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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道渡劫师》 001 哥的灵魂要出窍 “我恨这个平行世界！” 韩钦手指苍天，颓然踏入鬼楼。 比起旁边那所千年学府，金石医学院就像个落榜的小扑街。当然，小扑街也有大传统，例如其凶案发生率就长期在业界首屈一指。 鬼楼坐落于金石医学院西南角，是一栋地上两层地下一层的建筑。其学名为“精细解剖高科技馆”，相传已有百年历史。 俗话说近百年者妖，鬼楼亦如此。这里有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但凡晚上十二点来鬼楼的人，要么吃下熊心豹子胆，要么根本不是正常人。 运用小学低年级学生都懂的排除法，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因为韩钦啥也没吃，所以他不正常…… 月光照着树木的枝桠，洒在窗户上，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魔。头顶小灯泡嚓嚓闪烁几下，弥漫着福尔马林味道的楼梯忽明忽暗。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韩钦面色冷峻，步伐沉着。 七天以前，有个护理系学妹在鬼楼中自缢身亡。三尺白绫挂在教室天花板上，护理系学妹低垂脑袋，绷直的大长腿，在课桌前无风荡漾。 依照传统，今夜学妹的鬼魂将回到金石医学院，逛逛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 她穿着那天晚上的白色长裙，脚不沾地，摇曳在宿舍、花园、楼道、厕所，还有其他各个角落。 最后她荡到这栋鬼楼，站上曾经站上的课桌。她颔首浮在空中，拈指回眸。 她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她挥挥衣袖，不带走一分钞票…… “才怪！”韩钦攥着手里几张散钱，冷冷地撇嘴。 作为曾经的富二代，韩钦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今晚他就要践行这个百试不爽的理论，让恶鬼配合工作，从而轰出魂魄，回到穿越前的世界。 想到伤心之处，韩钦不禁抹抹眼角，欲哭无泪。 往前数三天，他还是个超级贵公子，正在十八层蛋糕旁呤出生日愿望：“哥已经成年，从此妻妾绕堂走，儿女满天下。” 突然，后边伸出几个巴掌，开玩笑地将韩钦脑袋往蛋糕上砸。 他记得特别清楚，那时刚刚唱完生日快乐歌，还来不及从诸位青春靓丽的女嘉宾中翻牌子，便非常忧伤地穿越了。 或许穿越谈不上忧伤，但韩钦这次穿越，并非王公贵族，并非豪门女婿，甚至连最普通的技能都没有带在身上。 可悲可叹以及可怜，韩钦就这样从超级富二代变成同名同姓的小扑街。 那么重点来了，他究竟扑到什么程度呢？ 一，家里穷至叮当响，勤工俭学只够生活费，学费至今还是几张欠条。 二，打工的旅馆发现针孔摄像头，嫌疑人直指韩钦。 三，旅馆宿舍搜出好多女性内裤胸罩及丝袜，嫌疑人同上。 四，恰好碰上网红直播，韩钦的名字和形象传遍网络。 五，毕业招聘会签订的协议被公司单方面撕毁。 六，金石医学院给予通告处分。 …… 厉害了我的医学院！哥整出这么大动静，竟然还能保住学籍，仅仅一个通告处理完事，充分体现出校典首页所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办学理念。 关于这个平行世界，韩钦没啥留恋。但即便回到原来世界，他还必然记得，今天上午教导主任拿着四张欠条，声泪俱下地劝说。 “不管遭受什么挫折，一定要坚强，你欠学校的学费，可是我做担保啊。” 坚强个毛线，我今晚就要懦弱，我要吓出魂魄，我要让魂魄回到原来世界，和你们所有人saygoodbay 韩钦眼神四处游移，寻找可能闹鬼的痕迹。不知不觉，他已经到达护理系学妹上吊的那间教室。 找到曾经头悬白绫的解剖课桌，韩钦端正落座。 他打开灯，接着又关上，他点燃蜡烛，丝丝微光映着他的脸庞。倘若现在有人贸然闯入，定会被烛光中的脸庞吓个半死。 ——韩钦私下认为，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鬼，就能吸引真正的同类现身相见。 突然他的手机唱起歌。 鬼来电！ 韩钦迫切地将手机屏幕往上划，电话接通后，里边传来女人声音。 “请问是昨天网红推广的旅馆偷拍大侠吗？我们集团收购颜色小视频，有多少要多少，五块钱一部。” “收你妹，滚！”韩钦沉声怒骂。 有那么瞬间，他感受到来自宇宙最深处的恶意。 关于超级富二代被蛋糕砸死的新闻，应当已经登上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 而关于变态小偷的新闻，也在茶余饭后口口相传。 无论哪个平行世界，恐怕都找不到比我更惨的穿越者。 韩钦摇头哀叹，心中充满惆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整个鬼楼里只有蜡烛发出微弱光线，将韩钦的脸照得特别突兀。 学妹啊学妹，你头七当晚都不回来看看吗！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闻不到任何鬼之气息，这久负盛名的鬼楼，难道就找不出一只真正的鬼？ 韩钦不服，他呲牙咧嘴地扭动脖子，以让自己更能吸引“同类”的注意。 突然，他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啪嗒、啪嗒”，直刺耳膜。 韩钦后背阵阵发凉，体内热血连同周遭的空气，一寸寸凝固。 他有种预感，那东西来了。可他感受不到丝毫兴奋，唯有恐惧继续蔓延。 脚步声在教室前门停顿，韩钦举起蜡烛，微弱的光线射向远方。他好像瞧见个白色影子，很模糊，很漂浮。 “叭！”教室里的灯忽然打开。 发呆发懵以及发怵，韩钦双腿紧绷，无法挪动半分。 只见一位白裙女人婀娜行来。她有着让所有男人垂涎欲滴的身段。瓜子脸，丹凤眼，纤手皓肤如玉，尤其胸间的白嫩，简直呼之欲出。 灯光下，她的两颊晕红，眉宇醇熟，周身透着一股热情奔放的气息。就宛如一朵绽放的白牡丹，美而艳，娇且媚，无与伦比。 听说越厉害的鬼就越两极分化，要么丑得呜呼哀哉，要么美得刺瞎双眼，而眼前这只，堪称鬼中之王。 002 我是渡劫管理员 美女鬼王朝韩钦走来，巧笑嫣然。 韩钦知道美女那张瓷器般的脸随时都可能皲裂，然后一片片地掉落。虽然他半个晚上都盼着厉鬼吓出自己的魂魄，但真正到这紧要关头，他想逃跑。 古有成语叶公好龙，今有段子韩钦等鬼…… 美女一甩长裙，款款坐在课桌上。她两指于红唇一抹：“这位同学，深更半夜躲在教室里打飞机吗？” 那声音特别温柔，轻抚耳畔，让人神魂颠倒。 此情此景，像极聊斋故事中女鬼勾引穷书生的桥段。这般活色生香的美人，也莫怪以前那些穷书生把持不住。 ——毕竟他们从没见过花花世界嘛。 但我韩钦不一样，我乃富二代，我身边的绝色美女，就宛如过江的鲫鱼滔滔不绝…… 幻象，所有东西都是幻象。韩钦用尽吃奶之力，将两道炙热目光从美女胸前陡峭的事业线上挪开。 “我深更半夜躲在教室，只为等你。”韩钦脑袋一抽，竟然讲出真话。 “你今晚算到我会来！” 一点惊喜，在美女眼里稍纵即逝。 “非常简单啊，用脚趾头都能算到。”韩钦故作轻松地回答。 此刻他决定采取打肿脸充胖子的战略措施。 美女忽然俯下半身，她玉指张开，缓缓伸向韩钦肩膀。韩钦双脚筛糠般颤抖，屁股在凳子上已经坐不严实。 他开始脑补美女指甲骤然伸长，洞穿自己喉咙的恐怖画面。 “可爱的韩钦同学，既然你在等我，那就别浪费时间，现在跟我走吧。” 美女鬼王柔声道。 她，她，她怎么会知晓我的名字！ 韩钦脑细胞打结，思维都变得没那么利索。 难道，学妹以前认识我？ 电光火石，韩钦兀地瞥见美女胸前洁白胜雪的肌肤。现在这个弧度，无疑为绝佳的视角…… “bia！”韩钦猛拍额头。他瞬间想明白一件事，面前这美女鬼王并非护理系学妹，首先她们年龄上有出入；其次两人在罩杯上也不符。 看今晚这阵势，逃已经不可能，还不如豁出去，按原计划行动。 对，聊斋中也曾经说过：遇鬼，则与之斗，胜之固佳；不胜，至多与之一样。 勇敢地坐稳屁股，韩钦大声道：“为什么跟你走，给个理由先啊。” 理由？美女五秒懵逼。她略作考虑，开始从思想上瓦解韩钦。 “别害怕，我知道你还没开窍，可你们做学生的都喜欢以勤奋弥补先天不足。那句名言叫啥来着？什么书山啊学海啊……” “书山有路钱为径，学海漂来丈母娘。”韩钦斩钉截铁地回答。 美女十秒懵逼。 接着狂吼：“你深更半夜在解剖教室中等我，难道不是理由？” “不，我等你，并非要跟你走，而是要你现出真身。” “什么真身？” “这样，或者这样。” 韩钦一下用两手挂起眼角，一下舔出长长舌头，一下又直翻死鱼白眼。他确定自己摆出的几个状态，和鬼之真身有异曲同工之妙。 “切，好端端为何扮丑。”美女不屑。 还跟我装！行啊，看我出绝招！韩钦拿出散钱，摊在美女大腿。 千万别小看美女腿上的零钞，这可已经是韩钦如今所有家当。 “只要现出真身，所有这些钱都送给你。” “噗！”美女掩嘴偷笑。 她是因零钞而笑了，还是因韩钦的举动而笑呢？ “鬼姐姐，你就发发善心，赶紧现出真身，也好把我的魂魄赶出这幅皮囊。” 韩钦悲伤道。 闻言，美女气得紧紧拧巴双唇。她强压心头火：“你三更半夜躲这里，用蜡烛照脸；用零钞行贿。这一切，都只为招鬼？” 韩钦被她戳穿，可怜兮兮地点头。 美女用力揪着乌黑的头发，懵逼十五秒。 突然，她嘴里蹦出一连串气话胡话以及反话。 “很好嘛，连招鬼都知道融入自己的思想。” “风格如此清奇，而且还懂得创新见鬼招数，轩辕道场真没有挑错人。” “看上去就非常适合做管理，我莫名觉得很放心。” 管理！要我管什么，管你们这群妖艳贱货吗？ 就美女鬼王一脸色相，她八成要抓我回去当花样群鬼的压寨榨汁机，榨到我金尽仁亡…… 韩钦隐约觉得，今晚谋划的招鬼方案已至扑街边缘。 哎，倘若真落入那般境地，我也只能舍身证道。韩钦偷瞄艳若牡丹的美女鬼王，悲凉和窃喜之情交织，简直五味杂陈。 两分钟后，美女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酝酿情绪，继续做思想工作。 “你乃天选之子，千万不要有压力。有句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她担心韩钦篡改名言，因此抢先完完全全地将原话道出。 韩钦点点头，慢慢松开裤腰带。 他有个难言之隐。 做富二代时，韩钦确实见过很多美女。老爸并不限制花钱，却限制他把妹。依据家族传统，他只有在年满十八周岁以后，才能自由挥洒雄性荷尔蒙。 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就在十八岁生日当天晚上，韩钦带着深深怨念，穿越到平行世界。 现在，终于逮着机会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察觉异样，美女按住韩钦小腹：“你要干嘛？” 韩钦决然地握着双拳：“你说得很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如今城市居民繁衍欲望太低，人口危机迫在眉睫。我响应号召，为社会贡献所有精力。” 此番话抑扬顿挫，砸在地板上铿锵作响。 这份为国为民的情怀，别说什么妖魔鬼怪，就连韩钦自己都万般感动。 老铁，没毛病！ 美女怅然若失地扶着下巴：“同学，你咋就不讲套路呢？” “套路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讲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讲。” 韩钦无辜地摊开双掌。 “恐怕，我今晚来错地方。” 美女终于忍无可忍，她从课桌上跳下，转身就往回走。 韩钦隐约觉得，今晚谋划的见鬼方案已经彻底扑街。 突然，左手掌心传来阵阵刺骨奇痒。韩钦低眉一看，掌心竟写出“渡劫”两个金色草体大字，金光闪烁之后，字体又悄无声息地隐没。 紧跟着，一块四四方方，看上去像手机app的东西在掌心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耳畔响起靡靡之音： 【恭喜扑街成功，获得100点技能值，晋升为一星渡劫师】 刹那，韩钦如沐春风，浑身上下充满力量，那感觉就像脱胎换骨。他朝着美女背影大喊：“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 美女鬼王欣喜回头。 他成功了！我立功了！哈哈，我今夜没有找错人！ “渡劫系统选择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美女兴奋道。 “什么意思，神仙渡劫？” “对，所有来地球渡劫的神仙皆登记于系统中。只有在地球完成抓鬼捉妖、超度残魂等一系列任务后，才能完成渡劫。” “我竟然是神仙？” 韩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乃帮助神仙渡劫的系统管理员。据我所知，你的修炼方法为扑街，每成功扑街一次，技能值上涨。” 我是系统管理员！我管理所有在地球渡劫的神仙！ 韩钦傲然打了个响指，喜出九霄云外。 “那么，神仙姐姐贵姓，此番转生到地球，你又投入哪户人家？” “本人何仙姑，今生俗名何冰冰。” “八仙过海中被吕洞宾调戏，把荷花当宝贝的何仙姑就是你！” “对呀，很意外吧……臭小子，见到神仙，也不用做出这幅惊讶表情……咦，你这表情不像惊讶，倒像惊恐。” 何冰冰最后机关枪般讲出的这一连串话，韩钦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因为现在他正仰着下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天花板。 真正的鬼，已经堂而皇之地出现。 003 金科灵气种 不晓什么时候，天花板上出现一圈血渍。那血渍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扩散，同时朝四面八方幻化无数道细长触手。 触手在天花板上蔓延，深邃的颜色鲜红欲滴。它们汇聚成星罗棋布的网格，倘若有密集恐惧症患者，此刻必定吓到晕厥。 突然，血渍正中央挤出一截尖尖的头颅，头颅反射微光，上边没有任何毛发。大约两分钟后，头颅终于挤出来，然后是扁平的脖颈，还有修长的十指。 “咯咯、咯咯！”他咬牙攀着天花板，肩膀努力朝外挤出。那肩膀和下方的身躯也呈尖尖的形状，看上去就好像一柄拟人化的手术刀。 他张开嘴，仿佛要隔空将教室里的男女吸进去。 身旁有渡劫神仙在守护，韩钦倒也不觉得有多害怕。他喃喃道：“鬼兄，麻烦你行动迅速点，就你这比电影慢镜头还慢的速度，换成别人早就跑啦！” 说完，韩钦拍了拍业已发酸的后脖颈。 何冰冰单手托着下巴：“咦，金科灵气种，这类妖鬼可很少能看见哦。” 韩钦诧异：“什么科什么种？” “依据渡劫系统对地球各类妖鬼、残魂的划分，这只诞生于解剖楼的刀片妖鬼隶属于金科灵气种。” “我靠，还真有刀片鬼！” “他本为金属制成的普通手术刀，长年累月在解剖室切割各类死尸，从而沾染数不胜数的鲜血和残魂，那些东西附于手术刀上，渐渐产生灵气突变效应。” “哇，世界真奇妙，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自成为渡劫app管理员后，韩钦又一次对这个平行宇宙产生留恋之情。 “那么，比较常见的妖鬼残魂，是什么科什么种？” 韩钦好奇地问。 “像什么毛科生物种，腐科异变种，相对比较多一些。” “如此说来，神仙渡劫时依然有活干。” “废话，难道你以为我们集体来地球休假吗，真是愚蠢的人类！” “别的人类也许很蠢，但我为天选之子，系统管理员。”韩钦豪气道。 何冰冰冷眼看着面前的管理员，有句深埋好久的话终于还是从齿间蹦出。 “渡劫app本来只会选定成功人士作为系统管理员，岂知这次系统升级时出现难以挽回的重大失误，好多指标由正转负。” “……” “所以相应的，各种为成功人士量身定做的套餐最终变成反套餐。系统不得不在今天晚上，依据反套餐筛选出各种low逼人士。” “我靠，难道我很low逼！” “你由富二代成为变态穷学生，还被学校通告，被公司开除，被群众鄙视……反正从三天前截至今天下午，你乃整个地球上扑街扑得最狠的low逼人士。” “狗屁，我觉得系统设定很不合理。” “非常合理！不然你这幅德性，如何成为系统管理员！不然系统凭什么，会默认你的扑街修炼方法！” 何冰冰连珠炮似地说出这番话。发泄完后，她立马就觉得后悔。对面的少年还未经世事，而且他乃系统指定的终极管理候选人，和所有渡劫神仙荣辱与共。 想到这点，何冰冰便换了个温柔的口吻，她伸出双臂，在空中做出拥抱动作：“别怕，未来我们在一条船上。” 天赐良机啊！韩钦瞬间化身委屈小男孩，低眉往何冰冰胸前钻。 头顶的刀片鬼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他足尖挂在天花板里，不耐烦地嚷：“喂喂，你们当我不存在啊！” 对，韩钦此刻还真当他不存在。神仙怀抱如此温柔，没空管你这只手术刀。 何冰冰单手指天：“谁叫你速度那么慢，我们早就等得不耐烦。” 刀片鬼张开锋利的嘴唇，滴滴鲜红口水如蜘蛛线般垂落。 咦，什么东西掉在我的头发上？韩钦伸手去摸。 他摸到黏糊糊的东西，像血液又像体液，异常稠浓，总之触感非常糟糕。但，此刻韩钦绝不会轻易离开神仙怀抱。 刀片鬼气得在空中张牙舞爪：“可恨的人类，欺负我刚刚出道吗？” 何冰冰面色冷峻：“金科灵气种一旦修成，其实力堪称恐怖，好在此鬼才开始修炼，连一星渡劫师的战力都达不到。韩钦同学，任务就交给你啦。” 啥？韩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何冰冰揪住脑后的衣领，然后朝上抛出。 只听倏地一声，韩钦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他发出凄厉惨叫，眼前赫然出现刀片鬼那张撕裂的血盆大口。 自投罗网！刀片鬼面露狰笑，裂开的嘴唇，朝着韩钦天灵盖罩下。 虽然他的动作迟缓，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一口咬下去，韩钦定然玩完。 何冰冰疾呼：“千万不要让刀片鬼吃了你，否则他能力提升，你非他对手。” 乖乖，假设已经被他吃进肚子，那还谈什么对手不对手…… 阵阵腥臭味从刀片鬼喉咙中传来，熏得韩钦七荤八素。他下意识挥出手肘，出招瞬间，韩钦已然发现，无论速度、力量还是灵敏，都比刚穿越时有大幅提升。 不偏不倚，这一肘子恰好撞在刀片鬼的下巴，撞得后者就如狂风卷起的蜘蛛，迅猛朝天花板上翻飞。 哇靠，我竟然已经拥有和刀片鬼硬抗的实力！韩钦顺势放飞身体，悄然落在相邻课桌上。 “啪！”刀片鬼被打上天花板，在湛白的墙面上切出一道划痕。 阴差阳错，韩钦的攻击为刀片鬼助力，现在他的足尖硬生生从天花板上挤出。身体获得完全自由，刀片鬼在天花板上一蹬，身形俯冲，两手掌刀狠劈向前。 他本来就是一柄手术刀，因此这招分外凌厉。 韩钦不敢怠慢，急忙拽起椅子挡在身前。 “咔~”拖长的声音在教室中弥漫，刀片鬼的手掌以相对缓慢的速度将椅子切成两半，然后袭向韩钦。 那劈下的双掌，依稀闪烁冷光。 “鬼兄，你太慢啦！”韩钦左右手各执半边椅子，然后朝中间一撞。 刀片鬼躲闪不及，两边太阳穴被打个正着。只见那银光闪闪的头颅骤然收缩，刀片鬼的脑袋被拍成一块抹布。 可，掌刀仍旧劈向韩钦。 无视攻击啊！ 韩钦乱了心神，他猛地转身，朝前方课桌爬去。 背后，刀片鬼半弓着，步步紧逼。 004 拼接残魂 韩钦发挥速度优势，他抓起身边所有可能抓起的东西，一股脑往刀片鬼身上狠砸。刀片鬼知道躲不开，干脆就心无旁骛，直线前进。 “咔咔咔！”无论课桌还是椅子，打在刀片鬼身上，受伤的全是攻击方。 韩钦已经退到最后一排。 刀片鬼嘴里噙着血水：“逃啊，你再逃啊。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凭自己的节奏找到你。我要咬开的你小脑袋，用里面冒着热气的脑浆做下酒菜。” 鬼之可怕分很多种，有环境渲染的可怕，有富江伽椰子的可怕，有血浆残肢的可怕，有链锯铁锤的可怕，也有刀片鬼这种慢悠悠的可怕…… 倘若今夜何冰冰未在教室中，韩钦也许真的会被吓出魂魄。 怎么办！撒丫子开溜？不，绝对不可以。我这新晋的系统管理员，头一回肯定不能被何冰冰看笑话。 韩钦伏在课桌上，斜眼偷瞄，突然他看见角落中的拖车。 那拖车平常用于拖尸，其主体为一块铁板，上面还挂着个硕大铁钩。 韩钦急中生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出。蹿到拖车前，韩钦朝着刀片鬼的方向，甩出钩尸铁链。 “锵！”教室中劲气激荡，就连声音也和之前桌椅的攻击大不相同。 铁钩钩住肩膀，刀片鬼伸手去解。忽然，眼前又有巨大阴影砸下。 “咣~~~”拖车整块铁板重重拍在刀片鬼身上，他无法坚持，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出。 直到撞上墙壁，后背才兀地散开一朵血花。 何冰冰双手迅速挥舞，空中刹时出现八卦图案，接着双掌朝前猛推，八卦图瞬间拢在刀片鬼身上。那鬼发出阵阵哀嚎，终是在八卦下动弹不得。 “搞定？”韩钦气喘吁吁。 “这只鬼急于求成，修炼方式完全错误，可惜了金科灵气种的胚子。”何冰冰一边摇头，一边朝刀片鬼走去。 “你乃渡劫神仙，为这妖鬼残魂惋惜个啥。”韩钦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 “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满意吗？”何冰冰冷不丁问。 “小试牛刀。” “别飘！” “我一点都不飘，我很淡定。” “记住，不同的妖鬼残魂有不同偏好，像衍科异变种爱吓人，毛科生物种爱色诱，金科灵气种爱实干，后者偏重于物理性攻击，就像这只刀片鬼一样。” “嗯，牢记于胸。” 韩钦点头。 心里却不禁泛起嘀咕。 切，他们都已经妖鬼残魂了，你还跟我讲什么物理，讲什么科学。只怕听到这种理论，牛顿和和爱因斯坦的棺材板都会盖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两位大学者倒也承认，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韩钦进行发散思维，那边何冰冰正单手按住刀片鬼的天灵盖，嘴里念念有词。 渐渐，数道扭曲的微光从刀片鬼身上泛出，微光五颜六色，在空气中凝结，看得韩钦目瞪口呆。 “这些都是依附于刀片鬼的残魂，普通人完全瞧不见。”何冰冰解释。 “没曾想，医学院用于解剖的死尸中还蕴含残魂，最后被手术刀吸收。”韩钦讷讷感叹。 “死于非命者，灵魂就有可能分裂开来，形成各种各样的残魂。我现在将残魂超度，让各种残魂凝结组合成整体，也好重新投胎。”何冰冰缓缓道。 “原来多重人格患者，全是各种残魂拼接之后，投胎而成。”韩钦耸耸肩膀。 何冰冰颔首，好像认可韩钦说的话。 接着，她单掌在面前轻轻一抹，虚空中竟呈现出三个流光溢彩的图像。 其中一幅为蝉，一幅为猪，一幅为冰山里的孩子。 “这是啥？”韩钦完全被吸引。 “残魂此番组合后，转生投胎的备选方案。”何冰冰淡然道。 “蝉、猪、冻僵的小孩，只有这三个投胎方式？”韩钦心生怜悯。 “可供渡劫神仙选择的只有三种。倘若不选，残魂凝结体将会被扔进阎罗殿，受尽折磨，再依前世所作所为随机投胎。”何冰冰解释。 “残魂往往并非善茬，阎王真追究起来的话，只会更惨。”韩钦若有所悟。 “没错。”何冰冰一边叹气，一边指尖轻舒，选择了冰山中脆弱的孩子。至少转生为人的话，残魂凝结体还有机会在下辈子就改变命运。 “除了转世投胎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残魂拼接方法？”韩钦问。 “这种学术难题，有待你成为高级管理员后，再进行突破性研究。”何冰冰巧笑嫣然，不知在鼓励还是在戏谑。 残魂抽离，刀片鬼渐渐恢复成小小手术刀的模样。忽然，何冰冰朝后疾退，面色变得异常复杂。 “怎么？”韩钦紧张地问。 “手术刀中有道残魂怨念太深，难以超度。像这样的残魂，背后恐怕牵涉到非常可怖的事情。”何冰冰低眉。 “该怎么处理？”韩钦来了兴趣，现在的他莫名激动。 何冰冰捡起手术刀：“如此级别的残魂超出你的能力范围，我和其他几个已经觉醒的神仙会另想办法。这段时间，你先熟悉渡劫系统，以后我再来找你。” 看她的样子，竟有几分惊恐的神情。 当初是你要带走，带走就带走，现在又要用手段，把我留下来…… 韩钦在脑海中唱起歌。 不过他虽然二逼，却也绝对不傻。于是留下联系电话，目送何冰冰转身离开。 这时耳畔响起靡靡之音。 【恭喜完成任务，获得100点经验值，晋升为一级实习生】 乖乖，还以为自己是高级管理员，没料到现在不过实习生罢了。韩钦摊开左手掌心，右手在掌心中央一按。 刹时出现一个半神半鬼的方形图标，很快又从图标中浮起字幕。 【韩钦：20岁地球渡劫师】 【境界：一环一星】 【权限：一级实习生】 【技能值：100】 【经验值：100】 【能力：未知】 【武器：未知】 【其他：待解锁】 进入app主页，瞎几把搞的色彩搭配告诉韩钦，此乃一款劣质产品。韩钦按来按去，却无法打开其中子模块。 这实习生的权限，真正少得可怜。 韩钦拍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哈欠连天。毕竟穿越以来，他还从没睡过安稳觉。 005 三个快枪手 凌晨一点半，金石医学院男生寝室西二栋438号房。 韩钦的三个室友刚刚在电脑前结束酣战，各自爬到床头，关灯准备睡觉。 上铺的杨丹习惯性在睡前看看手机，借着屏幕发出的微弱光线，他翻出所有未读信息，然后又刷了遍朋友圈。 像以前皇帝批阅各种奏折那样，杨丹漫不经心地点赞。完成所有工作，便将手机扔在旁边。 突然，杨丹想起什么，他点开名为《一个猛男和三个快枪手》的寝室微信群。迅速发出一条信息：大家猜猜看，韩钦今晚真会到鬼楼去吗？ 丁虚：你不说这事，我还差点忘啦。 杨丹：都怪韩钦这小子，平日太没存在感。 秦勇：睡觉！有事明天再议。 杨丹：我好担心韩钦那个白痴，他不会像护理系学妹那样，去鬼楼自杀吧。 丁虚：他有特殊癖好，活下去动力满满。你们放心，他肯定不会自杀。 杨丹：可今晚我眼皮直跳，总有不祥的预感。 丁虚：靠，刚才开电脑打团战时，你咋不说自己眼皮乱跳。 杨丹：打团战气氛那么紧张，我没闲工夫讲这个。 丁虚：你眼皮跳跟韩钦没任何关系，它只代表你可能会死。 秦勇：烦不烦啊，害我睡觉都睡不安稳。 丁虚：睡你个大头鬼，就因为你打团战时像撞鬼，我们寝室才会输惨。 他这句话粗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可其中那两个“鬼”字，却在当前环境中被无限放大。刹时，寂静的寝室变得更加寂静，微信群里也短暂失去活力。 两分钟后，聊天页面中方才出现一行字：我给韩钦打个电话试试。 “非常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杨丹手机中，唯有客服的回应飘散而出。 那礼貌却略显冰冷的声音，在凝固的空气中扩散。 丁虚：韩钦也许真去了鬼楼里边，鬼楼里边也许真的有鬼。 秦勇：好怕，睡不着啦！ 杨丹：我突然有心理阴影，要么韩钦变成厉鬼；要么他带着厉鬼回寝室来。 丁虚：切，别在这里危言耸听。 秦勇：天灵灵地灵灵，茅山法术快显灵。biubiubiu~~ 丁虚：相信我，茅山法术没用，还不如找女同学借几条内裤挂在门口。 秦勇：再挂几个胸罩，配上几条丝袜。 杨丹：别扯那些变态的东西，说不定韩钦现在还有救，要不咱分头找找吧。 丁虚：@韩钦。 秦勇：@韩钦。 杨丹：@韩钦。 …… 微信群再次短暂失去活力。突然，爆炸性的一句话丢在寝室微信群中。 韩钦：你们就是用这种简单方法来找我吗？ 杨丹：小子终于肯冒泡！ 秦勇：没事玩啥去鬼楼的游戏。 丁虚：嗯哼。 韩钦：我玩什么是我的自由。 丁虚：你倒是自由，可那些被偷拍，被盗隐私的人该怎么办！ 韩钦：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们凭良心讲，我像偷女人东西的变态吗？ 秦勇：一个字，像。 杨丹：两个字，像像。 丁虚：三个字，像像像。 韩钦：交友不慎啊！我韩钦光明磊落，又如何会去偷女人的东西？ 丁虚：兄弟莫急，我补充一点。你刚才说女人“东西”，这个词语太宽泛。严格来讲的话，你主要偷女人内裤胸罩以及丝袜。 韩钦：此把刀，补得真狠！ 丁虚：嗯哼。 杨丹：你小子这几天特别不正常，我问你一个问题。 韩钦：随便，问不问由你，答不答由我。 杨丹：你今晚到底去过鬼楼没，看见学妹吗？ 韩钦：去过鬼楼，但没碰到如花似玉的护理系学妹。 秦勇：悲剧。 杨丹：冷静。 丁虚：以后还有机会。 韩钦：别急，鬼楼名不虚传，没碰见学妹不代表我此行扑街。 丁虚：莫吓唬人啊。 杨丹：你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韩钦：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韩钦。 此话说完，群里出现两条群通知： 韩钦将群聊名称修改为《三个快枪手》。 韩钦退出群聊。 丁虚：退群就退群，干嘛还改群名。 秦勇：细想之下，其实他这么改也很有道理。 杨丹：好像以上并非重点，重点是刚才和我们群内聊天的，到底是人是鬼。 丁虚：天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韩钦。这不摆明在说，已经变成鬼的韩钦会来挖你的心脏！难怪今天你眼皮直跳！ 杨丹：丹心就一定指我杨丹的心脏吗？ 丁虚：深深觉得，和你一起太危险，我要逃。 杨丹：错，韩钦说的话，应该反过来理解，真正大难临头的，将是你丁虚。 表面在调侃，其实内心早就惶恐不安。忽地，窗户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有无数只耗子在窗棂上爬。 杨丹首先吓尿：“有鬼啊，有鬼！” 秦勇也大肆哭喊：“天灵灵地灵灵，茅山法术快显灵。biubiubiu~~” 丁虚怒喝：“这事怪杨丹，咱们几个都在宿舍，你想开卧谈会就直接开嘛，却偏偏要在微信群里发啥鬼啊鬼的消息。” 杨丹裹紧被子：“难道你忘啦，还有人没在寝室……” 砰砰！窗户响几声，然后嘎吱打开。夜色中，看见一坨黑影，正笨拙地朝寝室里边挪动。他就像从电视里爬出的贞子，低垂脑袋，双臂努力往地板上够。 “救命啊！救命啊！”杨丹和秦勇发出凄厉哀嚎。 还是睡在下铺的丁虚胆大，他抓起枕头，猛地朝黑影砸去。 三次暴击之后，黑影毫发无损。只见他一个鹞子翻身，眨眼便躲过丁虚的第四次攻击。然后他单爪伸出，扼住丁虚咽喉。 “我们……无冤……无仇。”可怜的丁虚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黑影单手一推，丁虚就像个麻袋，狠狠朝寝室大门撞去。重响过后，丁虚立刻眼冒金星。他挣扎着站起，摸索到墙上的电灯开关。 “救命啊！