行能有什么结果,都和你作出的决定有关。”

狄败亚张了张口,倒也不再问。他知道,既然掌柜这么说了之后,那就绝不会再多说什么,问下去,也只能问出来掌柜没有用的扯皮而已。

巡视这简朴的小屋子一圈,狄败亚问道:“我们这段时间住在这里?”

“你要是想去外面露天睡我也不反对,正好还能省些空间。”

狄败亚没有理会掌柜,而是传念向“狄败亚”:“在吗?你还能不能感觉到你之前说的那个生物?”

可惜,这意念依旧和之前一样,好像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狄败亚已经放弃,刚要收回心神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来自“狄败亚”的回应:“感觉得到,离我们很近。”

能接道回应,狄败亚的心中踏实了不少,听到“狄败亚”的回复后,狄败亚追问道:“很近,在哪里?”

“具体的位置感觉不到。”“狄败亚”迅速回复,不过这个答案让狄败亚有些失望。

顿了顿,“狄败亚”又接道:“这段时间,不要找我。”

这话让狄败亚一愣,他连忙追问道:“怎么了?”

“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只能感受到彼此,却无法查清具体位置,不过我们的交流有波动,如果一直交流,会被发现。”

“狄败亚”这一席话抛出不少信息,这一段“我们”、“他们”让狄败亚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这次不等狄败亚再问什么,“狄败亚”已经主动切断了联系。

这算是第二次“狄败亚”主动切断联系,看来对于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狄败亚”确实很重视,这么一想,而且已经被切实地警告过了,狄败亚也就不再“联系”“狄败亚”。

但是有些失望是难免的,他本以为能察觉到不知名生物的“狄败亚”可以有所发现。毕竟这生物没准就是邪修,也许可以在这上面有所突破,可惜“狄败亚”也是回应得模棱两可,而且比起掌柜更过分的是说不见就不见了。

无奈,狄败亚知道了,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

狄败亚走到门前,敞开大门,看向门外。

这一回,已经没有了探头看这间房子的好事者,不过狄败亚这一开门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路上的男人看见他都变得面色不善,但是却没有靠近。而妇孺们看见狄败亚之后,都加快了脚步,好像生怕走慢了就离不开这里一样。

可以看出,对于狄败亚和掌柜,村民们依旧有很深的戒备。

狄败亚是真的想从过路的人里随便抓出来一个,然后向他好好问问究竟。不过理智还是控制住了他。

就算真的这么做了,能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还另说,会成为村民的众矢之的是肯定的。如果引起了他们的戒备,可能会阻碍到狄败亚之后的行动。这种吃力还未必讨好的事,狄败亚是不愿做的。

狄败亚刚想关门,却听远处有声音传来。

“村长爷爷,村长爷爷,你快来看看吧,我”

这音源越来越近,直到几丈开外,才戛然而止。

狄败亚看向跑过来的这个少年。应该在十二三岁左右,脸上沾着不少尘土,但却显得眼睛很明亮,外表大概也和没有变化过的狄败亚差不多,看着伶俐活泼,倒是有些可爱。

这个少年本是一脸慌张跑过来,但看到门前的狄败亚脸上变成了错愕,顿住在原地,好像在好奇自己的“村长爷爷”去哪了。

第九十五章 相同的见证者

这少年与狄败亚对视一会,脸上的错愕变成了警惕。

这倒是理所当然,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隐忧村的村民似乎非常排斥外人。那么在周围人的影响下,这少年会对狄败亚这么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警惕也是理所当然。

看着这少年,狄败亚面露微笑,他不禁有些好奇当初周博瀚遇见自己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狄败亚微笑,向前迈出一步,很自然地,随着狄败亚一步一步向前,这少年也一步一步后退。

后退的同时,少年还不禁咽了口吐沫。虽然周围的村民没有来撵狄败亚,但在少年看来,不认识的陌生人还是很危险。

狄败亚往前逼近的同时,少年也一步一步后退。

“你要干什么。”

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一道呵斥声传来。

这个声音狄败亚已经知道了,循声看去,来人正是独臂老者,不过与刚才出门的时候相比,现在的独臂老者身后背了一个木匣,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村长爷爷。”看见熟悉的人,少年的声音也安心不少,一溜烟向独臂老者跑过去。

独臂老者慈祥地看着少年,抚摸着他的头,将他掩到自己身后。

随后,独臂老者眯着眼,看向前方的狄败亚。

狄败亚收起微笑,摇头道:“我只是看见了他,想起了过去的是。”

独臂老者眼睛眯缝得更厉害了。

狄败亚说得很自然,在独臂老者看来确实不是说谎。但是看着这个自己的“故人”带来的家伙,独臂老者还是有些警惕。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也不能确保这个年轻人来这里是什么想法,这些警惕不能少。

二人又是对峙一会,气氛就这样变得凝滞。

片刻,老者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和那家伙来,是打得什么注意,不过我告诉你,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别在这里耍什么花样。”

“那家伙”指的应该就是掌柜了,看来经过刚才的事之后,独臂老者的态度差了很多。

这样的情况,狄败亚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索性就不开口,多解释还容易显得可疑。

独臂老者身后的少年在老者的遮掩下,胆子似乎也壮了不少。这回从刚才的警惕里走出来,少年才想起了自己的本来目的。

向前跑出去,少年紧拽老者衣角:“村长爷爷,你快去看看吧,我妹妹她又犯病了。”

独臂老者柔声道:“好,别急,我这就去。”

说罢,这一老一少二人便向狄败亚身后走去,与狄败亚擦肩而过。

走过狄败亚的身旁时,老者还瞥了狄败亚一眼,警告的意味十足。

狄败亚略一思索,向身后掌柜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便跟上了前面一老一少二人。

狄败亚也没有匿迹的意思,一路走来,独臂老者当然不会察觉不到狄败亚,不过在又给了狄败亚几个眼神警告之后,也就随狄败亚去了。独臂老者确实不会相信狄败亚,不过他愿意想信掌柜,虽然掌柜对他说不会帮他,但是他不觉得掌柜会带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人来害自己。

随后,这三人便一前一后,又在村里走了少许路,终于,前面一老一少在一间小屋前站定。

看见眼前这间屋子,狄败亚才突然发现,好像他和掌柜那间屋子其实还是挺好的。

虽然那个小房子不大,而且比起周围的房子太过简朴,但确实比眼前这个破败的屋子好很多。

这个土屋的墙皮有不少的坑洼,甚至有些破开的多的地方,似乎还能从坑洞里看见屋子里。这些坑洞上确实有不少修补的痕迹,不过后来修补的人似乎也放弃了。

再看看屋顶,修补的痕迹一处接着一处,如果阴天下雨,恐怕漏雨是免不了了。

独臂老者看看房子,叹口气道:“听爷爷的话,去别处住吧,小婉还有病在身,你们在这种房子里住,对她也不好。”

听见独臂老者的话,少年眼眶红了一圈,声音也带上了些微的哭腔:“让我妹妹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又是这样。

独臂老者心中一叹,每次自己提起的时候,这小家伙都这么说。可惜等自己问小婉的时候,小婉会说,“我和哥哥一起等”。

这又让独臂老者这么一个糟老头能怎么样呢,他总不能对这两个小家伙说“你们的父亲可能已经回不来了,不用等了”吧。

这声轻叹也只是响在糟老头的心底,他在想要不要干脆直接找人把这两个小家伙绑走。当然,他也只是想了想而已。

独臂老者折扇颤巍巍的门,推的这过程里,门剧烈的嘎吱嘎吱响,真让人忍不住关心这门会不会掉下来。

推开房门,独臂老者和少年一同走了进去。狄败亚一副完全不将自己当外人的架势,也一同跟着走进去。

走进去拐了一个房间,狄败亚看见了卧室里躺在床上的一个小姑娘。明明是大热天,这小姑娘身上却盖了一层厚厚的被。这被随厚,但其上的补丁很多,而且用看补丁七零八落的,恐怕打补丁的人手法也不怎么样。

等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少年才发现,原来刚才不认识的那个陌生人一直跟着自己。看见狄败亚走进屋子里,而且妹妹就在一旁,少年再次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

不过当少年看到身旁沉稳的独臂老者时,紧张的心情又平复下来。

少年拽住老者的袖子,然后向狄败亚指了指。

独臂老者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将背上的匣子放到地上,老者一边蹲立整理里面的器件,一边说道:“我都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还跟过来干什么?”

狄败亚微微一顿,轻声道:“我想了解一下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了解?”独臂老者重复一次,瞥了狄败亚一眼,冷笑道:“想了解,所以来看一看?来看什么,看别人的痛楚是吗,把这些当笑话看?”

老者说着说着,转身回头,上下打量狄败亚两眼,然后嗤笑道:“你和那家伙倒是挺像,还是他的追随者不成?不对,按那家伙的说法,你也是一个‘见证者’。”

第九十六章 财大气粗

“不。”面对独臂老者这样的质问,狄败亚摇摇头:“我只为了解,不为见证,我也没有追随什么人,我知凭自己的意愿而来。”

独臂老者认真盯了狄败亚许久,旋即转头,轻哼一声道:“反正都一样,我也懒得管你想了解什么,只要别影响我们就行了。”

独臂老者说着,从匣子里面取出几根银针,还有不少的药膏。

狄败亚看着这些针,皱起眉头,并非他好奇这些针的用途,而是看着这些针,他有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将这些东西从匣子里拿出来之后,独臂老者小心地掀开了床上的棉被,狄败亚这才能看清小姑娘的全貌。

这小姑娘就是独臂老者口中的小婉,少年口中的妹妹。

明明这个小房子,还有少年身上的衣服都很破,可是这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反倒说得过去,对比一下,倒是有些反差。

小姑娘应该**岁左右,估计因为缺乏营养,显得异常消瘦。狄败亚的印象里,能瘦成这个样子,恐怕只有琴师了,不过看到琴师的时候,很自然地觉得琴师就该那么瘦,再胖一些反而不正常。不过小姑娘就不一样了,在狄败亚看来简直瘦的异常。

这小姑娘虽然没张开,但旁观一会倒也能发现一些姿色,算是个美人胚子。

可惜再好的璞玉也架不住风吹日晒,小姑娘被病痛折磨得有些不成样子,脸上染着病态的潮红,身体的温度也很高,看样是发烧了。就在独臂老者将小姑娘扶起来的功夫,小姑娘也皱眉哼唧着。

独臂老者扶小姑娘坐起来,轻摇小姑娘道:“小婉,醒一醒。”

在独臂老者的摇晃下,小婉似乎在被高温的折磨里暂时恢复了清醒。

小婉眼中看到了独臂老者的轮廓,呢喃道:“村长爷爷。”

独臂老者见小婉有些意识,褪去了小婉的上衣,对旁边的少年喊道:“小荣,来,扶下你妹妹。”

小荣看起来也是经常应对,应声,跑到床上,将小婉扶起来。

独臂老者燃起灯,将刚才拿出来的银针放在火上燎了一会,便伸手将这些银针插向小婉的后背。每一根针插到背上,都让小婉眉头深皱一分,不过小姑娘居然强忍着没叫出声来。

独臂老者似乎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弄伤小姑娘,尽量让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慢,只是给别人插上几根针而已,独臂老者自己的额头居然也渗出汗来。

就这样,独臂老者将针一根一根插上去,直到拿出来的针都用在了小婉的背上。

没用多产时间,独臂老者的手段就有了效果。明明只是这么几根针而已,居然能看到小婉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狄败亚能感觉到,小婉身上的体温也随着脸上的潮红一并褪去。

独臂老者的这手段看得狄败亚不禁暗自点头,不过就算是狄败亚,倒也懂得看气氛,像现在这样的情形,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我也想学这种话的。

小婉的体温褪下后,又过了一会,独臂老者将这些针拔出来,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药膏贴到了小婉身上。为小婉穿上衣服后,一老一少又将小婉轻放回床上。

体温褪下,这个小姑娘不再皱眉,安安静静地睡到了床上。

一旁的少年双拳紧握,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他在恨,他恨自己只能看着亲人受苦,却什么都办不到。

独臂老者拿起一块布,为自己擦了擦汗,向少年吩咐道:“小荣,你先陪小婉一会儿。”

不用独臂老者说,小荣也自然会这么做。小荣从外屋撤了把椅子,坐到自己妹妹的床头。

独臂老者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这一对兄妹,又将目光移到狄败亚身上。

就这样,狄败亚和独臂老者对视少许。从地上站起来,独臂老者对狄败亚道:“该看的都看完了,出去走走?”

狄败亚知道这是独臂老者有话要说,刚好他也有想了解的东西,此刻听到独臂老者这么说,自然是欣然接受。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外。出了门,独臂老者也没有停下,回头道:“我带你转一转。”

狄败亚耐心足得很,也快走两步跟上。

走到和老者并肩而行时,狄败亚看到了独臂老者的脸。此刻独臂老者表情复杂,好像不知道如何开口。

狄败亚只是跟着同行,安静等待。他知道,不用他问,独臂老者也会先开口。

果然,沉吟一声,独臂老者道:“这对兄妹过的很苦。”

狄败亚轻轻点头,这些,他都看到了。

“他们的母亲,生下了小婉之后,没多久就病死了,然后一直是他们的父亲照料他们。

那个汉子也挺不容易,爹该干的,妈该干的,他一个人全干了。”说到这,独臂老者的步频降了下来,似乎在回想苦命兄妹父亲的样子,独臂老者摇摇头又道:

“挺好一个人,可惜前一阵子也被抓走了,小婉和小荣还说要等,嗬,不一定回得来了。”

哦,被抓走?

狄败亚有了些兴趣:“为什么,被谁抓走?”

“你还记得我用的那些针吗?”

狄败亚点点头。独臂老者的手段很独特,狄败亚可没法不记得,如果可以的话,他倒很想向独臂老者请教,可惜不是现在。

见狄败亚点头,独臂老者又道:“那些,是灵石,而且,是上品的。”

狄败亚瞳孔骤缩,瞪大眼睛看向独臂老者。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些针熟悉了,当初狄败亚把掌柜作为“工钱”的那块灵石研究了好久,而且多次反复使用,对灵石当然熟悉。

经掌柜当初在客栈的“教诲”之后,狄败亚对于灵石的价值已经有了个大概印象。

当初掌柜给狄败亚的那块灵石,是下品的。按掌柜的说法,百块下品灵石不及一块上品灵石,就这样,掌柜都用那下品灵石作为自己一个月的工钱。如今这独臂老者用上品灵石磨成针用,真是某种特别意义上的财大气粗。

第九十七章 救命稻草

不过,独臂老者为何会与自己提起这个,他难道不怕自己见财起义?

而且为何独臂老者突然和自己提起这个,那些灵石磨成的针又和小荣、小婉的父亲被抓走有什么关系?

狄败亚在一旁静静听着,听着独臂老者的后续:“我们村子附近,有人发现了一个小规模的灵石矿脉。

其实当我发现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灵石矿脉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光靠这么一个矿脉,也能让村里的人过得好上不少。

不过,当我真的看见那条矿脉之后,将那些灵石与其他灵石对比,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条上品灵石的矿脉。”

说到这,独臂老者不禁叹了口气,又接道:

“若是普通的下品灵石矿脉,对于我们而言自然是好事,可是这居然是上品灵石,那么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看你刚才的表情,上品灵石的价值你应该也能理解。

这种东西出现在我们村的附近,非但不能帮我们生活得更好,反而会引来灾祸。”

独臂老者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回忆起了当时发生的事,片刻,独臂老者又道:

“当我知道之后,就警告了村民不要向外声张。

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终归还是被外人知道了。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伙人,自称是什么灵隐宗的人,目的,当然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个灵石矿脉。”

独臂老者说到这,狄败亚大概已经懂了。无非就是这宗门的人想将矿脉据为己有,而且本身灵石矿脉也需要开采,便带走了不少村里的壮丁,一方面可以省事,另一方面也是对村民的一些牵制,可以让他们不将灵石矿脉的事说出去。

分析过后,狄败亚暗自点了点头。嗯,这样一来也就也解释了为什么一路行来,看到的壮丁会这么少,而为什么村民又对外来者那么戒备。

至于从这里传出的闹鬼的传闻,恐怕是那所谓灵隐宗的人放出去的消息,一般灵修听闻了,也不会太过在意,只有凡人才会对这鬼神之事看重非常。才会有所避讳。封锁村子的话,行为太过明显,通过放出有鬼怪的这类消息,减少凡人之间的交流来避免信息来往,才是个妙招。

狄败亚分析到这里,觉得思路已经被捋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一点他很奇怪,掌柜对他说过,此行是来接触邪修的,可是这和邪修有什么关系,莫非将来还会有邪修介入?

越是这么想,狄败亚越觉得有可能。掌柜神秘非常,总是能未卜先知,若是后来会有邪修介入,狄败亚倒也不会觉得奇怪。

思索到这里,独臂老者开口打断了狄败亚的分析:“我们都是凡人,纵使身强力壮,也难抵灵修,他们那一行,带走了不少村中青年,而这些人被他们带走之后,便杳无音讯,灵石矿脉那边,也被他们封锁了。”

狄败亚听着,点了点头。独臂老者的话,和他猜想得差不多。

独臂老者又道:“既然和你说了,我自然有所考虑,也不怕你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其实那些灵修若只是贪图灵石,反倒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有朝一日,他们真想封锁消息,会将我们灭口。”

独臂老者声音一顿,低下头,沉声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来了。狄败亚面无表情,独臂老者的话在他意料之中。

既然这独臂老者会对他说那么多,自然是有事相求,他可不觉得只是因为自己说想了解这里,独臂老者会说这么多隐秘。

狄败亚没有回应,等着独臂老者的下文。

毕竟确实从人家那里了解了不少东西,如果不是什么大事,能帮一把也未尝不可。

不过如果独臂老者是想让狄败亚击退那些灵修之类的,狄败亚绝对不会答应。

不知道那灵隐宗的人是什么实力只是一方面,主要是根本没有必要。非亲非故,狄败亚犯不上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搏命。

想到这,狄败亚又想起了来之前在车队之中,掌柜对自己说过的话。

来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只要自己不“管闲事”的话。

恐怕独臂老者接下来的请求,就是自己要管的闲事了。当初掌柜隐晦的表达过,自己会管这个闲事,不过狄败亚当然不这么想,会危及性命的事,他能不做,就不会做。

独臂老者看着眼前年轻人一脸冷漠的表情,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恐怕没有打动他。独臂老者不禁心中一叹。

独臂老者正色,又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我劝一下那家伙。”

闻言,狄败亚一怔。

“那家伙”指的自然是掌柜。不得不说,独臂老者的话,和他想得确实不一样。不过转念一想,狄败亚也能理解。

独臂老者当然知道,非亲非故的狄败亚肯定不会毫无理由就帮自己。

而且许灵石之类的空头支票也没有意义,如果狄败亚有实力逼退灵隐宗的人,大可以自己独占灵脉。如果他没有那个实力,就算真有灵石,恐怕也没命用了。

因此,倒不如从自己的“老相识”身上下手,没准掌柜借着往日旧情,还会考虑考虑。

独臂老者正色道:“还请拜托你了,我知道的人里,能帮我这次忙的,恐怕只有他一个。

我看到他的时候都在想,他居然正好能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是不是命不该绝我隐忧村。

虽然他之前没有答应,但是我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希望了。

之前我有些出言不逊,也是一时激动而已,希望你可以看在我这一村人的性命上,愿意为我说几句话,这不只是我一个人请求,也是整个隐忧村的请求。”

独臂老者言辞切切,声色俱下。已然是将狄败亚和掌柜当成了希望。

狄败亚看到独臂老者如此这般,倒是感觉他有些可怜。独臂老者这么一个有威信的老人,愿意低声下气求自己这么一个“年轻人”,也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可惜,以狄败亚对掌柜的了解,既然掌柜说了不会帮忙,恐怕就确实不会帮了。

独臂老者也和掌柜相处过一段时间,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他也别无选择,毕竟掌柜可能真的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第九十八章 苦命

虽然心里想着这点,但是狄败亚比起之前会做人不少,倒也不至于直接断了独臂老者的念想。

向眼前的独臂老者点点头,狄败亚道:“可以,我会和他说几句。”

听见狄败亚的话,独臂老者似乎松了口气:“那就有劳了。”

狄败亚又向身后之前那对兄妹的房子看了一眼,他想起了那个叫小婉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和敏敏年纪差不太多,倒是能让狄败亚有些好感。

想起了小婉的症状,狄败亚问道:“那个叫小婉的小姑娘,得了什么病?”

闻言,独臂老者一叹,脸上又变成了愤懑:“小婉本来是好好的,挺活泼的一个孩子,那次灵隐宗的人把他们的父亲带走之后,小婉便病倒了,也一直没有好的迹象。

而且我用灵石针和药膏,也只能压下她的病状一时而已,根本没有办法根治,可惜小荣也只能看着小婉这般难受,什么也帮不上,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为何要经历如此劫数。”

狄败亚回头望向兄妹二人的屋子,这小屋立隐忧村中,周身破烂,看得有不少破败之感。

“我们回去吧。”说着,独臂老者走上前,沿着来路走回去。

能从独臂老者这里了解的东西,应该也了解的差不多了。独臂老者应该还是有瞒着自己的话,这些狄败亚有数,他也不指望一次交流,独臂老者可以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和盘托出。

何况,就如掌柜所说,许多事,都要自己去了解才有意义。

狄败亚微微感叹,跟上独臂老者。

二人回来的路上,走得比去的时候快很多,很快就快要走到这破败小屋的门前。

还没等走进,狄败亚已经隐约听到了房门内二人的谈话。

“哥哥,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我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不,谢谢哥哥陪在小婉旁边,小婉已经觉得很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哥哥你别哭了,咳咳,也许小婉命该如此,这就是小婉的命吧。”

“小婉,别说傻话,你放心,村长爷爷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嗯,咳咳咳咳”

“没事吧,怎么样,我,小婉你等下,我去找村长爷爷。”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正好在狄败亚和独臂老者走到门前时,门打开了。

小荣看见门前有人先是一惊,真正看清来者后才转惊为喜:“村长爷爷,你快去看看,我妹妹她”

“好,别急,我就去。”独臂老者揉了揉小荣脑袋,几个跨步走进卧室,小婉的咳嗽声还不绝于耳。

小荣看见独臂老者进入房间,心中松了口气。这个少年走出房门,双臂抱膝,坐在门旁,他的情绪很失落。

狄败亚向屋内望了两眼,又看看门口的小荣。每当屋内小婉咳嗽一声,小荣周围失落的情绪就又浓重一分。

狄败亚也走出房门,站在了小荣的身旁。

看见身边多了一双腿,小荣这才抬起头,真正正视了狄败亚。此时的狄败亚一脸从掌柜那里学来的僵化笑容,不过学得有模有样,看着倒是有些亲和力。

但小荣也只是看了狄败亚一眼,便将头低下去。

这么一段时间之后,小荣不再怕狄败亚这个陌生人,可是和狄败亚之间,小荣还是没什么好说的。

这回不同于以往,没有等着小荣说话,狄败亚先开了口:“你的妹妹,重病缠身。”

小荣没有回应,抱膝的双臂缠得更紧了。

“她,很痛苦。”

小荣的头低得更深,几乎要埋进膝盖里。

狄败亚能感受得到小荣周围的失落感越来愈强,思索一下,狄败亚问道:“就如她所说,这是她的命吗?”

这话出口,小荣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狄败亚感觉得到,一股与失落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小荣身上攀升。这个情绪狄败亚也曾体会过,它的名字叫“愤怒”。

本来还在颤抖的小荣猛然暴起,之前还在害怕狄败亚这个陌生人的他,居然挥起自己的拳头蓄力,狠狠朝狄败亚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这一下狄败亚没有防备,任由小荣的攻击落在自己的肚子上。这一击小荣确实用上了全力,甚至震得自己手臂有些发麻。

小荣抬头,看向狄败亚的脸。现在狄败亚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僵化的笑容。这看似很有亲和力的脸,看得小荣感觉恶心。

小荣再次挥拳,左右开弓,一拳一拳打在狄败亚的肚子上。可惜这样的拳头并没有对狄败亚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小荣被震得手臂酸麻。

手臂要缓和一下,小荣又冲狄败亚踢了两脚,恶狠狠道:“这不是她的命,这只是一时的,她绝对能好起来,就算她自己也这么说,我也绝不会承认。”

说着,小荣似乎是踢累了,又挥舞起了拳头,不过相比原来,他的力气小了很多。

狄败亚收起僵化的笑脸,认真看着小荣:“你不承认这是命?也许命运就在那里,无可违背,又琢磨不透。”

这话,是掌柜当初对狄败亚说的话,如今也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小荣吐口唾沫,满脸鄙夷道:“你自己相信你的命运去吧,那是你自己的命运,和小婉没关系,和我也没关系。”

“不相信,就不存在吗?”狄败亚的脸上,蒙住了一层疑惑。

“我管他存不存在,你相信是你的事,我不相信是我的事,我不许你把这个和小婉扯上关系。”小荣龇牙,就好像守卫幼崽的成兽一样。

这么说着,小荣又向狄败亚踹了一脚,可惜,这一脚下去的反震力反而让他自己向后仰倒。

小荣揉了揉屁股,看向狄败亚,之间狄败亚脸色古怪,表情不再僵硬,最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引得不少村民侧目。

小荣看见狄败亚这样也有些呆滞住了,这个家伙这么大个人,难道是被自己给打傻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狄败亚只是笑了一会,便收起笑容,转身向屋内走去。

他这一往屋里走,小荣有些着急了,连忙站起身,抛过去拽住狄败亚的衣服,慌张道:“你,你要干什么,有什么冲我来。”

狄败亚微笑,也学着独臂老者的样子,揉了揉小荣的头:、

“我也许,可以帮帮你妹妹。”

第九十九章 家族病

狄败亚的话,小荣怔住了。就在小荣好奇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问题的时候,狄败亚已经挣开小荣的手,向卧室走去。

小荣一惊,连忙跑到狄败亚的面前,张开双臂,拦住狄败亚的去路。小荣满是灰尘的小脸上,带着与同龄孩童没有的倔强。

狄败亚低头看向这个小家伙,轻声道:“虽然我确实也没有把握,不过总要让我去试试嘛,说不定我真的能治好她,放心,我没有必要对你们不利,而且如果我想对你们不利的话,早就下手了。”

小荣没有起身,他心中很纠结。一方面他不太信任狄败亚,主要也是因为刚才狄败亚的话引起了他的警觉。不过转念想一想的话,其实狄败亚的话也没有错。

想着,小荣不仅抬头打量起了狄败亚。这时的狄败亚正看着小荣的眼睛,面露微笑。在小荣眼里,眼前这个碧发蓝眼的家伙似乎比刚才顺眼不少。

正纠结着,小荣只觉眼前一晃,刚才还在他面前的狄败亚却已然消失不见。

小荣连忙转头看向四周,才发现,刚才还在自己身前的狄败亚居然已经绕过自己,踏进了小婉和村长爷爷所在的卧室里。

此时独臂老者已经又施了一次针,正从黑匣内取出三粒指节大小的黑色药丸,就要让小婉服下。狄败亚站在独臂老者身后,看着小婉将这三颗药丸服下后,轻咳几声,又睡倒过去。

房子很小,卧室里外门也不算远,独臂老者也听见了刚才狄败亚和小荣的对话。此时的独臂老者当然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狄败亚,回头看了看脸上有些焦急的小荣,独臂老者挥手将小荣拦下。

正色看向狄败亚,独臂老者道:“你会医术,有把握治好她?”

狄败亚摇摇头:“没有。”

闻言,独臂老者眉头深皱几分:“会不会对她有损害?”

狄败亚再次摇头:“不会。”

开口之后,狄败亚看了看两人的表情,他怀疑老者的问题可能是帮小荣问的。听完这句话之后,虽然小荣依旧紧张,但是脸色却缓和不少。

独臂老者闭上双眼,似乎在思索,随即睁眼道:“好,你来试试吧,不过我们得在一旁看着。”

在一旁看着

狄败亚微微皱眉,旋即舒展开来,点点头道:“好。”

独臂老者起身,将小荣也一起拉到一旁。这回,小荣也不在阻拦,与其说是他愿意相信狄败亚,倒不如说他愿意相信独臂老者。既然独臂老者同意了,那笑容也愿意拾起这个机会,万一这个陌生人真的能治好小婉。

这样想着,小荣不禁有些期冀。

狄败亚感应着周围人的情绪。独臂老者面色平淡,但是心中却很紧张,他也和小荣一样,对于狄败亚能治好小碗同样有所期盼。

感受着这样的情绪,狄败亚觉得很新鲜。这样承载着别人的期待,他还是头一次。

既然被人这样期待着,那就尽量努力试试。狄败亚收起心神,将目光放到小婉身上。

凭感觉去感受,狄败亚只能感受到小婉的生命力很弱,不过原因是什么,他不清楚。

当然,也只是看不懂而已,狄败亚自然还有别的办法。没有犹豫,狄败亚直接开启了神识。

神识潮涌而去,喷薄而出,在狄败亚全力铺展与刻意控制下,神识将这小小的房间笼罩在内,哪怕蝇虫微动,也无法逃脱狄败亚的眼睛。

这神识铺展到小荣和独臂老者身上时,不禁让二人精神一振。他们有股莫名其妙的好像被人看穿了一切的感觉,可是巡视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狄败亚引导神席卷向正躺在床上的小婉,内视小婉的身体。

表面开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也就如一般的孩童一样,只是气血虚浮一些。见状,狄败亚将神识探向更深的地方。

可是这一探之下,不禁让狄败亚皱起眉头。

独臂老者见状,连忙上前一步,问道:“怎么样?”

狄败亚没有作声,他在小婉的身体内看到了无法理解的东西。小婉的心脏附近,有一些不知名的碎肉伴随着小婉心脏的起伏,在她的身体内蠕动扩散,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尽管扩散幅度不大,但确实是在扩散,恐怕总有一天,这些不知名的碎肉会遍布小婉的全身。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独臂老者一直用灵石针对小婉施针的结果,小婉体内有一股灵气。

这些灵气还和灵修修炼而来的不同,杂乱无序,在小婉的身体内肆虐,虽然还称不上是破坏,但是这样不受控制的灵气对小婉这种孩童来说,绝对没有益处。

小婉身体内的情况狄败亚已经大致了解,他回头转向独臂老者和小荣。

此时他还没有收回神识,这么一看向二人,却发现他们体内也有些灵气,不如小婉那般浓郁,但也确实存在。

狄败亚眼中精芒一闪,又被自己压下去。想这样的普通人身上也蕴含灵气他可是第一次遇见,只是个体的差异,还是说整个村子的人都是这样?

想了想,狄败亚决定不直接向独臂老者问,而是将这个问题压在心底。

此刻的独臂老者已经有些焦急,他迫切地想知道结果,可是看狄败亚一脸严肃,也不好在这时候打断,只能在这里默默等着。

狄败亚整理了一下思绪,向独臂老者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得上这个病的?”

医者问关于患者的问题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

独臂老者清楚得很,说道:“应该是几周之前,大概是灵隐村那帮人来的时候。

其实这病是小婉他们的家族病,小婉的母亲也是这病,不过没有小婉这么严重。

而且小婉的病最开始也不至于让她卧床不起,只是有些咳嗽而已,对日常都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不知为何,就在灵隐宗那些人来了一趟之后,小婉的病却突然加重。”

说到这,独臂老者眉头一皱:“难道,小婉这病与灵隐宗那些人有关?”

第一百章 治病

和灵隐宗有关?狄败亚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小婉。

那个什么灵隐宗的人会和小婉病症有关?狄败亚有些拿捏不准,他只知道小婉心脏附近的那些碎肉在蚕食小婉的生命力,可是这些碎肉究竟由何而来,确实很难说。

狄败亚低头,似乎是在思虑,片刻后,抬起头道:“她身上确实有些隐疾,我应该可以帮她去除一些,不过会不会有残余,我也无法确定。”

思考过后,狄败亚决定还是不将碎肉的事托出,一方面说出来独臂老者也未必能理解,可能还会无端增加她的恐惧。另一方面,这种消息,别人了解得越少越好。

不过饶是如此,狄败亚的回答依旧令独臂老者感到震惊。要知道,这可是他面对之后完全束手无策的病症,可狄败亚却说他有办法。虽然狄败亚对于能不能彻底治好小婉没有自信,但只是有办法,就足够让独臂老者吃惊了。

独臂老者倒想向狄败亚拱手,可惜他只有一臂,最终,他将右拳在胸前锤了一下:“你且一试,我可以保证,只要小婉的病情有所好转,你在这隐忧村中,就能畅行无阻。”

听完这话,狄败亚不仅点点头。他会突然起意帮这个小姑娘,其实也只是想帮小荣而已,独臂老者能对他这么承诺,也算是意外收获了。毕竟还不知道要在隐忧村待多长时间,独臂老者作为村长的这个承诺,对狄败亚而言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狄败亚再次放出神识,用神识包裹住小婉全身,随机用手搭向小婉的手腕。狄败亚感受着自己身后焦灼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将自己的右臂遮掩住。

在独臂老者和小荣看不见的死角,狄败亚的右手掌心血肉蠕动,一根根细微的黑红色触须就这么从狄败亚的手掌中探出来,而后接触到小婉的手腕。在狄败亚的引导下,这些触须顺着经脉,一点点向小婉的心脏处探过去。

哪怕有神识的统御,狄败亚做这一切依旧很小心。毕竟这是在小婉的身体内,如果有什么细微的差错,可能就会酿成大祸。

触须很快就接触到了那些极具侵略性的碎肉,狄败亚一点点控制着触须卷到碎肉上,然后包裹起来,一如当初解决掉董万通的蛊虫一样,狄败亚用自己的血肉吞噬起这些危险的碎肉。

不得不说,虽然这一手很危险,但确实有用,只消一会儿,这些碎肉就被狄败亚吞噬了进半数有余。吞噬过后,远远不断的能量从触须处传到狄败亚身上,这些能量让狄败亚有些心惊。李叔应该是狄败亚遇到过最强的灵修了,可饶是李叔的气血,也没有这些碎肉蕴含的能量恐怖。

这居然是小婉的家族病,这真的只是病症吗?

狄败亚不禁有些怀疑。

怀疑归怀疑,狄败亚手上的功夫可没停,他刚要将剩下半数的碎肉也一并吞噬掉,彻底绝掉小婉的病根。可是和刚才不同,狄败亚稍一动作,这些碎肉却突然反扑起来。

明明刚才还是待宰羔羊的碎肉就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着手反击狄败亚探来的触须。而且不少碎肉也想刚才狄败亚缠向它们一样,转过来缠上狄败亚,似乎也想吞噬掉狄败亚。

这样的小婉身体内的这一幕狄败亚感受得到,感受之余,狄败亚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缠上来,不就是自投罗网吗?这种“高纯度能量”狄败亚自然是来者不拒,将缠上来的碎肉也如刚才一般一并吞噬,照单全收。

解决掉这一波碎肉之后,狄败亚又将触须探向剩余的碎肉。碎肉似乎发现了反吞噬行不通,开始用别的办法击退狄败亚,可惜碎肉的反击犹如螳臂当车,在狄败亚的触须面前,一如蝼蚁蝼蚁一般无力。

就这样吞噬着这些碎肉,狄败亚突然感觉这样的治病,似乎比自己想象之中轻松,而且这次的行动既帮了小荣,又得到了独臂老者的承诺,还有高纯度的能量流入,简直是一石三鸟。狄败亚很满意,心中点点头,又控制蔓延出去,就要将碎肉一网打尽。

终于,也许是碎肉察觉到了反抗不了狄败亚,开始向后退缩回去。

狄败亚见状,也连忙跟上。他深谙乘胜追击的道理,当初与李叔对打时,他都把握好机会尽量让李叔没有反抗的余地,更遑论是小小碎肉。

狄败亚清剿着剩余的碎肉,这碎肉也一点点撤离。狄败亚没有犹豫,指挥自己的触须连忙跟上。面对逃无可逃的碎肉,狄败亚正要发起总攻,却发现这些碎肉居然攀附到了小婉的肉壁上。

如此这般,狄败亚面色不禁一沉。他的目的是治好小婉,可不是伤害小婉。可是如今碎肉离小婉的**这么近,狄败亚有些没有把握。

不再如刚才一般肆意,狄败亚小心控制着触须,一点点接触碎肉。可是还没等狄败亚的触须碰到碎肉,碎肉却突然在小婉体内膨胀起来。

见状,狄败亚连忙停住。

这一膨胀自然也带动了小婉的身体,饶是睡梦中,也无法抵抗体内的疼痛感,小婉不禁闷哼一声。

这一声狄败亚听见了,独臂老者和小荣也听见了。小荣关心则乱,顿时有些焦急。

狄败亚收敛心神,指挥触须再上一次。不出意外,这回碎肉依旧膨胀起来,连带着小婉又一次闷哼。

这一次小荣站不住了,就要向床边跑过去,看看狄败亚到底在干什么。不过没等跑出一步,小荣就被独臂老者拉住。小荣正要挣脱,却看见了独臂老者严肃的脸,于是悻悻然作罢,焦躁地站在原地。

床边狄败亚的脸色也不好看,不知这碎肉到底哪来的意识,居然会用小婉作“人质”,现在这个局势,如果狄败亚强求清剿碎肉,恐怕会先对小婉造成伤害,这就违背了他本来的目的。

也好,这次吞噬了大半的碎肉,按说,这碎肉也是“元气大伤”,暂时弄不起什么风浪。

狄败亚收回神识,也将自己的触须收了回来。

第一百零一章 人情

转身回头,狄败亚边看见了一老一小满脸关切的二人。

独臂老者见狄败亚似乎结束了一段步骤,便问道:“怎样,你有把握吗?”

狄败亚当然有把握,不止有把握,甚至还已经完成了初步治疗。

见独臂老者似乎以为刚才自己是探测小婉的病情,狄败亚开口解释道:“她的病因是因为体内有异物所致,而且,这异物似乎与她伴生。

我刚才清理了大部分异物,但剩下的异物位置太刁钻,强行清理容易对她造成损害。

所以现在她的体内还残留着一些异物,不过暂时应该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了,这些病症会消失一段时间,她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

因为还是有所顾虑,狄败亚没说出碎肉的侵略性和奇怪之处,不过大体上也和他说的差不多。毕竟狄败亚确实能肯定小婉的病与那些碎肉有关。

虽然在碎肉上狄败亚有所保留,但是狄败亚说小婉可以休息倒是没说错,毕竟那些碎肉已经被狄败亚清掉了半数之多。

而且……

狄败亚感受着吞噬掉碎肉带给自己的能量充盈着全身,饶是他也有些心惊。

那碎肉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蕴涵如此庞大的能量。又为何在小婉这个小姑娘体内?隐隐中,狄败亚总觉得有种明悟,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想不通。

狄败亚还在这边自顾自地思考碎肉的由来,而一旁的独臂老者可是确确实实的处于震惊状态。

“你,治……治好了?”独臂老者难以置信,嘴上都有些结巴。

这种世世代代遗传下来的顽症,这种寻遍郎中都束手无策的顽疾。自己研究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都无法解决,却被眼前这个年轻人解决了?

也不怪独臂老者不相信。这病症的顽劣程度独臂老者清楚得很,他也只能用些房子延缓症状而已,可也只是延缓,从来都没能真正有所成效。

可现在狄败亚却告诉他已经治愈得差不多了,他可连狄败亚做了什么都没看清,任谁来能就这么轻易相信?

一旁的狄败亚见独臂老者反应有些激烈,以为独臂老者是因小婉得救而激动,便开口解释道:

“我只能清理一部分异物而已,剩下的异物还会在她的体内增生,如果想要彻底治好她,还是要另寻他法。”

独臂老者见狄败亚的样子相当认真,就自己走到了小婉身旁。他伸手探向小婉的脉搏。感受着小婉的脉络,确实是比之前病重时平缓许多。

再看狄败亚一副认真的样子,便是独臂老者信任也多添了几分。

收回手,独臂老者苦笑道:“说句实话,我不是很愿意相信,不过看这样,也不由得我不信了。

你放心,我刚才说的话绝对有效,如果这段时间,只要小婉的病情不加剧,你也不在村内胡作非为的话,任你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

狄败亚感觉到了,两人之间似乎有些误会。不过结果是好的,而且既然已经得到了独臂老者的承诺,狄败亚也就懒得再多作解释。

一旁的小荣自然也将二人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小荣也只是个小孩子,思维很简单。刚才小婉闷哼那两声,还让小荣对狄败亚有些愠怒,他以为是狄败亚弄疼了小婉。可是当知道小婉似乎切实得到了治疗时,小荣的心中也只剩下了感激。

面对狄败亚,小荣脸色变幻,看起来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

片刻,他面色坚定,不再犹疑,居然直接跪在狄败亚面前叩首。

饶是狄败亚,也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看着眼前的小荣,狄败亚对他的举动也有些吃惊。

只听小荣伏地道:“大丈夫只拜父母,但你所言若属实,便值我一拜。”

暂顿一下,小荣又接道:“对不起,谢谢你。”

狄败亚对小荣本就有好感,现在看着这个“大丈夫”更觉有趣。小荣的“对不起”是为他刚才的态度道歉,这句“谢谢你”,自然就是感激了。

小荣这样敢爱敢恨,耿直的孩子,也没谁会讨厌。狄败亚蹲下,将小荣扶起来,对小荣摇摇头,轻声道:“不必谢我,我反而要谢谢你。”

小荣站起身,脸上纠结。狄败亚说的要谢谢他,他当然不会当真,只是觉得狄败亚在说客套话而已。

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小荣问道:“你叫什么?”

狄败亚微笑:“周博瀚。”

小荣点点,一脸认真:“好,周博瀚,我项荣欠你一个人情。”

项荣……

狄败亚也知道,小荣和小婉应该只是昵称而已。如今看来,“项”应该是姓氏,这边的叫项荣,那床上的应该就叫项婉了。

狄败亚也向项荣点点头,笑道:“好,项荣,我等着你还我人情的那天。”

项荣看着狄败亚,他感觉狄败亚笑着回复自己有些敷衍,揉了揉鼻子,轻哼道:“你等着吧,等我出息了,到时候有我口肉吃,就有你口汤喝。”

狄败亚玩味看着这个满脸灰尘,将来会有“出息”的小家伙。他有些明白,当初自己刚刚苏醒后,被周博瀚带回悠悠村时,那帮村民看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狄败亚微笑道:“好,我等着。”

一旁,独臂老者坐到了自己带回来的黑匣子上,脸上有些沧桑,似乎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片刻,独臂老者道:“没想到,真没想到,这种令我束手无策的顽疾,你居然治好了。”

“不是治好,我也无法根治,她体内还有些剩余的异物。”听到独臂老者的话,狄败亚再次纠正道:“那些异物还会蔓延,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症状还会加重到今天这样。”

这话一出口,项荣又有些紧张,却见独臂老者一挥臂道:“已经足够了,你能为小婉的病症拖些时间就足够了,剩下的,我能解决,我缺的,其实也就是时间而已。”

独臂老者的语气很强烈,令狄败亚微微眯起眼。

那些碎肉实在是邪乎,老实说,狄败亚不觉得独臂老者这样的凡人有解决碎肉的办法。可是独臂老者语气却如此笃定,就好像真正了解小婉的病症一样。

也许……还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第一百零二章 来者不善

治病结束之后,狄败亚又在项荣家里留了一阵。主要是为了与独臂老者交流,听独臂老者对于隐忧村的介绍。

狄败亚的信息太过匮乏,最起码,他想知道掌柜说过的威胁来自哪里。起码不是那个灵隐宗,他不觉得只是自己治疗一个小姑娘,会让整个宗门追杀自己,而且他也不觉得那个叫灵隐宗的宗门会对他产生生命威胁。

不得不说,在狄败亚治疗项婉之后,独臂老者和项荣的态度变得相当不错。最起码,对于狄败亚不再像之前一样避讳,而是认真为狄败亚介绍起隐忧村最近的情况。

不过独臂老者介绍的着重点还是放在了那突然冒出来的灵隐宗和灵石矿脉上,这也合情合理,毕竟最近发生的事都围绕着这些。不过狄败亚想了解的不是这些,独臂老者说得这些他不觉得会和邪修有关。

期间,狄败亚也或多或少暗示了独臂老者,可惜,独臂老者真的就像毫不知情一样,无视了这些暗示。哪怕在狄败亚开启神识的观察下,也无法从独臂老者身上察觉到任何说谎的迹象。

知道恐怕没办法从独臂老者身上套出来什么,狄败亚也只能作罢。不过也说不上失望,毕竟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之前问过掌柜好多次,可是迎来的回答都是掌柜那模棱两可的无用答案。如果真的是能到达目的地直接就可以了解的答案,狄败亚不觉得掌柜会那么夸张的瞒着自己。既然掌柜只字不提,那么答案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探寻清楚。

为此,狄败亚早有心里准备。

但是好歹狄败亚倒是有了些新的线索,那就是灵隐宗的那些人。记得掌柜说过,域内域外不死不休。他不觉得灵隐宗的人会和邪修有关,但是也可能灵隐宗的人了解什么邪修的秘密也说不定。

狄败亚可没有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接触邪修。以狄败亚对掌柜的了解,既然掌柜会带自己来这里,不至于无的放矢,那这里就确实会发生与邪修有关的事。可是看这隐忧村,狄败亚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么一个村子能和邪修有什么关系,那就只能将目光放到那些灵隐宗的人身上了。

思来想去,狄败亚总觉得好像有些遗漏,但现在信息匮乏,他也只能如此推测。

等着交流得差不多,狄败亚又开口,问了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灵隐宗的人只来过一次?”

独臂老者摇头道:“自然不止一次,每一次来,他们都会带走一些村中青壮。

有一次,不知道是他们的恶趣味还是怎样,刻意假扮成了路过的旅人,等我们接待了他们之后,他们才露出爪牙。

那次之后村中便决定要对抗他们,这也是为何你来的时候,村中的青壮要将你们拒之门外了。”

这个解释说得通,不过狄败亚还是很疑惑,便问道:“对抗,你们……你们怎么对抗?”

知道刚才狄败亚斟酌用词,独臂老者苦笑:“其实反抗也不是行不通,上次我们也击退过他们一次。

但那次也只是他们不想再追究而已,他们来带人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只是牵制我们,不让我们乱说罢了。

既然能达到目的,来不来抓人也都无所谓。可能对他们来说,来村里抓人回去,只是一种消遣吧。

因此,我们稍微反抗一下,他们也不会逼得太紧。”

到这里,狄败亚听懂了。看着独臂老者,再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满脸紧张的村民,狄败亚感觉有些悲哀,他又想起了被屠的隐忧村。

灵修便是强者,而强者就是可以对弱者为所欲为,这便是世间真理。哪怕弱者想要去反抗,也是要在强者的允许之内才行。

狄败亚不禁回首过往,如果不是自己比自己的敌人更强,现在应该也已如尘埃般飘散。

正待狄败亚感慨之际,有人敲响了这间破房子的门。房门在门外人的敲几下震颤,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样。

而后,还不等屋内人应声,门外的人便用力推开了房门。狄败亚只见,一个满脸惊慌的青壮快步走进来,狄败亚记得,这青壮正是当初拦下自己和掌柜的那一群人之一。

这人看见狄败亚明显愣了一下,但也只是稍微一滞,很快就将目光转向独臂老者:“村长,来了,来了。”

独臂老者皱眉道:“什么来了,你把话说清楚。”

“那帮畜生又来了。”青壮直截了当。

狄败亚看见,来人开口之后,独臂老者的脸色直接沉下去。看着样,狄败亚也知道,应该是灵隐宗那帮人来了。

狄败亚不禁有些感叹,还真是说来就来了啊。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算对灵隐宗的人有了接触,至于隐忧村如何应对,便不是自己的事了,自己可管不了。

独臂老者站起身,向门外走去,那个来报信的青年见状,也连忙跟上。

项荣似乎也有要出门的意思,不过他却被狄败亚拦住了。狄败亚微笑道:“你要干什么,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项荣正要开口,却又被狄败亚打断:“你不能走,项婉也算大病初愈,你还要留在她身边。”

狄败亚的话正中项荣的弱点,吱呜两声,项荣又赌气般坐会项婉的身旁。看着熟睡的项婉,项荣的目光又变得柔和。

狄败亚安静起身,也跟上独臂老者,不再打扰兄妹二人。

隐忧村规模大些,但也没有大得离谱,只消一会儿,三人就快到了村门前。

狄败亚看见前方的人群熙攘,一如之前他和掌柜到来的时候一样,村中剩余的青壮挡在门前,将来人半包围起来。

独臂老者又如之前一样,从人群中挤过去,这些青壮也自然而然地为独臂老者让路。

狄败亚可没有上前出风头的兴趣,他站在人群后方的远处。

站定,狄败亚将神识外放,探到人群前方,看到了来人的样子。

第一百零三章 一触即发

神识探测而过,先是探测到了村民们的身上。狄败亚注意到,村民也和之前探测独臂老者还有项荣一样,他们身上都有无序的杂乱灵气。村民们有灵修,其实也不奇怪,可是如果是灵修,体内的灵气应该是有序的,如今他们身上这无序的灵气究竟由何而来,狄败亚不清楚。

神识再向前探过去,狄败亚将注意力集中到村民前方那帮人身上。

很明显,这群人就是灵隐宗的那帮人,狄败亚从村民的情绪中就能体会出,那是相比之前狄败亚和掌柜二人来这时更为紧张、恐惧的情绪。

刚才独臂老者提过,灵隐宗的这些人也伪装成过旅人,不过这一次他们显然没有伪装。

人群前方是五个年龄不一的男性,穿着统一样式的白色长袍。最小的那个恐怕也就十二、三,而最年长的恐怕已经有五十多了。不过奇怪的是,这群人都围绕在那个十二、三的小鬼身旁,就好像这群人其实是听这小鬼发号施令一样。

这群人其中一个看见独臂老者走向前去,目光变得活络了些,看样子,他认识独臂老者。

那人向前走出一步,站到其他四个人身前,看着独臂老者道:“老头,挺久没见啊,你快回去吧,我们来要的是壮丁,可不是你这老东西。”

这话一出,独臂老者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是独臂老者身后的青年们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说着,这人又朝向独臂老者身后的人群叫喊道:“喂,你们村子里没人了不成,让这么个一条胳膊的老不死的为你们出头?”

人群之中,一个青年男子再也忍不住,也如那灵隐宗人一样走出人群,他拿起自己的农具指向灵隐宗众人道:“呸,狗仗人势的东西,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还敢回来?”

这人话一出,隐忧村的剩下人群里也炸开了花:

“就是,狗东西,快滚。”

“以为换人来就行了?小心这次跑都跑不了。”

“灵隐宗,灵修,我呸,一群废物,欺软怕硬的家伙,自己平日受气,来找我们凡人撒气。”

……

似乎开头的那个壮年男子给他们了不少气势,剩下的青壮们一开口,便再也止不住。话也越来越难听,有愈演愈烈的气势。

狄败亚的神识穿过人群,投射到那个最先开口的壮年汉子身上,看到了这个汉子的全貌。这个汉子正是当初狄败亚和掌柜来这里时,拦在两人面前的那人,看得出,这个壮年汉子在村中也相当有威信,现在,也是他和独臂老者二人作为领头人站在人前。

村民们的起哄声越来越高,将先前说话的灵隐宗那人的声音压了回去。在这样的起哄声中,那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村民们说他之前是逃跑,他当然不愿意承认,可惜,逃了就是逃了,如今被人拿着说话,也反驳不了。

当时情况紧急,这人也确实没什么办法,他本来以为就是欺负一下凡人而已。

可是没想到这群凡人居然敢向自己反抗,而且人数多了一些之后,他竟然都占不到便宜,确实是让他尤为震惊。要知道,虽然凡人也可以锻炼自己,但是要和能吸纳灵气为己用的灵修终归有差距,可是这村里的人却非常奇怪,虽说自己也只是煅体境而已,但是他们居然真的可以与自己争锋。

上次的阴影还在,到如今看着村民声势这么高,他说法都没法硬气起来。

就这样,灵隐宗一行人现在的气势,确实是比隐忧村村民弱不少。

“哼,叶开元,你滚回去。”灵隐宗人中,一个看着虎背熊腰的家伙像抓小鸡一样抓住前面不敢说话的叶开元的后颈,直接扔了回去。

这人还是光头,而且哪怕穿着白色的长袍,也依然能透过这白衣隐约看见他袍下的肌肉。

将叶开元扔回去后,光头又冷冷向后瞥了叶开元一眼:“废物,败坏了宗门的名声。”

被人说就算了,如今自己人也在骂自己,叶开元的表情当然不会好看。不过他本来就连隐忧村的那帮村民都不敢反驳,更别说前面的光头了,在他看来,那个光头比隐忧村众人加起来都恐怖。

解决完自己人,光头又回头看向隐忧村众人。

刚才因为光头的动作,隐忧村众人的起哄声都停了下来。如今看光头又站出来,村民们反应过来,再次起哄:

“换个人又怎样,过会儿还不是一样要跑。”

“哼,一个宗门的人,都是群怂包。”

“废物,但凡上来,看爷爷们不打趴你。”

声潮一阵接一阵,向灵隐宗众人袭来。光头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随着众人的声音越来越高,光头头上的青筋也一点点浮现出来。提聚灵气,光头低吼出来: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这一沉声惊喝,犹如惊雷翻涛,一声声回响在这空旷的村门前,居然以一己之力将村民的声音盖过。这光头声音大得惊人,如此近的位置让人听到,只觉震耳欲聋,不少人都不得不捂住耳朵。饶是如此,不少人还是感到了耳鸣。

声音散尽,光头又向隐忧村村民扫视一周,可这会,不少人都开始躲闪他的目光。见刚才的示威有用,光头冷哼一声:“我们还愿意说话,就说明不想动手。

你们识相的,自己出来两个跟我们走,刚才说的话,就既往不咎。

如果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死不悔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面对如此强势的光头,又是刚才那个壮年汉子上前:“不愧是灵隐宗,不愧是灵修,好大威风,就是不知道,你手底下有没有嘴上那么硬气?”