救命啊！”上铺的杨丹和秦勇，拼死朝墙里边挤去。 刺眼的灯光下，韩钦伸出食指来回摇：“怎么，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寝室其他三人化身马屁精，唯唯诺诺地连声重复。 “那么，今晚就请你们做见证，我将在这个世界，定下一个小目标。”韩钦站在寝室中央，认真打了个响指。 006 到底给我许配谁 丁虚在门口，杨丹和秦勇瑟缩在上铺，三个快枪手齐齐抱紧自己，恐惧的目光射向狂放不羁的室友。 倘若未曾知晓韩钦内心的阴暗变态，那么他们肯定会被韩钦此刻英武的形象所折服。 只见灯光挥洒，就宛如在韩钦周身蒙上绚烂光华。他双脚似圆规般站定，两手指天。那感觉就像即将出征的大元帅，在江山社稷面前立下庄重的誓言。 他会说些什么？接下来半分钟时间里，三个快枪手开始在脑海中胡乱猜测。 “我韩钦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犯xx者，强烈讨厌！” “再过十八年，又是一匹猛男！” “生如夏花之绚美，死如秋叶之烂静。” …… 半分钟后，韩钦维持着同样姿态。寝室里的空气异常沉闷，每个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变得粗重。 忽然，韩钦字字铿锵地道：“我有一个小目标，洗白自己变态之形象！” 话音刚落，异常沉闷的空气霎时变得逗逼。 切…… 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豪言壮语。 丁虚揉着屁股站起来：“好，今晚立下的小目标，我给你作证。” 韩钦抬眉：“另外两个呢？” 上铺的杨丹和秦勇忙不迭地点头。 丁虚嗔道：“怕啥，这家伙明显是个大活人。” 杨丹试探着问：“话虽这么讲，可他为何要从窗户上爬进来？” 韩钦淡然地摊开双掌：“因为这栋楼的大门被锁，我又急着赶回来睡觉，所以只能爬窗哦。” 杨丹这才想起，自从护理系学妹半夜跑去鬼楼上吊，学校就出台新的规定，寝室晚间必须紧闭大门，严防恶性事件发生。 他瑟瑟地攀在上铺床沿，朝下铺的韩钦看去。后者已经和衣躺在床上，胸脯一起一伏，发出非常均匀的呼吸声。 韩钦实在太累，身体和精神双重疲惫。他甚至没有做梦，就这样酣睡如泥。 可三个快枪手就比较悲催，经历过刚才的折磨，他们怎么也睡不着，甚至连闭眼睛都显得非常困难。 没办法，直接熬到第二天天明，三人各自顶着熊猫眼，去人气旺盛的课堂里补觉去。 下午两点，韩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半躺着靠在墙壁上。 连续喊几嗓子，寝室里没人应答，韩钦揉着太阳穴，他需要好好谋划将来。 他如今所在的平行宇宙，科技和社会发展程度与以前的世界持平，不少生活习惯同以前的世界相近，就连大陆地图也几乎复刻。 不过城市和国家都已经改头换面，譬如韩钦所在的国度名叫华夏国，所在的城市名叫常砂市。 昨晚韩钦退出群聊，实乃一时激愤之举。现在回过头来想，室友们虽然比较low逼，但还算容易打交道，而这个平行世界，倒也没有那么不堪。 忽然左手掌心发痒，韩钦朝掌心吹出一口热气，那渡劫app立马浮现。 进入主界面，“队友”模块绽放微光。右手食指一点，模块中飘出四个大字。 【组队，嫦娥】 韩钦喜出九霄云外。 嫦娥仙子，你也下凡渡劫啦，本人代表地球所有男同胞，敞开胸膛欢迎你。韩钦双臂伸展到极致，幻想着嫦娥入怀的情景。 队员模块中又弹出一幅地图，标记着嫦娥此刻所在方位。同时飘出文字： 【鱼慕飞，罗马保险公司前台文员，二十岁】 看来嫦娥转生为这个名叫鱼慕飞的女孩，前往地球渡劫。行，姐姐你莫慌，我早餐午餐都可以不吃，也要飞奔去找你。 突然，app猛地颤动。 【不好意思，由于使用者等级太低，所以数据读取失误，现重新进行分配】 靠，开什么宇宙玩笑，难道不把嫦娥姐姐许配（分配）给我吗？他奶奶的，你自己程序出错，还怪我这使用者等级太低！你就是个劣质app，实锤了！ 紧接着，队员模块中再次飘出字幕：【组队，瘟神】 “轰！”仿佛有道惊雷在韩钦耳畔炸响，脑补的画面直接从嫦娥跳到瘟神。这种打击并非人人都可以承受，韩钦扶着额头，怅然若失地倒在墙面上。 很快又有一幅地图弹出，并且配上文字： 【无业游民苟不离，二十八岁】 如此具备瘟神气质的姓名，韩钦肯定过目不忘。好吧，接下来穷学生指导无业游民渡劫的故事即将上演。 不过在那之前，韩钦还有件事情要做。 摇摇脖颈，韩钦走向镜子。 尽管三天以前，他就由十八岁的富二代穿越为二十岁的穷学生，但直到现在，韩钦才有闲心仔细考察这幅皮囊。 镜子中，只见一个俊美少年负手而立。他身材瘦高，剑眉星眼，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饱满的嘴唇，他嘴角微翘，慵懒地笑着，看上去有几分疏狂。 嗯，如今这幅俊俏模样，似乎只比当初的富二代差那么一点点。要不，我就暂且将宇宙中最为骄傲的灵魂安顿于此吧。 韩钦正欲离开，却又停下脚步。他扯开皮带，低眉朝小腹下边的丁丁一瞧。 立刻，韩钦就在心里高呼：“好，这幅伟岸身躯，归我了！” 带着强烈自信，韩钦阔步走出男生寝室。 路上不断有人朝他指指点点，女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某些男人就显得特别明目张胆。 韩钦一路径直前行，他昨晚就下定决心，要洗刷变态形象，而且他确定，要实现这个小目标，只需找到勤工俭学的那家破旅馆，弄个水落石出就行。 见到韩钦之时，旅馆秃头老板正在抠脚丫子。他故作惊喜地拍手：“真好，你状态这么快就能恢复，真好！” 韩钦凶神恶煞：“今天你必须把事情讲清楚，否则我报警。” 老板挠着光秃秃的天灵盖：“我看你正处毕业关键时刻，就别报警吧。” 韩钦喝道：“我怕个屁。” 老板语重心长：“你来勤工俭学之前，我这里从未发生女性内衣物丢失事件，也没有人投诉我们偷拍。” 听他这么说，韩钦的心就凉了半截。 无奈，韩钦只能悻悻往回。突然脑海中传来温柔声音： 【恭喜扑街成功，获得30点技能值】 007 刷你妹 咦，我扑街呢？什么时候扑的…… 韩钦撑着下巴冥思苦想。莫非，刚才秃头老板在诓我，而我又相信他的谎言，因此达成扑街必要条件。 我靠，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熊大熊二！韩钦怒发冲冠，气势汹汹地折返。 情况不妙，秃头老板干脆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韩钦本来告诫自己强忍心中火，要和秃头老板谈谈人生。但是看见秃头老板那“吃定你”的模样，韩钦当即做出决定，省略以上步骤。 秃头老板忽然卖了个关子：“如今的大学生，还得到社会历练历练。” 韩钦拳头举在空中：“有话快说，有屁憋着。” 秃头老板阴阳怪气地道：“我跟这边的警察很熟，劝你不要惹麻烦，否则……” 话还没说完，韩钦便一把揪住秃头老板的小汗衫：“我觉得我已经够麻烦，再多那么一点的话，倒也无所谓！” 秃头老板威逼利诱：“别凶嘛，你这些日子勤工俭学的工资还没发，要么我现在发给你，要么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到手。” 韩钦嗔怒：“欺负人？小心我打！” 秃头老板断喝：“你试试！” “嘭！”拳头轰出，秃头老板左眼变得乌青。 “你再试试！” “嘭！”拳头又一次轰出，秃头老板右眼变得乌青。 “你还真他妈有种！” “嘭！”拳头重重砸向额头，秃头老板刹时眼冒金星。 “来人啊！报警啊！” “嘭！”拳头砸在残留着菜叶的牙齿上，秃头老板吞下一溜血水。 “英雄，我错啦，我再也不敢啦！” “把话讲清楚。” “我发誓，我再也不敢欺负你这个穷学生。首先，我将工资发给你；然后，我承认安装摄像头和偷女人内衣的，不是你。” 韩钦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秃头老板高高举起，然后朝前一甩。 秃头老板好似圆圆的秤砣，剧烈地撞在旅馆前台。他单手抹着嘴角鲜血，撅起屁股爬到前台后边。 当确定韩钦看不见自己之时，秃头老板的脸忽然变得格外狰狞。 他咬牙切齿，用力按下前台隐藏的报警器，接着缓缓站起，恢复刚才可怜兮兮的状态，那变脸速度，简直比翻书还要快。 此刻在韩钦眼中，看见的秃头老板没有任何狰狞，而是一种服软后的颓丧。 “喂，针孔摄像头你放进去的吧；女人内衣丝袜也是你偷的吧。”韩钦嗔道。 “跟我没关系，我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秃头老板连连摆手。 “那你偏要祸害我？”韩钦厉声问。 “对不起，英雄。上次那么多人找上门，我也没办法。”秃头老板摇尾乞怜。 “呸，你就是认为穷学生好欺负，所以让我来背锅。”韩钦怒骂。 秃头老板低下头，没再说话。 韩钦从前台拿了包烟，坐到靠墙的沙发上。他翘起二郎腿，斜眼看着秃头老板在抽屉里数钱。他相信秃头老板正在数自己的工资，因此也没上前催促。 但，秃头老板数钱的速度实在有点慢。 难道我的工资很多吗？韩钦不禁洋洋得意。 紧接着他又陷入难以释怀的悲怜。 当初做富二代挥金如土，现在却沦落到要巴望那点工资过活之境地。正可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三分钟之后，秃头老板还在抽屉里比划，韩钦怒问：“怎么，工资还没数清？” 秃头老板结结巴巴地回答：“马上，马……” 第二个马上还没讲完，秃头老板冷不丁地换了个语气。他阴恻恻地道：“年轻人啊，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 韩钦疑道：“什么秘密？” 秃头老板张着嘴，没有发出声音。可从他的口型能够读出，那句话这么讲的：“安装针孔摄像头和偷女人内裤胸罩丝袜的，就是我啊！” 韩钦片刻懵逼，然后一个跨步跃到前台之上。他正准备亮出鞋底，不料秃头老板趾高气扬地朝门外喊道：“警察兄弟，你们都已经看见啦！” 警察？韩钦忙不迭扭头回望。果然瞧见两个警察走来，并且手上还握着枪。见嫌犯在观望，两个警察同时举起手臂，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韩钦。 糟糕，这回证据确凿，百嘴莫辩。 秃头老板幸灾乐祸地道：“年轻人还是缺乏社会经验，太冲动。别忘记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哦，我不讲假话，我跟警察混的。” 呸！就你这点破产业还自吹自擂。我当富二代之时，警察都跟我混的。 韩钦傲然竖起中指，在心底深深鄙视秃头老板。 但，再大的心理优势也无法阻止两个警察当场带走韩钦。 刚刚踏入警察局，渡劫app中便飘出唯有韩钦才能看见的一行字。 【任务，具体情况咨询苟不离】 苟不离乃转世瘟神，搭上这哥们，韩钦感觉整个人生都变得灰蒙蒙。 录口供时，秃头老板忌讳韩钦将偷拍等等事情抖出来，韩钦则惦记着系统发布的任务，因此双方皆留有余地。最后，警察局决定将韩钦拘禁七十二个小时。 听闻裁决，韩钦讷讷：“我要在这里面被关三天三夜吗？” 警察点点头：“寻衅滋事，故意伤人，这已经为最低的处罚。如果你要早点出去，可以找人保释。” 韩钦摇头，他初来乍到，可想不出谁会花钱保释自己。他左看右看，最后目光落在桌子旁的手机上。 警察心领神会：“按规矩手机都得上交，不过你可以打几个电话，要保释金。” 说完，韩钦就被丢进二楼拘留室。 韩钦争分夺秒，在拘留室中四下查探，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办法。韩钦想，找不出拘留室的破绽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级别不够…… 于是韩钦打开渡劫app，小声道：“我被警察抓到这鬼地方，肯定算扑街吧。” app很快飘出字幕： 【为防止刷单，每六小时内只认可一次扑街行为】 “刷你妹！你这劣质产品还要防止刷单！”韩钦忍不住怒骂，“他奶奶的，系统没人性啊，就不能将之前被秃头老板诓的那次小扑街作废吗？” 008 好人诚不欺我 掌心系统渐渐失去色泽，渡劫app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夜幕降临，韩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无奈，他只能寄希望于手机。 翻到手机通讯录，韩钦上下查找，看不出谁有钱，也不晓得应该联系谁。最后他点开微信，恰好有三条邀请进群的通知。 进的群为同一个，邀请他的也不是别人，正乃438宿舍里那三个快枪手同学。 仿佛看见救命的稻草，韩钦再次加入寝室微信群。 入群提示甫一出现，群里立刻消息满天飞。丁虚、杨丹和秦勇纷纷对韩钦表示关切，并且轮番问韩钦在哪，什么时候可以返回学校。 韩钦耸耸肩膀，发出几个笑脸图片，然后道：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们三个傻逼怎么突然这么挂念我？ 杨丹：今天老师在课堂上发出通知，明天将进行两科学分考试。 秦勇：学分考试非常关键，你一定不能缺席。 韩钦：我靠，明天就要考试！这比我看过的任何恐怖电影都更为恐怖。 丁虚：明天你不回来才叫真的恐怖。老实交代吧，你现在在哪里！ 我不回来才叫真的恐怖？韩钦讶异地挠着头皮。尽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韩钦还是点击按键，发出位置坐标。 接着，他在对话框里酝酿借钱保释的相关措辞，写了一行，又修改一行。 实在非常难以启齿啊。 与此同时，群里消息疾飞。 秦勇：天啊，警察局！ 杨丹：你小子在警察局！ 丁虚：因为偷内裤被抓了吧。 秦勇：节哀。 杨丹：淡定。 丁虚：以后别说你认识我。 寥寥几句话，如榔头般捶打着韩钦的小心脏。毫无疑问，群中气氛已被聊死。韩钦垂下头，将刚刚敲出来的文字全部删除。 可悲可叹以及可怜，过去的超级富二代，今日已经沦落到连区区保释金都没有着落的困苦境地。 当然，韩钦之所以没有在群里开口，首先是因为他感到非常忧伤，从而产生对室友不信任的错觉；其次是因为先前负责询问的警察，突然走进拘留室。 看他那猥琐至极的模样，八成没有好事。 果然警察打着哈欠问：“情况如何，有没有人来保释。” 韩钦嘴硬：“这里手机信号不佳，所以暂时还没有找到。” 警察突然神秘地讪笑：“要不你私下交点保释金给我，我悄悄放你出去。” 韩钦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警察。 警察压低声音道：“你和秃头老板的口供锁在我的抽屉里，还没有上报，而现在大部分人早已经下班，所以这里面的套路，我想你应该会懂。” 韩钦瑟瑟：“保释金的话，我身上共三十三块，够吗？” 对。自从在鬼楼里贿赂何冰冰失败之后，韩钦吃过饭又坐过车，现在全部家当只剩这点。 警察的脸瞬间僵化。 韩钦又拿出从旅馆抢来的烟：“这东西应该也值点钱，送给你。” 警察的腮帮子抽搐几下，接着不由分说夺走韩钦的手机：“秃头老板早就提醒我，叫我别打你这穷学生的主意。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穷至这种地步！” 韩钦争辩：“我以前并非如此！” 警察阴恻恻道：“以前的事情跟我无关，现在才最为要紧，以后的话，如果时间不长，也可以稍作考虑。” 韩钦兀地想出办法：“以后具体到什么时间，今晚或者明天行不行？我还有工资在秃头老板那，要不是你们突然出现，我已经把工资拿到手。” 闻言，警察故意咳嗽几声，然后一边转身一边摇着肥硕的屁股：“现在局里只留几个值夜班的同事，套路已经教给你，用不来就怪不得别人。” 看见挂在警察屁股后面摇摇欲坠的钥匙，韩钦醍醐灌顶。趁警察从拘留室离开的当口，韩钦悄悄伸出两指，信手拈来。 在心里默数三百秒，然后用钥匙穿过拘留室的栏杆，插进锁孔…… 韩钦蹑手蹑脚地走出，拿回桌上的手机，再将那串钥匙丢在过道，伪装成不小心遗落的现场。 此刻，警察局里悄然无声。韩钦小心翼翼走下二楼，发现除接待大厅里还有另外两名值班人员外，再无其余警察。 韩钦掏出手机看时间，只见对话框里写着一句话：别溜，等你的保释金。 默默点头，韩钦朝二楼办公室竖起大拇指：“好人啊，诚不欺我矣。” 他快步冲到马路旁边，耳畔尽是嘈杂的汽车轰鸣，眼里尽是耀眼的霓虹闪烁。 摊开手掌，一幅详尽地图从渡劫app中升腾至面前。其中明确标注了韩钦及苟不离的位置，从地图上来分析，两人相距只有八百米远。 “大概，这也算意外之喜吧。”韩钦挑着眉头，扎进车水马龙之中。 行到一个十字路口，前方忽然冒出个红衣红裤红头发的女人，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矗立，双手不停在空中划着圆弧，仿佛在指挥交通一样。 她有着篮球运动员的身高，双腿套着笔直的裤管，短衫刚好在腰部戛然而止。城市喧嚣的灯火，也掩盖不住森森鬼气。 “咔！咔！”她继续舞动双手，韩钦好像听见关节逆转的声音。 身旁来来往往的过客，并未发现红衣女人的存在；而红衣女人也有意无意地忽略所有过客，那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韩钦。 鬼！ 厉鬼！ 十月的天气，繁华的街道，韩钦却如坠冰窖。他双脚如灌铅般沉重，艰难地在斑马线上往前挪。 女鬼穿着红衣红裤，并且屹立于人气旺盛的十字路口。凭过去遍览四海鬼片的经验，韩钦深深明白，此鬼怨气极盛，应当非同小可。 但，作为渡劫师，指导神仙捉鬼抓妖乃分内之事！ 想到这，韩钦便鼓起最大勇气，在空空荡荡的斑马线上和红衣女鬼隔空对峙。 突然前方开来飞驰的卡车，巨大身躯，以及刺眼灯光，从韩钦眼前一闪而过，同时也将女鬼湮没。 轰鸣过后，女鬼仍旧矗立在原地，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可以化为虚无幽灵，让卡车穿身？韩钦头皮发麻，瑟瑟地瞄向女鬼。 女鬼仿佛有感应，她会心一笑。 相隔数十米远的距离，韩钦竟然看到了她的脸。 那感觉就好像韩钦眼前有一台相机，然后镜头倏地拉近，给出一个特写。 恐怖至极的特写。 009 宇宙终极密码 女鬼的脸也是红色的，分外扁平，就好像蒙着张密不透风的红纸。不，那并非紧贴的红纸，而是翻转的面皮，其中光滑那面在里边，带血那面则露在外边。 她没有下巴，只在血肉模糊中露出凹凸不平的白齿；她没有眸子，可空荡荡的瞳孔鬼魅地盯着眼前人。 厉鬼…… 恐惧压迫神经，韩钦愣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滴！！！”身后莫名传来喇叭轰鸣之音，韩钦胆战心惊地扭头。方才发现，绿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红灯，自己也不知何时偏离斑马线，孤零零地站在路中央。 “找死啊！” “想死也别害其他人！” 司机们摇下车窗，咒骂着从韩钦身旁招摇掠过。韩钦回过神来，再往女鬼所在方向看的时候，她已经如风后退，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是幻觉？ 不，以韩钦现在早已被改造的世界观，他坚信自己刚才看到的绝对是只鬼，并且这只鬼道行高深，其实力远远超过金石医学院那只金科灵气种的刀片鬼。 韩钦避让来来往往的车辆，找准时机跑到马路对面。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刚才确实很危险，差点就受红衣女鬼的蛊惑，葬身车流之下。 从女鬼刚才退走的方向判断，她似乎跟韩钦同路。 也许，自己和这只厉鬼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整顿好惊恐情绪，韩钦继续往前。 路灯下，他找到传说中的瘟神苟不离。 后者正倚在街旁的垃圾桶上，四十五度角地仰望夜空。他叼着一截烟屁股，眼神充满忧郁。 韩钦站在三米开外，双手抱拳。他朝着苟不离念念有词：“瘟神大哥，本人带你渡劫，并非来跟你讨灾讨祸。” 苟不离一抹泛着油光的半长头发，缓缓伸出两指，做了个让韩钦靠近的手势。 “抽烟吗？”韩钦大步向前，同时掏出身上香烟。 “多谢，多谢。”苟不离忙不迭地弯腰，“系统实习生吧，你怎么不早点来。要知道最近这两天时间里，我就全靠这截烟屁股解馋了。” 他语气非常迫切，迫切到韩钦都不好意思，那本来还有点逼格的神仙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韩钦从烟盒中掏出一根，接着再掏出一根。苟不离则紧紧盯着烟盒，微微张开的手指也始终停在半空。 “好吧，都给你。”韩钦大约只能这么做。 苟不离没有任何推脱，特别心安理得地收纳整包香烟。 “你在这个世界，靠哪行吃饭？”韩钦忍不住问。他偷眼打量苟不离，这位神仙长相平平，身上的衣物就好像从垃圾堆里捡出来一样。 “哎，已经失业半年。”苟不离长叹。 “半年这么长时间，足够找个新工作吧。”韩钦认真道。 “没那么简单。” “为何？” “我是一名司机，有驾照，没车，只能去各种各样配备闲置车辆的单位应聘。” “按道理，这种工作机会并不少。” “可前东家诽谤我，弄臭我的名声，我去任何地方应聘都会被扫地出门。” “这么惨，难兄难弟啊！”韩钦不由自主地拍着苟不离的肩膀。 “命苦，真命苦。” “请说出你的故事。”韩钦单掌朝前，抑扬顿挫地道。 此刻他有个略阴暗的想法，他希望见证比他自己更为悲伤的人生经历，从而安抚宇宙中最为骄傲的灵魂。 苟不离吐出一口浓烟：“我本为常砂市六医院120专车驾驶员，当时车队里共有六个司机，可不知为什么，但凡由我拉来的病人，最后都没能从医院走出去。” “死呢？” “如果没有记错的吧，好像全部如此。” “这种概率事件，应该遵循大数法则来做评判。”韩钦安慰。 “就是因为医院统计所谓的概率，发现其他司机拖来的病人，死亡率在百分之十五左右，而到我这里，就……” 韩钦边听边摇头，瘟神啊瘟神，你果然神如其名。突然他想到啥子，于是分外紧张地问：“系统以前有没有给你分配管理员？” 苟不离点头：“你说实习生吧，当然有啊。” 韩钦急问：“他现在在哪？” 苟不离单指朝天：“早就死啦。” 轰！韩钦发懵发呆以及发怵，然后闭嘴。 抽完一根烟，苟不离继续靠在垃圾桶上。他以四十五度角望着夜空，喃喃道：“等会夜深人静之时，我们去公寓楼中偷件女人的东西。” 呸，我昨晚才立下誓言，今晚你这瘟神就动摇我！不行，我绝对不能答应。 苟不离面向前方高楼：“雨花集团保安队长在公寓养着小三。晚上我望风，你去偷出小三身上的水雾烟云，那东西牵涉到随机分布的宇宙终极密码……” 韩钦竖起耳朵，可接下来苟不离却没再言语。 他扭过头，只见苟不离捂着口鼻，一副紧张到便秘的表情。 哼哼，刚才不小心说漏嘴了吧，韩钦淡淡地朝苟不离竖起中指。 苟不离继续捂着口鼻，像个娘们那样扭捏。切，关于宇宙终极密码的奥妙，我不会再跟你透漏半个字！ 韩钦没好气地道：“你望风我作案，这样很不公平。” 苟不离眨眨眼，心中暗自庆幸。还以为我不小心泄露宇宙终极密码，没想到面前这实习生竟关注其他问题。 略加思索，苟不离发挥瘟神本质，危言耸听地劝道：“帮助神仙渡劫乃非常光荣和崇高的使命，若你一开始就打退堂鼓，恐会遭渡劫神仙集体追杀。” 被神仙追杀？那可玩大啦。韩钦脑海进行激烈思想斗争，到底诺言更重要，还是活下去更重要。 今晚要偷的乃水雾烟云，并非女人内裤胸罩丝袜，严格来讲，不算违约…… 主意打定，两人便坐在路旁瞎等。 等到凌晨一点，公寓楼里已经安静得出奇。两人朝着目标建筑疾行，抬眼往上看，总共三十层的建筑，只有那么依稀几点灯光露出。 “哎呀，我忘了一件事情。”苟不离突然说道，“前方公寓楼全电子化管理，如果没有门禁卡，这个时间段完全无法开门。” “不好，那边有情况。” 话未讲完，韩钦就拽着苟不离，慌忙躲到路旁的灌木丛。 010 被龙爪手害死的女人 透过灌木丛朝外看，只见玻璃大门前聚集着四十号黑帮分子。他们三五成群，个个凶神恶煞。 苟不离吓得双腿发抖：“2206号房，水雾烟云藏在小三胸前的心形吊坠。” 韩钦问：“我进入公寓第22层，而你就在此处帮我望风？” 苟不离连连点头。 靠，真无愧瘟神之名，先前那实习生肯定就是被瘟神各种套路带死的。 两人就此分开。苟不离溜出危险区域，韩钦则继续弯腰前行。他看见站在最前面的黑帮分子提着砍刀，装腔作势地在空中挥舞。 “王队长，你拿刀干嘛，难不成今晚想砍死三嫂。”人群中有个声音传出。 “砍，给我戴那么多绿帽子，必须砍！” 旋即人声鼎沸，在场黑帮成员纷纷劝解。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搏击帮帮规中也写得清清楚楚，和气生财。” “三嫂丰乳肥臀，砍了太可惜。” “倘若实在不想养着三嫂，移交给我也行啊。” 乖乖，看此架势，今晚公寓楼里将上演一出现场捉奸的好戏。但捉奸就捉奸，何必如此大张旗鼓！这突然冒出四十个人，叫我怎么偷东西！ 狗屁瘟神，你挑什么日子不好，偏偏要和这帮黑社会抢时间。 不过，想必那王队长有公寓楼的门禁卡。韩钦决定兵行险着，他要趁黑帮成员进去之时，假装住户混入其中。 于是韩钦绕道，准备走出灌木丛。忽然，对面的灌木从也剧烈颤抖。 局势好像越来越纠缠了…… 韩钦立刻俯身。 不出五秒，对面灌木丛中钻出两人。韩钦让那两人行至前头，然后碎步跟上。夜色中，韩钦听见两人窃窃私语，看样子，他们也冲着水雾烟云而来。 “此计名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觉得如何？” “简直妙不可言。先将奸情通知王队长，再利用他的妒忌心理制造混乱。” “对，届时我们便可趁火打劫。” “但是我有个问题，今晚集合四十名搏击帮成员，这火会不会太旺了点。” 韩钦拍着额头，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原来王队长半夜出现，竟是这对傻逼在使阴招。 如此拙劣的伎俩，还美其名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简直丢人丢到化粪池。 前方，搏击帮成员浩浩荡荡地走进公寓楼，韩钦和两个傻逼也跟着混入。 大厅里共有八台电梯，韩钦闪身钻进消防通道。他用最快速度狂奔向前，在其背后，声控灯从一楼逐渐亮到二十二楼。 与此同时，王队长也带着众兄弟乘电梯而上。 不知是何原因，韩钦感觉这夜半时分的公寓22楼鬼气森森。他后背紧贴消防通道的墙壁，期望以此来获得安全感。 寂静的走廊突然变得人声鼎沸。韩钦躲在消防通道中动也不动。毕竟现在外边有四十几号人，光用听的就能判断出事情朝什么方向发展。 “咦，你哪位？”王队长警惕地问。 “计无猜。”有人回答。韩钦听得出他的声音，就是之前吹牛那个傻逼。 “刚才在楼下，我怎么没看见你？”王队长接着问。 “我临时赶来支持捉奸。”计无猜回答。 “好兄弟，讲义气！”王队长夸赞。 韩钦抿嘴偷笑，原来计无猜和同伙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混进捉奸队伍。说来也并不奇怪，一个帮会成员众多，偶尔出现两三个生面孔倒也正常。 “砰砰砰！砰砰砰！”此起彼伏的拍门声在走廊上回荡。旁边有几个住户想出来理论，开门瞧见四十名黑帮成员，便瞬间萎靡。 “人多力量大，不怕她反锁。我们一起，把门撞开。”混乱中，有人提议。 于是韩钦听见井然有序的呼喊：“123，冲！123，冲！” “咔嚓！”房门碎裂。 接下来韩钦听见女人的尖叫，还有男人杀猪般的哀嚎。此刻2206号公寓里热闹非凡，可韩钦却只能在消防通道里干着急。 我要怎么办？直接硬抢水雾烟云，恐怕九死一生。可如果我始终躲在这里，肯定于事无补。韩钦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不过俗话说得好，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机会，很快出现。 “你干嘛抓三嫂胸脯！”公寓里传来羡慕嫉妒恨的声音。 “我没有。”计无猜在争辩。 “刚才明明就抓了！” “对，我也看见他使出抓奶龙抓手！” “无耻啊，竟敢偷袭三嫂。” “啊！”女人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片刻沉寂，接着传来各种男人爆吼。 “三嫂怎么不动了！” “靠，她被刚才那招龙爪手所害！” “我都还没出刀，你为何就直接弃我而去！”王队长哭喊的声音。 “打死凶手！”搏击帮众兄弟的声音。 “小夜叉，我拖住他们，你快跑！”计无猜决绝地呐喊。 “bangbangbang！” 然后韩钦听见花式群殴的异响。 说时迟那时快，走廊上忽然刮起一道黑色旋风，小夜叉手握原本挂在三嫂胸口的吊坠，以生平最快速度冲进消防通道。 电光火石，韩钦挺身，傲然挡住小夜叉的去路。 “咦，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小夜叉惊问。他全身瘦骨嶙峋，像个嗑药磕到病入膏肓的瘾君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韩钦淡然。 “干嘛学我家老板说话！”小夜叉愤愤道。 老板！计无猜那傻逼是你老板？韩钦抿着嘴，不合时宜地从嘴角溜出一丝笑。 两人说话的间隙，突然又刮来一阵强烈的红色旋风。和刚才情况不同，这阵红色旋风给人带来冷若寒蝉的感觉。 是她？ 韩钦握紧双拳，做好恶战的准备。 小夜叉以为追兵赶到，他原地腾空而起，瘦腿不由分说地扫去。 “叭！”小夜叉全力一击，被对方轻松避过。 那道强烈劲气，恰为韩钦之前在十字路口见过的红衣女鬼。她裂开森森白齿，空洞洞的眼眶看着韩钦，似笑非笑。 韩钦猛地一哆嗦，后脑勺不由自主地重重磕在墙上。刹那，巨大疼痛感袭来，却没法压制住韩钦内心深处的惊恐。 011 傻逼才会躲在警察局 “咔，咔咔。”红衣女鬼节奏鲜明地扭动脖子。那翻转的脸面上铺满血丝，就像裂痕斑斑的老树皮。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也为那名叫水雾烟云的宝贝而来吗？ 不，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抢夺宝贝的意图，她在此处，恐怕另有隐情…… 韩钦用仅存的理智做出判断，她推测红衣女鬼正在逃跑状态，她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就算她发起攻击，也有小夜叉做垫背的。 果然，小夜叉不肯善罢甘休，他怒瞪双目，举拳再攻。 韩钦注意到，小夜叉轰出的是右拳，而垂在身旁的左拳同样握紧，看上去比那发起攻击的右拳还要更为用力。 哼，计无猜从三嫂胸脯上抓落的心形吊坠，此刻八成就在小夜叉的左拳中。 三嫂！ 想到这里，韩钦不禁心下一沉。他用狐疑眼神看着红衣女鬼，后背冷汗涔涔。 …… 和鬼楼中的金科灵气种不同，红衣女鬼似乎并不习惯于硬拼。在小夜叉连番攻击面前，红衣女鬼闪转腾挪，虽处在劣势，但步伐丝毫未乱。 韩钦移动身体，有意无意地挡在小夜叉出逃的线路上。后者急火攻心，此刻没有去处，便只能猛攻红衣女鬼。 “哪里来的苍蝇，真烦。”从红衣女鬼的森森白齿中，蹦出一句话。她穿花绕柳般躲过小夜叉的攻击，然后双手在空中挥舞。 这招，韩钦曾经在十字路口领教过。当时他被红衣女鬼蛊惑，整个人就像丢了魂那样站在马路中央，差点就扑在滚滚车轮之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韩钦立刻紧闭双眼，以防大脑再度被红衣女鬼侵蚀。 五秒钟不到，韩钦听见砰砰嚓嚓的声音，如果没有猜错，那是可怜的小夜叉正在幻象中，扑楞扑楞地滚下楼梯。 “光闭上眼睛是没用的，我有很多种方法收拾你。不过我现在没空跟你纠缠，咱们，后会有期。”红衣女鬼拔凉拔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耳膜。 韩钦艰难睁开眼睛，恰好看见红衣女鬼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疾旋而下。 她脚不沾地，悠悠从小夜叉身旁飘过。后者正鼻青脸肿地躺在楼梯转角，艰难地想要爬起。 红衣女鬼的举动，更加验证了韩钦心中的猜测。 他足底轻点，用最快速度冲向小夜叉。他边跑边用力拍打额头，以这种方式来克服内心的惊魂未定。 小夜叉才刚刚从幻象中清醒，他的惊恐，并不次于韩钦。他半跪身体，右手顶着地面，紧握的左手依然不肯松开。 韩钦赶上，单脚踩在小夜叉手腕：“东西给我。” 他居高临下地矗立，宛如冷面死神。 小夜叉紧紧攥着心形吊坠：“老板交给我的任务，死也要将它带出去。” “给我！”韩钦重复，同时踩着小夜叉左手手腕的那只脚，源源不断地加力。 看得出小夜叉此刻非常痛苦，可他就是不愿将吊坠拱手相让。也许正如他自己刚才所说，死也要将计无猜交代的任务完成。 ——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 韩钦管不了那么多，另一只脚疾风骤雨般踢出。 他本来只想踢开小夜叉紧握的左拳，岂料小夜叉摔倒时已经痛苦不堪，再加上此番攻击，那瘦骨嶙峋的身体，便到了崩溃边缘。 忽然之间，半跪的小夜叉全身筛糠般颤抖，就好似羊癫疯剧烈发作。 消防通道里，小夜叉口中泛起白沫，他的右胸不可思议地鼓起，左胸却以同样幅度凹陷。紧接着，他的额头突兀地膨胀，嘴唇极度萎缩…… “你不是人。”韩钦讷讷。 眨眼，小夜叉身体更为变形，用各种非人类的角度扭曲。韩钦赫然看见，有两个东西在他体内飞速穿行，就像两条蜿蜒在血管中的蛇。 片刻之后，那东西终于找到出口，从小夜叉嘴里澎湃涌出。 “残魂！”韩钦脱口而出。 残魂无色无形，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但韩钦看见，两道散发微光的残魂在空中取暖般地凝成一团，然后迅速逃离。 而倒在地上的小夜叉，刹那如破布般动也不动。 我杀了他吗？对，我已经结结实实地杀了他。 看上去，小夜叉乃两道残魂拼接而成，现在残魂轰走，小夜叉自然不能幸免。 韩钦耸耸肩膀，捡起吊坠，隐藏其中的水雾烟云旋即飞出。 它只有圆形胸徽那么大，似乎用及其特殊的材料制成。它没有任何重量，细看之下，还在时不时地变幻色彩。 韩钦将水雾烟云捧起，正想仔细研究，那宝贝却突然一滚，没入左手掌心。 “啊！”掌心传来火灼般疼痛，韩钦脱口惊呼。可音量刚刚挤出点滴，剩下的就硬生生憋在喉咙里。 ——因为此刻王队长已带着众兄弟赶到。 四十个搏击帮黑社会分子，整整齐齐地将韩钦围在中间。 韩钦灵机一动，指着地上的小夜叉，又将吊坠递到王队长面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抢走你的东西，我帮你抢回来。” 王队长双目垂泪：“此乃我送她的定情信物，如今伊人已去，也算留个念想。” 伊人已去！ 看来三嫂今晚香消玉殒。不，也许她在今晚之前，就已非原来的三嫂了。 此地不宜久留，韩钦拔腿欲走。身后王队长笑脸盈盈：“英雄，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呗。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你在常砂地头，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 于是韩钦和黑帮小头目互换手机号码。折腾完毕，出来时已过凌晨两点。他不愿惹下更大麻烦，干脆回到警察局。 同一时间，鼻青脸肿的计无猜骑着摩托车，追赶至警察局门口。 抢夺方案天衣无缝，怎料最后却被韩钦坐收渔利。计无猜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韩钦生吞活剥。 水雾烟云牵涉到宇宙终极密码，也牵涉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望着高高悬挂的警徽，计无猜悲天悯人。 他掐指一算，心道有谁会那么傻逼，躲在警察局里？对，我这么聪明，定然不会算错。假若有误，我计无猜的名字便反过来写。 012 部分系统功能放开 于是狠踩踏板，摩托车扬长而去。 韩钦听见摩托车轰轰轰的声音，他在心中鄙视：肯定又是深夜飙车党，这种无聊游戏，只有暴发户的孩子才会玩。 他悄无声息地溜进，那几个值班的警察正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韩钦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回归拘留室。 突然左手掌心发痒，耳畔响起靡靡之音。 【恭喜完成任务，获得160点经验值，晋升为二级实习生】 【系统已开放队员搜索、程序说明、秘法修炼功能】 有新功能？韩钦朝天打了个响指。摊开左手掌心，吹口气，立刻有字幕升腾。 【韩钦：20岁地球渡劫师】 【境界：一环一星】 【权限：二级实习生】 【技能值：130】 【经验值：260】 【能力：未知】 【武器：未知】 【法宝：水雾烟云】 【其他：待解锁】 原来水雾烟云已经被渡劫app所吸收，难怪消失得渺无踪迹。 他点开app说明选项，字幕如卷帘般慢慢浮现。 【渡劫师履行帮助神仙渡劫的职责，同时有机会享受向神仙发布任务，并最终修成仙体的权利】 【渡劫师五十重境界：从最初的一环一星到最高的五环十星】 【系统将各种妖鬼残魂归为三类，分别为：生物种，灵气种，异变种】 【生物种乃生物幻化而成，包括鳞、羽、毛、裸、壳五科】 【灵气种乃灵气突变而成，包括天、地、水、金、木五科】 【异变种乃杂件异变而成，包括腐、炼、弃、衍、残五科】 韩钦撑着下巴，此刻他仿佛推开一扇门，门后边是从未见过的炫彩世界。 我可以向神仙发布任务！ 我有机会修成仙体！ 我要晋升为五环十星的高等渡劫师！ 关在警察局的拘留室，韩钦无法用行动宣泄胸中的激扬。但此刻他的脑海，他的心潮，都澎湃巨浪…… 宇宙中最为骄傲的灵魂，在这个平行世界中，再度骄傲。 韩钦继续探索app的秘密，手指轻舒，进入主界面的秘法菜单。菜单里包含着各种秘法，林林总总，让人目不暇接。 其中有《极道回旋》、《暗世裁决》、《无垢天华》、《九宫连环》等等。 每种秘法后边都跟着对应的技能值，只需消耗掉技能值，便可习得相关秘法。韩钦以自己那130点技能值为标杆，在列表中搜寻。 他一无所获，因为最便宜那款都需要180点的技能值。 正准备切换到其他菜单，突然有个名为《透视术》的秘法映入眼帘。 这门奇术，想必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错过。 “200点技能值，貌似并不遥远。”韩钦嗫嚅。 他重重打了个哈欠，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原本只准备小憩一会，怎知醒来时天已大亮。 恰好警察拉开拘留室的门。 糟糕，他昨晚故意放水，可我却没遵守约定，拿到他要的保释金。 警察心情还算不错，他朝韩钦挤眉弄眼：“出来，有个叫杨丹的人找你。” 乖乖，他肯定以为杨丹要保释我。 假若我今天还拿不出保释金，恐怕接下来就比较难堪了。 现在所有希望，都寄托杨丹身上。 韩钦在拘留室中调整好状态，然后信步走到杨丹对面坐下。 金石医学院438宿舍中，杨丹睡在韩钦上铺。 杨丹是个超过200斤的胖子，因此韩钦时常担心杨丹会压垮寝室的铺位，然后如泰山压顶般砸在自己身上。 他甚至动过向学校申请更换铺位的心思…… 不过现在有求于人，韩钦不得不换个口吻。 “好兄弟，睡在上铺的好兄弟！” 杨丹眯着小眼，满脸狐疑地看着韩钦，这白痴，今天吃错药呢？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韩钦接下来也不晓得该说点什么。 杨丹尬笑，然后哪壶不开提哪壶：“昨晚都以为你随口一讲，没料到你真在这个局子里。兄弟，你还出得去吗？” 韩钦条件反射地回怼：“什么狗屁逻辑！告诉你，哥来去随心，如风自由。” 杨丹竖起大拇指：“果然气度非凡，我还担心你赶不上学校的两科学分考试。既然你已达到这风一般的境界，那我就先回去复习吧。” 见他要走，韩钦急道：“慢！” 杨丹刚刚翘起的屁股又塌下来：“哼哼，猛男也有萎靡的时候。” 韩钦扭捏地开口：“我打伤人，需要交保释金才能出去，方便借钱给我吗？” 杨丹闷哼：“谁不知道你是因为变态才被抓，还找啥借口。” 韩钦单拳捶在桌上：“我那是被人陷害！” 杨丹眨着眼：“证据确凿啊，全国人民都可以作证，完全看不出陷害的疑点。” 韩钦只能耍无赖：“反正我要交保释金，够兄弟就帮我，不够免谈。” 杨丹耸耸肩，接着拨通丁虚的电话。 他和丁虚罗里吧嗦地讲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韩钦伸手去要手机，杨丹却捂着话筒，小声道：“他觉得很丢脸，所以不想和你说话。” 靠，丁虚混蛋！我韩钦记住你了！ 杨丹费尽吃奶之力，终于把这边的情况解释清楚。放下电话，杨丹道：“这么正直的富二代，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韩钦伸出食指来回摇：“丁虚家里很有钱吗？他的灵魂很骄傲吗？他又凭何在我面前号称正直的富二代？” 杨丹瞪着两眼，再次满脸狐疑地看着韩钦。 同一时间，他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 韩钦单脚在桌子底下一踹：“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去看你的手机短信吧。” 几秒后，杨丹如实将短信内容念出。 “保释金已经汇入指定账户。这笔钱我也不用韩钦那穷小子还了，你告诉他，叫他今后好好做人，这样才对得起我的良苦用心。此外，倘若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我丁虚再也不会帮他！” 痛！ 好痛！ 韩钦捂着胸口，心肌梗塞般难受。 他感觉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被那个叫丁虚的家伙，无情按在地板上。不仅狠狠踏上几脚，还要来回地摩擦。 更为关键的是，韩钦竟然没有底气去反抗…… 013 扑街还得靠实力 从警察局出来，韩钦和杨丹走上一台开往金石大学的公交车。 车载电视正播放本地新闻：昨晚某公寓大楼发生命案，一位年轻女性在捉奸过程中离奇死亡，法医暂时无法查证死亡原因。 此外，还有一个年轻男性因肾衰竭入院紧急抢救。 韩钦从不心疼男人，所以这段略去。 望着车窗外闪过的城市街景，韩钦陷入沉思。 不消说，新闻中的年轻女性就是三嫂。韩钦私下揣测，三嫂恐怕早就被红衣女鬼附身，所以她不断勾引男性，吸其精血…… 这么令人发指的手段，为何就不对瘟神使用呢？ “嗨，你在想什么！”杨丹大声喊。 “今天的考试，我心中没底。”韩钦随便找了个理由。 杨丹忽然哭丧着脸：“你也没底吗？可兄弟们以前都仰仗你啊！” 他娘的，感情你们保释我，主要原因还是今天学分考试要抄我的答案？ 看着杨丹那猥琐模样，韩钦有了个十分恶毒的念头。 我要修炼，我要扑街，我要升级！你们几个贱货，考试时就陪我一起扑街吧！ 时间不等人，到达金石医学院，第一科考试马上就要开始。来不及吃早餐，他们直接走进考场。 第一科考试为生物学知识，采取机试方法。 韩钦成竹在胸，他的三个室友将他包围，左边杨丹，右边丁虚，后边秦勇。 电脑上的秒表刚刚跳动，韩钦便直接点击交卷。很快电脑自动计算出分数，生物学考试，韩钦的成绩为——0。 yes，扑街成功！韩钦起身，傲然走出考场。 他每走一步，沉闷的考场里就传出一阵压抑的惊叹。包括监考老师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电脑屏幕转移。 韩钦平时那么努力，却因最近的负面因素，决然让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这份破罐子破摔的洒脱，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韩钦才不管这些，他来到走廊，渡劫app仍未给出任何提示。韩钦忍不住，沉声道：“喂，刚才我扑街了啊。” 很快有字幕浮现空中： 【请凭实力扑街，系统不接受任何作弊行为】 我靠，又被坑！韩钦甩着胳膊，恨不得将手机砸到地上。 他闷头狂冲，冲出教学大楼，冲过操场，直到某个小花园才停下脚步。 心情极度郁闷，韩钦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坪上，他脑子里像塞进一团浆糊，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忽然，耳畔传来轻言细语： 【恭喜扑街成功，获得80点技能值】 耶！韩钦在草地打出一套组合拳。正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分析刚才扑街成功和扑街不成功的原因，其实道理很简单。 依据必须凭实力扑街的修炼原则，韩钦交白卷属于作弊；但他通过交白卷来获得技能值的小小谋略，却失败得非常彻底，从而阴差阳错达成扑街效果。 韩钦坐地冥思，开始评估未来修炼的可行性方向。 渡劫app担心韩钦再走弯路，兀地从软件“使用说明”菜单飘出字幕。 【表现方式雷同的扑街，系统只承认前三次】 呃，还有这么条补充规则，你干嘛不早说！韩钦挥舞拳头，怒砸空中字幕。 讲真，他刚才冥思苦想的办法，大多和考试有关，但受制于以上规则，不管韩钦怎么在各种考试中扑街，也顶多获得三次增加技能值的机会。 看来渡劫师成长之路，比想象中要更为艰难。 等会还有第二科数学的考试，定在下午两点开始，而这门深奥的学科，韩钦觉得自己必扑无疑。 在食堂吃午餐的时候，寝室的三个快枪手都用怨恨的眼光看着韩钦，看得他怪不好意思。 其实上一科生物学考试，韩钦爱莫能助。毕竟在这平行世界，韩钦能懂什么？难不成生物学考试会考金科灵气种那些玩意吗？ 下午。 考前两分钟，按例将宣布考场规则，岂料这回监考老师将矛头对准韩钦。 “我想大家都知道，上一科有人交白卷，我认为这是对老师和学校的不尊重。在此我宣布，除非这名学生数学考到98分以上，否则我一律将他的成绩清零。” 话音刚落，韩钦就听见戏谑声：“那变态又要打零分哦，哈哈。” 跟着，考场里一片嗤笑。 韩钦怎能受这种屈辱，他暗暗握紧拳头，发誓要让所有人好看。 不过发誓归发誓，一切还得靠实力。 “滴！”数学考试开始，韩钦忐忑地点击试卷。他迅速将题目从头看到尾，眼神扫过去，情绪也随之变得兴奋。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天助我也，所有数学题目皆为小学生水准！用穿越前世界的概念来区分的话，这种程度不能称之为数学，只能称之为算术。 也许这个世界的高级数学研修，都留在大学以后阶段吧。 抑制住兴奋情绪，韩钦有条不紊地操作鼠标和键盘，既保证自身效率，又顾及身旁的室友。 待丁虚等人抄得差不多，韩钦就加快速度，他一口气将所有题目做完，然后翻开全卷第一道填空题。 那题价值2分，空格处写着正确答案。 面带冷笑，韩钦将正确答案删除，然后在空格上敲出六个字：我故意做错的。 在考场所有人注视下，韩钦站起身体，左手抬到最高，傲然打了个响指。 同时，右手点击交卷按钮。 几秒钟后，韩钦的学分成绩出来，不多不少，总分100减2，恰好98分。 考场里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做完试卷，并且考到98分！ 电脑中病毒，肯定是电脑中病毒。监考老师不相信，调出韩钦的试卷进行人工查验。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六个与众不同的文字：我故意做错的。 监考老师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表情扭曲得如丧考妣。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看我不爽，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韩钦阔步走出考场，身后，好多眼神由鄙视转化为崇拜。 014 条条大路通罗马 阳光分外温柔，韩钦心情愉悦地回到宿舍。 此刻他信心爆棚，所以计划做一件兴许能让自己更愉悦的事情。 摊开左手，韩钦在渡劫app搜索栏中写下“鱼慕飞”三个字，很快嫦娥仙子渡劫时所用的电话、微信、qq等等信息悉数呈现。 不仅嫦娥，关于天上的神仙，韩钦还有更多向往。随着右手手指划动，app搜索栏中陆续出现以下名字： 财神爷、铁扇公主、七仙女、九天玄女、王母娘娘…… 可惜程序再没有任何提示给出来。 也许以上神仙最近都没在地球渡劫吧；也许能搜索到嫦娥，只是因为之前系统曾经数据溃乱的缘故。 韩钦摇摇头，他决定将其余神仙暂时丢在一旁，主攻嫦娥仙子。 学习电视剧中霸道总裁的经验，韩钦采取开门见山策略，直接拨通鱼慕飞的电话。响铃三声之后，对方接通。 鱼：哪位？ 韩：别问我是谁。 鱼：为什么不能问。 韩：因为我乃系统管理员。 鱼：哦，码农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韩：今天吃过午餐了没？ 鱼：别问我。 韩：为何不能问。 鱼：因为我是食堂大妈。 韩：…… 鱼：嘟嘟嘟。 怎么突然变忙音呢？这么瞧不起码农。韩钦不服，改用qq。 韩：嫦娥姐姐，你好。 鱼：猪八戒弟弟，你坏。 韩：为什么我不能是后羿，或者吴刚也行啊。 鱼：为什么我不能是夏娃，或者聂小倩也行啊。 韩：可你真的是嫦娥。 鱼：可你真的是猪八戒。 韩：嫦娥姐姐，你千万莫急，我是来帮你渡劫的系统管理员。 鱼：猪八戒弟弟，你万万莫慌，我是来帮你投胎的阎王。 韩：我没有开玩笑啊！ 系统提示：对方已经将你列入黑名单，从今往后拒收你的一切信息。 我靠！ 韩钦用力拍打额头，反思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看来鱼慕飞同何冰冰不一样，她还没有觉醒深层次的神仙记忆。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吧。 这回韩钦改用微信。 韩：鱼慕飞，你的名字真好听，寓意水中的鱼向往自由飞翔。 鱼：你这名字也真不赖，寓意你是偷摸女人东西的变态。 …… …… 韩：小鱼，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你以前真的会飞。 鱼：以前是什么时候？ 韩：有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也有可能就在二十年前。 鱼：二十年前我会不会飞很难讲，但当时我肯定是游得最快的那一个。 韩：哈哈，你真幽默。 鱼：我不仅幽默，我还不走寻常路。 韩：对！当初天上有十个太阳，但你不走寻常路，偏偏朝月亮上飞。 系统提示：对方已经将你列入黑名单，从今往后拒收你的一切信息。 …… 紧跟着脑海中响起熟悉声音： 【恭喜扑街成功，获得250点技能值，晋升为三星渡劫师】 “轰！”仿佛挨了一记闷棍，韩钦过好久才回过神来。 250点技能值，光这个数字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而且直接跨越第二级，从一星渡劫师晋升到三星渡劫师！系统这是在提醒，我此番扑得有多惨烈吗？ 难道，在嫦娥仙子的心中，我已经被打入冷宫？比广寒宫还冷的冷宫！ 凉凉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毛细血管。 不，绝对不能气馁。即便被打入冷宫又如何，小说里有那么多冷宫娘娘凭实力再次崛起，我韩钦肯定也做得到！ 更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凭今日这250点技能值进账，我就可以习得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秘法。 再次进入渡劫app，韩钦找到“秘法”界面，现在他总共有430点技能值。 似乎比下午学分考试时紧张一万倍，韩钦没有任何犹豫，单指按下兑换键。 【技能值：200】*【透视术】 “叮！”韩钦飘飘欲仙，一股暖流在体内升腾。 当app光彩散去，他已经学会透视术。 此刻韩钦的小心脏怦怦直跳，他急不可耐地要将刚刚学会的秘法付诸实践。这时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扭头看，三个快枪手正提着啤酒走进寝室。 他们趔趔趄趄，已经进入微醉的状态。听他们的口气，应当是为获得数学科的学分而庆祝。只不过，似乎并没有预留韩钦那份酒。 贪心不足蛇吞象！ 生物学那科，我真的没办法帮你们！ 带着些许愤懑，韩钦摩擦双眼。但转念一想，我透视这几个大男人干嘛？万一传出去，我可真成为名副其实的变态啦。 冤有头债有主，我今日习得秘法，全拜鱼慕飞所赐，于情于理，我都要拿她做小白鼠，在她身上开斋！ 主意打定，韩钦即刻下床。 在这个时间点，金石医学院很多学生都收拾课本，朝教室反方向前行。 韩钦走在下课的人群中，他加快脚步，直奔校门外的公交站。 “看啊，那不就是上回直播的变态吗？” “真的真的，名字好像叫韩钦吧，今天终于见到本尊！” “表面上长得还挺帅，为何内心那么龌龊。” 听到闲言碎语，韩钦忍不住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瞧见几个姿态各异的女同学，整体来说可以评到70分。 打卦婆，小心烂舌头！ 韩钦赫然伸出两指，戳向自己的眼睛，口中嗔道：“走开，不然我透视你们！” 几个女同学听不见韩钦在讲什么，但她们被韩钦的动作吓坏，纷纷抱着对方的身体，匆忙逃出危险地带。 当然韩钦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他已经情属鱼慕飞，在那之前不会和别的女生有任何瓜葛。 二十分钟之后，公交车停在罗马保险公司门口。不知何时，天空飘起细雨。 雨点无法阻挡韩钦的热情，他记得，鱼慕飞乃罗马公司前台文员，而现在，离下班恰好还有一刻钟。 走进大厅，迎面看见墙壁上镌刻的名言：条条大路通罗马。 此话蕴含的哲理通俗易懂，也和公司名称交相辉映，用来诠释保险公司的企业文化堪称无懈可击。 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015 豪杰慕飞 见韩钦愣在原地，大厅的保安便上前拦住他。韩钦灵光一闪，借机询问鱼慕飞在哪，保安则满脸疑惑地指向第五层索引牌。 站在电梯里，韩钦心脏随着电梯指示灯一蹦一蹦。他感觉自己像做贼，比上回到公寓楼里偷水雾烟云时的感觉还要强烈。 “叮。”五层已到，韩钦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走出。 对面一扇硕大的玻璃门，玻璃门里面，前台坐着个低头整理东西的女孩。 “透视……”韩钦擦亮眼睛。 忽然，女孩抬起头，对着韩钦笑，龅牙闪烁银光。 她皮肤很黑，长着倒三角脸，一溜鼻涕从左边鼻孔流出，她顺手一抹…… 有种幻灭的感觉扑面袭来。就仿佛世上最为精美的玉器从空中掉落，当玉器砸在地面，韩钦也听见心碎的声音。 他僵在电梯门口，最后那个“术”字在喉咙里打转，硬是说不出来。 匆忙中，韩钦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哦，哦，你在十八层啊，好，我这就去。” “喂，这里总共只有八层。”玻璃门中的女孩，善意地提醒。 韩钦才不管那么多，他跨入电梯，心如死灰。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明白，让各路神仙都神魂颠倒的嫦娥仙子，竟转世成这般邋遢模样。 “叮。”大厅已到。 韩钦刚刚走出电梯，刚才的保安就提着警棍冲来：“我查过，鱼慕飞今天请了病假，你怎么还来找她？” 我晕，干嘛不早说，害咱的小情绪白白受委屈。 警棍袭来，韩钦巧妙地避开，顺势再伸脚一垫，那耀武扬威的保安便立即摔个嘴啃泥。他拿着对讲机呼叫支援，在那之前，韩钦已经隐匿人群中。 鱼慕飞请病假呢？ 难怪之前跟我聊天时，她那般心浮气躁。 站在细雨绵绵的马路上面，韩钦准备找家特色粉面馆。一路走下来，才发现对他而言，好像什么粉面馆都有特色。 随便在附近找家小店，韩钦撑着下巴，垂涎欲滴。 “你点的龟蛋粉做好啦。”店老板满脸堆笑地将晚餐端上桌。 韩钦拿起筷子，刚下嘴便在心里大赞：果然与众不同。 这时候进来一个女孩，她还未落座就大声道：“老板，来碗最便宜的粉。” 老板忙不迭地回答：“我们这里有螳螂粉，龟蛋粉，蝙蝠粉。” 女孩皱着眉头：“说了要最便宜的。” 老板悻悻地回答：“哦，小碗清汤粉，最便宜。” 韩钦嗦着粉，然后扭头看向刚才那个女孩。通常情况下，点单点店里最便宜的东西都会轻声细语，而这个女孩不仅敞开音量，并且还连说两遍。 这样的人要么是女汉子，要么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女孩撑着红伞，此刻还未收拢。韩钦只觉眼前片片红霞笼罩，好似雾里看花，又好似镜中水月。 那女孩或许有第六感，韩钦看她的时候，她也有意无意地瞟向韩钦。 就是这宿命般的惊鸿一瞥，从此开启所有羁绊。 她双眸似水，长发细致而乌黑。她身着淡蓝色衣服，露于外头的十指纤纤。那细嫩的脸庞犹如刚剥壳的鸡蛋，一对小酒窝均匀分布在面颊两侧。 她慵懒地一笑，看上去好似刚刚从梦中醒来。那带着酒窝的笑脸分外可爱，就像落入凡间的天使，又像标准的宅男女神。 韩钦装模作样地端正身体，其实双手已经在桌子底下结印：透、视…… 哎呀，不要，我明明已经许给嫦娥姐姐。 韩钦脑海里进行激烈思想斗争，不知过了多久，他赫然看见，女孩右手端着清汤粉，左手拿着手机，朝自己款款走来。 她的步伐具有非常明显的指向性，韩钦心跳迅猛加速中。 “你刚才在看我吧，现在给你看个够啊。”女孩主动抛出媚眼。 韩钦强忍着咽下一口口水。他顾不上太多，平生第一次用出透视术。 “咣！”眼前仿佛有道幕布拉开，结果却令人失绝望。 ——女孩还是那个女孩，穿着蓝色上衣，配着蓝色裙摆。 倒是空中浮起唯独施术者才能看见的字幕： 【姓名：鱼慕飞】 【身份：嫦娥转世】 【能力：未知】 【法宝：天罡伞】 【权限：待开发】 【技能值：0】 【经验值：0】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嫦娥姐姐！ 刹那，韩钦脑袋充血，盯着鱼慕飞的眸子眨也不眨。 后者得意地将手机对准韩钦：“怎么样，怎么样，轻松搞定！” 咦，她在和谁说话？ 韩钦满腹狐疑。但此刻他更关心其他问题，因此讷讷问：“今天你不是请病假吗？” 闻言，鱼慕飞如受电击，一碗清汤粉从手中滑落。 “天啊，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韩钦眼疾手快，两掌下翻，碗底被他捞个正着。但同时也有好多泛着油光的汤水从碗里洒出，灼得韩钦呲牙咧嘴。 鱼慕飞急忙抽出纸巾，一边擦拭一边低语：“咳，咳。不好意思，领导，我今天真的生病，病到现在才出来吃早餐。” 原来她将眼前的穷学生误认为罗马保险公司管理人员。 韩钦抿嘴窃笑，不就是旷工被发现嘛，何必说得像法网恢恢那么严重。他慢慢将碗下，再次偷偷瞄向鱼慕飞。 可惜在他眼里，鱼慕飞依然被蓝衣服和蓝裙子包裹。 透视术名不符实啊！ 韩钦开始心疼修炼透视术所牺牲的200点技能值。 忽然，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呢喃。 【透视术发出，消耗10点经验值】 什么？韩钦差点就吼出声音。 现在他总算弄明白经验值的用处，修炼秘法凭技能值，使用秘法凭经验值，二者在某种意义上乃因果关系。 可依照这种规则，我的战斗力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剩余经验值的多少…… 瘟神，你赶紧发布任务出来吧，我不嫌烦。 韩钦思绪短暂游离，旁边鱼慕飞冷不丁问：“我的名字叫什么，嫦什么来的？” 未做任何考虑，韩钦脱口而出：“嫦娥。” “啪！”鱼慕飞单掌重重拍在桌面上，两人的碗里均有汤水洒出。 韩钦叹道：被识破啦。 他的心颤颤巍巍，感觉现在已经不在冷宫，而是直接嗖嗖嗖掉进下水道。 016 互为小白鼠 鱼慕飞俏脸浮起怒色，她端着店里最便宜的单品粉丝，挪到旁边餐桌。 同一时间，她的手机界面上，那名为《飞飞直播间》中的弹幕，正如喷泉般突突涌起。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 “有点意思哦。” “似乎已经勾搭成功，为何飞飞临阵退缩。” “飞飞666，继续，我要看你撩汉。” “没人觉得那位捞海底的小哥哥，比较眼熟吗？” 这两年，网络直播用难以置信的速度席卷华夏国的大江南北，鱼慕飞经过长时间深思熟虑，最终成为一名菜鸟女主播。 而今天恰好是她首次开播，不料直播中人气非常低迷，进来围观鱼慕飞的网友少得可怜。 突然私信里插进一条非系统广告，广告宣称只要缴纳学费，就可获得超级网红亲自传授的宝典。 鱼慕飞想也没想，即刻转账，对方也遵守承诺，宝典随后发到指定邮箱。 于是依照超级网红传授的江湖经验，再综合自身情况，鱼慕飞开始主动撩汉。她一路都在随机挑选实验用小白鼠，最后决定勾搭同样在店里吃东西的韩钦。 未曾想，这招还真灵！ 现在直播间的人气比刚开播时足足翻了十倍，网友们热情高涨，鱼慕飞也适时发出一句话：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回家取钱。” 刹那，直播间里好像丢进一个深水炸弹，嘭一声炸得满屏开花。那弹幕刷新的速度让人目不暇接，各种各样的小礼物也溜得飞起。 “抢劫啊，赤裸裸的抢劫。” “我已拨打妖妖灵。” “看在你连直播杆都买不起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打赏你。” “女流氓，礼品已刷，赶紧跪下叫爸爸。” “要我回家取钱也没问题，但首先你得搞定刚才的小哥哥。” “对，刚才的小哥哥有些面熟，再瞧瞧我就能认出他。” “小哥哥！小哥哥！小哥哥！” “继续撩啊，只要你撩到小哥哥面红耳赤欲罢不能，我就送上一台大跑车！” 乖乖，大跑车这种礼物可不常见，在现实生活中也等同于两千块钱。面对金钱和人气的双重诱惑，鱼慕飞将筷子搁在粉碗上，手机摄像头再次对准韩钦。 此刻韩钦正闷声嗦粉，各种各样的悲伤已经逆流成河。