光头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家伙,而且平日里在宗门内听到的一般都是恭维,很少有这种嘲讽,他对嘲讽的免疫力可以说根本没有。再者,就算在宗门内,光头也是个愿意用拳头说话的家伙,此刻再看那壮年汉子,光头的怒意已经完全被点燃了。

眼中寒芒掠过,光头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他眯起眼:“你找死。”

第一百零四章 斗

这光头身上一沉,地上的尘土都随着他这一动作飘飞起来。这已经是邀战的架势了。

壮年汉子冷哼一声,抓起农具,再向前迈出几步,也沉下身体,摆起架势。

光头冷视壮年汉子,随着他一声怒喝,直接便迈开步子,向壮年汉子冲过来。

出乎众人意料,光头明明看着虎背熊腰,体型庞大,可是现在这一狂奔起来,可是一点都不慢,应该说不愧是灵修,转眼间就到了壮年汉子身前。

光头又是一个小冲刺,右拳紧握,在体型的优势下,光头这如常人大腿一般粗细的胳膊就自上而下,往壮年汉子头上砸去。

光头冲过来的速度确实吓了壮年汉字一跳,但拳头已经落在了自己头上,壮年汉子还是反应过来。这拳头离壮年汉子已不过数尺,壮年汉子连忙将手中的锄头横过来,挡在自己的头上。

装瞬间,拳头便已经和锄柄撞到一起。

在两者接触的一瞬间,壮年汉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来自光头拳头的大力,让壮年汉子只觉拍向自己的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熊。不对,哪怕熊也没这么大的力气。

只是一刹,壮年汉子就已经抵挡不住,挡着光头拳头的锄柄从中间断开。

壮年汉子反应极快,连忙矮身,向后翻滚过去。

光头的拳头就这样顺着刚才下落的轨迹,重重的砸在刚才壮年汉子所在的地面上。

却见明明只是肉身与地面接触,可光头的拳头居然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小坑。这得是怎样的怪力?此情此景,不禁令旁观者倒吸口冷气。如果刚才那一拳打实,壮年汉子恐怕不死也得残废了。

这里面最吃惊的还要属壮年汉子,他是刚才直面拳头声势的那个人,自然知道拳头的厉害。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光头的拳头能厉害到如此地步,这一拳要是中了会怎样,壮年汉子不敢想。看来光头狂傲,也自有其狂傲的资本。

光头慢慢收回手,揉了揉自己的拳头,看着远处还在震惊中的壮年汉子,冷声道:“你也是灵修?”

光头的话让壮年汉子回过神,一手拿着锄头的一半,壮年汉子又摆出架势:“是又怎样?”

“没怎样。”光头晃了晃脖子,好像在做准备运动一样:“就是教育教育你个散修,别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光头一如一头公牛,向壮年汉子狂奔而来。他的每一脚踏在地上,都仿佛激起了大地的震颤,每一脚带起的声势,都比前一脚更高。

光头庞大的身躯速度一如刚才一般,甚至比刚才还要快。不过这回和刚才不同,壮年汉子早有准备。

壮年汉子一个闪身,直接躲过光头冲过来的直拳,随后稍作旋转,将右手持着的锄头的往光头的后背砸去。

在这攻击出去后,壮年汉子就做好了下一步的准备。如果光头想要回防,那壮年汉子就用另一只手的木棍敲击光头的膝盖,如果光头继续向前扑出去躲避,那他就追击,总之要让攻击追到光头的身上。

壮年汉子想得很多,甚至连怎么变招都想好了,可惜,他万万没想到,光头居然硬扛了这一击。

壮年汉子的锄头顺利落到了光头的后背上,但壮年汉子却并没有打到肉身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使出全力,然后重击到一块铁板上。这样巨大的反震力震得壮年汉子虎口发麻,锄头甚至都险些脱手。

硬抗一击后,光头使出一计扫堂腿。壮年汉子正值一击落后的换气之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光头这一腿撂倒。

壮年汉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看到一对拳头往自己的脸上落下来。

生死攸关,壮年汉子顾不上什么体面,向外翻滚,险之又险躲过这致命一击。翻滚出两圈之后,壮年男子立刻起身,半蹲在地,剧烈的喘息,看着远处犹如山岳一般的光头,一脸惊魂未定。

硬抗了刚才的攻击,而且就跟没事人一样,还能全力还击。壮年男子有些怀疑跟自己打的到底是不是人。

光头又缓缓站起身,吐了口吐沫:“呸,怂蛋一个,还挺滑溜,倒是和我对一拳试试。”

对一拳?恐怕命都对没了。

看见光头这两下之后,任壮年男子如何自信,绝对是不敢再和光头有任何肢体碰撞了。可是还没分出胜负,该打还是要打,哪怕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也不能在这里认怂。

壮年汉子一咬牙,将手中的锄头扔下,这回居然是他向光头冲了过去。

光头先是一愣,随即咧开嘴,狰狞笑起来:“对嘛,这才有意思。”

眼见壮年汉子就要冲到自己身前,光头一拳横扫过去。

速度虽快,但是壮年汉子还是能反应过来,而且他虽然也称得上高,但本来就比光头矮一截,稍微下蹲也就躲过去。趁着光头使错力的功夫,壮年汉子挥拳,砸向光头的膝盖,可惜,这膝盖也如之前的后背一样,就像不是**,而是铁打的一般,任由壮年汉子使力,也是纹丝不动。

光头表情戏谑,变拳为掌,斜向下劈去。

壮年汉子稍微前倾,绕道光头身后。他自知用拳头估计是没办法对光头造成伤害,便用肘击向光头的腰间砸过去。

腰间相比后被确实要脆弱不少,壮年汉子的攻击似乎让光头吃痛,微微皱眉。

光头挥臂,又是一个向后的横扫,可这次的横扫虽然让手臂与壮年汉子有了接触,但是依旧没能对壮年汉子造成伤害,只见壮年汉子抓准时机,居然攀附到了光头的背上。

光头伸手向后抓去,想要将壮年汉子从背上拽下来,可壮年汉子就这样灵活地在光头的后背上辗转腾挪,一时拿壮年汉子没有办法。

在光头感觉来,壮年汉子就像泥鳅一样,明明就在后背上,却根本抓不到,而且壮年还像苍蝇一样,一直“叮”自己。光头越来越恼火,眼中一闪,索性直接用力将后背向地面砸去。

却不料这一下壮年汉子早有准备,趁着光头的动作,壮年汉子又是一绕便到了光头身前,没等光头反应过来,便将两指插到光头的眼上。

第一百零五章 交涉?免谈

可以说,灵修的肉身强度与这个灵修锻体境下的功夫息息相关。

这倒不是说锻体境之后,肉身强度便不会再增强。哪怕过了锻体境,灵修依旧可以有意识的淬炼肉身,但是锻体境下的功夫,就好像根基一样,是灵修肉身的基石,如果这块基石打得不够牢靠,以后又没有什么奇遇,那肉身的淬炼就会难很多。

至于这光头,很明显就是那种锻体境下过苦功的人。一拳一脚之间,就能将他下的功夫体现出来,只是凭借光头这副肉身,哪怕寻常的纳气境灵修也未必打得过他。

但是锻体归锻体,再怎么用灵气淬炼肉身,也淬不到眼睛上,可以说,眼睛倒是光头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而如今壮年汉子正好打在了光头的弱点上。

壮年汉子这一下可没有留手,在光头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壮年汉子的两根手指笔直插在了光头的眼睛上。

随着眼睛与手指接触,光头只觉剧烈的痛楚袭来。自从光头锻体有成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疼过了,他只觉这来自双眼的痛楚好像如潮水般从眼睛处涌遍全身。光头再也忍不住,凄厉的嘶吼起来。

周围村民还没来的及叫好,就被光头的嘶吼压了回去。

这一声嘶吼比光头之前在人前的呼喊更响,如果说之前仿佛平地惊雷,那这回的声音宛若面前的山崩。这回村民外围几个身体差些的,连耳朵都来不及捂住,就直接晕倒过去。

相隔这么远的人受到的影响都这么大,在声源中心的壮年汉子就更不用说了。在他的感觉里,就好像是有人用钝器轻打他的鼓膜一样。这样的感触之下,饶是他作为一个灵修,也有些晕眩。

本来计划的好的偷袭之后的下一步打击,也因为这一时的晕眩而没能作出。

眼睛明明还处于剧痛,光头居然强行张开眼,看见了眼前的壮年汉子。

“我要你死!”随着又一声惊雷般的嘶吼,光头一脚向壮年汉子踹出去。

这一声惊雷让壮年汉子从刚刚的呆滞中缓过来,才看到光头居然已经一脚踹了过来。

如果换平常,哪怕这个距离,壮年汉子也有自信躲过去。可是现在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更遑论躲了。

情急之下,壮年汉子只好抬起两臂,交与胸前,尽量让自己受到的这一击稍微能缓和一些。

光头的脚与壮年汉子双臂接触,只听“咔嚓”一声清脆声响,壮年汉子直接被这一脚踹飞出十几丈。壮年汉子在落地后,又在地面上翻滚几圈,才瘫倒在地。这回的壮年汉子不再有声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光头嘶吼,强睁着双眼没有闭合,一步一步向壮年汉子飞奔过去。至于他过去要干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不少村民惊呼,现在壮年汉子已然半死,如果再受到些伤害,恐怕就真死了。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来不及阻止,而且以他们的实力,恐怕上去阻止那个光头,也只是送命而已。

眼见光头离壮年汉子越来越近,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

这时,灵隐宗一人突然开口,向光头喊道:“吴刚,够了,回来。”

吴刚便是光头的名字,可是光头怒意正旺,管他是谁叫自己,只当没听见。就这样,非但没有停下,吴刚还加速几分。

“吴刚!”

这回依旧是在喊光头,可是声音的主人的语气却没有刚才那般随意,而是变得无比冷冽。哪怕正值正午,烈阳当头,这冷冽的声音却仿佛让人感觉自己身处冰窖。声音就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吴刚的怒火,让吴刚清醒过来。

吴刚这才停住,看了眼灵隐宗那人,有狠狠瞪了前方不远的壮年汉子一眼。旋即又闭上眼,向灵隐宗的方向走过去,眼睛的痛楚还没有消散,哪怕壮如吴刚,想要缓和也要一段时间。

刚才喊回吴刚那人微笑,走到灵隐宗众人身前,面向隐忧村,声音和煦,就好像刚才的冷冽声音不是来自他一样:

“抱歉,吴刚也只是一时手痒,看见有灵修邀战,便稍过两招,不过下手重了些。”

下手重了些?

村民们看着这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才那一脚他们可是都看到了,这可不是“重了些就能形容的。

这个人一脸歉意,又接道:“我们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争斗,伤人也绝非我等所愿,我在此承诺,只要你们中出来三人与我等同行,我绝不会为难你们。”

提议人身后,吴刚的声音传来:“要我说,全都带走,谁敢不听,杀了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吴刚!”提议人又回身看了眼吴刚,吴刚直接收声,见吴刚不再开口,提议人又笑着面向村民道:“我刚才的话,依旧有效。”

这话过后,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

刚才吴刚的实力,他们也看到了。而且这还只是吴刚一个人的实力而已,说这一行人里只有吴刚一个人强,他们是绝对不信的。最起码,吴刚会听这个提议人的话,就说明提议人有让吴刚忌惮的地方。

这么一算,其实他们全村人一起上,也未必能打过灵隐宗这五人。而且对方在展示了实力之后,还愿意和自己等人商量。三个人,这条件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但是,该哪三个人走呢……

村民们心思活络起来。

身后的声音独臂老者听再耳朵里,他扭头看了村民几眼,剩下的人立刻便收敛声音。独臂老者见状回身面对灵隐宗提议人,嗤笑道:“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给了下马威再和我们商量,这先兵后礼的功夫做得倒是挺足。”

提议人微笑,倒是没有否认:“老人家说笑了,不知,您是何意愿。”

“想带人走,可以。”独臂老者冷声道:“不过,你只能带我走,放心,我是这里的村长,绝对比他们有用。”

“村长,使不得……”独臂老者这话一出,村民中立刻有让反对。

独臂老者又是回头瞪了说话那人一眼:“你是村长,还是我是村长。”

这话,立刻将剩下的想自告奋勇代替村长的人憋了回去。

再看那提议人,独臂老者道:“怎么样,意下如何。”

“老人家,我敬你。”提议人凛然道,但旋即话锋一转:“可惜,你们的价值,不是由你决定的。”

“这样啊。”独臂老者一叹,似乎稍显失望:“那,免谈。”

第一百零六章 开源

“这样啊……”提议人面部表情也有些失落,啧了啧嘴:“可惜可惜。”

“那,就只能我们亲自动手了。”

吴刚此时的眼睛缓和不少,已经可以开眼。扣自己的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狰狞笑道:“我就说嘛,早就该这样,商量?商量个屁,和这群蠢货,用拳头商量就好了。”

灵隐宗众人,除了那个看着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剩下人都往前走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尤其是那吴刚,刚才和壮年汉子的交战,其实他就击中了壮年汉子一下,打得根本就不爽,而且还积了不少火,现在可以好好散散火了。

独臂老者无奈,可也唯有长叹。这么做得是对是错,他也有些茫然。

不过茫然归茫然,既然已经做了,独臂老者可不会后悔。

独臂老者伸手将自己的衣衫解开,一把将身上的衣衫扔到地上。将衣衫撇下,独臂老者的上半身也裸露出来。

独臂老者的上半躯肌肉隆起,虽然看着没有吴刚那般的威猛感,但也依旧能从这身肌肉上看见独臂老者那爆炸性的力量。这样的一副身体,简直不像是像他这样的老人该有的身体。

除了提议人意外,灵隐宗剩下三人都像独臂老者身后的村民奔去,自然而然地,独臂老者就对上了提议人。

哪怕此刻,提议人依旧微笑:“老人家,只要你喊一句停手,我刚才的话也还算数。”

独臂老者冷眼看着提议人道:“不用了,等我死了,自然就改主意了。”

“好,老人家果然硬气。”说着,提议人双手将手挥在胸前,摆出奇怪的姿势,就这样让双臂在自己的胸前交叠。

独臂老者没有动作,但是精神高度紧张起来。他可不觉得提议人的动作没有意义,毕竟提议人不可能说“老人家,动手之前,我先跳一段舞助助兴”。不过眼见提议人只是挥手,却没有其他动作,独臂老者也不禁有些好奇这个家伙到底搞得是个什么名堂。

正在独臂老者好奇时,却见一点点幽蓝色的冷光从提议人的双手上微微散发出来。

“开源境!”独臂老者惊叹,他这才明白提议人究竟是搞得个什么名堂,原来是开源境的蓄势。

难怪那个吴刚会对这家伙忌惮,吴刚撑死不会过纳气境,忌惮开源境当然是理所应当。

对上开源境,独臂老者确实没有心理准备,他可没想到,仅仅是来胁迫一个村庄而已,灵隐宗的人居然会派开源境的人来。

提议人见独臂老者惊叹,不由地笑道:“老人家好眼力,这裂破虹应当是开源境最先修习的招式,陈明成也是最近才侥幸踏入开源,正值历练正好从宗门接过任务,还望老人家海涵。”

“没有侥幸这个说法”,这回,独臂老者才真正正视陈明成,看着这个看似谦虚,实则傲气的年轻人,独臂老者感叹道:“以你的年纪,能踏入开源境,不论宗门为你辅佐了多少,也肯定是你自身努力的结果。

你也不必刻意谦虚,有志者,天不负,既然是开源境,你足以有自己的傲气。”

陈明成一笑:“老人家过奖,我看您精气神内敛,也必然有不寻常之处,既如此,明成便冒犯了。”

陈明成这话一出,便确实没有留手的意思。他双手之间的蓝芒越来越重,越来越耀眼,终究是将这计蓄势已久的裂破虹放出去。

这裂破虹速度虽快,可是总有准备的情况下,独臂老者一闪身便躲过去。裂破虹就这样打到独臂老者身后的地面上,穿出一个坑洞。

独臂老者站起身,看看坑洞,又看向陈明成道:“如果你打算留手,过会儿可别后悔。”

说罢,独臂老者稍一蓄势,宛若箭矢一般冲出去。这一冲,着实让陈明成一惊,他只是知道独臂老者既然敢反驳自己,肯定有不寻常之处,可是他没想到独臂老者居然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这样的速度,甚至比刚才那个被吴刚踹到的壮年汉子还要快上不少。

壮年汉子虽是散修,但是本身就是灵修,有一些超乎常人之处很正常。可是作为开源境,陈明成感觉得到,独臂老者可不是灵修,一介凡人,居然有媲美灵修的速度,倒底是怎么做到的。

吃惊之中,陈明成的好奇心也是越来越重。不过好奇归好奇,既然独臂老者已经冲过来,该应对还是要应对。

陈明成将身体向后一拉,手上的幽幽蓝光再次浮现,接上独臂老者冲来的右拳。

独臂老者直接变拳为掌,不再直冲,而是自上而下划向陈明成的侧腹。既然已经认识到独臂老者确实不同于常人,陈明成纵然是开源境,也不敢托大,又是挥手,向侧腹挡去。

见陈明成又作抵挡,独臂老者眼中寒芒一闪。他又将袭向侧腹的右掌转向陈明成的胸前。胸腹距离很近,陈明成只是稍一抬臂,便可再次抵挡。

可没想到这次独臂老者只是虚晃一下,他弯腰用独臂撑地,一条腿击向陈明成的下盘。

这一下速度之快,角度之奇,确实是陈明成万万没想到,也没法作出反应应对。独臂老者又一使力,腿便以更快的速度向陈明成袭去。

眼看独臂老者的腿击就要撞在陈明成的腿上,可是却只觉一阵软绵的阻力从腿上袭来。独臂老者本欲再次发力,但这越是靠近,这软绵的阻力便越是巨大,任由独臂老者发力,腿也无法再进分毫。

仅仅一刻,独臂老者又发觉一股凉意从自己的小腿上,从那股软绵的阻力处袭来。

自知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独臂老者连忙收回腿,向后空翻而又站起。

独臂老者挽起裤腿,看向自己刚刚被阻挡的小腿处,好大一片区域已经变成了被冻僵青紫色。如果刚才不把腿撤回来,恐怕这条腿未必保得住。

看向陈明成,独臂老者的目光越来越慎重:“这是……”

陈明成微微一笑:“本门护体罡气,可惜,明成还不是很熟练。”

第一百零七章 请求与拒绝

“好一个护体罡气。”独臂老者眯起眼睛,甩了甩自己的腿。

刚才感觉还不明显,现在从战斗中脱离出来之后,独臂老者才能感受到陈明成刚刚的护体罡气对他的腿造成的损害。

要说感受其实也不明确,因为在独臂老者的体会里,他刚刚用来攻击的小腿,已经暂时没有了知觉,也许好好调养一下对日常也什么影响,但是现在可没有给他好好休养的时间。

陈明成见独臂老者对自己越发忌惮,便笑道:“老人家确实厉害,只是明成也有疑惑,老人家你并非灵修,却如何能有这般身手?”

独臂老者目视陈明成:“灵修不灵修又如何,身手再怎样,也比不上灵修大人您是不是。”

陈明成没有理会独臂老者的讽刺,接道:“无妨,老人家不愿说,我也不会多问,只是,还希望老人家你可以看一看形势。”

陈明成说自己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也看得出来,独臂老者确实没有说的意思。而他说的看一看形式,自然是让独臂老者看看身后的战局。

这时,独臂老者才恍然反应过来,想起了这不是自己与陈明成的单挑,连忙向身后望去。独臂老者身手不凡,能与灵修甚至是开源境的灵修打个互有来回,但是其他的村名可做不到。

村民们也许确实比平常人强一些,但是也终归是凡人罢了,若是与同样的凡人比,隐忧村这帮丁壮绝对是数一数二,可是在灵隐宗的这群灵修面前,当然是不够看。

灵隐宗的三人踏在村民中间,就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就连之前被呵斥的叶开元,在另外两人的帮衬下,一看也是威武非常。

尤其是刚才那个吴刚,一拳一脚之间,带得一群人前仰后合。吴刚的实力刚才村民们都看到了,真要打起来,都在刻意避开他,可是就算避开,也总得有人与吴刚这头猛兽相对,那么避开的慢些的人,自然就成了倒霉鬼。

灵隐宗三人在村民中间势如破竹,村民根本就无力抵抗,现在还能僵持下去,一方面是灵隐宗的人并未发力,另一方面也是一股血性在支持村民坚持下去。

这一切独臂老者都看在眼中,但他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说出“停手”。

陈明成看见了独臂老者的样子,知道这个老者已经有些犹豫,便趁热打铁道:“老人家,我们说过,本来我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动手。

只要你们分出三人与我们走,让我们在宗门里好交差,我也绝不会为难你们。

你看村民们现在还能坚持下,其实是我们根本没有用全力,尤其是吴刚,我可是在出来之前特意叮嘱他的,不过我也担心什么时候,如果他忍不住了下重手,出人命可多不好,有伤和气。”

陈明成言辞恳切,仿佛真的在为隐忧村考虑一样。独臂老者听在耳里,表情很是复杂。

看向劝说自己的陈明成,独臂老者问道:“我们是凡人,要灵石矿脉也没有用,你们要占下,你们拿去便是。”

陈明成微笑:“老人家不在乎身外之物,舍得放下,实为难得。”

“既如此,你们占下矿脉,好好去研究那些灵石不好吗?”独臂老者问道,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面对这样的独臂老者,陈明成依旧报以微笑:“灵石确实重要,不过还有些更重要的事。”

独臂老者大概猜得到陈明成说的更重要的事是什么,便沉声道:“我黄环山在此发誓,若灵隐宗愿放我们隐忧村上下老小,灵石矿脉一事概不外传,若有违背,便让九天雷将我挫骨扬灰。”

毒誓发下之后,黄环山看向陈明成,问道:“这样,还不行吗?”

陈明成望着黄环山,看着这个用仅剩的一臂指天立下毒誓的老人,一脸歉然道:“老人家之心,天地可鉴,明成很是敬佩。”

“可是。”陈明成话锋一转:“只可惜明成在宗门内也说不上话,就算明成一人想答应老人家的请求,也没法让宗门回心转意。

而且老人家你能做到,你身后的人未必也能做到。

明成欠宗门太多,不能违背宗门的意思,只能向老人家说声抱歉了。”

黄环山闭上眼,心中长叹。

陈明成说自己在宗门内说不上话,黄换上是绝对不信的。开源境,说少不少,但是,也绝对说不上多。这是一个彻底将灵修与凡人分开的境界,就凭陈明成处于这个境界,在宗门内,他的话就没人能无视。

可如今陈明成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只能说明灵隐宗的态度也很坚定而已。看样子,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

隐忧村也出过灵修,有去别的宗门的,也有留在隐忧村的,比如之前那个壮年汉子,可惜,他们现在都帮不上忙。

黄环山知道倒知道有一个人刻意帮现在的隐忧村渡过此难关,而且这个人还正巧在隐忧村里。可惜,这个人说过,他不会帮忙。黄环山与这个人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这个人也许会打趣,会开玩笑,可是言出必行。既然他真的坚持不会帮自己,那哪怕自己怎样求他,他都绝对不会帮,可能,现在真的没别的出路了。

突然,黄环山转头,他想到了还有一个人,那个和自己的老相识一起来的人。虽然不知道那人的实力,但是既然能和老相识同行,想来也不会差,而且他刚刚还帮过小婉。

黄环山目光巡视一周,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身上。

可是那人却表情冷漠,站在混战的后方,旁观着整个战局,哪怕混战就在身前,也仿佛能将自己置之度外。这个人的目光对上黄环山,却仿佛没有看见黄环山眼中的请求一样,依旧双手抱肩,站在原地。

见证者。这个老相识说过的词,浮现在黄环山脑海中,他知道,狄败亚不会帮忙。

狄败亚静立一旁,确实没有出手的意思。其实经历过之前悠悠村的事,他对这种灵修欺人是非常反感的,而且他确实比灵隐宗这几人要强,出手教训他们也没有什么。

但是他还记得掌柜说的话:多管闲事有危险。

掌柜确实很奇怪,但是他认真说过的话绝对可靠,而且,看样自己眼前的混战,应该就是掌柜说过的闲事了。

狄败亚心中有一道很清楚的界限,他不吝于向别人提供帮助,但是如果帮别人会对自己产生威胁,那不行。

也许灵隐宗真要对隐忧村不利的时候,狄败亚会帮上小荣、小婉一把,可是眼前这帮陌生人,绝对不值得他以命相搏。

第一百零八章 天降神兵

狄败亚将界限划得很清,因此,这场混战里,他也只会袖手旁观。

而且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是接触邪修,了解邪修。现在他对邪修的影响,也只有从接触到过的灵修那里了解来的危险。如果没有弄清楚灵隐宗是否与邪修有什么关系,狄败亚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黄环山将狄败亚冷漠的目光看在眼里,也就不再抱希望。可是再看看混战中心,村民在灵隐宗剩下三人的攻击下,已经开始溃败了。

高高抬头,仰视天空,天空确实蔚蓝,可黄环山的心情却被这清澈的天空衬托得无比压抑。

平视陈明成,黄环山的表情恢复平静:“你说过,只要我们听你的,你便不会对我们不利。”

陈明成闻言,正色道:“明成说过,这不只是明成的意思,也是宗门的意思,既然宗门也作此承诺,明成必然执行到底。”

黄环山闭眼,淡淡道:“我不求其他,只求,若是我们服从,灵隐宗可以不要赶尽杀绝。”

知道黄环山要松口,陈明成抱拳:“老人家言重了。”

睁开眼,黄环山深吸口气,喉咙滚动一下,“停手”二字就要出口,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场上局势突然变化。

只见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身影,穿越重重人墙,挤到混战的中心。

这身影一到混战中心,便立刻找到了威势最凶的吴刚,二话不说,立刻缠斗上去。

吴刚还没看清来者,但是既然来找自己,以吴刚的自信,便绝不会避战。

也不等这来的人先动手,吴刚之接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参战者一把抓过去。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来人的长相,也没等手臂到那人身前,便只觉自己脚下自己被绊住,重心失衡。

吴刚一惊,但这样的情形平日里训练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他迅速做出反应。

吴刚双腿用力,直接强行将自己弯曲的膝盖打直,本来向前攻出去的那只手臂也被他收了回来,以此保持平衡。

可还没等吴刚站稳,只觉一道黑影在眼前跳窜,随即一只脚就已经踹倒了自己的脸上。吴刚本来重心就还在调整,现在又是脸上被人踹了一脚,还来不及对这股突如其来的外力作出反应,便直接向后仰倒下去。

吴刚的身躯庞大,如今倒下,就好像小山崩塌一般。

眼见这样的一座小山崩塌,村民们只觉压力一下子缓和不少。再看帮助自己等人的身影,不禁为其叫好。

这样的叫好声听再吴刚耳朵里,再次刺激着这头小山般的莽兽。

虽说是倒下,但是吴刚其实并没有受多大的伤,清醒过来之后,在周围声音的刺激下,吴刚很快就站起身。受伤确实不重,但是吴刚的自尊却无法接受刚才自己被人击倒的事实。

自从成为灵修之后,自己已经多久没像这样被人击倒了?吴刚双眼充血,整个眼球都泛染上红色,他整个身体前探,向着刚才击倒自己的那人怒吼。

这人踹到吴刚之后,向后旋转两圈才站定,这回,所有人才看清这人的样子。

这人看上去好像二十不到,外表中上,说不上出众,但是如今在这战场中间,意气风发的这一笑,倒是有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

狄败亚也看清了这个家伙,他不陌生,这人正是楚怀伤。很明显,楚怀伤是要帮隐忧村,这回他的出场一如当初在山贼面前力挽狂澜的少侠一样,英姿勃发。

楚怀伤会在这种危急时刻出现,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这么说,狄败亚却还是有些意外。要知道,当初掌柜下了马车之后,速度可不慢,一步就是十几丈的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以狄败亚的速度和耐力,跟着掌柜都费了一番功夫。可还没等狄败亚跟掌柜在这里待上多长时间,楚怀伤他们就到了。

要么是他们也和自己还有掌柜一样,提前下车了,要么就是车队加速了。

可现在看不见车队,那就只有他们提前下车这一种可能了。可是他们提前下车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正好在隐忧村陷入危机,而村长又还没有彻底放弃的时候出手相助吗?

望着混战中心,让所有人都暂时停住的楚怀伤的身影,狄败亚陷入沉思。

当然,沉思归沉思,楚怀伤能出现对狄败亚而言是好事。

既然楚怀伤敢出手,就说明他,或者说“他们”有实力对付灵隐宗这五人,这就不会因为灵隐宗攻破隐忧村,变相解决了项荣和项婉的问题。

而且狄败亚感觉得到,灵隐宗的人还没有完全出手,正好楚怀伤愿意当这个大头,也可以借此看一看灵隐宗众人的虚实。

狄败亚确实没有从灵隐宗的人身上感受到威胁,自然不会怕这些人,不过能多了解一下灵隐宗的手段当然是好的。情报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不嫌多。

吴刚怒吼过后,便恢复冷静。性子莽归莽,但是他可不傻。对方敢出手,而且确实将自己击倒了,无论对方用了什么手段,都肯定是有些实力的。这种情况下,吴刚也不会轻举妄动。

眯起眼,吴刚警惕看着意气风发,自信微笑的楚怀伤:“你是什么人?”

刚才被击倒的耻辱还刻在吴刚的脑海中,此时这句话简直是从吴刚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楚怀伤张开双臂,轻拨头发道:“什么人?见你们这般以强欺弱,看不下去,便出手相助的人。”

听完这话,吴刚吐了口吐沫:“这是我们灵隐宗的私事,你铁了心要趟这趟混水?”

“私事?”楚怀伤一脸惊讶:“原来你们这种以大欺小,是你们的私事,说话不动脑子,难怪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吴刚蜷起身体,从喉咙中发出几声低笑。

片刻,吴刚眼中露出野兽般的凶狠目光。他紧盯楚怀伤稍许,便将头转向身后,看向正与黄环山对峙的陈明成。陈明成身为开源境,听觉不差,虽然离得稍远,但也听见了那边的对话。

此时的陈明成已经没有了笑意,相反,本来已经说动了老者,却在成功之际被打断,饶是陈明成的涵养,此刻也处于暴怒之中。见吴刚看向自己,陈明成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

吴刚受意,又低声笑了两声。他抬起头看向楚怀伤,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狗杂碎,老子撕了你。”

第一百零九章 仗势欺人宗

面对这样其实汹汹冲向自己的吴刚,楚怀伤表情也严肃起来。虽然刚才楚怀伤的语气轻浮,显得不怎么在意吴刚,但是对上吴刚这样的对手,楚怀伤也不敢托大。

刚才的交手里,楚怀伤确实占到了优势,可是他也自知,这是因为他在偷袭,而且吴刚还没特意防备的结果。如今吴刚一脸认真,全力扑来,楚怀伤当然重视非常。

单单看两个人的体型,也能猜得到,硬拼绝对是吴刚占上风。旁人都能看得清,楚怀伤自然也清楚这点。不过打架可不只是硬拼,也是个扬长避短的过程。楚怀伤力量上确实不如吴刚,但是他的速度可比吴刚快得多。

捋请思路后,如何与吴刚交手,楚怀伤心中已有判断。

吴刚速度不及楚怀伤,但也远非常人可比。这几丈的距离,只是在楚怀伤刚刚思考的那一瞬,便被吴刚拉为零。

吴刚二话不说,直接就是照面一个手刀劈下,这一击重重砸在地面,发出轰然声响。吴刚抬头,鼻腔中发出着野兽般的喘息,眼看刚才还在原地的楚怀伤已经不见,立刻四处望去。

“在这呢,蠢货。”

吴刚找不到楚怀伤,却只听自己头顶有声音传来。吴刚有一个能杀就杀的名单,就在刚刚,他就把这声音的主人添到了自己的名单上,现在这个声音,他可以说是相当熟悉。

上方传来的声音并没有让吴刚慌乱,吴刚扎马步,将身体沉下去,随即立刻一个冲拳冲向头顶。

楚怀伤既然敢开口,自然也是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击。面对吴刚这蓄势便欲崩山的一击,楚怀伤也有所动作。

他将自己的双手叠在胸前还有一段距离,正好吴刚冲拳的位置。随着吴刚这一拳打实,楚怀伤也在自己的双手靠近胸膛时,微微用力向下推去,就这样,为吴刚这全力的冲拳稍作缓和。

楚怀伤的应对很快,而且这样的应对是吴刚从未遇见过,也想象不到的。他只觉自己虽然击中了楚怀伤,但是却好像根本没有打到人,拳头上软绵绵的,一种使错力的让他吐血般的感觉。

刚刚那一拳吴刚没有留手,使出了自己的全力。这正是吴刚一击未落,一击欲起的换气之际,楚怀伤趁着吴刚还没再次出手的功夫,连忙将自己从吴刚的拳头上放下,顺势抽起手刀,砍向吴刚的肋间。

吴刚缓和过来,立刻用另一条手臂回援,挡住楚怀伤的手刀。却不料,这个时候楚怀伤立刻又抬起左脚,一招鞭腿抽到吴刚的身上。

这一击没有功夫抵挡,吴刚只得凭借自己的身体接下。楚怀伤速度很快,力量方面也比之前那个壮年男子要强得多,接下这一脚后,吴刚也只得闷哼一声。

痛觉,多久,都没感受过痛觉了?

吴刚眼球上血丝遍布,一声大喝,双手向楚怀伤捉去。这样的熊抱,楚怀伤不觉得自己受得起,他也没有要受的意思,稍一矮身,侧方一躲,楚怀伤又是一计鞭腿袭到吴刚身上。

这两招鞭腿过后,吴刚身上的痛楚凝滞许多,越是剧烈的疼痛,便让吴刚的怒意越盛。疼痛带来的席卷全身的怒意下,吴刚的速度居然比刚才还要快上几分,可哪怕快上几分,和四处游击的楚怀伤相比,还是要差上不少。

就这样,身上的痛楚越重,怒意越重,吴刚的速度也就越快,可是速度提升之后,吴刚的准头却变差不少,更难击中楚怀伤了。楚怀伤也就趁着吴刚每次攻击的间隙,绕在他的身旁,给上吴刚一计鞭腿。

这样下去,反而形成了一个循环。

吴刚怒火中烧,可是也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恐怕真的会被楚怀伤磨死。又出一击后,吴刚又是气势一沉,一声怒喝,将楚怀伤逼退。

楚怀伤被逼退,便又是一个后跃,撤到离吴刚几丈远的的位置。

按理来说,像这种可以压制的对手的情况下,楚怀伤应该继续出击,保持上风。不过楚怀伤出手的目的并非只是救人而已,他也是为了表现,因此这种情况下,他不着急结束战斗。既然吴刚想缓口气,也正好给了他机会,他也乐得接下。

吴刚将全身沉下,看向楚怀伤的目光十分凝重。如果说刚开始的交手失利,吴刚还能说是因为自己被偷袭,那么后来交手的时候,自己还是占不到优势,已经说明很多东西了。

吴刚确实依仗自己恐怖的肉身,在与人近身搏斗的时候鲜有敌手,这也是他足以自傲的地方。可是现在楚怀伤的出现,却破坏了他的这份傲气,他知道楚怀伤也许肉身并没有自己强横,只是对方凭借技巧战胜了自己,但是他不认为这能成为自己失败的理由。

虽说吴刚现在处于暴怒,而起他自己的脾气也很直,但是他却不会死命地一头撞死在铁板上。这可不是他和楚怀伤的一对一单挑,而是隐忧村与灵隐宗的混战,也许吴刚一个人确实打不过楚怀伤,但是他可不止是一个人而已。

保持着自己的防备姿势下,吴刚不动声色地向战场中心的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

虽然混战依旧,但是叶开元和另一个灵修其实是游刃有余,吴刚传递出去的消息,他们二人也看到了。

眯起眼睛,吴刚也察觉到了另外两人已经受意,便又将注意力放回到楚怀伤身上。

楚怀伤好似没察觉吴刚刚才的小动作,随意道:“怎么了,y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

吴刚冷哼一声:“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人,你可知道,我们是灵隐宗的人?”

楚怀伤上下打量吴刚两眼,嘴中啧啧道:“呦呵,灵隐宗啊,名倒不错,我还以为你们叫仗势欺人宗呢。

嗯,这名字不错,干脆你们就改名吧,‘仗势欺人’宗,听听,多气派,而且和你们宗门的主旨挺符合?”

第一百一十章 同门

对于宗门,吴刚也是有些归属感的。也许平日里他也会骂自己宗门两句,他自己说宗门不是可以,但是外人在他面前说,那就不行。

在刚才二人对话的功夫,和村民处于混战的叶开元还有另一个灵隐宗人,已经微不可觉地向吴刚还有楚怀伤的交战中心靠近。

吴刚神色微动,等到另外两个人的距离差不多的时候,登时暴起,大喝道:“你找死!”

这一声就好像号令一样。另外两人听到吴刚这声怒喝,立刻将与自己对战的村民放下,随着吴刚一起冲到楚怀上身前,三人已经成犄角之势,将楚怀伤团团围住。

却见这时,楚怀伤嘴角微不可觉地翘了翘,就好像他其实不是被包围,而是他刚好在等着这三人一样。

楚怀伤诡异的微笑也不会吓退三人,不过也让三人警惕不少。三个人分别出手,就好像事先演练过一样,分别袭向楚怀伤的头、腰、还有腿。

情势危急,楚怀伤又如之前面对吴刚时一样,直接纵身一跃,跳起一丈多高。

却见叶开元将自己的佩剑掏出,向上直刺过去。吴刚没有动作,而是摆好架势,就等着楚怀伤落地,如果楚怀伤敢直接落下来,吴刚有自信可以让楚怀伤的脑袋开瓢。另一个人则向后跃出几步,似乎是防备楚怀伤有别的动作。

三人配合有素,俨然已经将楚怀伤比如绝路,现在就等着天上的楚怀伤的动作。

出乎吴刚的预料,楚怀伤并没有选择应下叶开元这一剑,也没有选择翻出包围圈,而是直指吴刚袭来。吴刚一愣,挑了挑眉,旋即暴怒,脸色完全沉下去。三个人唯独找上自己,不就是觉得自己可以作为突破口吗。

吴刚面色阴沉,对上袭来的楚怀伤。只见楚怀伤怡然不惧,还对着吴刚挑衅的笑了笑。

见此景,吴刚抽拳蓄势。如果是缠斗,以吴刚的速度确实是可能碰都碰不到楚怀伤,可是既然是一上一下的对击,吴刚可以保证,自己绝对能给楚怀伤一个难忘的教训。

楚怀伤躲过叶开元的长剑,眼看就要落到吴刚的攻击范围内,而吴刚也早已做好了准备,等着这一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吴刚仿佛已经能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楚怀伤的鲜血,只等着一拳挥出。

可是还来不及挥拳,吴刚却觉得眼前有阵晕眩,愣了一下神。平时的话,或者是对上村民,像这样犯点小失误也没什么,吴刚可以凭借自己的优势将这类失误硬扛下。可是现在在敌人是楚怀伤的情况下,这样的失误就是致命的。

回过神来,吴刚立刻出手,想要补救,但是只是这一时的失误,就已经来不及了。若是吴刚能毫不犹豫地出手,一剑一拳只间没有间隙,楚怀伤还真可能栽在这里。可是吴刚愣神的功夫,就将拳剑只间的间隙放到无限大,这样的间隙,楚怀伤如果把握不住,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紧紧一瞬之间,楚怀伤就掠过袭来的拳头,闪到一旁。另一个人见状,连忙跟上前来,想着补救,可是却被楚怀伤纵身一跃,三脚踹在胸口上。这三脚可不轻,他也没有吴刚那样的身体,只得倒在地上。

楚怀伤能躲开,也是叶开元没有想到的,而且吴刚居然会犯把握不住时间这种低级错误,在叶开元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叶开元面向吴刚问道:“你……你居然放他跑了?”

吴刚自己也确实接受不了自己会犯这样的错误,但是由叶开元来教训自己,他更接受不了。吴刚斜侧怒视叶开元一眼,登时将叶开元吓得不敢吱声。

见叶开元收声,吴刚冷哼一声道:“我还不用你来教训。”

看见这边有些内讧的灵隐宗人,楚怀伤对地上躺下的人补了两脚,便对着两人拍了拍手:“厉害厉害,果然厉害,我就说这‘仗势欺人’的名头给你没错,对外人没什么本事,窝里横倒是一套一套的。”

为自己的失误而放走楚怀伤,吴刚已是怒极,现在楚怀伤又开口嘲讽,就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吴刚心中的怒火越发翻腾。可是他居然没法在楚怀伤的话里挑出毛病,只能窝火着将楚怀伤的嘲讽闷声接下。

楚怀沙的话也听在叶开元的耳朵里,与吴刚不同,叶开元简直要为楚怀伤这句话开口叫好。说的太对了,真的是说他的心坎里去了。他真是想指着吴刚的鼻子,好好指责这个一直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蠢货,可惜他不敢,如果他敢,他也就不是叶开元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平日里也没少憋气,再憋一阵子也没什么。

叶开元心中在为楚怀伤叫好的同时,一脸正色道:“我们有什么错,都是我们宗门内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

这一席话,虽然没有直接反驳,但却让吴刚的脸色缓和不少。微微诧异地看了看叶开元,吴刚对这个怂货有了不少印象改观。

楚怀伤又拍手鼓掌:“同门人互相包容,不错不错。”

边鼓掌,楚怀伤边感叹,就好像真的在为二人的同门之情感慨一样。

可不等鼓完掌,楚怀伤又冲叶开元邪异一笑:“但是,既然已经翻过了一次错,又有谁能保证他不犯第二次错?”

闻言,叶开元不禁瞥了吴刚一眼,但又立刻被吴刚给瞪回去。要说吴刚犯错,叶开元也不太意外,但是说吴刚连续犯两次低级错误,任叶开元如何,也是无法相信的。

将手中佩剑抬起,直指楚怀伤,叶开元冷声道:“想挑拨我们的关系?没有用,与其耍这种小动作,不如想想你自己怎么保命好。”

楚怀伤一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同样的错,老子可不会犯第二次。”吴刚弓起身体,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小兔崽子,有种你就别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接二连三的失误

另一个人暂时无法参战,吴刚只得和叶开元二人围上去。其实若是只是被楚怀伤踹了三角,倒也不至于让他完全失去战斗力,灵修还没有那么脆弱。可是在他倒地时,楚怀伤又补上的那两脚,对他而言却是致命的。

因此,现在的他也只能躺在地上。

周围的村民见楚怀伤这几人又从混战中剥离出来,也很自觉的没有上前。一方面,有人能帮他们挡下强敌,自然是好事,他们乐得如此,另一方面,他们也知道,如果自己贸然上前,可能还会碍手碍脚的,会让楚怀伤分心。

虽说多亏了吴刚的“失误”,现在只有两人,楚怀伤的压力小了很多,但是二打一也依旧是以多打少,楚怀伤多多少少还是应付不来。

这种情况下,楚怀伤也只能见招拆招,寻求出路。

以一敌二这样的吃亏情况下,楚怀伤疲于应付,很快就又露出破绽。

叶开元登时一剑刺去,又喝道:“吴刚,拦住他。”

听到叶开元的话,吴刚不禁向他瞥了一眼。

楚怀伤的失误,吴刚当然看得出来,也正要出手。可是叶开元居然会向他呵斥提醒,他确实很不爽。不过不爽也没办法,刚才却是是自己的问题,不爽也只能憋气回去。吴刚只好将自己的火气全发泄到楚怀伤身上。

可就在他正要出手时,明明已经蓄势,但又在关键时刻出现了恍惚。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又浪费了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回过神来,吴刚大惊,就要补救,却为时已晚。

楚怀伤翻出二人很远,叶开元自知这一剑落空,也只好将剑收了回来。看看远处毫发无伤的楚怀伤,叶开元皱眉向吴刚道:“吴刚,你怎么回事。”

“你少来质问老子。”吴刚怒喝,又将叶开元剩下的话给憋回去。

再看此景,楚怀伤又鼓起掌,大笑道:“真好看啊,不如解决我之前,你们先打一架吧。”

这讽刺的声音,又引得吴刚怒视。

楚怀伤对吴刚的怒视不以为意:“生气了,哎呀,我好害怕啊。”

随即楚怀伤便不再理会丫丫切齿的吴刚,又冲叶开元道:“怎么样,我就说吧,一次错后,他必有第二第三次错,可笑的是,他还把这错归结到你的身上。”

楚怀伤的话让叶开元在心中直竖大拇指,刚开始的时候,他被村民们呛住,根本无话可说,被村民的声势压下去,当时他就觉得心中不妙。可是如今楚怀伤愿意这么就这吴刚的失误引开话头,正好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机会到面前,自然要把握住,叶开元淡淡道:“奸人,就算师兄他再怎么错,也轮不到你来训斥,我这师兄只是脾气暴躁些,你故意抓着这点,让他分心,真是心怀叵测。”

之前叶开元帮他说话,吴刚还觉得不错,可是这回再听,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味。怎么听他说完,自己感觉自己就好像自高自大、无理取闹的莽夫,而他则是胸襟宽广、豁然大度的君子。

吴刚再一看叶开元,只见叶开元虽然一身凛然气正视楚怀伤,目光却一直往灵隐宗众人里,一直没有参战的那个少年身上瞟。

这回任由吴刚在迟钝,也明白了叶开元的心思,合计着这小子居然趁机在抬高自己。

可惜明白归明白,吴刚就是反驳不了,难不成难不成他还要反驳叶开元吗,自己本来就出现了问题,再要主动内讧,更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但是想清楚之后,吴刚还是没有什么办法帮自己摆脱这样尴尬的境地。无可奈何,吴刚也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到楚怀伤身上。

不想再让叶开元继续废话,吴刚直奔楚怀伤充了上去。

如果这两个家伙真能就这么解决掉楚怀伤,其实整体来看,对他们而言却实是一件好事,可是在追击的过程中,意想不到的事一次接一次发生。二人又有三次将楚怀伤逼入了死角,可是每一次,吴刚都会短暂愣神,只是这一瞬间的愣神,足够楚怀伤逃脱。

如果说开始的两三次发呆还可以归结于吴刚的失误,那接二连三的发呆就已经不是失误可以形容的了。

吴刚不断的失误看在所有人眼里,在村民眼里,只能看出每次险之又险的死角中,楚怀伤纵使能找出生机,这样的身手,引得他们一阵叫好。可是其他人却是看得出来,每一次楚怀伤的逃出生天,都伴随着吴刚的失误。

叶开元确实很希望吴刚可以多失误几次,这样对他而言更方便,可是吴刚接二连三的失误,就连他也看出了有些不对劲。

又是一阵短暂的交手,楚怀伤脚下几个纵跃,与两人拉开距离。楚怀伤看着有些狼狈的叶开元和吴刚,明明是被动的一方,可是仿佛确实楚怀伤一直在占据着主动权一样。

理顺自己的衣襟,楚怀伤道:“如何,我从不说谎,是不是。”

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吴刚没有开口。可是一直盯着这边战局的陈明成却不再默声。

连身旁同样关注着战局的黄环山都不再理会,陈明成走上前,直视楚怀伤,问道:“你,做了什么?”

楚怀伤转身,看着这个开源境的灵修,摆起手:“怎么会,我又能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做过,倒是你们宗门的人,实在是窝囊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哦?”陈明成这一声抑扬顿挫,与此同时,右掌中,一计裂破虹飞射而出:“我倒要看看,这一击你怎么躲。”

裂破虹的速度奇快,虽说是开源境灵修最基本的,灵术但也不是说躲就能躲的。而且也一如陈明成的预料,楚怀伤没有动作,好像没反应过来一样。

陈明成嘴角一勾。裂破虹威力再差,那也是开源境灵修才能有的招式,如果楚怀伤什么防备都不做,托大硬扛下的话,也只有受伤这一个结果而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 酬劳

陈明成紧盯着楚怀伤,期冀地看着结果,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裂破虹居然在离楚怀伤不到二尺的距离,直接如同碰壁一样,扭曲一下后,消散在空气中。而楚怀伤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这样的结果不禁令陈明成挤了挤眼角。

“怎么可能?”这样的结果陈明成着实无法接受,失声叫了出来。

如果说楚怀伤是躲开了,陈名成不会很吃惊,也只会感叹楚怀伤的速度而已。如果楚怀伤是硬抗接下,还毫发无损,陈明成会觉得楚怀伤应该也是肉身强横。可他万万没想到,楚怀伤什么动作都没有,自己的攻击居然连近身都做不到。

楚怀伤仰头望天,感叹道:“这世间,又有什么不可能?”

这话让陈明成回过神,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陈明成感受不到楚怀伤的境界,刚开始他以为楚怀伤也只是锻体而已,可现在一看,似乎并非如此。莫非,对方是开源境之上的大修,刚才与吴刚还有叶开元的战斗,其实也只是玩玩而已?想到这,陈明成有些心惊。

这回,陈明成再看楚怀伤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拱手抱拳,陈明成道:“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明成态度突变,让楚怀伤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之危难,我就是人称侠胆义士、追命十三腿的楚怀伤。”

楚怀伤洋洋洒洒,畅说一气,耍足了风头。不过他的回答让陈明成皱起眉头,侠胆义士、追命十三腿,老师说,他听都没听过。当然,陈明成不会表现出来。

又一抱拳,陈明成道:“楚前辈,敢问……”

“好了,你退下。”陈明成还没说完,只觉一只手拍在自己腰间,回身一看,刚刚拍他的正是那个一直没有出手的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

看见这少年上前,陈明成又是一惊。没想到这楚怀伤居然可以引得堂主出手,陈明成越来愈笃定楚怀伤是一个狠角色。

看见这个少年走上前,楚怀伤皱眉,负手而立,扫视一周:“你们宗门没人了吗,居然让个小鬼来对付我。”

随后又对这少年道:“你回家吧,我不打小孩。”

陈明成也上前,对这少年低语:“堂主小心,这人接下我裂破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看样子有些本事。”

少年回头瞥了一眼陈明成,让陈明成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也只是好心提醒,为何堂主会对自己不满。

没有理会陈明成不解的目光,少年轻叹一声:“明成,你错了,并非是这人有手段,你只是被误导了而已。”

少年眼神冷冽,看向一旁空无一物的地方,喝道:“出来,别在暗中装神弄鬼。”

可是却并没有什么回应,就好像少年只是在自导自演一样。

“还不出来?”少年语气加重:“莫非还要我亲自打破你的障眼法不成?”

可是这次依旧没有什么回应,有不少人都替这少年感到尴尬。但不到三息,一道人影在少年目光所至的地方缓缓现形。随着那处空间扭动,一个人影凭空浮现出来。众人这才惊觉,原来还真有一个一直在暗处的人。

这人黑发黑瞳,一身古怪的黑衣,看着眼神似乎有些涣散,一副懒散的样子,人畜无害一般。不过没人会轻视他,因为就在刚刚,在场所有人,除了那少年,似乎没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张伟也是知道少年应该不是诈自己,而是确实发现了自己,这才现形。挠了挠头发,张伟问道:“我隐藏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少年冷笑:“我倒想问你,既然隐藏了自己的形体和灵气,为何却没隐匿自己的气血,如此高超的技巧,却犯常识性的错误。”

“气血?”张伟重复一遍,揉了揉下巴:“好,我知道了,那我怎么才能隐匿气血呢。”

少年表情古怪,忍不住笑出来:“你居然问我,以为我会教你不成?”

张伟眼睛惺忪,好像还有些困倦,不过声音倒是很清楚:“万一呢,有些事,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少年笑声戛然而止,大挥衣袖:“你们是什么人,来绕我门内任务,又是作何?”

“我也不想啊,如果能休息,又有谁愿意打打杀杀?”张伟声音颓废:“只是和你们一样,我们也是有任务在身。”

也有任务在身?

少年没有想到张伟会这样回复,那张伟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就很让人好奇了,莫非……他们也知道了灵石矿脉的事?

想到这,少年眼神犀利。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就不能放过他们了。

为了确认,少年试探道:“你们这一行任务,是谁发下的,目的是什么,酬劳又如何?”

张伟闭上眼,似乎在沉思,他睁开眼道:“其实,到底是谁给我们的任务,我们自己也不知道,目的嘛,暂时就是守一下这个隐忧村而已。”

听到这,少年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这样听来,至少不是和灵石矿脉有关,那应该还可以补救。像这样收钱办事的人,少年见得多了,能用钱解决问题的话,倒是很轻松。

收起戒备的架势,少年微笑问道:“既然你们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又何必为了这一村的凡人与我们拼命。

我们与这些人有纠葛,但是和你们也没有什么纠葛,像这样额外的冲突,我也不喜欢。

不如这样,你把你们此行任务的酬劳告诉我们,这些酬劳,我们也可以出,这样你们照样有酬劳,而且我们还可以少一次冲突。

这样双赢的事,我觉得你们不用考虑了吧。”

张伟略一思索,点点头道:“嗯,你的提议很有吸引力。”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你还担心,这酬劳我们掏不出不成。”少年笑容中透露着自信,他不觉得只是和这么个村子有关任务,酬劳会大到哪里去。

张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少年一挥衣袖:“是什么,你说便是,我们宗门算不上财大气粗,但还不至于一点家底都没有。”

“嗯,这些我信。”张伟的脸扭在一起:“可是,你们确实掏不出来。

这酬劳,是我们的命。”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阵法

张伟的话,让少年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他刚刚的交谈,也只是试探而已,试探这些莫名出现的拦路虎到底是什么目的。当然,吐过能谈妥最好,不过对方若是狮子大开口,他也不会照做。

可是他居然说是命!这是真是假,还是说,对方只是在拒绝而已。

少年收起凝滞的笑容,沉声问道:“命?什么意思?”

张伟的眼睛半眯,让人感觉他混混欲睡:“字面意思,我们替人卖命,只有完成他布置的任务,我们才能活下去。”

“所以……我们是谈崩了?”少年的声音变得冷冽,那披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大的白袍,也伴随着他的开口,向上飘扬。

与之而来的,便是少年身上节节攀升的气势,他周身的尘土四散,连身旁开源境的陈明成都感受到了压力。

可直面少年的张伟依旧是那张困倦的脸,对少年的变化不以为意,点点头道:“对,谈崩了。”

少年双臂一展,身上向外散出风压,强风肆虐而去,他身旁的陈明成被这狂风吹得抬不起头,只能提聚灵气,用来抵挡狂风。

狂风带起不少沙尘,张伟将眼睛眯得更细了。刚才还能看出他其实睁开了眼,但是现在就好像完全闭上了一样。来自少年的狂风将他稍长的黑发吹起,他不得不身手捋自己的头发,不过,在这样的狂风面前,他所做的也只是无用功而已。

畅快的释放自己的力量,少年只觉无比畅快。这力量,就是他的本钱,就是他面对强敌却面不改色的资本。

少年傲然的声音,也伴随着这强烈的风压散出去:“暗处还有几只老鼠,把他们也叫出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一起上。”

少年开口后,吹向张伟的风压降下不少,趁着这个机会,张伟才开口:“果然,瞒不住你,你确实很强啊。”

听到张伟的话,少年微微扬起下巴。来自敌人的恭维,才是最悦耳的。

可还没等少年开口说“只要你们怎样怎样,我就放你们一马”之类的话,张伟就又道:“不过,你好像也很蠢啊。”

“哦?什么意思?”少年脸色沉下去:“没有胜算,所以开始虚张声势了?”

这样的话,也只是引得张伟一笑:“你这么想的话,也没问题,不过,也只能显得你更蠢罢了。”

“可笑,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见。”少年冷笑,静等张伟的下文。

开口时,张伟的声音显得他精神了不少:“我不知道你是胸有成竹还是怎样,你明明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却还是任由我们在一旁准备了这么长时间。

如果你是没有发现我们,我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你明明发现了,却没有立刻将我们揪出来,这点,就显得你很蠢。”

在张伟这慵懒的声音下,少年的怒气节节高涨,他张开上臂,高声狂笑,身上的风压变得更加急躁。这回,这狂风甚至影响到了远远观战的村民们。在这样的强风下,他们也只能捂住脸,闭上眼,减少强风带起的沙尘对自己的影响。

少年的强大,确实出乎许多人的预料,相比陈明成的开源境,像少年这样甚至影响了环境的强大,才更让人印象深刻。

在少年灵气的加持下,狂风越发肆虐,可是少年的声音却更加清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们的伎俩不值一提,莫非你以为你们有点准备,能用一点神识,就真的可以和我叫板?

我倒要告诉你们,就凭连灵修都称不上的你们,和我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强风中,张伟刚刚才理好的黑发,又被吹乱。看出了在少年离开之前,恐怕头发都得一直乱下去,张伟也就不再理会头发。迎风对向少年,张伟缓缓道:“嗯,看着越来越蠢了。”

少年怒极反笑:“逞一时口舌之利的代价,可能就是你们命,不用你们完成任务,你们的报酬,就由我收下了。

看看你的伶牙俐齿,能不能救你一命。”

随着少年一声落下,他周身的风压再度变强。双手向张伟的方向一挥,少年周身形成了无数肉眼看不到的风刃,以杂乱的轨迹,向张伟飞射而去。

虽然看不见,但是张伟确实感受得到周围的风流向变化,也猜得到少年做了什么。张伟一脸颓废,轻叹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你给我们的时间,我们能干什么吧。”

说着,张伟打了个响指。

随着这一声响指,这混战的四周,四道紫色的光屏出现。还没等少年发出的风刃落到张伟一丈远之前,就被这四道紫色光屏放出紫光聚集的屏障挡下。

所有人都被这惊现的光屏吸引了注意力,看向这些从来没见过的景象。光屏放出的屏障挡下风刃后,就又将光束收了回去。

围着这些光凭看了一圈,张伟道:“这,就是我们能做到的。”

如果之前有人对少年说,他会被一群没有灵气的人挡住,他只会回敬那人一些风刃。可是如今,从这四道紫门上传来的灵气波动,连他也要忌惮。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如今这战场,已经成为张伟和少年表演的舞台。剩下的,也是二人的对决。灵隐宗四人,也走到少年身旁,与张伟对峙。

少年忌惮看了看四处光门,凝重道:“这是什么,你们怎么可能动用如此庞大的灵气?”

张伟挠了挠头:“灵气嘛,不太懂,不过都是能量,差不太多,我们的人里有一个人懂阵法,只要时间够,像这样的光屏,要多少有多少,不过现在时间不太够,只有这四个了。”

这回,张伟颓废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明显的笑意:“所以,我就说嘛,你很蠢啊。”

少年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在思考张伟的话有几分可信,稍许,少年冷笑道:“想唬我,这样的招式,即便有阵法,你们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只要时间一过,你们也只是待宰羔羊而已。”

第一百一十四章 管闲事

张伟的眼睛睁开一些,点头道:“嗯,这回,你确实是聪明了不少,不过,你难道真想试一下这阵法的威力,赌自己能坚持到时间结束?”

就在张伟说话间,这些光门上的波动又强几分,在这样的增强之下,甚至隐隐将少年身上的风压给逼了回去。就连少年都忌惮这些紫色光屏,就更别说剩下的人了。那个晕倒的人不用面对此景,到是种别样的幸福。陈明成和吴刚也只是脸色苍白,而叶开元却感觉一阵恶心,居然直接吐了出来。

这回,少年只觉得,张伟连上的颓废样子都让他有些窝火。

对峙片刻,少年脸色铁青,他一挥袖,将自己身上的风压放下:“好,很好,今天,我们走。”

说罢,少年便向村外转身,头也不回。

吴刚见状将晕倒那人抗在肩上,又一把拉过还在吐的叶开元,跟上少年。陈明成回头,深深看了张伟和楚怀伤一眼,也一同跟上。

眼见这一行人远去,张伟也将周围的紫色光屏放下。

黄环山看着离去的灵隐宗众人,还有些恍惚。这就将他们逼退了?这就结束了?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灵隐宗撤退,一时也有些不敢相信。待到灵隐宗五人走远,他们才一拥而上,将楚怀伤和张伟团团围住。

能就这样逼退灵隐宗人,村民们确实很高兴。

他们语气热烈,赞颂二人的话脱口而出。在他们眼中,楚怀伤和张伟也值得他们如此感谢。

黄环山一如之前一样,再次挤出人群。这个一直很稳重的独臂老人,此刻看起来也有些激动:

“二位,如何称呼?”

张伟伸手指了指楚怀伤,又指向自己:“楚怀伤,张伟。”

黄环山用仅有的右臂击在自己胸前,向二人鞠躬:“此次能庇护我们,我们感激不尽,若二位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便是,我们若能做到,必会尽力而为。”

张伟道:“我们还有几个人,想在这留一阵,可否为我们提供个歇脚的地方。”

停留一阵,当然意味着如果灵隐宗再来骚扰,就可以帮他们挡下,这是求之不得的事。黄换上点头应下。

村民们也立刻欢呼,他们也知道,这二人留下的话,最起码这二人在的时间里,他们不用提心吊胆了。

欢呼不只是为了欢迎楚怀伤和张伟,也是为了庆祝,庆祝这次对抗灵隐宗的结束。

这样的结束,不要说其他人,就连狄败亚也有些想不到。他本以为张伟和灵隐宗众人还会恶战一场,却没想到张伟就这么逼退了。狄败亚确实有些失望,他还想看看张伟还有灵隐宗众人的更多手段。

狄败亚现在迫切想知道的,是掌故说的能对他造成生命威胁的人,或者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无论是那个少年,还是几个紫色光屏,都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虽说失望,但是狄败亚也确实了解了不少。而且,他对张伟还有楚怀伤的印象越来越深了。之前张伟说过,他们这一行是任务,而任务的酬劳,就是他们的命。张伟好像也只是在随意打发少年才这么说,可狄败亚感觉得到,张伟没有说谎。

这回,狄败亚也更好奇,张伟他们,倒地是为何,又从何而来。这个表面慵懒的黑发青年,在狄败亚心中被勾勒得更加清晰,狄败亚深深看了张伟几眼。

冥冥之中,张伟似乎也有所触动,鬼使神差得看向狄败亚的位置。可是,狄败亚却已经消失不见。

张伟目光四处游走,可还是什么都找不到。不在搜寻,张伟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村民们围着楚怀伤和张伟包了个水泄不通,村中妇孺也被这些男子交出来,看看救了他们的恩人。所以时间一点点过去,这庆贺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开,反而越聚越多。

楚怀伤之前也已经出过风头,对后续的结果倒也有了预料。虽说一直笑着应付村民他感觉很麻烦,不过既然已经竖起了“英雄”的形象,他自热不会再将这形象推到。摆出专业的属于英雄的笑脸,楚怀伤一个个地回答村民们的问题。

张伟自然也在这人群的中心里,他也一样不适应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当然,他也没有适应的意思。在和黄环山这个一村之长沟通过后,张伟就又在其他人眼中一阵扭曲,消失在眼中。

人群一点点走回村子,看样子,还可以再热闹好一阵。

……

狄败亚回到村中,先是去找了项荣,告诉了这个想参战的少年结果如何。虽然狄败亚表达得很简单,但是楚怀伤和张伟的形象还是很容易就建立在了这个正处于幻想年纪的男孩脑中。

和现实完全不一样的,张伟还有楚怀伤的那种万人敌,随千万人吾往矣的形象,就这样建立在项荣的脑海中。看着项婉已经苏醒,而且病情确实好转,项荣安顿项婉几句,便跑向门外,去看一看就村庄于水火的英雄到底是怎样的威风。

狄败亚没有和项婉闲谈的意思,在项荣走后,狄败亚也只是应付了几句项婉的道谢,便回到之前黄环山领他们去的那间小屋。

掌柜就像之前说过的一样,确实是什么都不管,就在屋子里躺着,哪怕睡不着,也不动弹地方,对于外面的喧闹不闻不问。看着这样的掌柜,狄败亚丝毫不怀疑掌柜出去过。

狄败亚轻轻叩门:“我回来了。”

掌柜当然早已发现狄败亚回来,不过在狄败亚叩门后,掌柜才抬起头,上下打量狄败亚两眼。打量着,掌柜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

这样的笑,让狄败亚感到莫名其妙,他看看自己身上,问道:“我怎么了?”

掌柜依旧笑着,躺在床上:“你看,我就说过,哪怕我提醒你,你也还是会去管闲事。”

闻言,狄败亚皱眉:“不,我没有出手。”

掌柜摇摇头道:“不是灵隐宗,是另一件。”

另一件?狄败亚仰头,回想着自己来了之后都干过什么。

他本想问掌柜是不是在唬自己,不过还没开口,他就把话憋了回去。

狄败亚想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可说

本来到了这里之后,狄败亚也没特意做过什么。如今掌柜提起,狄败亚也只是思索一下,就明白了掌柜到底在意指什么。

沉吟一下,狄败亚道:“我只是帮她缓解病情而已。”

掌柜点点头,一脸深以为然:“是啊,也只是这样‘而已’”

听见掌柜如此强调,狄败亚不禁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肯定,我就会因此而惹祸缠身?”

“你身上的因果乱了。”掌柜指向狄败亚,又用手指在狄败亚周身比划一圈:“你们本来没有关联,但是帮助她,将你们的因果纠连在一起。”

掌柜的话,一如既往得云里雾里,但又意有所指。狄败亚眉头皱得更深。

听掌柜的意思,应该是正因为自己帮助项婉,所以与别人产生了冲突?可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又有谁能为她而和自己产生对自己生命都有威胁的冲突?

思索片刻,狄败亚挑眉:“莫非,灵隐宗其实是为她而来?”

这回,掌柜一如既往地将食指抵在唇边,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看见掌柜这样的无赖模样,狄败亚只得心中一叹。

不过这次灵隐宗人退去,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要等他们下次来袭,再去了解便好。现在,狄败亚可以将注意力放在张伟他们身上。

“你,知道楚怀伤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狄败亚问道:“还是说,这也是不可说的。”

“我回答不了你,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他们很奇怪,我看不透他们身上的因果。”掌柜道:“不过就算我真知道,这应该也是不可说的。”

掌柜多半不会说谎,这点上,狄败亚对掌柜有信心。可是如今掌柜的话和他之前的表现有冲突有冲突,狄败亚便问道:

“之前车队遇到山贼时,你能知道他们会出手,怎么现在又不知道他们的目的,难道这就不是因果的一部分。”

掌柜摇摇头,纠正狄败亚:“我看不到他们身上的因果,但我看得到山贼和车队那些人的因果,所以我知道的结果,也是关于他们的。

你想想,我当时也只知道有人会出手,可是我没说过谁会出手。”

狄败亚思索一下,确实如此。看来是不能指望自己可以从掌柜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了。不过也还好,狄败亚本来也没指望过掌柜能提供什么有用的建议。

现在的线索实在是太乱了,邪修、灵矿、村民们身上杂乱的灵气、项婉身上的碎肉,还有之前“狄败亚”提醒过的,那个和他们一样追求进化的生物。

这些杂乱的线索,让狄败亚头痛,根本无法提取出有用的信息。看来,想要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矛盾又为何会纠结在这里,还需要一段时间。

回答完狄败亚,掌柜就又躺回去,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碎片一样的线索需要补全,狄败亚倒也想继续开始行动,可是现在村民还聚在楚怀伤那里。张伟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算打听消息,也要等二人的热度过去之后再说。

狄败亚确实不想面对张伟,面对那个外表慵懒的黑发青年,狄败亚觉得很麻烦。

闲来无事,狄败亚也如掌柜一样,躺在床上,整理自己的思绪。

就在这时,又有叩门声传来。

没等狄败亚和掌柜应声,门就被叩门人无所顾忌地推开。狄败亚看去,只见黄环山大步流星走进来。

狄败亚不意外,怎么说也是自己家,如果还要特意顾忌,这个独臂老人可就太可怜了。

看得出,逼退灵隐宗后,黄环山心情不错。当然狄败亚也知道,他能笑出来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有张伟和楚怀伤的外援。

逼退灵隐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防备他们的办法。虽然不知道张伟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开,但最起码,这段时间可以慢慢想办法了。

进门看到赖在床上的掌柜,黄环山灿烂的笑意变成一脸嫌弃:“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懒。”

“人生得意须尽欢。”掌柜摇头晃脑,还挥了挥手,可惜现在扇子不在他手里:“能躺着,当然不坐着。”

现在的黄环山情绪比之前好很多,毕竟危机情况暂时度过,他不再对掌柜发火。

黄环山也在床上找一处位置坐下,打量周围,又道:“你还真是没动过地方啊,怎么,就一直躺在我这小屋子里?”

“当然。”掌柜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又向狄败亚一指:“我来得时候就和他说过,我到了地方什么都不会做。”

之前黄环山之所以会发怒,就是因为他以为掌柜是要帮他,可是当他开口相求却被掌柜拒绝,便以为掌柜是来看他们的难处。可现在黄环山冷静下来,再看掌柜也没有这个意思。这回,掌柜带狄败亚来这里是要做什么,黄环山也不懂了。

斟酌稍许,黄环山认真问道:“你……这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为那灵石矿脉而来。”

听到黄环山的话,掌柜大笑:“当然不是,如果我是为此而来,不用你求我,我都会搞定灵隐宗的人。”

“那你……”

“此行我与他同来。”掌柜指着狄败亚说道:“之前你说过的确实没错,我是见证者,我带他来见证这里的劫难。”

掌柜的话可谓是撞到了枪口上,黄环山眯起眼,不过还不等他开口,掌柜又道:“这是你们的劫难,我无法干预所有,不过,干预一部分,我还可以做到。”

黄环山愣怔:“这是……什么意思?”

“三年因果,千日纠缠。”掌柜语气凝重,表情也无比认真:“不谈其他,只谈交情,我也必会救你,当劫难蔓延到你身上的一刻,我必救你于水火之中。”

黄环山听不太懂,被掌柜这一席话说懵后,他还没想好怎么接。不过他听得出,掌柜的意思是隐忧村有危险。

从懵逼的状态里清醒,黄环山连忙追问:“等会儿,从头捋,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哪来的劫难。”

掌柜笑而不语,将食指抵在唇前。狄败亚在心中把掌柜剩下的话补上:

不可说,不可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动(幸福真的很简单)

黄环山也知道掌柜这个模样,就是不想开口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死心:

“随便说点儿也行,告诉我到底哪来的劫难也行。”

出乎狄败亚的预料,黄环山这么说之后,掌柜居然点头答应了:

“劫难,就来自于那条灵石矿脉。”

似乎猜到会是这个结果,黄环山一叹:“果然如此吗,果然,灵石矿脉绝非凡人能染指啊,看来,村中会有一场灵修之争了。”

掌柜笑而不语,他的意思让人捉摸不透。

灵石矿脉……

劫难来自灵石矿脉的说法,也让狄败亚陷入沉思。虽然掌柜没有反驳黄环山,但同样的,掌柜也没有肯定,那这劫难到底意指什么,其实还有待保留。不过既然掌柜这么说了,那狄败亚肯定要去灵石矿脉一趟,这是没跑了。

黄环山言毕,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掌柜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再坐一会?”

黄环山回头道:“刚刚驱散外敌,村里还来了客人,我当然得出去主持大局。”

“而且……”黄环山道:“就像你只是来看而已,我也只是问你两句话就走。”

听到黄环山的话,掌柜一脸悲戚:“你居然这样,原来,旧情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值钱吗?”

说着,掌柜还伸出袖子,抹了抹自己眼角处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呸。”黄环山一脸嫌弃:“老子当初就看你不顺眼了,现在你忙都不帮,还好意思留我。”

仔细想想,好像黄环山说得也没错。掌柜干笑两声,不再言语。

黄环山轻哼一声,又道:“你既然不想离开,那就留在这里,只要别给我添乱,想干什么你随意。”

掌柜点点头,表示应下。他来这里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就算黄环山不这么说,他也懒得动弹。

见掌柜应下,黄环山又对狄败亚道:“我说过的话依旧有效。”

狄败亚知道黄环山的意思,也点头应下。黄环山已经没有什么要交代的,转身快走起步,便推门而出。

目送黄环山离开屋子,掌柜好奇地凑到狄败亚身旁,问道:“他和你说过什么?”

看着掌柜好奇宝宝的模样,狄败亚感觉有些好笑:“你不是都知道吗,还问我干什么。”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掌柜摇头晃脑:“我不是神,我知道的,也只有结果而已,而且这些结果也只是所有结果的一部分。”

狄败亚轻“嗯”一声,露出微笑,将食指抵在唇前:“不可说,不可说。”

这副样子,简直的掌柜毫无二样,将掌柜的话都憋了回去。看着活学活用的狄败亚,掌柜哭笑不得:“你这小子,倒是也皮实不少啊。”

能让掌柜吃瘪,狄败亚的心情舒服不少。这回脸上的笑意不再僵化,狄败亚发自真心笑了出来。

掌柜围着狄败亚脸左右看了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见此,狄败亚收起笑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还是笑一笑好。”掌柜收回目光,又闭目养神起来:“人嘛,还是笑一笑好看,笑一笑,更有精气神。”

稍一顿,掌柜又道:“而且,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狄败亚拍了拍自己的身体,他可没感觉自己有什么不一样,要说不一样,也就是他变成了周博瀚的模样而已,这也是几天前的事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发生了什么明显的变化,“狄败亚”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不是说你外表变样了。”掌柜有些哭笑不得:“而是你身上的戾气消散了许多。”

这回,狄败亚才不再看自己,寻找自己身上到底哪里不一样。戾气这个东西,掌柜之前就说到过,不过狄败亚不懂戾气到底是什么,也就没有追问。掌柜说自己的戾气消散了,应该是好事吧。

看着狄败亚,掌柜有些感慨:“记得我刚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野狼一样的少年,来的路上,哪怕你改变了外貌,也无法改变你狼的本质。”

说着,掌柜上下打量起狄败亚:“可现在,你倒真像个邻家大哥哥一样了。”

这回,狄败亚听懂了,不过掌柜的话也让他摸不到头绪。按理说,掌柜不会无的放矢,不过狄败亚对掌柜说的自己的变化没什么感觉。

狄败亚一头雾水的样子看在掌柜眼里,掌柜又道:“那个’欠你一个人情‘的小家伙能帮你扫清迷障,倒也是个好事,你也得好好谢谢他啊。”

这个“小家伙”指的是项荣,这点狄败亚听得懂。狄败亚确实要感谢,感谢项荣对掌柜最终那无可违抗的命运的反驳。

低下头,狄败亚自语:“我自会感谢他,感谢他教我,路是自己走的。”

狄败亚眼眸生辉,他碧蓝的眼中映射出清明的光芒,道:“一如你会救黄环山一样,当劫难来临时,我也会救下项荣。”

看着这样的狄败亚,掌柜哈哈大笑,摆手耸肩道:“这又有谁能知道呢,没准劫难来临时,你也得自保呢。”

掌柜好似只是自言自语一样,不过却被狄败亚敏感抓住了。现在信息匮乏,掌柜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能轻视,没准其中就有重要的线索。听到这句话,狄败亚再次浮想联翩。

按掌柜的说法,自己是因为救助项婉,与他们纠缠上因果,才会使劫难缠身。而这样的劫难还会对对自己产生生命威胁,可是这样的危险,和项婉这样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关系?

狄败亚皱眉,唯独这里,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看到狄败亚又开始纠结,掌柜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沉得住气。”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狄败亚抬头问道:“我又有什么沉不住气的?”

“我以为你听到灵石矿脉之后,立刻就回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坐在这里。”

“嗯,你说那里是劫难的源头,我自然回去调查哪里,不过还是等到晚上再去吧,晚上更方便我伪装,而且我不想与张伟他们撞面。”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掌柜摇摇头:“我是说,明明你身上的那些灵器、符纸都得靠灵石才能催动,可是听到了上品灵石的矿脉,你居然一点都不心动。”

摩挲下巴,掌柜不确定道:“你该不会是……没想到吧。”

狄败亚抬起头,冷漠的脸上透出一股僵硬。

他确实没想到。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幕降临

狄败亚猛地坐起身。

对啊,自己想用灵气,只能用神识引导灵石内的灵气才能做到,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忘了。

掌柜的话就如醍醐灌顶一样,将狄败亚惊醒。

不过稍一思索,狄败亚问道:“灵石矿脉不是有灵隐宗的人再把守吗,我冒然前去,岂不很危险。”

“不一定,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有危险,而且……”掌柜邪异一笑:“就算有危险,你就真不去了。”

似乎被掌柜的笑容感染,狄败亚的笑也变得同样诡异:“嗯,那倒不会。”

……

楚怀伤和张伟的出场,对于隐忧村的村民来说,确实是一场及时雨。说这两个人是救村民于水火之中也不为过,也不止是他们二人,铁离群和燕鸢自然也是出了力的,吴刚接二连三失误,就是他们做的手脚。不然吴刚好好一个灵修,怎么可能失误那么多次。

而且张伟也不会布阵,那个阵法,正是铁离群的杰作。

当然,这些村民不可能知道就是了,在他们眼里,真正的恩人也只有楚怀伤和张伟。

不过对于张伟他们而言这也够了,本来他们还在焦虑如何能在村中暂留,既然正好赶上了灵隐宗的入侵,他们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在这里找一处栖身之地,确实是省了不少功夫。

张伟他们毕竟帮村子逼退了灵隐宗众人,村民们对于这些恩人自然是十分感激。不过张伟在逼退灵隐宗众人之后直接就消失了,于是村民们理所当然地围住了楚怀伤,以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纵然楚怀伤万般无奈,还是报以微笑应对村民。

燕鸢和铁离群与另外两人过来的时候,楚怀伤向他们投去求救的目光,不过很自然地被这些人无视了。楚怀伤表面笑嘻嘻,内心几乎在咆哮,也有些暗恨掉头就走的张伟起来。感叹着,楚怀伤决定自己也想办法学学隐身。

不过,再喧嚣的白昼也会过去。夜晚,也自然而然地来临。

虽说张伟他们的到来确实让村民们精神一振,但是到了夜晚,这股热闹劲总归会过去,毕竟明日还有别的工作,还是要好好休息才行。

今晚的月色晦暗不清,月牙船天穹上飘忽不定,好似随时都会被汹涌的暗流掀翻。但与之相对的,星辰却璀璨闪烁,密集的点缀在夜幕上。

借着这晦暗的夜光,一处阴影扭曲摇晃,狄败亚从这阴影中走出来。

他抬头,仰望天空,一如进入隐忧村之前一样,体味着这乡间的晚景。不如白昼明亮,但夜晚自有它的独特魅力。

而且相比于白昼,现在狄败亚也更喜欢夜晚多些。狄败亚知道,白天的时候,无论自己再怎么隐匿,也会有气息流露,而夜晚不同。在夜里,他可以借着夜色,将自己完美遮蔽在阴影中。每每这时,狄败亚总会有种明悟,那是来他的身体,他的本能的明悟:他,是夜晚的主人。

趁着深夜出行,狄败亚当然有目的,他此行就是为了去一探那灵石矿脉的究竟。一方面是为了了解情报,另一方面,他也得承认掌柜的话很有吸引力。虽然狄败亚还不了解自己那些储物用具里的灵器和符纸的用途,但是他可以通过灵石里的灵气来慢慢研究,这些东西善用,也可以将他武装起来。

总是有种紧迫感驱使着狄败亚,驱使他向着更强,仿佛哪怕不是为了追寻梦中的净土,而是刻在他的记忆里的本能。

狄败亚化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在路上疾掠,向村外奔去。哪怕已经掌握了飞行,他也还是喜欢脚踏大地的感觉。双脚踩在这片厚实的土地上,狄败亚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律动。

白天的时候,狄败亚趁着黄环山后来回来的时候,询问了灵石矿脉的位置。当时黄环山警惕看着狄败亚,在狄败亚再三保证只是自己好奇而已,黄环山才告诉了狄败亚矿脉的位置。说的时候,黄环山还多次叮嘱狄败亚不要贸然前去。

之所以会这么谨慎提醒狄败亚,黄环山自然不是为狄败亚的安危担心,他是怕狄败亚被发现后,灵隐宗会迁怒隐忧村。

别看张伟他们逼退了灵隐宗,但黄环山很清楚,他们可以反抗,也只能在灵隐宗规定的范围里反抗,一旦超过了那个范围的限度,灵隐宗就会前来,告诉他们,弱者能反抗的余地,到底被划定在哪里。

也就是狄败亚之前帮过项婉,让黄环山不好意思开口拒绝狄败亚的问题,不然狄败亚这么随意地问他,他连说都不会说,只会摆出臭脸让狄败亚自己滚蛋。

不过那些也都是如果而已。总之,现在狄败亚确实地知道了矿脉的位置,他也并没有像他承诺中那么老实,而是直奔矿脉而去。

白天灵隐宗的几人与村民和张伟他们的对抗,让狄败亚对于灵隐宗的实力有了大概的判断。虽然只看这几人就推断整个宗门的实力,有些管中窥豹的嫌疑,但狄败亚相信,纵然有偏差也不会偏差太多,而且在偏差的允许范围里,灵隐宗不会对他产生威胁。

再说,就算真的有危险,大不了一走了之而已。哪怕灵隐宗有那么几个,甚至十几个御空境的灵修,狄败亚也不觉得在夜幕的伪装下,他连跑都跑不了。要知道,他在不断变强,相比与李叔那场对决,他要更强。

刚开始,狄败亚还在循着路迹前进,但是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之后,反而不需要了。

离目的地越近,狄败亚就越能清晰感受到灵气的存在。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要用神识确定灵气的位置,可是近些之后,就连神识都用不上了。灵气不止对灵修有用,普通的凡人也可以从灵气中受益,狄败亚的情况也类似。

虽然他因为体质原因,无法从灵气中得到好处,但是他能体会到逐渐浓郁的灵气接触自己的身体。每一缕皮肤,都伴随着灵气的蔓延而欢呼雀跃。

狄败亚来到一处山谷,灵气的源头就在山谷之中,庞大的灵气,从这谷中散发出来。

神识大放,狄败亚一滞。他察觉到,还有一个人如自己一样,隐匿起来,观察着谷内。

看来,这个夜晚会非常有趣。

第一百一十八章 苦力与监工

对于张伟,狄败亚已经不算陌生了,而张伟会出现在这里,狄败亚也不太意外。

之前去找楚怀伤套话的时候,狄败亚就知道,张伟其实对于这里也很茫然,所以张伟会像狄败亚一样夜行来访,也很是正常。什么都不知道的消息闭塞者,总是会想尽办法去了解自己想要了解的东西。

虽然神识遍布,但是狄败亚发现张伟靠的却不是神识。不得不说,张伟伪装的很好,就连神识检测张伟所在之处,也察觉不到什么。狄败亚发现张伟,更多的靠的是感受,靠的是本能。

作为生物,张伟身上的气血非常旺盛,比之吴刚,只强不弱。虽然不具灵气,但狄败亚觉得,只凭张伟这副身躯,对上开源境的灵修,也不会陷入劣势。而这蕴含庞大气血的肉身,也就是张伟暴露出来的地方。

少年说得没错,张伟对伪装自己的气血方面,没什么研究。

这时,张伟似乎有些异样,他好像感受到了狄败亚的视线,向周围检视。可是入眼处,也没有发现什么活物。不过张伟没有放松警惕,这个谨慎的黑发青年小心移动着自己的位置,确保那股诡异的被监视的感觉消散。

张伟的动作都看在狄败亚的眼里。在他看来,张伟的反应也很有趣。现在他在明,张伟在暗,这种发现别人而不被发现的感觉,确实让狄败亚感到爽快。这回,狄败亚也有些理解周博瀚了。

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确实很爽。

目送张伟远去,狄败亚也没有跟上的意思。张伟来的目的是什么,要干什么,他可懒得管,他趁深夜来临,还有自己的目的。毕竟他来了,可不是为了爽的。

放任张伟离开,狄败亚自行潜入山谷之中。还没等他靠近,就从里面听到了敲击的声音。隐匿在林中,小心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狄败亚走过一个拐角,看清了前方的情景。

虽然正值深夜,但是有不少人都在前面挥起镐头,开拓地面。这些人都是凡人,虽然明明是休息的时间,可是还要被逼着干活,这些人也不好受,一脸苦相。不过旁边还有人在看着,他们也不敢偷懒。

在他们的辛勤努力下,这片位置中心处已经被开拓出了一个大坑。四周还有不少地窟,多半也是他们挖出来的。

一旁一个人一脸无聊的坐着,看得出,其实他也不想出现在这里,可惜,现在也只有他在这里。他的身上穿着一种制式的衣袍,和白天灵隐宗那些人的一副一模一样。

前方,有一个瘦弱的男子似乎体力不支,将手中的镐头直接挥了出去。在他尖叫提醒下,倒是没有人被飞出去的镐头砸伤,但这人走路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晃,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坐着的灵隐宗人这回来了精神,只见他手中白芒一聚,一道白色的光束从他的指尖射到脚步虚晃的瘦弱男子脚下。这光束直接将那处地面炸开,冲击力自然而然波及到瘦弱男子,将他炸倒向一旁。

在灵隐宗人的可以控制下,这一击确实是没让瘦弱男子受伤,反而让他清醒不少。不过清醒过后,瘦弱男子也只是双手拄地,呆愣楞坐在原地,似乎被刚才那束裂破虹吓到了。

灵隐宗人喝道:“还坐在那干什么,快去把你的镐头捡起来,在坐在那里,我下一手就不会只是落在你脚下了。”

这一席话,才让瘦弱男子从呆滞中惊醒过来。他连忙小跑到自己的镐头身旁,拾起之后,又如之前一样,吭哧吭哧开始了自己的劳作。

周围其他人也只是看了瘦弱男子几眼,便又将注意力回到自己手头的活上。他们可不能歇着,一旦图清闲自己休息,会是什么结果,他们很清楚,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在这无言的压抑中,一股悲哀感席卷了这些凡人。可惜他们也只能如刚才一样,挥起镐头,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那个灵隐宗人看见瘦弱男子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有拄起自己的下巴,一脸无聊地看着这些干活的凡人。看着看着,这个家伙也在心里暗骂自己,闲的没事,非得主动接这个摊子干嘛,明明是好好的休息时间,却只能在这里干坐着。

想着想着,这人不禁想抽自己两巴掌。

再看那瘦弱男子,这人心中一叹。

看着别人干活确实很无聊,就在这方面来讲,甚至还不如自己去干活。好歹还算有份事做,不用百无聊赖的坐着。

其实这个人并不希望那瘦弱男子能立刻反应过来回自己的位置上,他更希望瘦弱男子一坐不起,然后他就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和那个瘦弱男子“玩一玩”。之前他就这么玩过,可惜玩具不禁玩,一不小心就被他给玩死了。再然后,就没有人敢这么跟他玩了。

这人看着忙碌的凡人,心中一叹。这群榆木脑袋也不知道反抗,随便来个人和他们沟通一下,来个暴动什么的不好吗,这样他就可以趁势镇压暴动,正好能给这枯燥的工作一点调剂。没准就有几个胆识过人之北,真从这里逃出去了,至于逃走之后怎样,就不归他管了。

就在这人浮想联翩之际,狄败亚已经悄悄靠近了他,而这个人对于狄败亚的到来,根本就没有察觉。现在只要狄败亚想,他就可以一击击杀这个灵隐宗人。

以强欺弱,狄败亚所不齿,尤其是灵修对付凡人。这个灵隐宗人可能想不到,就是他没有对付那瘦弱男子,救了他一命。如果他真的对瘦弱男子下了狠手,狄败亚离开的时候,就算不杀他,也会在他的身体里埋下祸种。

神识外放,探测这里的一切,狄败亚不禁皱起眉头。

这里确实是灵石矿脉的所在地,就凭地下浓郁的灵气就能看得出来,可是这里却没有隐忧村的人。狄败亚记得,黄环山说过,隐忧村已经被带走了一部分男子,可是现在在这里干活的人里,可没有隐忧村的人。

狄败亚可是有根据的,隐忧村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杂乱的灵气,但是现在干活的这些凡人里,一个身具灵气的人都没有。

那隐忧村的人究竟去哪了,总不会被他们逃掉了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机关

当然,想是这么想,不过狄败亚也知道,这只是想想而已。

不谈别的,单是看着在一旁坐着的这个监工,恐怕隐忧村的人也逃不掉。哪怕只是刚入开源境,对于凡人而言,那也是宛若神人般的灵修了。

不过隐忧村的人到底如何,其实狄败亚也不感兴趣,硬要说狄败亚对于那群被灵隐宗带走的丁壮有什么兴趣的话,那就是狄败亚确实是想帮项荣找一找他的父亲。若是真的找得到,将他父亲就出去也无妨。

留在这里,除了感受苦力们麻木的绝望,和监工的百无聊赖,也没法了解什么别的东西。狄败亚屏住声息,进入一处地窟。

这里并不像狄败亚当初刚苏醒时那里一样昏暗无光,墙壁两侧有不少光源,散发着烛光。有些光影也无所谓,狄败亚伴着光源变动,调整自己身体,确保自己也还可以隐匿。

再走几步,狄败亚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地窟比外面的温度要高一些。不是地下空气难以流通的原因,这里的温度比正常还要高,起码和狄败亚刚苏醒的那个地窟相比,是高了不少。

至于为何温度这么高,狄败亚不愿深想,也懒得追究。他加快脚步,向深处走去。

没等到狄败亚走几步,就听见前面的拐角处传来声音,随声音一起跟来的,还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敏感的嗅觉令狄败亚切实体会着这学气翻涌的感觉。狄败亚眼神一凝,再次隐匿起来,不再动弹。

前方一个人影出现,他穿着与灵隐宗人一样的制式衣袍,不过与之前那些人和外面的监工不同,他身上的衣袍并非白色,而是黑色的。这个人还戴着一个无面相的黑铁面具,看不到样貌,至于血腥味,则从他手边的一个布袋里散发出来。

这布袋外满是血迹,而且布袋里边的东西还在翻腾,将布袋上下挤出棱角。而黑衣铁面人根本就对布袋不予理会,依旧提着布袋前行。这布袋本身就不大,那袋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流出这么多血液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活力?

狄败亚目送黑衣铁面人和蠕动的布袋离开。当脚步声散去后,狄败亚才站起身,继续小心前进。

在走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不禁让狄败亚一愣:前面居然没路了。

没路当然不可能,狄败亚刚刚可是才看到一个人从这边出去。这边没有光源,但是以狄败亚的夜视力,还是很容易看清了附近的情景。

他前方就是一块石壁,这块石壁由两块光滑的石块拼凑而成,石块不像别处一样凹凸不平,肯定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看来想要从这里过去,应该另有机关,只是狄败亚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机关。

不过对于狄败亚而言,有没有机关,无所谓了。这个石壁一定会打开,两块石块间有一处拇指粗细的缝隙。没人会觉得这样的缝隙能让一个人渗入进去,不过对于狄败亚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狄败亚身上血肉蠕动,他将自己的右臂探过去,随着血肉变化,他的整个右臂也一点点从缝隙中探过去。见自己的办法没问题,狄败亚也不再纠结,立刻将自己全身的血肉都扑到了缝隙上。

就这样,虽然缓慢,但是狄败亚还是一点点“走”过了这石壁。

过了石门后,狄败亚的身体已经遍布了石门附近,黑红色的血肉扭曲凝结。如果有人正好在这时路过,就正好可以看到一个血腥猎奇的场景。

意念微动,狄败亚控制着身体缓慢蠕动。没过多久,和刚才一样的狄败亚就又出现石壁前,不过,现在的他,已经在石壁另一侧了。狄败亚意念再动,随着他身上黑红色的血肉再次蠕动,一身外衣又套在了他的身上。青衫笠帽,碧眼蓝发,只不过,现在用的是周博瀚的样子就是了。

回头看看这石壁,狄败亚有点感叹。

不得不说,能这样将自己变形,确实是很方便。记得“狄败亚”说过,自己来的身体破损严重,现在这个身体是它重新帮自己“组装”的,可惜不知道原来的身体到底怎样,不过应该没有现在的这么方便吧。

想到这,狄败亚不禁皱眉。似乎“狄败亚”之说过他的身体破损严重,但是究竟如何破损,狄败亚可是一点都不清楚。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怎么回事,不过,应该是与石室有关吧。说到底,还是线索太少,狄败亚对自己的过去一点头绪都没有。冥冥中,狄败亚莫名有种预感,也许未来的哪一天,自己还回去那个石室中,回到那个自己刚刚苏醒的地方。

摇摇头,狄败亚不再乱想,这本就是之前的事,他现在的记忆都不全,更没有功夫去纠结自己的过去了。狄败亚收回思路,目光重新凝聚。

他起脚步,狄败亚再次前进。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狄败亚脚下一滞,他感觉到,自己左脚踩到的地方,和别处不太一样。可惜这时已经晚了,这一脚已经落下,终归是实打实踩到地上。伴随着狄败亚这一脚落下,地面以一个方块的形状凹下去。

自知应该是触发了机关,狄败亚也无可奈何,只得聚精会神应对。随着一脚落下后,对面的墙壁上一阵箭雨袭来。这些箭矢的速度绝对不慢,但是对于狄败亚而言,还是不够看。

狄败亚向后一样,翻身而跃,便将箭矢尽数躲过,攻击落空的箭矢打在石壁上又落到地面,发出一阵叮当的声音。

躲过了这一波之后,狄败亚依旧警惕,但是并没有下一波箭矢到来。狄败亚这才少许放松,回头看向刚才攻击自己的箭矢。

可还没等他彻底放下警戒,就察觉自己身后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

这次有些突然,狄败亚确实是躲不过了。

就这样,箭矢从狄败亚的后背插入他的身体里,在狄败亚的肚子处露头,将他插了个对穿。

第一百二十章 岔路

狄败亚表情凝滞,看着自己肚子前的乌黑箭头。

相比那阵箭雨里的箭矢,这根“反应迟钝”的箭矢规格要大上不少,而且箭头上的乌色也蔓延到了狄败亚身上,看来,这根箭矢还被加了些猛料。

很明显,刚才的箭雨只是开胃菜而已,这根乌黑的箭矢,才是真正的杀招。不然以狄败亚的身体强度,寻常箭矢也没法打穿他的身体。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狄败亚就闻到了不少血腥气息。他本以为是刚才那黑袍铁面人提着的布袋里散发而出的,就没太在意,现在看来,恐怕是有和他一样的外来者留下的。

狄败亚伸手握住箭矢,一把将其拔了出来。被箭矢开洞的位置,血肉蠕动下,又恢复了原样。

恢复原样是恢复了原样,不过箭矢上淬着毒还切实的在狄败亚体内蔓延。按理说,这些毒素也没什么,只要用些时间,身体适应之后,毒自然而然就不起作用了。而且,事后狄败亚也可以获得这种毒的抗体。这些,都是狄败亚离开悠悠村的时间,自己找了几条毒蛇实验出来的。

不过现在可不是那种有大把时间的悠闲时刻。

既然有陷阱,而且这陷阱还有后招,就说明制作陷阱的人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狄败亚可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明明陷阱被触发了,这地窟内的人还不知道有人闯了进来。

灵隐宗的人实力到底如何,狄败亚还看不太全。如果灵隐宗也有御空境的人在附近,一定会迅速赶到,狄败亚再留在这里,势必会与其缠斗,以狄败亚的实力,还没办法保证可以短时间解决御空境的灵修,真要缠斗起来会很麻烦,所以得快些离开这里。

想到就做,狄败亚立刻再次隐匿自己,冲向下一个拐角。

走出下一个拐角之后,前方一下子就变得空旷起来。这里不再是小路,而是一个四周石壁的空旷厅堂,烛火也在这厅堂四壁摇曳。

这个厅堂里有许多岔路口,究竟每一个岔路口连接哪里,狄败亚确实一头雾水。

这时,又有声音传来。狄败亚身形变化,屏住声息,再次隐匿起来。

声音越来越近,只见四个人从一个路口窜出来,他们也戴着黑色铁面,不过身上的却是白袍。四人分开行动,两个人留在厅堂里,四处巡视,而另外两个人则朝狄败亚的来路,那个石壁奔去。

目送另外两个人离开,狄败亚将目光放到留在这里的两人身上。

其中一个人似乎有些累了,便一屁股坐到地上。

另一个人看着坐地上的人道:“陷阱被触发了,你倒是一点也不在乎。”

地上的人挥挥手,随意道:“有什么好怕的,肯定又是一个傻逼趁着那帮人松懈的时候跑了,现在估计已经死在门口了吧。”

“希望如此,如果是有人闯进来,那可就麻烦大了。”隔着黑色无面相的铁面,仿佛也能看到这人面具下严肃的脸:“还是有点危机感好,你这样,说不定哪天让人阴了都不知道。”

闻言,地上的人抱怨道:“絮叨这絮叨那,婆婆妈妈,你是老妈子不成?”

站着的人看地的人有些不耐烦,轻叹一声,不再开口。

听见这一声叹息,坐着的人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知道站着的人也是关心自己,刚才话里的语气似乎有些重了,便立刻转移话题:“唉,要我说,他们自己弄丢人,就该自己过来才对,结果他们自己犯了错,还要咱们来帮着擦屁股。”

站着的人摇摇头道:“各司其职罢了,没有什么我们他们的说法。”

“可是还是他们的‘职’简单啊”说着,坐着的人晃了晃头:“坐在那,随便看看,再动动手就行了,哪像咱们,一天天跑着跑那,还得防备着机关,记得上次是不是隐堂来着,有个人就不小心触发了机关,害死了三个人。

要我说,也该让他们自己来试试,省得一天到晚使唤我们。”

似乎是对坐着的人的话表示不屑,站着的人冷笑一声:“哦,简单?那,要不你去和他们换换试试,你也没事就看一看,动动手罢了,那不轻巧很多。

放心,你要是敢去,我去帮你说,我和伍长有些关系,微调还是做得到的。”

“,不用了,青哥你还是歇着吧,我觉得累点挺好的。”坐着的人连忙罢手拒绝:“让我干那些变态干的事,我也干不了,还是变态来吧。”

看见坐着的人就算认怂也没放过别人两嘴,站着的人无奈道:“既然有些事自己都不愿意干,就别对敢去干的指手画脚。”

“是是是,青哥我错了。”坐着的人双手合十,点头认错,随即小声嘀咕道:“我也就说说,那么认真干嘛。”

短暂交谈结束后,站着的人继续巡视,确保自己没有漏看。不过他的目光几次掠过狄败亚所在的位置,可是也只是略过了而已。

坐着的人百无聊赖剔起指甲,二人都等着去看情况的两人回来。

不久,脚步声,就从入口传来,自然而然,两个人也向路口看去,只见刚才出去的两人露出身影。

看见出现的这两人手里什么都没有,不像之前一样带着尸体回来,留在这里的二人也感觉到了不妙。

坐在地上的人立刻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你俩可别告诉我你俩搬不动?”

回来的二人里,右侧那个立刻回道:“呸,你当老子是你,那里根本没人,难不成老子给你搬个空气回来?

来来来,大爷,你要的空气就在这里。”

说着,这人半蹲,将手臂在身前拢了个圆,好像他的手里真的有东西一样。

没理会这人耍宝,刚才留在这里站着的人问道:“怎么回事,机关被触发了,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刚才离开的人里左侧的人回道:“确实没有人,也不像是别人误触机关的样子,确实有些奇怪。”

刚才坐着的人不确定道:“会不会是,这机关没做好,自己就触发了。”

刚才站着的人低头思索片刻,抬起头道:“不管怎样,现在咱们立刻回去,向上禀报,保证咱们自己没有问题就好。”

剩下几人应声,于是四个人又返回了刚才的岔路口,隐没在路迹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地下空间

四人就这么离开,消失在刚才出现的那个岔路口里。

不过狄败亚并未有所动作,不用开启神识,只需要凭借本能感知,狄败亚也知道这四人并未离开。那四个人隐没在拐角之后,就潜伏在了外面看不见的角落。

狄败亚漠视那四人隐匿的位置,他聆听四人呼吸心跳的声音,感受着四人生命的律动。

看来这四个家伙还不算蠢,倒是知道先藏起来观望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躲在了附近。不得不说,他们的想法没有错,而且也确实有人躲起来了。只可惜,他们的隐匿水准实在是太差,本应处于猎人的身份,却被猎物给发现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按常理来讲,想这样屏息躲起来对常人而言也确实够了,不怪这些猎人太差,只能怪猎物实在是太敏锐了。在狄败亚眼里,这四个人躲藏的方式对他而言,就像四个人在白昼里穿上夜行衣一样显眼。

不过四个人也不可能一直等待,狄败亚感受得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四人传来明显的“失望”的情绪。再过一会,这四个人终于起身,彻底离开了那里。

不过狄败亚依旧没有轻举妄动,他有的是耐心。

在这段时间里,凭借着自己身体强大的调节能力,毒素对他带来的影响比之最开始的状态,已经微乎其微。每每这种时刻,狄败亚就更是感谢“狄败亚”。

又过了许久,狄败亚开启神识扫视了一圈又一圈,确定了没人之后,将自己显现出来。

现在这里的岔路实在是太多,在不确定岔路通向哪里的情况下,走刚才那几个人离开的岔路,应该是最安全的。

犹豫一下,狄败亚不再隐匿,而是选择变成了一身黑袍,面着无面相黑色铁面的样子。这个过程并不复杂,只是片刻,随着狄败亚身上血肉蠕动,崭新的模样就又出现在这个岔路繁多的空旷厅堂内。

变成这副样子,狄败亚也有些考虑。按理来说,确实是隐匿起来更方便一些,也应该更安全。可是现在还不知道前面到底什么样,不如先变出一个身份再说,至于遇到人怎么办,等遇到了之后再说。

还是那句话,大不了一跑了之而已。

想清之后,狄败亚不再犹豫,走进之前那四人离开的岔路口里。

这回,又是一段崎岖的地下弯路。在走入这里后,狄败亚又在前面的路上看见了三个岔路口。不过这回的路口前,只有一处人行通过的痕迹比较多,狄败亚稍一思索,便顺着痕迹多的那个路口走了进去。

又是前进一段路,狄败亚只觉自己行进的路段越来越狭窄。如果说刚开始还可以让三人并肩而行,那现在则是一个人走都要微微侧身才行。不知道开辟出这条路的人是怎么想的,穿行在这样的小道中,狄败亚也有些明悟。

难怪刚才坐在地上的那个人抱怨,如果经常性的走这种狭窄崎岖的路,任谁心情都不会好,而且想必这里也是要巡逻的。

狄败亚继续前进,路段也越来越窄。终于,到了狄败亚确实要完全侧身才能穿过的路段里。

刚才狄败亚变化时,也只是将体型变成了正常偏小的样子,如今想穿过这个路段,也不算太难。狄败亚侧起身体,毫不费力穿过这里。

不过穿过这里后,狄败亚却愣住了。前面并非没有路,而是变成了一段很长的向下延展的楼梯。这回楼梯两侧没有烛火,从顶端望下去,只能看见最下面一片漆黑,让人不知道这楼梯到底延展到哪里。

为何会在这样的地下里做出来楼梯?狄败亚有些不懂。在进入地窟之前,狄败亚本以为这里也不会有多大,和自己当初苏醒的地窟一般大小也就差不多了。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地窟的规模比自己当初那个大了可不止一点半点。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这条楼梯通向哪里,索性前去看一眼。毕竟本来的目的就是调查这里,冒点险,其实也没有什么。

想到这,狄败亚不再犹豫,沿着这不知延展向哪里的楼梯走下去。

再次行走一段时间,虽然神识还是什么都没探测到,但是他敏锐的感觉帮助自己察觉到了异样,异样的感觉席卷狄败亚全身,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狄败亚脚步一滞,便再次向下走去。越走越深之际,这异样的感觉也就越来越强烈。

这异样的感觉是负面情绪,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恐惧、绝望、麻木……

数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随着狄败亚越来越深入,也就越来越强烈地侵袭狄败亚的精神。在负面情绪越来越强的情况下,狄败亚也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他头一次体会到,原来感觉很敏锐,也不是什么好事。

思索之余,狄败亚也有些吃惊,下面到底是怎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有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

吃不消归吃不消,这点挫折还不至于让狄败亚打退堂鼓。他深吸口气,再次前进,终于,在前进一段路程后,他的神识终于探寻到了出口。

狄败亚精神一振,再次行进。

走下最后一个台阶,狄败亚看见了出口的所在,没有犹豫,狄败亚走过出口。

在走出出口后,狄败亚着实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如果用第一印象形容这里,那就是空旷。不同于之前那个空旷厅堂,哪里会让人感觉空旷,是因为那里除了岔路什么都没有。而这里会让狄败亚感觉空旷,只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大了。

狄败亚这才感觉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天真,居然还想着用自己刚苏醒那里的地窟与这里相比。现在看来,其实根本就不用比,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可比性。

仰望远高于自己的棚顶,狄败亚不禁产生了疑惑。

真是难以想象,这居然是灵隐宗的手笔,可是,为何灵隐宗的人要在地下开辟如此之大的空间?