他检索自己的行为，或许从最开始，就不该将鱼慕飞当成《透视术》的实验用小白鼠。 假若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动机，恐怕…… 突然有点小愧疚，我需要向她道歉吗？ no，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怎么可以轻易道歉了！ 而且渡劫系统并未提示扑街，这么说起来的话，今后我还有机会？ 带着侥幸心理，韩钦缓缓抬起头。他看见鱼慕飞正举着手机，那位于手机右上角的摄像头，不偏不倚照着韩钦的脸庞。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完全超出韩钦预料。他急忙用手撑着额头，不好意思地挡住半边脸庞。 “小哥哥真帅真羞涩。” “飞飞，赶紧行动啊，这波你不亏。” “我想起来啦，小哥哥就是上回超级网红直播的变态！” “不可能，小哥哥那么羞涩，怎么会是变态！” “千真万确，旅馆变态就是他！” “飞飞，小心你的内裤！” “飞飞，小心你的胸罩！” “飞飞，小心你的丝袜！” …… 直播间里，网友们唯恐天下不乱地刷屏。随着弹幕升起，越来越多的礼品进入鱼慕飞的账户。 毫无疑问，现在的韩钦就像一颗摇钱树，只要鱼慕飞用力摇（撩），红红绿绿的钞票就铺天盖地从树上掉下来。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鱼慕飞捋了捋头发，再次端碗走向韩钦。 乱了，韩钦脑袋就像被塞进一团麻花，他实在搞不懂鱼慕飞的真实意图，难道在地球渡劫的神仙都不正常？ 管那么多干嘛，美女投怀送抱，高兴都来不及，还找啥理由！ 想到这，韩钦便挺起胸膛，原本挡着半边脸的手臂也从桌上撤开。 懵逼傻逼以及牛逼，经历过短暂的状态调整，韩钦直面盈盈走来的鱼慕飞。 “我靠，变态的眼神果然不一样。” “女流氓巧遇男变态，今晚针尖对麦芒！” “变态会不会偷拍给大家欣赏？” “哈哈哈，代表变态狂笑三声。” “嘤嘤嘤，代表飞飞低泣三声。” “突然爱上变态了，谁能给我变态的微信号？” 直播间中的弹幕刷得更加欢快，越来越多的礼品进入鱼慕飞的账户中。她抑制住内心激动，巧笑嫣然地坐在韩钦对面。 突然，之前发送非系统广告的网友再次私密地发来一条信息。 “怎么样，效果不错吧。现在你只需再缴纳一万元，就可获得超级网红一对一当面辅导的机会。” “我可没那么多钱，打个半价行不行？”鱼慕飞悄悄回复。 “行。”对方斩钉截铁地应允。 鱼慕飞低头回信息之时，韩钦也偷眼瞄到手机屏幕。看着雪花般飘飞的消息，他瞬间明白，原来自己被女主播利用了。 不过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讲，这也没啥，只要女主播愿意，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鱼慕飞没注意到韩钦，她很快将五千学费汇入超级网红的账户。 韩钦诧异：“这种一对一辅导，不知效果如何？”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鱼慕飞后背发紧。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满脸谄媚地道：“交个朋友吗？” 尽管无法猜测对方的用意，但韩钦旋即回答：“求之不得。” 接下来鱼慕飞就不晓该如何将谈话继续，她紧张中道：“刚才的五千元学费非常划算，如果超级网红愿意提携我，我很快就能出头。” 韩钦斜眼：“怎样的超级网红？” 闻言，鱼慕飞切换到另一个直播室，那里有个装扮成白雪公主的超级网红正在直播。看见她浓妆艳抹的脸，韩钦忽然用力握住双拳。 “怎么，你认识她？”鱼慕飞惊讶地问。 “当然认识，这张毒妇之脸，就算碎了我都认得出来。”韩钦咬牙切齿。 话音未落，屏幕中超级网红的脸，突然绽开。 017 碎脸直播 滤镜美颜下，超级网红的脸变成枯叶般色彩。她的眼睛如死鱼般朝外凸出，面皮像干燥的黄土在太阳下暴晒，直到纵横交错地龟裂。 鱼慕飞用力摩挲手机：“手机屏幕怎么裂开呢？” 韩钦讷讷：“我靠，没这么夸张吧，我只不过随口一说，并非真的要她碎脸。” 此刻正开着直播的超级网红，就是当初在旅馆曝光韩钦的那一位。 本来关于旅馆房间中的针孔摄像头，以及各种被盗的女人衣物，其始作俑者都有待商榷。严格来讲，所有证据只不过乃旅馆秃头老板的一面之词。 但是经超级网红那么一直播，忽然就变成板上钉钉。 韩钦就那样背了个好大好沉的锅。 “怎么呢怎么呢怎么呢？” “拍鬼片吗？” “天啊，杂技！” “杂技哪有这种套路，明明是魔术好吧。” “她什么时候开发出这项新技能？” “666。” 直播史上从未有过的壮观弹幕在手机上纷飞，不计其数的礼物简直像打架，其速度快得人眼几乎跟不上来。 鱼慕飞艳羡道：“师傅就是师傅，果然会玩。” 韩钦有种不祥预感：“恐怕没那么简单。” 只见超级网红的脸越来越碎，龟裂的口子向纵深蔓延。可是镜头中没有任何血水流出，看不出碎开的脸下面究竟藏着什么。 “特效做得很烂。” “涂了那么多化妆品？” “事先拍好，再拿出来播放的东西吧。” 也许因为隔着屏幕，而且直播间中人气旺盛，所以众网友丝毫不觉得惊恐，大家纷纷调侃，都和鱼慕飞那样，以为是超级网红玩出来的花活。 在这个通讯时代，网友的视线很容易被转移。不消半分钟时间，众多看客离开其他直播室，踏入超级网红的房间。 鱼慕飞这才想起自己也正在直播中，为挽回人气，她拼命点击按键，却怎么样也没法从超级网红的直播间切换。 由于挤进这里的网友数量实在太多，服务器承受重压，导致网速放缓。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执行操作，直播间突然黑屏，整个服务器轰然崩塌。 鱼慕飞嗔道：“皆大欢喜，现在谁都没的玩。” 韩钦揉了揉眼睛：“超级网红以前有过这种直播体验吗？” 鱼慕飞摇头：“从来没有听说，不光她，在整个直播界都没有听说。她今天这种创新，日后必定会被大家竞相模仿。” 韩钦压低声音：“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哪种可能？” 鱼慕飞明白韩钦的意思，但还是面带惧色地反问。 “设想以下场景：倘若刚才并非网红直播，直播间中没有那么旺盛的人气，大家从未嬉闹。单单有个女人在和你视频，然后她的脸忽然碎掉……” “恐怖。” “你会不会觉得，她遇上了灵异事件？” “非常恐怖。” “愿逝者安息吧。” “不，我知道她住在哪，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也可以。兴许她刚刚被鬼附身，现在抢救还来得及。” “和这个没关系，关键是我才被她骗走五千元学费，必须拿回来。” “……” 韩钦万万没想到，自己同鱼慕飞的相识过程竟然这么一波三折。看着碗里已经半凉的米粉，韩钦将剩余几个龟蛋夹到鱼慕飞碗中。 后者欣然接受。一方面因为她对韩钦的印象已经开始好转；另一方面因为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韩钦帮忙。 超级网红的住所离此处较远，两人转了趟公交车才到目的地。此时，月色已经非常清冷。 面前是个拆迁工地，最靠外的这栋房子，没有灯光，没有人家。其所有的门窗都被卸了下来，就像完整的躯干被生生剜去几块不规则的血肉。 脚下有一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直通深不见底的幽暗。其中每隔五百米才有一盏路灯，那灯光极度昏黄，差不多在落到地面之前就已经消失殆尽。 韩钦扭头问：“你来过没有，确认在这？” 鱼慕飞底气不足地道：“反正广告中发给我的地址，就在小区最里面那栋楼。”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飘来几声猫叫，韩钦和鱼慕飞不由自主地彼此靠近。 路上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两旁的房子基本都被卸去门窗，显得空空荡荡，仿佛垂死病人般毫无生气地等待着命运裁决。 看来超级网红在靠直播成名之前，她的生活状况并不算太好。 这片拆迁工地比想象中更大，走着走着，韩钦感觉路两旁那些没有门窗的建筑在向中间并拢，将韩钦的呼吸压迫得沉重起来。 他想象自己是三明治中的肉饼，而两旁那差不多高矮的房子就是三明治外边的两块面包，压得自己无处可逃。 远方冷风吹起，吹得树叶瑟瑟发抖。韩钦闻见令人作呕的味道，他踮脚观望，看见一堆垒得高高的垃圾山。 那其中应该有很多建筑的拆卸物，同时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突然，垃圾山顶端颤动几下，有两只深绿色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韩钦。 鱼慕飞躲在韩钦身后，艰难地向前挪脚。那深绿色眼睛跟随两人的脚步游移，当距离接近之时，一道黑影迅猛蹿出。 它闪着两道绿光，速度极快。 鱼慕飞只觉胸口一阵浑浊的涌动，一股气流冲入喉咙，她的声带急速战栗，尖叫声破空而出。 “找食物的野猫罢了。”韩钦单脚撩起，眨眼将野猫踢开三米远。 “喵！”凄厉惨叫在夜色中被放大。 鱼慕飞紧紧抓住韩钦衣袖，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 终于走到水泥路尽头，几栋六层建筑出现在眼前。从外墙判断，这些六层建筑半新半旧，所以并未列入拆迁范围。 抬眼看去，有套房子的灯光最为明亮，其中还带着淡淡粉红颜色。毋庸置疑，超级网红就在那里。 突然，房子的窗户上有道黑影一闪而过，那是刚才路上碰见的野猫，不知什么时候赶在两人前头，抢先进入超级网红的房间。 018 七个白雪公主和一个猛男 楼道里没有灯光，两人用最快速度冲向最高的第六层。 “铃铃铃。”鱼慕飞按响门铃。 接连按几遍后，超级网红终于将门打开。她打扮成白雪公主模样，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依然浓妆艳抹，没有任何破裂过的痕迹。 奇怪，难道之前在镜头下的碎脸全是预先策划的表演？ 绝对不可能，看我用透视术揭穿你！韩钦单手在眼前一抹。 【姓名：杨超级】 【身份：地球人】 【能力：没有】 【法宝：没有】 【权限：未在计划中】 【技能值：0】 【经验值：0】 空中浮现的字幕，让韩钦傻愣在原处。按道理他应该为超级网红感到高兴，毕竟超级网红免受妖鬼残魂的侵扰。 但，韩钦始终觉得，门口的女孩没那么简单。在她体内，很可能隐藏着非常可怕的东西。 并且那东西的修为足以用超级网红的身体来避开透视术，其实力不容小觑。 “你是？”超级网红问。 “飞飞直播间的主人就是我。我缴纳五千学费，现在依约定向你取经。”鱼慕飞诚恳作答。 在来时的路上，她已经和韩钦商量好，用拜师学艺的名义当做敲门砖。倘若超级网红拒绝，就以记错时间为由，也好留个台阶。 “今天我很累，下次再来行不行？”超级网红推脱道。 有问题！一对一教学的时间并非定在今晚，可她却不直言，反找别的借口。 “不好吧，我那些粉丝都知道我今晚要向你取经，若是我此行不成，恐怕立刻就会传遍整个网络。”鱼慕飞聪明地将事件影响范围扩大。 此招果然起到威胁作用，超级网红欠开身子，让两人进入房间。 屋子里有股阴气，韩钦谨慎前行。别看这房子外观灰头土脸，但里边的装修非常新潮，客厅里有块一米五的落地镜，各种设施堪称完备。 他用余光搜寻，发现厨房垃圾桶中有只死猫。那可怜的小家伙前胸贴后背，面庞深陷，就好像被抽去精血一样，死相非常凄惨。 这只能爬上六楼窗台的野猫，才进来多长时间，就悲壮地死去…… 情况不妙，韩钦一个箭步挡在鱼慕飞身前，同时低语：“赶快开直播。” 对，现在唯有用直播将受众扩大，才能震慑超级网红体内的那只妖鬼残魂。 超级网红淡然解释：“我正在进行的直播现在中场休息，你们按门铃时，我刚好考虑是否要将虐猫加到直播中去。” 说完她就领着鱼慕飞参观房间设施，装模作样地传授起直播要诀。鱼慕飞则兵行险着，慢慢走向阳台。 趁这个间隙，韩钦立马查看超级网红用来直播的那台电脑，他速度超乎想象，极短时间就掌握关键信息。 原来当他和鱼慕飞乘坐公交车赶来之时，直播平台就已经恢复正常，而超级网红真的在这段时间里开了场直播。 超级网红先是模棱两可地跟网友们解说碎脸事件，以神秘来掩盖真相。然后在其余时间里，她就热衷于发送各种私信。 “你说要来常砂看我，到底什么时候？”超级网红挑逗某土豪网友。 “随时都能来，就怕你不肯赏脸。” “怎么会了！” “那我们明天可否相见？” “嗯，明晚十二点枫叶宾馆，我等你。” “咱们不见不散！” 约上土豪后，超级网红立刻又转向下一目标。 “装什么清高，给你刷那么多礼物都瞧不起我。”某屌丝网友发牢骚。 “我这不正在瞧你吗？” “呸，请你换种语气跟我说话！” “咩咩咩。” “哈哈，这还差不多。美女，能见面吗？” “你住在沪海，我俩相距千里。” “距离不是问题，问题在钱。”屌丝网友自卑道。 “没关系。”超级网红安慰。 “讲真？那我立马打飞的来常砂。” “还是明天吧，明晚十二点枫叶宾馆。到时候，你不会还像刚才那样骂我吧。” “不！有缘千里来见面，相逢一炮泯恩仇。” …… 韩钦匆匆浏览超级网红的私信记录，发现她约了好多男网友前往枫叶宾馆，其中有常砂本地人，更多遍布在华夏国天南海北。而时间，都定于明晚十二点。 看这情况，届时将发生非常难以想象的大事件啊。 另一边，鱼慕飞在阳台上溜来溜去，溜得超级网红不耐烦了，便连拉带拽地将她拖回室内。 “嘭！”进来时，鱼慕飞故意弄出声响。 听到信号，韩钦急忙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翘着二郎腿。 “该教的已经教给你，回去可以自由发挥。”超级网红下逐客令。 “自由发挥怎么能检验成效？既然师傅就在面前，何不亲自演示直播方法，倒也好让徒弟现场找出差距。”韩钦脑子一抽，鬼使神差地道。 超级网红只想尽快将两人打发走，她耐着性子：“三分钟，就三分钟。” 鱼慕飞连连点头：“好啊。” 于是超级网红赌气般回到电脑前，继续之前中断的直播。她有条不紊地打开美颜和滤镜，然后端正姿势，朝着摄像头sayhello。 此番熟练操作，看不出任何破绽。 超级网红得心应手地和众网友打情骂俏，她放出音乐，甜甜唱起歌来。 鱼慕飞坐在窗户下，认真模仿超级网红的一举一动。此刻她的直播间还开着，直播镜头和师傅朝向同样的方位。 也许超级网红不过有些怪癖罢了，并非被妖鬼残魂附身…… 三分钟时间很快就要过去，韩钦慌乱地在《飞飞直播间》和《超级直播间》中切换。他好像预感到什么，指尖切换的速度越来越快。 两个直播间拍着屋内同样场景，可呈现在韩钦眼前的画面，似乎略有区别。但是仓促之下，韩钦也没法做出正确判断。 他隐约觉得这里充满阴森鬼气，并且幻象弥漫。 紧急中，韩钦瞥见客厅里的落地镜，那镜面背向主空间，摆放方法略显奇怪。 事出反常必为妖，韩钦立刻疾步上前，双手附在镜沿用力朝内侧扳转。 突然身后涌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韩钦慌乱地手一滑，那镜子怦然砸下，落在地板上，瞬间碎裂成七块。 七块碎镜中，分别漂浮着七个姿态各异的白雪公主，她们将韩钦包围，失神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猛男。 019 死亡事故勘探人员 韩钦瞬间炸毛，浑身凸起的鸡皮疙瘩仿佛冰冷的蛇，从脚尖一直蹿到头顶。 七个白雪公主在镜子中飘荡，她们穿着超级网红的衣服，神色诡秘。 其中有两个白雪公主的脸开始碎裂，有两个伸出利爪，有两个撕开喉咙，有一个骑到韩钦脖子上。 突然，她们同时发生异变，浓妆艳抹的脸皮向外掀开，锥子般的下巴削去，两颗漆黑的眼眸如滚珠般落在地上。 七面镜子中，赫然出现七对森森白齿，那黑洞洞的眼眶里边，仿佛随时会有蛆虫蜿蜒而出。 紧接着，白雪公主的双脚越来越长，她就像掉进了染坊，身上衣服和一头长发刹那染上赤红的颜色，几乎可以从中拧出滴滴鲜血。 红衣女鬼…… 幕后操纵者终于现出真身。 镜子中的七个鬼影将韩钦团团包围，利爪尖齿纷纷袭向韩钦，骑在脖子上的那个女鬼更是双腿紧箍，势必要置韩钦于死地。 韩钦不由自主地收缩脖子，他努力将视线从七块镜子前挪开，然后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 并没有谁骑在脖子上，并没有谁飘荡空中，并没有谁伸出利爪尖齿。 幻觉？ 不完全是！ 因为韩钦能感受到浸入骨髓的阴冷，那可怕的红衣女鬼，一定在这房间中。她也许附身于超级网红，也许正在虚空游荡。 忽然，地上的七面碎镜纷纷起立，七个形态各异的女鬼张开嘴巴，每人嘴里各自蹦出声符，一字一顿地组成下面这句话： 马上给我滚犊子！ 尖利声音刺痛耳膜，韩钦只觉全身汗毛竖起，明亮的客厅霎时变成人间地狱。 韩钦慌乱扭头，他看见超级网红坐在电脑前的背影，也看见窗户下认真学习直播的鱼慕飞。 她们俩的状态好像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韩钦再扭头，发现一米五的落地镜仍然矗立在客厅，从来未曾摔成七片。 莫非，刚才红衣女鬼的精神打击仅仅针对我个人？越是如此，韩钦越感受到周遭的压抑和恐怖，他二话没说，拽起鱼慕飞就逃出房间。 夜色中，两人跑过卸下门窗的房子，跑过垃圾堆成的小山，跑过断壁残垣，跑过昏暗的路灯，直到大路上，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 鱼慕飞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到底发生什么？” 韩钦并不讳言：“房间里的红衣女鬼，要我们赶快离开。” 真有鬼？鱼慕飞瞪着双眼，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韩钦坐在路基，从头开始捋清思路。他不准备对鱼慕飞隐瞒，所以想到哪就和鱼慕飞说到哪。 红衣女鬼舍弃三嫂之后，很快又找到超级网红作为寄生体。她悄悄钻进超级网红体内，却不料当时正开着直播，因此在镜头前出现碎脸的入侵过程。 占有超级网红的身体后，红衣女鬼没有立即将她杀死，而是利用超级网红残留的某些意识，继续在大庭广众下直播，并邀约观看直播的男性网友见面。 其目的非常明显，就是要吸收众人精血，达到修炼目标。以超级网红的影响力及受众面，明晚赴约的男性网友恐怕数以百计。他们，有可能命丧当场。 倘若红衣女鬼成功吸纳这么多精血，其实力必然突飞猛进。她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到时枫叶宾馆乃至整个常砂，都将面临极大威胁。 “枫叶宾馆！”鱼慕飞突然脱口而出。 看她那惊愕的表情，想必知道些什么内幕。韩钦正准备洗耳恭听，鱼慕飞的手机却飘出歌曲。她朝韩钦做了个噤声手势，接着按下接听键。 “晚上好，领导。”鱼慕飞柔声道。 “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中老年男性的声音。 此刻周围非常寂静，而鱼慕飞的手机音量也调得较高，因此韩钦隐约能听见中老年男性的声音。从他的口气判断，无疑为罗马保险公司的正宗领导。 “咳，咳。我还在生病状态，可能明天无法坚持工作。”鱼慕飞继续请假。 “我刚才看了你的直播。” “业余爱好……”鱼慕飞慌忙解释。 “直播中和你一起的那个小伙子，熟悉吗？” 这个问题，鱼慕飞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好在领导很快将问题跳过，转而又问： “关于公司最近碰到的难题，你是否有了解？” “我听说过，公司近期人身死亡理赔案件超乎想象地多，经各方调查，发现那些多出来的死亡案例几乎都和自杀森林有关。”鱼慕飞努力回忆。 “没错，现在公司急需专业人士协助，我看今晚和你一起的那个小伙子就比较合适。” “他？” 鱼慕飞看向韩钦，韩钦也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头。 “公司这段时间对各种疑似灵异事件非常关注，超级网红碎脸直播后，我们自然关注她。结果今晚同时在两个镜头前看到小伙子，他的表现，非常不错。” “公司的伯乐奖还有吗？”鱼慕飞突然问。 “只要为公司找到相关专业人士，伯乐奖自然会发给你。这小伙子懂得用镜子去见鬼，虽然见到一半又停住，但我觉得可以让他前往自杀森林，深入调查。” “这件事情，交给我。”鱼慕飞满口答应。 当然，伯乐奖才是她答应的主要原因。 韩钦单手扶着额头，从这通电话中，他知道自己曾经挪动过镜子，只是在红衣女鬼的干涉下，最终半途而废。 鱼慕飞收起手机，眨着眼睛问：“刚才的电话，你听见没？” 韩钦点头：“声音比较模糊，但大致能推断出相关情况。” 鱼慕飞清清嗓子：“这段时间罗马保险公司的人身死亡理赔保险极不正常，你愿意做我们的事故勘探人员吗？” 韩钦反问：“直说吧，自杀森林在哪？” 鱼慕飞旋即道：“常砂东郊，离枫叶宾馆不远。” 嚓！一道闪电在韩钦脑海中划过。 他隐隐觉得，红衣女鬼和保险公司激增的人身死亡理赔案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少明晚前往枫叶宾馆的网友中，兴许就有几个买了保险的客户。 抬起头，韩钦问：“你们公司的伯乐奖值多少钱？” 鱼慕飞腼腆道：“两万元，这笔钱我愿意和你平分。” 韩钦嘴角挂起笑容：“那么人身死亡事故，公司通常要赔多少钱……” 020 两百万和五百元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鱼慕飞怔了怔，想好久才开口道：“人身险赔多少钱，并没有定数。这和客户购买的险种、保费金额、保单数量，以及客户最终死亡方式都密切相关。” 韩钦耸耸肩膀，他知道鱼慕飞乃文职人员，具体业务不熟悉，倒也正常。 鱼慕飞继续：“通常来讲，每一起客户死亡事故，赔偿金额在五十万到五百万之间，买得多赔得多，死得越意外赔得越多。” 韩钦双手抱胸：“我大概懂了，就取折中数吧，两百万。” 鱼慕飞诧异地看着韩钦，不明白他的意思。 韩钦伸出两根手指：“麻烦你打电话跟领导报告我的想法。第一，我需要两百万劳务费；第二，我需要五百元交通费和餐补，以便从这里去往自杀森林。” “啊？”鱼慕飞更加诧异了。 这两百万到五百元之间的浮动，好像太过突兀吧。 韩钦耐心道：“你想想看，明晚那么多人前往枫叶宾馆，这些人里很可能有罗马保险公司的客户，每死亡一个，你们就得赔。所以这笔买卖，你们不亏。” 鱼慕飞嗫嚅：“我觉得没错，就是不晓得领导怎么想。” 韩钦认真地道：“两百万事成之后交付，五百元现在就要，问问领导的意思？” 鱼慕飞拿着手机走开，虽然韩钦没有解释为何会有两百万和五百元的差距，但她还是依言拨通了领导的电话。 三分钟后，鱼慕飞回来：“领导说，此事需马上召开电话会议再决定。” 韩钦笑了笑，他早就猜到对方高层会这么回答。 等待的过程稍显漫长，鱼慕飞捏着指甲：“公司发现死亡事故成倍增加后就整理了一份材料，那材料我看过，各种车祸、溺亡、猝死等等，简直人间悲剧。” 韩钦问：“事故集中在常砂附近吗？” 鱼慕飞微微颔首：“正因为单单我们分公司辖区的数据极端不正常，所以才会承受更多压力。不过这种压力，想必其他保险公司的分部同样承受着。” 韩钦推测：“那些人可能被红衣女鬼吸去精血，或者在自杀森林遭遇变故，从而导致精神恍惚，引起各种非正常死亡。” 鱼慕飞双手撑着下巴，认真听取韩钦的解说。此刻韩钦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拔高好多好多。 就在两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罗马保险公司高层打回电话。这次鱼慕飞又走到旁边几米远的地方，接完电话后才款款走过来。 她手里拿着五百元钱：“你提的条件，总公司已经应允。但是领导强调，第一必须阻止明晚的悲剧，并消灭隐患；第二争取厘清过去的死亡事故。” 韩钦接过鱼慕飞手中的钱，他大约猜得出，这五百元由鱼慕飞这个伯乐垫付。缓了缓，韩钦问：“领导为何要求厘清过去的死亡事故？” 鱼慕飞没有隐瞒：“保险条款上大多会注明，死于灵异事件者，免于赔偿，只退还所有已经缴纳的保费。” 乖乖，这个平行世界还真好玩，保险协议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条款。看来大家对妖鬼残魂之类，原本就有些粗略的认识。 罗马公司的高层希望厘清过去的死亡事故，潜台词就是尽量少做相关赔偿，这部分韩钦并不喜欢，毕竟意外死亡之人已经足够悲剧，其家人理应获得安慰。 幸好他们在措辞中使用“争取”二字，表明此项并非必要条件，和那两百万元酬金无关。韩钦看向鱼慕飞，后者脸上堆起笑意，似乎同韩钦不谋而合。 韩钦愿意相信鱼慕飞，所以也愿意相信鱼慕飞转述的话。他伸手招来一台出租车：“去枫叶宾馆。” 鱼慕飞单脚已经迈开半步，见韩钦没有叫她，也只好傻乎乎停在原地。 出租车加速，韩钦摇下车窗：“两百万，跟你平分！” 说完他便扭头直视前方，全然不理会在后边招手的鱼慕飞。 其实韩钦何尝不想邀鱼慕飞同往，可鱼慕飞虽然乃嫦娥转世，但她尚未觉醒，此行对她来说实在过于凶险…… 途径十个红绿灯之后，出租车开出常砂主城区，朝东郊疾驰而去。窗外的夜景不再繁华，只是偶尔能望见闪现的灯光。 韩钦后脑枕在座位上，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待商榷。 红衣女鬼到现在还没展现出真正实力，在她面前，我能有几成胜算？ 从上车开始，韩钦就不断拨打何冰冰的电话，但始终无法拨通；给对方微信和qq留言，同样没有回音。 假若何冰冰无法前来助阵，消灭红衣女鬼就几乎是天方夜谭。 ——总不能求助苟不离那瘟神吧。 韩钦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心中给自己找理由。 首先，我和红衣女鬼见过三次，三次她都想对我动手，但每次我都有惊无险地避过。这就充分说明，红衣女鬼想弄死我并没那么容易。 其次，我乃渡劫系统管理员，捉鬼抓妖、超度残魂乃本职工作，我应当全力以赴勇往直前。而且渡劫系统还有很多隐藏功能，或许到时能突然爆发。 再次，罗马保险公司给我两百万啊，这笔钱在过去不算什么，但现在就是我韩钦重新崛起的第一桶金。 …… 好吧，似乎找再多理由，也依然很难说服自己。韩钦长叹一声，悲情望着前方那深邃的夜色。 左手摊开，右指点击渡劫app。韩钦发现技能值又上涨一百六十点，手指移动到明细选项后才发现，之前在超级网红的家里，自己曾经扑街。 想来当时情绪太过紧张，以致系统发出的靡靡之音都没有听见。 现在韩钦总共有620点技能值，其中200点因为兑换透视术而变成灰色。剩余的420点技能值，韩钦决定立刻转化为秘法，以对付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擅长幻象攻击，韩钦很快选中名为《无垢天华》的那门秘法，毕竟它的名字看上去就和破解幻术有关。 他按下兑换键。 【技能值：300】*【无垢天华】 “叮！”韩钦飘飘欲仙，一股暖流在体内升腾。 021 知己知彼百鬼不侵 就在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韩钦习得《无垢天华》，同时使用该秘法的相关手势及步骤也了然于胸。 晚上十一点半，出租车到达枫叶宾馆。下车时，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阵冷风，风中夹带砂砾，吹得韩钦眼神迷乱。 他打了个哆嗦，然后用力抱紧双臂。 夜色中，一栋建筑物矗立路旁，它大约十几层高，有着笔直的线条，整体外观和韩钦曾经见过的某些东西很相近，但一时半会又没法将二者联系起来。 刚才在出租车上，司机问韩钦是否来常砂玩耍的游客。毕竟枫叶宾馆靠近某大型景区，一到旅游旺季就有各种各样的旅行团及散客将宾馆填满。 但是现在枫叶宾馆比较冷清，放眼看去，只有五分之一的灯光点燃。 不知明天这个时候，枫叶宾馆会不会因为超级网红的邀约，而达到旅游旺季下那种爆棚状态。 此刻空旷的马路没有行人，除去送韩钦的那台出租车之外，也没有其余车辆。韩钦独自前行，他心中早就有个方案，今晚提前下榻在枫叶宾馆，提前做好准备。 古语云知己知彼百鬼不侵，只要摸熟地形，埋伏于此，这红衣女鬼相中的枫叶宾馆，就会变成我的主场。 宾馆大门左右有两个平缓的斜坡，正中则是水泥制成的台阶。韩钦拾级而上，刚刚走进厅堂，他就赫然将这栋建筑物和记忆中的某些东西联系起来。 那笔直的线条，那刻板的平面，就恍如一个放大无数倍的墓碑…… 假若将枫叶宾馆的整体外观想象成巨型墓碑，那么走进墓碑后，里面不就是埋葬死人的墓穴吗？ 韩钦只觉后背阵阵发紧，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一块铁板，让他难以呼吸。 “你好，需要帮忙吗？”旁边有人和韩钦打招呼。 他穿着比普通服务员更高端的西装，外表看上去彬彬有礼。在西装的胸口处挂着条形工作牌，韩钦只瞥见最前边那个吴字。 姑且，就叫他吴经理吧。 “我想住店。”韩钦随口回答。 吴经理微微躬身，一路嘘寒问暖地将韩钦引向前台。虽然做好服务乃酒店的本职工作，但韩钦始终觉得这人有点假。 韩钦要在这里睡两个晚上，所以他选择最便宜的房间。吴经理单掌朝向电梯的方向：“第十二层，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告别这个客气的吴经理，韩钦独自走进电梯。他首先检查电梯墙面，其中三面都贴着广告，主要是关于附近景区的，也有宾馆自己的宣传。 所有的广告中都没有森林画面，看来自杀森林并非推荐的景点。 像电梯这种封闭空间容易让人产生压迫感，偏偏这台电梯的款式比较老旧，其速度很慢，爬行的速度堪比蜗牛。 韩钦两眼紧紧盯着右上方慢吞吞增加的数字，当数字变化成“12”之时，韩钦如释重负般跨出。 他的房卡号上写着1203，推开房门，一股刺鼻味道扑面而来。 韩钦立即将所有的窗户打开，几分钟之后，不知是韩钦习惯了还是味道被吹走了，总之现在待在房间的感觉要舒服得多。 抽屉里有些许资料，韩钦拿起那本介绍景区的黄页。他翻来翻去都翻不到和森林相关的东西，顺手将黄页塞回抽屉时，却意外发现书中好像少了几页。 再翻一遍，韩钦差不多可以确定，少的几页就是自杀森林。 他拨打前台电话，要求送本全新黄页上来。可惜那书虽然是新的，但该少的几页仍旧不见踪迹。 路上韩钦曾经问过出租车司机，后者拒绝透露任何线索，并且劝年轻人要珍惜生命，不要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装逼。 韩钦躺在床上，分析目前掌握的各方面素材。 枫叶宾馆附近的这个景区，曾经有山有水有温泉也有森林。只是后来发生各种意外事件，森林景点才被剔除。 从时间线上来看，自杀森林应当在不久前才成为禁区，所以黄页还来不及更新版本，只是将其中相关页面撕毁。 本来还准备从宾馆黄页中提取信息，现在看来，这条捷径走不通了。 网络上应该有些零散资料，枫叶宾馆内信号不佳，韩钦就拜托鱼慕飞收集。 洗了个澡，估摸时间差不多，韩钦稍作收拾，便悄悄溜出房门熟悉地形。 走廊上没有任何声音，寂静得让人害怕。韩钦尽量贴着墙壁，以此来增加自身的安全感。 