换句话说,他们开辟如此之大的空间,到底意欲何为。

第一百二十二章 “邪修”

不,不对。看这地下空间的大小,从厅堂到岔路,还有机关和台阶这些东西,很明显不是短时间就能完工的。

记得黄环山曾经说过,灵隐宗是最近才发现了这里有灵石矿脉,而这个地下空间,肯定不是最近才完工的。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灵隐宗之前就在开辟这里,而正好隐忧村的人还发现了这里有一处灵石矿脉。另一种,则是隐忧村发现灵石矿脉后被灵隐宗知道,灵隐宗开采灵石的时候,正好发现了这里。

这两种猜测,狄败亚还是更倾向于第二种。狄败亚不觉得,如果灵隐宗一直开辟这里,还不能自己发现灵石矿脉在附近,还得等到隐忧村的人提醒他们,他们才能找到。

或者……黄环山没和自己说实话?

略一思索,狄败亚否认了这个可能,他不觉得黄环山在这里有什么必要说谎。

狄败亚认真巡视起周围,这里除了面带无面相黑色铁面的白袍人外,还有不少凡人,应该说,在这个区域里,还是这些凡人占得比较多。而之前狄败亚感受过的负面情绪,应该也都来自这里的凡人。

现在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浓烈的负面情绪逼得狄败亚只觉气血翻涌。

而白袍铁面的灵修,也只是在做一如外面那个监工一样的事,他们也在监督这些凡人。这些白袍铁面人没有外面那个监工相当的实力,他们里也只有不几个纳气境的灵修而已。在这些人中间,狄败亚感受不到任何威胁。

不过这回这些凡人苦力似乎不是在开采灵石,他们只是单纯的继续开辟空间而已。

看样子,灵隐宗好像希望这片空间再大一些。

慢慢的,有不少白袍铁面人注意到了出口处的狄败亚,打量起他。狄败亚见自己被发现,并没有惊慌,而是迈步向前。这里还有不少岔路,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走哪里,不过还是先走再说,避免被这群人察觉有什么异常。

行进的同时,狄败亚也感受着这些白袍铁面人的情绪。他注意到,看向自己的白袍铁面人里,不少人的情绪都是带着厌恶。

明明是同一个宗门,居然还能生出厌恶,而且不只是一个两个人,几乎所有人都是如此。见此,狄败亚心中点头,看来白袍黑袍之间,也还是有些区别。

虽说之前在那个空旷厅堂里,狄败亚就从那个坐在地上的白袍铁面人口中了解了一些,不过现在再看,这一黑一白衣袍之间的隔阂,并非一点半点。

走到几个岔路旁,狄败亚脚也没有停下,直直走向其中一个岔路。

“喂!”

没等狄败亚进去,只听一声轻喝。听声音,似乎是冲向自己喊的。难不成,是发现了自己的伪装?

狄败亚很是不解,在他自己看来,自己的伪装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如果让掌柜来拆穿他,狄败亚还可以理解,但是就凭这几个开源境都没到的灵修,何德何能能拆穿自己?

狄败亚回头,看向叫住自己的人。这也是一个白袍贴面人,神识探去,这也只是个纳气境的灵修罢了。

“是叫我吗?”狄败亚问道。

他略微调整了自己的声音,让声音变得低沉些。开口的同时,狄败亚也做好了准备。如果这个人真的发现了自己的问题,那就直接逃走。真有人敢拦自己,他也能在这些灵修间杀出条血路。

叫住狄败亚的那个白袍铁面人点点头道:“当然是你,你一个邪修,去我们的地方干嘛。”

说着,白袍铁面人先指向一个岔路口,又指向刚才狄败亚要进入的那个路口。在这个白袍铁面人开口后,附近的白袍铁面人都哄笑起来。这些笑,和他们的情绪一样,带着恶意。

而在这群人哄笑的同时,狄败亚直挺挺站在原地。表面上,他没有动作,但心中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原来,黑袍居然是“邪修”?

“邪修”,这是狄败亚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听掌柜之外的人提起。

他还记得,自己本来的目的,就是来这里了解邪修,现在听到别人提起邪修,狄败亚怎能不激动,这是一个重大的线索突破,只是听到这些人的这个“邪修”,来这里就不是全无意义。

看着狄败亚伫立不动,那个开口的白袍铁面人以怪异的语气道:“怎么了,杵在那,傻了不成,还是说,不愧是‘邪修’?”

随着这个白袍铁面人开口,剩下的白袍铁面人再次哄笑起来。

狄败亚这才回过神来。

他现在还是在灵隐宗的人堆里,可不能因为愣神这种小错误就暴露。狄败亚向叫住他的白跑铁面人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然后向刚才的白袍铁面人指向的岔路走去。

迈步子的过程中,狄败亚也开始思索起来。刚才那个白袍铁面人强调了两次“邪修”,那就绝对不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为何喊出“邪修”这些白袍铁面人却好像理所应当的一样,而且剩下的白袍铁面人也不在意,反而哄笑起来。

按掌柜的说法,灵修邪修,不死不休。可是为何这些灵修看见自己却好像习以为常、理所应当一样。

让狄败亚又感觉到奇怪的是,看见狄败亚真的走向刚才那个白袍铁面人指向的岔路口,这些白袍铁面人反而不笑了。他们直盯着狄败亚,仿佛想要用目光将狄败亚洞穿一样。

迎着这样的目光走,狄败亚也感觉有些压抑。他倒不是害怕这些灵修,只是奇怪为何这些人居然这样盯着自己看。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发现了自己根本不是灵隐宗的人一样。莫非,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又暴露了?

狄败亚心中有些郁闷,不过既然这些人不再叫停,他也就直指刚才那个白袍铁面人指向的岔路而去。

就这样,剩下的白袍铁面人目送狄败亚离开,直到狄败亚隐匿在路口里。白袍铁面人们发呆了一会,接着面面相觑。

一个白袍铁面人咽了口吐沫,冲刚才叫住狄败亚的白袍铁面人道:“怎么办,那个‘邪修’还真进去了。”

刚才叫住狄败亚的白袍铁面人看了这个白袍铁面人一眼,似乎也没想到狄败亚真的会进去,这回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紧张:“不可能,你看着,他一会就得出来,现在就是在那逞能呢。”

“那,他要是出不来了呢?”

“出不来……”叫住狄败亚的白袍铁面人语气一滞,旋即恶狠狠道:“出不来就出不来,能怎样,你们给我记好了,那个‘邪修’是自己进去的,听见没?”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光景(月票加更)

走在这个岔路口里,狄败亚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是去了解“邪修”,居然稀里糊涂的混了个邪修的身份。

虽说如此,狄败亚还是觉得有些诡异。灵修居然能和邪修共处,实在是狄败亚不太理解的。

别的不说,就按之前李叔在开打之前先给狄败亚安个邪修的帽子的态度。狄败亚就不觉得真看到邪修,一般灵修能心平气和下来。

可是这样诡异的事,就是在这灵隐宗,这地下空间里,发生了。

莫非,这灵隐宗其实是邪修安插进灵域的不成?走着走着,狄败亚浮想联翩起来。

慢慢前行,狄败亚发现其实这段岔路也挺深的,也许不及下来的那段台阶,但是绝对比刚进来时候的那段路长很多。

走着走着,狄败亚察觉到有些不对。这段路没有火烛也就算了,并非不能理解。可是随着他越深入,周围的温度也就越高,刚开始狄败亚没觉得奇怪,可是走了这么久之后,这里的温度已经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台阶,就连周围的石壁都显得有些燥热。

其实热归热,狄败亚也不是很在乎,不过这里的温度确实是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最起码,寻常人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难不成,邪修都是觉得越热,就越舒服?

怀揣疑问,狄败亚继续向前走去。随着越来越深入其中,这里的温度也原来越高,终于,温度在一个临界点最终停住。

走到现在,狄败亚其实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被骗了。这样的温度,狄败亚都有些感到烦闷,更不用说别人,绝对不能算人待的地方。邪修也是人,不可能三头六臂,金刚不坏。这样的温度,放个人都受不了。

恐怕应该是那些白袍铁面人随意诓骗自己,而且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进来。

闲杂想来,恐怕那些人看见自己往这里走之后不再笑,就是因为直到这里面的情况。不过当时,狄败亚满脑子都是“邪修”也就没有注意那些白袍铁面人的情绪波动。

其实狄败亚现在回头,完全来得及。不过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调查,既然这里有异常,不调查一下确实有些可惜。最起码,也要知道热源来自哪里才好。

至于那些白袍铁面人提到的“邪修”狄败亚现在反而不着急,最起码现在已经知道了这里确实有邪修这么回事,剩下的探查工作一会再做就好。

狄败亚也与常人一样,好奇心很重。不过与常人不同的是,他的耐心也很足。

终于,狄败亚走到了这个岔路的尽头。不过说是尽头,也不太恰当。这里是一个如当初狄败亚苏醒的石室一样的石室,上圆下方,相比那个石室,这里的空间也要广阔一些。

至于说是尽头,就是因为再往前就只是一个断壁而已。以狄败亚的夜视力,没有烛火也能看清道路,可是这个断壁下方到底有什么,狄败亚也看不清。哪怕用出神识,也没法探测到最底处的位置。

至于热源,就从断壁下方翻涌上来。

来了是来了,不过狄败亚还是很好奇下面到底有什么,居然能这么热。当然,好奇也只是好奇而已,狄败亚可没有下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不知道下面有什么,也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当狄败亚望向断壁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危机的感觉。

危机感,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上次给他一些危机感的,还是李叔。而且那一次李叔带来的危机感,远没有这断壁下强烈。

更何况,那时候的狄败亚实力不及现在。如今再狄败亚变强的情况下,从断壁下感受的威胁依旧强于李叔,也就是说,断壁下的威胁比李叔强得多。如果按灵修的境界划分,那断壁下如果有灵修,恐怕就是一位洞幽境的灵修了。

不再理会石壁底下,狄败亚将目光放到自己身处的这个石室上。

这么一看,狄败亚才发现,石室内的石壁并不如路上的石壁那样光滑,而是遍布了裂纹。

狄败亚不禁有些感叹,这里的石室,和当初他刚刚苏醒时的那个石室可真像啊。不过他苏醒时的那个石室里面的黑纹是写上去的,至于这里,则是裂纹。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差别,狄败亚一定会好奇这里的石室是不是也和那净土有什么关系。

自然而然地,狄败亚将目光放到了裂纹上。看着看着,狄败亚皱起眉头。这些裂纹与其说是这石壁自然开裂,不如说是有人刻意划出来的一样。

裂纹之间并非没有规律,而是像石纹一样工整,就好像在表达什么意思一样。

望着望着,狄败亚心神沉入其中。这石纹就像是有莫名的吸引力一样,鬼使神差的,他也将神识探入到黑纹里。

随着这一探,狄败亚只觉自己的神识一下子就被吸纳入其中。一篇又一篇破碎的光景,随着他的神识探索下,涌入到他的脑海中。

透过这碎片的光景,他看到了许多人围在一个诡异的巨兽旁。这巨兽并没有爪子这样的形体,整个就是一个巨大的肉块,比之周围的人,巨兽简直就像一座小山一样。

巨兽周围的人应该都是灵修,不断用着各种各样的灵术围攻这巨兽,可是在这山一般庞大的巨兽面前,这样的攻击还是收效甚微。

无数的黑红色触须从巨兽的体内伸出,狄败亚看到,随着巨兽的触须蔓延出去,那些围攻的灵修也开始躲避,可是依旧被触须卷起。这触须上的力气相当大,被卷入触须的灵修一个个喷出鲜血。这些灵修在惨叫之下,便被巨兽收入身体中。

巨兽咆哮嚎叫,随着一声声让人牙酸的声音过后,灵修们的惨叫也戛然而止。

画面再转,狄败亚看到了一群人。他们不同于灵修,身着兽皮,不被兽皮包裹着的身上裸露出来,上面尽是纹身,一身粗犷豪放,原始野蛮的感觉。

随着巨兽将灵修吞下,这些人也开始怒喝,一声声怒喝的同时,他们举起手臂,敲响身旁了兽皮的战鼓。

巨兽和这些人的啸声夹杂着战鼓的声音震耳欲聋,宛若要冲破天际。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开

乌云漫天,赤血遍地。

鼓声与人还有巨兽的叫声糅杂在一起,仿佛伴着某种独特的旋律一样,一刻也没有停歇。在这些声音的伴衬下,明明血腥的一幕,却仿佛添上了一股别样的庄严肃穆。

狄败亚以天上的视角注视着这一幕,他被这种奇异的浓厚庄重的气氛吸引住了。

域外战场。

明明没有接触过域外战场,对域外战场的了解也仅限于听说而已,可是这个词就这么没来由的浮现在狄败亚心中。这时,不需要有什么人来和他解释什么,他在心中已经肯定:这就是域外战场的景象。

不过狄败亚也感到奇怪,为何自己会在这里看到域外战场的景象?

狄败亚再次俯瞰大地,却发现,无论是巨兽,还是身着兽皮的纹身蛮人,都已经将目光移向自己。

他们不再呼喊,不再击鼓,看向狄败亚的目光泛着冷漠,仿佛没有生人的气息一样。这样的情景,让狄败亚只觉头皮发麻。

突然,这些人又怒吼起来。狄败亚只觉伴着巨兽和蛮人的怒吼,一股看不见的无形波浪卷向自己。这样的波浪狄败亚再熟悉不过,正是神识的波浪。这**浪不像当时铁离群和燕鸢的交锋一样,富有技巧,只是单单凭借着神识的庞大碾压过来。

单论神识,狄败亚有自信。可是地上这无数人的神识聚在一起,根本不是狄败亚所能抵抗的。

天空中,狄败亚拼命用神识护住自己的灵台,保证自己不会迷失在这样神识的浪潮里。他的灵台,宛若海上扁舟,摇摇欲坠。

眼见就要撑不住的时候,狄败亚骤然惊醒。

刚才看到的战场、巨兽、还有蛮人都已消失不见。眼前还是刚才的遍布裂纹的石壁,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燥热。

低头看自己脚下一眼,狄败亚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走到了断壁前,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收回脚,狄败亚心有余悸。

看来刚才自己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神志,这就很让人吃惊了。以狄败亚的神识,居然还会出现恍惚,很难想象能影响到他的东西,到底有多么庞大的神识。

狄败亚深深像这深渊断壁之下望了一眼。如果真的没有清醒过来,而是掉进了断壁之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同于过去对敌,甚至是当初和王睿颖的对峙。这样的完全未知的恐惧感,狄败亚还是头次遇见。

当然,冒险也是有收获的,现在的狄败亚,已经窥觑到了域外战场的一脚。而且如果没有猜错,之前景象里的那些蛮人,还有那邪异的巨兽,应该就是邪修了。

又深深望了断壁一眼,狄败亚决定立刻离开,这里实在是太过诡异,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到了现在,虽然狄败亚还是不清楚到底灵隐宗和邪修是什么关系,但是他已经不像在这里再做停留。剩下的问题,出去之后可以好好调查。

狄败亚不再犹豫,转身走回原路。

许久之后,在狄败亚看不到的地方,断壁之下,一道幽幽红光从断壁下射来,宛若深渊之中,观测世间的眼睛一样。

……

狄败亚原路返回的速度,比刚探索着前进的速度快得多。

不过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狄败亚发现,出口居然有一半已经被堵上了。看样子也没堵多久,狄败亚连忙冲上去,喊道:“先让我出去。”

在这里施工的是几个凡人,他们听见里面的声音愣了一下,便看向身后的白袍铁面人。

外侧正闲谈的几个白袍铁面人当然听见了狄败亚的声音,一个人扒开身前的凡人,走到狄败亚这里的门前。

这个白袍铁面人打量着翻越堵了一半的路口的狄败亚,表情很是精彩:“呦,没想到你居然还真回来了。”

铁面下,狄败亚的目光闪烁不定。他现在还不是太想暴露,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现在狄败亚已经明白,刚才白袍铁面人说的话,其实就是在诳自己,可是自己居然会进去,也显得很奇怪,毕竟如果是这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路。

“里面,很危险。”略加思索,狄败亚开口道。

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狄败亚决定随便说点什么,先套一套眼前这个白袍铁面人的话。

这个白袍贴面人也没有让狄败亚失望,不客气道:“废话,当然危险了,深入里面的人都没有人出来过,你到也真敢进去,万一你在里面多走一点,就再也回不来了。”

铁面下,狄败亚的眼中露出精芒。深入其中,就出不来了?狄败亚当然不会说自己已经走到了这里的尽头,不过看样子白袍铁面人自己也知道这里有问题,可是他居然还告诉自己让自己走这里,估计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进去。

如果不是狄败亚最后能清醒过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想到这,狄败亚已经有了怒意。

不过还是为了不暴露,狄败亚接道:“里面那么热,想走,也走不了太深。”

“热?”白袍铁面人以狐疑的目光打量狄败亚。

听到白袍铁面人的语气,狄败亚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他是走到了最后,当然知道里面很热,可是其他人根本没走过那么深,就未必知道。

在狄败亚的注视下,白袍贴面人道:“地下,热点很正常,你要怕热,还来这里干什么。”

听见白袍铁面人的话,狄败亚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在自己的话里太过纠结。如果换成张伟在这里,恐怕就少不了与自己对峙了。

想到那个黑发黑瞳的青年,狄败亚也有些好奇。他和张伟一同过来侦察,只是不知道,张伟现在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部分白袍铁面人腰间泛起青色幽光,还伴随着一声声轰鸣。

白袍铁面人一惊,将自己腰间泛着青光的方状黑铁拾起,仔细端详起来。

片刻,这个白袍铁面人便转身,表情凝重,对同样腰间黑铁轰鸣的白袍铁面人道:“刚才收到消息的跟我走,剩下人留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血人

眼见这个白袍铁面人就要离开,狄败亚连忙叫住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这白袍铁面人被拦下,不耐烦道:“还能发生什么,巡逻队出事了。”

没等狄败亚开口,这个白袍铁面人就又道:“好了,你快回去我们的事,和你没关系。”

见狄败亚依旧站在原地,白袍铁面人又道:“怎么了?你还想和我们一起去不成?”

停顿片刻,狄败亚有些纠结,他用尴尬的语气道:“我……该去哪?”

白袍铁面人不再说话,好像被狄败亚的话惊住了。不多久,白袍铁面人又哈哈大笑起来。狄败亚这么问,其实有些冒险,不过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冒险问一问。幸好,这个白袍铁面人似乎没有察觉出来奇怪之处。

没等白袍铁面人笑完,他刚才那发出轰鸣的方状黑铁又响起来。白袍铁面人收起笑,看向黑铁,观察片刻,他惊道:“什么,居然死人了?”

再收起黑铁,白袍铁面人向他们对面的一侧岔路指去:“你应该是新来的吧,那就去那边,下次自己记得点路。”

白袍铁面人的话依旧不客气,不过对狄败亚而言却是无所谓,只要能从白袍铁面人的口中知道路就足够了。不等狄败亚再开口问什么,白袍铁面人就带上一些白袍铁面人匆匆离开。

狄败亚有种感觉,可能是张伟出手了。估计是在自己触发了机关之后,灵隐宗开始加大力度搜查,就这样,也影响了张伟的行动。而这回,张伟的举动也终于影响到了自己。

至于张伟现在在哪里,就不是狄败亚该去纠结的了。

转身迈步,狄败亚向刚才那个白袍铁面人给自己指的路走去。

这条路不像之前的路那样崎岖,只是笔直的路段而已,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走着走着,狄败亚还是感觉有些奇怪,走进这里之后,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变得很重。刚开始狄败亚并不在意,但是随着越来越深入,这里血腥味已经浓到了狄败亚不得不注意的程度。

本来狄败亚已经感觉自己可能又被耍了,不过直到他看到人,才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在这里,他终于看到了黑袍铁面人。许多黑袍铁面人在这里穿行,不少人手中还提着布袋。狄败亚所闻到的血腥的气息,也就从这些布袋中传来。不少黑袍铁面人就像狄败亚最开始看到的黑袍铁面人一样,提着这些布袋走出去。

没有理会眼前的诡异,狄败亚一直朝里面走出去。也许是同样的装扮的原因,这鞋黑袍铁面人最多也就是在路过的时候看了狄败亚一眼,并没有理会狄败亚。

至于狄败亚,当然是乐得如此。

这一路上也有不少岔路,看起来每个岔路都联通着一个独立的房间,这样的情形也不禁让狄败亚好奇。到底是谁建立了这么大一个地下空间,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惜,这些暂时还探寻不清楚,如果真的找个人追着问的话,难免会暴露。

走的路途中,狄败亚注意到了自己前方左侧的一个房间。有不少黑袍铁面人就是从这个房间里,手提满是血腥味的布袋走出来。理所应当的,这个房间内的血腥味也相当重。

狄败亚走到这个房间的入口前,向里面探去。只见在里面,一堆黑袍铁面人将房间中心团团围起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四周望了望,狄败亚又看见一个黑袍铁面人手提布袋走出来。反正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干脆哪里都看一看。这么想着,狄败亚也围进去。

挤进黑袍铁面人的人群,狄败亚尽力将两侧的黑袍铁面人扒开,为自己开辟一条路出来。不少黑袍铁面人在被狄败亚扒开的时候,都望向这个不懂规矩的家伙。不过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又将视线聚集在房间中心处,也不在乎自己到底看不看得到。

又扒开六个人,狄败亚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样子。

只见房间中心的地上,正躺着一个人。说是人,其实已经不成人形。这个人身上根本就没有皮肤,他身上红色的血肉,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气中。血肉上还时不时鼓起一个又一个血泡,然后迸溅开来。

伴随血泡中血液的飞溅,地上这个人也一阵抽搐,显示自己其实还没有命绝。

这个人身上的血肉,也会随着血泡的迸溅而散射出去,不过散射后并不会落到这些黑袍铁面人身上,就被一股无形的障壁挡住。

迸溅出来的碎肉落到地上,居然还在蠕动,随着蠕动,碎肉还在一点点鼓胀起来,就好像这些脱离了人体的碎肉也在生长一样。当长到人头大小的时候,碎肉还会蠕动,却已经停止生长。

屏障里还有一个黑袍铁面人,他的身上已经遍是血迹,这些血迹将他身上的黑袍染的更深。每当有生长到人头大小的碎肉,这个无形障壁内的黑袍铁面人就会从怀中掏出布袋,然后包起来,递到障壁外的人手中。而障壁外的人,也就提着这被布袋包裹的碎肉,离开这里。

狄败亚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不知道该怀揣怎样的心情才好。

记得白袍铁面人称呼过自己为”邪修“,现在看来,却是是有够邪门的。

狄败亚认真看着中心那个血肉裸漏的人。除了会迸溅血肉时会抽搐意外,这个人身上已经看不到还有活人生气的迹象,但狄败亚感觉得到,这个人确实还活着。

开启神识检视,这个生不如死的血人,铁面下的狄败亚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是隐忧村的人,绝对没有错。

虽然眼前的血人纵然是让他的亲生父母来判断,估计也认不出来,可是狄败亚还是马上确认。

也许人与人之间没有不同,但是隐忧村的人有个很明显的特征:他们无论男女老幼,身上都会有些微的杂乱的灵气。

而眼前这个血人的身上,也正是如此。在狄败亚神识的探测下,他身上杂乱的灵气,正微微窜动。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清点人数

这个发现着实让狄败亚吃了一惊。记得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外面开拓灵石矿脉的凡人里没有隐忧村的人,可是居然在这里出现了。

这么说来,恐怕隐忧村的人可能都没有被当作苦力来用,他们,可能全都是如眼前这血人一样的待遇。可是这群灵隐宗的“邪修”到底在干什么,他们这么做,又能有什么好处?

铁面下,狄败亚的眼神闪烁不定。

这时,只见前方的那个血人又有了动作。他的身体不断抽搐,口中发出“嗬嗬”声,全身开始挣扎,居然好像还要坐起来。

可是这血人的动作都是无用功。在无形屏障内的那个黑袍铁面人看了看这挣扎的血人,伸手往血人的身上拍了一巴掌。在狄败亚的神识检视下,能看到这个黑袍铁面人拍出去的手掌上,还蕴含着许多的灵气。

这一巴掌落到血人身上后,随着血人的又一阵抽搐,终于瘫在原地。随着血泡的不断爆裂与血肉的剥离,血人还在抽搐,可是口中已经不再发出“嗬嗬”声。

狄败亚看着地面上这个似乎已经晕厥过去的血人,感觉有些悲哀。这就是凡人,这就是没有力量的下场。不得不说,这么看来,当初周博瀚说过的“灵修不管凡尘事”的说法,确实就和放屁一样。

不着痕迹的,狄败亚的脚在地面轻轻一跺,一道细微的黑红色血肉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冲到那血人身体里。这黑红色的血肉,刚进入血人的身体里时,就开始大肆破坏,不过血人似乎察觉不到了。

既然和项荣一样是隐忧村的人,狄败亚倒是想帮帮这个血人。可是以血人的状态,就算狄败亚能救下他,估计也活不长了。既然如此,干脆直接杀了他,终结了他的痛苦。

随着血人的生息削弱,他身上起出血泡的速度也不断变慢。这个过程很自然地被无形屏障内的黑袍铁面人发现了。他见状,靠近了血人,伸手探查血人的情况。

可是还没等他手落到血人的身上,只听外面声音传来:“戒备,有外人入侵,戒备,有外人入侵。”

这声音也是相当之大,如今,狄败亚已经有些熟悉了。想要发出这种音量,也只有灵修聚集灵气才有可能。

这个声音迅速吸引了整个室内所有黑袍铁面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不再关注血人,而是看向出口外,声音传来的地方。

“重复,有外人入侵,抓紧时间。”

直到这声音再次传来,这群黑袍铁面人才交头接耳起来,仿佛刚刚察觉一样。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人,之前无形屏障内的黑袍铁面人也不在乎血人身上的血迹,一把将血人提起来,看着乱哄哄的人群大吼道:“肃静。”

这一声大吼很有效,在这吼声过后,剩下的黑袍铁面人确实不再交流。

看周围安静下来,手提血人的黑袍铁面人又道:“都回静心堂,一会儿清点人数。”

在这黑袍铁面人发出施令后,剩下的黑袍铁面人很快有序排列起来,一个接一个走出这个石室。见状,狄败亚也正好跟着一起排好队,按顺序向前走。

人群虽然多,而起路很窄,但胜在黑袍铁面人有秩序,撤离的速度也就不算太慢。跟着人群前进,混在其中的狄败亚也开始思索起来。

狄败亚有自信,这些人说的入侵者绝对不是自己。首先,狄败亚对自己的变装很有自信,而且如果是自己的话,这群人早就把自己给揪出来了,哪里还由得自己这么混在他们中间?

既然不是自己,那多半就是张伟了。毕竟之前狄败亚看到过的“外人”,也只有张伟一个。

稍一思索,狄败亚觉得,如果真的是张伟被发现了,可能还与自己有关。毕竟当初是自己触动了机关,才引起了灵隐宗人的警觉。

不过狄败亚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他和张伟也没什么关系,张伟会怎样,由他去便是。而且正好张伟吸引了灵隐宗的人的注意力,到时候自己逃跑,也很方便。这么说来,自己其实要谢谢张伟才是。

狄败亚在心中向张伟道了个谢,继续迈开脚步。

跟着人流,狄败亚又穿过了许多岔路,中途还有不少同样的黑袍铁面人加入人流。这些人也有领队,他们的领队也一样,手中提着一个血人。当狄败亚将神识探到这血人身上的时候,也在他的身上发现了那微微窜动的隐约的灵气。

狄败亚默然,一如他之前结束那个血人的生命一样,他也将黑红色血肉注入到这个血人的身体里。

隐忧村的人被带走了,可是他们不是做了灵隐宗的苦力,其实对他们而言,如果灵隐宗的人真的是抓他们做苦力,可能还是好事。只是苦力的话,好歹不用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心中感慨的同时,狄败亚也很好奇。这群“邪修”对隐忧村的村民做了什么,为什么特地挑隐忧村的人,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明明感觉已经对此行的目的有所了然,但这时,狄败亚反而又有了不少疑问。

怀揣着这些疑问,狄败亚又来到了一个新的厅堂。这里就如狄败亚刚下台阶后进入的那个厅堂格局一样,只是相比那个厅堂,这个要小一些,相反的,陈设反而比那个厅堂多。

手持血人的黑袍铁面人领队走到众人身前,将手中早就没了生息的血人扔到地上。

一个黑袍铁面人走到人前,巡视一周:“清点人数,一。”

“在。”

“二。”

“在。”

……

黑袍铁面人一个一个数下去,中间有些数字没有人应声,黑袍铁面人叫了三声之后,便直接掠过。

看得出来,应该是这里每个人都被赋予了一个编号,既如此,回应编号就够了。狄败亚并没有编号,不过他也不在意,这种清点方式,只要他不出声,就没人能发现有人混进来了。

黑袍铁面人将人数全部清点了一遍,点点头道:“好,看来大部分人就在这里了,现在,献祭开始。”

第一百二十七章 献祭

站在这个黑袍铁面人身侧的另一个铁面人向前一步,轻声道:“我们,还没准备够吧。”

前面的黑袍铁面人点头道:“那又怎样,你还要让宗主等着不成?”

后面的黑袍铁面人连忙躬身应声:“不敢……”

看见后面的黑袍铁面人退下,前面的黑袍铁面人看向黑袍铁面人群,喊道:“手持灵物者上前。”

闻言,所有手持布袋的黑袍铁面人都走出去。他们手中的布袋里包裹的正是那些血人身上剥离下来的血肉。狄败亚倒是万万没想到,那个黑袍铁面人说的灵物,居然是这么个东西。

这些布袋里的不少血肉还在蠕动,在这样的蠕动之下,又有不少鲜血从布袋中渗透出来。

走上前的黑袍铁面人解开布袋,将这些血肉放到地上,然后盘腿坐于血肉之前。

这时,狄败亚突然感觉,自己脚下似乎产生了微微震动。慢慢的,这种震动越来越剧烈,将地面上的石块也一并震颤起来。随着这样的震动,布袋上的这些血肉也一点点震颤起来。明明已经有人头大小,却又膨胀一圈。

一直领头的黑袍铁面人转身,张开双臂,朝向自己面前的石壁,他摘下自己脸上的黑色铁面,表情肃穆而庄重,这时的他,似乎有些激动,颤声道:“恭迎,宗主。”

所有黑袍铁面人都张开双臂,齐声喝道:“恭迎宗主!”

见状,狄败亚也连忙学着这些黑袍铁面人,摆出动作。动作做到位后,狄败亚也向那处石壁看去。

只见随着这里的震颤越来越厉害,前方的石壁居然缓缓分开。狄败亚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石壁竟然也如之前的石门一样,是可以分开的。

看见这石门缓缓开启,那些盘起腿的黑袍铁面人伸出手,用刀具将自己的手割出口子,潺潺血流便随之流下。血流流到碎肉上,这些碎肉也好像汲取到了养分一样,开始飞速生长。从之前的人头大小,膨胀到了身体大小。

与此同时,分开的石壁里,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来。

这个身影披头散发,**上身,下半身的裤子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身形也很消瘦,**的上身的肋骨,清晰可见。

看到这人的一瞬间,狄败亚瞳孔骤缩。他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压力。不同于之前对战灵修时来的压力,这股压力诡异非常,好像暗中窥视自己的毒蛇一样。平时毒蛇在蛰伏,可等到你不注意的时候,毒蛇随时会上来咬你一口。

这个人离开石壁就停住了,他抬头仰望头上的岩石,深吸口气。

一直在领头的黑袍铁面人上前一步,躬身沉声道:“恭迎宗主,灵物已经准备好了。”

灵隐宗主仰望许久,才低下头,看看领头的黑袍铁面人,又看看一旁的灵物,他舔了舔嘴角。深红色的瞳孔中,映出的满是饥渴。那是最纯粹的**,名为食欲的**。

刹那间,数条触手从灵隐宗主的体内爆射而出,直接穿透了地面布袋上的那些灵物。这些灵物被触手待到灵隐宗主身上,在恶心而恐怖的蠕动下,与灵隐宗主合为一体。

地面上,狄败亚静静看着,这招他也会。

过程中,这些肉块也有些微的抗拒,一点点向外蠕动,仿佛想要脱离灵隐宗主。可是灵隐宗主只是微微一动,便将这些肉块收到体内。

随着一阵恶心恐怖的蠕动,灵隐宗主身上的血肉都被尽数吸收。当最后一块血肉也隐没在他的身体中的时候,他贪婪的脸上也露出了满足感。不过,哪怕吸收了这么多的肉块,灵隐宗主还是如刚才一般消瘦。

之前领头的黑袍铁面人又一躬身,恭敬道:“宗主,可还满意。”

只见,这灵隐宗主似乎想要点头,却突然皱起眉头。见状,黑袍铁面人有些心惊,忙问道:“宗主,怎么了?”

只见随着黑袍铁面人开口,灵隐宗主一头乱发无风自动,向上飘扬。

灵隐宗主睁开眼,猩红的瞳孔中露出嗜血的光芒。这样的眼神,让领头的黑袍铁面人觉得自己好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

“宗主……”

紧盯领头的黑袍铁面人,灵隐宗主冷声道:“这次的灵物,有些不新鲜。”

“怎么可能?”领头黑袍铁面人一惊,旋即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

而后,他又走到那一堆血人旁,伸手探过去。这时,他才发现这些血人,居然都已经死了。

黑袍铁面人脸色惨白,他感受到了,自己身后有一股阴森的寒意。黑袍铁面人想要转身,却根本动弹不得。这样的寒意顺着后背遍袭全身,黑袍铁面人只觉自己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一样。

“宗主,宗主息怒,我……我马上……”黑袍铁面人想要求情,可还没等他说完话,一条触手便从灵隐宗主的那里刺到他的身上,直接穿透他的身体,将他一点点带向灵隐宗主。

黑袍铁面人看到了灵隐宗主的目光,这猩红色的瞳孔看向他的时候,映射出的是与看向那些肉块是一样的贪婪。说不定,其实在灵隐宗主的眼里,他和肉块也没有什么区别。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黑袍铁面人嘴角渗血,强忍疼痛,挣扎起来:“宗主,我为宗门效力数十载,如今一时犯错,还请宗主网开一面。”

听到这话,灵隐宗主看向黑袍铁面人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回忆起了之前的事。黑袍铁面人见有戏,便颤声道:“宗主,放我一马,我以后定当悉心为宗主效力,若有下次,宗主再杀我也不迟。”

眼神依旧飘忽,灵隐宗主喃喃道:“放你一次,放你一次……”

片刻,灵隐宗主的眼神又恢复原状:“你为宗门效力如此之多,何必说放过,我应当赏赐你才是。”

黑袍铁面人一愣,宗主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只是想求饶而已,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奢求。难道,宗主是在试探自己?

想到这,黑袍铁面人连忙道:“不敢,宗主,能为宗主效力已是万幸至极,我怎敢奢求更多。”

“不不不,我要赏赐你。”灵隐宗主摇摇头,又接道:“赏赐你,与我融为一体。”

黑袍铁面人愣怔一下,旋即大惊。在撕心裂肺的痛呼中,黑袍铁面人也如那些“灵物”一样,融入到灵隐宗主的身体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逃离

虽然吞噬掉了可是灵隐宗主猩红色的眼眸中,嗜血的食欲还是没有隐没下去。他向周围的黑袍铁面人看了一圈,这些黑袍铁面人颤若寒噤。

之前领头的黑袍铁面人的下场他们也看见了,也难免他们害怕。谁都不知道灵隐宗主现在是什么状态,很可能他一个不爽,就把自己等人也杀了。

品味着空气中浓郁的恐惧味道,灵隐宗主闭起眼,贪婪的深吸口气,似乎在享受着美食一般。

一气呼出,灵隐宗主轻声道:“好了,不用这副样子,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闻言,所有黑袍铁面人的身体都定格不动,空气中就好像凝结出了冰点一样。这些黑袍铁面人当然知道灵隐宗主现在的话也只是在打趣他们,之前那个领头黑袍铁面人的下场,他们有目共睹。所有黑袍铁面人都低下头,就好像不想被灵隐宗主看到一样。

见周围的黑袍铁面人对自己如此恐惧,灵隐宗主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是满意的同时,他又感觉有些无趣。抬起脚,慢慢走到那堆一已经死亡的血人前,这些血人生前都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如今的死亡,对他们而言也是解脱了。

虽说如此,但是灵隐宗主可不想他们死,这些血人死了之后,“灵物”就不新鲜了。

一条触须从灵隐宗主的胸腹处弹出,瞬间穿刺了一个血人,将那血人一如灵物和之前的黑袍铁面人一样,收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这回,灵隐宗主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而是皱起眉头,似乎在体会着什么。

狄败亚感觉得到,自从灵隐宗主吞下血人后,自己和分到血人身体中的那种联系感,变得若有若无。这种情况,让狄败亚心中一沉,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只见灵隐宗主的眉头完全舒展,他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的笑声,出现在他的身上,多多少少显得有些不协调。剩余黑袍铁面人也不禁抬头,看向自己的宗主,究竟为何如此狂笑。

在狂笑的同时,又有数条触须从灵隐宗主的体内钻出,射向那些血尸。这些触须尽数穿透剩下已经死亡的血尸,将他们拖拽到灵隐宗主的身体里,在狰狞恶心的蠕动中,和灵隐宗主融为一体。

这些黑袍铁面人不禁奇怪地望向自己的宗主,宗主明明说过,“灵物”不新鲜了,那宗主还吞噬掉剩下的血人干嘛?

只有狄败亚知道灵隐宗主在干什么,灵隐宗主并非是在吞噬这些血人,而是在吞噬狄败亚残留在血人身体里的那丝血肉。当灵隐宗主吞掉血人的时候,狄败亚和血人中的联系也随之切断。

随着灵隐宗主吞掉的血人变多,吸收的狄败亚的血肉也随之增长。当灵隐宗主吸收掉所有的血人之后,狄败亚感觉得到,自己和灵隐宗主间有了一丝莫名的联系。

这种联系就像微弱但坚韧的钢丝一样,将两人连接在一起,透过这链接,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不过对狄败亚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狄败亚能感受到的,从灵隐宗主那里传来的感受,只有无尽的食欲。

而且,最主要的,既然他可以感受到灵隐宗主,灵隐宗主自然也可以感受到他。

在这里开打,对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且从灵隐宗主身上,狄败亚还一直感受到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压抑感,这些感官,都迫使狄败亚迅速做出决定。

狄败亚直接回头,立刻向之前的路遁逃出去。所有挡在他逃离路上的黑袍铁面人都被他推开。

明明是对宗主的献祭,居然有人敢跑?

不少黑袍铁面人看着这个不知道怎么想的愣头青,等着灵隐宗主将这个愣头青置于死地。不过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个楞头青跑得倒是很快。不对,不能说很快,完全可以说是难以置信。

灵隐宗主看着狄败亚逃跑的背影,伸出红舌,舔向自己的嘴角,他猩红色瞳孔中映射出的食欲,更胜刚才。现在的他,宛若食欲的化身。

周围另一个有话语权的黑袍铁面人有些拿捏不准,思前想后,还是上前一步:“宗主,我这就命人把他捉回来?”

可不曾想,灵隐宗主居然抬手向黑袍铁面人摆了摆。

黑袍铁面人立刻心惊胆战,连忙跪下,颤声道:“属下没有揣摩透宗主的意思,请宗主责罚。”

灵隐宗主看了这个跪下的黑袍铁面人一眼,这一眼,便让黑袍铁面人只觉浑身都降到了冰点。

黑袍铁面人两眼一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是出乎他的意料,灵隐宗主却并没有进一步动作。黑袍铁面人缓缓睁眼,却发现原来宗主早已不再看自己,而是将目光投向那个逃跑的愣头青身上。

看着自己宗主目不转睛盯着那个愣头青,黑袍铁面人才终于明白,自己根本拿捏不准宗主的意思。看宗主似乎也没有教训自己的意思,黑袍铁面人索性不说话,等着宗主开口。

灵隐宗主眯起眼睛:“你们就算真的追上他,也没办法把他抓回来,而且,你们也根本追不上他。”

黑袍铁面人不禁向狄败亚望了一眼,不得不承认,狄败亚确实很快,只是二人交流的这一段断暂的时间里,狄败亚居然已经就快要跑到了出口。其实灵隐宗主说的他们追不上狄败亚,黑袍铁面人倒是相信。

不过灵隐宗主说的,他们就算追上了,也捉不回来,他是绝对不信的。跑到快的愣头青,也只是愣头青而已,就算愣头青境界很高,也只是一个境界高的愣头青。

当然,黑袍铁面人可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还不至于蠢到在宗主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头撞上去。

灵隐宗主弓起身体,贪婪的猩红瞳孔中带着兴奋:“你们不行,我亲自来,这回,我亲自去狩猎我的猎物。”

刚说完,不等一众黑袍铁面人反应过来,灵隐宗主便如箭矢一般冲出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追击

狄败亚已经根据自己的记忆顺着之前的路跑到了刚才剥离血人身上血肉的位置,按理来说已经跑出很远。不过当灵隐宗主追逐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立刻就察觉到了。

刚才跑离灵隐宗主很远的时候,狄败亚能感受到,缘由自己的血肉间和灵隐宗主的联系变得淡化。可是从灵隐宗主追上来后,随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狄败亚能感受到,他和灵隐宗主的联系又变强不少。

不用回头看,狄败亚也能想象到,灵隐宗主那充满欲望的目光。他感受着,一个饥渴而贪婪的灵魂,正为了自己的食欲,而追逐自己。

记得“狄败亚”说过,这里有一个追求进化的生物,自己和他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存留下来,而消逝者会作为存留者的养料,帮助其进化。如此看来,这个生物,恐怕正是身后的灵隐宗主了。

会想起之前灵隐宗主体内的触须,还有那些被称为“邪修”的黑袍铁面人从那些血人身上剥离血肉的情景。狄败亚明白为何之前那些人遇见自己会称自己为邪修了,不得不说,从他和那灵隐宗主之间暴露出来的手段来看,二者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明明还身处于追逐之中,分心思索的狄败亚突然心中灵光一闪:莫非,“狄败亚”就是邪修的造物,不然,也很难解释“狄败亚”寄殖自己之后为自己塑造的身体,会有这么多与邪修相似的地方。

想着想着,狄败亚突然察觉,在他的身后,一道挥击的声音传来。

他知道灵隐宗主肯定会追击过来,但是确实没想到灵隐宗主居然追得那么快。不过没想到归没想到,狄败亚的反应还是很快,他向前一个翻滚,躲过身后的挥击,然后又恢复姿势,继续奔跑起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居然没有一丝迟滞,狄败亚的速度也一如之前,丝毫不减。

见灵隐宗主已经追上来,狄败亚便开启神识,来观测来自灵隐宗主的攻击。

他这才发现,原来灵隐宗主并非如他一样,在地上奔跑,而是在空中飞行。

御空镜,灵隐宗主原来是御空境,狄败亚倒是不算意外,但他有些好奇明明是御空镜的灵隐宗主,为何不用灵术,而是用身体来和自己肉搏。

正在飞行中的灵隐宗主,身后的几条触手杂乱挥舞。狄败亚也知道,自己和灵隐宗主应该相差不多,但是这么一看,确实是有些恶心。

如果是掌柜站在这里,估计得好好吐槽这个灵隐宗主一番。明明这时还在奔逃,可是灵隐宗主这副样子,却不禁让狄败亚想入非非起来。

就在这时,狄败亚看到自己身后又是一道触须挥击过来。这触须的速度不算慢,但对狄败亚来说还是不太够看。在有准备的情况下,狄败亚只是让自己路线稍微倾斜一下,便轻松躲过。

可还不等狄败亚松一口气,这条明明已经挥出去的触须就又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向狄败亚抽过来。这回,灵隐宗主直接用触须连带狄败亚前进的路上都划进范围里,俨然是想靠着一击结束这场追逐。

这回确实躲无可躲,只见狄败亚右臂诡异鼓胀起来,就如当时与李叔相对一样,表面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覆盖着金属光泽的角质层。远远看去,就好像狄败亚的右臂戴上了一只巨大的铁质拳套一样。

触须转瞬间就触及了狄败亚的右臂,这一击的声音,也确实像鞭子挥击到精铁上一样。狄败亚,触须在狄败亚的右臂上带起一道白痕,不过也只是带起一道白痕而已。

看见狄败亚挡下一击没有费多少力,灵隐宗主对狄败亚更感兴趣了。

只见这条二次发力的触须一阵扭曲,居然又第三次发力抽向狄败亚的腰间。第二次的挥击已经是在狄败亚的预料之外,这第三次挥击袭来,狄败亚终于无法再做应对。他只得凭借自己的肉身,硬抗这一击。

狄败亚意念一动,试图在自己的腰间也附上角质。虽然不如在手臂上附着角质那么熟练,但是狄败亚在客栈练习过之后,确实做得到。

这回,触须直接将他血肉所化的衣服抽穿,将他皮肤下的黑红色血肉暴露出来。

痛感袭来,狄败亚闷哼一声。不过这个伤口也只存在了一瞬间而已,随着黑红色血肉的蠕动,狄败亚又恢复之前的样子。

这一击对狄败亚的伤害不算大,可是他的速度却受到了影响,没法再像刚才一样疾驰。灵隐宗主的目的,也正是如此。

看见狄败亚的速度骤降,灵隐宗主瞬间加速,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他的手上附着这淡淡的青芒,向狄败亚的后颈探去。

距离如此之近,狄败亚甚至都不用感受自己和灵隐宗主之间的那一丝联系,就知道灵隐宗主此时的动作。在神识的观察先,狄败亚清晰看到灵隐宗主手上汇聚着灵气。

这一式很显然是灵隐宗主的杀招,刚才硬抗触须是因为躲闪不及,可如今这一式,狄败亚可没有硬抗的想法,他不觉得自己的脖子能比灵隐宗主的手还硬。

带动自己的身体转向,狄败亚将自己角质层还没有褪去的右臂抵上去,挡住灵隐宗主泛着青芒的手。却见这时,灵隐宗主变掌为爪,五指如同钢钉一般,向狄败亚递过来的手臂刺去。

这五指在接触到狄败亚铁臂的一瞬间,就犹如烫红的铁棍插入油脂一样,将狄败亚的角质穿透,五指尽数隐没在狄败亚的手臂里。

狄败亚吃痛,右拳紧握,整个右臂的肌肉瞬间鼓胀起来,连带着右臂的肌肉也变得更加紧实。

灵隐宗主发觉,明明已经插进狄败亚手臂的五指,却好像被什么东西阻碍住了一样。不止在阻碍,甚至还在将灵隐宗主的手指挤出去。

眼见自己的手指要被挤出来,灵隐宗主手指指节突然一节一节胀起,就好像在狄败亚的手臂里注入了什么东西一样。

第一百三十章 一起跑

这个小动作过后,狄败亚很快用肌肉将灵隐宗主的手指挤出来。狄败亚连忙左手握拳,挥向灵隐宗主的面门。

灵隐宗主向后一跃,兴奋地看着自己的猎物。既然猎物想反抗,灵隐宗主当然也不介意再多玩一会。这里是他的地盘,在他的地盘里,陪自己的猎物玩一玩也无妨。而且狄败亚到底会怎么挣扎,灵隐宗主其实很感兴趣。

可是他没想到,狄败亚一拳逼退灵隐宗主后,居然一转身,再次奔逃起来。灵隐宗主一愣,表情很是精彩。他以为狄败亚是想和自己拼死一战,可是他没想到狄败亚居然还是逃跑了。

这里是地下,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灵隐宗主猩红的眼中,一抹寒芒闪过,他双腿,一曲,又如箭矢一般窜出去。

看着自己下方,努力挣扎的狄败亚,灵隐宗主道:“你逃也没有用,刚才我在你的身体里注进了我的毒,你的挣扎只是徒劳。”

这话出口,灵隐宗主看到一直都没理会过他的狄败亚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明狄败亚面无表情,但是灵隐宗主却从狄败亚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意味,一种嘲讽的意味,就好像在看一个弱智一样。

灵隐宗主愠怒。猎物愿意挣扎,他确实愿意和猎物玩一会,可是猎物居然敢鄙视他?这让他怎么忍!

灵隐宗主背后的触须狂乱挥舞,一齐向狄败亚激射而出。现在,他已经没有了玩的想法。

不过对于狄败亚来说,灵隐宗主控制这么多触须的时候,反而没有控制一条触须的时候精神那么集中,也就没办法让已经挥出的触须变相。这样一来,躲起来反而轻松一些。

就这样一个在天上攻击,一个在地上躲避,好不快哉。

施展了几次攻击后,灵隐宗主自然也发现了。

在他的构思里,狄败亚身上的毒素发作,就算无法对他造成威胁,起码也会让他的行动迟缓不少,可是如今看来,狄败亚确实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看着底下活蹦乱跳躲避自己攻击的狄败亚,灵隐宗主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到底有没有把毒注进狄败亚体内。

其实他不用怀疑,他之前确确实实把毒素注入到狄败亚体内了,不过,他的毒,其实也就是狄败亚最开始中招的那个陷阱里箭矢的毒。当然,灵隐宗主自己下毒,肯定要比那箭矢上的毒要强。

如果狄败亚最开始受到的毒伤就是来自己灵隐宗主自己的剂量,可能现在狄败亚真的动弹不得也说不定。不过,可惜的是没有如果。之前受到的毒伤,是狄败亚对灵隐宗主的毒有了适应性,一旦有了适应性,无所谓毒素的剂量,都是毛毛雨罢了。

刚才灵隐宗主确实没看错,狄败亚就是在鄙视他,而这,就是狄败亚鄙视他的原因。

也是由此,狄败亚更感受到了当初“狄败亚”对他说的话里的意思:每当受到伤害,为了抵御同样的伤害,身体的防御都会增强一分。这样的身体,是狄败亚切实感受自己在不断变强的根源。

就在二人追逐的同时,已经追到了之前狄败亚所看到的,那个有诡异裂纹岔路的厅堂。这里,已经离外界很近了。

“队长,那边。”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狄败亚和灵隐宗主对面传来,那是一队白袍铁面人。这群他白袍铁面人也如灵隐宗主一样,在追逐一个人。

这个人身上有一些金属轻甲,轻甲没有覆盖全身。他的两个小臂上戴着一套腕刃,两只小腿处包覆着金属护具。不过最奇怪的还是要属他的面具,他的脸上也戴着铁面,但是并非无面相,而是相当奇怪的纹路。

如果不是铁面的区别,狄败亚也要怀疑了,怀疑张伟和灵隐宗有什么关系。对,这个人正是张伟,虽然看不见脸,但是狄败亚神识检视下,这人的特征便一清二楚,符合条件的,也只有张伟了。

狄败亚看得到张伟,张伟自然也看到了狄败亚。狄败亚感受得到,看见自己的时候,张伟是一种诧异的情绪。

都是奔逃的人,二人虽然没有开口,但还是很默契的跑在一起。

这些白袍铁面人也看见了狄败亚和灵隐宗主,看到狄败亚的样子还没什么,不过看到灵隐宗主,他们便直接愣住,站在原地。

“那是,什么东西?”

“估计又是那帮‘邪修’做出来的怪物。”

“不对,好像……好像是宗主?”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将一众白袍铁面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宗主?”

“宗主!”

这回,他们才发现。那个看着猎奇的在天上飞的怪物,正是他们的宗主。

一个白袍铁面人咽了口吐沫,向身边的领队道:“那是宗主,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那个领队神色变化不定,看了刚才说话的白袍铁面人一眼,他开口道:“能怎么办,追。

一队二队,和我来,三队四队去抄近路,拦截他们,连带着宗主追的那个人一起拦。”

……

张伟的速度不如狄败亚和灵隐宗主,他很快就被二人赶了过去。本来他还以为追自己的人多了一个,看见怪物的速度那么快,还有些紧张,可是没想到那怪物飞过来后,理都没理他,便又向前方那个黑袍铁面人追去。

虽然有些诧异,但是他确实轻松不少。身后这么多人追他,已经让他有些心里憔悴,如果再加上那个速度奇快的怪物,恐怕他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张伟看着前方两人一追一逃,一个不断攻击,一个不断躲避。二人的速度确实让他吃惊,怪物就不用多说,黑袍铁面人的应对速度也很惊人,许多张伟自认根本躲不开的攻击,都被那黑袍铁面人险而又险的避过去。

而越是如此,空中的怪物也就越暴戾,速度也越来越快。

张伟看看自己身后的人群,再看看前面的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追谁了。明明还在逃命,可是这样的情景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投鼠忌器

现在场面很混乱,确实看不出来到底是谁与谁在追逐,不过狄败亚的目的就很简单了,他只需要从这里逃走就好了。

如果说刚开始狄败亚还有一些回头和灵隐宗主较量一下的想法的话,那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狄败亚对自己的实力还算了解,只是了解归了解,真要和别的灵修作比较的话,狄败亚也有些拿捏不准。

而且再看看身后追逐自己的灵隐宗主身上触须乱舞,再加上他瘦骨嶙峋的样子,恐怕也不能将他当成一般灵修来对待。如果说以上是狄败亚最开始的时候不愿意和灵隐宗主交手的原因的话,那后来补充的原因就是这场追逐里又加入了那些白袍铁面人。

应付一个御空境的灵修就已经很麻烦了,更不要说这个御空境的灵修还有一群小弟。狄败亚倒是发现,灵隐宗的弟子对自己宗主的态度也很奇怪。是一种疑虑而又恐惧的情绪。如果是一般人看见灵隐宗主的样子会产生这种情绪倒是不奇怪,可是就连自己宗门弟子都嫌弃宗主,好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就在狄败亚思索的功夫,他已经来到了之前的楼梯口附近。

看见已经逃到了这里,狄败亚心中安定不少。只要能跑到外面的林子里,他有的是手段施展。别的不敢说,最起码遁逃的功夫,他觉得自己不会差。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见右侧的岔路里,一队白袍铁面人杀了出来。如果可以的话,狄败亚确实不想分心,但是看样子,这群白袍铁面人的目标不止是张伟,恐怕还有自己。

转眼间,这些白袍铁面人已经在狄败亚的去路上团团围住。见这群白袍铁面人如此动作,狄败亚眼中寒芒一闪。如果是御空境或者开源境的灵修,确实可以拦他一拦。不过眼前这群白袍铁面人,可不被包括在这个境界里。

白袍铁面人的人群最前方,一个身形看起来比较高大的人离开阵势,向狄败亚探过手来。这些白袍铁面人看起来是早就有过演练,第一个人出手后,剩下的人瞬间变阵,将狄败亚的每一个去路封死。

其实就算这些人为了抓住狄败亚而变阵,心中还是有些松懈的。在他们看来,虽然不知道宗主为何要追这个“邪修”,但是“邪修”的水平摆在那里,天天消耗气血,不修灵气,实力根本没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宗主追了这个“邪修”这么半天,还没抓住他,也能说明他有些本事,不过这么多人围在一旁,就算开源境,也别想逃出去。

这一种白袍铁面人聚精会神看着率先出手的那人,等着他将狄败亚擒住,然后再一起捉后面的张伟。

此刻,狄败亚正分心躲避灵隐宗主的攻击,见前方一只手向自己捉来,狄败亚便随手一拳迎上去。

这一拳仿佛没有用什么力气一样,随意打在了出手的白袍铁面人的胸前。前一秒,白袍铁面人的脸上还是戏谑,可是下一秒,这表情就变成了错愕。

这一拳打在这个白袍铁面人的身上,没有丝毫的迟滞,直接将他的身体洞穿。剧烈的痛感袭来,还不等这白袍铁面人痛呼,狄败亚就抬起手,随意地将他甩了出去。这一甩对狄败亚而言用的力气不算大,不过还是直接将这个白袍铁面人直接甩飞。他重重砸在地面上,不省人事。

在场所有白袍铁面人无不惊愕,他们呆愣站在原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狄败亚的都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如果用简单的词汇评价,就是“干脆、利落”。

当然,让白袍铁面人惊愕的不是动作,而是为狄败亚的动作所支撑的实力。在他们的印象里,这群“邪修”应该是属于修炼的,可是狄败亚的实力,可不像是疏于修炼的样子。

难怪宗主亲自出手都没能很快捉住这个家伙,这家伙可不是运气好,而是真的有实力。

不过有实力归有实力,就算狄败亚再怎么强,哪怕他也如宗主一般,是御空境的灵修,他们这些弟子该拦还是要拦的。没有被狄败亚刚才那一击的声势震慑到,剩下的白袍铁面人依旧迅速改变站位,将刚才狄败亚击倒那人后,出现的空缺给补上。

只可惜,这些人费尽心思的阻拦,也是徒劳的。单凭狄败亚的肉身,只要没有身后的灵隐宗主纠缠,这些白袍铁面人的数量再翻上个三四倍,对狄败亚而言也没什么威胁。只是身后的灵隐宗主还在追击,狄败亚确实有些不敢耽搁。

刚才将最开始阻拦自己的那个白袍铁面人打趴下,其实就耽搁了狄败亚不少时间。如今被人群围住,狄败亚只得快些想办法将这些人击退。

攻击时,狄败亚小心控制起力度,确保自己的拳头可以正好将这些白袍铁面人击退,而不是一拳将他们打穿。这倒不是狄败亚想要留手,只是将被击穿在手臂上的人甩开确实需要时间,而刚才耽搁的时间主要也是在这里。

就这样,狄败亚在躲避灵隐宗主攻击的同时,还顺带着将身边所有白袍铁面人都打飞出去。一波又一波人群冲上前,然后被狄败亚击退,看着被击飞后便再难站起的人,这些白袍铁面人都有些心惊。再看依旧在人群中混战的狄败亚,将一个个包围自己的人击退,好似一尊战神。

打着打着,狄败亚开始控制自己的速度,虽然还是在击退周围的人,但是也时刻保证自己周围有一个白袍铁面人。因为他发现,当这群白袍铁面人在自己身旁的时候,灵隐宗主的攻击居然变得迟缓不少,狄败亚刚开始还有些奇怪,然后才明白,灵隐宗主居然是在小心地不伤到白袍铁面人。

狄败亚一开始可没想到灵隐宗主会手软,毕竟之前被灵隐宗主杀掉的黑袍铁面人让狄败亚记忆犹新。

不过知道灵隐宗主是在防备什么确实是好事,狄败亚正好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招

底下狄败亚的小动作,灵隐宗主很快就发现了。但即使发现了,灵隐宗主也无可奈何,如果他不想伤到这些白袍铁面人,也只能在攻击的时候小心一些。而这,正中了狄败亚的下怀。

随着自己的攻击的忌惮之处被狄败亚发觉后,灵隐宗主觉得自己越来越束手束脚。也许这些白袍铁面人确实是想帮他,而他们也正是这么做的,但是对灵隐宗主而言,他们其实是在帮倒忙。

越看下方表面上是在击退白袍铁面人,而实际上是以这些人为肉盾的狄败亚,就越觉得他不顺眼。灵隐宗主眼中杀意弥漫,一头散乱的发丝无风自动。在狄败亚的神识观测里,灵隐宗主身上的灵气在不断汇聚。

不需要灵隐宗主开口,地面上的所有人都看得出灵隐宗主的怒意。白袍铁面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自己的宗主。

灵隐宗主从天上落下,扫视白袍铁面人一圈,又看向中心处的狄败亚,淡淡道:“你们都退下,我自己来解决他。”

看灵隐宗主摆出认真的架势,狄败亚可没有傻到坐以待毙。他不再理会周围的白袍铁面人,直接冲出人群,向之前的台阶口奔去。

一种白袍铁面人本想帮宗主拦下狄败亚,可是想起宗主刚才的话,终究是没有出手。既然宗主说要亲自解决,那自然就由宗主亲自解决,宗主说过后,还要违逆宗主,怕不是过会就被宗主解决了。

可是,就这么趁着人群不注意,张伟居然也一溜烟冲了出去。这些白袍铁面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张伟逃出好远。身后的人本想再追,可是想到宗主刚才的话,恐怕追张伟还会被宗主误会。

这些白袍铁面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中默认:还是算了。

灵隐宗主自然能察觉到身后的张伟,不过现在他在意的只有狄败亚一个人,张伟到底怎样,对他而言无所谓。

将灵气凝集于手掌,灵隐宗主抬起手臂,向上挥出。随着他的这一动作,远处狄败亚所在的位置,一股强风凭空出现,诡异的是,这强风居然是自下而上的。

哪怕是从前方过来的风,狄败亚都不在乎,可是这风居然是从下面过来的。狄败亚只觉身体在强风的吹拂下,有些轻飘飘的,很难再从地面上借力。也就在这时,灵隐宗主趁势,一举拉端了二人的距离。

数条触须向狄败亚的身体袭来,在难以从地面借力的情况下,狄败亚就连躲避都很困难。不过依仗于强大的肉身,狄败亚还是听过这一轮。

见自己的攻击难以对狄败亚造成伤害,灵隐宗主微微眯起眼睛。他之前吸收了狄败亚的血肉,自然知道狄败亚的肉身很强,不然他也不会被狄败亚所吸引,更没有必要这样咬着狄败亚不放。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触须居然连击穿狄败亚都做不到。自他“修行有成”以来,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但灵隐宗主可不止这一种手段,在他作为别的身份之前,他更是一个灵修。而灵修的手段,作为一宗之主的灵隐宗主,要多少有多少。

灵隐宗主全身凝结灵气,双手交错挥出。这回,不只是从下方袭来强风,狄败亚的四面八方都有强风包裹。这些强风构建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风墙,将狄败亚困在中间。

狄败亚不怕只是风墙的阻力,他在意的是远处的灵隐宗主。现在的灵隐宗主全身散发着青芒,双眼紧闭,俨然是在为攻击蓄势。

将自己的双臂叠于胸前,狄败亚前臂再次鼓胀,宛若铁甲般的角质层再次浮现。

就在这时,灵隐宗主骤然睁开双眼,一头散乱长发向周围四散开。一个一人大小的青色光球凭空出现在他的胸前,明灭不定地闪烁着。灵隐宗主又将双手一上一下托住光球,一点点压到自己的胸前。

随着灵隐宗主双手的距离不断靠近,这光球也由一人大小边成半身大小,最终,居然变成了拳头大小。

光球的体积不断缩小,可是蕴含的能量却在不断增长。转眼间,已经变成了狄败亚也能感受到威胁的地步。

哪怕不用神识去探测,狄败亚也知道,灵隐宗主这一手,必定也是灵术。而且看样子,可是比之前一直遇到的裂破虹强多了。

周围的风还是在剧烈的挤压,狄败亚根本无法将脚步挪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远处那个青色光球由一人大小的明灭不定,边成拳头大小的闪烁凝练。灵隐宗主大喝一声,双手一拍,光球便径直向狄败亚飞去。

如果是平时,这种速度,再来上几十个,狄败亚说躲过也能轻松躲过。可是现在可不是平时,周围的风墙还是实打实的在挤压他的身体,不要说躲避,他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狄败亚又暗暗将双臂上的角质层加厚几分,尽量蜷缩起身体,让自己受到的伤害减少一些。

青色光球触及狄败亚的一瞬间,便剧烈膨胀,向周围散射出耀眼的青色光束。青芒晃的人睁不开眼,不过哪怕散射出的青色光束在击到周围岩壁的瞬间,都会将岩壁打出不小的坑洞,威力可见一斑。

青芒很快褪去,将爆炸中心的狄败亚裸露出来。不出意外,这一击对狄败亚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哪怕以狄败亚的肉身,硬抗这一击过后,还是变得千疮百孔。

这回,千疮百孔的狄败亚,就这么直挺挺站在风墙中,让人分不清他的状态。灵隐宗主眯起眼,右臂一挥,撤去了狄败亚周围的风墙。

狄败亚这才将自己胸前的双臂放下。

此时他的手臂上,哪怕那如精铁般的角质层,也已经被那青色光球散出去的光束打穿。现在,他的手臂多了不少透明窟窿。

不过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狄败亚身上明明是透明窟窿的地方,一团团黑红色的血肉蠕动起来。随着这些血肉缓慢但是有力的蠕动,狄败亚的伤口慢慢愈合。

转瞬之间,狄败亚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还是那一身黑袍铁面。

第一百三十三章 离开

目睹狄败亚伤口愈合的全过程,灵隐宗主用鼻子嗅了嗅,表情陶醉,好像在嗅狄败亚血肉的味道一样。

灵隐宗主眼神迷醉,舔了舔嘴角道:“你真是不一般啊,仅仅是闻味道,我就快要疯了。

如果能将你吃下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狄败亚没有开口,只是冷冷盯着灵隐宗主。

似乎是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灵隐宗主话变多不少:“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眼神,你知道吗,边看自己要杀的那个人的眼神,边将他杀掉,那种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我看过太多人临死前的眼神了,我把他们收藏在我等记忆离。”

说着,灵隐宗主抬手指向狄败亚:“今天,我的收藏里又多了一件藏品。”

在灵隐宗主说完后,狄败亚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停住,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狄败亚这种镇定自若的样子让灵隐宗主不爽。他当然是稳操胜券,凭借着和狄败亚的联系感,灵隐宗主知道,狄败亚表面看起来确实没有受伤,可是他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口,其实也耗费了不少体力。

在这么来回修复几次,狄败亚倒下也只是时间问题。在灵隐宗主看来,这已经是困兽之斗了。

灵隐宗主神色冷下来,问道:“你笑什么?”

狄败亚微笑道:“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灵隐宗主嗤笑:“想起了一个人,好,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如果我有时间,帮你给他带句话也说不定。”

“不用。”狄败亚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起了,如果他在这里,估计会对你说‘我可不想做变态的藏品’。”

狄败亚一席话后,灵隐宗主脸色彻底沉下去。现在他已经确定,狄败亚就是在耍自己。

灵隐宗主双臂再次挥起,六道无形的风墙障壁再次将狄败亚包裹起来,把狄败亚禁锢在原地。

见猎物又被禁锢起来,灵隐宗主眼中红芒又盛几分:“我真想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到几时。”

说着,灵隐宗主右臂一甩,一道看不见的无形风刃遍向狄败亚割过去。风刃没能直接劈开狄败亚的身体,而是在他身上带起一道伤口,伤口自左腰到右肩,还翻出黑红色的血肉。不过奇怪的是,这些被翻开血肉的伤口里,并没有血液流出来。

这一击过后,还没等狄败亚愈合完全,灵隐宗主再一抬手,便又是一道无形风刃过去。

灵隐宗主就好像是在特意玩狄败亚一样,每每等狄败亚的伤口开始愈合,却还没愈合好的时候,便再次对伤口施展攻击。

就这样的一次又一次攻击下,在灵隐宗主的感觉里,狄败亚身上的气息也与来越弱。

终于,灵隐宗主收手,不再挥击。虽然狄败亚全程没有叫喊过,但是在灵隐宗主的感觉里,狄败亚所剩的血气已经不多了。

“怎么,这就不行了?”胜券在握的灵隐宗主道:“放心,我会记得你的,我最特别的猎物。”

就好像是在宣判一样,灵隐宗主胸前,又是个一人大小的光球浮现,随着灵隐宗主双手的亚思索,这光球最终变成了拳头大小。

看向远处紧盯自己的狄败亚,灵隐宗主淡淡道:“我给你这一击,算是我对你的厚葬。”

灵隐宗主双手一拍,这光球便一如刚才一样,激射向狄败亚。

青色光球落到风墙中心,又是带起耀眼的青芒,刺得人难以睁开眼睛。可灵隐宗主却依旧眯着眼睛看向风墙中心。狄败亚作为猎物对他而言,确实很特别,如此特别的猎物,他自然要亲眼看到终结的一刻。

最终,青芒散去,可是再一看风墙中,灵隐宗主瞪大了眼睛。本来的预料中,风墙中心的,是猎物的尸体。可是现在,猎物早已消失不见。

冥冥之中,灵隐宗主有所感应,立刻转向身后,却见狄败亚正笑眯眯看着他。此时再感应狄败亚的状态,完全没有刚才那奄奄一息的感觉。这回,灵隐宗主才明白,狄败亚根本就没有黔驴技穷。

灵隐宗主眼神一沉,刚要操纵触须攻击。却见狄败亚扬手,一道黄光从他的手中射过来。灵隐宗主见状,连忙抬起手臂,一道无形的强风屏障出现在他都身前,以此抵挡这道黄芒。

可是却见黄芒直接视强风屏障为无物,穿越而过,径直射向灵隐宗主。黄芒无视了屏障,灵隐宗主没有想到,如今只能靠身体将这攻击硬抗下来。

黄芒触及灵隐宗主前,本来灵隐宗主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却没想到,黄芒只是触及到他的身体,便直接隐没,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灵隐宗主诧异,不过也松了口气,但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动不了了。

这是定身术?

灵隐宗主有些猜测,可是又不敢确定。定身术这种东西,一方面修习起来比较麻烦,很少有人会特意在这上面下苦功。

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定身术的效果太差了,不要说跨阶,哪怕是同阶对战,定身术都没什么用。同阶而言,定身术只能定住人一刻。可笑的是,只有在以强欺弱的时候,定身术的威力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出来。

不过,灵隐宗主可不觉得狄败亚和自己交手是以强欺弱,如果狄败亚真的够强,根本没必要跑,直接回头教育自己就可以了,这么跑是何苦来哉。

看着笑望自己的狄败亚,无法动弹的灵隐宗主艰难开口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回,笑的哪一方,变成了狄败亚:“你是想说,为什么我还有余力?”

灵隐宗主没有开口,不过他的眼神告诉狄败亚,他确实想问这个。

狄败亚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灵石道:“其实你的感应没有错,我已经没有余力了,但是它还有。”

看着这块晶莹剔透的灵石,灵隐宗主只觉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狄败亚将灵石收回去,向台阶口走去,这回,他速度不快,显得很轻松:“‘邪修’,再见了。”

说着狄败亚还挥了挥手。灵隐宗主眼中都要喷出火来,可是无奈根本动不了,只得看着狄败亚隐没在台阶口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归途

看着已经隐没在台阶处的狄败亚,灵隐宗主目光宛要则人而噬,可是自那黄芒撞到他的身上后,他就再难行动分毫。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狄败亚离开。感受他和狄败亚的联系随着距离逐渐变弱。

狄败亚为了从灵隐宗主手中逃出来,自然是用上了手段。本来狄败亚的想法很简单,只要速度够快,自己跑掉就好了。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灵隐宗主明明也是御空境,可是他的速度却比李叔快了相当多。不止如此,灵隐宗主还用强风限制了狄败亚的行动。刚才在那几道风墙的挤压里,其实狄败亚也可以活动,只是行动确实会受些限制。

不过为了让灵隐宗主放松警惕,他才选择装作无法行动,硬扛了灵隐宗主的那几道无形风刃。

不过狄败亚倒是没有骗灵隐宗主,为了治愈之前灵隐宗主对他造成的伤害,狄败亚确实已经将自己的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刚才从那道风墙内逃出来,便是用上了早就临摹好的石纹纸。这次可以出其不意的袭击灵隐宗主,也就是那石纹纸的功劳。经此一役,狄败亚也更加认识到了石纹纸的重要性。

至于用来偷袭的黄芒,便是狄败亚刚刚苏醒的时候,杨鹏用来定住他的手段。王思远的那枚戒指里,有不少黄色的符纸。狄败亚刚开始不知道如何使用,不过在掌柜给他一块灵石之后,他稍一钻研,也就明白了符纸的使用方法。

只要向符纸内注入灵气,就可以动用符纸。而且这些符纸要用的灵气其实非常少,所以狄败亚只是用神识调动灵石内的灵气,就可以轻松使用,哪怕他自己身上没有灵气也没关系。

不过狄败亚也只是知道这些符纸有定身的功用,具体能定住别人多长时间,狄败亚还是不太清楚,所以,他也不敢在灵隐宗主附近再做逗留。他只怕,还没等自己跑出去的时候,灵隐宗主身上的定身效果已经消散了。

不过在狄败亚的感受里,现在灵隐宗主也没有追上来,这让狄败亚放心了不少。

不停地向上飞驰,又走过不少石路,狄败亚终于看到了之前进入这里的那个石壁。不过让他吃惊的是,这回石壁并没有闭合,而是已经打开了。稍一感应,狄败亚发现有一个人正在石壁之后。

石壁已经开启,一缕白芒从远处的入口外射进来,转眼间,居然已经是黎明了。

这倒是省了狄败亚不少事,至少他不用特意将自己身体变形,就可以出去了。

狄败亚冲出石壁,那个人正在拐角处,双手抱臂,单脚翘起,就好像是专门在等狄败亚一样。

早就听见了狄败亚的脚步声,这个人将目光放到了从石壁内跑出来的狄败亚身上,他开口道:“你果然出来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伟,看来,这石壁就是由他打开的。刚才在灵隐宗主下令不让其他人追狄败亚之后,那些白袍铁面人就连他也直接放过了。而且灵隐宗主也根本没有要抓张伟的意思。既然如此,张伟自然就趁机跑掉了。

张伟跑的时候,狄败亚自然也看见了,不过看见张伟出现在门口,他确实很意外。他本以为以自己对张伟的了解,张伟一旦从地下逃脱,肯定立刻就会离开,不在这里逗留。可是没想到,张伟居然没有马上走,而是在等自己。

狄败亚谨慎看着眼前的张伟。现在张伟脸上带着花纹奇怪的诡异面具,狄败亚看不见张伟的表情,很难猜测张伟是想干什么。

铁面下,狄败亚眼神闪烁,试探道:“你在等我?”

张伟点了点头,坦然道:“没错,不过说是等你,其实如果你一段时间内,还不出来,我就自己跑了。”

“你等我干什么?”

“先离开这里,然后再慢慢说吧。”

言毕,张伟直接扭头就跑起来。张伟的速度并不快,狄败亚要追也很轻松。

狄败亚也不想在这里多留,毕竟没准什么时候,灵隐宗主就会摆脱黄符的定身效果,到时候,他追出来,狄败亚再想逃脱就很难了。

虽然不知道张伟有什么目的,但是狄败亚倒是并不害怕。虽然现在已经消耗掉了不少力量,但是狄败亚还是有自信,他不会输给张伟。有实力作为保障的情况下,狄败亚确实是没什么可怕的。

而且狄败亚在地下,除了最后一段路意外,全程都没有感受到过张伟的位置。也就是说,张伟完全有可能去了狄败亚没去过的地方,也许他掌握着什么情报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狄败亚心中一定,立刻跟上了已经冲出入口的张伟。

地下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外面自然也不可能消停。外面的那些“施工队”,如今早已不见,也只留下一地的坑洼。

张伟的速度在常人眼里也许很快,不过对狄败亚而言也就那样而已。但狄败亚没有超过张伟,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稳稳跟在张伟的身后。

张伟的耐力倒是不错,虽然速度不快,但是他确实一直保持了下去。在这样的速度下,二人只消一会,就跑出了之前的地窟好远,已经跑进这山林的深处。

只见张伟跑到一处岩壁旁后,稍作几下缓冲,便停下脚步。见状,狄败亚也连忙停下。

张伟伸手拂过岩壁上蔓延的藤曼,突然,他用力一撕,岩壁上的藤曼便脱落下来。狄败亚这才看到,原来这藤蔓之后,居然是一山洞。

扒开这些藤蔓后,张伟想狄败亚挥挥手,示意狄败亚进来。狄败亚稍作犹豫,便走进山洞中。

二人都进来之后,张伟向外探头左右看了看,便又用藤曼将外面的入口遮盖住。

做好一切之后,张伟又是奔跑起来。

见张伟没有什么开口解释的意思,狄败亚问道:“我们要去哪?”

张伟没有回头,淡淡道:“隐忧村,听说过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交换信息

二人如今已经跑了许久,不过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疲累的表现。如今的交流,也没有被他们的奔跑所影响。

说完,张伟在前面似乎自嘲的笑了笑:“我的问题多余了,你当然是听说过的,别在意。”

张伟这么说,狄败亚倒是有些奇怪。在对他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张伟怎么能肯定他知道隐忧村?

不过狄败亚不急于开口,他还是想听张伟多说一些。从那次在石室内,他被王子敬诈开口后,在这方面就小心了不少。没有切实肯定的话,狄败亚不会说得太多。

但是一直跑下去,狄败亚也没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稍作思考,狄败亚道:“我只不知道隐忧村,又有什么关系,你特意等我,不会就为了问我这个吧。”

“呵呵,什么都不想说,还想套我话,倒是好算计。”张伟步调依旧,没有因为开口说话就变慢,很是轻松随意:“不过,不如你先说说,为什么你会被那个好像是你们首领的家伙追杀吧。”

首领?我什么时候有了一个首领?

狄败亚闻言愣怔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原来张伟说得是灵隐宗主。

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一身黑袍铁面,狄败亚才明白过来。看来张伟应该是将自己当成了灵隐宗的弟子,这一发现,让狄败亚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也难怪,只是看狄败亚这一身衣服,什么都不了解的话,误会也很是正常。

狄败亚对张伟确实不太了解,但是现在看来张伟是友非敌的概率更大一些。

再者这方面狄败亚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而且说出实话,还更容易得到张伟的信任,便和盘托出道:“不,我和你一样,是外人,我会被追,是因为被他发现了。”

闻言,张伟终于回头,看了狄败亚一眼,旋即迅速转头回去。狄败亚感觉得到,张伟刚才的那一瞬,有些诧异的情绪,而这差异中夹杂着一些失望。

这样的情绪狄败亚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如果狄败亚是灵隐宗内的人的话,张伟还可以了解更多他想知道的东西。

突然,张伟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昨天你来这里的时候,看见我了?”

既然都告诉了张伟自己不是灵隐宗的人了,这件事告诉他也没关系。狄败亚点了点头,示意张伟没说错。

狄败亚注意到,得到狄败亚的肯定之后,张伟似乎松了口气。

二人又跑过前方的一处拐角,张伟接着道:“好了,问题我问过了,你可以问我了,问题不过分的话,我都会回答你的。”

过分?过不过分,也都是张伟决定的而已,他说不过分,那就不过分,他如果说过分,那当然就过分了。不过张伟愿意松口,那就是好事,起码证明张伟相信了自己刚才的话。

略一思索,狄败亚问道:“为什么这里会通向隐忧村,你又怎么知道的。”

狄败亚察觉到,听完这句话后,张伟的情绪里又出现了诧异的波动,好似在好奇狄败亚为什么会问这个。

头也不会,张伟依旧向前奔跑:“隐忧村的人告诉我的,来之前,我先和他们商量了。

是他们告诉我,这里的山边有一处洞穴,虽然不知道是谁开辟出来的,但是直通隐忧村和灵石矿脉。

不过知道归知道,为了找到这里,我也花了不少功夫。、

不过看样子还挺有用,起码现在就用上了。”

说完,张伟又回头看了狄败亚一眼,问道:“怎么,你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乱闯人家老巢吧。”

张伟这话,令狄败亚汗颜。张伟还真没说错,自己确实什么准备都没有。这么看来,现在自己还被张伟教育了。

没有听到身后的回答,张伟也知道了狄败亚的意思。他确实没想到,狄败亚还真像个愣头青一样,随随便便就闯进别人大本营里。

这个话题狄败亚不想继续聊下去,便又问道:“你,是伟帮助隐忧村而来?”

前面的张伟沉吟一下,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吧。”

虽然知道继续追问下去,会暴露自己的很多信息,但是狄败亚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从何而来,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狄败亚知道,自己这些问题问出来之后,等于是在告诉张伟,其实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其实他已经观察张伟他们很久了。

不过狄败亚确实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张伟这些人的来历。现在,狄败亚觉得,自己已经对邪修有了些了解,但是他对张伟他们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些人凭空出现,不知为何而来,让狄败亚感觉有些捉摸不透。

狄败亚话里的消息,自然已经作为信息传达给了张伟,张伟又向前小跑几步,停下脚步,回头认真看着狄败亚。虽然张伟还是带着面具,但是狄败亚还是仿佛能隔着这诡异的铁面,看到张伟脸上慵懒但认真的眯起眼的表情。

微微一顿,张伟道:“这么说来,我们过去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张伟沉吟,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们……嗯,我们属于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给我们分下了任务,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保护隐忧村。”

狄败亚一怔:“只是隐忧村?”

“嗯,只是隐忧村。”

狄败亚沉默,张伟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问题,而且他也没有察觉到张伟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

可是直觉告诉狄败亚,张伟有所隐瞒,而且张伟隐瞒的东西,恐怕很关键。

但是张伟现在的语气很笃定,这个看似慵懒的青年,语气很认真。自觉再追问下去,也没法从张伟那里问出来什么,狄败亚也就不再在这里追问下去。

看着张伟不再奔跑,而是慢慢行走,狄败亚问道:“怎么不走了?”

“因为,我们到了。”张伟上前,伸手拨开自己面前的藤曼,清晨的阳光便射到这山洞中。

这回,远处的那个小村庄就在眼前,不依山,但是傍水。还有不少妇人,正在水旁洗衣。

这里,真是隐忧村

第一百三十六章 盟友

出奇地,看到这里的风景依旧,狄败亚安心不少,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安心感究竟是哪里来的。

狄败亚刚才没看张伟,却只见目光一转,张伟身上就已经又换了一套衣服。储物袋?瞬间变装?狄败亚改不确定,不过这个信息对于狄败亚而言也没什么用,他也懒得去深究张伟是怎么做到的。

见张伟如此,狄败亚也不再纠结,当着张伟的面,他全身上下黑红色的血肉蠕动起来,转眼间,就从一身的黑袍铁面变成了周博瀚的样子。当然,相比于周博瀚,他现在依旧是碧眼蓝发。

这个过程中,狄败亚注意到,张伟的情绪出现了起伏。变化完成后,狄败亚看到,张伟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自己。

如果狄败亚是在常人面前这么变化姿态,然后那个人表示震惊,狄败亚不奇怪。可是这种情绪放到了张伟身上,狄败亚就有些奇怪了。按理来说,张伟应该已经看过了灵隐宗主那猎奇的样子,对于这种变化,应该会有抵抗力。

不过张伟看见了自己的变化后,还是表现出了惊奇。莫非,是把自己当作了邪修?狄败亚之前就已经被误会过了很多次,如果现在的张伟也误会了,狄败亚倒是不觉得奇怪。

处于考虑,狄败亚还是问道:“怎么了?我很奇怪吗?”

张伟摇摇头,似乎要表示否定,可是他微微一滞,又点了点头。

这模棱两可的样子看得狄败亚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听张伟又道:“不算奇怪吧,应该也有很多和你差不多的人,可是,你总给我一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狄败亚表面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心中微微一动。掌柜也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掌柜表达的意思太模糊,让狄败亚分辨不清,但是张伟和掌柜不一样,如果问他,也许能问出什么有用的话。

就在狄败亚刚要开口的时候,却见张伟打量起自己的脸。见状,狄败亚下意识抹了抹自己的脸。

就在狄败亚将目光移向张伟的时候,张伟说道:“嗯,虽然之前没有见过你,但是我确实感觉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恐怕那时候你也是变了别人的样子吧。”

狄败亚看到,眼前这个黑发青年看似慵懒的眯眯眼中,流露出一丝精芒。

当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之前见面的时候还说了不少话呢。

不过张伟这么快就会往这方面猜,确实是狄败亚没想到的,而且,张伟也确实猜对了。

狄败亚道:“我们有没有见过,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知道,对方暂时是自己阵营的人。”

张伟深深看了狄败亚一眼,又回过头,继续向隐忧村走去,算是对狄败亚的话表示肯定。当然,狄败亚刚才也说过,这个同一阵营,也只是“暂时”而已,狄败亚没有告诉张伟所有自己知道的消息,张伟当然也对他有所保留。

如果他们真有发生冲突的时候,这种暂时性同阵营的关系,将会无比脆弱。

不过现在想那么多还太远,而且双方都有保留,反而是好事,这样,对方所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对双方都是一种牵制。

二人无言,并肩而行。

离村子越来越近,洗衣的村姑自然注意到了两人。她们向张伟报以微笑。

当初张伟在灵隐宗那几人面前对峙的身影,对村民来说,就如英雄一样。不过也没错,张伟也确实算得上英雄。狄败亚还记得,灵隐宗内那几个变成了血人的隐忧村村民。某种意义上,张伟确实救了不少村民。

不,还不止如此,那些血人的样子狄败亚还记忆犹新。如果真变成了那副样子,恐怕是生不如死,说是张伟救了他们一命,都算是保守的说法了。

想到这里,狄败亚又看了看隐忧村,和自己身旁的张伟。

关于血人的事,狄败亚还很纠结。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隐忧村的村名,或者,告诉张伟?

前思后虑,狄败亚还是将这个想法压下在心中。这毕竟是狄败亚保留下来的消息,如果就这么告诉张伟他们,那也太便宜他了。更何况,这个消息就算被隐忧村的人知道了,也只是徒添恐惧感而已,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帮助,如此一来,还不如不说。

也许会有那么一刻,狄败亚会主动说出来,不过也许狄败亚会将这件事,一直藏在心底。

很快,村姑们,也注意到了张伟身旁的狄败亚。看见狄败亚,村姑们就有些愣住了。

按理说,他们对于狄败亚也不陌生。不过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村子,按理来说应该是不认识的,如今又为何走到一起?这两个人的组合,确实有些奇怪。

张伟和狄败亚倒是都不在乎这样的目光,径直走向村中。二人的组合引得村中不少村民侧目,他们也在想二人为何会并排走在一起。不过他们倒是心中已定,以后对狄败亚的态度,也要好一些。

这一来,狄败亚倒是沾上了张伟的光。

村民的目光,张伟自然也看见了,村民们的目光也告诉了张伟很多信息。一方面,他知道村民认识狄败亚,另一方面,他也知道村民对狄败亚也是有些戒备的。

走得深些,张伟回头道:“那,我们现在就算是盟友了?”

狄败亚点点头。反正掌柜说过,他已经因为救治项婉染上因果了,这方面,掌柜不会骗他。这样一来,就算他不主动去找事,事恐怕也会找上他,趁着现在,还在拖一个“盟友”下水,本来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好。”张伟边说,边向前带路:“现在,我们都有对方不知道的信息,多的也不谈,就将愿意交换的信息,互相交换一下吧。”

说着,不等狄败亚表态,张伟就自顾自走上前开路。看张伟的样子,似乎吃定了狄败亚会跟上来一样。

张伟这种笃定的态度,狄败亚很不爽。不过他还是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结构

他们很快就到了地方。不得不说,对于自己等人的“英雄”,隐忧村的村民态度还是蛮好的。最起码,从他们为张伟等人准备的这个屋子的外观就能看出来一二。不用说与项家兄妹二人的住处相比,就连和黄环山自己的住处比一下,都好了很多。当然,这也是黄环山不刻意对住处进行要求的原因。

这房子够大,睡上张伟一行人也足够了。而且就在这样的小乡村中,这样的房子也算说得上气派。

张伟和狄败亚一前以后走进屋子里,进了房屋后,张伟就将门带上,将屋子与外界隔绝起来。

“伟哥,你回来了,调查的怎么样啊?”似乎是听到了张伟的声音,楚怀伤晃悠悠从屋内走出来,想迎一下张伟。楚怀伤走路很虚浮,就好像刚刚睡醒一样,如张伟平时一样,睡眼惺忪。

不过看见张伟身旁多了一个人的时候,楚怀伤立刻打起了精神,小心打量起张伟身旁的狄败亚。

既然是被张伟带回来的,楚怀伤倒是不担心狄败亚会不会对自己等人产生威胁,说到底,他对张伟绝对是信任的。不过毕竟是陌生人,还是要小心戒备,这里本来就陌生,防人之心不可无。

狄败亚虽然没有理会楚怀伤,但是将表情放松不少,虽然依旧是板着脸,但是看起来却没有那么冷漠。

楚怀伤又细细看了人畜无害一样的狄败亚两眼,拉过张伟悄声道:“伟哥,这家伙是谁啊。”

“盟友。”

“盟友?可靠吗?”

“没有可靠与不可靠。”说着,张伟回头看了狄败亚一眼,又接道:“最起码,现在我们的利害是一致的?”

“厉害一致?那他也……”没等楚怀伤说完,张伟就止住了楚怀伤。楚怀伤虽然反应慢,但是他不傻,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张伟的意思,不再开口。

刚开始两个人的交谈声确实不大,但是即使是说悄悄话,这么近的距离,对狄败亚而言也和攀附在他的耳旁耳语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看来,张伟确实有些地方在瞒他,不过这也很正常,反正他也有不愿意告诉张伟的消息。就这样,楚怀伤和张伟的小动作,被狄败亚选择性无视了。

张伟和狄败亚眼神交汇,都看出了对方眼中蕴含的意味。张伟深深看了狄败亚一眼,便又问楚怀伤:“燕鸢和铁老呢?”

“都在里面。”说着,楚怀伤挠了挠头:“不过伟哥你也知道,他俩不怎么对付,伟哥你走了之后,他们倒是没打起来,但是我感觉也差不多了。

我这么个小身板,夹在他俩中间,真是怕他俩一个不注意就用眼神把我碾碎了。”

楚怀伤的语气有些浮夸,不过只是听楚怀伤的话,也听得出来,燕鸢和楚怀伤的关系,看起来不怎么好。

张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摆摆手,示意狄败亚和楚怀伤跟上。

楚怀伤瞥了一眼狄败亚,似乎又要和张伟说什么,不过还是放弃,最终没有开口。已经到了这里,自然没有立刻离开的必要。见二人走进去,狄败亚也连忙跟上。

走进屋内,除了张伟和楚怀伤以外,狄败亚便看到了四个人。

燕鸢他之前就已经见过,这个女子确实有几分姿色了,濯清莲而不妖,很有出水芙蓉的感觉。此刻燕鸢柳眉微皱,看着自己对面一个身着灰袍的身影。

这个人灰袍将自己的全身都覆盖起来,弓着身,弯着腰,仿佛没有看到燕鸢的目光一样,一直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两块紫色石头。他的脸也在低头的同时笼罩在灰袍的连带帽里,看不清真实的面容。

把玩着手中的紫石时,这人还是不是冷仄的笑出来,声音沙哑难听,直刺耳膜。

无需多言,只是听到这个声音,狄败亚就知道,这个人就是铁离群。那晚上的偷听对狄败亚来说无所谓,不过铁离群的声音对他而言确实是一种折磨。如果不是还有燕鸢的声音算是对他的微微治愈,他可能当时就忍不住冲出去打铁离群一顿。

似乎是看见了张伟已经回来,铁离群收起了手中把玩的紫石,燕鸢也松开眉头,不过脸色并没好太多。

看着张伟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铁离群又沙哑笑了两声,这样的声音,简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你可算回来了,这小姑娘一直瞪着我,可是吓坏了我这个老人家了。”

铁离群的声音如同钢锥一样刺入狄败亚耳朵里,这样的声音不仅令他皱眉。不过,他也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些人了。这种声音他们居然都能一直忍下去,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一旁的燕鸢又是微微皱眉,不过她依旧抱臂胸前,没有说话。

狄败亚这才注意到,演员身后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和楚怀伤差不多大小,女的则要更大一些,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两人有很多不同,不过他们的共同点就是精神都很萎靡,一副根本没睡好觉的样子。

两个人,对,只有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是胖子。

狄败亚还记得,那晚,还是三个人,再结合之前掌柜说过死了一个人,恐怕就是那个胖子死了。

剩下的这两个人,就好像是躲在燕鸢的身后一样,不敢露头,他们偶尔会小心打量前方一身灰袍的铁离群。目光中,又会透露出恐惧。

这样的神色也被铁离群注意到了,他又沙哑笑了两声:“这么怕老夫干嘛,老夫又不会吃了你们。”

铁离群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又将燕鸢身后的两人吓回去,不敢再看铁离群。

在狄败亚感觉下,张伟这一行人的人员结构,实在是越来越奇怪了。现在再看,这些人并非是之前自己猜测的那样分级。这些人似乎都是平级的,如果真要分级,那就是张伟、楚怀伤、燕鸢和铁离群在一级。而剩下的三人,如今的两人,在下一级。

硬要说这里有个领头的,也只是张伟这么个带队的而已

第一百三十八章 麻烦的争执

看着笑声沙哑的铁离群,狄败亚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如果不是还有许多问题要问,狄败亚确实不太想多做停留。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声音居然刻意难听到这种程度。

面对笑意正浓的铁离群,燕鸢似乎很不满。她看了看自己身后受惊的二人,向铁离群皱眉道:“铁离群,你有话就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

“有话直说?好啊。”铁离群抬起头,终于让人看见了他帽檐下的脸。

出乎狄败亚的意料,只是听声音。他本以为铁离群应该是一个苍老无比的、皮肤褶皱的老者。可是这么一看,铁离群确实显老,但又并非是那种苍老的感觉。他的皮肤上确实又不少皱纹,但是依旧能看到皮肤下紧实饱满的血肉。如果真要比较,反而和黄环山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虽然一眼看过去的印象,就是这确实是一个老人,但是这个老人身上,却还有那种连许多年轻人都没有的活力与朝气。

就这样,这个看似充满活力的老人操着和他的外表完全不协调的声音道:“我看那两个家伙根本没什么用,不如直接交给我,我还能废物利用一下,这样我们这趟活命的概率也许还要大一些。”

闻言,燕鸢眼神沉下去:“哼,你还敢说,做,你都已经做过了。”

铁离群一脸无奈摇摇头:“你看,你让我说,可是我说了之后,你也不答应,那我说了又有什么用?”

随后,铁离群又看向张伟:“你看,明明手段差不多,可是小姑娘和我想的却完全不一样,不如你出出主意,帮我们解决了。”

燕鸢看着铁离群的样子,刚要开口,可却听到了楚怀伤的咳嗽声。楚怀伤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嗽,还一边向旁边使眼色。

他这么做,就连狄败亚都看出来了,他是想提醒旁边还有自己这么个“外人”,别自己人内讧过头,让外人看了笑话。

燕鸢当然也明白了楚怀伤的意思。虽然还是想要出言反驳铁离群,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也将目光聚集到了张伟身上。现在,这些人确实需要张伟给出一个意见。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张伟双手抱起自己的后脑勺,眯起眼睛,又变成了之前那副一脸困倦的颓废样子。

他双腿交错一下,懒洋洋道:“终于到我说话了,真好。”

燕鸢和铁离群都低下头。不管怎么说,这里的领头人确实还是张伟。他们之前一直吵架,确实是对张伟的一种不尊重。

张伟放下双手,依旧眯着眼:“其实我很讨厌麻烦,本来探查的工作已经够麻烦了,还要处理你们的问题,确实是很麻烦。”

“不过,这次我确实有办法直接解决掉你们的麻烦了。”说着,张伟的眼睛睁开,他的目光中重新焕发出色彩。

听到这,铁离群和燕鸢都不禁抬起头。彻底解决他们的麻烦?他们的问题,就是因为解决不了,所以才是麻烦,可是张伟这句彻底解决又是什么意思?这一句彻底,让燕鸢和铁离群都有些捉摸不透。

只听张伟又缓缓道:“不过还不是现在。”

说着,张伟看向铁离群:“铁老,这一次你先听我的,暂时不要动那两个人,放心,如果真有必要,不用你说,我会亲自把他们送给你。”

张伟一席话后,铁离群沉默。片刻,又是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从他的兜帽之下传出来:“既然你都这么说,那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嘛,而且我也愿意相信你的判断。”

说着说着,铁离群也抬起头,他的脸上还有嘴角,都挂着笑意:“不过,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当然,我说到做到。”得到铁离群的答复,张伟肯定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燕鸢:“铁老已经这么说了,不如我们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燕鸢表情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又道:“可是……”

这时,一股气势从铁离群身上爆发出来。这个刚才看还是和蔼的老人,这一刻,仿若变成了恶鬼。他眼神凝练,盯着燕鸢:“小姑娘,我都退步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看着这副样子的铁离群,燕鸢没有说话,不过她的身上,也有一股气势爆发出来。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两股神识正在激烈的碰撞。就如当时马车旁一样,这次,又是一股无形的交锋。那一次,狄败亚也只是远处观望而已,现在,他则实打实的坐在这里。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但是在狄败亚心中,还是为二人叫好。就以他自己的想法来说,他倒宁愿这二人打得再厉害一点。

不过上次张伟没有阻止这两个人,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张伟眯起眼,看着两人交锋处的中心,冷声喝道:“够了。”

这一声并没有什么语气加重的地方,可是却有一股霸道的气势。这一刻的张伟,不再是那个慵懒的青年,反而像是一个俯瞰人间的暴君。

二人并不是很愿意收手,可是张伟的声音他们都听见了,这时的张伟,已经认真了。能看出来,在这些人之中,张伟确实很有威信。虽然都不情愿,两人还是收回神识,不再看对方,算作休战。

看见两人如此,张伟又笑了起来,就好像刚才喝止二人的并不是他一样:“这就对了,好歹是熟人,何必为了这种小事大打出手?”

小事?

狄败亚敏锐品味起张伟话里隐含的意思。之前燕鸢和铁离群的争吵,也都是为了燕鸢身后那二人而已。不过这样一件事,在张伟看来也只是小事,那不就说明,其实这两个人在张伟眼里,并不重要?

可是那这两个人,不,应该算上那个已经不见的“胖子”,是三个人,在他们的团队里,到底有什么意义?从张伟等人身上,狄败亚还能察觉到一些威胁,可是那两个人并没有带给狄败亚一丝一毫的威胁感,就凭这个,说他们两个就是凡人也不为过,这样的凡人,在这个团队里又能发挥怎样的作用?

第一百三十九章 碎肉

狄败亚确实想不通,不过如果真的没有必要,张伟他们应该不会带上这些凡人。可是张伟对这两个凡人的态度又不怎样,而且,类似的凡人之前已经死了一个,看起来还是铁离群动的手。

那这些凡人的用处,难不成就是被铁离群杀掉?可是这样的话,燕鸢似乎就没有必要可以保护他们,这么说来,杀掉他们,恐怕也只是铁离群一厢情愿而已。

想着想着,一个念头在狄败亚脑海中一闪而逝。莫非,带这些凡人来其实也是那个神秘组织给张伟他们的任务,而任务本身只包括带他们来,却没有包括保护他们的性命。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可是这个组织这般做是为了什么,目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念头,都是狄败亚自己心中的思考,思考中,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现在狄败亚从暗处走到了明处,可是他对张伟等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这种未知的情况下,张伟他们未必靠得住。不过幸好,张伟他们对他的了解其实也可以说是根本没有。这种盟友双方都不了解的情况下,保持自己的神秘感非常重要。

狄败亚现在还插不上嘴,就索性什么都不说,保持自己的神秘感。

只见张伟将双手抱在自己的后脑,眯起眼,摆出了一个他觉得比较舒服的姿势,向燕鸢身后的二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们有些事要商量,不过劝你们最好别走太远,不然有什么危险,我们可能保不住你们。”

闻言,燕鸢身后的二人对视,先是犹豫一下,又向自己身前的燕鸢看去。见燕鸢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二人便应声,向外面走去。

狄败亚注意到,虽然张伟说话的时候,对这两个人还算客气,但是其实他的口吻也只是普通的命令的口吻而已,他并没有真的想和那两个凡人商量的意思。对张伟而言,这两个凡人不值一提。

听到关门的声音,张伟放下手臂,示意自己周围的几人坐下。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要谈正事了。包括狄败亚在内,所有人都没有什么拘谨,直接在张伟身旁坐下。和楚怀伤张伟等人的惬意不同,燕鸢和铁离群虽然并未再次争吵,可是还是能感觉到他们中间的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在碰撞。

狄败亚就夹在这两个人中间,面无表情感受着这两个人的气氛。他们的神识已经微微外放出去,就好像随时都准备好了大干一场一样。

张伟就像没看见自己队伍里对峙的两人一样,随意道:“这次侦察也很麻烦,其实我是最讨厌麻烦的,干脆我们培养一个专门干这个的人好了,这样还能把我解放出来。”

楚怀伤三人只是听着,并没有接张伟这句话。因为他们知道,这只是张伟的例行抱怨而已,当不得真,何况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就算真要去做,也得等以后再说。

果不其然,随意开口说了一句,张伟又道:“我确实发现了不少东西,不过这之前,还是先介绍一下我们的盟友。”

说着,张伟将手比划向狄败亚。随着张伟这一比划,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狄败亚聚集过去。

他们当然一早就看到狄败亚了,不过虽然张伟带狄败亚回来,但是狄败亚到底是怎样的角色他们还不清楚。如今张伟这么一开口,他们才明白过来,看向自己的盟友。

“张伟,楚怀伤,燕鸢,铁离群。”张伟先是指向自己,然后又向周围挨个指了一遍,算是对狄败亚的介绍,随后,张伟又道:

“我,算是这个队伍的队长,怀伤就算中坚吧,燕鸢和铁老都更侧重与辅助一些,不过并不相同,这些不重要,以后再说。”

其实倒是不需要张伟的介绍,因为这些人叫什么,狄败亚一早就知道了。而且旁观这么久,其实这些人大概是怎样的身份,狄败亚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看着所有人都望向自己,狄败亚略一沉吟:“狄败亚。”

简短的一句话后,狄败亚就并未再开口,不过张伟他们知道,“狄败亚”应该是自己盟友的名字。

并非狄败亚不愿意再多作介绍,只是他还记得,要保证自己在张伟他们眼里足够神秘。这当然无可厚非,不止狄败亚,其实张伟也是如此。毕竟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张伟对自己的队友们,其实也是一笔带过而已。

“好,那我们就算互相了解了。”说着,张伟从自己的身后掏出一块一个包裹。

这个包裹狄败亚可不会陌生,之前在地下灵隐宗内部,这样的包裹,狄败亚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包裹里似乎还有活物一样,正在蠕动,而且随着包裹的蠕动,还有不少血迹从其中渗透出来。这包裹内的东西,恐怕就是那些血人身上的碎肉了。

不知道张伟是怎么做到的,居然真的带出来了一个。

随着张伟掏出这个包裹的一瞬间,血腥的味道便充斥整个小房间。闻着这味道,地下那一幕幕血腥猎奇的场景,又浮现在狄败亚的脑海中。这样没一团的碎肉,都是隐忧村村民们生命力的一部分。

看着正在地面蠕动的包裹,燕鸢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张伟开口,一旁的楚怀伤便接过话头:“管他什么,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楚怀伤伸手道布结上,两手一拽,便将布袋打开。随着布结被解开,里面的碎肉终于暴露在空气中,一如狄败亚印象中刚刚从血人身上掉下来的虽有一样,这块猩红色的血肉,一如当初一样膨胀蠕动,好似还在焕发着生命力。

其上还有不少脉络,随着血肉的跳动也一并鼓胀起来,彰显着它犹存的活力。

看到这样的一团碎肉,燕鸢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种东西出现在眼前,正常人都会觉得有些恶心,她的表现这也很正常。

不过看到血肉的一瞬间,铁离群眼中却放出了光。

第一百四十章 两个可能

狄败亚看得到,铁离群看见这团碎肉的一瞬间,脸上的所有表情都被兴奋取代。而这时,他的声音中,也带上了颤抖:

“这东西,是哪来的?”

张伟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套出来东西的一瞬间,铁离群会是这般模样。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张伟随意道:“我去了哪里,他就是从哪里来的。”

“哦?”铁离群的声音带上的诧异,似乎没想到:“所以,这些‘灵修’,修的就是这个东西?”

“不一定吧。”这时,楚怀伤接过话头:“你看之前,那些山贼里不是也有什么‘灵修’啊,他们就没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张伟摇摇头:“也未必,他们的力量到底依仗于什么,还不清楚,所以,任何推论,都是有可能的。”

看着这团蠕动着的血肉,燕鸢的眉头越皱越深,向着这团不明的肉团,燕鸢试探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却见这肉团就好像感应到了一样,先是蛰伏一下,便立刻向着燕鸢的手指,以之前完全不曾展示过的速度扑过去。

看见这肉团的样子,燕鸢目光一寒,只见肉团不知为何,离燕鸢的手指只剩两寸的距离,可是却再难存进。

看着这拼命向自己蠕动靠拢的碎肉,燕鸢脸上嫌恶的表情越来越重,问向张伟:“你,为何会带这种东西回来?”

“既然是从敌人那里拿来的,自然就带上了。”张伟的话很流利,就好像他的行为是自然而然一样。

说着,张伟又将身体向前微倾,笑着面向铁离群道:“而且,我知道铁老肯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怎么样,这东西,能补上上次的账吗。”

“绰绰有余。”目不转睛盯着这团血肉,铁离群舔了舔嘴角道:“这东西确实有意思,这么小,但却有这么庞大的血气,真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

说着,铁离群转头看向张伟,问道:“这东西,那里还有多少?”

“嗯,这我倒是不知道。”张伟摩挲着下巴,不确定道:“不过,少说也还有几十个吧。”

“几十个!”铁离群失声喊出来,刺得狄败亚耳膜一阵疼痛,他真的有些想用针线把铁离群的嘴给缝上。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铁离群深吸口气,自言自语道:“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老头,你先别急着高兴。”看着铁离群失神的样子,楚怀行一盆冷水浇下去:“等伟哥把话说完,你就是想要这玩应儿,也得等咱们完成任务之后再说。”

这一席话,将铁离群从失神中拉回来,点点头,铁离群不再言语,不过他炽热的目光,依旧凝聚在这肉团上。

见话题又回到了灵隐宗,张伟摊开手,在地上比划起来:“外面的矿脉和灵隐宗的人只是表面,地窟下的空间还有很多,外面相比内部,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而且,里面的构造很完善,还有不少陷阱。”、

听到张伟的话,燕鸢又皱起眉头:“这……有点奇怪。”

“奇怪?”楚怀伤好像还没有理解,又问道:“哪儿奇怪?”

铁离群将目光从肉团移到楚怀伤身上,嘶哑的笑道:“小子,你仔细想想,这里的人告诉我们的,是灵隐宗的人,最近才发现了灵石矿脉。”

楚怀伤点点头。虽然他对铁离群也算不上待见,但是这种时刻,他还是愿意虚心求教的。

“可是,你想想看。”见楚怀伤点头,铁离群便接着解释道:“如果灵隐宗的人,真的只是最近才到那里,那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开辟出一个结构完善,陷阱遍布的地下空间?”

听到这里,楚怀伤才终于反应过来,脸上恍然大悟。

不过,他也接着皱起眉头:“懂是懂了,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楚怀伤还是有些云里雾里,铁离群也有些哭笑不得。

伸手在楚怀伤脑袋上拍一巴掌,铁离群笑骂道:“你懂个屁。”

虚心求教归虚心教,可是铁离群的态度楚怀伤就不服了:“我怎么就不懂了,那你倒是说说,关系在哪?”