倘若枫叶宾馆本身有什么异常，今晚就能查出来。 他慢慢走向电梯，门开，里边空无一人。 踏进去的时候，老旧电梯忽然抖了抖，里面的灯光也随之闪烁，吓得韩钦的太阳穴突突地朝外鼓起。 电梯里最大数字写着“15”，最小数字写着-1，韩钦单指按下最小的那个。 通常来讲，一栋大楼的天台和地下室最容易发生灵异事件，除此之外，就数洗手间和电梯最让人紧张。 午夜的地下停车场格外阴冷渗人，韩钦走出几步，脑海中就有个声音在劝慰：没问题，这里应该没问题…… 检查完-1，韩钦再上到最高的第十五层。十五层灯光明亮，多少给韩钦以继续向前查探的勇气。 走廊尽头有扇铁门，铁门应当直通枫叶宾馆的天台，将耳朵附在铁门之上，还能听见外边冷风呼啸而过。 脑海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没问题，这里应该也没问题…… 韩钦摇摇头，看来以当前自己具备的胆识和能力，提前一天埋伏在案发现场，似乎效果并不明显。 他又回到电梯中，看着右上角的数字由15渐渐变小。 当数字跳到13的时候，电梯停住了。 我靠！ 入住时电梯里唯独我一个乘客，现在半夜三更，却偏偏有人来陪我？ 仿佛为了应景，电梯打开时那嘎吱的声音分外悠长。韩钦紧盯由中间开始裂开的缝隙，他盼望门外的东西赶紧现身，又盼望谁也不要现身。 “砰砰！砰砰！”韩钦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没有任何人要进来，电梯门缓缓关上。 当两扇铁皮即将并拢之时，一只白色的手突然穿进铁皮之间。 022 同行抢生意 韩钦全身紧绷，在电梯这狭小的空间里，他无处可逃。 白色的手卡在两扇铁皮之间，紧接着又有另一只白色的手穿进，二者左右将铁皮掰开，只见一个身穿西装的人低头站在门前。 “好累啊。”那人轻叹。 原来是之前在酒店厅堂中见过的吴经理，他戴着白色手套，神经兮兮。 “半夜还在忙工作？”韩钦低声问。 “有客人进店，随身好多设备，我送他们上楼。”吴经理勉强笑道。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韩钦靠着电梯墙面，浑身乏力得难受。回到房间后，韩钦立刻瘫软在床，他呈大字型躺下，很快便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总感觉有人在外边走来走去。他们到处穿行，这里放个东西，那里又放个东西…… 上午韩钦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但他不仅不烦，还特别高兴，因为手机屏幕中显示的来电人叫鱼慕飞。 昨晚拜托她在网络上查找关于自杀森林的资料，现在应该已经找到了吧。 拿起手机，韩钦慵懒打招呼：“早啊，飞飞。”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鱼慕飞嗔道。 “咦，你怎么看得到我的屁股？”韩钦开了个玩笑。 “给你两分钟，赶紧用裤子把你的屁股兜严实。”鱼慕飞冷言。 “行行行，接个电话还要穿裤子，真麻烦。”韩钦一边应允一边无动于衷。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鱼慕飞换了个口气。 “发到微信上就行。”韩钦翻转身体。 “我说，你要找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带来了。”鱼慕飞重复。 话未讲完，韩钦就迅捷从床上坐起。听这口气，莫非她也到枫叶宾馆呢！ 韩钦急忙拿起裤子，朝着屁股套上去。 “叮~咚~” 为何门铃声也突然变得这么悦耳？ 韩钦单拳撑着额头，两脚脚踝交叉，摆出个巨帅的pose。 “穿好衣服没？”鱼慕飞在门外谨慎地问。 “内裤外裤和衣服都穿好了。不仅如此，我还刷了个牙洗了个脸。”韩钦朝天打个响指，然后开门。 门口的美人看上去有几分腼腆，丝丝黑发散落在纤长脖颈。她的眼睛像墨色宝石般褶褶生辉，带着些许警惕和羞涩。她柔柔地笑，酒窝微微陷进脸颊。 韩钦故意只留出一道小小缝隙，然后又用身躯将那道缝隙填满。鱼慕飞在外边矜持几秒，紧跟着就原形毕露。 “不欢迎啊？”鱼慕飞用力一推，房门随即洞开。她径直跨入房间，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瞟到韩钦。 “欢迎，双手双脚五体投地那样欢迎。”1203号房的临时主人连番道。 鱼慕飞坐在小沙发上：“只顾着收拾自己，房间却那么乱。” 韩钦挠着头：“你怎么也来了，不怕今晚闹鬼？” 鱼慕飞摊开手：“贫穷让人无所畏惧，充满斗志。” 韩钦呵呵：“说我吧。” 鱼慕飞切入主题：“昨晚在这蹲点，有什么收获？” 韩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收获很多，关于枫叶宾馆的主体结构，其内部工作人员，以及明晚可能的客人……” 鱼慕飞忽然插话：“客人里边肯定存在猫腻。” 韩钦抬眉：“什么猫腻？” “我先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觉得我们公司有内鬼。” 鱼慕飞扯到别的话题。 不知何故，现在一听到“鬼”这个字眼，韩钦就心理打突。他怔了几秒后才弄懂鱼慕飞说的话，这里提到的内鬼，是说罗马保险公司里有奸细。 “在华夏国的保险行业，罗马公司称第二的话……”鱼慕飞越扯越远。 “就没人敢称第一！”韩钦斩钉截铁地补充。 “no，纵观整个保险行业，牛安泽的公司排第一。”鱼慕飞实话实说。 “牛安泽，这名字非常陌生。” “你真是孤陋寡闻，三牛你都不晓得吗！” “什么三牛？” “牛花花，牛吹，牛安泽，华夏国三大超级富豪，并称三牛。” “哦。”韩钦认真地听着。 “昨晚我将关于枫叶宾馆的事情告知领导，领导又在电话会议上进行讨论，岂知会议刚刚结束，消息就传到牛安泽公司，于是最大竞争对手也加入进来。” “奸细的办事效率还真高。”韩钦摇头感慨。 “如果没有意外，对方聘请的专业人士应该已经开展行动，说不定此刻他们就住在枫叶宾馆。” “呸，窃取我们的情报，回头还来和我们抢生意，有种就亮明身份，咱们真刀真枪地干一场！”韩钦咬牙切齿道。 “对方很可能已经隐藏。所以我们要留心住在酒店的客人，特别是那些行为怪异的家伙，也许就是牛安泽公司聘请而来的专业人士。”鱼慕飞分析。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错，鱼慕飞说得很有道理。 韩钦仔细回忆从昨晚进店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尽管他对枫叶宾馆的了解实在有限，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被鱼慕飞看扁。 非常幸运，韩钦在短时间里真找出值得怀疑的地方。比如那个半夜前来，随身带着很多设备的家伙…… “难怪梦里总觉得有人在外边走动。”韩钦若有所思。 “怎么呢？”鱼慕飞问。 “我们出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同行留下的痕迹。”韩钦站起身。 沿着楼梯，两人从宾馆十二层走到第十三层。昨晚韩钦就是在这碰到吴经理，当时后者正好完成工作，而他的工作即帮助带着很多设备的家伙进房。 “快看，那里！”鱼慕飞惊呼。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韩钦看见消防门的顶端贴着一张类似符咒的东西。那东西为长条形，黄色，表面画着奇怪符号，上边还带有无线感应器。 “用来监测妖鬼残魂的玩意。”韩钦推测。 “好厉害的样子。”鱼慕飞赞叹。 两人继续在枫叶宾馆中搜寻，他们陆续找出挂壁桃木剑、碗装黑狗血，以及其他叫不上名字的设备。 尤其在昨天韩钦去过的地下停车场，赫然看见一个画在地上的太极八卦阵。 023 初探自杀森林 鱼慕飞拿出手机，首先给太极八卦阵拍了张照片。接着走到八卦阵中央，再给自己和八卦阵来张合影。 那阵足足有两个车位大小，远看是白色，近看又泛着些许金光。韩钦蹲下来，手指拂过太极八卦阵，他的肌肤上，未曾沾染任何颜料。 鱼慕飞感叹：“竞争对手聘请的专业人士，有些路数啊。” 哼，乱涂乱画打草惊蛇…… 韩钦前一秒还在心中鄙视，后一秒就突然换了个想法。他按着鱼慕飞的肩膀：“同行既然已经加入，我们为何不进行反向思维？” “什么样的反向思维？” “你也知道红衣女鬼的厉害，光凭我们两个也许无法阻止她。现在我们要转变思想，首先不要将同行当成抢生意的对手，要将他们当成来帮忙的炮灰。” “也对，同行说不定乃非常厉害的茅山道士。” “管他是啥来头，反正从他在宾馆里的各种布置来看，这家伙有那么几下子。而且宾馆好像默许他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明他背景深厚。” “牛安泽的面子就是背景，和他本人没关系。”鱼慕飞不屑地撇嘴。 “我觉得我们应该趋利避害，让对方先和红衣女鬼正面交锋。” “这个方法挺不错，我们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但万一同行搞定红衣女鬼，那我们今晚该干啥？” 干啥，干那个啊…… 韩钦忽然冒出一个邪性的想法。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拍胸脯道：“放心，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肯定会抢在同行前面将事情解决。” 上午就这样过去，午餐之后，陆续就有和超级网红约定的网友前来宾馆。负责接待的吴经理带领服务人员，忙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韩钦和鱼慕飞本来想记住赴约人员，但由于走进酒店的宾客太多，且分不清哪些才是目标参照，因此只能作罢。 当然，他们也没闲着。趁天明之际，两人依照网上查到的资料前往自杀森林。 那森林果然就在景区范围之中，离枫叶宾馆大约五里路远，步行四十分钟就可以赶到。 放眼看去，森林郁郁葱葱，入口处竖着块牌子，上写“禁止前往”几个大字。 “你为什么一路沉默？”进森林前，鱼慕飞冷不丁问。 “我在想红衣女鬼要怎么下手。”韩钦实话道。 “对哦，刚才我们已经数出五十来号赴约的男性网友，真正到今晚十二点，恐怕会有不下两百人在枫叶宾馆恭候超级网红。”鱼慕飞扳着指头道。 “如果你要吸收两百个男人的精血，你会将作案地点放在枫叶宾馆还是放在自杀森林？”韩钦嗫嚅着问。 “你才要吸他们的精血了！”鱼慕飞怒道。 “我说的是如果、假设。”韩钦解释。 “……” 鱼慕飞拒绝往下推敲，无论如果还是假设。 韩钦只好将自己想象成红衣女鬼的性别和角色，然后进行换位思考。 宾馆有灯，走廊和大厅估计有摄像头，似乎不太好；但自杀森林也不好啊，光将两百号人弄进去就麻烦。 这个问题没想明白，下个问题更加想不明白。 ——红衣女鬼会用什么手段去吸收两百人的精血呢？ 从她附身三嫂的经历来看，她应该还没有修炼到哈口气就能吸收男人精血那般强大吧…… 韩钦思考之际，鱼慕飞已经踏进自杀森林。见她进去，韩钦急忙快步跟上。 自杀森林原本是个景点，因此里边开辟着供人行走的线路。路两旁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树木，它们大多身姿挺拔，枝叶茂盛，最浓郁的地方遮天蔽日。 往里走，森林内部开始变得阴暗潮湿。周围听不到虫鸣鸟叫的声音，空气黏糊糊地就像笼罩身旁的湿巾，简直要把人的思维也粘起来。 韩钦拍着额头，以让自己保持清醒。 鱼慕飞有些恍惚地道：“我看网上的帖子在说，以前在自杀森林随便玩，后来只要进入这里，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尤其脑袋昏昏沉沉，让人忍不住想做傻事。” 韩钦深吸一口气：“也许只是发帖人故弄玄虚吧。” 鱼慕飞下意识地捂着胸口：“但愿如此。” 韩钦站在路旁石头上，手搭凉棚朝四面观察，鱼慕飞攀着韩钦腰腹，也立在巨石之上。她拿手机里的资料对照，接着道：“离老树不远了。” “什么老树？”韩钦问。 “自杀森林中最老最大的一棵古树，树干需二十人才能合抱。” “我们走到老树那里，就回去吧。”韩钦提议，他担心再待下去会出问题。 老树并不在景区开辟的线路旁，两人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地方，方才见到传说中的庞然大物。 “哇！”鱼慕飞除了惊叹，再说不出别的话。 韩钦亦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他走到老树底下，看着布满沟壑的树干。 他先是抚摸树皮，跟着就将后背靠上去。树皮的触感并不好，但几秒钟后韩钦就适应了。 靠着靠着，后背慢慢感觉舒缓，就像躺在世上最柔软的床上。眼前突然出现各种奇异的画面，那画面分外绚烂，组成色彩的海洋。 远方传来歌声，非常空明和清脆，韩钦徜徉在歌声和画海搭造的迷幻空间，流连忘返。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倒也算人生的真谛…… 不！脑海中兀自传来一声断喝，韩钦一个哆嗦，猛然警醒。 几米开外，鱼慕飞好像中邪般原地转圈。韩钦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拽住鱼慕飞的头发。 “你要干什么？”鱼慕飞瞪着眼睛，惶恐地问。 此刻两人的脸庞呈四十五度黄金对视角，韩钦在上，鱼慕飞在下。这是偶像剧中常有的桥段，但现在并非偶像剧，而是惊悚剧。 “这里非常邪门，我们立刻原路返回。”韩钦没有多言，拉着鱼慕飞就撒开两腿。 太阳西斜，晚霞将半边天映成火红的颜色。自杀森林片片相连的树冠上，也染上晚霞的光泽。 在这看似美好的画面下，韩钦和鱼慕飞正夺命狂奔。 024 有进无动很枯燥 回到枫叶宾馆，韩钦立刻买了两瓶清凉油。一瓶给自己一瓶给鱼慕飞，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否管用，但好歹也算买个小小的安心。 鱼慕飞拿着清凉油在鼻子前闻了闻，她担心自己脑海中还有残余幻象未除。 散漫地走到前台，韩钦试探着问：“今天生意不错嘛。” 前台服务人员露齿微笑：“半小时前已经住满，吴经理正在抓紧调配客房，以确保有房源提供给后续过来的宾客。” “说不定某人同时定下好几间房子了。” 韩钦继续心不在焉地道。他担心超级网红霸占房间，在里边守株待兔。 服务人员查了查，然后摇头：“没有那个现象。” 离开前台，韩钦在大厅里踱步。他想搭讪貌似前来赴约的网友，可吴经理每次都抢在他的前面，殷勤地将刚刚进店的网友接过去。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怪事？”鱼慕飞沉声道。 “什么怪事？”韩钦扭头反问。 “枫叶宾馆生意这么好，但似乎只有新客人进店，却没有其他人员流动。” “好像，真的挺奇怪。”韩钦陷入沉思。 昨晚宾馆只有五分之一的住宿率，今晚住宿率为百分之百，可大厅里的景象同昨晚差不多，也不知道那增加的人气去哪了。 难道所有人都留在房间休息？ 即便大家舟车劳顿，但前台的电话也没有额外增加啊。按说这么多人住进去，服务人员接电话的频率总该有所提升吧。 前台…… 韩钦骤然警觉，最大的破绽并非自己刚才想到的人流和电话，而是前台服务人员之前说的：房间半小时前已经住满，吴经理在调配房间，以满足后续需要。 试想，你已经下榻，宾馆却要再塞个同性去你房间，你愿意吗？ 就算是gay，也很难接受这种条件吧。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为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韩钦和鱼慕飞离开大厅，回到1203号房间。 “不要吃这房里的任何东西。”韩钦以命令的口吻道。 “还有别开空调。”鱼慕飞补充。 接下来，两人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时间慢慢流逝，韩钦将窗户打开到最大限度，然后拿了把椅子坐在窗户前。他时不时地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以确定自己并未受到某种蛊惑。 才九点钟，夜色却如墨汁一般浓郁。 “不晓得同行在干嘛。”鱼慕飞大约觉得韩钦拿不出主意，因此另有所托。 “他应该也会等到晚点再行动。”韩钦揣测。 “那时超级网红，不，红衣女鬼应该也会出现在此。”鱼慕飞瑟瑟道。 “我想她已经来了，藏在没人知晓的地方。” “真的？”鱼慕飞倒吸一口凉气。 “你想想看，红衣女鬼擅长制造幻象蛊惑人心，她若不在，宾馆里那么多网友难道全都是木头人，他们进去后就一点动静都没呢？” “有进无动很枯燥。不，是非常危险……” “时间尚早，还不到真正危险的关口。以我和红衣女鬼的三次交手来看，她没有强大到随心所欲吸取精血的地步，很可能今晚她需要借助外力。” “什么样的外力？” “比如在宾馆的食物中下药，比如我们去过的自杀森林。” 提到自杀森林，鱼慕飞就浑身发怵。她又将希望寄托于别人：“同行安排在宾馆的桃木剑黑狗血等等，不知能否察觉红衣女鬼的行踪。” “我想了个方案，我们以超级网红约定的十二点为基数，去往自杀森林需要四十分钟，我们就将时间前移四十分钟，然后再加上准备的时间……” “十点三刻，定在十点三刻从这里出发。”鱼慕飞握着拳头。 “嗯，过早过晚都不合适，就依你。”韩钦附和道。 他从窗户往下看，陆续还有车辆停在枫叶宾馆前的马路上，不过其频率已经越来越低。 虽然超级网红约定的时间为十二点，但大部分网友都在外地，所以到店时间也会相应地往前挪。 …… 终于，韩钦和鱼慕飞不约而同地起身，他们，该行动了。 走廊上空无一人，两人钻进电梯。鱼慕飞单指指向-1按键，却被韩钦拉住。 “先到顶层。” 韩钦按下数字15的按键。他原本也计划去往地下车库的太极八卦阵，不过进电梯时却突发奇想。 他记得，15层和宾馆天台之间隔着扇铁门，昨晚那扇铁门紧闭，假若今晚铁门打开，这其中代表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电梯依旧爬得很慢，到达顶层，一阵夜风便倒灌进来。 “好冷。”鱼慕飞朝韩钦肩膀靠去。 “就是这了，务必小心。”韩钦侧身半步，挡在鱼慕飞身前。 唯有铁门打开，夜风才会钻进。果然，走廊尽头，一条通道通向黑暗的天台。 韩钦尽量扩展身体的面积，领着鱼慕飞慢慢拾级而上。跨过最上方阶梯，两人站在苍穹之下。 头顶只有些许星光，韩钦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正要按下的时候，身后泛起一道湛白光线。 那是鱼慕飞的手机调整到手电模式。 天台面积很大，四周砌着与人等高的围墙。两人依偎前行，搜索着可能会有异常的地方。 “太极八卦阵！”鱼慕飞忽然喜道。 对，在前方不远之处，真的有个太极八卦阵。和地下车库里的一样，它也有两个车位那么大，手电筒光线射过去，初始泛着白光，转瞬又有微微金光闪烁。 同行留下的东西瞬间提升了安全感，鱼慕飞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毫不设防地踩在太极八卦阵之中。 突然，她的俏脸僵化了。 “发生什么？”韩钦急问。 “我好像看见那些符咒桃木剑什么的，都朝这个方向指来。”鱼慕飞双唇发颤。 话音未落，韩钦就拉着鱼慕飞躲到旁边的水塔后。 很明显，太极八卦阵已经给出提示，要么红衣女鬼，要么制造太极八卦阵的同行正走向天台。 不管是何种缘由，总之竞争对手聘请的专业人士应当有几把刷子，今晚任务能不能成功，能不能挽救两百网友的性命，就看同行啦！ 这时铁门后传来说话的声音，听见那声音，韩钦双腿一软——完了！ 025 找不到怪谁 “此计名曰瓮中捉鳖，你觉得如何？” “简直妙不可言。提前将所有的设备铺满案发地，只待敌人前来。” “对，届时我们便可斩妖除魔，拯救苍生。” “但是我有个问题，那些设备会不会引起红衣女鬼警觉，反而误了大事？” 听完这段对话，韩钦十分惆怅地扶着额头。 心寒心痛以及心塞…… 万万没想到，牛安泽公司聘请的专业人士，自己和鱼慕飞期盼已久的同行，竟然是计无猜和小夜叉这两个龟蛋！ 原本觉得他们布下的太极八卦阵、挂壁桃木剑、碗装黑狗血、报警黄符咒等等设备非常高深莫测，现在看来就是两个傻逼在故弄玄虚。 慢，小夜叉已经在公寓楼里边被我打死，如何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面前。 好乱好乱，世界观又被刷新了…… 龟蛋二人组依旧窃窃私语。 “古往今来，泱泱宇宙。有些策略堂而皇之，有些策略不登台面，这，就是阴谋和阳谋的区别。”计无猜的声音。 “那今晚的策略属于阴谋还是阳谋？”小夜叉崇拜的声音。 “都不是。今晚的完美策略，只属于第三种，统称计无猜之谋。” “噗！”正躲在水塔后面的韩钦感觉恶心，几乎将今天的晚餐给吐出来。 不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计无猜和小夜叉胸有成竹地前行。待他们俩经过天台的水塔，走到太极八卦阵附近时，韩钦和鱼慕飞同时探出脑袋。 漆黑的夜色中，计无猜和小夜叉双双站在他们布下的太极八卦阵之前。凭借太极八卦阵发出的微光，韩钦分辨出瘦骨嶙峋的小夜叉，还有中等身材的计无猜。 “救星啊，我们是否要现身相见？”鱼慕飞依然憧憬同行。 “不，静观其变。”韩钦无意打破鱼慕飞心中的幻想。 计无猜像模像样地走到太极八卦阵中央地带，小夜叉则在旁边护法。只见计无猜嘴里念念有词，双脚跳起鬼魅步点，手中桃木剑煞有介事地在空气中撩拨。 也不知他前面讲的什么，反正韩钦只听见最后一句话：“魑魅魍魉听差遣，妖鬼残魂随我来。” 夜风呼啸，鱼慕飞半趴在韩钦背上，用力抓着韩钦的衣服。此刻她非常紧张，甚至小鹿乱撞般的心跳声都传到韩钦耳中。 这样的状态下，韩钦不晓得应该关注前方还是关注后方。 “魑魅魍魉听差遣，妖鬼残魂随我来。” 计无猜将桃木剑高举过头，再一次喊出这句莫名其妙的咒语。 天很黑，地很静，天台上边没有任何反应。 计无猜蠕虫般扭动身躯：“难道鬼已经被我吓跑，保险公司的任务完成？” 小夜叉提议：“要不再喊声试试？” “魑魅魍魉听差遣，妖鬼残魂随我来。” 计无猜将全身力气集中在喉咙，用力喊道。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计无猜悻悻地收回桃木剑：“没意思，没挑战。都怪我准备太充分，鬼都不敢出现了。” 话音刚落，天台上忽然闪过一道红光。 那红光从天台边缘而来，直冲天台中心附近的太极八卦阵。 “谁说我不敢出现。我始终在这里，找不到怪谁？”红光冷冷说道。 那声音，分明就是装扮成白雪公主的超级网红！也许她从很早之前就坐在天台边缘，监视并影响着枫叶酒店的各种情况。 计无猜和小夜叉反应极快，前者决然劈下桃木剑，后者顷刻泼出黑狗血。 超级网红还未站稳，桃木剑就切在她的肩膀，同时黑狗血将衣裳浸湿。 “哈哈，你再快快得过我的桃木剑吗？”计无猜狂笑。 “真是个白痴。桃木剑及黑狗血只能对付裸科生物种和弃科异变种，现在你用在我身上，就和挠痒痒差不多。”超级网红粉拳袭出，咚咚打在计无猜胸口。 “你现在的攻击，不也和挠痒痒差不多吗？”计无猜单拳一摆。 这下正好轰在超级网红的太阳穴，超级网红颤颤巍巍，眼看就要摔倒。忽然，她身体里分裂出一个影子，移形换位般并立侧旁。 “是你？”小夜叉迅速认出分裂开来的红衣女鬼。他不管不顾地疾攻上前，逼得红衣女鬼碎步向后。 计无猜刚刚才将红衣女鬼真身轰出，此刻士气非常高昂。他挥着桃木剑，和小夜叉一起夹攻红衣女鬼。 “同行真不赖。”鱼慕飞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希望他们能坚持更久。”韩钦没什么底气地道。 趁此机会，他微微侧开身体，两指缓缓在眼前一抹，口中低语：“透视术。” 一块字幕浮现脑海。 【身份：红色狐狸妖】 【起源：狐狸尸身五百年不腐，受迷魂阵感召幻化为妖】 【分类：毛科生物种】 【等级：类一环九星渡劫师】 【预警：中度危险】 【弱点：不详】 原来这红衣女鬼乃五百年不腐的红狐重生，可那迷魂阵又是啥东西？韩钦感觉透视术没有解答自己的疑惑，反而愈发加重心底顾虑。 尤其透视术关于红衣女鬼弱点的解答…… 你直接将那栏省略不行，偏偏要写上“不详”两个字，这不更让人惶恐吗？ 韩钦忐忑看着在前方周旋的计无猜和小夜叉，那红衣女鬼拥有类一环九星渡劫师的实力，他们俩能否应付？ 自己要不要出去帮忙…… 犹疑片刻，韩钦下定决心，此时不和计无猜联手，回头单打独斗更无胜算。就在他准备迈步之时，红衣女鬼忽然跳上天台与人等高的围墙，并朝天尖叫。 那尖叫只针对天台一块面积，并未传向更远的地方。 “啊！”鱼慕飞只觉鼓膜几欲碎裂，她张开红唇，以此来对抗鼓膜的疼痛。 韩钦赶紧下意识捂住她的嘴巴。 那边厢，红衣女鬼其实早就准备布置幻象，她的手始终在空中挥舞，再加上刚才的尖叫，幻象已成。 小夜叉管急火攻心，好不容易才将红衣女鬼逼到天台边缘，此刻又怎能后退？只见他用力跳到空中，双腿狠狠踢出。 红衣女鬼嘴角泛起鬼魅一笑，她丝毫不避，任小夜叉攻来。 “嚓！”小夜叉纵贯红衣女鬼的躯体，然后飞上天台十五层高的虚空。半秒，自由落体地掉下。 026 变成行尸走肉 韩钦、鱼慕飞和计无猜都被眼前这幕吓懵，恐惧出现在每个人脸上。 小夜叉呼呼掉在某棵大树上，倒也没有惊动枫叶宾馆中的住客及工作人员。那树杈戳穿身体，小夜叉体内两缕残魂竞相涌出，很快消失夜色中。 计无猜并非孬种，他双手结印，微闭双眼，念着不知从哪学来的经文。 站在围墙上的红衣女鬼瞪着没有眸子的眼眶，水平倒向计无猜。 对，她的足底还在围墙上，身体与围墙水平面平行。她裂开森森白齿，反复朝着计无猜脸庞吹气。 “同行好像要失败了。”鱼慕飞叹道。 这样的结果在韩钦预料之中。在极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打消和计无猜联手的念头，现在只希望那家伙福大命大，不要为了保险公司的酬金而丢了性命。 计无猜感觉脸上阴风阵阵奇痒无比，他战战兢兢睁开眼，恰好看见红衣女鬼翻转的面皮，那布满血丝的纹理，那空荡荡的眼眶，还有削掉下巴的骨骼。 脆弱神经扭结，红衣女鬼又加大幻象强度，可怜计无猜的精神意志力再无法和这只五百年不腐的红狐对抗，他两边太阳穴急剧鼓胀，刹时晕倒在天台。 红衣女鬼如释重负，再次钻进超级网红身体里。 她端坐天台，双手穿花般舞动。 韩钦吃过这招的亏，他拉着鱼慕飞背靠水塔，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 红衣女鬼到底何时开始吸取精血的计划？这个答案，两分钟后揭晓。 只听从宾馆十五层通往天台的阶梯上，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都来呢？”鱼慕飞用力将后背往水塔上挤，仿佛越躲在里面就越安全。 天台如此空旷，足以同时安顿两百男人。韩钦屏住呼吸，偷眼去瞄。 脚步声越来越纷杂，可除了这些脚步声之外，没有说话的声音，也没有手部动作带来的声音。 很快，为首之人迈过最高的阶梯。他穿着西服罩着手套，不正是枫叶宾馆搞接待的吴经理吗？ 在他身后，齐刷刷走来各种各样的赴约男人，他们最小的十六七岁，最大的六七十岁。他们每人都带着床单和被套，眼神迷惘得像是尊蜡像。 难道大家都将床单铺在天台，然后安静地等候超级网红翻牌子…… 网友们身体僵直，双手如钟摆般周而复始地晃动，他们迈着差不多的步履，行尸走肉般前行。 此番场景不得不让韩钦想起一个传说——赶尸！ 红衣女鬼的幻象，竟可同时控制这么多人？ 对，现在所有赴约的网友都像已经被抽去灵魂的躯壳，他们没有自主意识，任凭施术者摆布。 在吴经理带领下，各地赶来的网友们将床单和被套拧成一股绳，他们在连接处打上死结，完了还不忘用力扯几下，以确定其强度。 他们的动作很溜，但精神完全不能自主。 这是干嘛？我还以为红衣女鬼要就地操作。现在看来，红衣女鬼另有安排啊。 也许她已经不满足单次单个地吸取男人精血，她要在今晚加快进度，用某种方法同时掏空两百个男人的身体积蓄，从而达到快速修炼目标。 不多时，所有床单和被套都已经集结组合完毕，拧成几根长绳。吴经理率先将其中一根长绳系在天台高墙的铁杆上，然后抓着长绳，沿墙壁而下。 “好危险。”鱼慕飞嗓子发颤。 吴经理抛下长绳的地方，乃枫叶宾馆外墙侧后方。那里没有丝毫光亮，也极少有人前往，看来红衣女鬼是用这个方法，迂回带两百男人出走，同时不被发现。 毕竟从大厅经过的话，在当晚就可能引起骚动，那样岂不打乱全盘计划？ 跟随吴经理的节奏，所有长绳都已放下，网友们毫不畏惧地沿着长绳下行。无论十六七岁的还是六七十岁的，动作都很是娴熟，而且保持高度一致。 “果然，还是要前往自杀森林。”韩钦讷讷。 “我们怎么办？”鱼慕飞蹙着眉头道。 “你回去1203号房，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混入网友中，顺着长绳爬下去，争取在红衣女鬼脆弱时给出雷霆一击。”韩钦咬着嘴唇。 “不行，我们同时下电梯，从大厅绕往他们所在的地方。”鱼慕飞认真道。 韩钦还想劝说鱼慕飞，但后者虽然害怕，却不愿在这时候抛下队友。 于是两人迅速沿原路返回，他们由电梯直达宾馆大厅。 不知是夜深还是幻象弥漫的缘故，感觉此刻枫叶宾馆的大厅分外萧瑟，前台值班的妹子也眼神涣散，昏昏欲睡。 两人加快脚步，走到宾馆侧后方时，吴经理和网友们正将床单被套拆散，再各自背在肩上。 他们这套反复的操作，韩钦实在看不懂。 最后只剩一条没有拆散的长绳，所有人将手搭在长绳上，在吴经理的带领下，排成长龙，蜿蜒走向自杀森林。 这波韩钦看得懂，为了防止被幻象控制的网友走散，所以靠此招引路。 借夜色掩护，韩钦在前鱼慕飞在后，两人混入队伍之中。他们学着网友的样子手扶长绳踯躅前行，就像两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鱼慕飞鼓起最大勇气，看向走在侧旁的某个网友，那网友好像感受到鱼慕飞的目光，他以难以想象的慢速度缓缓扭头。 …… 鱼慕飞头皮炸裂，她全身肌肉都在颤抖，恐惧的眼泪已经顺着面颊滑落。 如果能重来，她绝对不会走进这僵尸般行进的队伍，打死也不会。 韩钦察觉到鱼慕飞的变化，他向后伸出手掌，抓住鱼慕飞的另一侧臂膀。后者不由自主地朝前靠，几乎前胸贴后背。 夜间十二点，从枫叶宾馆去往自杀森林的某条小路上，两百余人排好队伍，抓着由床单和被套组成的长绳，在红衣女鬼的驱赶下诡异前行。 更为诡异的是，这两百余人竟然没有任何交流，除了脚踩泥土发出的沙沙声，周围就只有无边无际的幽静。 027 鬼打墙 夜色凄凉。 天空仿佛被涂上浓墨，连一点星光和月华都没有。 地上行着一条硕大的百足蜈蚣，那床单及被套组合的长绳就是蜈蚣的躯干，而所有手扶长绳的网友就是蜈蚣的百足。 “沙、沙、沙。”蜈蚣迈着有节奏的步伐，朝着既定目标前行。 沿途，无论蚁还是蛇，无论鼠还是豹，皆被这庞然大物吓得四散逃窜。 通往自杀森林的路变得特别艰难，韩钦本人已在崩溃边缘，但同时还要顾及身后的鱼慕飞。他将身体撑到最大幅度，努力给后者赢造安全空间。 