“既然那里早已经被开辟出来了,就有两种可能。”为了给楚怀伤讲明白,铁离群娓娓道来:“一种,是那处地下空间早就存在,最近才被灵隐宗的人发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这次任务里,除了灵隐宗本身,可能这地下空间也会有什么猫腻。”

楚怀伤想了想,点点头:“那另一种呢?”

“另一种,就是隐忧村的人说谎了,他们给我们提供了假消息,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不信任我们。”

听完铁离群的分析,狄败亚心中暗自点头。这个可能性,与他想到过的一样。不过从铁离群刚刚的话里来看,黄环山对张伟一行人的说辞,和对自己的说辞一样的,那隐忧村的人的说慌了的概率就小了一些。

听完铁离群的两种情况分析,楚怀伤算是完全明白了,可是稍一思考,他便皱起眉头:“这么说,这两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张伟点头道:“对,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种,都会让这次任务的库难度变得更高,不过现在知道这些,好歹可以让我们有些提前准备。”

“这里的人应该不至于对我们说谎吧。”也许是对隐忧村村民的印象还不错,楚怀伤为村民们开脱起来:“他们是被灵隐宗的人欺压,这点肯定没错,来的时候咱们都看到了,不至于说咱们帮他们对付敌人,他们还骗咱们吧。”

楚怀伤低头说着说着,就听见了自己旁边传来了掌声。他抬起头,才看到张伟神色复杂看向自己,就好像看见了自己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一样。

边拍手,张伟边道:“不错啊,真不错啊,怀伤你居然愿意动脑子了。”

张伟的话,听得楚怀伤一头黑线,什么叫终于愿意动脑子,说得好像之前自己根本没动过脑子一样。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介绍

其实楚怀伤仔细想了想,张伟说得好像真不算错。不过就算这是事实,楚怀伤自然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张伟伸手敲了敲地面,然后缓缓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暂定假设里的第一种可能是正确的,暂时不考虑第二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那一处地下是早就存在的,只不过是被灵隐宗偶然发现。周围的人都聚精会神听着张伟的话,听到这里,众人点头,表示会意。

“而且,正常的灵修,似乎不会有这种东西。”说着,张伟手指向被燕鸢甩回来的肉团。

此时的肉团离周围的人远了许多,似乎没有刚才那种活力了。

张伟道:“那我们也可以暂定,这个东西并非是灵隐宗的,而是那片地下本来存在的。”

这时,楚怀伤又问道:“可是,就算这玩应儿真是地下本来存在的,我们又能怎样。”

“你傻啊。”铁离群听到楚怀伤的话,又出言嘲讽道:“能看见这种东西,最起码可以从这里知道灵隐宗那片地下有什么东西,而且既然张伟把这东西带回来了,那就自然是为了让我研究一下了。”

张伟冲一脸吃瘪相却说不出话的楚怀伤笑了笑,对铁离群拱手道:“有劳铁老了。”

“嘿嘿,不有劳。”铁离群沙哑的笑声伴随着他舔嘴角的动作传出来:“我自己对这东西也非常感兴趣。”

说着,铁离群伸手抓向肉团。这肉团感受到了铁离群作为生人的气息,立刻又像扑向燕鸢一样,向着铁离群飞扑过去。不过铁离群没有像燕鸢一样阻拦这肉团,而是不设防备,任由肉团吸附到自己的手上。

看着将自己的手包裹起来,不停蠕动的肉团,铁离群口中发出啧啧之声。

燕鸢看着铁离群手上的碎肉,这碎肉随着手臂不停像铁离群全身蔓延过去,就好像要将铁离群吞噬一样。

虽然对铁离群说不上待见,但是燕鸢还是出言道:“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却没有生的气息,你最好还是别靠得太近,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刻,这肉团已经蔓延到铁离群的手臂处,而且还有一点点往上吸附的意思。铁离群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宠物一样,还时不时逗弄这恶心的肉团一下。

铁离群有些诧异看了看燕鸢:“哦,小姑娘居然关心起我来了?”

燕鸢不再言语,脸上又恢复了过去的冷若冰霜。

铁离群又伸手逗弄起肉团,缓缓道:“没关系,我需要的只是这肉团里的生命力,至于它本身有没有生机,根本无所谓。”

“你自己有数就好。”燕鸢淡淡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肉团的事算告一段落,作为参与者,狄败亚也把眼前这群人的话听在耳朵里。这肉团的来历,狄败亚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毕竟那些血人凄惨的模样,这么点时间很难忘却。不过听着这些人推断出现错误,狄败亚还是没有纠正的意思。

一方面,让张伟等人知道肉团的来历也没什么用。而且万一他们告诉了隐忧村的村民,使得村民惊慌,还很麻烦。这种麻烦事,不到万不得已,狄败亚还是想烂在自己的脑子里。至于真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那就到时候再说。

只见铁离群似乎没有其他动作,可是肉团却突然停止了蠕动,而且也慢慢从铁离群的手上褪去。铁离群将褪下的肉团装进之前存放它的包裹之中,也没对肉团有任何嫌恶,就将包裹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见铁离群将包裹收好,张伟又开始在地上比划起来:“那片地下,大概有三四层左右,我到的也只是三层而已,至于存不存在第四层,还不好说。”

听到这里,狄败亚点点头,这些,他也知道,不过此刻张伟分析的更加细致一些,让他对于那片地下在脑海中的印象清晰了不少。

看到周围人都认真听着,张伟继续道:“灵隐宗的内部,似乎分成了两伙人,一伙人身着黑袍,一伙人身着白袍,而且这两伙人,似乎还有不同的分工。”

当张伟说到这里,狄败亚便认真起来。这些,他也知道,不过再往后,恐怕就是他不知道的了。

只见张伟伸手比向自己刚才比划的三层里的第一层:“地下还有不少陷阱,主要集中在第一层,几乎每一道路口都有,这些陷阱有些是一波攻势,有些是两波,还有极少数,有三波攻势,不过只要小心便不会触发。

白袍人更像是灵隐宗的武力,他们主要集中活动在第一层第二层,这些人的任务,应该是巡逻,如果发现入侵者,他们就会立刻过去。

黑袍人很奇怪,他们中也有不少身怀武力者,不过当入侵者出现的时候,无关乎实力,总是黑袍人撤离,白袍人留下。”

说着,张伟摩挲起自己的下巴:“他们,就像是灵隐宗的‘读书人’吧。”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有趣,张伟笑了笑,又道:“除了这两类人,还有不少凡人,恐怕是灵隐宗不知道从哪来带回去的凡人,用来当做苦力,估计这隐忧村里被带过去的人,有不少都在那里,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开辟地下,还有一些在开垦矿脉。”

“,不对啊。”楚怀伤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不是说他们是被灵石矿脉吸引过去的吗,怎么他们带过去了凡人,还只是抽出一部分去开采矿脉,剩下的开辟地下的是为了什么。”

张伟又瞥了楚怀伤一眼,似乎没想到今天楚怀伤能提出这么多问题。

张伟点点头道:“嗯,那就按之前说过的第一个可能性推断,他们刚开始也许确实是被矿脉吸引过来的,可是当他们到了矿脉旁之后,却发现了那么一处地下,而后来,他们就将抓来的用来开采矿脉的凡人去开辟地下去了。

也就是说,相比于灵石矿脉,地下有更吸引他们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各退一步

听到这里,狄败亚自然而然地抬起头。张伟的话,莫名让他想起了之前他去的那个特别热的石室。当时他被石室内的域外战场的残像吸引住,差一点就走下了石壁,说不定,那石壁之下,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张伟说完这些,抻了个懒腰,就好像说这些话对他而言其实很累一样。

见状,楚怀伤又及时问道:“吸引他们,那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张伟摇了摇头:“我们现在知道的太少了,如果有什么信息可以补充的话,我也许可以推断出更多。”

说着,张伟看向了狄败亚。随着张伟的目光移动,剩下人的目光也放在了他们这个新的“盟友”身上。不再像刚才一样随意,除狄败亚以外,剩下四人都开始打量起狄败亚。

张伟的意思,狄败亚自然也清楚。最开始的时候,张伟以为狄败亚是灵隐宗的人,所以才会在狄败亚否定之后,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本来张伟冒着风险在外面等狄败亚,就是为了听到狄败亚口中他没有查出来的讯息,所以才会说和狄败亚进行这种“结盟”。刚才张伟当着狄败亚的面进行分析,现在又开始有意问起狄败亚,隐约中也有信息交换的意思。

狄败亚想得通,而且这也确实是张伟的想法。不过即使想通了,狄败亚也还是有些为难。

虽然算是一起进入那片地下的,但是就从张伟的话里来看,他知道的可比自己知道的多多了。而且张伟不止知道的多,恐怕在收集了信息之后,就已经作出了不少分析了。现在对比一下,其实自己知道,而张伟不知道的,也就只有那些血人的事了。

可是偏偏是这些血人有关的事,狄败亚不想说出来。至于原因,他之前就已经思考过许多次了。

但是现在剩下四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摆明了是想让他“出点货”。

狄败亚稍稍犹豫,略微沉吟,决定干脆摊牌:“我知道的,比你还要少一些。

能补充的,也只有黑袍人的职责。

他们负责筹集刚才的那种血肉,供奉给自己的宗主,灵隐宗宗主似乎很需要这种东西,至于为何会需要,这应该不重要。”

张伟静静听着狄败亚的话,当狄败亚说完,张伟依旧紧紧盯着狄败亚。张伟目光如炬,狄败亚也丝毫不避讳,直接迎上去。

看着狄败亚坦然的样子,张伟问道:“那,你是否知道黑袍人是如何收集血肉的?”

狄败亚摇摇头:“不知道。”

狄败亚说得很自然,没有什么犹豫。虽然他知道,但是血人和隐忧村的关系,他并不想说出来。狄败亚有自信,他已经将自己的语气还有眼神调整的相当好,张伟他们不可能看得出来他在说谎。

听完狄败亚的话,张伟闭上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片刻,他睁开眼睛:“那,灵隐宗宗主为何会追击你?”

“我真好撞见了那个献祭仪式,在仪式上,我的伪装被他发现,自然就会追击我。”张伟会问这个问题,狄败亚早就有预料,所以在他的脑海里,理由也已经被构建了无数遍。

如果硬要解释的话,血人那一处不好一句带过,所以干脆就从被发现上圆过去。反正,因为溜进别人的老窝然后被赶出来,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张伟可不这么觉得,灵隐宗主当时看狄败亚的眼神,张伟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种眼神中的,不是愤怒,而是贪婪。张伟不知道灵隐宗主是为何而贪婪,不过灵隐宗主会追击狄败亚,绝不是因为狄败亚被发现那么简单。

狄败亚察觉到了张伟怀疑的情绪,不过他并不想再多做解释。虽然他没法给张伟在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张伟再怎么逼他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再怎么大不了,也就是一拍两散而已,狄败亚没什么损失。

又盯了狄败亚一会,张伟的炽烈的目光渐渐消融下去。不再像刚才那样具有压迫力,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懒散的感觉。

打了个哈欠,张伟随意道:“那真可惜,还以为你能知道些什么呢。”

“抱歉。”虽然没什么道歉的理由,但是狄败亚还是说了这么一句。在他心里,明明有知道的东西,却没说出来,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张伟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追问狄败亚为何会去那一处地下。剩下三人见张伟不再追问,也收回目光,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当然,虽然张伟对狄败亚的这个问题就这么过去,但是他可没有真的相信狄败亚知道的只有这些。张伟不相信狄败亚的话,狄败亚也知道张伟不相信自己。刚才二人将话题代过,只是各退一步而已。

这是双方虽然都知道对方有所隐瞒,却又不想再继续深究的情况下的一种妥协。这个小联盟算是刚刚成立,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而让它破碎,毕竟现在双方都有了接触。虽然狄败亚这一方也只有一个人而已,但是没有人能说,面对灵隐宗的时候,这么一个人,就不是有生力量。

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灵隐宗就会再来这里。

其实张伟对狄败亚的问题,也只是试探而已,毕竟他对狄败亚的了解并不多。能试探什么出来最好,试探不出来,也无关紧要。

张伟又看向正掂量包裹的铁离群:“铁老,我们不一定有多少时间,尽量在这周围再多布几个阵法出来。”

铁离群将包着肉团的包裹抛起,又接在手上。听到张伟的话,铁离群皱眉回道:“当然是尽量,可是那些人什么时候再来,我也不知道,来得晚些还好,可如果明天就来了,我也无能威力。”

“尽量就好,明天真有人来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阵法?狄败亚想了一下,张伟说的应该是之前的那四个紫色屏障之类的东西。

“你难不成真要对抗整个灵隐宗?”这回,狄败亚忍不住问了出来:“他们有多少人,你也看见了,你们,也只有四个人而已。”

“不,是五个。”说着,张伟指向狄败亚,提醒狄败亚不要忘了自己。

“而且。”张伟笑了笑:“这回时间可充足的很。”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同

几人坐在一起能说的,其实也就这么多。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张伟他们会交流的当然多些,但是狄败亚这个外人还在这里,他们也不好多透露什么。比如,之前张伟让铁离群布置阵法之类的东西。

狄败亚当然知道他们的顾忌,而对于这点,他也能表示理解。毕竟,狄败亚自己就还有所隐瞒。

其实张伟之前逃出地下之后,居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专门在等狄败亚,就已经让狄败亚很惊讶了。后来张伟开口,说要和狄败亚结盟,更是让狄败亚想像不到。

之前在车队中,狄败亚就和张伟见过面,更是与他有不少交流。那时,张伟就已经给狄败亚留下了不小的印象。表面懒散,但是沉着内敛,内心深处,更是留有直逼人心魄的气势,而这一切,都遮掩在张伟表面的谨慎之下。

所以,这样谨慎的张伟,会带他来一起商谈,而且切实透露了一些信息,让狄败亚意想不到。虽然这些消息并不算重要,但是对狄败亚来说,也已经够了。

对于这里,狄败亚本就没什么了解,而且张伟的话里,还包含着他对于灵隐宗的推论,这些对于现在的狄败亚而言,都是弥足重要的。

在又对于灵隐宗地下一些细节进行略微介绍之后,张伟便不再说正事,开始扯东扯西。

张伟的态度,狄败亚自然看得懂,这就是要送客的意思,只不过张伟没有说到明面上而已。

既然人家有自己人才能说的话,狄败亚也没有想掺和的意思。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之前他确实进行过潜行和偷听,可是现在张伟对他也算开诚布公,再让狄败亚偷听,他也不好意思。

狄败亚站起身,平淡道:“我走了。”

听见狄败亚这么说,张伟显得并不意外。毕竟他本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张伟这人也懒得客套,繁文缛节也非是他所愿,可是因为是狄败亚,他确实得说几句。

不过张伟可懒得站起来,他说他讨厌麻烦,确实不是说假话,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之后还要坐下,他是绝不会站起来的。

抬头看着已经要走的狄败亚,张伟道:“慢走,不送。”

狄败亚点点头,就要向外面走去。张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如果要找你,该去哪”

狄败亚的脚步顿住,他这才想起来,对于张伟而言,今天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狄败亚回眸一笑,看得张伟愣怔。他只觉自己这个明明很是冷漠的“盟友”,此刻碧蓝的眼眸中,带着一些狡黠。

“我,也住在这里。”说罢,张伟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张伟,推门而去。

离开前的那句话,确实让狄败亚觉得很有趣。因为他的伪装和潜行足够好,所以才能一直身处暗中,才能在张伟对于他还没有什么了解的情况下,就将张伟的虚实探得差不多。

虽然这些大部分都归功于“狄败亚”,可是毕竟这也是自己的身体,是自己凭自己的能力做到的。

能做到这些,足以说明狄败亚最起码在这些方面要强于张伟他们。单单是这样的确信,就足以为狄败亚带来一些些许的优越感,算是狄败亚最近才发现的,自己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不过说起“狄败亚”,狄败亚也感到很无奈。自从上次“狄败亚”对他警告过之后,便真的在不透露任何声息。无论狄败亚如何呼应,都无法收到来自“狄败亚”的答复,就好像“狄败亚”从未存在过一样。

当然,狄败亚自己不会这么想。就凭他现在的这副自己很满意的身体,就是“狄败亚”存在过的最好证明。

狄败亚想呼叫“狄败亚”的原因很简单,他想向“狄败亚”确认自己和邪修的关系。无他,之前狄败亚看到的灵隐宗主的样子,很难不让狄败亚浮想联翩。最起码,那一身触须和吞噬血肉蠕动时的姿态,狄败亚就会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实在是太相近了,很轻松就会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

可惜,如今“狄败亚”不论怎样被呼叫,都没有声息。纵使狄败亚有千万种问题要问,恐怕也只能等到狄败亚主动回复自己再说。这点让狄败亚相当难受。

回想一下,狄败亚不禁发现。他和“狄败亚”,还掌柜的情况,就和张伟和他的情况差不多。

也许掌柜和“狄败亚”对于狄败亚了解也并不多,但是总比狄败亚对他们的一头雾水要强。

不过对于狄败亚而言,“狄败亚”和掌柜的情况也算正好相反。掌柜是随时都能联系上,但是想从掌柜那里问出来什么,难于登天。不痛不痒的东西,掌柜能说上三天三夜,可是一旦问到关键处,掌柜总会伸出手指抵在唇前,神神叨叨的说着“不可说,不可说”。

至于“狄败亚”,倒是对狄败亚的问题有问必答,而且狄败亚追问不懂的地方,也会耐心解释。可是现在的“狄败亚”却闹起了失踪。如果联系不上,也就和不存在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这两个家伙能结合一下,该多好,狄败亚不禁感叹。可惜,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撬掌柜的话很难,但是好歹还知道掌柜在哪里。既然还有一线希望,总归是要去试一试的。

狄败亚边想着,边往之前黄环山分给他和掌柜的那间朴素小屋走去。他已经在脑中开始构思自己该如何开口了,以掌柜的本事,恐怕灵隐宗地下的事,掌柜一定是知道的,就看看自己能从掌柜那里打听到多少了。

掌柜说过,他就会留在屋子里,不会离开。知道里面只有掌柜,狄败亚也懒得敲门。他伸出手,直接推开了嘎吱嘎吱响的木门。

可是还没等走进去,他就察觉到,屋子内不止一人。除了掌柜之外,还有另外一股气息,这股气息还比黄环山要弱上不少。

在脑海里检索一阵,狄败亚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他放下心来,向里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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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既视感

|||->->进入里屋的一瞬,狄败亚看到除了掌柜以外的另一个人,便知道自己没有搞错。

此时,项荣正坐在床的一旁,似乎有些置气似的看着掌柜,他现在鼓着腮帮子,让人看着觉得有些可爱。至于掌柜,正一脸笑意盈盈,看着这样的项荣。看起来,他们之前似乎在交谈什么。

狄败亚回来了,掌柜并不显意外,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好像对于狄败亚有什么发现并不好奇。不过项荣就不一样了,打量起狄败亚,似乎在好奇狄败亚去了哪里。

狄败亚看着这个显得可爱的项荣,不等他发问,就先开了口:“你怎么在这里,黄……村长现在并不在。”

如何称呼黄环山,狄败亚还是纠结了一下,稍一思索,他还是决定用“村长”这个称呼。

“我知道,我就来找你的。”项荣点头,然后又伸手指向狄败亚。

“找我?”除了有关于项婉的事意外,狄败亚还真想不到项荣有什么可找自己的。

想到这里,狄败亚皱眉。之前狄败亚为项婉治病的时候,已经将项婉体内作祟的碎肉吞噬掉了不少,这点狄败亚有数。可是他还是没想到项婉的病情居然这么快就复发了,看来,这些碎肉的生命力,恐怕比自己想得还要顽强不少。

如此说来,莫非自己吞噬它们的时候,碎肉表现出来的“元气大伤”只是假象?感觉自己好像被碎肉耍了,狄败亚莫名的有种恼怒的感觉。

狄败亚伸手拉起项荣,带着他边走边说道:“快,带我去看看,顺便告诉我,你妹妹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本来被狄败亚拽住,项荣就是一愣,直到听见狄败亚的话,项荣才反应过来。

甩开狄败亚的手,项荣疑惑道:“我妹妹现在很好,没什么症状,带你去看什么?”

“嗯?”这回轮到狄败亚愣怔,他问道:“你的妹妹没事?”

项荣点点头:“嗯,自从你上次的治疗之后,小婉就没有了症状,今天的气色也好很多。”

狄败亚表情古怪,这才明白自己好像误会了。不过想来也是,以之前项荣对项婉的态度,如果项婉真的出了什么事,项荣不可能在这里还老实的鼓着脸看着掌柜,只怕他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看见狄败亚的表情,项荣又道:“你放心,之前说过,欠你一个人情,我以后一定会还。”

说着,项荣还挥了挥拳头,仿佛为了表现自己的力量一样。可惜,就以他现在的体型来说,真的没什么说服了。

看见项荣也误会了,以为自己是特意强调当初的那个“人情”,狄败亚心中苦笑。不过解释起来太麻烦,狄败亚也懒得解释。

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也算是转移话题,狄败亚问向项荣:“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面对狄败亚的追问,此时的项荣却显得有些扭捏起来,好像不好意思开口一样。这样的姿态,狄败亚只觉有趣。他静静看着项荣,等待着回答。

项荣看着还是有些纠结,他抬起头,看到了狄败亚微笑的脸,鼓起勇气道:“你是灵修吧。”

听到这里,狄败亚面色有些古怪,他总感觉眼前这一幕有股既视感。

问题本身倒是很简单,没有什么难度,狄败亚坦然道:“不是。”

项荣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狄败亚会如此回答。他很快又像之前一样,鼓起了自己的脸颊:“哼,你也骗我。”

狄败亚摇摇头。项荣会将他当作灵修,狄败亚能理解。他可是在项荣的面前,救治了黄环山治不好的项婉。这样一来,在项荣的眼里,恐怕也只有灵修有这样的本事了。不过理解归理解,狄败亚可真的没有骗项荣,不是就是不是,在这一点上狄败亚可是很实事求是的。

而且……

狄败亚注意到,刚才项荣说的话里,还有一个“也”,至于这个也指的是谁,恐怕也就只有床上的掌柜了。狄败亚向掌柜看去,果不其然,床上的那个贱人正一脸憋笑的样子看着这边。

想通之后,狄败亚看向项荣,问道:“你来找我,不会是要和我说你想做灵修吧。”

“当然。”听到狄败亚的话,项荣立刻点头,点头后,又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项荣手背后,手指纠结在一起,又道:“就当,就当我再欠你一个人情……”

听着项荣这越来越小,没有底气的声音,狄败亚哭笑不得:“你已经欠过我一个人情了。”

“再欠一个。”项荣低着头,不再看狄败亚:“我一定还……”

狄败亚暗自摇摇头,问道:“你为何会想要做灵修,如果是因为灵隐宗的灵修,那你不应该排斥灵修才对吗?”

低着头的项荣攥起拳头,低声道:“那帮家伙,仗着自己是灵修,比我们强,就过来欺负我们,我们也打不过他们,所以只能被他们欺负。”

项荣猛然抬起头,狠狠道:“我不想我们受欺负,我也要做灵修,我要保护村子,保护村长、保护小婉,还要将我爹他们给救出来。”

此刻,项荣的眼里仿佛闪烁着火光,这火光的名字,叫做斗志:“所以,我要成为灵修,我要有力量,我要成为强者。”

狄败亚默然,项荣的态度,让他想起了周博瀚,那个人看见悠悠村的惨状时,几近癫狂。如果隐忧村出现了同样的变故,恐怕这个小家伙也会如此。

再想起项荣说过的,要救出他爹还有那些被抓走的村民,狄败亚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血人的惨状,还刻印在狄败亚的脑海中,说不准,那些血人之中,有一位就是项荣的父亲。

看着这浑身燃起斗志的项荣,狄败亚开不了口。“你父亲可能已经死了”,这种话他说不出来。这回,不将隐忧村村民变成血人说出来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狄败亚伸手抚摸项荣的头顶,摇头道:“我知道了,可惜,我帮不了你。”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诈

|||->->在狄败亚的感受里,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项荣的情绪很明显的失落下来。不过,项荣没有再向狄败亚开口。

项荣也知道,自己的请求也只能是请求而已。之前狄败亚已经救治了项婉,算是让项荣欠了个人情。只是这个人情,项荣都没有还上,本不用说还要继续请求狄败亚帮忙了。毕竟在项荣看来,狄败亚已经无偿帮了项婉,所以在开口对狄败亚说自己想成为灵修的时候,项荣也很不好意思。

所以,他向狄败亚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也只是抱着试探的态度。如果狄败亚真的能答应他,那就再好不过,如果不答应,也就只能作罢,自己再另寻他法。

开口之前,项荣倒是已经为自己做好了思想工作,以他的年龄,已是舒为不易。不过,听到狄败亚切实的拒绝时,不可避免的,他还是有些失落。这种情绪,就像当初知道自己与常人有异,无法修习灵气的狄败亚一样。

看见这副表现的项荣,狄败亚又安慰道:“我没有骗你的意思,我确实不是灵修,就算我想教你,我也办不到,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成为灵修。”

闻言,项荣狐疑地抬头朝狄败亚的脸看去,将目光对上狄败亚眼神。狄败亚尽可能表现的真诚一些,显示自己没有说谎。

“那……你之前是怎么治好我妹妹的?”项荣好奇道。

狄败亚轻声道:“只是刚好她碰到我,只是刚好我知道如何治她,仅此而已。”

项荣点点头,认可了狄败亚的说法。在他看来,狄败亚也没有必要骗自己,而且狄败亚有恩于他,所以,他也愿意相信狄败亚的话。

狄败亚又看向床上侧卧的掌柜。此时掌柜那强忍笑意的表情已经褪去不少,不过看他依旧带笑的脸,还是没有从刚才的有趣既视感中缓出来。

有伸手摸了摸项荣的头,狄败亚问道:“你妹妹现在还好吗?”

狄败亚现在只是转移话题而已,但是项荣没想那么多。

虽然之前项荣已经提起过一次,但是他也不介意再次重复:“嗯,她已经好多了,村长爷爷也说没法再从她身上看到病种了。”

“这样就好。”狄败亚点点头,又道:“你先回去好不好,之后,我回去找你,现在我和他有话要说。”

说着,狄败亚向床上的掌柜微微示意。

项荣虽小,但是经历的多,已经懂了些人情世故。听狄败亚的话,他便知道狄败亚是有话想和掌柜交谈,又不想让外人听到。

领会了狄败亚的意思,项荣也没有多说,只是应了一声“好”,又对狄败亚说了些感谢的话,便走出门去。

目送项荣走远,狄败亚才看向侧卧的掌柜。

之前项荣在的时候,掌柜似乎还有所顾忌,如今项荣不再,掌柜终于笑了出来。

面对掌故如此的姿态,狄败亚没有开口。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回应掌柜,掌柜恐怕只会越笑越厉害,不如干脆不理他,等他笑完自然就会结束。

不多时,掌柜便收起笑,不过笑意依旧浮现在脸上:“你别说,这么一看,你和他好像还真挺像。”

看见狄败亚依旧不想理会自己的样子,掌柜冲他挤了挤眼:“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然被请求‘我想做灵修’。”掌柜拍拍大腿,又笑了起来:“你居然被他误会成了灵修。”

狄败亚自知自己不是灵修,而且,他和邪修似乎还有很多相似之处。现在看掌柜这个样子,也许知道一些内情。

如此一来,狄败亚又道:“我有很多问题。”

掌柜挠了挠头:“问吧,不过我应该会调着回答。”

这回,狄败亚反而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该先问什么好。掌柜就这样等待正纠结着的狄败亚的问题,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须臾,狄败亚抬起头:“我和邪修,有没有什么关系?”

终于,狄败亚还是先问了这个问题。他想问的问题确实很多,不过这个应该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了。

其实硬要说问的是他和邪修的关系,不过说他是在问“狄败亚”和邪修有没有关系。自从看到了灵隐宗主的姿态之后,狄败亚就一直想问,无他,他和灵隐宗主实在是太像了,可是,在这种无法确定的情况下,狄败亚也下不了定论。

既然如此,正好来问问掌柜,没准能从他的嘴里得到答案。至于为什么问题是“我和邪修,有没有什么关系”,自然是因为问得隐蔽些。狄败亚还不知道掌柜知不知道“狄败亚”的事,总不能直接问掌柜“我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和邪修有没有关系”吧。

听到狄败亚的问题时,掌柜也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好像没想到狄败亚会这么问一样。

不过反应过来之后,掌柜迅速回答:“虽然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和邪修没什么关系。

如果真的有关系,我就不会带你来这里,更没有必要带你来了解‘邪修’了”。

闻言,狄败亚皱眉。这个答案,狄败亚不是很满意。太过相似的外观,已经让狄败亚好奇并猜测了很久。如果掌柜说的是“关系不大”,狄败亚都可以接受,不过掌柜却说“没有关系”,狄败亚确实接受不了。

可是看掌柜这一副随意的样子,好像也确实没有必要骗自己。

狄败亚舒展眉头,又问道:“那,隐忧村的人,和邪修有没有什么关系。”

只见狄败亚问完之后,掌柜的表情僵在脸上,他的眉毛也向上挑了挑。

眯起眼看向狄败亚,掌柜道:“这么快就问道这了?那你后面还想问什么,这个问题,不能说。”

开完口之后,掌柜一笑:“你倒是会耍心眼,这个问题,我只要说实话,无论回不回答你,你都能知道结果。

狄败亚没有开口。因为掌柜确实没有说错。从第一个问题来看,如果没有关系,掌柜很坦然就会告诉狄败亚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掌柜就不会开口。

明明得到了有用的信息,狄败亚却皱起眉头。

所以,隐忧村到底和邪修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黑与白

|||->->看着皱眉苦思的狄败亚,掌柜又笑道:“怎么样,昨日出去,有什么收获?”

听到掌柜的话,狄败亚这才回神。

狄败亚点点头道:“如果说收获,确实有很多。”

说完后,狄败亚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按你的说法,灵隐宗作为灵修的宗门,应该相当仇视邪修才对,可是为何他们会共事?”

狄败亚看到,自己开口之后,掌柜的表情逐渐古怪,好像又要开始憋笑了一样。

“邪修?嗯,倒是不奇怪。”掌柜揉了揉额角,又问道:“那,不如你自己想一想,到底是为什么呢?”

掌柜的话依旧答非所问,不过从他的言语中透露出的一星半点的线索,却令狄败亚皱眉。

掌柜刚才说了“不奇怪”,可是这个“不奇怪”的意味到底是代指什么。刚才自己的话里,确实没什么奇怪之处,那掌柜为何这么说,就很耐人寻味了。莫非,自己的推断有错误?

想到这里,狄败亚眉头皱得更深了。

狄败亚还想追问,不过听刚才掌柜话里的意思,恐怕不会再多说,也就放弃了追问的想法。

一问过后,狄败亚稍一思索,又问下一个问题:“我直接问你那片地下空间的来历,你肯定不会开口,不过我希望你告诉我,那里到底是最近被灵隐宗开辟出来的,还是早先就存在的。”

狄败亚这一手,算是以退为进。在他看来,自己太过直接的问题,掌柜多半不会答应,而且之前诈掌柜的手段已经用过了一次,掌柜未必愿意再上一次当,那干脆就不问清楚,只问一些不涉及深层次的问题,这样掌柜回答的概率还要高一些。

而且只是一些表面的问题,也足够狄败亚作出更多推断。最起码,排除了一些错误的推断之后,狄败亚可以少思考很多。

听完狄败亚的话,掌柜微微一滞,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嗯,这个告诉你倒是无妨。

你既然会怀疑,就说明你已经有答案了,现在问我也只是确认而已。

没错,那里并非灵隐宗开辟出来的,而是他们开采灵石矿脉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那,之后灵隐宗的目光就从灵石矿脉上,转移到了那一处地下?”狄败亚追问。

“没错。”掌柜点点头:“不过说是直接转移,其实也不对,准确来说,其实是随着他们深入地下后,随着对地下越来越了解,才逐渐对地下重视起来。”

果然如此。

听到掌柜的话,狄败亚心中一定。能切实了解更多信息,对狄败亚而言是好事。现在狄败亚的信息依旧如此匮乏,实在是因为掌柜这人太别扭。明明已经带他来这里,可是还是告诉他要让他自己探索。

如果掌故愿意再多说一些,狄败亚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一头雾水。

现在已经问到了这里,那么,关于灵隐宗的问题,也就只有一个了。

迎上掌柜的目光,狄败亚忍不住问道:“地下深处到底有什么,比灵石更吸引那群灵修、邪修?”

可惜,这次掌柜没有回答。只是一如以往,微笑看着狄败亚。

狄败亚心中一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又得自己去调查。可是这也无可奈何,掌柜不愿意说,狄败亚也不可能从他的嘴里撬出话来。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在心底说两句掌柜小气。

掌柜就好像听到了狄败亚心中的嘀咕一样,出言道:“你也别嫌我小气,如果我什么都告诉你,此行也就没意思了,已经知道结果的话,岂不是太无聊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吗,告诉我又怎样?”狄败亚戏谑反驳。

“当然不一样,我知道结果,和你知道结果,怎么可能一样。”

说道“结果”的时候,狄败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抬起头,看着掌柜问道:“你说过,你能看见结果对吧。”

“对。”掌柜点点头。

“那,为什么,你说你看不见楚怀伤他们的‘结果’?”

这个问题狄败亚早就想问了,以他看来,确实看不出张伟楚怀伤他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真要说奇怪,大概就是他们明明也不是灵修,却拥有可以与灵修对抗的力量了。

不过别人有一些奇遇也和正常,狄败亚自知自己就很奇怪,更没理由去怀疑别人。不过他确实很好奇,为何掌柜可以看到自己的一些“结果”,却看不到张伟他们的结果。

听到狄败亚的问题,掌柜低下头,似乎在思索。

稍许时间后,掌柜又抬起头:“我和你说过吧,他们很奇怪。”

狄败亚点点头,等待着掌柜的下文。只见掌柜又纠结起来,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表达。

片刻,掌柜便道:“我之前应该和你说过,在我看来,你就很奇怪。

如果说,世间的人在我眼里,全都是白色,那你,就是黑白相间的颜色,在纯白的世界里,你非常显眼。”

狄败亚点点头。掌柜说的还算易懂,意思他能理解。至于为何自己在掌柜的眼里会是黑白相间,恐怕与“狄败亚”有关联。

想着,狄败亚又想起了掌柜收留过的其他人,便问道:“那小二、琴师还有老唐他们呢,也和我一样吗?”

“不。”掌故摇摇头:“只有你这样,所以,在我看来,你是最有趣的,我会放下那间客栈带你来这里,也正是因为如此。”

听到这,狄败亚释怀不少。无他,掌柜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了一个足以让他产生警惕的地步。如果说之前,狄败亚可能会坦然接受,只是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和善的人。可是现在,再来那么个人无条件的对他好,确实会让他起疑。

一个会无条件帮助别人的人,确实很可疑。所以现在听到掌柜会善待自己,其实也怀着别的目的,狄败亚反而放心不少。至于掌柜的“有趣”这个理由,在狄败亚看来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或者可以说,正因为掌故这出人意料的理由,所以他才会是掌故吧。

狄败亚有些感慨,他捋了捋思路,又问道:“那张伟他们呢,也和我一样?”

“不,他们还不一样。”掌柜摇摇头:

“他们是纯黑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整理

|||->->纯黑……

掌柜之前说过的话,现在还依旧残存再狄败亚的脑海中。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掌柜说的黑白相间的自己,算是特别的了,可是没想到,在掌柜的眼里,张伟他们居然是纯黑的。至于这个纯黑意味着什么,狄败亚就不太清楚了,问掌柜的时候,掌柜也只是对他说“我告诉你你也不懂”,就直接代过。

而后来,狄败亚又问掌柜“那,张伟他们不是比我有趣的多吗”。可是掌柜的回答却是“不,对我而言,比起纯色,像你这样的杂色更有趣”。

这样无法从掌柜的话里揣摩出他的意图,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添这么一次,倒也不奇怪。

不过,狄败亚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如果掌柜愿意再多说一些,狄败亚还可以将张伟他们的来历也捋清楚,现在,只是知道他们也很特别而已。这些,对于眼前的局势并没有什么帮助。

现在,狄败亚大概了解了灵隐宗的结构,也知道了他们内部目前的形势。如果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那就只剩下那一处地下空间潜藏着的东西,还有灵隐宗的“邪修”是哪里来的了。

对狄败亚而言,邪修的来历其实可以先放到一边,现在的他更想知道那处地下里,吸引着灵隐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要知道,他们可是放着外面的上品灵石矿脉不管,而是将精力都放到了地下里。能成为灵修的可不是傻子,既然他们会这么做,自然是地下的东西更有价值。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比上品灵石更有价值?

要知道,其实狄败亚也一早想过,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从那处矿脉里带些灵石走。他现在之所以还没有付诸行动,只是碍于有更重要的目的,暂时还没找到机会而已。

狄败亚对灵隐宗的了解算是有了个大概,可是对于张伟他们的了解却只是浮于表面,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暂时也只能浮于表面了。不过张伟对他主动示好,狄败亚却是很意外。倒不是说张伟示好狄败亚就会放松,但是现在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少了一个敌人,狄败亚的压力缓解了不少。

另外还要搞清楚的就是,隐忧村和邪修,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按掌柜的说法,隐忧村和邪修有关系,狄败亚也在灵隐宗那里看到了邪修以灵隐宗的人制成的血人,还有献祭灵隐宗主的那个猎奇的仪式。灵隐宗内,别的犯人也只是苦力而已,可是偏偏是隐忧村的凡人,被抓走之后,便被制成血人。

狄败亚不相信这只是偶然,也就是说,灵隐宗会将隐忧村村民制成血人,肯定说明了隐忧村有特别的地方。至于这特别的地方,恐怕就是隐忧村与邪修的关系。

如果真说隐忧村的这些村民和凡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也只有他们身负灵气,这灵气虽然杂乱,但是确实存在。如果能知道隐忧村村民身上的灵气到底从何而来,恐怕这一切就能豁然开朗、迎刃而解。

想到这,狄败亚只觉豁然开朗,思路畅通不少。不过这时的他也有些无奈。从那处地下离开之后,狄败亚时不时就会联系“狄败亚”,可是“狄败亚”却杳无音讯。明明之前还存在,现在却像是死了一样。

虽说“狄败亚”提醒过狄败亚,暂时不会联系他,也不会回应他。不过狄败亚确实没想到“狄败亚”居然真的这么绝,看“狄败亚”的样子,恐怕现在有什么生死之祸,他都不会回应。

明明还有这么一个重要的情报源,而且离得自己如此之近,但狄败亚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这,狄败亚又有些无奈。可是无奈归无奈,他如今也只有快些行动起来。

既然无法从别人的嘴里得到信息,那也就只有自己去寻找了。他现在正好就身处隐忧村,自然是要去探求隐忧村的问题。

而现在,狄败亚唯一的线索,也就是项婉了。

其实项婉也说不上是线索,只是诺大一个隐忧村,只有项婉这么一个奇怪之处,他不将目光放在项婉身上,也没有办法。狄败亚可还记得项婉体内那些极富侵略性,而且还好像有智慧一样的碎肉。

虽然黄环山说过,这是一种遗传病,可是就算真的是遗传病,狄败亚也只有去调查一番。在这种完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狄败亚只好认真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狄败亚倒是宁愿项婉确实只是得了个遗传病。如果项婉不只是得病的话,恐怕以她体内那些碎肉的顽劣,她还要吃不少苦。项荣也只能无力看着项婉吃下这些苦头,对项荣,狄败亚还说得上喜欢,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再多帮项荣一些。

能帮上项婉自然最好,如果真的帮不上,也确实没有办法。

也是正好,之前狄败亚支开项荣的时候,和他说过过一会会过去看他。现在,就正好有了前去的理由。

虽然去兄妹家的路,狄败亚只走过一次,但是如今第二次前往,狄败亚还算轻车熟路。他的速度不是算慢,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的那个连简陋都说不上的破烂小屋。

狄败亚伸手敲敲门,得到回应之后,便推门而入。

让狄败亚没想到的是,这里除了兄妹二人之外,还有两个人。

黄环山在这里,倒是很正常。黄环山本就是尽力在为项婉治病,虽然现在项婉看起来是好了,但是谁都说不准项婉的病什么时候会复发,黄环山会在意也不奇怪。

可是张伟居然也在这里,狄败亚是真的没想到。

看见了狄败亚,张伟也显得有些吃惊。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一瞬之后,张伟又恢复了本来的慵懒形象。

看着老神在在坐着的张伟,狄败亚问道:“怎么,你们自己人这么快就商量完了?”

“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张伟瘫坐着回应道:“要分配下去的,也只有对敌的任务而已。”

第一百四十八章 灵石针

|||->->闻言,狄败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呢,你的任务是什么,还有工夫来这里?”

“我?我就算个甩手掌柜吧。”张伟双手抱头,淡淡道:“我确实是我们队伍的领队,可是很多事其实我都没有他们办的好,而且正好我也懒得了揽太多工作,交给他们做正好。”

张伟这里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楚怀伤等三人。不过,狄败亚想问的不是这个。

不再敷衍对话,狄败亚直接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正好村长说这里有病人,我就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张伟随意笑了笑:“而且既然你也在这里,为什么我就不能?”

张伟笑得很自然,狄败亚无法领略张伟的真实意图。

如果张伟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就是来帮个忙倒还好。可是狄败亚担心张伟来项家兄妹的家有别的目的。现在狄败亚依旧无法确定张伟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他们这所谓的结盟也是相当的脆弱,只需要一点点外力,就能将这个联盟搞得分崩离析。

这些狄败亚清楚,所以也没有追问下去。而且他也知道,如果自己问的多,反而显得有问题,会引得张伟起疑。

狄败亚也不再开口,看向床上的黄环山和项婉。

此刻的项婉微笑望着众人,脸上是不符合这个小姑娘脸上的成熟。虽说狄败亚算对这个小姑娘进行了初步的治疗,可是严格来讲,项婉现在还是大病初愈,所以脸色看着依旧苍白,倒是没比之前好多少。

黄环山已经将自己带过来的黑匣子放到了一旁,开始检查起项婉的身体状况。

“小婉,抬起手试试。”

“小婉,张嘴。”

“小婉……”

将项婉几乎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之后,黄环山才终于放下心来。现在项婉的身体状况依旧说不上好,可是相比之前确实强多了,而且黄环山能看出来,项婉的身体状况还在好转,这就够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身旁的黑匣子。这回可以不用到这个黑匣子,黄环山还是很高兴的。

倒是狄败亚有些好奇,问道:“这回不用施针吗?”

“既然病情开始好转,自然就不用。”黄环山头也不回回应道。

狄败亚进来的时候黄环山就发现了,虽然狄败亚还不算是熟人,但是就凭他延缓了项婉的病状,就足以使得黄环山对他有些好感。在这些好感加持的情况下,狄败亚的问题他倒也乐得回应。

狄败亚听懂了,也不多问。倒是一旁的张伟,听了二人的话来了兴趣:

“施针?什么意思?”

如果说黄环山的对狄败亚的好感是“一”,那对张伟的好感就是“十”。张伟一行人可以说是救隐忧村于水火之中,而且他们不止是帮这一次,后续还会帮忙。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没有任何要求。

刚开始黄环山还以为是灵石的消息放出去了,才会引得张伟他们前来。本来他已经对张伟他们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结果却得来张伟他们不求回报这么一个结果。这对不久前才刚刚央求过“某人”而且没什么结果的黄环山来说,简直难以置信。

也正是如此,只是要是张伟他们的要求,不算过分的话,黄环山都愿意答应下来,至于此刻张伟问的这种问题,就更不用说了。

黄环山打开黑匣子,里面的物件映入眼中。这里面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不少狄败亚都叫不上名字,更不用谈了解他们的用途了。不过最醒目的,还是属那些晶莹剔透的灵石针。这间小屋子并不太透光,屋内有些昏暗。而在这样的空间里,这些上品灵石制成的石针,就仿佛在发光一样。

张伟眯起眼睛,认真看了看这些石针:“这针,似乎不一般啊。”

没等黄环山开口,狄败亚便道:“上品灵石做成的针,当然不一般。”

狄败亚的话引得张伟侧目。在他的印象里,狄败亚这样主动接话的次数寥寥无几,可以说得上是稀奇了。而且,他总感觉狄败亚刚才说话的时候,带着股酸味。

话一开口,狄败亚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本来在张伟面前还是要保持神秘感的,可不能说太多。刚才之所以会突然开口说上这么一句,也确实是有股酸意。他还记得,自己可是从掌柜手里干了一个一个月,才换来了那么一块下品灵石。而现在,上品灵石打磨成的石针,就在自己眼前。

最主要的还是,明明知道有一个灵石矿脉就在附近,可是现在却没有功夫去收集,也难免狄败亚看到这些石针,会感到羡慕。

二人的心理活动很复杂,不过黄环山可没想过那么多。他也只是感到好奇,为何这两个按理来说没见过面的人却好像并非第一次见面一样。不过这个问题就已经涉及了二人的私事,所以黄环山倒是不会问。

伸手抚摸这些灵石针,黄环山向张伟解释道:“这些针都是用灵石打磨的,所谓的施针,也就是用这些东西插在病人身上,可以缓解病情。”

“那,它具体是怎么缓解的?”张伟确实很好奇,便追问道。

不过这个问题就显得有些浅显了,但既然张伟开口问,那自然是要回答的。

黄环山解释道:“只要将灵石针插在病人体内,再稍作引导,灵石内的灵气便会向病人体内引入一些,就是靠这个缓解病情的。”

“灵气……”张伟咀嚼了一下这个词,一副了然的样子,不再追问。

不过刚才黄环山的话却勾起了狄败亚的疑问:“这样做,就可以将灵气导入别人体内。”

“对。”黄环山点点头。

“那,这些灵气如何控制?”

“不是灵修,根本就感受不到灵气,哪来的控制?”

狄败亚还要追问,黄环山便笑道:“你是要问,无法控制的灵气进入身体,会不会有危险?”

狄败亚点点头。

“当然不会。”黄环山道:“其实说是引导,但是病人能从石针内吸收的灵气并不多,不足以产生什么反应,倒是这些些微的灵气对身体有好处,可以改善病人的体质。”

第一百四十九章 病情

|||->->狄败亚眯起眼,他好像有些明白隐忧村村民身体内杂乱的灵气是哪来的了,不过还是要向黄环山求证一下。

略作沉吟,狄败亚问道:“那,村中的人都被你施过针?”

黄环山表情古怪:“他们好好的,我干嘛要给他们施针,大部分人得的病用不上这些灵石针,自然而然就好了,除非也向小婉这样,根本控制不住病情,才有施针的必要。”

黄环山的话让狄败亚感到失望。他本以为自己又可以解开一个疑惑,可是却并没有。如果真的像黄环山所说的一样,隐忧村的村名并没有被施过针,那他们身上的灵气又是哪里来的呢?虽然这一点还是没有弄清楚,但是黄环山的话,倒是为狄败亚提供了一个思路。

见狄败亚不再开口询问,张伟找到机会插嘴道:“村长,你这施针的功夫,能不能教我?“

“当然可以。”黄环山理所应当点了点头,不如说现在张伟开口有所求之后,他反而放心了不少。毕竟张伟这样不求回报的付出,任何人承下来都会不好意思,脸皮厚的话另说,不过黄环山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所以现在张伟开口有所需求,黄环山释然不少。

张伟微笑:“那就有劳了,还请村长闲暇时间可以教我一下。”

黄环山点点头:“没问题,你且等我一会,我看完小婉之后,便带你回去,只是口头教导我也说不清,还是给你点书看看好。”

张伟又道了声谢,便不再催促。回答完张伟之后,黄环山又将精力放到了项婉身上。

他再次认真观察起项婉,好像不放心一样,又认真检查了项婉一遍。检查检查着,黄环山眉头微微皱起来,这一皱,可是吓坏了项荣。

项荣咽了口吐沫,小心问道:“怎么了,村长爷爷,我妹妹她又有问题了?”

说着,项荣还看了身旁的狄败亚一眼。在他想来,狄败亚刚刚治疗项婉也没多久,而且之后项婉也没有进一步发病的迹象,按理来说病情不应该这么快复发才是。

狄败亚注意到了项荣的小动作,见项荣怀疑自己,他倒是觉得有趣,不过想想项荣对于项婉的关心,他也可以理解。至于担心,他当然是不担心的。

在他自己的直观感受里,项婉的气血还是有些虚浮,不过相比之之前可是稳固了不少。而且在神识检测下,项婉体内的残留的那些碎肉还老老实实的蛰伏着,没有什么动作。就凭这两点,狄败亚就能确定项婉现在身体无恙。

黄环山没有回答项荣的话,而是向项婉问道:“小婉,你现在感觉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项婉摇头,甜甜一笑:“村长爷爷,我好像确实好了呢。”

黄环山一叹,神色复杂看了看身后的狄败亚:“真是不可思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现在根本看不出小婉的症状。”

听到村长爷爷的话,项荣是松了口气,问道:“村长爷爷,没有症状了还不好?”

“好,当然好。”黄环山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乎哪里不对,立刻纠正语气:“我也只是好奇这家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而已,居然可以治愈这种怪病。”

听见项荣和黄环山的对话,张伟也不禁看向狄败亚,上下打量这个碧眼蓝发的青年。他之前会向黄环山讨教施针的方法,自然就是因为欠缺治疗手段,而现在听到自己身旁的狄败亚也有治病的办法,自然是非常好奇。

不过现在他和狄败亚的关系很微妙,所以没有像问黄环山一样直接开口问,而是将想法保留起来。

此刻的狄败亚并没有言语,而是微微仰头,有股高深莫测的样子。跟着周博瀚也还算有些时间,那家伙装腔作势的本事狄败亚也学了一些,现在也算是用到了地方。

虽说是盟友,但狄败亚觉得,他和张伟之间,还是保留些距离比较好。至于对黄环山的话张伟会怎么想,就随张伟去想吧。

感觉自己的姿态已经做了差不多,狄败亚便道:“我也并非彻底治愈,项婉体内还是有些病因,有没有可能复发,什么时候会复发,我也说不准。”

黄环山点点头。在他看来狄败亚的话没什么问题。在他看来这病毕竟是项婉的家族病,难以治愈很正常,其实狄败亚有能力治疗,在他看来就很了不起了。

不过黄环山看起来没有问题,项荣可是有些急了。虽然之前狄败亚治愈项婉之后,就已经说过了一次,可是现在再听一遍,项荣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项荣伸手拽了拽狄败亚的衣角,将狄败亚的注意力引向自己。

“那个,你……你能不能再治我妹妹一次……”项荣说着说着,声音还在不断变小:“就当,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看着最终低下头的项荣,狄败亚哭笑不得。也许是这样的话项荣已经说过两次了,狄败亚总感觉虽然这个看似腼腆的小男孩还是很不好意思,但是却越来越熟练了。

狄败亚摇摇头,回应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剩下的病因很顽劣,如果我强行去治疗,反而可能会伤到你妹妹。”

这点狄败亚可没说谎,当初他吞噬项婉体内的碎肉的时候,那些碎肉就是靠破坏项婉的身体逼迫狄败亚停手,如果他现在再次吞噬,恐怕那些碎肉也会如那时一样,破坏项婉的身体。

项荣点点头,情绪有些失落,也不再继续央求。他的想法也很简单,狄败亚毕竟是已经帮过一次忙,没有理由在这点上骗自己。

倒是项婉,看见自己失落的哥哥,微笑开口道:“哥哥,小婉感觉已经很好了。”

看着有些憔悴,但是依然笑出来的项婉,项荣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男孩也只能如女孩一样,回以一个微笑,尽管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

看着自己的亲人受苦依旧坚强的样子,男孩却无能为力,他的心如刀绞。

第一百五十章 交流

|||->->项荣默默看着项婉,说不出话。良久,他喃喃问道:“我妹妹还能治好吗?”

虽然项荣没有明确向狄败亚提问,但是狄败亚知道项荣是在问自己。狄败亚有些纠结,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如何回答。

想了想,狄败亚还是道:“会的。”

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僵硬,狄败亚又重重强调了一遍:“会的。”

其实,到底能不能彻底治好项婉,狄败亚自己也没底,但是看着很是伤感的项荣,狄败亚说不出口。

他想起了得知自己失去亲人时的周博瀚。那时周博瀚的眼神和情绪还记忆在狄败亚的心中,亲人离开人世,对周博瀚的打击相当大,让周博瀚仿佛刹那间就变了一个人。

狄败亚不知道亲人的离去是什么感觉。但是回想起周博瀚的前车之鉴,狄败亚不愿意回复项荣一个无法确定的答案。

“会的,会的……”项荣又强调几遍,重重点头:“对,回好的,小婉你会好的。”

说着,项荣伸手,紧紧握住项婉的手。小姑娘感受着从自己哥哥手心传来的温度,他知道那是来自项荣的力量,是项荣希望传达给她的力量。小姑娘笑得眯起眼睛,这回的笑容不同于之前的强撑出来的微笑,笑得很好看。

纵然万般苦难,但有亲人陪伴在身边,任何苦难,都显得会消散许多。

狄败亚也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温馨一幕。此情此景,他插不上话。

同样插不上话的,还有张伟。

张伟从凳子上坐起来,眼神示意狄败亚,然后便向门外走去。狄败亚授意,也跟上张伟。

出门的一瞬间,泥土混着青草的味道扑鼻而来。嗅着这样清新的味道,狄败亚没觉得神清气爽,刚才的情景让狄败亚有些抑郁。他想帮项荣,但是却帮不了。

在狄败亚看来,项荣的父亲恐怕是已经死了,就算没死,在灵隐宗折腾了这么久,估计也不成人样。真要是就回来,让兄妹二人看到,对他们而言是幸或不幸还是两说。

而就算想要从项婉身上入手,狄败亚也办不到。碎肉确实很精明,用伤害项婉的办法使狄败亚投鼠忌器,不敢对碎肉下死手。

狄败亚心中一叹,默然不语。

倒是张伟,开门的一瞬,便张开双臂,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仿佛要拥入这片自然的怀抱一样。狄败亚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皱眉看着张伟,等着张伟告诉他让他出来是为了什么。

张伟向前走了几步,收起双臂,回头看向狄败亚问道:“怎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狄败亚默然不语。如果承认的话,恐怕张伟会以为自己和项家兄妹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好事。

见狄败亚不说话,张伟也不催促,他向后一仰,竟是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直接躺下。

张伟这一举动可是让狄败亚有些诧异,他对视已经躺下的张伟,将自己疑惑的表情挂在脸上。

这回,张伟索性直接闭上眼道:“你不来试试吗,还挺舒服的。”

狄败亚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用沉默来表示自己不会。

断暂沉默后,只听张伟又道:“从去地下开始,我已经很久没休息了,能像这样躺一下倒是也很舒服。”

听到张伟的话,狄败亚不仅道:“那你回去躺着不就好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张伟依旧没有睁眼,却笑了出来:“我这人可是很怕麻烦的,既然麻烦还要做,当然是要做的事很重要。”

说着,张伟睁开眼,认真道:“现在,我对这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而且,灵隐宗还随时有可能攻过来,我能做的,也只有趁这段时间尽力了解这里而已。

所以,听到村长说,这里有一个奇怪的病人,当然就过来看一看。”

张伟的话没有问题,狄败亚知道,如果换成自己,恐怕也会过来。张伟这副样子很随意,让狄败亚觉得反而是自己有些紧张了。他索性,也直接坐下。

坐下后,狄败亚问道:“那,你有什么发现?”

“没有发现。”

“没有?”狄败亚错愕,他还以为张伟会臆想自己与项家兄妹的关系,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可是张伟好像并没有提的意思,让狄败亚的准备直接落空。

“是啊,没有。”张伟将双臂枕到头下,使得自己的姿势舒服一些:“其实也很正常,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结果,像这种没有结果的,也有的是。”

狄败亚只是静静听着张伟的话,没动声色。他知道,张伟只是感慨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片刻,只听张伟又道:“那你呢,不如你来说一说,为什么要帮他们。”

这个片刻指的当然是项家兄妹。狄败亚倒也预料到,张伟多半会问这个问题。

沉默中,狄败亚也回想起自己要帮兄妹的初衷。

沉吟片刻,狄败亚道:“刚开始,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样,既然要在这里久住,我需要一个身份。”

张伟点点头,等待下文。

“就像你关键时刻才出来救隐忧村于水火一样,那个行为使你获得了一个‘侠士’的身份,而我救项婉,也可以让我获得一个‘救人者’的身份。”

“那现在呢?”张伟追问道。

“现在,我确实想帮他们。”狄败亚腔调沉稳:“不为其他,只为帮为我解惑的项荣,只为不再看见离别。”

听到这里,张伟挠挠头:“本来出来就是为了躲一下里面的气氛,结果你又把气氛搞得挺沉闷。”

“嗯?”狄败亚表情疑惑,一句“不是你问我的吗?”就要脱口而出,又被他压制下来。

虽然没有开口,但狄败亚依旧用目光询问过去,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张伟睁开眼,迎上狄败亚的目光,笑道:“怎么,你还以为我是试探你?”

难道不是吗?

狄败亚用目光很好的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等待着张伟的回答。

“当然不是。”张伟笑道:“我只是和你闲谈而已,和盟友增进一下感情,也没有什么吧。”

张伟的话将狄败亚呛住。这还是张伟提醒,他才懂自己和张伟确实是有‘盟友’这么一层关系。他也才明白,张伟说过的”放松“是什么意思。

狄败亚也笑了笑。确实,一直紧绷着是不太好,能休息一会也不错。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也和张伟一样躺下。

张伟又闭起眼:”如何,躺着可比坐着舒服多了。“

狄败亚轻轻嗯了一声,也闭上了眼。之前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也许之后还会很忙,但是起码就这一刻,他想嗅一嗅空气的味道,感受一下风的喧嚣。

当然,走过的路人向二人投去的,都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发现

|||->->是夜已深,狄败亚睁开眼睛。眼前的画卷与他印象中的任何一处景色都不同,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又做梦了,或者按照“狄败亚”的说法,这是战场梦魇。

白天的时候,躺在地上不久之后,狄败亚就已经清醒。那时张伟并没有起身的意思,狄败亚也就没叫上张伟,而且,该和张伟说的,他都说的差不多了。

他本来去项家兄妹家里的目的,就是去看看项婉身体内的碎肉有没有什么异动。得到的结果是并没有,碎肉依旧老老实实的蛰伏着,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意思。虽然这些碎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会有动作,但是最起码这一段时间看起来不用担心了。

而这之后,狄败亚便离开了项家,回到了黄环山为他和掌柜准备的屋子里。回来的时候,掌柜一副假寐的样子,他也就没有叫醒掌柜,而是自己也躺在床上,开始休息。尽管之前已经在项家门前的地上躺过一阵,算作休息,但是狄败亚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不得不说,一直紧绷着神经,他确实有些累了,更何况,就算是能躺着,在地上又哪有在床上舒服。正是这样,狄败亚很快就睡着,进入梦境之中。

虽然是在做梦,但是狄败亚依旧清醒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这也许是战场梦魇的特点。

狄败亚认真观察起周围,没有放过一丝一毫,毕竟,这里也许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关于梦中净土的线索。

巡视一周,狄败亚发现,四周好像都是石壁,而他则在这片空间中央。抬头向上看过去,狄败亚只看到赤色的天空,天上的云朵也被霞光所染,宛若染血的绸带。这样的天空也算是这里作为梦境的佐证,毕竟无论怎样的夕阳也不可能红成这样。

这次的战场梦魇似乎有些奇怪,之前的梦魇中,他会见到许多不曾见过的人战斗的样子,而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部分。战场梦魇中,他能清楚的看见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是无法控制自己。

不过这一次的战场梦魇中,狄败亚不止有清醒的意识,他还可以清晰的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是之前所不曾有过的。

静静站在原地,狄败亚没有轻举妄动,可是周围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确实很奇怪,这样不知所谓的梦境,饶是狄败亚也有些纳闷。

他走到一处石壁旁,伸出手触摸石壁。当手落到石壁的时候,狄败亚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这些石壁的触感很奇怪,虽然确实够坚硬,但又和正常的石头不太一样,可如今具体哪里不一样,狄败亚也说不出来。

不过石壁到底怎样其实无所谓,毕竟狄败亚可没想过要一直留在这里。调整姿势,狄败亚手脚上血肉蠕动,开始变形,他的双手双脚都变成了弯曲的钩子形状。这些钩子牢牢抓住石壁,他借由这些支点,开始一点点用力,向上攀爬。

战场梦魇对狄败亚而言有很多好处。这样的梦魇不止可以教他战斗的技巧,也可以让他训练自己所掌握的技巧,而这些技巧,也是他可以带到外面的收获。就如这变形,之前他想要变形可是相当费力,但做过几次梦之后,现在已经熟练很多了。

狄败亚的速度并不快,而且终点看起来似乎也有些远,不过这些狄败亚倒是不在乎。虽然是梦境之中,但是终点终归是终点,只是这终点之外有什么,狄败亚就不太确定了。

“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声音从别后传来。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说是惊吓也没有问题。不过狄败亚也只是稍一戒备,又放松下来。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狄败亚”。之前无论狄败亚如何呼叫,“狄败亚”都没有回应。如果“狄败亚”是真实存在的人的话,狄败亚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不过也好,现在能回应也不算晚,而且既然“狄败亚”愿意主动叫他,应该是有话要说,这对于狄败亚而言相当重要,他确实很想从“狄败亚”的口中了解不少东西。

现在狄败亚已经没有了爬上去的想法,不过听到“狄败亚”的问题,狄败亚还是开口道:“我要爬上去。”

“狄败亚”仰头,看向这处石壁的边界,然后便向狄败亚摇头道:“你爬不上去的。”

爬不上去就爬不上去,反正本来也不想继续爬了。狄败亚收起手脚钩子,血肉蠕动下,他的手脚又变回原来的样子。狄败亚落到地上稍一翻滚卸力,便又站起来,问道:

“你现在突然出现,不会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的吧。”

“狄败亚”点点头:“嗯,不是,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

“狄败亚”这一开口,便引得狄败亚重视起来。别人他不了解,但是“狄败亚”绝不会无的放矢,如果能让“狄败亚”说很重要,那就说明他要说的事确实很重要,而对狄败亚而言,能了解的东西自然是越重要越好。

还不知道“狄败亚”什么时候会离开,狄败亚连忙追问道:“是什么事?”

“那个生物,开始行动了。”

开始行动?

狄败亚皱眉,他确实记得,“狄败亚”说过,这里存在一个追求进化的生物,他还有“狄败亚”与那个生物,只有一方能存留下来。

想到这,狄败亚又问道:“你说它开始行动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不过它行动的具体原因,还是因为你们已经见过了面,你与他见面唤醒了它,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狄败亚”的话听得狄败亚愣怔。他知道“狄败亚”不会无的放矢,可是和那个生物见过面?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莫非,那个生物指的是灵隐宗主?狄败亚感觉自己有些摸不到头脑。

突然,狄败亚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是说过,联系我会被它发现吗,现在不会了?”

“狄败亚”摇摇头,语气冰冷:“会,我现在就是在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联系你。”

虽然还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相比于被发现,当然是不被发现的好,毕竟被发现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狄败亚道:

“那你还是先离开吧,等到何时的时间,再叫我。”

“不用了。”“狄败亚”摇摇头:“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霎时,狄败亚只觉浑身寒毛根根竖起,冷汗不自觉地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

他循着“狄败亚”的目光,缓缓转身看向自己身后,才发现,不知何时,石壁咧开了一个巨大的缝隙,而这缝隙之中,一只巨眼正紧紧盯着他。

第一百五十二章 深夜之中

|||->->狄败亚骤然惊醒,他直接弹起来一样,大口大口喘息着。狄败亚花时间调整着呼吸,随着呼吸逐渐均匀起来,狄败亚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全都是冷汗。

梦中石壁上的眼睛让狄败亚记忆犹新。那只眼睛的主人,恐怕就是“狄败亚”所说的那个生物。之所以会出现在梦境之中,恐怕是因为狄败亚感受到了那个生物的窥视,将那目光具现化到了自己的梦境里。

看向狄败亚的那只眼睛中,充斥着贪欲,那是食欲,是最原始的**。不过现在狄败亚对这个生物到底是不是灵隐宗主产生了怀疑。灵隐宗主的眼神狄败亚还记得,虽然同样是贪欲,但是与梦境中的眼睛相比还有些不同。

如果说灵隐宗主的眼中,还有一丝理智,那么梦中的眼睛就一丝一毫的理智都没有,蕴含其中的,只有无尽的贪婪。

到底是不是灵隐宗主,还是说,现在灵隐宗主又产生了什么变化?狄败亚微微皱眉,思考着可能性,好像都有可能,具体的情况,狄败亚也拿捏不准,毕竟现在他也不知道灵隐宗主的样子。

收敛思绪,狄败亚看看周围,这才发现,天居然已经黑了,不过现在是是不是深夜,狄败亚也不清楚。靠着出色的夜视力,狄败亚看得到,掌柜居然没睡,而是直勾勾看着他。深夜之中,这样的眼神令狄败亚有些发毛。

看这掌柜的眼神,再回想起梦中的那只巨眼,狄败亚不寒而栗。

这样的气氛中,饶是狄败亚,也感觉有些吃不消,他还是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没睡?”

透过夜色的黑幕,狄败亚看到掌柜摇摇头:“不,只是被你吵醒了。”

“被我吵醒?”狄败亚很奇怪,按理来说,他也只是刚刚坐起来,而且也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掌柜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吵醒?

“嗯。”掌柜点点“你不用奇怪,准确来说,也不是被你吵醒,而是被盯上你的家伙吵醒的。”

听到掌柜的话,狄败亚心中一惊。掌柜居然知道他被盯上了,而且好像还对那个生物有些了解?不过转念一想,狄败亚也不奇怪,能常人所不能,这才是他印象里的掌柜,神秘、玄虚,让人捉摸不透。

念及此处,狄败亚连忙问道:“盯上我的东西是什么,你了解多少?”

可是面对狄败亚的追问,掌柜却静默起来,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见状,狄败亚不禁苦笑:“不可说?”

掌柜点头:“不可说。”

既然是不可说,那掌柜就不会说了。狄败亚心中一叹,放弃了追问的想法。是夜已深,沉默的气氛,又逐渐降临到二人身上。

这一回,是掌柜先开口:“我之前说过,只要你不管闲事就没有危险,可是,你没有照做,所以,才会有此劫。”

管闲事……

要说最近管的闲事,狄败亚有印象的,也只有项婉那一件了,可是他确实是想不到,到底那种生物,能和项婉有什么关系,而项婉又为何会和那生物惹上关系?想得越深,狄败亚眉头便皱的越深。

狄败亚知道,虽然掌柜说了“不可说”,但是他刚才的话已经算是为狄败亚提供了信息。至于如何从这些信息里分析出来有用的东西,就看狄败亚自己了。可是,掌柜究竟是想提示自己,还是意有所指?

莫非,自己无意中还惹上了什么不成?

狄败亚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对这里已经有所了解了,可是今晚突然出现的“狄败亚”,还有那个“神秘生物”,让狄败亚发现,其实他什么都不了解。

不过有一点可以从掌柜和“狄败亚”的话里确定,那就是这个生物会威胁到自己,至于如何应对,那就看自己的了。

不过现在的狄败亚着实无奈,明明知道有威胁存在,会威胁到自己,可是因为什么都不了解,根本无从下手,更遑论去解决威胁。而且,想想梦中的巨眼,明明已经可以与御空境的灵修死斗,可是狄败亚还是不禁感到恐惧。

真要是对上了,谁解决谁,恐怕还不好说。自狄败亚醒来之后,有过一次苦战,那一次,还算是靠“狄败亚”才打赢,可是苦战归苦战,像这样直观让他感受到恐惧的,还是头一次。

想着想着,狄败亚却觉得自己的气血有些翻腾,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又自身体内酝酿而出。狄败亚全身紧绷,有一种有力无处发泄的感觉。

狄败亚的变化引起了掌柜的注意,掌柜表情古怪道:“怎么,好像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之后,你还兴奋起来了?”

兴奋……

狄败亚握紧拳头看了看。原来,这股情绪是兴奋?他知道兴奋的意思,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兴奋。这好像是他本能的反应一样,就好像面对那只眼睛的时候,面对足以对自己产生威胁的敌人的时候,他理所应当的就应该兴奋起来。

狄败亚活动身体,他觉得自己的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好像在雀跃。

这样的身体,让狄败亚有了一丝明悟。这股兴奋,是来自他的身体,来自他的本能的感觉。这股身体里流淌的,是狄败亚现在这谨慎的性格也无法掩盖住的浓重战意,是来自“狄败亚之躯”,来自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贝科迪特”的斗志。

产生恐惧,是本能,无需克服,只需要将这种恐惧,转化成**的兴奋,转化为等量的战意。这,就是贝科迪特应对恐惧的方式。

迎难而上吗?狄败亚不知该作何表情,他有些想将“狄败亚”叫出来,再向他了解一下贝科迪特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当不再想那只巨眼的时候,狄败亚也逐渐冷静下来。随着他情绪稳定,这副不安分的身体也消停下来。

待到身体完全平复后,狄败亚向掌柜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就不归我管了。”掌柜摊摊手,转身便又躺下,看样子,好像要睡觉了:“这些,是你的问题,自己想想怎么处理吧。”

狄败亚收回目光,陷入沉思。无法从掌柜那里获得帮助,或者听到建议,是意料之中,并不奇怪。

只是,看来这一夜,又睡不着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天已过

|||->->这两天依旧闷热,但是和之前的几天比起来,还算是凉爽了不少。

哪怕是在如此闷热的天气里,依旧没有人闲着,都是在忙各自的事。隐忧村的村民们不用多说,虽然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但是生活还是要生活,只是在这些事发生的背景下,他们的情绪也都紧张不少。

当然,这样紧张的情绪在张伟等人到来之后,也是缓解许多。张伟他们暂时算是隐忧村的守护者,这么一群守护者的存在,对隐忧村的村民而言,最主要的是帮他们防备灵隐宗,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就是作为为他们的心中提供安慰。

要知道,对常人而言,自己和灵修对抗,还是与一些强者同灵修对抗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隐忧村内也有那么几个灵修,可是和整个灵隐宗相比,确实是不太够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张伟等人的出现,确实有一些战略意义。

狄败亚又作了解之后,才知道之前被吴刚所伤的那个灵修在村中确实很有威信,不然也不会在村长没出现的时候领着村民出村抗敌。当然,这威信的主要来源,还是他是个灵修。

灵修的意义,真的很特别。在这群凡人之中,那些灵修就是人群中的标杆,而最强的灵修,理所当然就是领袖。虽然他之前被吴刚所伤,而且伤得不清,但是灵修本身体质还不错,恢复的也算快。而且对于这样的伤痛黄环山似乎很有处理经验,在村长的几次治疗下,已经可以正常行动了。

张伟他们也没有闲着,都在忙自己的事。

不过说是这么说,其实在上次分开之后,狄败亚就再也没看到除了张伟之外的人了。就连看到张伟,还是因为张伟找黄环山学习“施针”才会看到张伟。

楚怀伤他们就好像足不出户一样,无论狄败亚在哪行动都见不到。或者他们已经有所行动,只是狄败亚不知道而已,可这些都是狄败亚的猜测。

当狄败亚向张伟确认自己的猜测的时候,张伟也只是神秘兮兮的转移话题,没有开口的意思。狄败亚能理解张伟想要保密的心态,也就没有追问,可是张伟的同伴到底在做什么,他确实很好奇,他不觉得只是像张伟说的布置阵法那么简单。

也许张伟的同伴还在忙,但是张伟确实很清闲,就像他说过的一样,他确实很怕麻烦,每天也只是向黄环山稍微请教,然后就无所事事的在自己的房间内躺着。

当狄败亚问到张伟,为何他会放心的让楚怀伤去行动的时候。张伟也不怎么解释,只是强调了自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态度。这副十足的甩手掌故的姿态让狄败亚想到了自己住处里,一直躺着的那个闲人。

掌柜可真的没有骗他,说什么都不干,就是什么都不干。每天在屋子里躺着睡觉,只有狄败亚叫他的时候,才会醒着和狄败亚聊两句。而且聊的多半也是废话,对狄败亚基本没有什么帮助。

正好掌柜还是个灵修,在辟谷境做足了功夫,饭都不用吃。当狄败亚问起掌柜为何不吃饭,掌柜解释的时候还一脸得意道“我当时的努力,就是为了这种时刻”。

掌柜这副基本媲美张伟的懒散样子让狄败亚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看掌柜这副样子他倒是很放心。现在局面已经够乱了,狄败亚还什么都弄不清楚,总感觉好多地方都是一知半解,如果掌柜这时候还添一些幺蛾子,狄败亚也有些吃不消。

最简单的,如果掌柜出门让张伟他们看到了。狄败亚要和张伟他们解释掌柜的来历就很麻烦,不是说为掌柜找身份难,而是自己的“盟友”这边,突然又多出了一个人,确实会让人起疑,更何况是张伟。

狄败亚可知道,那个看似懒散的黑发青年眯起的眼睛下,疑心到底有多重。

狄败亚本来以为灵隐宗的人很快就会在来隐忧村,可是这回灵隐宗却迟迟没有派人。狄败亚提起的时候,张伟也是是随意猜测了几个可能,对于这个现象不以为意。

在张伟的视角里,他说的没错,更何况灵隐宗的人本来就是来得越晚越好,更能给他们留出充足的准备时间。

但是狄败亚的视角和张伟可不一样。他知道灵隐宗血人的事,那些凄惨猎奇的血人可都是由隐忧村的村民们制成的。而且上次在地下,狄败亚已经了结了不少血人的性命,按理来说如果灵隐宗主要追求新鲜的血人,应该很快就会派人再来隐忧村才是,可是已经过了两天,灵隐宗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确实是太奇怪了。

但是狄败亚之前也没有告诉过张伟血人的事,所以就算做出了这个推测也不太好开口,只能提醒张伟,最好还是注意一些。听到狄败亚的提醒的时候,张伟也稍微打量了一下狄败亚,大概听懂了狄败亚话里隐含的意思。稍微点头,算作答应,至于张伟到底重视多少,就不是狄败亚能决定的了。

总之,这两天过得还算清闲,虽然狄败亚最主要的压力源——那个不知道如何盯上自己的生物还没有解决,但是在这样清闲的氛围里,狄败亚积攒下来的压力还是缓解不少。

不过过着过着,狄败亚也后悔起来。

就像之前说的,他本来以为灵隐宗很快就会来,所以也没敢离开隐忧村,生怕离开一时就会错过什么。可是他确实没想到,灵隐宗居然没有派人来,这让狄败亚有些残念。

如果早知道如此的话,他就离开一段时间去那一处灵石矿脉看一看了。

之前掌柜给他的那块灵石,他已经用来做了不少实验,就是这些实验,已经让灵石内的灵气耗费了不少,他现在需要更多的灵石。而一个灵石矿脉,就在离这里不远处……

越是深想,狄败亚越是残念。要是早知道的话……

可惜,就是没有那么多早知道。

时间过得越久,灵隐宗来人的可能就越大,狄败亚就更不敢出门了,毕竟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如何应对灵隐宗的问题。

第一百五十四章 浮尸

|||->->如今,狄败亚静立河边,临水眺远,领略着如今这断暂的闲暇时光。

不过说是闲暇,其实想这样闲下来也不是他的本意,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现在可以行动。

只是最近实在是太过紧张,在种种理由之下,加上狄败亚心中也有偷懒的意思,也就将这些积压下来的事务先暂时放下。至于他心中的去灵石矿脉收集灵石的想法,也只好先放下,等到这里的事告一段落再说。

现在河边还有不少村姑在洗衣,应该说是每天都有,只是洗衣的面孔时有变换而已。

最开始的时候,村民对于狄败亚确实很戒备,不过这几天过去之后,村中并没有什么古怪,而且狄败亚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村民现在对他基本没有什么敌意了。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现在村民心中对狄败亚依旧戒备,可是凭着张伟的面子,也足以让他们对狄败亚变得和善。这两天楚怀伤他们不知道又去了哪里,张伟也就经常和狄败亚混在一起,一来二去,村民虽然奇怪,但是对这个组合也见怪不怪了。

张伟是谁?是救他们于水火的英雄,英雄的这个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

也就因为如此,狄败亚站在这些村姑的身旁,她们说不上信任,但也不至于戒备。

将目光投向河对岸的交界处,狄败亚目光闪烁,似乎想将这景象映入脑海一样。

刚开始哦组到隐忧村的时候,这条河就给狄败亚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时他只觉一直以来紧绷着的心情为止一松,而如今再看,也是如此。

这河流很平常,若说又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只是有些清澈而已。但就是这样平淡无奇的景象,让狄败亚很舒心,也许心情紧张的时候,这样平淡的景观,会是最好的调剂。

可是,狄败亚还没来得及再多做感慨,却皱起眉头。他突然发现,眼前的河流,沾染上了污浊。

不只是狄败亚,洗衣的村姑们也很快发现河水的变化,这条她们很熟悉的河流,从清澈的样子,变得沾染上了污浊的血色。他们顺着河流上游看去,霎时便惊住了。

只见河流上游,一具浮尸飘来,而河中飘散的污浊血色,就从这浮尸上一点点流淌出来。污浊的红色早已将浮尸身上那白色的长袍染浸,不过狄败亚还是认得,这白色长袍正是灵隐宗内的统一服装。

周围村姑们在这生活了几十余载,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见到这种诡异的情景,也只能手足无措罢了。

不过还是有些人反应快些,立刻跑回村内,去传递消息。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情形预示着什么,但是最起码让村里的人有所预警。

这浮尸很快飘过狄败亚身前,眼看就要顺着河流向下游飘去。狄败亚略一思索,连忙动身,游入河中,将那具浮尸捞上来。此举当然也是惊呆了周围的人,不过他们已经被这诡异的浮尸惊住,也说不出什么。

提起浮尸的时候,狄败亚就注意到,这尸体很重,该有两个成年人的重量了。他一把将浮尸甩到案上,浮尸身上的水向外四溅,村姑们见到,连忙躲开。虽然狄败亚并没有估计,但不说这些水中尽是污浊的血色,就算是正常的颜色,从尸体身上带下的水,一般人也是要避讳一下。

这具尸体会在这段时间出现,确实很诡异,不过如果不是这尸体上还有灵隐宗的白袍,狄败亚也不会将其拦下,还是这灵隐宗的白袍吸引了狄败亚的注意力。至于这尸体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在刚才那种缺时间的情况下,已经容不得狄败亚想那么多了。

将尸体撂下之后,狄败亚才认真打量起尸体。这尸体虽然一直浸水,但却并没有浮肿的迹象,白袍铁面,正是那处地下之中,灵隐宗的标配。

狄败亚俯下身体,取下了尸体脸上的铁面。铁面下,这尸体的脸让狄败亚一怔。无他,这张脸,狄败亚认得。不应该说是认得那么简单,他记得很清楚。这具尸体,正是三日前,侵入隐忧村的陈明成。

当时的陈明成,意气风发,傲气内敛,可是如今,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若是这尸体是那几人中,除了那个少年以外的另外三个人任何一个,狄败亚都不会奇怪,充其量也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可是这具尸体居然是陈明成?

陈明成可是开源境,以狄败亚的理解,这个境界在灵修中,也算是有所成了。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开源境的灵修,如今尸体就这样顺流而下。这个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灵修,俨然已经暴死。

为何陈明成会死?

是他犯了门规?可是就算真的犯了门规,按理来说也不至于置他于死地,灵修的宗门对于开源境的灵修,应该有所容忍才对,何况那灵隐宗主也只是御空境,可想而知,陈明成在灵隐宗内,也算是不可小视的战力了。

是宗门内产生了纠纷?这个可能性也许高些,但是灵隐宗主的脾气,狄败亚还记得,灵隐宗内,真的有人敢对同门的开源境灵修下死手?或者,这个下手的人就是宗主自己?

转瞬间,又有好几种可能被狄败亚推测出来,却又很快带过。他总感觉,这些猜测里,总有些不太合理的地方,真正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尸体本人,陈明成自己才知道。

想到这,狄败亚一叹,可惜这陈明成已经是尸体,如果还活着,吞掉他,狄败亚说不定还能获得些有用的信息。

匆匆间,狄败亚听到自己的身后熙攘起来。不用看,狄败亚也猜得到,是之前回去报信的那个村姑已经将消息传入村中,现在村民们赶来查看。

狄败亚站起身,只见前来的为首二人,正是张伟和黄环山。这预料之中的事狄败亚没有在意,他向尸体一瞥,却惊觉,尸体胸口的衣服似乎微微鼓起一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尸体的话

|||->->这个细微的小发现让狄败亚一惊。

狄败亚十分确信自己刚才没有眼花,可是他也确认过,陈明成绝对已经没有了生人的气息,那为何还会有这种小动作?

不过狄败亚没有将这种惊讶表现出来,而是镇定自若,看向了赶来的众人,准确来说,是最前头的黄环山和张伟二人。

两个人老远就看见了狄败亚,也看见了他身后的陈明成的尸体,眼见一已经到了地方,两人又加快了脚步。

走近之后,张伟微微皱眉,开始打量起地上的尸体。见张伟如此认真,狄败亚本来想先发问,可也没有开口,他也想听听,张伟认真思考会,会说出什么。

可是却见张伟越是紧盯尸体,眉头也皱的越深,而且张伟也没有看别的地方,只是一直盯着陈明成的脸而已。此举不禁令狄败亚也向陈明成侧目。可是陈明成现在也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要说有什么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也只是肤色更加苍白,张伟为何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见张伟眉头紧皱,甚至俯下身子仔细端详,狄败亚没有打断。看张伟这副模样,恐怕是有所发现。

张伟又是一阵紧盯,旋即闭眼,摆出一副思索的表情。片刻,他睁开眼,自语道:“这个人,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说着,张伟抬起头,迎上了一脸诧异的狄败亚。

见张伟似乎没在开玩笑,狄败亚问道:“你,想不起他是谁了?”

张伟摇头,一副认真的样子:“确实想不起来了,我有点脸盲,虽然知道可能见过,但是什么时候见过,真的记不清楚。”

脸盲,只是两三天之前见过面的人而已,就已经只剩下了一点印象,能盲成这样,也算是个人才,让这种人去带一个队伍,真的没问题吗?

狄败亚将目光向张伟身后投去,看到了黄环山也是对张伟的话有些诧异的样子。无他,当日陈明成给黄环山留下了不小的印象,毕竟是个开源境,说不上连根毛都记得,但是黄环山对陈明成的印象也很深。如今张伟说他对陈明成只剩下了影响,黄环山也觉得有些诧异。

见张伟依旧思索的样子,狄败亚指向地上的陈明成道:“这是灵隐宗的人。”

“这我知道。”听到狄败亚的话,张伟点点头。

当初进入灵隐宗的时候,张伟可是被一群白袍铁面人追杀,要说对人没印象,但是对这灵隐宗的衣服的印象,张伟可是深得很。

见张伟点头,狄败亚又道:“我们同行的前一日来入侵的五人里,就有他一个。”

同行,指的当然是两个人一起去灵隐宗的那出地下,不过现在人太多,狄败亚没有明说,不过他相信张伟应该听得懂。

果然,狄败亚解释过后,张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莫名地有一种感觉,张伟其实还是没想起来陈明成到底是谁。

不过张伟到底能不能想起来并不关键,现在关键的是怎么处理陈明成的尸体,换句话说,如何从这具尸体上取得有用的信息。

也许是为了转移话题,张伟很快又问道:“你是刚刚才看到这尸体的?”

“嗯。”狄败亚答道:“尸体从上游漂过来,被我截住,如果我不动手,它也只会如河中的其它东西一样,向下游漂去。”

张伟低头,认真端详起地面上陈明成的尸体,就好像想要从这尸体身上看出什么猫腻一样。就在这时,狄败亚又看到,陈明成尸体的胸口处,又是微微鼓起。这鼓起的幅度并不大,但是依旧被狄败亚的眼睛敏锐捕捉住,让他确信了自己刚才并不是眼花。

狄败亚再看张伟,依旧表情严肃,看起来很认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伟到底发没发现陈明成尸体的异样?狄败亚不确定,但是他没有发问,这些问题就算问,也要挑一个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地方问才对。

周围的村民开始还有些慌乱,他们毕竟是凡人,平常也未见过人命。就算是反抗灵隐宗,大多也都是一方妥协,而后揭过,像这样看见一具暴死的尸体,确实很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前几天见过的人。

现在村民们的心情其实也很复杂。按理来说,陈明成应该算是一个敌人,但是现在真的看见这个“敌人”的尸体,他们反而有些恨不起来。并非是原谅了当日陈明成的所作所为,只是作为人,对另一个人的离世而有些悲悯。

这样的情绪,在村民之中,以黄环山尤甚。

当日他曾和陈明成交手,也算是对陈明成有所了解。黄环山并非灵修,可是他知道,做灵修也很不容易,而且像这样修行到开源境,更是难上加难。这陈明成,说是个人才也不为过,可是,就是这样的人才,现在已经没有了生息。

哪怕灵修,哪怕开源境的灵修,依旧身不由己,更遑论凡人?

黄环山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汇聚心中,却又开不了口。

黄环山走上前,微微一叹:“他也曾是灵修,就这样安葬了他吧。”

在黄环山开口后,张伟才站起身,虽然恢复站姿,但是他的目光依旧聚集在陈明成身上:“嗯,确实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不过这尸体还有用?”

黄环山微惊,目光在尸体和张伟身上游离,干巴巴道:“这……就这么一具尸体,能有什么用,他又不是什么仙人,也没有肉身蕴灵的说法。”

张伟笑着摇摇头,一脚踩在陈明成尸体的胸膛上。这一举看得狄败亚眼角微微一跳,刚才他也许还不确定,但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刚才陈明成尸身的胸膛鼓动时,张伟绝对看到了。

“他会告诉我们很多东西。”张伟微笑,躬下身体:“有时候,尸体能说的话,比活人还要多。”

黄环山默然。他知道张伟是帮他们,但是张伟这种亵渎尸体的做法,他确实无法苟同。

第一百五十六 线索

可是无法苟同又怎样呢现在的他们除了自身的武力,唯一的保护伞就是张伟了,如果这个时候还和这么一个保护伞冲突,无异于自寻死路。

就算退一步,黄环山自己一个人可以自保,可他身为隐忧村的村长,还是要为隐忧村的一众老幼考虑。此时此刻,黄环山当然不可能为了陈明成的尸体而和张伟过不去。

这个看着精神闪烁的老人将仅剩的右臂垂下,轻叹一声,算是认可了张伟的做法。见状,张伟也勾起嘴角笑了笑。他当然知道黄环山会怎么选,换句话说,黄环山没得选。

张伟一把拽起陈明成的尸体,向村外远处走去。狄败亚看了低下头的黄环山一眼,便跟上张伟。

二人速度不快,但却渐行渐远,不久,便进入河对岸的林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黄环山回头,巡视周身的村民一周。这些人只是凡人而已,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从未碰到过,如今,难免会有些惊慌。哪怕张伟和狄败亚已经将尸体带走,可是恐惧依旧留存在村民们的脸上。

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却无法左右。

黄环山又是一叹,挥手道:“都散了吧,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这里不管我们的事了。”

这话出口过后,还有不少人似乎想上前来和黄环山商量一下情况,可是黄环山疲倦的样子打消了他们的想法。虽然黄环山没有开口,但是村民们看得出来,这个老村长有些累了。

村民们也就默然,不再出声,静静散去。他们无力却也无奈,自灵石矿脉出现之后,生活脱离正轨已经很久,但他们无法左右。只能任人摆弄,这是他们的悲哀。

……

转眼间,狄败亚已经跟着张伟走了好长一段路。自他们进入林子,已经又走了许久,可是张伟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现在的张伟已经将陈明成扛到了自己肩上,狄败亚倒也不太明白张伟的这份自信从何而来。狄败亚确信,张伟绝对发现了陈明成尸体有问题,可是却依旧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具尸体,不做提防,好像对此全然不怕一样。

反正张伟自己都没什么怕的,狄败亚到是也不着急,他也乐得跟着张伟,看看这尸体到底有什么反应。

又走了一段路,张伟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微一侧身体,将陈明成的尸体撂下。随着这尸体翻滚几下,便又回到了之前躺下的样子。张伟将陈明成的尸体摆好,再次端详起来。

见张伟如此认真,狄败亚也一起蹲在他身旁,打量起陈明成的样子。可是现在根本不知道陈明成死了多长时间,又因何而死,就这样还想要从尸体上看出异样,确实有些难度。

狄败亚自认自己是看不出来,但是刚才张伟的话他还记得,既然张伟将尸体带了这么远,肯定还有别的发现。

念及此处,狄败亚稍微装模作样看了一会,便问道:“这尸体,告诉了你什么?”

“这个嘛,得看看它能说什么。”说着,张伟将手伸向陈明成尸体的衣领处,双手一起用力,直接将陈明成上半身的衣服撕开。

随着布帛断裂的声音响起,陈明成的上半身完完全全暴露出来,暴露在两人的视野里,这回,二人才看清陈明成上半身到底出现了什么变化。

甚至不应该说是变化,陈明成如今的样子完全可以说是出现了异变。

他胸口处可不像表面皮肤一样,在衣服下,猩红色的血肉鼓胀出来,还有许多细小的触须在这些血肉上粘结蠕动。狄败亚还看得到,这些诡异的血肉不止是这么简单,随着触须蠕动,猩红色的血肉还在向陈明成其他正常的皮肤处蔓延。

哪怕陈明成自己已经身死,可是也没能让这好似寄生的猩红色血肉的肆虐停下,就好像血肉本身完全不需要宿主一样。

狄败亚没有太过惊讶,在看到这尸体胸口在蠕动的那一刻,狄败亚就依旧有了大概的猜测,如今,也只是证实了他的猜测而已。如果说他现在也需要考虑,那就是去考虑如今这一幕和梦中发现了自己的那个生物是否有什么联系。

狄败亚算是有所准备,可是张伟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之前的猜测与如今这一幕没有任何关联,突然看到这猎奇的景象让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不过张伟的惊讶也只是一时的,说是惊讶,也只是他事先没有准备所致。

张伟很快恢复过来,认真打量起陈明成的样子,同时在自己的脑海里检索起与此有关的记忆。不过思来想去,也只有当初追击狄败亚的灵隐宗主的触须和现在陈明成身上的情况有些相像。

但是,此时此刻,相像就已经够了,毕竟现在这陈明成身上还穿着灵隐宗的衣服,既如此,就已经和灵隐宗逃不了干系。

这时,陈明成胸口肉芽一样触须再次蠕动,就好像叫嚣一样。张伟微微一笑,伸手向细小的触须探去。

刚开始这些触须没有反应,可是当张伟伸手到离触须二指之遥的一刹那,触须瞬间鼓起,似乎在弹跳一样,向张伟的手指刺过去。

张伟刚才的举动看似随意,可是早有准备,见这一团血肉出现异状,张伟立刻收手回来,让这些触须扑了个空。

触须又在刚才张伟的手指处司仪鞭笞,好像在寻找刚才的“入侵者”一样,最终也许是确信了“入侵者”已经褪去,才收回到陈明成的胸口之上,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

张伟看得直咂嘴,说道:“好强的进攻性,你说,这和之前地下那个怪物身上的是一种东西吗?”

狄败亚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想了想。

按照之前交流信息时张伟的话,他对于灵隐宗内部也不是很了解,因此并不知道血人,只是知道灵隐宗主,所以,此刻他的问题对自己而言也说不上试探。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吸收

虽然狄败亚并不想让张伟知道太多,但是这种并非试探的随意问题,狄败亚还是不吝于回答的。

“也许吧。”狄败亚语气不太确定,他附身向陈明成身上看去。此刻陈明成身上的肉芽已经消停下来,又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样子。

又一思索,感觉自己刚才的话好像很没底气,狄败亚又补充道:“不过同出一宗,如此相像,多半有所联系。”

张伟点点头,他伸出手,将陈明成全身的衣服都剥离下来。

不过那些蠕动的肉芽其实也就聚集在陈明成的胸口而已,他身上的其他部位干净的很,没有多余的东西,要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也只是他身上的惨白色看起来有些瘆人。

就这样,二人继续盯着陈明成的身体,想在这具尸体的身上看出端倪。

看着看着,张伟突然笑了出来,声音不大,正好可以被旁边的人听到,尽管现在他身边只有狄败亚一个人。

狄败亚等张伟笑完,便问道:“怎么了?”

张伟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到,咱们两个人对着一个尸体看这么仔细,是不是有些滑稽。”

说完,刚刚才笑完的张伟再次笑了起来,而狄败亚则面无表情看着张伟。滑稽也许确实有些滑稽,但是他实在是不知道笑点到底在哪。

附近只有两个人,而且还有一个人不停在笑多少有些尴尬,张伟也只是又笑了一会便停下来。

他拾起周围的衣服,就要再给陈明成套上:“可惜了,我确实看不出来什么,我带回去给铁老看一看,他也许能有什么发现。”

狄败亚默默听着,他知道张伟并非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再和自己说话,换句话说,张伟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狄败亚唯一注意到的,就是张伟刚才点明了是要带回去给铁离群看,也就是说,张伟觉得此刻铁离群能从这尸体身上看出线索的可能性最大。

铁离群,这个名字的主人给狄败亚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还是那可以杀人的声音,严重到狄败亚只是听到他的名字,都仿佛还能在耳边听到铁离群那宛若要人偿命般的恶鬼的哀嚎。

嗯,这么一想,铁离群对死人有研究,狄败亚不奇怪。倒不如说,哪怕现在张伟告诉狄败亚铁离群其实就是一个鬼魂,狄败亚也会将信将疑。

只是看着狄败亚的表情,张伟也能大概猜的出来狄败亚在想什么。毕竟刚开始张伟遇到铁离群的时候,听着铁离群的声音就吃了不少苦头,后来适应了那种索命般的声音,也是后来的事了。

拿起地上衣服的一支袖管,又抬起陈明成的胳膊,张伟就要给陈明成套上衣服。可是一只手突然伸到他的面前,将他的动作拦住。

张伟挑挑眉,向手的主人看去。

“这副躯体,给我吧。”狄败亚轻声说了一句,也不再向张伟继续征求意见。

只见狄败亚也蹲下来,将手慢慢伸向陈明成的胸膛。就在快要到即将被陈明成胸前的触须袭击的距离时,狄败亚出手的速度突然加快。张伟只觉眼中狄败亚的手臂模糊了那么一瞬,便插入了陈明成的胸膛里。

这一瞬间,那些看起来无害的触须疯狂蔓延,包覆住狄败亚的小臂。这些触须端头变得尖锐,刺穿了狄败亚的表皮,向着手臂深处涌去。而且就在侵蚀狄败亚的同时,还不断向狄败亚的手臂上方攀附,想要包裹住狄败亚的全身。

这时的张伟已经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从刚才那种慵懒的惬意与随意里切换成了一种正在警戒的状态。

在张伟看来,狄败亚此举是有些鲁莽了,最起码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绝对不会伸手碰触这种邪门的东西,更遑论是直接插进去。不过他知道狄败亚也非常人,既然敢如此为之,想必是有办法应对,再做观望也没关系,所以张伟才会站在一旁。

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张伟也可以在一旁帮一帮,好歹狄败亚也算一个盟友,出了事帮一把也没什么。当然,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那就要跑路了。

仅仅片刻,这些肉芽一样的触须便蔓延到了狄败亚的肩头,而且还有更近一步的趋势,至于狄败亚最先触碰到尸体的小臂现在被侵蚀成了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象。再往深一些,张伟也不愿多想。

按理来说,现在张伟就应该有所动作了,无论是趁机干掉状态诡异的狄败亚,还是跑路,这个时机都是最合适的。可是哪怕一臂已经被触须侵蚀,狄败亚却依旧镇定自若,表情冷冽,仿佛尽在掌控之中,就是如此,才让张伟决定再观望一会。

自己的身体是怎样的状况,狄败亚当然知道,也正是知道,现在才会如此镇定。

这些肉芽触须的攻势很猛,只是窜到狄败亚手臂几息的功夫,就已经几乎要将狄败亚的小臂上的血肉蚕食殆尽,接下来吞掉整个手臂,应该也只是剩下几息的事。

不过,对狄败亚而言,血肉被吞掉其实问题不大,能再生是一方面,虽然当初应对灵隐宗主消耗掉不少能量,再生速度已经下降不少,但应付这种蚕食还是没问题的。

另一方面,哪怕狄败亚的那部分血肉被吞掉,也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能清晰感觉得到,这些手指粗细的触须里,自己血肉的脉络。

吞掉狄败亚的血肉,就像是去钱庄拿钱,钱庄的钱多,用起来也爽,可惜,却是高利的。而作为钱庄的主人,狄败亚也总是能让拿钱的人老老实实还钱。

眼中精芒一闪,狄败亚有了动作。

他的肩头附近迅速硬化,一种黑色的骨质状肩甲浮现,阻碍了冒进的触须。而触须吃掉的狄败亚的血肉也在触须内疯狂膨胀,一点点将触须的表破撑的变薄,直至破裂,一团团指节大小的黑红色碎肉飞溅而出。

顷刻间,攀附在狄败亚手臂上的触须尽数断裂。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回村

这一过程里,狄败亚原本已经失去的前臂又在这种血肉逆流下恢复原状。而这,只是个开始。

狄败亚整个手臂都插在陈明成的胸膛里,张伟清晰可见的看到,狄败亚手臂上又多出了几根触须,这触须不断蠕动的同时,还一点一点的将陈明成的血肉送回狄败亚身上。

这个过程并不快,但却稳重而坚定的进行着。

陈明成身上剩下的血肉也由本来的静止开始不断蠕动起来,似乎想要抵抗狄败亚的吞噬。可惜,哪怕现在这身血肉口吐人言,想要让狄败亚放过他们,狄败亚也绝不会答应,之前狄败亚给过本金,现在正是收利息的时候。

就这样,狄败亚还在手上又加了一把力,在这把力度的加持下,吸收的速度还在不断变快。

明明陈明成已经死去,而且也没有了声息,可是他身上的血肉却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样似乎是了解到了此刻正值生死之际,又开始拼命挣扎,不过它们根本无法摆脱来自狄败亚的束缚。

似乎明白了现在自己的处境,这身血肉竟在这关头发出声音,声音凄厉尖锐,就好像面临绝境之人发出的哀嚎。

声音相当难听,哪怕在狄败亚的印象里,恐怕也只有铁离群的声音可以与这绝境之中的惨叫比肩。狄败亚只是微微皱眉,便不再理会。

这之后又经过了一段断暂的时间,陈明成的身体终于不见踪迹,而地面上连血迹都没留下,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张伟臆想的一样。

见狄败亚终于起身,活动了自己的身体,耸了耸肩,张伟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看着狄败亚一动不动好似入定一般沉思的背影,问道:“怎么,再我面前这样表现,不用瞒了吗?”

狄败亚又活动了自己的身体,感受着刚刚吸收的来自陈明成的力量。这股力量和之前吸收过的很相似,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还有一点不同。这力量里泛着一股清冽的凉意,在身体里的流转相当解乏。

狄败亚握了握拳头,不得不说,虽然之前听到的声音难听,但是收获这份力量的惬意感可是货真价实的。

“嗯,不用了。”狄败亚这才回道:“反正早晚你都会知道,现在看见也没什么。”

狄败亚倒是很欣慰,张伟是够聪明,能理解自己这样主动暴露手段是示好的表现。如果眼前的人换成是楚怀伤,恐怕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灵隐宗有所联系了。

张伟又打量了狄败亚两眼,确认了现在的狄败亚状态没有问题,才问道:“那,你吸收了他之后,有什么发现吗?”

狄败亚摇头,示意没有。

张伟好奇道:“难道你吸收了他之后,没有获得他的记忆之类的东西吗?”

“我确实可以收获被吸收者的一部分技能。”狄败亚看向之前陈明成躺在地上的地方,虽然狄败亚吸收的很干净,一片血肉都没有留下,但是草地上,陈明成躺过的轮廓还在:

“不过,他的记忆可不包括在技能里。”

狄败亚解释过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问道:“你又是怎么有的我会获得被吸收者的记忆的印象?”

听到狄败亚的问题,张伟也只是摆手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吧。”

狄败亚深深看了张伟两眼,也不再追问。张伟会有这样的印象,应该是他以前见过类似的例子,现在狄败亚确实很想和张伟详谈,毕竟这可能与“狄败亚”,还有它口中的“贝科迪特”有关,对这些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狄败亚很感兴趣。

可是既然张伟想搪塞过去,那就算自己再怎么追问,张伟恐怕也不会回答,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大不了等这里的事件过去之后再问。张伟一行人从速度、力量、神识还有侦察手段都不如自己,还能让他们凭空消失不成。

想到这,狄败亚便不再纠结。

他抬起头,看向张伟若有所思的脸,说道:“我们回去吧。”

被狄败亚这么搭话,张伟再次回过神来,看了看地面上人形的轮廓,又看了看狄败亚的样子,张伟眉头蹙在一起,问道:“那,这个陈明成就这么消失了,什么都没留下?”

“嗯,消失了。”狄败亚回应道:“如果要说他留下了什么,那就是他留下了在我体内涌动的力量。”

张伟咂舌,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虽然张伟什么都没说,但是狄败亚知道,现在的张伟肯定对他有所不满。在这个晦暗杂乱的局势下,河流上游突然出现灵隐宗人的浮尸,这可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可是因为他“贪吃”,现在线索就这么中断了,换成他,肯定也会有意见。

这些狄败亚当然也都想过,再做某件事之前,通常他都会先考虑事件结束后的可能和结果。这次的结果并不好,他的收获不算多,但是也足够他进行下一步了。

“不过你可以放心。”说着,狄败亚先迈步,向隐忧村的方向走去:“现在我有些新的想法,我们回去,找掌柜确认一下。”

“掌柜?”张伟一愣,对这个称呼感到诧异,隐忧村里,哪个人会被狄败亚用“掌柜”称呼?

“嗯,就是和我同行的人。”

言罢,狄败亚又看向张伟,可是这个外表平凡的青年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茫然,好像对狄败亚提到的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张伟这副样子,狄败亚觉得有些好笑。对自己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变数,以张伟的性格,肯定是要调查个仔细才是,那肯定就去过自己在隐忧村的住处,也肯定直接或间接见过了掌柜。可是现在他这副样子,却像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一样。

狄败亚也不点破,自顾自走着。

不多时,狄败亚便听到后方张伟声音传来:“你说的那个‘掌柜’,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了不了解。”狄败亚脚步一顿,掌柜的所有表情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时而顽劣,时而严谨。这些表情就像一张张面具一样,将掌柜遮掩起来,让人不知道哪一个他才是真实的,又或者,这个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一顿之后,狄败亚又恢复步速,轻声道:“不过,他应该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活死人(上)

以二人的脚力,不用刻意加速,也是常人远远比不上的,只消一会,二人已经看见了隐忧村的轮廓。又过了稍稍片刻,二人便临近村前。

也许是清晨的时候那飘来浮尸的恐惧还残留在村民们的记忆中,如今,整个隐忧村的气氛都有些压抑。虽然平时路上的人也不多,但是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寥寥无几。不过想想也是,对于这些平凡的村民而言,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恐怕他们紧绷的精神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变故。

不过很快,狄败亚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小的身影正倚靠在栅栏旁,就好像在刻意等人一样。

果然,这个小家伙抬头扫到了狄败亚,便立刻跑向这边跑过来。狄败亚伸手拂过项荣的头顶,却被后者一把打下来。

看看周围稀疏的行人,狄败亚低头问道:“你怎么在这,不用陪你妹妹?”

听到“妹妹”时,项荣脸上有些纠结,不过他很快便摇摇头,问道:“我听说早上发生了什么,然后过去找你,你果然不在了,所以特意等你回来,能不能告诉我早上到底怎么了。”

项荣的回答倒是言简意赅,可惜,涉及灵隐宗的事,不是项荣该知道的。

狄败亚摇头道:“这些,你最好别知道。”

可惜,狄败亚此举反而更加勾起了项荣的好奇心。

项荣抱起狄败亚手臂甩起来,此时此刻他才有些像个小孩子:“告诉我,告诉我,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看着笑嘻嘻的项荣,狄败亚感觉有些哭笑不得。还记得最开始项荣说欠人情的时候,说得无比郑重,那种斩钉截铁的气势简直不像是像他这般年岁的孩子该有的。可是随着这两天他和狄败亚越来越熟,欠下来的人情也越来越多。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总之,现在这欠人情项荣说的越来越随意了。

告诉项荣实情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狄败亚却很有兴趣逗弄一下项荣。

“好,我告诉你。”狄败亚俯身,到了只比项荣高一头的高度:“不过,你先猜猜看。”

项荣转了转眼珠:

“有野兽跑到村子旁边了?”

“不是。”

“黄伯家的果子被偷了?”

“不是。”

“那……”项荣试探问道:“灵隐宗的人来了?”

“正是!”狄败亚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如此近的距离,吓了项荣一跳。

项荣很快缓和过来,紧张地问道:“他们又来了?难道又把谁带走了?”

“没有,他们暂时还没带人走。”狄败亚摇头,突然,他话锋一转:“不过他们确实是来带人的,而且,他们还指定了这个人的名字。”

说着,狄败亚双手扶在项荣的肩上,脸上的表情摆得尽量严肃,直视项荣。像这样唬人,狄败亚可一点经验都没有,但是也许是天赋使然,也许是项荣被刚才狄败亚的高呼吓住了,此时此刻狄败亚的表情在项荣看来好像真的煞有其事一样,引得项荣想入非非。

对上狄败亚紧逼过来的目光,项荣咽了口吐沫,问道:“这个人,不会是我吧。”

狄败亚扶在项荣肩膀上的双手,微微抬起,又轻轻落下,拍了拍项荣的肩膀,叹道:“没错,就是你,这次,张伟没拦住他们,恐怕你得和他们走了。”

想法被证实后,项荣的表情变得有些慌张。

害怕、紧张、焦虑、烦躁、愤怒,而后又重归于平静。狄败亚静静感悟着项荣的情绪变化,有些差异,项荣到底想了些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心理变化这么复杂?