韩钦走在队伍偏后方的位置，他知道吴经理在最前端，而躲在超级网红身体里的红衣女鬼，就不晓得正在何处监督队伍行进。 突然前方出现崎岖不平的陡坡，百足蜈蚣的躯干猛地颤动，韩钦能感觉到队伍中出现异常，有些控制力稍强的网友好像刹那觉醒了自我意识。 可他们的觉醒很快就被红衣女鬼压制，片刻之后，手中长绳恢复平稳，百足蜈蚣继续前行。 刚才的骚动让鱼慕飞更加惊恐，她完全不敢闭上眼睛，始终把美丽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她紧盯韩钦后背，没有丝毫放松。 她头顶冒出冷汗，瞪大的眼睛早已疲倦，可她的精神不敢懈怠，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似一小时那么漫长。 韩钦紧紧握着鱼慕飞的手，他时不时在手上用点力气，以告诉鱼慕飞自己在关心她，同时也防止鱼慕飞堕入幻象。 走着走着，好像队伍到了自杀森林的腹地，又好像还在大路上徘徊。韩钦估算时间，忽然发现，似乎脑海中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从枫叶宾馆组队开始，我们到底走出多远又到底走了多久…… 韩钦脊背发凉，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前方又是崎岖不平的陡坡，韩钦脚下也踩到坑坑洼洼的石子。这次队伍没有产生任何骚乱，非常安稳地通过这段陡坡。 这是红衣女鬼的控制增强呢，还是网友们习惯呢？ 不，韩钦想到更糟糕的另一种情况。 也许从上一轮陡坡开始，自己就在循环反复的行程中。 他下意识捏着鱼慕飞手背，鱼慕飞也回应地捏了捏韩钦。 至少没有将她丢下…… 韩钦些许欣慰，然后他放开扶着长绳的手，单掌朝前方网友推去。 ——空的！ 那名网友整个人都是空的！可刚刚进入队伍时韩钦明明确定过，身前的人大约二十几岁，长得较矮，背上脊椎稍微有点外凸。 韩钦手指发颤，他停在原地。 鱼慕飞很快撞上来，她知道可能发生不得了的事情，无以复加的惊恐在喉咙中打转。 韩钦右手攥住鱼慕飞掌心，左手回抱鱼慕飞的腰部，他低语：“别怕。” 鱼慕飞咬着嘴唇：“有你在我不怕。” “将长绳松开。”韩钦温和道。 “好。” 鱼慕飞听话地松手，那床单和被套组合的长绳掉在地上。 难以言说的诡异像无数蜘蛛爬上全身。两人明白，除了他们俩以外，再没有其他人握着这根指引方向的长绳。 韩钦掏出手机，手机屏幕却发不出任何光线。 恐惧恍如呼啸的海浪，将韩钦和鱼慕飞裹在浪中，他们身不由已，他们无法呼吸，只能顺着浪花起起伏伏。 危急时刻，韩钦用出新近学会的秘法。他原地站稳，双手结印，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无垢天华！” 周围的空气仿佛微微震荡，两人身前和身后的网友化成一股浓烟，在夜色中消失殆尽。 幻象破除了吗？ 两人同时滑动手机屏幕，切换到手电筒功能，两束光线，刺破夜的黑暗。 有树，密密麻麻。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里就是自杀森林。 时间，午夜十二点一刻。倘若现在重新追赶，应该还追得上红衣女鬼。 韩钦摩挲着脚下石头，此刻他确实身在一段陡峭坡路。他将手机光线射向坑坑洼洼的路面，那里何曾有床单及被套组合的长绳？ 鱼慕飞也想起这点，她捡起地上枯枝，傻道：“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俩就一直握着枯枝在小范围中打转。” 韩钦安慰：“时间应该不长，毕竟我们只经过两次陡坡，而第一次的线路是正确的。” 这句话刚说完，枯枝上赫然隐现一行小字，闪烁几秒之后，又消失不见。 那行字是这样写的：队伍中有个女人，当我傻？ 鱼慕飞捂着脸：“我连累你了。” 韩钦摇头：“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就算你不在，我也很可能会暴露。而且退一步来讲，保险公司聘我调查非正常人身死亡事故，说起来是我牵连你。” 鱼慕飞瑟瑟地抱着双肩：“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韩钦握着拳头：“我讨厌被戏弄的感觉，不管对方是人是鬼……” 鱼慕飞立刻赞同：“好，正合我意。” 当下两人又紧紧手牵着手。为节省手机电源，初始先用韩钦的手机照明。 此刻所处这片区域，白天时两人未曾来过，脚下也没有前人开拓出来的线路。两人每走一段，就在旁边的树干或石头上划出一个小小记号。 他们穿过荆棘从，穿过蘑菇地带，穿过长得差不多的樟树。 又穿过长得差不多的樟树，穿过蘑菇地带，穿过荆棘丛。 忽然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因为他们看见，旁边的石头上有个新鲜的印记。 “那好像是我画的。”鱼慕飞刻意忍着哭腔。 “鬼打墙。”韩钦说出自己本不愿说出来的三个字。 他再次原地站稳，双手结印，可无垢天华使出来之后，周围没有任何变化。 也就是说，此刻在韩钦周围并没有幻象，或者幻象的级别凌驾在能力之上。他和鱼慕飞真真正正碰到鬼打墙了！ 两人无助地四下观望，手电筒光线里出现的全是差不多的景象。韩钦努力按压太阳穴，脑海中有个声音反复低咛：冷静、冷静。 杵在这里于事无补，鱼慕飞决定朝同一个方向走下去，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十分钟之后，旁边的树干上，再次出现鱼慕飞雕刻的痕迹。 028 鬼也受折磨 “啊！”鱼慕飞再也忍不住，惊叫声划破夜的宁静。假若韩钦没在身旁，现在的她肯定已经发疯。 韩钦用力将鱼慕飞揽在怀中，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韩钦知道，此刻鱼慕飞将情绪发泄出来，比始终憋在胸间要更好。 其实韩钦对直走的方案没报任何希望，行进途中他始终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明明红衣女鬼的幻象已被破除，为何两人依旧逃不出鬼打墙呢？ 莫非，自杀森林有着比红衣女鬼更高级的存在？ 他仔细厘清每个细节，一点点，一寸寸。突然他朝天打了个响指，有头绪了！ 假若回想红衣女鬼的来历，便能找出其中缘由。 红衣女鬼本为死去五百年的红狐，虽然红狐尸身五百年不腐，但也仅仅是不腐罢了。 直到受迷魂阵感召，红狐尸身才幻化为妖，变成红衣女鬼，从此为祸世间。 韩钦长吁一口气，做出如下合理推测：红狐死于森林，其尸身五百年不腐，数月前的某天，森林惊现迷魂阵，从此这里被冠上自杀之名…… 红衣女鬼今晚将二百名网友带到此处，是想利用笼罩在自杀森林中的迷魂阵集中吸干网友精血，达成修炼目标。 深究起来，比红衣女鬼更强的就是迷魂阵的始作俑者，现在困住韩钦和鱼慕飞的也是那个迷魂阵！ 把种种线索联系起来，激动的韩钦浑身发颤。鱼慕飞以为又有状况发生，她抬头紧张地问：“你到底怎么呢？” 韩钦并不讳言：“在这自杀森林中，也许存在比红衣女鬼更可怕的东西。” 此话一出，鱼慕飞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全身都不晓得该往哪里藏。 韩钦这才意识自己表达方式有误，他急忙换了个口吻：“我大约猜出红衣女鬼今晚的终极手段了。” 鱼慕飞喜道：“你有办法？” 韩钦微微颔首：“还记得白天的那棵老树吧，我们去那里。你打开手机看看，网上搜集到的资料中，有没有关于老树所在位置更详细的解说。” 话未讲完，鱼慕飞突然指着韩钦身后，张开的嘴巴怎么样也发不出声音。 她好像特别恐惧，无以复加的恐惧。 难道，我身后有东西？ 韩钦顿觉后背一阵冰凉，他战战兢兢地扭头，看见不远处的密林中，有个蓝色影子趔趔趄趄地前行。 她呈人形，有着女人的身段。她看上去非常痛苦，好像有伤，每走半步都要扶着旁边的古树或者石头。 “鬼！”鱼慕飞终于发出声音。 只见那鬼朝前行走，她晃动着，却不飘；她应该发现了韩钦和鱼慕飞，却没有任何要往这边过来的意思。 韩钦右手的手电筒光线射向蓝色的那坨东西，左手则在眼前一抹：“透视术！” 瞬间字幕腾起。 【身份：少女魂魄】 【起源：极端痛苦和极度怨念】 【分类：衍科异变种】 【等级：类普通地球人】 【姓名：黄玖凌（生前）】 【预警：不详】 【弱点：亲情】 “少女魂魄，弱点亲情……”韩钦脑海中勾勒出哀伤的画面。 “你刚才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鱼慕飞六神无主地问。 韩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当机立断：“我们跟着她，说不定能够走出这可恨的鬼打墙。” 生前名为黄玖凌的少女魂魄特别虚弱，她每走一步都要用尽九牛二虎之力，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韩钦恨不得上前扶着她一把。 当然，韩钦也就是想想而已。 鱼慕飞口中碎碎念：“走快点啊，走快点啊。” 两人一边掩藏身体一边跟踪黄玖凌，此刻他们心中抱着希望，以致全然不顾对方那衍科异变种的鬼身份。 黄玖凌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性，她只顾前行，完全不理会其他。 鱼慕飞在韩钦手上捏一把，不知在确定幻象的可能，还是在提醒韩钦。 韩钦扭头低声道：“我想接近那个少女魂魄，你躲在后边吧。” 鱼慕飞一怔，不知韩钦怎么会冒出这样可怕的念头。 手电筒的光线落在黄玖凌身上，后者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韩钦看见她的脸，生动得就好像妙龄少女一样。 但，那张脸非常忧愁，且非常苦痛。 黄玖凌光着脚，荆棘和石块划破她的皮肉。她一路留下斑斑血迹，但是在她经过后半分钟，那些血迹又消失不见。 韩钦真的忍不住想要扶她一把…… 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其中间有个大约两米高的树墩，而周围所有的树木和杂草都被清理干净，只留树墩突兀地矗立。 无疑，是有人故意将这片区域弄成这个样子。 前方黄玖凌仰天哀叹，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向树墩。 “她要干嘛？”鱼慕飞忐忑道。 韩钦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拉着鱼慕飞躲在不远的阴暗处。 中间的树墩经历过认真修整，其表面光滑，并切成四四方方的模样，就好像一块巨大砧板。 只见黄玖凌全身颤抖，仿佛害怕到难以承受。她似乎被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力量所牵制，尽管她的魂魄是抗拒的，但肉身却不能控制地贴近树墩。 韩钦心中泛起哀伤，他猜到会有极端恐怖的事情发生。 “嗖！”不知从何处射来一道寒光，不偏不倚钉在黄玖凌的手腕。黄玖凌单手撒开，那寒光连带她的手腕钉在树墩之上。 凄厉的惨叫，震得树叶婆娑。 “嗖！”又是一道寒光，钉住黄玖凌的另一只手腕。 紧接着，她的双脚，她的肩膀，她的大腿皆被寒光钉住。黄玖凌就恍若砧板上的鱼肉，被不知名的力量尽情地宰割凌虐。 鲜血汇聚成一条小河，不久又突兀地隐去。 更可怕的是，在这过程中，黄玖凌始终保持清醒的状态。她能感受到肉体的每一丝痛苦，也能察觉精神的每一寸折磨。 最后又飞来一道更为突兀的寒光，它在即将接近时岔开两路，其中一路钉在黄玖凌咽喉，另一路钻破她的脑门。 “唰！”红雾如喷泉般涌起。 黄玖凌终于不动了，她的血水被放干，最后的意识消失殆尽。 029 我还怕个鬼 黄玖凌死了。 她乃少女魂魄，她是衍科灵气种的妖鬼，她如何会像活人那般死去？ 就算心有万千疑问，现在的韩钦和鱼慕飞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谁也不知道，黑暗中还隐藏着什么危险，那些刺入黄玖凌体内的寒光，又是何人发出…… 刚才的凄惨激荡周围空气，安静的自杀森林忽然起了风。嘶哑的风声中，又传来些许虫鸣鸟叫。 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没完全消散，仿佛刻意记录着黄玖凌最后的挣扎。开阔地上没有树木遮挡，抬头可以望见黑云中那一丝残月。 韩钦感觉颓然无力，头顶兀地有只鸟儿急掠飞过，它有着两片黑色翅膀，瞳孔不知为何泛起血红的颜色。 等了五分钟，再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韩钦蹑手蹑脚地向前，鱼慕飞躲在他身后，用韩钦的衣服遮住面庞。 …… 十几道匕首刺破黄玖凌的血肉和骨骼，将她牢牢钉在树墩上。她身体前倾，散乱的头发垂落到腰间。 她额头上也插着一把匕首，那匕首将她后脑勺顶开，几乎要破壳而出。 韩钦单掌向前，腰腹拼命朝后仰。他想托起黄玖凌的下巴，看看这可怜的少女魂魄到底遭受了什么。 指尖刚刚碰到冰冷的皮肤，所有匕首突然化为虚无，全都消失不见，就连树墩上匕首插入的痕迹也在瞬间愈合。 黄玖凌的身体如失去依靠的麻袋，悄然砸下。 韩钦本是要躲的，但双手却条件反射般接住了黄玖凌。那触感，冷到极致。 “谢谢。”耳畔突然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韩钦和鱼慕飞同时血液冻僵，彻骨寒意笼罩全身。鱼慕飞紧紧躲在韩钦后背的衣服中，韩钦则刹那石化，就连搁着黄玖凌的手也忘记挪开。 “一年多了，你是第二个扶着我的人。”黄玖凌继续道。 韩钦竭力控制心神，他蹲下，将黄玖凌放在地上。可以看见，这是张栩栩如生的少女脸，她和韩钦差不多年纪，虽然落魄，却有着富家女的即视感。 鱼慕飞慢慢探出眼睛：“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黄玖凌苦笑，笑声中带着无数凄婉。 韩钦温柔地坐在旁边：“我乃渡劫管理师，同时可以超度妖鬼残魂，你遇到什么困难，不妨直说。” “昨晚的人，也曾经说要帮我超度。”黄玖凌低头，然后回忆生前故事。 “我叫黄玖凌，我在一年多之前就已经死去，如果你们上网搜索，应该还能搜到我和我家曾经发生的可怕事情。只不过，真相肯定已经被掩盖。” 鱼慕飞惊讶地插话：“你老爸叫黄彬？你以前是白富美？” 黄玖凌点头。 “父亲很早就开始打拼，生意一直做得非常成功。但他没有子嗣，因此收养了一个男孩，取名黄恺。不过在父亲五十岁那年，我出生了。” “黄恺比我大十六岁，我出生以后，他感受到史无前例的威胁。但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更加乖巧，更加矜矜业业地辅佐父亲。” “于是父亲将很多事情都交给黄恺去做，黄恺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累积自己的资源和人脉。他从一开始就有的野心，随之愈加膨胀。” “产业做大，创始人变老，接班人的问题就凸显出来，而我自然为不二人选。在某个合适的时机下，我开始进入管理层。” “我相信自己干得非常不错，我也始终提防着黄恺那个名义上的哥哥。终于在两年前，黄恺开始行动。” “手段什么的我就不讲了，反正父亲的身体莫名其妙地变差，公司和社会上也像病毒般传出关于我的流言蜚语。” “当时我也掌握着黄恺在黑社会活动、行贿等方面的证据，于是我将证据提供给相关部门，并且安排亲信暗中散播。” “岂知相关部门早就和黄恺勾结得很深，他们将消息告知黄恺，后者就想出更恶毒的方法来对付我。” “他不知在哪找到一个天师，天师用旁门左道害死我和父亲。父亲死后便堕入轮回，至于我，却被黄恺深深嫉恨。他说我坏他名誉，必须让我受更多折磨。” “黄恺愿意花大价钱折磨我，天师便投其所好。他半途拦下我的灵魂，给我重塑肉身，再做迷魂阵，将我困于其中，每二十四小时就要受次惨绝人寰的折磨。” 听到这里，韩钦抿着嘴：“每天你都要被匕首穿身而亡……” “对，每天如此。我走不出迷魂阵，我这幅肉身也能很快痊愈。唯有痛苦和折磨每天都是新的，越是这样，黄恺就越是开心。” “本来迷魂阵设在雨花集团某层写字楼，但这迷魂阵会生长，那层写字楼便装不下。天师和黄恺不愿就此放过我，三个月前，他们将迷魂阵移到这片森林中。” 原来如此…… 韩钦在心中呢喃，现在所有事情的轮廓已渐渐清晰。 黄玖凌啜泣着：“昨晚我听说，那可恶的天师发现我亡故的身体中还留有一缕残魂，他便将身体送到金石医学院做解剖用的大体老师。” “本来做大体老师我也愿意，可天师用特殊方法将残魂困于其中，并施咒不得放出。想想看，主魂每天轮回受折磨，残魂又被学生反复割裂再缝补……” 黄玖凌已经泣不成声。 “后来呢？”鱼慕飞问。 “可惜天师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金石医学院有柄手术刀吸纳灵气突变成妖，它将我的残魂吸取，后来手术刀妖鬼被人收服时，对方也找到我的残魂。” 黄玖凌咬着牙齿道。 韩钦若有所思：“我问你，昨晚凭借残魂找到这里的，是否为一个特别漂亮，胸脯很大的妖艳美女？” “就是她，何冰冰！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看上去很衰，另一个则器宇轩昂。他们誓言要救我出去，超度我重入轮回。” “何冰冰现在在哪？”韩钦急问。 他相信，昨晚找到黄玖凌的两个男人，乃瘟神苟不离和另一个觉醒的神仙！这两人再加何冰冰，我还怕个鬼！ 030 悬挂的两百人 鱼慕飞看着韩钦的一惊一乍，想起之前韩钦调戏她的那些话。我，真的是月亮之上，住在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吗？ 黄玖凌身体恢复得很快，现在已基本痊愈。她拢拢头发：“何冰冰说要破迷魂阵就要找到其最核心的发源地，我想他们此刻还在森林中搜寻。” 韩钦沉声道：“何冰冰说的发源地，八成就是自杀森林的那棵老树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企盼的眼神看着黄玖凌，黄玖凌却满脸茫然。她解释道： “天师防着我，所以我只能在自杀森林部分区域中游荡，至于你说的老树，我从来没见过。何冰冰本以为我受折磨的树墩乃迷魂阵发源地，其实并非如此。” 韩钦接话道：“她想直接砍了树墩，却发现没有效果。因为如果不破坏迷魂阵的发源地，也就无法破坏行刑用的树墩。” 黄玖凌艰难一笑：“没错，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那棵老树。另外，我想你们之前可能碰到鬼打墙吧，这方面其实无需担心。” 韩钦旋即问：“该怎么破？” 黄玖凌手指后方：“鬼打墙在我受折磨的时候最为强烈，过后就没那么夸张。你们只需连续从左走过五棵樟树，便能破解此术。” “谢谢，请你再忍耐一时半会，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韩钦对这个衍科异变种做出承诺。 事不宜迟，韩钦和鱼慕飞别过黄玖凌，踏进更为深邃的黑暗。 这次改用鱼慕飞的手机照明，韩钦则尝试关机又开机，屏幕上，依然没有任何通讯信号。 也难怪从昨晚开始就没法联系何冰冰，原来她早就身处这偏僻的自杀森林。 依照黄玖凌的方法，连续从左侧绕过五棵樟树后，线路便和先前不同。 鬼打墙，破了！ 兴奋之中，鱼慕飞低声问：“你说我乃嫦娥转世，真的吗？” 韩钦耸耸肩膀：“本来不愿带你来危险之地。但是想到你受些刺激后，可能会觉醒神仙记忆，所以就悉听尊便。” 闻言，鱼慕飞立刻抬头挺胸，作为神仙，自然要有神仙的气质。 自杀森林比想象中更大，两人很难找出正确方向。如无头苍蝇般乱撞之后，韩钦忽然眼前一亮。 “那是景区开发的水泥路吧，走到那里，便成功了一半！” 两人狂奔向前，没错，景区开拓的路此刻就在脚下。鉴于白天积累的经验，两人现在只要沿着这条路搜索，很快就可以找到那棵二十人合抱的老树。 果然在几分钟后，已经看见白天时曾经站立的巨石。韩钦和鱼慕飞穿过杂草丛生的地方，他们离老树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关掉手电筒，彼此间能够听见对方的心跳。 他们担心老树并非迷魂阵核心，也担心红衣女鬼不在，从而前功尽弃…… 他们更担心真正短兵相接，又该如何是好…… 近了，更近了。 空气仿佛停止流转，时间仿佛刹那静止。 庞然大物就在两人眼前，黑暗中，似乎可以分辨出它的树冠，树干，树枝，以及其他部位。 好像，树上多了些什么。 老树枝叶茂盛，但白天来的时候，其枝叶大多往外长，占据着好大的空间。 现在的话，又有好多枝叶垂落在半空，将老树装扮成垂杨柳。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韩钦和鱼慕飞同时揉着眼睛，再睁眼仔细看时，两人同时发现，所有垂落的东西并非枝叶，而是长长人体！ 无须仔细去数，就知道垂落的人体数量绝对过百！ 黑暗中，老树的枝丫都被吊弯，看上去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用手指甲都能联想到，超级网红从各地约来的两百网友…… 他们将枫叶宾馆带出的床单和被套悬挂树枝，然后绑在自己身体上。 韩钦和鱼慕飞紧紧攥着对方的手，冷汗浸透手心及手背。他们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捆住，脑袋有种被摁入水底无法呼吸的压抑。 两百个网友，就这样将自己挂在树上，他们垂直身体，恍若根根晾晒在杆子上的腊肠，列队等着红衣女鬼的侵蚀。 他们用血肉之躯，装扮着这棵硕大无朋的老树。 他们用全身精血，帮助红衣女鬼修炼升级。 难以置信的恐怖画面，定格在自杀森林这棵老树上。 现在应该怎么办？韩钦陷入纠结中。 忽然，老树绽放丝丝红线，那红线从老树的根部开始，蔓延到二百网友身体，半秒停留之后，又重回老树的根部。 这一切稍纵即逝。韩钦看见，红线抽离之时，所有网友都打了个哆嗦。 他们还没有完全死亡！红衣女鬼还在吸取精血的过程中！ “怎么回事？”鱼慕飞以极小的声音问。 “红衣女鬼和老树融为一体，现在她正在全心全力地吸取精血。”韩钦干脆利落地判断。 “你的意思，难道说红衣女鬼无暇分身？” “存在这种可能。” “她正在脆弱的时候，我们先救人还是先砍树？” “老树一下子绝对砍不断，所以我们先救人，然后集合大家的力量，断树。” “好，依你！” “我数到三的时候，一起冲出去。1、2、3！” 韩钦和鱼慕飞如离弦之箭，决然冲向悬挂着两百网友的老树。 与此同时，老树再次绽放一阵红光，它流经斑驳树皮，流过大腿粗的枝丫，进入两百名网友体内，待所有网友打了个哆嗦，然后重回根部。 韩钦和鱼慕飞已到树底，红光映照下，他们看见条条绷直的腿在头顶晃荡，看见个个失去意识的身躯诡异地摇摆。 怕吗？当然怕。 但再怕也要救人。 两人爬树，首先找到最靠近又挂得最矮的那个网友，韩钦将他的腿拉近，鱼慕飞去解他腰间的床单。 你妹，死结！ 鱼慕飞花了一分钟时间，才将床单解开。 韩钦拽着昏厥的网友，在他脸上狠狠扫几下。 那网友迷离地睁开两个眼睛，用极不情愿的口吻问：“干吗？” 韩钦恼了：“你他妈又在这里干吗？” 网友嘴角流出口水，痴痴道：“给我滚远点，我正在和超级网红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031 深夜小屋寻刀 死龟蛋！ 老子冒着这么大风险来救你性命，你居然还叫我滚？韩钦怒上心头，顺手朝旁一撩，那网友立马直挺挺地摔在树下。 但闻一声闷响，网友从幻象中骤然醒来。他的身体虚弱不堪，睁眼又看见老树下垂直挂着的根根腊肠，惊恐中，刹时又晕了过去。 乖乖，本来还想靠这些网友一起折断老树，现在看来，他们的身体已被掏空，指望他们就是白日做梦。 “沙沙、沙沙……”不远处忽然响起枝叶摩擦的声音。 抬头一看，有个挂在树上的网友正拼命蹬着双腿，看上去非常扭曲，也许下一秒就可能痛苦而亡。 韩钦并非什么菩萨心肠，但还不至于见死不救。他攀着树皮，朝那个挣扎的网友爬过去。 连续够了几次后，终于抓住网友的脚踝，他将网友荡到鱼慕飞身前，鱼慕飞抓住绑在网友腰间的床单，开始解绑。 “快，我这边就要顶不住了。”韩钦咬着牙关道。 事态紧急，韩钦未曾考虑，自己好歹也是一环三星的渡劫师，而鱼慕飞还尚未觉醒神仙潜质。因此相对于韩钦，此刻鱼慕飞要更为吃力！ 她干的活虽然没韩钦重，可她现在还只是个柔弱的前台文员。 汗水浸湿双眼，鱼慕飞只觉天旋地转，她用最后力气打开网友腰间的疙瘩，然后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掉落。 “飞飞！”韩钦一声惊喝，单手抓住落下的鱼慕飞。 在他头顶，网友的身体也失去束缚，毫不留情地朝韩钦砸来。 韩钦单肩一扛，顶向网友砸下的躯干。他瞠目呲牙，计划一手拽着鱼慕飞，一肩扛着网友，用这种状态滑向地面。 可，他低估了上方网友带来的冲击力，后者仿佛一只狂奔的蛮牛，重重撞在韩钦肩膀之上。 “我靠！”韩钦单肩甩出，撞开上方落下的网友。毫无疑问，在鱼慕飞和网友之间做选择的话，韩钦一定会选择前者。 “嘭！”网友率先擂在树下，溅起片片泥土绽开的花雾。 而韩钦受此冲击，也没法在树上固定身形。他和鱼慕飞一道，同时撞向泥地。 “嘭！”韩钦后背着地，整面身体痛得失去知觉。鱼慕飞落在韩钦身上，尽管有个垫底的，却也摔得七荤八素。 “先别管那些上吊的人，我们直接攻击老树吧。”鱼慕飞提议。 “早就这么想了。”韩钦随即附和。 两人挣扎着想要从泥土上爬起，身体才直开一半，韩钦乍然发现，刚才落地的网友竟然先于自己站在夜色中。 看来，这家伙比第一个救出来的网友要精壮得多，难怪他从树上砸下的时候，连我都把持不住。 网友好像已经清醒，他朝韩钦和鱼慕飞走来，靠近之时，韩钦看见网友手上戴着的白色手套——这不就是枫叶宾馆的吴经理嘛！ 吴经理满脸惊恐：“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钦长话短说，最后强调：“红衣女鬼藏身老树之中，我们必须破坏老树。” 吴经理叹道：“我在枫叶宾馆干了五年，我知道老树到底有多大又有多硬。倘若没有工具，单凭我们三人，恐怕到明天天明都伤不了那棵树。” 韩钦皱着眉头：“那就赶紧去找工具啊。” 吴经理忽然想起什么：“这地方做景点的时候，我曾经来过几次。我记得附近有个小屋，原本是护林员的房子，也许那里会有些砍树工具。” 韩钦不放心地问：“远不远？别到时候我们拿着工具回来，红衣女鬼已经吸干网友精血，练成强力妖法。” 吴经理转了转身子，判断好方向后，肯定地说：“三分钟就能进屋。” 韩钦和鱼慕飞对视一眼，当前好像也没其他可行性办法。于是两人赞同吴经理的主意，即刻去往护林员废弃的小屋。 刚刚转身，老树又绽放一阵红光…… 夜色比之前更暗几分，无论韩钦还是鱼慕飞的手机都接近电源耗尽的状态。想必那些悬挂在树上的网友们也和电源一样，几乎油尽灯枯。 吴经理不愧为枫叶宾馆资深员工，他对地形的了解远远超过韩钦和鱼慕飞。在他的带领下，很快就能看见木头做成的一座小屋。 小屋周围有些灌木和杂草，走过去时，杂草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是蛇还是爬虫在游弋。 幸好很快就走到小屋的门口，否则鱼慕飞会因为害怕而跃上韩钦脊背。 木屋没有上锁，吴经理单掌推开房门。 “嘎吱~”拖长的声音格外诡异。 吴经理试了试墙上开关，按下去没有任何反应。这时鱼慕飞的手机也发出关机的声音，手电光线随之消失无踪。 韩钦扭头问吴经理：“你的手机还有电吗？” 吴经理摇头：“在宾馆中根本就未曾带出来。” 现在，只剩韩钦手机里的电量了，他切换到电筒功能，同时心里在叮嘱自己，一定要省着用。 木屋的空间并不大，但里面摆放得满满，堆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吴经理首先向左侧搜索，鱼慕飞不敢单独行动，韩钦便和她一起直走前方。 前面还有道门，门后是一间厨房。 “啊！”刚刚踏入，鱼慕飞就发出惊叫。 手电光线即刻射向脚底，原来是摔破的碗碟，梗在鱼慕飞足下。 虚惊一场，两人继续在厨房搜寻。 他们找到一把生锈的菜刀。可菜刀能用来砍树吗？更何况那么粗壮的老树。 管他了，有总比没有好。韩钦将菜刀别在身后，然后踏出厨房。 吴经理还在和原来差不多的位置摸索，韩钦和鱼慕飞则走到他的对面。 这里有很多腐朽的木料，看上去没有任何用处。韩钦失望地摇头，这时吴经理喜道：“我找到一把铁锯！” 那铁锯也已生锈，不知什么时候被护林员当废品丢在草堆中。 “好。也许我们无须砍断老树，只需在老树上切开个口子，这样就能伤害红衣女鬼，并阻止她的计划。”韩钦鼓励队友也鼓励自己。 突然，韩钦看见，在吴经理脚下的草堆之中，有个比较奇怪的凸起。 从形状判断，掩藏在草堆中的，恐怕是——人！ 032 百会穴的新鲜血液 韩钦双腿发颤，心弦拉得更紧。 从踏入这座小屋开始，自己和鱼慕飞搜寻过几个地方，而吴经理却始终在同样的位置徘徊…… 吴经理可以在草堆中找出铁锯，却找不到体型更大的人类躯干…… 越是深入思考，越觉得脊背发凉。 韩钦让鱼慕飞停在原地，自己慢慢走向草堆。 “你们那边找出什么了吗？”吴经理故作镇静地问。 “没，或许哪里有遗漏也说不定。要不这样，我们换着再搜寻一遍，别错过那些用得着的东西。”韩钦在惊慌中想到办法。 “好啊。”吴经理脱口而出。 他侧开身体，给韩钦让出前往草堆的路线。同时他将铁锯放在旁边，说等到出门时大家要记得拿走。 咦，他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难道草堆下掩盖着的人形凸起并非真正的人体？难道吴经理在这一块搜索，是因为他没有手电照明，所以速度更慢的缘故？ 不知不觉中，韩钦放松了心里戒备。 手电光线照着前方，韩钦迅速将草堆掀开。 刹那，韩钦和鱼慕飞都惊呆了。 白雪公主！打扮成白雪公主的超级网红，正悄无声息躺在那里。她四肢蜷缩，脸上抹着厚厚的浓妆。 在手电光线映照之下，超级网红的妆容显得特别恐怖。她仰面朝天，屁股用难以理解的姿势歪曲，不晓得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原来红衣女鬼和老树融为一体之后，就将超级网红的身体丢弃在此…… 韩钦脑袋发懵，他下意识地伸出两指，去探超级网红的鼻息。这时鱼慕飞忽然大喊：“小心！” 身后传来强烈破风之声，韩钦立刻朝旁闪去。可他并未完全躲过偷袭，吴经理砍来的掌刀，还是切在他的后脖颈。 只不过稍稍偏了那么一点。 “呃~”韩钦闷哼，然后朝侧旁草堆倒去。 “我以前可是特种兵，这招下去，普通人定直接归西。”吴经理翻转手腕，颇为得意地道。 “韩钦！”鱼慕飞不顾一切地冲上前。 “他自不量力，该死。”吴经理单脚甩出，鞭腿撞在鱼慕飞腰腹。后者倒向腐朽的木料，瞬间失去还手的力气。 韩钦落在草堆，脖子钻心般疼痛。他抓起一把草就朝吴经理掷去，同时借着散落的杂草，挥出菜刀。 “竟然没死？”吴经理察觉到异样，急忙朝旁闪去。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动作，韩钦只能凭感觉在虚空中乱砍。他好像砍到了实物，不知乃吴经理身体上哪个部位。 突然吴经理身形暴起，手中有东西虎虎生风。韩钦晓得那是长锈的铁锯，他不敢怠慢，只能慌乱地四下退避。 如果靠实力硬拼，一环三星的渡劫师并不逊于眼前的退役特种兵。可现在韩钦先挨一次重击，又受制于对方的武器，黑暗中他完全无从发挥。 木屋中空间太小，菜刀被铁锯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韩钦看准时机逃了出去，在广阔的森林，或许能找到取胜办法。 韩钦和吴经理在夜色中缠斗，疯长的杂草和灌木时不时绊住双脚，两人不间断跌倒，很快又疯狂站起。 相较于韩钦，吴经理更熟悉这块地形。他的优势越来越明显，看上去韩钦落败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而落败，就意味着死亡！ 韩钦深知这点，他始终都在思考，思考着逆转局势的办法。 又一次，韩钦被藤蔓绊倒，他看见死神般逼来的吴经理，情急之下，韩钦伸出藤蔓，挡在吴经理的必经之路上。 这招果然奏效，吴经理摔了个嘴啃泥。那最具威胁的铁锯，也从手中脱落。他想要捡起，侧方菜刀已经砍来。 吴经理连续几个翻身，躲过韩钦的菜刀。韩钦只顾狂砍，不料菜刀恰好砍在地上某块石头上，他砍出几点星光，巨大冲击力震得手臂发麻。 借着微弱光亮，吴经理朝韩钦手腕一踹，本就握不严实的菜刀，旋即掉落。 两人陷入肉搏之中，特种兵出身的吴经理更具战斗经验，他使出锁喉术，想要拧断韩钦脖子，韩钦只能抓着他在地上翻滚，以缓冲吴经理双手力道。 “你乃枫叶宾馆管理人员，为何要和那红衣女鬼勾结。”韩钦怒喝。 “我真正管理的是这个迷魂阵，而她也算迷魂阵的一部分。” “你最开始便知晓她的计划。” “对，我还在所有目标人群喝的水里下了安眠药，以便于幻象控制。” “你吊在树上也是假的。” “哈哈哈，我委屈地挂在那，就是为了防止你这样的人搞破坏啊。” 吴经理左手抓住韩钦右手手腕，右掌抵住韩钦下巴，他相信再向上推几分，韩钦就会去见阎王。 危急关头，韩钦只能挡住吴经理的右掌，以为自己争取喘息空间。 突然，身旁有截东西垂直竖起，看样子又不像杂草…… 直到那东西发出声音，韩钦方才确定，这是一条摆出攻击动作的蛇。 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男也有女。 何冰冰他们找到这里呢？ 救星终于出现！韩钦想喊，可下巴被吴经理撑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他只能在心中反复地祈祷：拜托你们先去小屋，再去老树…… 吴经理此刻分外紧张，一要防蛇二要防人。趁他片刻犹疑的瞬间，韩钦拖着吴经理向外翻滚。 不料那边有道深沟，几声闷响后，韩钦掉入沟中动弹不得，而吴经理则抓住沟旁的藤蔓，恰好挂在半空。 “什么声音？”何冰冰警惕地问。 “好像是条蛇，咱们别管，办正事要紧。”苟不离回答。 于是他们大步赶路。经过长时间侦查，他们大约已经确定迷魂阵的发源地，就在离此不远之处！ 两分钟后，韩钦在沟中发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虚弱声音，而吴经理已经顺着藤蔓，爬回原地。 “刚才那三个人，是去老树那边吗，也想破迷魂阵对吧。” “可你们怎么会知道，迷魂阵要用活人百会穴中的新鲜血液才能破解。” “但百会穴在人的天灵盖上，若要放血，活人也会变成死人。” 吴经理双手叉腰，疯子般沉呤。 “红衣女鬼啊，就麻烦你先自行对付那三个人了哦。我这边，有更重要的事。” “嘿嘿，之前和你在一起时不方便，现在可就随我怎么开心怎么玩啦。” 吴经理露出满脸狞笑，朝护林员的小屋走去。 那里，有不能动弹的鱼慕飞，还有生死未仆的超级网红。 深沟底下，韩钦匍匐着，像个垂死的乞丐。 突然传来靡靡之音： 【恭喜扑街成功，获得320点技能值，晋升四星渡劫师】 033 竟然被秒杀 五分钟后。 老树根部燃起丝丝红线，红线沿着老树的脉络，穿过枝叶。 吊在树上的网友同时打了个哆嗦，不过现在打哆嗦的幅度已经比不上从前。而他们的血肉之身，此刻看上去更像一具具空壳。 何冰冰等人白天有过休息，他们想趁晚上迷魂阵活跃的时候，找到其核心发源地，破除这个阵法。 现在前半个目标已经达成，就看后半个目标要如何实现。 巨大的老树下，悬挂着两百名网友。如此骇人的景象，就算已经觉醒的三位转世神仙也不免陷入惶恐之中。 “一个晚上弄死这么多人，迷魂阵果然厉害。”苟不离摇头，同时将探照灯摆在地面。 他畏手畏脚地瑟缩在其他两人中间，左边那个是何仙姑转生的何冰冰，右边那个是雷震子转生的陈雷。 何冰冰长得极美，苟不离长得非常普通，陈雷则长得略显丑陋。他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面皮青紫，额头高耸，鼻孔突兀地上翘，下巴扁平得像条直线。 陈雷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他深吸一口气，迅捷地冲向老树。他如履平地般地沿着树干疾走，然后足底轻点，在空中来了个后滚翻。 “嚓！”小刀砍向某个网友腰间的被套，网友百余斤重的身体瞬间往下掉。 何冰冰单掌伸出，轻巧地一旋，网友就打了个小圈，落在地上。 刚才那招已经帮网友卸力，所以他掉下时并没受什么伤害。 “还有气息。”何冰冰单指凑向网友的鼻头。 闻言，陈雷上树，这回他爬上枝丫，刀影疾如闪电。 “嗖嗖嗖！”刀影所过之处，网友纷纷掉落。何冰冰在树底下同样没有闲着，她干脆双手结印，在虚空中编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 和消防救生时用的气垫不同，这太极八卦其实乃虚无的东西，它没法完全接住树上的网友，但能起到很好的缓冲作用。 “砰！”每当有网友穿透太极八卦掉落在地，苟不离就手忙脚乱地查探，并将网友的身体拖到一堆。 不多时，竟堆成小小的墙围。 陈雷砍断三分之二的床单及被套后，准备在老树枝丫上稍作歇息。这时树根又泛起丝丝红线，其亮度比刚才更甚。 “怎么又来呢？”何冰冰小声嘀咕。她并不知晓红衣女鬼的存在，所以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陈雷看准一丝红线的运行轨迹，他朝天爆喝，风驰电掣地奔出，手中那柄闪着寒光的小刀，直刺老树树干。 刀尖正好刺在线头，顷刻，从接触点开始爆发耀眼光芒，所有的红线好像都受到波及，如触手般缩回树根之中。 再扭头看依然吊在树上的网友，他们并未像之前那般打个哆嗦。 “我们先救人，再对付这棵成精的老树。”陈雷当机立断。 他以为是老树成精，全然未曾料到是红衣女鬼结合迷魂阵的内核在作祟。 瞬间刀影纷飞，网友们直挺挺砸落。 他们都还尚存一丝气息，倘若及时救治，当保性命无虞。 苟不离将全部网友归在同处，何冰冰站在旁边，口中念念有词。 数秒之间，何冰冰全身绽放金光，她双手笼起一阵薄雾，接着薄雾的范围越来越广，何冰冰双手拉开，然后朝前推去。 薄雾在空中扩散，继而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帐篷，将全部网友兜在其中。 何冰冰额头上冒出冷汗，嘴唇亦微微发抖。这招她已倾尽全力，可接下来还要维持薄雾的强度，让众网友的生理体征能在薄雾中慢慢恢复。 陈雷已经跳到树下，他紧握小刀，思索着要怎样才能破除迷魂阵。 苟不离也拿出一把长剑，在陈雷身后装腔作势地挥舞。 “直接砍吧。”陈雷没主意，只好用最简单的办法先进行尝试。 “呀！”两个渡劫神仙各持小刀和长剑，刺向老树。 老树不知在这自杀森林中生长了多少个年头，小刀及长剑刺上。老树掉了一块皮，但也仅仅是掉了一块皮而已。 陈雷和苟不离后退半步，接着故技重施。 连续三遍后，两人发现这种方法的效果很不明显。 陈雷足底重重一点，身体在空中侧旋，伸长的右腿，绷直甩出。 “嘭！”右腿扫在树干上，那老树竟然纹丝不动。 落地之后，陈雷单手撑在树上，一种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我雷震子叱咤风云三千年，岂料今生渡劫，却连棵树都搞不定。 若换做以前，我早就引天雷而来，直接劈死这棵不知好歹的庞然大物。 陈雷双拳握紧，砸在老树之上。 突然，老树剧烈震荡，惊得陈雷后退几步，苟不离更直接退出树冠范围。 只见暗夜中腾起一片红雾，红雾里赫然飘出一只红衣女鬼，好像是从老树的树冠上幻化而出。她悠悠浮在高空，双手迅速挥舞。 “毛科生物种，为何会从树上出来？”何冰冰疑道。 “我即将大功告成，你们这些人为何坏我好事？”红衣女鬼冷道。 话未讲完，陈雷就沿树干疾冲，他钻进密密麻麻的枝叶中，眨眼不见人影。 “哼，不错嘛。但是以我今晚提升的修为，对付你们已经绰绰有余。”红衣女鬼踩在树叶上，空洞洞的眼眶里绽放妖光。 陈雷即将从树顶蹿出，忽然他眼前出现一片旋涡，那旋涡将他裹住，陈雷身不由已地在其中打转。 “咔嚓~”树枝折断的声音飘散，陈雷从老树中跌落下来。 何冰冰忙不迭站起，可她在救治网友时耗去太多精力，这一站顿觉头晕目眩。红衣女鬼的幻象刹那侵蚀何冰冰脑海，她双脚趔趄，跟着就朝旁栽去。 与前两者相比，苟不离更非红衣女鬼的对手，他不知看见了什么东西，竟跪在地上，像疯子一样磕头。 秒杀…… 红衣女鬼吸干这两百网友精血之后，实力竟变得如此恐怖。 何冰冰及陈雷双手撑地，他们拼命晃动脑袋，想要从幻象中抽离。 突然，他们看见有人在夜色中走来。 那人右手提着一把菜刀，左手拖着某个拼命挣扎的东西，杀气腾腾逼近。 034 生死关头 离我远点 来者恰是韩钦。 他在深沟中晋级一环四星的渡劫师，全身的伤痕即刻恢复，全身的疲累也消失殆尽。 吴经理前脚刚刚踏入木屋，韩钦便后脚赶到。趁吴经理不备，韩钦偷袭成功。他打断吴经理几个连接处的骨头，再揪着吴经理的头发，拖往老树。 此外，韩钦还记得吴经理亲口说出的狂言：唯有活人百会穴中的新鲜血液，方能破坏迷魂阵的核心支柱。 正是因为这句话，所以韩钦还留着吴经理这条狗命。 走到老树下，韩钦将地面的探照灯重重朝上一翘，强光直刺空中的红衣女鬼，刺得她发出一声尖叫，空荡荡的眼眶竟渗出血水。 ——宣战。 韩钦用这种方式，向红衣女鬼发出决战的信号。 身后鱼慕飞架着奄奄一息的超级网红，也挪到探照灯旁。她将超级网红放在泥土地上，大口大口地娇喘。 韩钦低眉嘱咐：“强光好像能起震慑作用，交给你了。” 鱼慕飞扶着探照灯：“没问题，红衣女鬼走到哪我就照到哪，让她无处遁形。” 韩钦的加入扰乱红衣女鬼的节奏，她还未能从强光刺激中恢复，之前使出的幻术规格也因此大打折扣。 现在何冰冰、陈雷及苟不离都已经从幻象中抽身，他们同时围拢，商讨着对付红衣女鬼的方案。 “没曾想今晚在此处相见。”何冰冰打招呼。 “嫌我级别太低，所以不带我玩吧。”韩钦尬笑。 “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何冰冰说着说着便话锋一转：“被你揪过来的这家伙是谁，还活着吗？” “他乃红衣女鬼的同党，我还指望他帮大忙。” “该怎么做？” “红衣女鬼由迷魂阵孕育而生，二者同根同源，因此她在老树旁如虎添翼。加之她今晚吸取两百网友精血，势必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照你这么说，要破迷魂阵，先得灭掉红衣女鬼。” “不，我们反其道而行之。鱼慕飞控制强光，你和苟不离掩护。然后，请这位兄台带我钻进老树，钻得越高越好。” 韩钦捡起一截床单，塞在兜里。他眼神转向雷震子转世的陈雷，来时路上，他瞧见此人在老树中自由穿梭。 陈雷毫不含糊，两手立刻搭在韩钦肩膀。韩钦右手扯动指尖黑发，吴经理便疼得嗷嗷怪叫。 “1、2、3！”韩钦和陈雷同数三声，同时冲出。 红衣女鬼飘在空中，准备重新布置幻象。探照灯的光线始终跟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完全施展。 苟不离捡起地上的泥块，用尽力气打向红衣女鬼；何冰冰口中碎碎念，一个小小太极八卦图慢慢生成。 陈雷一手攀着树枝，一手提起韩钦肩膀；韩钦一手抱树，一手拽着吴经理的头发，三人保持一线，近乎垂直地在老树上快速穿行。 韩钦耳畔响起呼啸风声，眼前枝叶急掠而过。 接近树冠，韩钦叫了暂停。他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双眼血红，口喘粗气，好像在酝酿什么大事件。 吸一口新鲜空气，韩钦将吴经理背身提到树枝，头朝前脚朝后地水平摊直。那树枝本来有个倾斜的弧度，因此吴经理的身体也向树干处倾斜。 然后韩钦从兜里掏出床单，牢牢绑住吴经理。 吴经理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他拼命挣扎扭动，嘴里发出呜咽之声，就好像绑在案板上的肥猪。 韩钦将吴经理的身体往前推了推，以让他的天灵盖紧贴老树树干。准备就绪，韩钦从腰后拿出锈迹斑斑的菜刀，高高举在空中…… “嚓！”菜刀生猛切下，不偏不倚，恰恰卡在头顶。 百会穴位于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连线的交叉处，穴居颠顶，联系脑部。韩钦俯身去瞧，寻思着应当没有砍错地方吧。 鲜红血水，从菜刀和天灵盖的连接处涌起。血水顺着吴经理的头发，流到老树树干，又顺着树干，蜿蜒淌向根部。 菜刀就那样斜插头顶，吴经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晓得他能不能始终活着，直到血水放干。 这一系列操作，看得陈雷目瞪口呆。 “他亲口告诉我的，破迷魂阵，需用活人百会穴流出的新鲜血液。”韩钦无辜地摊开双掌，无辜地解释。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啊！ 吴经理头顶冒出的血水刚刚淌到树根，老树就猛地颤抖起来。显然迷魂阵已受到冲击，它的瓦解，就从此刻开始。 树上已不安全，陈雷索性背起韩钦，三下五除二地穿过枝叶，落到地面。 红衣女鬼发出阵阵哀嚎，如惊弓之鸟在空中疾扑，一会扑到这，一会扑到那。 鱼慕飞转动手腕，她拼尽全力，可探照灯射出的强光之中，哪还有红衣女鬼的影子？ 消失了吗…… 难道他去树上解救吴经理？陈雷双腿微曲，做好冲刺的准备。 “咯咯~”不知从哪，传出磨牙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天际，又仿佛就在众人耳畔。它无比清脆，又无比渗人。 在哪？鱼慕飞拎着探照灯扫射。突然，肩膀上冒出阵阵凉意。 下意识地朝肩上一看，红衣女鬼正悠悠地坐在肩胛骨上。她变成小小玩偶，裂开没有下巴的嘴唇，她两排白齿磨动：咯咯。 鱼慕飞吓得眼前发黑，手中探照灯刹时摔落。 “咯咯、咯咯！”磨牙声越来越近，红衣女鬼的脖子越伸越长。她将森森白齿凑到鱼慕飞耳边，有道深不见底的阴气，笼罩着鱼慕飞的半边脸。 “啊！”一声尖叫，鱼慕飞捂着耳朵惊慌逃跑。她才跑出几米远的距离，脚下忽然拌蒜，摔了个嘴啃泥。 但此刻在韩钦等人的眼中，鱼慕飞依旧拿着探照灯，到处搜寻红衣女鬼。 “咯咯、咯咯。”磨牙声继续萦绕。 “无垢天华！”韩钦使出破解幻象之法。此招起到一定效果，小范围里的幻象被清除，但红衣女鬼的招数已然升级，想彻底击败她，并没有那么简单。 磨牙声很快消失，脖颈后却传来粗重的呼吸。韩钦扭头看去，原来是苟不离正躲在他背后，瑟缩着寻找安全感。 瘟神这家伙还真会挑地方，韩钦肩膀后甩，冷冷丢出一句话：“生死关头，离我远点。” 035 跨海斩扶桑 苟不离愤愤地走开。突然，脚下冒起一阵红雾，红雾中有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她生出四张脸，分别朝着四个方向。 那脸上没有眼睛，没有下巴，只有道道像老树皮一样的红色沟壑。 “去死！”陈雷握着小刀直刺前方。眼看就要刺中目标，小刀却像刺穿空气一样地越过红衣女鬼的脸庞，径直奔向对面的苟不离。 “是我啊！”苟不离慌乱躲避。 何冰冰挥舞手中八卦，弥漫眼前的幻象渐渐被驱散。她首先从幻象中清醒，继而发现躲在暗处的红衣女鬼。 韩钦猛拍脑门，无垢天华的秘法还有效。他瞪大眼睛，同样找到红衣女鬼。 那毛科生物种正依靠在老树下，双手鬼魅地画圈。 “一起上！”何冰冰收起掌中八卦，朝着红衣女鬼的真身疾冲。在她之后，唯有韩钦决然跟出。 除了他们俩，鱼慕飞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陈雷和苟不离仍旧在和长着四张脸的幻体纠缠。 “今晚你逃不掉，地狱大门早就向你敞开着！”何冰冰飞起一脚。 红衣女鬼丝毫不为所动，何冰冰这脚贯穿红衣女鬼的身体，蹬在老树之上。脚底刚刚触到树皮，何冰冰潇洒转身，掌中八卦再现，然后猛切而下。 原来之前那招不过是佯攻！ “嗤~嗤~”夜色中响起火灼般声音，八卦骤然切断红衣女鬼的发梢。 鬼之真身，第一次受外部伤害！ 红衣女鬼未曾防备，她狼狈倒地，借势再滚几圈，总算躲开攻击。 “什么东西？”红衣女鬼惊问。她本身并不惧怕八卦图，例如枫叶宾馆中计无猜设下的太极八卦阵就对她没有丝毫威慑。 “此乃我独创秘术，名曰蜘蛛八卦盘，专门对付你们这些妖鬼残魂，和普通的八卦可不一样。”何冰冰冷道。 在何冰冰的攻击之下，红衣女鬼已经无法维持高强度幻象，陈雷趁机脱身，他未做任何停留，拉着惊魂未定的苟不离冲向红衣女鬼。 现在四人将红衣女鬼团团包围，何冰冰又找到克制红衣女鬼的方法，战局正朝着有利方向在发展。 红衣女鬼擅长制造幻象，实际伤害指数却可以忽略不计。她需要利用外物达成攻击效果，因此只要克服内心恐惧，她的妖法就很难产生实质伤害。 何冰冰率先发难，蜘蛛八卦盘斩向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幽浮般闪避，在她身后，陈雷的小刀和苟不离的长剑同时刺出。 本以为红衣女鬼会任由小刀及长剑穿过虚无的身体，岂料她这次只能匆忙地躲向一旁。看来蜘蛛八卦盘带有气场，可以将红衣女鬼实体化。 韩钦握紧双拳，随时准备给红衣女鬼一记重锤。 似乎红衣女鬼已到强弩之末，可此时此刻，红衣女鬼根本不显慌张，她血红的面皮上，竟还露出一点难以捉摸的微笑。 忽然天地抖了抖，空气停止流动，变得凝重起来。 众人仿佛看见，笼罩着自杀森林的某个东西，恍若破壳鸡蛋般一点点散开。 迷魂阵就要碎裂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不远的老树。 那从树冠上滑落的鲜血，刹时绽放殷红光芒。 紧接着，从老树根部开始，直到最高的树冠，全都抽风般颤抖。 红衣女鬼仰天大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何冰冰心知不妙，蜘蛛八卦盘狠狠切向红衣女鬼的脖颈。后者不闪不避，蜘蛛八卦盘径直划过她的喉咙。 “咝！”没有血，红衣女鬼脖子朝后一仰，只剩点点筋皮还和头部相连。 可不出三秒，伤口处腾起黑烟，红衣女鬼的头颈又恢复原状。 她和迷魂阵同根同源，难道…… 韩钦咬紧嘴唇，不祥预感笼罩全身。 红衣女鬼张开双臂，好像在虚空中迎接什么东西。 “哈哈，没想到迷魂阵生命力如此强大，其核心支柱被破坏，依然可以另找寄生体继续生长，而现在我就是最好的寄生体，从第一滴血汇入树根开始，我便知晓！” 鬼魅声音在空气中弥漫，惊得无数走兽奔走，无数鸟雀疾飞。一时之间，夜幕下的自杀森林变得分外热闹。 原本范围极广的迷魂阵悉数塞进红衣女鬼身体中，得到这惊世骇俗的力量，红衣女鬼看上去已不可阻挡。 四人不愿坐以待毙，各自攻向红衣女鬼。但此刻红衣女鬼好像加了层防护罩，大家的攻击在离她十公分远的地方就戛然而止。 即便何冰冰的蜘蛛八卦盘，亦被阻隔。 “啊！”红衣女鬼身体急剧鼓胀，整个迷魂阵的力量如潮水般翻涌。 她手掌迅速舞动，以她所处的位置为原点，竟泛起层层劲浪。 巨大冲击下，何冰冰同陈雷后退半步；韩钦和苟不离更是飞旋而起，在这层层劲浪中，两人如叶片般飘落。 十万火急，苟不离也顾不上掩盖什么秘密。他在空中大喊：“仔细听着，关于水雾烟云的宇宙终极密码：藕断藕丝连，魂散魂相牵。” “什么？”韩钦没有听清楚。 “你小子别跟我装傻，水雾烟云在你身上，快念宇宙终极密码。” 苟不离怒瞪双目，声嘶力竭地吼着。他还未落地，又有阵劲气袭来，劲气将苟不离卷到空中，他像丧门的铃铛，左右不停摆动。 另一边，何冰冰联手陈雷，与红衣女鬼短兵相接。现在的红衣女鬼已具备实体攻击的能力，她双掌拍出，竟同时打退两位转世的神仙。 “快念宇宙终极密码！”何冰冰也高声喊道。 她这么一喊，韩钦就不得不引起重视。也许所谓的密码可以唤醒水雾烟云，从而灭掉这红衣女鬼。 但，苟不离之前说出的类似咒语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韩钦努力回忆，然后朝天打出响指：“藕断藕丝连，魂散魂相牵。” 话音刚落，左手掌心奇痒无比，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在空中熠熠生辉。 同时耳畔响起靡靡之音。 【幻影抽刀，本次抽中倚天剑。诗有云，安得倚天剑，跨海斩扶桑】 036 和韩钦睡觉 我靠，如此危急关头，人都要挂了，你还跟我念什么诗！ 倚天剑出，震撼的不光是韩钦，还有诸位转世神仙。 “好帅好帅好帅……”鱼慕飞仍旧瑟瑟发抖。 “头一回就抽出这么厉害的东西。”何冰冰赞叹。 “传说水雾烟云能根据形势匹配武器，可这件旷世神兵，也着实夸张了点。”陈雷握着手中小刀，心有不甘地说。 “就算红衣女鬼配得上，韩钦也不一定配得上。”酸溜溜的醋味从苟不离嘴里飘出来。 倚天剑周身笼罩强大气场，韩钦奇怪它出来时为何会发出那种靡靡之音。也许是水雾烟云已经被渡劫app吸收，所以就连语气都被同化。 那强大气场让人望而生畏，仿佛只要闯入气场中的东西都会被折断。韩钦把心一沉，右手决绝地伸出。 “不好！”红衣女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转身飘向半空。 “哪里逃！”韩钦捞起倚天剑，朝红衣女鬼所在方向，不由分说地一斩。 刹那剑气纵横激荡，半个自杀森林都在婆娑作响。 剑气所过之处，席卷滚滚尘埃。就仿佛一道竖劈而出的闪电，直奔红衣女鬼。 “嚓！”红衣女鬼就像个长长的瓜，被剑气砍成两半。半截向左，半截向右。 空中赫然悬起一挂瀑布，浓浓烟雾哗啦啦倾泻，映出比黑暗更深邃的颜色。 又一次的，秒杀！ 韩钦摊开左手掌心，没料到上回在公寓楼里阴差阳错得到的水雾烟云，竟然是这般震撼的存在。 还有他们所说的宇宙终极密码，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韩钦陷入思忖之中。 然而…… 包括韩钦在内，所有人都未曾察觉，在滚滚烟雾组成的瀑布里边，赫然钻出一个指甲般大小的符咒。 那东西无色无形，从最开始就被制造迷魂阵的天师放入其中，众人所关注的迷魂阵核心起源，其实并非老树，而是这小小符咒。 天师摆阵时接受了黄恺赠与的巨款，他为此也立下毒誓：谁破此阵，谁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喳！”符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韩钦眉心。 森林里有蚊子？韩钦朝额头猛拍过去。 突然脑海中出现一片迷幻，一环四星的渡劫师本能地对抗符咒侵袭。韩钦仿佛看见黄恺及天师的身影，两人好像在制作一个稻草人，一个形似韩钦的稻草人。 糟糕！ 韩钦猜测自己可能受到某种诅咒，他集中全部意志，用力挤压额头，想要将刚才渗进去的东西弄出来。 他成功了。 “喳！”无色无形的符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出，它带着天师需要了解的各种关于韩钦的信息，消失在夜空。 “怎么呢？”侧旁响起温柔的声音。 “飞飞，你没事就好！”韩钦喜道，“但我可能会留下点什么后遗症，只是现在还不太敢确定。”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鱼慕飞眨着眼睛。 “什么消息？我特别想听。”韩钦顺藤摸瓜地问。 “我已经觉醒了，真的如你所说，我是转生渡劫的嫦娥。”鱼慕飞笑逐颜开。 话音刚落，韩钦也得到提示。 【恭喜额外完成任务，获得600点经验值，晋升为四级实习生】 600点经验值！直接跨越第三级，升到第四级！ 这回不管《无垢天华》还是《透视术》，都可以随便用了。韩钦踮脚嘚瑟，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忽然耳畔又传来更加令他嘚瑟的靡靡之音。 【韩钦将提前享受一次任务发布权限，以资鼓励】 任务发布！难道我现在可以向渡劫神仙发布一次任务吗？ 记得系统说明中有提到，任务发布乃超级管理员的权限，每当超级管理员发出相关任务，各渡劫神仙可以争抢，抢到并完成任务者，就能加快渡劫进程。 现在系统让我提前享受这种待遇，说明系统非常看好我的未来！ 那么，我又该发布什么，以衬托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呢？ 韩钦忽然窃笑，偷眼看向鱼慕飞。他心底有个非常好的计划，正在悄悄萌芽。 此番与红衣女鬼斗智斗勇，不管从过程还是结果来看都分外惊险。现在任务圆满完成，接下来确实也该好好休整，好好犒劳自己。 而说起犒劳自己，除了例行的升级，除了保险公司给出的两百万元巨款，其他还有什么能比得上那个呢…… 嘿嘿嘿…… “一个人傻笑什么？”鱼慕飞不解地问。 “渡劫app在你左手掌心吧，你的权限中有没有抢任务的功能？” “有啊，我给你看。”鱼慕飞高兴地摊开左掌，笔直伸到韩钦眼前。 “不错不错，给神仙用的版本色彩更好，系统模块也有差别。”韩钦一边装模作样地进行研究，一边寻思着该怎么执行自己的计划。 “好神奇。”鱼慕飞沉浸在喜悦之中。 “还有更神奇的东西了，你先闭上眼睛。”韩钦想到办法。 “行。”鱼慕飞盼望着答应。 现在三更半夜，使用渡劫app的人应当不多。只要我马上发布任务，又马上帮鱼慕飞代抢，嘿嘿嘿…… 考验执行力的时候到了！ 韩钦雷厉风行，他平摊左掌，右指迅速在“任务发布”中写下一行字，再点击发布按键。接着韩钦即刻端起鱼慕飞左掌，找到“任务接收”模块。 就像双十一时抢购的家庭主妇，韩钦拼命在鱼慕飞掌心点啊点。 可点来又点去，怎么就抢不到刚才那条任务呢？ 转瞬，任务就变成灰色，空中浮现一溜字幕。 【和韩钦睡觉。该任务被梅友最接收】 轰！轰！轰！ 炸雷在韩钦身旁连响三声。他奶奶的，这个叫梅友最的龟蛋是谁？你怎么三更半夜还在玩app，你怎么偏要抢走我给鱼慕飞精心准备的任务！ 而且，你这货到底是男是女啊！ “喂喂喂，我的惊喜在哪？”鱼慕飞已经等得不耐烦。 “在这。你看啊，渡劫系统有个隐藏的功能……”韩钦痛苦不堪地敷衍。 鱼慕飞歪着头，实在不知喜从何来。 037 繁杂的善后工作 韩钦和鱼慕飞卿卿我我，苟不离看不下去了，他大喊：“快来帮忙啊！” 此刻遍地狼藉，确实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闻言，鱼慕飞急忙打扫战场，韩钦则失魂落魄地走到老树下，他感觉自己的心态还需要进一步调整。 自杀森林的迷魂阵破除以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但将来这里不会再出现扰人心神的幻象，说不定还能恢复景点的身份。 老树仍旧枝繁叶茂，无论迷魂阵核心来源被抽离，还是小刀或者长剑，都没有对它产生大的冲击，未来老树必将继续生长，长到更加遮天蔽日。 绑在树枝上的吴经理就没那么幸运，他的血已经被放干，具体什么时候死的就搞不清楚了。战斗结束后，吴经理的尸体被陈雷收走，埋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说起来，吴经理替黄恺看管迷魂阵，又帮助迷魂阵孕育的红衣女鬼害人，落到这种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死后的吴经理分裂成罪恶面、猥琐面、善良面等几缕残魂，本来要经几个世纪的飘荡，才有可能再次组合成整体。 幸好渡劫神仙就在现场，他们将吴经理的残魂凝结，变成完整的魂魄，重新让他堕入轮回。不过，在那之前吴经理将在地狱受长时间的各种折磨…… 红衣女鬼乃五百年不腐的狐狸之身，它的存在本来就有违天命。何冰冰将她的魂魄收走，等到地狱审判之时，再交由阎王定夺。 超级网红气息寥寥，但相对于其他曾经被红衣女鬼附身的女人而言，她是运气最好的那个，毕竟捡回一条命。 她始终处于昏厥状态，等到下次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超级网红也许什么都不会记得，因为关于自杀森林中发生的事情，不管渡劫神仙还是相关部门，都会竭尽全力地掩盖。 迷魂阵破除之后，黄玖凌的主魂就找到这里。何冰冰将手术刀中的残魂放出，二者骤然融合，且发出嘤嘤嘤的低泣。 在神仙们共同超度下，黄玖凌结束这一世的痛苦，重入轮回之中。而渡劫app给出供选择的三个转生选项，看上去都还不错。 黄玖凌如烟消失，虚空中只留这么一句话：“如果可以，请帮我报仇好吗？” 以上…… 还算轻松。 最难办的就是那两百个网友。他们虽然不再被幻象所侵袭，但还是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他们昏迷着，几乎和死尸无异。 用蛮力将所有人叫醒吗？ 似乎不太妥当，假若他们都醒来，看见这么骇人的景象，说不定脆弱的神经就再也扛不住，即刻命归黄泉。 更何况他们已经被红衣女鬼掏空身体，就算醒来也走不动。 怎么办？总不能将他们全部抬出自杀森林吧。 最后几人经过讨论，决定将这两百个网友就地丢弃。等到走出自杀森林，手机有信号的时候再给医院和相关部门打电话，让对方派护理人员过来。 护理人员要送上牛奶及其他各种滋补物品，待两百网友恢复些许体力之后，再从自杀森林转移到医院的病床，开始漫漫归元养肾之路。 临走前，鱼慕飞迟疑说：“这样好像不太道德。” 苟不离大手一挥：“没关系，你多出来几次便知晓，这种事偶尔总会发生。” 何冰冰叹息：“为他们动用好多社会资源，不说浪费，你还讲道德？” 听见这话，年纪最大的陈雷赶紧道：“咱们是渡劫神仙，不可以乱讲话。” 鱼慕飞想到什么，忧心忡忡地蹙着眉头：“渡劫app明确指出，在地球渡劫时切莫引起恐慌，我们将这二百个网友留在原地，他们醒来后，肯定会乱猜。” 何冰冰按着鱼慕飞的肩膀：“没关系啦，有人会善后的。” 鱼慕飞没听懂潜台词，她继续道：“那两百人都是经常泡网的网虫，也许今晚在自杀森林发生的故事将传遍整个网络，从而引起大规模恐慌。” 何冰冰笑道：“放心，我们只要把有关部门叫来，这事就不会扩散。要知道，有关部门更担心社会恐慌了。” 话说到这份上，鱼慕飞总算明白过来。几人稍作收拾，踏上返回的路途。 这期间，韩钦一直没有插嘴，清理战场时他也只做边边角角的工作，完全没有融入队伍之中。 他内心非常忐忑，担忧那个叫梅友最的家伙找到自己。梅友最乃渡劫神仙，完成任务又能加快渡劫进程，也许他会强迫我…… 嘤嘤嘤，韩钦听见灵魂哭泣的声音。 走出自杀森林，天空泛起鱼肚白。大家的手机都已经没电，只有苟不离还能拨出电话。 “你好，这里是急救中心。” “喂，请派好多好多救护车来自杀森林，枫叶宾馆这边的自杀森林。” “好多好多是多少？” “最起码需要一百台，而且要配备葡萄糖、镇定剂、牛奶等救援物资。” “到底有多少人需要救助，同时要我们派出一百台救护车？