似乎是想通了,项荣语气平静,又好似自言自语:“我,究竟会被怎么样呢?”

“这个,他们也说了。”

闻言,项荣缓缓抬头,眼神中流露的目光在向狄败亚寻求答案。

狄败亚表情依旧严肃:“他们说……要把你抓回去当灵隐宗的宗主。”

项荣抬头,微微怔了怔,看到狄败亚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想想自己刚刚那视死如归的样子,项荣不由得感到羞恼,他转过脑袋,不再理会狄败亚。

而这时,狄败亚才完全放开,笑出声来。他伸手摸向项荣的头,这回没被项荣打落。

看着背对自己的项荣,狄败亚想到了当初在那处地下,他看到的成堆的血人,那些人,都是隐忧村村民:“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项荣好像还在赌气一样,也不反抗,也不回嘴。

赫然,狄败亚眼角撇过一个身影。按理来说在早上的事过后,隐忧村村民应该很惊慌才对,可这个时候还出来,有些奇怪。

狄败亚看过去,却见一个人影颤颤巍巍走过来。

对这个人,狄败亚还算有点印象,准确来说,应该说狄败亚对隐忧村的男人都有些印象。毕竟村民们对抗灵隐宗的时候,狄败亚就在一旁,看了那么久,也对这些面孔记得差不多了。

很快,项荣也看清了向这边走来的人,他诧异问道:“刘伯,你不是还在养伤吗,怎么跑出来了?”

而远处的刘伯就好象没听见项荣的话一样,一瘸一拐,摇摇晃晃向这边走过来,就好像酒喝多了一样,走路都有些不稳,每一步都让人担心他会直接倒地不起。

项荣也没在意,他就要向前探去,想要跑过去扶一下刘伯。可是还没等等他的脚下挪步,一个手掌就握住了他的肩膀,手掌并不大,但是从上面传来的力量足以制住他的行动。

项荣回头,看向狄败亚,刚要问狄败亚为什么不让他过去,却看见了狄败亚严肃的脸。这回的严肃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确确实实的认真的表情,也就是这时,项荣才看出来狄败亚认真和装出来的表情的差距。

感受着项荣已经没有要挣脱自己的意思,狄败亚才放下了手中的力量。

他之所以不让项荣跑过去的理由很简单,他已经无法从刘伯身上感受到活人的气息。

第一百六十章 活死人(下)

狄败亚确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既然他没感受到刘伯的气息,那他肯定就是死了,一个死人居然能活动?如此诡异蹊跷的事,狄败亚势必提高警惕。

却见远处的刘伯,突然听再原地,就好像顿住一样,将头缓缓转向这边。看见刘伯的脸,项荣惊叫出来,刘伯的脸确实还是刘伯的脸,但是他的眼眶里,整个眼球都变成了通体黝黑的颜色,根本分不清眼白和瞳仁的区别。

似乎是看到三人起了反应,刘伯口中发出嘶吼,这声音就好像野兽一样,没有半分人类的感觉。随着嘶吼声传来,刘伯也向这边狂奔而来,几步只间,刘伯和三人的距离就缩短不少。刘伯奔跑的速度在狄败亚看来说不上快,甚至还很慢,可是哪怕是这样的速度,也不是常人可以拥有的。此刻的刘伯,哪还有刚才那般重心不稳,左摇右摆的样子?

之前刘伯是一个怎样的人,狄败亚无法确定,可是这一刻,刘伯是抱着敌意飞奔而来,狄败亚可以确定。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坏了项荣,眼前这富有冲击性的一幕直接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不过这也难怪,就算看起来再怎么成熟,项荣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狄败亚眼神一凝,伸手把项荣揽到身后,就要准备出手。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音从身侧穿过。狄败亚循声看去,只见一道若隐若现的银芒迅速割断了刘伯的右腿,然后又在空中便随着切割空气的声音划过一个弧形回到张伟手上。

张伟稳稳接住这飞回来的银光,狄败亚才看清楚。这东西通体是一道亮银色的圆环,不过边缘处还一些锯齿状的旋形利刃。

狄败亚突然想起来,当初遇到山贼的时候,楚怀伤眼看就要出事,估计就是张伟用这东西才救下了场。不过当时人太多,战斗又太混杂,虽然狄败亚可以夜间视物,但还是没能看清张伟手中这东西,而且张伟自己会隐匿,恐怕他丢出这东西也会用些手段让这东西看起来不存在。

哪怕瞬间断掉了一条腿,可是刘伯却像没有知觉一样,挣扎着用左腿和双臂向三人爬过来。如果说刚才项荣被吓懵了,那现在他就是直接被吓傻了。他只能推断刘伯是不是中邪了,毕竟眼前的情景确实超出了一个小孩子的认知。

张伟见状啧了啧嘴,也不说什么,一个甩手就又将手中的环形利刃甩出去,这回他可不再给刘伯留下肢体,直接将刘伯剩下的三肢尽数切断。这回的刘伯还是在努力挣扎,可是失去了双手双脚,他算是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也只能示威一样地继续无意义吼叫。

项荣这才发现,张伟明明对刘伯的身体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可是刘伯的伤口处却并没有流出多少血液。也只有黑褐色的血液从这些伤口里缓缓流出,就好像刘伯身上伤痕端口只是摆设一样。

项荣只觉胃部有些翻涌,几乎要吐出来,哪怕他很快就将这种异样感压制下去,却还是感到有些不适。

躬下的身体缓缓立直,项荣艰难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刘伯怎么会变成这样。”

幡然间,项荣又想到什么,抬头问道:“今天早上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是吗?”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是河流上游漂来尸体,和刘伯的状态倒是不一样。不过种种诡异接二连三,狄败亚不由得更加慎重。虽然两件事看起来没什么联系,但是这种时态,绝不能当成没有联系,他不相信这只是巧合而已。

一旁,张伟走到刘伯身前,蹲下仔细观察刘伯的样子。这时的刘伯还是没有放弃对三人进行攻击的打算,他拼命将自己的头探出去,想要撕咬张伟的血肉。不过,张伟可不是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到的人。

张伟将手探道刘伯的脖子底下,感受着刘伯的状态。刘伯也将嘴朝下探去,想要咬住张伟的手,可是却根本抗衡不了张伟的力道,摆出了在地上打挺般的滑稽姿态。

很快张伟收回手,对狄败亚道:“嗯,他从各种意义上来讲,应该是已经死了,但是却还能动,真是不可思议。”

狄败亚知道刘伯死了,毕竟他没从刘伯身上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不过奇怪的是张伟,张伟嘴上说着不可思议,但是他的情绪却很平淡,没有什么惊奇的感觉,就好像曾经见过一般。

张伟对狄败亚而言也太过神秘,他身上的疑点,都要好好记住。

对这点,狄败亚又留心了一下。随后,他又拍了拍身后项荣的肩膀,严肃道:“我送你回去,这段时间,你好好陪着你妹妹,最好不要出门。”

项荣本身就不蠢,自然知道眼前这事态的严重性,更知道这一切是自己无力参与的。项荣沉默,也不再东问西问,点了点头。眼前的一切,就好像另一个世界,明明不久之前他们的生活说不上好,但还算其乐融融,但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生活变化的太快,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改变了一样。

但是,哪怕世界再怎么变化,项荣也没忘,家里还有个人,要自己保护,而无论要面对的敌人是谁,项荣都会站在那个人面前。

感受到从项荣身上传来的坚定的意志,狄败亚将目光投向张伟。只见张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些黝黑的绳索,他将还在挣扎的刘伯和散落的四肢捆在一起,打了个麻花结,拎在手上。

见狄败亚看向自己,张伟笑道:“怎么,你不会还要把我手里这个‘吃了’吧。”

“不会。”狄败亚摇头道:“你给铁离群便是,如果有什么发现,也告诉我一声。”

张伟提起手,看了看手上还在挣扎摇晃的刘伯道:“这是自然,我也很想知道,这刘伯,现在到底能算作什么东西。”

看看不作声的狄败亚,张伟又道:“可惜早上你吃的太干净了,不然我还可以让铁老看看而这是不是同源。”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所为何求

说的时候,张伟还特意地强调了一下,将“吃”咬了个重音。当然,他的话,狄败亚也只当没听见。

倒是项荣感觉有些奇怪,在他的脑海里,实在想不出“吃”在这段话中是个什么概念。所以也就只是疑惑地看了狄败亚一眼,但是也没多问。

隐忧村不算小,但毕竟也只是个村子,说不上大,三人很快就到了项荣家。没想到的是,这时项婉居然也出来了,看得出她走路很慢,似乎还没有调养好,但无论气色还是姿势,都比之前强了许多。

看见自己的妹妹艰难出门,项荣自然是很快过去搀扶:“小婉,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你不要出门吗。”

“哥哥不在,小婉只是想出门走走,毕竟小婉现在可以活动了。”说着,项婉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不得不说,虽然项婉看起来很瘦弱,但是一个小女孩这么俏皮的样子,看着也十分可爱。

说着,项婉看见了项荣身后的二人。虽然动作艰难而缓慢,但还是向狄败亚微微施礼:“也谢谢叔叔,愿意伸出援手,救小婉于水火。”

和项婉交谈,狄败亚不怎么习惯。他并没有像面对项荣一样稍稍热情,只是冷着脸摇了摇头,示意项婉不用谢自己。

项荣在项婉施礼后,也连忙再次将项婉扶起,焦急道:“小婉,别再动了,我带你回去吧。”

“好呀。”说着,项婉也慢慢转身。

而后,狄败亚在项荣进门之前又嘱咐了几句,等到看着兄妹二人彻底回到屋子里,狄败亚和张伟才转身离开。

这是狄败亚再一次和项婉见面了,虽然狄败亚可以说是救了项婉,但是他和项婉的接触确实不多。一方面狄败亚一直都在奔波,而且出了搜集信息不会特意去看项婉,另一方面项婉身体不便,平时也不出门。

可是这次再见,狄败亚总是觉得项婉给他带来的感觉变得越发奇怪。明明只是一个比项荣还小的孩子,但是总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成熟气质。而且,刚刚项婉明明看到了被张伟提在手中四肢尽断口中还发出嗬嗬声的刘伯,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该说项婉的定力太好了吗?

狄败亚边走便思索,想得有些入神。

“你好像很喜欢那俩小家伙?”

张伟的声音把狄败亚从思绪中拉出来,不过这个问题对狄败亚而言,稍微有些锋锐。

微微转头过去,狄败亚冷眼斜视道:“和你没关系。”

这时的张伟又恢复了原来那种慵懒的感觉,迎着阳光舒服眯起眼:“别那么严肃嘛,我又不会对他们俩怎样,只是好奇,你和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关系,那么关心干嘛。”

“你不也一样?”狄败亚这才转回头,收起刚才森冷的目光,平淡道:“你和这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关系,却愿意出手帮他们,和我相比,你可要伟大得多。”

“我可不伟大。”狄败亚语气变化的很快,张伟也分不清狄败亚是在认真评价还是在嘲讽他,只得顺着接道:

“我不是说过了,我也只是在为别人卖命。”

狄败亚当然听过张伟的这种说辞,可是现在,类似的说法已经有些满足不了他。

狄败亚停住脚步,眼神锐利,看着张伟,问道:“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为之卖命,又或者,怎样的人,才值得你为之卖命。”

“能让我卖命的人,肯定是手里捏着我的命啊。”张伟轻轻一叹,从这叹息中,狄败亚仿佛听出了些许的没落与无奈:“不然,我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命交在别人手里?”

狄败亚默然,许久,他抬头仰望天空,轻声问道:“无可违抗?”

“如果有得违抗,我现在可能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晒太阳,在广袤的海岸线上狂奔,或者在一个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当个隐士。”张伟舒服的眯起了眼,好像想象着他如自己所说的一般惬意的样子。

不过他也知道,再怎么想像,不存在也就是不存在,他也无法将不可能变成现实。张伟又叹一口气道:“总之,你会看到我在各种各样的地方享受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你身旁,手里还提着一个不知到是活人还是死人的奇怪东西。”

说着,张伟提起手,晃了晃手里的刘伯。似乎是收到了张伟这么摇晃的刺激,刘伯挣扎的更加剧烈,可惜他没有四肢,挣扎的力度简直微乎其微。当然,就算有四肢,他也不可能逃得脱张伟的掌控。

狄败亚静默思索,又恢复了行进,仿佛思考着什么,他口中喃喃道:“这……也就是命运吗。”

“命运?倒也没错,其实仔细想想我也挺惨的。”张伟一怔,旋即随意道:“好了,我该说的可是都说了,你也该说说你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了吧,你又不是隶属于谁,我真是看不出你来这里帮他们是图了个什么。”

“我吗……”

狄败亚眼中有些惘然,最近的经历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从和掌柜踏上旅程,进入隐忧村,探索地下,再到现在和张伟这样同行。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有些茫然了,他做了这么多事,竟然还是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此行本来的目的。

脑海中一段段琐碎的碎片不断翻索,狄败亚靠着自己过人的记忆力,将这些场景的碎枝末节也一段段回想出来。可是,在这些回想之中,他却找不到自己的目的所在,就好像,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一样。

狄败亚脚下没有停顿,可是脑海中却一片混沌,就好像一锅浆糊一样,思绪纷乱不清。张伟发现了这边的狄败亚很奇怪,便不再追问,只是跟着狄败亚缓慢行进。

在浆糊一般的回想之中,一张愤怒而带着稚气的脸浮现在他的心中。那是项荣的脸,当时他还在对狄败亚拳打脚踢,他明明自知自己无法对狄败亚造成伤害,可还是用自己弱小的手脚,尝试撼动狄败亚哪怕一寸。

狄败亚的眼中恢复清明,他释然一笑:

“我也只是,想小小的反抗一下这命运而已。”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扭曲的联系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狄败亚和掌柜的居所处,这么个小房子看起来也很是简陋,但是确实是比项家兄妹的房子强很多。而在这屋子里,坐着一个自从进去,就从未出来的人。

掌柜确实很是信守承诺,说不告诉狄败亚太多线索就不告诉,说不出门就不出门。狄败亚也思考过如果自己放一把火把这个破屋子烧了,能不能把掌柜给逼出来。

当然,这一切也就紧紧局限于想一想罢了。

狄败亚推开了屋子的门,先一步迈进去。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不抱希望于掌柜能对他吐露什么更深层次的话,但是他还是抱有一些希望,最少,希望能从掌柜口中了解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梦中的那只巨眼,与最近的发生的事又有什么联系。

张伟也跟着狄败亚,前后脚进入屋子,二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里屋。张伟将手中的刘伯放下,正视床上的人。他当然挑时间调查过狄败亚,毕竟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接受对一个对自己可能有一定威胁的人一点了解都没有。

不过为了不惊扰狄败亚,也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张伟也只是从村民口中了解而已,他并没有做出类似暗中接近这个屋子的出格举动。所以,现在的张伟,也只是知道这个屋子里有这么个人,但是这个人长什么样,实力如何,知道什么,全都是未知数。

所以,此刻张伟也认真观察掌柜,对他而言,掌柜甚至比灵隐宗还要神秘。

而此时,这个床上的男人,正提手端笔,卷起袖子,认真在自己身前书写着什么。张伟本以为掌柜是在做什么,可是定神一看,才发现原来掌柜只是在练字而已。

一身红衣,卷袖提笔,面容儒雅,相貌温和。在他的周身,一股静谧的感觉洋溢而出,让人不忍心打破这安逸的气氛。狄败亚和张伟都没打断掌柜,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刘伯的嘶吼,这倒是一副不错的宁静的画卷。

许久,掌柜终于将纸上字的最后一划落下,他松下笔,轻轻放在桌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狄败亚见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对吧。”

掌柜坦然点头:“这些是我能看见的,我当然知道。”

“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来是为了什么。”狄败亚紧紧盯着掌柜。

“不,我不知道他回来。”掌柜伸手指了指张伟,又道:“不过无所谓了,既然是同行,那他的目的就和你一样。”

张伟上前一步,接过狄败亚的话问道:“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张伟还没等把话说全,就被掌柜一句话塞了回去。

掌柜从床上站起,走到地上,来到刘伯身前。

此刻刘伯黝黑的眼球中,掌柜的影子倒映出来。说来奇怪,看见掌柜时,刘伯居然好像被镇住了一样,不再嘶吼,只是直勾勾盯着掌柜。虽然这只是一个小现象,但是张伟确实是被小小震惊了一下。他一路提着刘伯过来,自然知道现在的刘伯就像一头怒极的野兽一样,有多暴躁。

可是现在仅仅只是与掌柜对视,这头怒极的野兽居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掌柜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儒雅的笑荣,安静看着刘伯。就好像掌柜的眼中有什么魔力一样,本来剧烈挣扎的刘伯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面上还戴着温和的笑意,掌柜却突然伸出手,探像刘伯的眼睛,扒开了刘伯的眼皮,仔细观察着刘伯的眼球。这一举更是让张伟一惊,不过也只是吃惊,他倒是不担心刘伯暴起伤人,毕竟掌柜既然敢这么做,那就一定是有底气的。

果不其然,刚才还凶恶无比的刘伯现在也只是像小猫一样,任由掌柜摆弄。

掌柜这才站起身,轻声道:“果然,是时候了。”

而就在掌柜起身不久,刘伯就好像一点点恢复意识一样,又开始奋力挣扎,嘴中也响起意义不明的嘶吼。张伟啧啧嘴,对这一幕有些不了解。这刘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看人下菜碟?

倒是狄败亚,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面无表情看这掌柜说道:“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吧,我不想再打哑谜了。”

掌柜一脸可惜摇摇头:“那可不行,你还记得我说过,这些,得你自己去发现,去经历,去参与,我,只是个见证者而已。”

“见证者?”到了现在,狄败亚的质问中带上了一丝怒意:“你不是早就说过,你已经不是见证者,已经早已深陷其中,现在,却以此为借口,将我带到这里,连我该做什么都不告诉我?”

听着狄败亚的话,掌柜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抑制不住,就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狄败亚皱眉:“你笑什么?”

掌柜的笑声,将狄败亚周身萦绕的怒意浇灭一些。

许久,掌柜的笑声才停歇下来。虽然笑声已经停下,但是掌柜脸上的笑意依旧很浓,好像只要再有什么刺激他一下,他就会笑上一整天。

带着这笑意,掌柜道:“我先说说我的原则吧,我是见证者,原则上,无论我再怎么参与,我也是见证者,换句话说,我绝对不会试图参与并改变将要发生的事。”

狄败亚认真听完,皱眉问道:“那又怎样,和现在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大了。”掌柜继续道:“你还记得,你来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你随时可以离开,我还特意提醒你,只要你不乱管闲事,就不会有危险。”

“现在,我想走也随时能走。”

“你能不能走,你比我要清楚。”

狄败亚沉默,掌柜说的对,他还有很多事没弄清楚,还有一个人没帮完,现在,他确实不会走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狄败亚,掌柜又大笑出来,边笑边说道:“你还不明白吗,根本不是我带你来,而是你带我来,与其说是我带你来这里,不如说是你来这里的路上顺路捎带了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祥瑞

狄败亚眉头皱的很深。和掌柜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当然知道掌柜有些神叨。但是现在听到掌柜所说的这些话,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眉角紧紧锁在一起,狄败亚问道:“这,也是你所谓的命运。”

“没有所谓。”掌柜一甩袖,断然道:“这就是你的命运,我从不修改命运的进程,最多也就是将其压制,或者让它提前。”

狄败亚依旧在深思,可是掌柜的话却让本来已经凌乱的思绪线头更加纷杂。狄败亚现在真的弄不懂掌柜的目的是什么了,只觉越往深处想去,自己的脑袋就越大,又思索片刻,他决定索性先将一个线头捋清。

深吸口气,狄败亚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想问的不是这些。”

“嗯,我知道。”说着,掌柜的眼睛看向了地上的刘伯。他与刘伯那黝黑的眼球对视起来,不过这回,刘伯并没有被掌柜给威慑住,而是依旧在奋力挣扎。

片刻,掌柜回身,带着狄败亚一看到就想给他两拳的笑意说道:“胸怀异宝,眼拢深夜,这可是祥瑞的征兆。”

又是几句不明所以的话,听得狄败亚摸不到头脑,他刚想追问,却见掌柜已经又坐回床上,拿起笔,又写起了字。不得不说,掌柜很认真,只是提起笔的一瞬间,就已经完全投入进去。

见此,狄败亚心中一叹。他知道,掌柜这意思就是,他不会再说什么有用的话了,至于接下来自己能从他的话里分析出什么,就全凭自己了。

望向掌柜,狄败亚的目光变得复杂。他和掌柜是什么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最多就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样,不过掌柜确确实实帮过他,而且他也知道,掌柜对他的帮助并不吝啬。可是掌柜究竟是为了什么,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

屋里沉静许久,还是掌柜先开了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相比于这么看着我,你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狄败亚摇了摇头,好似颇有无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想不通,如果如你所言,你是为了见证,那你参与进来,也太奇怪了。”

“我当然也有目的。”掌柜提起笔,又在纸上画出一笔:“没有好处的事,谁会做呢。”

掌柜放下笔,看向狄败亚道:“我说过,我所追求的,也只是有趣,因为我看见了跟着你更有趣,所以我就跟来了。”

顿了顿,掌柜又道:“而你,也确实没辜负我的期望,当然,更让我意外的,还是他的出现。”

这时,掌柜看向了张伟。

张伟左右看看,周围确实没有别人,看来掌柜说的就是自己。

张伟指了指自己,一脸莫名其妙。

接着,只听掌柜又道:“是啊,账房先生这样一半黑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而你这样全黑的,我可真是闻所未闻,一个就算了,同时出现了好几个,更是我万万想不到的,真是让人好奇,你们到底从哪来的啊。”

狄败亚回头向张伟看去,现在的张伟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好像听不懂掌柜的话。不过在他的感受之下,张伟可不像表现出来的一样,现在的张伟很紧张,看来,应该是被掌柜说中了什么。

对狄败亚而言,张伟一行人也很神秘,如果不是现在确定张伟与自己同一阵营,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绝不会放任这样一个一点不了解的人在自己身旁。

张伟很危险,不能因为大意而疏忽提防。狄败亚在心中又默默提醒自己了一遍。

走到床边,狄败亚放松下来,慢慢坐下:“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就算不想改变什么,也好歹告诉我,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吧。”

“你什么都不用做。”掌柜放下笔,面带微笑:“你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待命运降临,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要做什么,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这命运的中心起舞,而我,则见证这一切。”

“那,你就是观众喽。”张伟眯起眼,掌柜的表现让他感受到了切实的威胁,他也不知道这个对他而言就像凭空出现的人会不会很危险。

掌柜微笑,明明很正常的笑容,看在张伟眼里却觉得有些发毛。

掌柜道:“没错,我只是观众,看着你们演员表演。”

张伟睁开眼,放松下来:“我们队里还真有个演员,等有机会再让她给你表演吧。”

掌柜笑而不语。

本来来之前,张伟的问题也不少,不过现在看来,掌柜已经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既然狄败亚都没法从掌柜的嘴里撬出来一点什么,张伟也不会自讨没趣。

“也不错,今天怎么也算是有收获。”说着,张伟走到刘伯身旁,一把提起,他看看无力却依旧在挣扎的刘伯,又对狄败亚道:“我就先他带回去了,要是铁老能在这玩应身上发现什么,我再告诉你。”

狄败亚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后,便目送张伟手提刘伯离开了房间。这回,只剩下掌柜和账房先生了。

这个朴素的小房间内,又重归于寂静,只能隐隐听到掌柜提笔落下时笔尖划过纸面的奚娑声。

这安静的环境下,狄败亚的思绪再次飘忽。掌柜刚才说的晦暗不明的话一句句浮现于他的脑海。他也只能一点点地试图从中提取出掌柜的暗示,可惜,无论怎样,还是想不出什么。

突然,他会想起掌柜之前的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胸怀异宝,眼拢深夜,这可是祥瑞的征兆”。

眼拢深夜,肯定是刘伯,胸怀异宝自然是陈明成。然掌柜根本没出过门,但是掌柜知道陈明成的事,狄败亚并不奇怪,如果做不到,他就不是掌柜了。只是掌柜提起这两个人是为了什么?

狄败亚打破了安静的环境:“之前你说过的……祥瑞是什么意思?”

掌柜笔下一顿,嘴角微微扬起:“我还以为你过很久才会问我。”

只是一顿,掌柜再次提笔,在纸面画出一划:“他们是祭品,祭品会出现不同的征兆,而这两个征兆,则预示祥瑞。”

“代表,最近会有好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送死的?

掌柜给狄败亚留下的谜团已经够多了,剩下的时间里,他一直再思索这些。不过掌柜做的确实密不透风,在狄败亚这种信息极度缺失的情况下,掌柜说的这些根本就没有用。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线索,无法解决狄败亚的问题。

狄败亚静静躺下,彻底放空了自己的思绪。

既然掌柜说了,现在他只要等待就好,那就安心等待吧,毕竟他现在也确实很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东西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让狄败亚睁开眼睛。这声音来自心底,冷静到不像是活物,这是“狄败亚”的声音。

狄败亚神情没有变化,很快又回问:“什么来了,说详细点。”

“那个生物的一部分,这是他的挑衅。”

闻言,狄败亚迅速坐起,神识大开,警戒起来。虽然神识范围内,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是还是警戒起来。如果说这世上也许有个人绝对不会害他,那肯定就是“狄败亚”,既然他警告自己,那就不会无的放矢,可能有什么存在于暗中,只是自己还没有发现。

狄败亚还想要再问,可是“狄败亚”转瞬间就又失去了音讯。

再次将神识的扩大,可是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就在狄败亚想要收回神识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些陌生的气息。这气息自村外而来,还比不上他,但是远比一般人强大。

也就又过了片刻,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感受到气息,狄败亚已经清楚听到了远处爆炸的轰鸣声。

掌柜放下笔,微微一笑:“怎样,我说的没错吧,你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狄败亚深深凝视掌柜,好像想要从掌柜的眼睛中看出什么一样。

“怎么?”掌柜似乎感觉有些好笑:“之前你四处奔波,徒劳无功却不自知,现在真正该你出场的时候,你却不动了?”

狄败亚皱眉道:“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什么药你就别管了。”掌柜不再看狄败亚,提起笔自顾自写了起来:“现在不去,可能会错过不少东西哦。”

狄败亚深深看了掌柜一眼,离开屋子,向声音来源走去。

就在狄败亚离开不久之后,掌柜悬在空中的笔突然定住。随后,他挥笔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已经完全不像是在写字,而只是在乱涂乱画而已。最终,掌柜的笔尖终于定格,俯视全局,看向掌柜桌上的纸面,一道道深黑色的线条,就像漩涡一样。

而外面,不等狄败亚赶到时,已经有一声又一声的轰鸣传来。等狄败亚到了之后,仔细观察情况,发现和自己所想也差不多。

果然是灵隐宗的人,其实狄败亚倒是觉得他们早就该来了,在上次吃瘪之后明明应该立刻重整旗鼓,可还是又过了两天才过来。就算将狄败亚和张伟去了那处地下大脑一番的因素包含进去,灵隐宗的人也太慢了,简直不像是一个领袖宗门应该有的反应速度。

而且光看眼前这些灵隐宗的人,也看不出灵隐宗对于隐忧村的态度到底是重视还是不重视。无他,虽然这次来的人比上次多了几倍有余,但是来的人的质量照上次可是差了太多了。

上次的人里有陈明成,虽说是刚入开源境不久,但好歹也是个开源境,更有那个实力更强的看起来像个少年的人压阵,这么一说来,上次来的人综合实力可比这次强多了,换句话这,隐忧村村前的这些灵隐宗弟子,都是臭鱼烂虾。

这些臭鱼烂虾里,也包括吴刚和叶开元这样的熟面孔。

当然,这臭鱼烂虾也只是相对于狄败亚而言,对于隐忧村的众人来说,哪怕是眼前的臭鱼烂虾,也不是他们能够抵挡得住的。

也许是刚才河流上游来的陈明成的尸体震住了村民,现在在屋外的村民确实很少,又过了许久,村民们才慢慢集结起来,对抗灵隐宗的人,而灵隐宗这些人,要的也就是这个结果。

这次来的人里,吴刚算是领队,因为他是这些人里最强的,当然,这也更体现了这队人的实力有多不济,幸好的是,他们的实力再不济,也确实够了。

吴刚向村民堆里扫了几眼,他并没有看到上次和自己交手的那个人。

嘴角一咧,吴刚心中冷笑。上次那人接了他几招还没死,运气确实好,不过那人运气最好的地方还是有陈明成拦住了他,这一回陈明成不在,如果再让吴刚看见那个汉子,吴刚会直接手撕了他。

再看这些村民,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算他们这一行人里没有开源境,又有谁能拦他们,真遇到了张伟他们,仗着人多直接压过去便是。想到这,吴刚心中大定。

可也就在这时,他又皱了皱眉头。这些村民明明看起来还没上次强,但是却莫名给他一种若有若无的威胁感。晃了晃头,吴刚不再多想,想多了还容易出岔子,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任务。

而这回,狄败亚还是在远处的阴影中,安静看着这场闹剧。

当初在地下看到灵隐宗主的时候,狄败亚就怀疑过,灵隐宗主会不会就是“狄败亚”提醒过的那个生物,毕竟灵隐宗主很想抓住他,而且最近遇到的人里也确实只有灵隐宗主对他产生过威胁感。现在想来,当初的猜测应该没错,毕竟“狄败亚”也说了,眼前这些人是那个生物的挑衅。唯一奇怪的就是,为何当初遇到了灵隐宗主的时候,“狄败亚“没有提醒自己。

不过这些也不用多想,现在能确定的就是灵隐宗主确实是自己的敌人,既然能确定这一点,那就好办了不少,毕竟无论做什么都该有一个目标。

要说这一次狄败亚还在哪里感到有些奇怪,那就是这次来的人实在是太弱了,居然连一个开源境都没有。虽然开源境也说不上去强,但和纳气境差距可是天壤之别,明明上次来的开源境甚至更高境界都吃瘪了,这次来的人却比上次还弱。

如果灵隐宗主是认为人多有用,那也太天真了,狄败亚不觉得灵隐宗主会是个傻子。

还是说,这些人真的就只是派来送死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碰撞

如果真的就只是被派来送死,也无所谓,毕竟狄败亚有很多问题。而且,他这次本来也不想让这些人或者离开这里。

狄败亚幽蓝的眼睛中,已经泛起了寒光。现在他只是静观其变,看看灵隐宗人下一步要做什么,如果他们更近一步,狄败亚就会出手。当然,这些情况都是以张伟他们打不过吴刚他们为前提的,至于这个前提,在狄败亚看来其实并不存在。

吴刚他们不知道狄败亚的存在,不过就算知道,他们一样会来,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宗主放下来的任务。只是如果他们知道狄败亚在的话,可能会准备的更充分一些。明面上,他们只知道张伟一行人在这里,而此行的任务也很简单:带人回去,完成任务。就是这么简单。

又扫了这群弱不禁风的村民一眼,吴刚狞笑,双手抱在胸前,踏出一步:“上次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抵抗,不过我们宗主仁厚大方,不与你们计较,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识相的就自己出来,我们都好交差。”

吴刚说的时候,整个人灵气汇聚,全身一震,将自己脚下的尘土震得飞扬,气势尽露。

直到现在,出门了的村民也还不多,而这些人里也没有之前敢和吴刚硬碰的那种人,因此当吴刚说完之后,村民确实被镇住了。这些人也就低着头,不停祈祷着,只是每个人祈祷的方式和内容稍有不同。

看着这群不敢反抗的村民,吴刚眼角里一抹鄙夷一闪而逝。不过这样正好,村民们越怂、越怕,他越好办事。

吴刚又冷笑一声,就要开口再给村民施压。可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道残影掠过,直奔吴刚。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吴刚眼神一凝。断喝一声,吴刚抬起一臂,接住了飞来的一脚。沉住气,吴刚刚要反击,可是却见一击过后,残影迅速离开,在远处站定。

吴刚晃了晃头,这才看清来人样貌。这个人吴刚可不会忘,正是几天前让他们吃瘪的人之一。看见楚怀伤的样貌后,吴刚阴狠道:“好啊,本来还以为你们已经跑了,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倒不用我们去找了。”

“呸。”楚怀伤一脸不屑:“就凭你,还是你身后的一群臭鱼烂虾给了你自信?”

听了楚怀伤这话,吴刚和他身后的那群人脸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上了狠意。

这一群人气势逼人,不过楚怀伤倒是怡然不惧,昂首道:“不过也好,你们要是真当缩头乌龟不来了,小爷我也得顺着你们的尾巴,捅了你们乌龟窝,你们来了,正好小爷我一网打尽。”

吴刚眼神意欲喷出火来,怒哼一声:“找死!”

随着吴刚话音落下,他和身后的几人飞跃而出,沿着次序摆好阵势,迅速向楚怀伤袭来。这几人显然之前已经商量好了,而且估计还特意演练过。如今几个人一起行动,好像浑然一体一般,几个人的气势都增强了几分。

“来得好!”楚怀伤也是双眼圆瞪,大喝一声。

听见楚怀伤的声音,吴刚几人精神一振,认真不少。哪怕上次也算交过手,可是吴刚并不清楚楚怀伤的真正实力,他是个莽夫但是他可不傻,不知道对手的根底之前,小心还是要小心的。

可是楚怀伤的行动却令他们大跌眼镜。

本以为楚怀伤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狠话,可能是个真有几分实力的狠茬子,但是到了就要交手的节骨眼上,楚怀伤居然直接脚底抹油,跑了。

有道是行家这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别的吴刚不确定,但是就看楚怀伤这跑路的速度,绝对是逃跑行家,起码楚怀伤这跑路的速度绝对是他们几个小小纳气境比不上了。

跑的时候,楚怀伤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哪怕是看着吴刚等人没有追上来,却还是又跑了一气,拉开不少距离之后才回身停下,喘了几口气。

吴刚感觉自己的眉角都跳了跳,哪怕是他,看着楚怀伤这模样气焰都被浇灭不少。现在他看的出来,就哪怕这么几个人,楚怀伤也不敢硬碰硬,也就是个软柿子罢了。

既如此,刚才让这个软柿子占了不少口头便宜,自然是要还回去:“哦,怎么跑了?

“刚才不是说要教训我们吗,我们就站在这,你怎么倒往后退了。”

“呸。”楚怀伤一脸嫌弃:“一群人打我一个算什么本事,有种一个一个上,看我不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吴刚轻哼一声,不再看楚怀伤。他已经明白了,自己嘴上功夫是绝对比不上楚怀伤的,没必要非为一个小角色给自己找气受。现在楚怀伤在他眼里只是个跳梁小丑而已,对大局无关紧要。

瞥了一眼远处依旧嚣张的楚怀伤,吴刚轻笑一声,看向村民:“这就是你们的护卫?”

凡吴刚目光掠过之处,村民们皆低下头。他们没有实力,只能求助于外人。而对楚怀伤他们而言,村民们非亲非故,能愿意帮他们已经舒为不易,更不可能强求人家为他们卖命,这点他们也清楚得很。

要说恨,他们也只是恨自己没有实力,恨自己哪怕连接吴刚的话都不敢。

吴刚面上轻蔑,心中不屑又有些满意。这样沉默中的顺从,便是他最想看见的。

还沉浸在一种,掌控者的满足感中,吴刚却看到村民中一个人形的黑影飞了过来。速度不算快,远远比不上刚才楚怀伤带出残影的那种感觉。这飞出来的人影将吴刚刚才的心境一扫而空。

吴刚沉下脸,抬起手,小臂微摆,便将人影甩到了一边。这个人相当胖,看背影很是富态。可能也正是这体型影响,胖子被这一甩之下直接趴在地上,正努力挣扎,尝试起身,不过试了两三次都没成功。

但是要说也奇怪,摔这一下可不轻,但这胖子居然哼都没哼一声,看来也不是寻常人。

挣扎中,胖子又摔到了几次,才终于颤颤巍巍站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老刘

待到胖子站稳,吴刚定定看去,才看出这个胖子的古怪。这人并非肥胖那么简单,只看头部还有下半身,都是常人的模样,唯独他的腹部,偏偏鼓起了好大一截,好像是硬生生塞了一个人进去,比之孕妇都要夸张数倍。

当胖子转过身来,吴刚看清他的长相的时候,才真正倒吸口凉气。“胖子”的脸就像是憋气的时候头部还充血了一样,颜色趋近于紫红色,脸上都有不少血管胀起,整个脸看下去,“胖子”的头就好像随时都要爆掉一样。

“胖子”紧紧盯住吴刚,而且好像盯得太过用力一样,漆黑没有看不到眼白的眼睛里,还流出了一淌血液。这一幕让吴刚寒毛竖起,吴刚心里清楚的很,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不可小觑,从它身上感受到的压力可是实打实的。

顷刻间,吴刚等人都被这东西镇住了,更不用说没怎么见过大场面的村民,有两个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

而更多的人,都想到,刚才这个东西好像是从自己这边飞出去的,这么说来,恐怕身边还有……

想到这,不少人立刻起来,警惕环视四周,唯恐避之不及。

“欸,那个,不是老刘吗?”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却让本来有些嘈杂的人群又结回冰点。

刚刚村民已经被“胖子”的外貌吓破了胆,不撒腿就跑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会去看那家伙。不过现在看那“胖子”好像没什么动静,而且还听到了刚才的话,这才又看向远处那个古怪可怖的胖子。别说,让他们这么一瞧,还真瞧出来几分熟人模样来。

“好像真是老刘啊……”

“什么真是,就是老刘,你看,他脖子上那个痣,位置大小都和老刘的一模一样。”

“可是,老刘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原本又有些嘈杂的人群因着一句话又寂静下来。是啊,老刘怎么会变成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种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谁又能保证下一个变成这样的不会是自己呢?

村民们现在的状态,吴刚也用余光瞥见了。不过现在村民们要干什么,怎么想,他也管不了,要知道,从始至终,老刘施加的压力都在他一个人身上。纵然吴刚身后还站着乌压压一片人,可他就是有一种自己在一个人和老刘对峙的感觉。

终于,老刘开始踱步行进,朝吴刚走过来。虽然老刘速度并不快,可吴刚已经全身肌肉紧绷,气海急转,暗中摆好了阵势提防老刘。

果不其然,就在几步之遥,老刘突然暴起。吴刚两边的人正要出手帮忙,却被吴刚摆臂拦下。看着老刘挥来的右臂,吴刚眼神变得无比凌厉。脚步一沉,伴着声大喝,吴刚厚实的手掌便攥紧拳头带着呼啸的拳风迎了上去。

砰一声巨响,二人一触即分。吴刚晃了晃上半身才站稳,倒是看着臃肿无比的老刘倒头就飞了出去。再一看二人的状态,吴刚只是拳头上被抓破一块皮,但老刘整个小臂都好像炸开了一般,手已经不成样子。

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眼见吴刚大胜,灵隐宗众人自然是高声叫好。这些人都是灵修,此刻壮威势,自然也是牟足了力气,一时间声势浩荡,似乎地面都在震颤。

“有功夫在那喊,不如看看你们老大到底怎么样。”

虽然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这一句夹杂着浓浓的藐视的声音并不算清楚,但还是很轻松的传到了灵隐宗众人耳中。

灵隐宗众人齐齐看向声音的来处,原来是楚怀伤不知什么时候,又溜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自信比任何人跑的都快,看着一群人狠狠盯着自己,楚怀伤倒也怡然不惧。他挖挖耳朵,不屑道:“让你们看你们老大,你们看小爷干什么,就算你们跪下来给小爷我磕三个响头,小爷我也不稀罕你们当我小弟。”

灵隐宗那边,不少人开始出言讥讽楚怀伤,想占回些门面,不过楚怀伤一一回敬回去,颇有股舌战群儒的气势。

听了楚怀伤的体型,吴刚右手边的一个人看向吴刚的手。手的伤口不浅,但是对比整个手而言就不算深了,不过伤口深浅都无所谓。吴刚刚才交手破损的皮肤处,流出来的血液已经变成了和老刘脸一样的紫红色,而且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腐烂。

这人立刻惊呼:“刚哥,你中毒了……”

本来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吴刚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现在吴刚的小臂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左手在自己的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枚药丸服下。他闭上眼凝了凝神,又骤然发狠,左手深深插进肉里,直接将伤口处连皮带肉一并撕下。

“嘶——”

吴刚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这受伤的手不是自己的一样。远处的楚怀伤却好像感同身受长吟一声,随即又啧了啧嘴:“真疼啊,看着都疼。

“这位仁兄,要我说,你别硬撑,该叫就叫,该倒就倒。

“放心,就算倒了,你身后还有一堆兄弟帮你撑着呢。”

吴刚冷哼一声。

楚怀伤确实没说错,他现在就是在硬撑着。老刘的毒霸道到超出吴刚想像,虽然伤口不再腐烂,但就只是这么几息的功夫,麻痹感就从小臂扩散到了半个上半身。

这还是吴刚身体素质够强,要是换一个凡人来,现在就已经暴毙了恐怕也说不定。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安全的情况下此刻可能真就瘫坐在地,好好歇息了。可是现在吴刚身后还有一群人,他还记得,自己是这群人的领头,此时此刻,谁都能有疲态,唯独他不能。

吴刚逼视楚怀伤,冷声道:“这是你们的东西?听样子,好像还是用村民做的?”

摇摇头,吴刚对向村民,嗤笑道:“你们到也是瞎了眼,居然让他们帮你们,倒不如跟我走,还有活命的机会。”

一顿,吴刚看着老刘又道:“最起码,不会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混斗

这话一出,村民也有些打怵。吴刚说的确实没错,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也看到了,对这个模样的老刘,楚怀伤显然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也不会让别人看吴刚的手。既然楚怀伤清楚,那也就不怪吴刚说些挑拨离间的话会让他们浮想联翩了。

他们倒不至于听吴刚说什么就信什么,可是对于楚怀伤一行人他们也不了解,说不定就有什么别的目的,而也许老刘就是他们这目的的牺牲品?

眼见村民那边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怀疑,楚怀伤立刻瞪起了眼:“你这秃子嘴倒是快,恶人先告状眼都不眨一下,这老刘这样分明是你们弄的,要说我们干什么了,顶多也就是利用了一下,大头不还是你们?”

听见楚怀伤的话,人群中的狄败亚心头微沉。

楚怀伤反应倒是快,知道吴刚是在给他们扣帽子,所以立刻就想把帽子甩回去。反正老刘变这副模样之后第一批目击者应该就是狄败亚、张伟还有项氏兄妹,任由楚怀伤怎么就着由头怎么说都行,可他还是说错话了。

隐忧村的人以死者为大,从那天黄环山对已死的陈明成的态度就看出来了。哪怕楚怀伤只是说了“利用”,哪怕这个老刘已经不成样子,终究是会让隐忧村民心生芥蒂。现在共同面对外敌还好说,可等到这回灵隐宗的人再退回去,村民们会如何反应就不好说了。

虽然除了项荣以外所有人对狄败亚而言都没有所谓,但是他可不想在对敌的时候身后还有人给自己使绊子。

也许是听出了楚怀伤的话有问题,也许是看见吴刚又想反驳。用一阵阴桀嘶哑的笑声作为伴奏拨开了人群,铁离群主动现身了。

“不愧是老铁,笑声依旧穿脑刺耳,如此有威慑力。”楚怀伤比了个大拇指。

铁离群没管楚怀伤的称呼,怪笑两声,道:“今天倒是来了不少,不过你们要是再不走,恐怕就都得留在这了。”

“就凭你们?”吴刚目光在铁离群和楚怀上身上游移了两圈。

“当然不止我们。”楚怀上趾高气昂道:“就是怕一会你再看见我们叫来十万天兵天将被吓个屁滚尿流落荒而逃掉了面子,现在让你快滚是为了你们好。”

吴刚身上的毒本来就只是压制了,还没有解掉,又被楚怀伤这么一激,只觉心中一急,脚下不稳有些晕眩。

旁边的人看见连忙来扶,又被吴刚一把甩开。他怒视铁、楚二人,又向后寻望一周,左臂一挥,大喝一声:“上!”

刚才听着吴刚和楚怀伤斗嘴连连吃瘪,他们也吞了股气,如今终于可以开打自然是战意高昂。震耳欲聋的呼喊之中,灵隐宗的人一拥而上。

村民之中的壮丁咬咬牙,抄起家伙也奔了上来。壮丁的数量比之灵隐宗的人多出一倍有余,可是真要打起来,灵隐宗的人只需四分之一,就能将这些壮丁收拾的服服帖帖。别的不说,如果吴刚没受伤,他一个可能就够了。

这道理村民清楚,不过这一次,终究是他们自己的事,一点力都不出,他们自己也说不过去。

灵隐宗的人也清楚,所以他们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铁、楚二人还有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刘身上。大股的人将这三人围成三个包围圈,只留小股的人对付村民。

张伟还没现身,狄败亚也不着急,静静观察着。

三个战区最轻松的应该就是老刘那个,老刘眼看也不是人了,虽然断了个手臂,但是他的毒灵隐宗的人可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愿意沾上。已经是个死人的东西,要是再换他们那么几个活人,也太亏了。

索幸老刘的速度不快,这些人将其围住,拉开距离。只等其他人擒住剩下两个人,以此要挟,战术也轻松。

刚才说楚怀伤那边是个包围圈也不准确。应该说是灵隐宗的人在不断试图形成一个包围圈,可惜楚怀伤不仅快,还像个泥鳅一样,捡个空子就能从人群里窜出去。最气人的是过程中还时不时给旁边的人一拳一脚,将灵隐宗人耍的团团转,还时不时调笑两句。

被楚怀伤打得最多的几个人脸都要憋紫了,喘着气的时候各种污言秽语相向。倒是楚怀伤时不时停下回敬几句,看起来颇为悠闲。

楚怀伤这边观赏性很高,但是狄败亚最感兴趣的还是铁离群。一方面是他第一次看铁离群出手,另一方面也是铁离群的战斗方式对他而言很稀奇。

眼见铁离群根本没动,可周围的人拳脚要打在他的身上的时候,总会有肉眼难测的紫芒一闪而逝,帮他挡住攻击。紫芒波动的时候狄败亚能感受到细小的神识波动,可能这也是一种神识的利用技巧?不过在他看来铁离群的神识并不强,最起码光凭他的神识想挡住这些锻体纳气灵修的拳脚,肯定不会这么轻松。

不过就算真去请教,铁离群会不会说实话都是未知数。

这三边打得还算是难舍难分,一时间是绝对分不出输赢的。而且灵隐宗的人肯定也知道楚怀伤他们还没拿出真本事,最起码上回吴刚都已经见识过张伟的那几道紫门了。

可是远处的吴刚依旧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好像战局尽在掌握一样。

只是这么三个人,都能拖住他们这么多人暂时不败,吴刚就算心再大,也应该着急了,绝不可能是这种淡定的样子。

除非……

他们还有后手?

狄败亚眯起眼,观察起人群。吴刚的实力狄败亚早就见识过,而且现在他是实打实被打伤了,就算有后手也绝对不是他。那灵隐宗的后手,应该就在这些看似普通的三个包围圈里的灵隐宗弟子之中。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才将目标锁定到四个人。这四人在配合圈中其他人的动作,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有区别。四人的注意力看起来圈中三人身上,但实际上他们一直在观察周围,与其说是帮这抓圈内三人,不如说他们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变

是啊,灵隐宗主再怎么蠢也是一宗之主,不可能让一群虾兵蟹将来送死。这一队人的猫腻,肯定就藏在这四人之中。

现在张伟还没出手,不知道那家伙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但不管张伟是什么算盘,盯紧现在混战圈中的四个人,是狄败亚现在需要做的。

狄败亚猜测也许这四个人发现他们有可能打不过的时候大概会出手,不过现在混战圈中的状态还算稳定。最起码三个战圈哪怕是看似轻松的楚怀伤那一边,灵隐宗也是占据绝对优势的。随着三个战圈一点点缩小,没有其他战力加入,灵隐宗全线胜利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的形势,可远远称不上威胁。

随着时间流逝,可场上却一点变化都没有。狄败亚一点点眯起眼,思考张伟在打什么算盘。

战局里的两个人还有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算人的已经算是摇摇欲坠,如果张伟再不入场,可真就全盘皆输了。就说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楚怀伤,也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满脸紧张严肃,没有刚才那洒脱自在的模样。

莫非张伟还以为自己会出手帮这三人?狄败亚一笑置之。

可就在这看似灵隐宗已经要胜利,趋于平稳的战局中,又出现了惊变。

并非是张伟出手,而是灵隐宗的包围圈里响彻了一声惨叫。响到甚至盖过了整个战局的声音,响道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停下手中的作为,看向声源方向。

只见声源处,一个人直挺挺将自己的双臂从前方一人的后背插进去,又从前胸出捅出来。伤口处带出大量血液还有肉块,野蛮撕裂开的伤口向人们渲染了最原始的血腥暴力。

前面那个被双臂捅穿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根本想不通,到底是谁想要杀他,又是谁有这个实力,杀他之前还能让他毫无察觉,又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身为灵修,生命力自然要强上许多。如此重的伤居然也没让他立刻断气。他用尽全力缓缓回头,想要看清凶手的样子,可最终也只是停留在回头将要和凶手对上目光的一瞬间。这样也好,最起码他看不见凶手那恐怖暴戾的表情。

这时,又一声惨叫从凶手口中传出,比之刚才只高不低。许多人这才明白,原来叫声不是从那个受害者口中传出来的。

凶手惨叫之下,双臂外拉,一个用力直接将已死之人竖直分开两半。

一大滩血溅到周围其他人身上让他们直打个激灵,也是将凶手一身白袍染个通红。

蜷其身体,凶手呜咽哀嚎起来,竟是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血肉,就如同身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

吴刚早早就赶过来,看清了凶手的样子,惊怒道:“叶开元,你发的什么疯?怎么回事。”

吴刚能认出来眼前这人是叶开元也是舒为不易,不用说几天前,就算是和刚才相比,现在的叶开元也是判若两人。

叶开元本的一头黑发,此时已经变成了苍灰色,眼仁全部翻上去,直留出一点眼白,脸更是仿佛充血过多,红得发紫,倒是和战圈中的老刘有几分像。如果不是吴刚了解叶开元,看得出叶开元的外貌,还有那么几个体貌特征,恐怕真不敢开这个口。

但叶开元却不像是认得出吴刚的样子,只是又一声哀嚎,便飞身向吴刚扑了过去。

看现在的叶开元不是能交流的样子,吴刚也有准备。他简简单单抬起左臂,找准机会,就在叶开元要扑过来的一瞬间,靠着臂展直接重击在叶开元的脖颈上。

一击之下,直接将叶开元砸在地上带出个闷响,甚至好像地面都凹陷下去一些。最主要的还是,叶开元的脖子在吴刚这一击之下不自然的向右曲折。

这种伤在常人身上必死,就算是特意修身的灵修,能保证不死,也绝对失去了行动力。

可叶开元只是两臂向地面一撑,便又是直挺挺站了起来。

吴刚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一幕,于他而言也是难以接受。

现在的叶开元,身体站得笔直,唯独脑袋,以一个常人不可能做得到的曲折角度向前耷拉着。白袍浸血,若是走夜路看到这一幕恐怕要魂飞魄散。

只是吴刚发愣的这回功夫,叶开元的脑袋就好像被脖子发出的某一股力量提住一样,再次拎起来,拉回脖子上。随着劈里啪啦一阵劲响,本来已经断开的脖子,便又接了回去,就好像被吴刚重击带来的伤,根本就不存在。

随着叶开元又一次哀嚎飞扑,吴刚迅速反应过来,抬起手,将叶开元露出杀机的双臂抵住。只见叶开元以自己的小身板扑击吴刚,居然让吴刚后退了两步。二者再一角力,吴刚更是吃惊。虽然吴刚自信自己还是占据了绝对上风,他也能感觉到,自己手里再添一把力气,捏碎叶开元的手骨没有问题。

可现在和他角力的人可是叶开元啊!

吴刚打心眼里瞧不起叶开元。虽然是一同入门,但叶开元下的苦工根本不如他,还只会钻研一些旁门左道。这也正是为什么他吴刚能在同门之中睥睨,而这叶开元只能畏畏缩缩小心翼翼生怕平日得罪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叶开元,不管有何古怪,今时今日却能和他吴刚角力。

这怎能让吴刚不吃惊。

吴刚想了这么多,仅仅是一瞬之间,而下一瞬,他就察觉出了不妙。

如果是平时的吴刚,不要说简单的杀死,就算生擒现在的叶开元,也只是要费点功夫而已,谈不上问题。可是吴刚的右臂刚才吃了老刘的毒,虽说已经算是服药去毒了,可是损伤还在。随手以这种损伤平日里再干些什么也没关系,就算打他十个八个普通人也轻而易举。

可现在和一个力气差不多的人角力,问题可就大了。

仅仅一瞬,吴刚还撑得住,但是时间稍长,吴刚便觉察出了右臂的不济。酸胀的右臂开始颤抖,马上就要使不上力气。

感受着叶开元的呼吸与脉搏,对上那明明没有瞳仁的眼球,吴刚却觉得自己被盯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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