现在整个常砂所待命的救护车，加起来可能都没那么多。” “总共有两百余伤员需要救助。” “好吧，那我做登记。慢，你的声音好像比较熟悉。” “我们不熟。” “你是不是以前六医院那个开车的？拖一个死一个……” 嘟、嘟、嘟。苟不离挂断电话。 接下来他又拨通报警热线，言辞中他请接线员汇报上级，再由上级通知名为bhl的组织，以妥善处理。 “bhl组织乃地球异常事件处置部门，他们同渡劫系统的高层联系密切。”何冰冰解释。 当然，这样的解释主要面向韩钦和鱼慕飞。 经历过一晚上折腾，大家都疲惫不堪，走着走着就恨不得直接朝地上一躺，先睡上一觉再说。 回去的路仿佛比来时更漫长，加之时间尚早，沿途根本看不到车辆的踪迹。几人就这样走回枫叶宾馆，何冰冰去前台找地方住，韩钦则躺在大厅的沙发上。 他直接睡着，甚至来不及去想，自己昨天的房间还有效。 038 所以打死他 韩钦梦回超级富二代的时光。 他买下整条商业街，又买下整个工业园。 那钱花得，连眼都不用眨。 商业街里有餐馆、酒吧、当铺、电影院等各种各样的业态；工业园里有玻璃、造纸、挖掘、物流等各种各样的工厂。 所有在地球渡劫的神仙纷纷慕名而来，全部纳入韩钦麾下。其中女性神仙被安排在商业街招揽生意，男性神仙就丢到工厂出卖苦力。 如此方案，既能够完成扶持神仙渡劫的使命，又可以赚得盆满钵满。正可谓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韩钦作为商业街和工业园的幕后老板，整日游手好闲。他提着个小小的鸟笼，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啥就干啥。 上午带着二郎神和哮天犬巡视工业园；中午同鸿钧老祖、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品茶论道；下午徜徉在商业街的各种娱乐设施；晚上看王母娘娘领队跳广场舞。 夜深…… 还没梦到夜深要干嘛，那雨花集团的黄恺就突然凶神恶煞地出现。他带着好多好多打手，其中站在第一排的那个王姓保安队长似曾相识。 黄恺吹嘘自己绰号钱多多，要收购商业街及工业园，要是韩钦不卖，他就将包括韩钦在内的所有东西都给砸了。 韩钦不慌不忙，让黄恺和自己的财务副总监去谈；回头又和市场正总监交代，马上将黄恺的雨花集团收购，集团老员工除了王队长之外，其余一个不留。 很快事情办妥，黄恺被韩钦用钱生生砸死。 现在又可以继续规划游手好闲的生活。 白天和晚上都已过去，深夜的话，就抽签让女神仙轮流侍寝吧，最开始，自然要挑嫦娥转世的鱼慕飞哦。 “喂，大庭广众，睡觉就睡觉，还笑得那么淫荡，不嫌丢脸吗？” 说到脸，还真的好像被杂志一类的东西用力拍了那么几下。韩钦摸着面颊，睁开眼睛，看见鱼慕飞正弯腰，想要叫醒自己。 伸了个懒腰，韩钦道：“好吧，换个地方去做梦。” 鱼慕飞翘起眉头：“还睡，已经是中午啦，大家都休息好，准备回去。” 韩钦讷讷：“你们也在沙发睡的吗？” 鱼慕飞拿出张房卡：“当然没有。你自己开的房自己都忘了，谢谢哦。” 呃~ 感情你在我的床上睡觉！听上去很暧昧，可你为何要将我丢沙发了，好歹客随主便，带我一起啊…… 韩钦心中连番喊苦。 鱼慕飞解释：“你躺在这怎么叫也叫不醒，我们没办法啊。” 此言一出，韩钦心中更苦了。 鱼慕飞拿出纸巾：“把嘴角的口水擦一擦吧，真是的，刚才梦见什么呢？” 关于这个问题，韩钦肯定不能如实回答，但他很快拣出最重要的部分。 “我梦到雨花集团的黄恺，他想要谋财害命。” “那个杀死养父和妹妹，还委托天师布下迷魂阵，每夜折磨妹妹魂魄的黄恺！这种人今后一定死得很惨，除非他即刻悔悟。” “哼，千万别盼着坏人变好。即便他们反思，也只会反思要怎样才能做得更狠更毒以及更坏。比如现在迷魂阵被我所破，黄恺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可怎么办，他乃常砂头号富翁，又是隐藏的黑帮大哥，江湖传言，惹他绝对没有好下场。” “正因为不能得罪他，所以我要打死他。” 韩钦看着鱼慕飞，郑重其事地说。 这时陈雷叫来的商务车已至枫叶宾馆门口，待到所有人落座，商务车开往常砂主城区。经历此役，众人建立了深厚的渡劫感情。 韩钦和鱼慕飞在罗马保险公司总部附近下车，他们决定直接一点，当面索要两百万元酬金，还有两万的伯乐奖。 鱼慕飞对地形非常熟悉，她轻车熟路地找到领导办公室，却没有找到领导；接着又找到另一个领导的办公室，又没找到另一个领导。 无奈只好打电话，再请秘书类的文职人员帮忙，折腾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来了个梳着地中海发型的大叔，在会议室接待韩钦和鱼慕飞。 进去时，鱼慕飞小声对韩钦道：“他负责处理纠纷。” 地中海大叔咳几下，然后拖长调子：“公司对这件事情很重视，特意安排我来和你们对接。我看这样吧，你们先将具体情况说一说。” 于是韩钦简明扼要地阐述着枫叶宾馆和自杀森林所发生的事情。 地中海背靠座椅：“首先你说的话无从查证，其次两百名网友中是否包含罗马公司的客户也是个未知数。” 鱼慕飞旋即道：“第一个问题，我可以给他作证；第二个问题，依罗马公司的市场占有率来分析，两百个青壮年男性中应当包含公司客户。” 地中海敲着手中的钢笔：“据我所知，牛安泽的公司也安排专业人士前往，目前他们还没有收到专业人士索要报酬的信息，为何你们这么迫切呢？” 靠，用计无猜那龟蛋胁迫我，摆明了不想给我钱嘛！ 韩钦单拳在桌上一砸：“我这人，话不多。但请你们明确一点，我能解决昨晚那样的大事，就能起昨晚那样的风浪。” 地中海笑了笑，却不言语。那潜台词很明显：小子，吓唬我你还太嫩。 这时鱼慕飞扬起手机：“我和领导的通话，这里有录音哦。” 韩钦立刻补充：“你们放心，录音不会全面公开，只会拿到竞争对手那里去，比如牛安泽公司。毕竟大家互通有无嘛，像我给你们的情报，他们也有。” 这下，地中海的脸就变得红一块白一块了。他让两人在会议室中稍作等待，自己则急匆匆地跑向门外。 他走后，韩钦小声夸赞：“不错嘛，还知道保留证据。” 鱼慕飞用更小的声音：“我吓唬他的了，哪有什么录音。” 韩钦悄悄竖起两个大拇指：“用力给你点赞。” 鱼慕飞担忧道：“你应该晓得，我这么威胁公司，工作肯定保不住了。要是能拿到两百万就还好，万一拿不到的话……” “我养你！”韩钦毫不犹豫地说。 039 你好，好人 鱼慕飞转过脸，看着韩钦。韩钦觉得此刻她应该流露出欣喜、感动、疯狂之类的表情，但她没有。 “如果你拿到两百万，我还能勉强相信你说的话。假若你拿不到，叫我跟你一起吃土吗？那样我还不如待在广寒宫里，每天吹冷风。” 果然为女中豪杰，说出来的话就是耿直。 嗖~ 会议室里真有冷风吹起。 不过现在被吹的人不是她，而是韩钦。 之前那个地中海大叔拿着文件夹走回来，他递给韩钦一包上档次的软装红壳《玫瑰王》香烟，然后点燃打火机。 韩钦指指墙上禁烟的标志，他翘起二郎腿，等着对方先开口。 地中海大叔咧嘴尬笑，见没人陪他笑，便只好咳嗽几声，切入正题：“刚才我们内部商量好，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这样吧，有两个方案任你选。” 韩钦掌心朝前，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地中海甩了甩额上头发：“两个方案如下：要么直接拿走八十万现金，要么两百万元分期付款，总共分五年六十期，也就是说，每月3333333万元。” “好，我选第一个方案，带80万走人。” 韩钦毫不犹豫地回答。 地中海震惊了：“一个八十万和一个两百万，明显后者多很多啊，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韩钦摇着手指：“免了。” 地中海瘫在椅背。他没有想到，公司高层紧急商量出来的套路竟然不管用！面前这个年轻人，套不住啊…… 怎么办？怎么办？地中海直挠秃掉的那块头皮。 片刻沉默之后，地中海决定耍无赖，他打开文件夹：“不好意思，我只拿了第二种方案的签约文件。” 韩钦接过那几张还带着墨香的纸，眼睛粗略一撩，随后念道：“乙方每月从甲方处获取3333333万元酬金，并且乙方承诺，在甲方需要时帮助处理保险理赔事故。” 啧啧，不就等于发工资的意思嘛。韩钦重复将条款看了一遍：帮助处理，倒也不算很过分。 权当自己找了份高薪兼职呗。 于是韩钦沉声道：“首先，分五年付款也行，但不能按月，每年的这个时候直接给我四十万；其次，帮助处理事故也没有问题，但每次事故另行折价。” 地中海挠着秃掉的那块头皮，算了算后就直接答应：“行啊，不过本次付款的四十万里边，要扣除先行支付的500元。” 韩钦打了个响指，豪气道：“钢笔铅笔圆珠笔，随便拿给我，马上签字。” 罗马保险公司行动迅速，协议完成后，那叁拾玖万玖仟伍佰元整的现金就汇入韩钦的账户。 此刻韩钦手机刚刚充好电，账户提醒短信上出现的数字让鱼慕飞心跳不已。韩钦则淡定地拉着鱼慕飞，准备从会议室离开。 突然闯进三个西装革履之人，看他们的打扮，应当都乃成功人士。在这些成功人士背后，还站着好几个手持相机，或者肩扛摄像机，胸前挂着牌照的记者。 鱼慕飞认识其中的一位，她小声打招呼：“领导你好。” 罗马公司领导拍着韩钦肩膀：“市政厅的人到处找你了，没想到你在我们这。” 市政厅找我干嘛，莫非出什么问题？韩钦心中咯噔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伸出一个肥厚的手掌：“常砂好人！” 瞬间相机咔嚓不停，闪光灯闪耀整个会议室。 常砂好人，指的是我吗？韩钦诧异地握住前方伸来的手掌。 很快又有个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端着牌匾走近，不出韩钦所料，那牌匾上写着四个金灿灿的楷体大字——常砂好人。 他将牌匾前端递到韩钦手上，然后和韩钦并肩站立，笑盈盈看着镜头。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韩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待记者们拍完相片，市政厅的人交代今天下午就要将英雄事迹发放。接着他们又和韩钦聊几句，最后便行色匆匆地离开。 忽然，罗马公司高层对地中海说道：“今天这笔钱，花得真棒！” 地中海连连点头：“不光聘请到合格的保险事故调查员，还巧妙地宣传了我们公司，想必记者们发布相片时，会出现我们公司的logo！” 此番对话韩钦听得一清二楚，他只在心中怨恨，签合同时应该多要点钱…… 从罗马公司出来，鱼慕飞告诉韩钦，“常砂好人”乃市政厅颁发的重要荣誉，获奖人通常具有良好个人品格，为大家学习的榜样和标杆。 韩钦想了想：“因为我挽回两百网友的性命，才会给我这个荣誉吧。否则那么多外地人集中跑到常砂上吊，市政厅恐怕难辞其咎。” 鱼慕飞笑道：“没错。何冰冰发微信跟我讲，我们做神仙的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这项荣誉便归你所有。” 切，找什么借口。击败红衣女鬼，最关键的本来就是我，因此这个奖项给我完全实至名归。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奖到底何用？它能换钱吗？它能让我装逼吗？ 就连那块写着金色大字的牌匾，最后也被他们给收了回去，你说，这个奖发给我到底能干什么…… 还不如罗马保险公司实在了。 忽然手机响个不停，来电人显示为金石医学院教导主任。这家伙，八成又是找我催缴学费。放心，没问题，我刚刚拿到佣金，所有学费必将一次性缴纳。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教导主任开门见山地问。 “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上午。”韩钦悄悄瞄向鱼慕飞。 “一定要早点回来！市政厅联系过学校，学校决定将你的事迹广为宣传。” “常砂好人？” “对啊，以后你的相片会挂在学校显眼之处，你的视频会录入学校荣誉库。” “……” “学校希望你可以身穿校服，补拍几张照片，所以你现在就回来吧。” 听得出，教导主任的声音特别兴奋。毕竟韩钦偷拍旅馆房间，偷窃女人内裤胸罩丝袜的事情败露以后，他也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 对哦，常砂好人通常具有良好个人品格，市政厅给我的这项荣誉，可以洗刷我的变态之名啊！ 040 1314连锁经营工程 电话挂断，韩钦依依不舍地道：“学校催我回去。” 鱼慕飞努努嘴：“行啊，那你走吧。” 看她的样子，好像不存在任何想要挽留的意思。有那么瞬间，韩钦忽然怀念起自杀森林，至少处在恐怖环境，鱼慕飞可是全身心地依恋着我啊。 现在韩钦也算有点小钱，所以他选择打车回金石医学院。上车之后，首先要送鱼慕飞到租住的房屋。 这是个夹在高楼大厦中的小型住宅区，为某个单位的宿舍楼，房屋大约都在六七层左右，外墙有破损，估计里边也好不到哪去。 “下次见哦。”鱼慕飞微笑和韩钦道别。 出租车拐个弯，然后直奔金石医学院。路上韩钦盘算着怎么处理账上资金，首先要将答应鱼慕飞的那一半分给她，也好让她先行改善居住环境。 剩余的部分，存起来还是用做投资？ 当然要做投资啊。唯有让钱流动，才能够产生经济效益，才能够钱生钱。 这，才是富二代与生俱来的理财观。 只不过剩下的钱好像也投不了什么项目，就算开个餐馆，恐怕也捉襟见肘。除非，找鱼慕飞一起来合伙。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金石医学院门口。韩钦阔步走进去，整个人的状态都和以前大相径庭。 也许是自信产生了错觉，反正路上好像不断有学生认出韩钦，纷纷朝他投来敬仰的目光。 我乃常砂好人，我已洗白变态形象，穿越后我在新世界定下的第一个小目标，已经实现！ 想到这，韩钦心里就美滋滋的。 三个快枪手都在寝室，他们开电脑打团战，丝毫未曾发现回来一个大活人。 韩钦翻出校服，穿好后在镜子前连摆好几个pose，像小媳妇那样照了又照。现在他越来越满意这身皮囊，简直怎么看怎么顺眼。 出门瞬间，韩钦忽然灵光一闪。 之前总是把学习和考试当成大学生的主业，却忘记了打游戏这门重要课程。倘若以穿越前世界为参照的话，打游戏才是众多学生的追求嘛。 用脚趾头都算得出，我从来没有接触到这个世界五花八门的游戏品种，所以即便面对一个小学生，他的游戏水准也肯定能虐我，我也肯定会扑街。 哈哈，又被我找到一种修炼的好方法…… 我实在是太聪明了！ 沿途草长莺飞，韩钦径直去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甫一见面，他便给后者一个大大的惊喜：全部四年学费，今天悉数缴清。 “竟然还有现金奖励，常砂好人，真好。”教导主任扶着高度近视的眼镜，语无伦次地说道。 他从柜子里拿出单反相机，和旁边辅导老师商量着应该去哪拍摄宣传照。两人展开热情讨论，可他们说来说去也没提到韩钦牵挂的地方。 为何教导主任和辅导老师的思想这么僵化？为何他们脑回落如此清奇？ 精细解剖高科技馆啊！女生寝室啊！ 韩钦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 最后韩钦如愿以偿。 虽然那两个地方未在教导主任的计划中，但真正拍摄的时候，韩钦故意绕到目的地楼栋前方。 “咔嚓！”教导主任按下相机快门，也按出往后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拍摄完两人一起吃晚餐，韩钦负责买单。告别教导主任后，韩钦想起，既然都请主任吃饭了，那么寝室里的三个快枪手总不能落下吧。 毕竟我有喜事上门，还找到高薪兼职工作，此时如果不请客，就对不起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 半个小时之后，韩钦提着各种大包小包的烤串回到宿舍，身旁还跟着个怀抱两箱啤酒的送货小弟。 秦勇首先反应过来：“哇，大出血！” 杨丹抚摸肚皮：“害我又不能认真减肥。” 丁虚撇撇嘴：“难得请次客，难得回来一次。” 我之前回来过啊，因为你们在艰苦卓绝地打团战，所以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哦。韩钦耸耸肩膀，他左看右看，最后将东西摆在自己的桌子上。 因为其他三个桌面都放着电脑，所以唯独自己那儿有空间…… 几人将凳子反向摆成一个四方形，再抽出面桌子挡板放在中间，如此就做出个简易餐桌，所有美味，统统摊开。 这个平行世界，好多吃的东西都很独特，不过最独特的就是泛起泡沫的啤酒，它散发清香，酒精含量可以达到22度。 韩钦最开始还不怎么敢喝，尝鲜般喝下几口，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沁入嘴鼻的味道，和以前喝过的所有啤酒品种都格格不入，它有种难以言喻的甘爽，在舌尖和牙齿上来回飘散。 “干杯！”金石医学生的四个学生再次举起酒瓶，豪饮入喉。 既然酒已经喝到位，下面就开启吹牛时间。一开始杨丹和秦勇还捧着丁虚，接下来就没有分寸了。 正所谓没喝酒我是常砂的，喝了酒常砂是我的。 几人天南海北地吹嘘，吹着吹着就吹到找工作的事情。 这档子玩意，丁虚肯定不用操心，秦勇的话，准备回老家工作，而杨丹就找到一个名为1314的连锁经营工程。 “只要投入69800元，再呼朋唤友，然后经过数次裂变，再经过数次分红，你就可以获得1314万元，这就是伟大的1314连锁经营工程。”杨丹红着眼睛道。 “不信，摆明就是传销，暴富神话纯属忽悠。”秦勇听了直摇头。 “69800元裂变成1314万，你脑子有毛病吗？这你也玩？”丁虚嗔道。 “我已经投入到这项旷古烁今的工程，并且视其为值得终生奋斗的大事业。”杨丹晃晃肥硕的脑袋，把希望寄托在韩钦身上，“要不我给你详细阐述？” 不待韩钦回话，他就认真地核算着各种各样的公式，以证明理论可行性。 “我信。”韩钦力挺。 “太好啦！要不你现在拿出69800，我们一起为1314工程奋斗终生！”杨丹用极具蛊惑性的口吻道。 “不。”韩钦迅疾回答。 “为什么？”杨丹眼神迷茫。 “虽然我认可你的理念，但我每个月的零花钱都不止1314万元，我直接省下来就行，干嘛还要费尽心思去赚那点散碎玩意……” 喝醉的韩钦，仿佛重回超级富二代的时光。 041 非常特殊的惊喜 此言一飚，杨丹就变成懵逼状态。正可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和韩钦这家伙相处三年多的时间，临到毕业才发现他是个富二代！ 不，我喝醉了，韩钦还是那个韩钦，是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杨丹用力拍几下耳朵，梗着脖子游说：“就算你对钱没兴趣，那你也可以介绍身边的朋友加入1314工程啊，只要工程顺利，1314万啊，多少人梦寐以求。” 韩钦眨眨眼：“在我的印象里边，好像没有哪个朋友缺这么点钱了。当然，你们三个快枪手例外。” 我靠~ 杨丹拼命朝喉咙里灌黄汤，他晓得这个话题已经没办法说下去了。 接下来继续喝酒，继续吃肉，继续吹牛。 可无论寝室中那三个快枪手吹得再怎么天花乱坠，在韩钦眼里都只能算及格线上的常规操作，根本无法称之为牛逼。 就连丁虚的逼格，在韩钦面前都完全不够看。 相反从韩钦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就好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细节完整，经得起推敲，要不是喝了酒，三个快枪手可就全信了。 两箱啤酒下肚，438寝室不知怎的就开始旋转起来。四人各自回到自己的铺位上睡去，房间里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第二天早上九点，相邻寝室的同学突然重重拍门：“韩软，楼下有你的快递，快递员说你的电话没人接。” 我的快递？你上楼时顺带帮我捎一下也行啊。 韩钦耸耸肩膀，又揉揉太阳穴，心不甘情不愿地从睡眠状态中挣扎起来。 他依然有点晕乎乎的微醺，不过并没有大问题。刚刚走出宿舍楼，立刻有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摇着屁股朝韩钦跑来。 这女孩没啥印象，她梳着两条小辫，倒也有几分可爱。她低头溜到韩钦身前，然后娇羞地将手里一团白色针织品递给韩钦。 送礼物给我？韩钦坦然接受。他笑嘻嘻捧起那团白色针织品，正要对女孩说声谢谢时，后者就双手捂脸，慌乱地跑向不远处的大树。 树底下有几个同伴在等着女孩，她一闪躲到同伴们身后，紧张且激动地握着小拳头：“他收下了！他收下了！” 韩钦朝女孩所在方向，高高扬起手中的白色针织品，算是表达对女孩的感谢。 树底下顿时传来阵阵兴奋尖叫之声，青春的气息随风荡漾。 突然，韩钦动作变得僵硬，他有种特别的感觉，非常特别的感觉。 女孩送我的东西，不会是那个吧…… 发懵发呆以及发怵，韩钦缓缓将手中白色针织品挪到眼前，果不其然，手中是一条女性内裤，洗得非常干净，但依然有穿过的痕迹。 “耶！”不远处大树底下，女孩们更加雀跃。 韩钦头皮发胀，脑子里好像被糊进一团浆糊。此刻他恨不得地上有个大洞，可以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他知道女孩在向自己传递好感，所以肯定不能当场把内裤给丢弃。尴尬之下，韩钦只好将内裤握在手中，勉强地挤出一丝笑。 但，清晨的天空瞬间灰暗了。 我不是常砂好人吗？我不是已经洗白变态的形象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这时旁边传来很不耐烦的声音。 “喂，你就是那个叫韩钦的家伙吧！”两米开外，骑三轮车的快递员吼道。 不就送个快递，吼什么吼。韩钦翻着白眼：“我的东西在哪？” 快递员反手朝车厢一指：“那些东西，全部都是。” 看着差不多塞满整个车厢的盒子，韩钦讷讷地问：“全部都是？” 快递员用无比仇恨的眼神看着韩钦：“对。我刚从女生宿舍方向过来，她们用同城快递一半价钱，委托我寄出同校快递。她们还让我转告你，英雄有点怪癖，完全可以接受。” 堆积成小山的物品全都是给我的…… 现在韩钦理解相邻寝室的同学为何不帮忙拿快递了——除非千手观音转世，否则谁也没办法一次性带走这么多东西。 韩钦返回宿舍楼，此刻他只能发挥团队力量，将三个快枪手从床上弄下来。 望着韩钦消失在宿舍楼中的背影，快递员哀叹：“哎，真不明白，我到底比这个家伙差在哪。” 大约半个小时后，438号寝室传来各种纸制盒子撕裂的声音。所有女同学送来的东西皆有异曲同工之妙，并且目的趋于一致，就是要投韩钦所好。 “粉红色胸罩一款，d罩杯。” “黑色丝袜两条，分为完整版和撕裂版。” “原味内裤，上边写着韩钦亲启。” 丁虚、杨丹、秦勇一边拆开各种快递包装盒，一边唱大戏般地扯着嗓子。他们的眼神之中，流露出花式的羡慕嫉妒恨。 几人足足又忙活半个小时，才将所有的东西从盒子里拿出来。细心的杨丹还将礼物登记在册，谁送的，送了什么，如何联系，身材预估…… 韩钦找来个大纸箱，将收到的礼物全部扔进纸箱中。然后他把纸箱封存，准备等将来学校组织募捐的时候，整体都给捐出去。 接着他走到阳台上，默默点燃一根香烟。 寝室里，三个快枪手却没闲着，他们拿出水性笔，分别在纸箱上写出一个字。最后组成为非常形象的名词：大观园。 此刻韩钦的心绪异常复杂，首先他特别高兴，因为有那么多女孩子表示好感；其次他非常憋屈，因为他意识到，洗白变态形象的这个小目标，已经任重道远。 不，我韩钦光明磊落，不该背负这种下三滥的名声。 我要抓住旅馆那个秃头老板，在他身上绑着喇叭，拖到金石大学游行示众。 并且喇叭必须以最大分贝重复秃头老板的供词：“韩钦是冤枉的，我才是旅馆偷拍偷东西的变态。” 同时我要将整个过程在网络上进行直播，昭告天下。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韩钦握着拳头，暗暗在心里发誓。他决定马上动身去找秃头老板，这次，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可脑海里响起不合时宜的靡靡之音。 【恭喜扑街成功，获得50点技能值】 042 他妈的工艺品 头一回，韩钦对靡靡之音产生些许反感。没错，他要扑街，他也渴望扑街，但这并非扑街的正确打开方式。 走在学校林荫道中，很多炙热的目光扫向韩钦。韩钦用最快的速度疾行，却依然感觉芒刺在背。 “冤有头债有主，祝那家破旅馆被鬼相中，早日玩完。”韩钦嘴巴碎碎念，反复诅咒秃头老板。 他在心里谋划出上中下三个对付秃头老板的方案，无论哪个方案都讲究速战速决的原则，以免附近的警察再来干扰。 可来到破旅馆门口，韩钦傻了眼，大白天的，阳光很徜徉，破旅馆却关着门。 不会这么灵验吧，我的诅咒生效呢？ ——也许今天临时歇业。 韩钦凑过去，没看到暂时停业的通知。他找附近开超市的老板打听，后者说旅馆昨晚还比较热闹，今上午最后一个住店客人离开后，便兀地大门紧闭。 “秃头老板有没有和你讲过什么？比如家里有事之类。”韩钦问。 超市老板摇头。 “以前有没有这种现象？”韩钦又问，同时在货架上拿了一瓶水。 “没有。他和这边其他商户的关系不怎么样，所以我们都对他不闻不问。”看在韩钦买了一瓶水的份上，超市老板多讲了几句话。 真是不巧！ 韩钦回到大街，寻思着该干嘛。 既然现在已经从学校出来，那就在附近找找店面吧，顺便打听打听行情，比如当下哪种生意好做，哪种生意又不能做。 他本来想咨询鱼慕飞的看法，后来觉得不能在她面前显得过于白痴，所以还是先给自己普及点基础知识再说吧。 但凡一门生意，核心就是收入成本利润这三块，生意的秘诀要么在提高收入，要么在控制成本，做好其中一点就有钱赚，如果两方面都能做好，那就爽歪歪。 收入这部分也许问不到真实情况，不过成本大致能预测个八九不离十。韩钦综合各种道听途说的数据，将考察重点定在餐饮、中介、私家侦探这几个方向。 不知不觉天黑，韩钦在商场里吃过晚餐，又看了场电影，充分感受平行世界的商业氛围后，就上了台出租，准备返回金石医学院。 途中经过秃头老板的破旅馆，那里边没有一丝光亮。韩钦忽然叫停出租车，他心有不甘，觉得自己也许遗漏了什么。 附近的店铺已经关门，周围人迹寥寥，路灯将韩钦照得形单影只。 他先按响门铃，没有应答之后，韩钦又凑在门缝中观望，赫然发现，旅馆前台发出点点微光。 那，应该是进入屏保状态的电脑显示器。 韩钦略加思忖，不由在心里唾弃：连生意都不做，只顾着关门欣赏自己偷拍的小视频，秃头老板果然乃孜孜不倦的变态。 手指又按响门铃，还是无人应答。 没办法，韩钦只能选择潜入。他绕旅馆走一圈，发现三楼有扇窗户正敞开着。于是二话没说，爬墙。 破旅馆为比较老式的那种建筑，墙面未曾贴上瓷板，坑坑洼洼的水泥洞给了韩钦搭手和落脚之处。 敞开的窗户就在头顶，韩钦右臂攀住窗沿，双腿在墙面一蹬。 突然，一道模糊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既像走又像飘。他的速度很快，快到有些不真实。 颤栗的感觉，从垂在空中的脚底一直蔓延到攀附窗沿的指尖。韩钦五指抽风般伸缩，他已经抓不牢靠。 假设现在从窗户钻出半个身子，且不论他是人是鬼，光那诡异的气氛，就足够让韩钦心肌梗塞…… 好在从三楼掉下去，应该摔不死人吧。 韩钦恍若挂在墙壁外的一件衣服，足足空悬两分钟时间，才开始再一次努力。他腹部紧缩，指尖扣入窗沿，终于艰难地趴在窗台上。 他蹑手蹑脚地跳进去，眼睛做贼般观望，他很快确定，房里面没人。 此乃破旅馆的某间标准客房，如果没有记错，当初住客就是在这里首先发现了隐藏的针孔摄像头。 那玩意，好像还带有夜视功能了！ 当然此刻也顾不上这些，韩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客房，在漆黑楼道中穿行。 耳畔没有任何声音，韩钦背靠墙壁，以此来减缓心中的恐慌和不安。他发现所有的客房都没人，周围一片死寂。 韩钦摸索着前行，他来到曲折的楼梯，侧身、探脚，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滋~”忽然响起难以形容的声音。 那声音原本非常微小，只是在这种环境中被放大。韩钦仿佛看见，二楼的楼道上有什么东西溜过，像水像泥又像血。 韩钦的心提到嗓子眼，难道秃头老板的破旅馆真被妖鬼残魂攻陷呢？ 转角处有个凸起，它约有半人之高，在黑暗中动也不动。就恍若等待猎物上门的猎手，只要猎物靠近，便使出最致命的攻击。 冷静冷静，韩钦稳住心神，两指在眼前一抹：“透视术。” 脑海中刹那亮起一板字幕。 【身份：瓷片组合】 【起源：工厂流水线】 【分类：物理寒性】 【等级：粗制滥造】 【姓名：弥勒佛】 【预警：毫无威胁】 【弱点：一摔就碎】 【补充：这就是个普通工艺品】 原来是流水线量产的弥勒佛，害我虚惊一场！ 韩钦搓着胸口，印象中破旅馆楼梯拐角处确实摆着个小雕塑，刚才情绪紧张所以给忘了。 继续沿着楼梯往下走，韩钦摸索到旅馆二楼。现在他和前台电脑的距离越来越近，呼吸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急促。 周围还是那么静谧，韩钦右手触碰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他想按下去，最终还是忍住。 事已至此，绝对不可打草惊蛇。 韩钦感受到电脑屏幕发出的点点光线，他加快脚底速度，准备在秃头老板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制伏。 只见前台桌子上趴着一个人，光秃秃的脑袋告诉韩钦他是谁。 哼，看偷拍小视频看到睡着了吧，这么敬业，市政厅应该给你颁发个“鞠躬尽瘁”的牌匾。 043 旅馆老板挂了 五指伸出，韩钦揪住秃头老板的后衣领，猛地将他拽起。 微弱的光亮下，韩钦看见一张非常可怖的脸。他双眼像死鱼一样上翻，嘴巴张开到极致，从里边流出潺潺鲜血。 而他的舌头，消失不见。 盯着秃头老板嘴里的空空荡荡，韩钦如坠深渊。 他牙关紧咬，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恐惧过后，韩钦第一个念头是逃跑；第二个念头，是憋闷。 秃头老板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我韩钦洗刷冤屈的关键节点；并且，秃头老板怎么死都ok，却偏偏要拔舌惨死。 ——我还计划用他那根舌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以上两方面巧合，让韩钦不得不怀疑有人在故意作祟。 也许是今晚杀人的凶手，也许是没长眼的老天…… 这时，耳畔传来温柔语调： 【恭喜扑街成功，获得70点技能值，晋升为五星渡劫师】 晋级呢？ 韩钦苦笑，至少渡劫app还能在艰难时给我颁发安慰奖嘛。说到安慰，韩钦灵光一闪：事情发展到此番地步，多弄点安慰又何妨！ 更何况秃头老板还欠着我的工资！ 说干就干，韩钦拉开前台抽屉，从里面顺走为数不多的钞票。 而他这个动作也无意中触碰到侧旁鼠标，原本屏保状态下的电脑显示器，发出更为明亮的光线。 韩钦看见一栏对话框，某网络交易平台的对话框。 那是秃头老板和某个商户在讨价还价，双方约定半夜一点交易，地址在郊外废弃工厂，交易标的为鸡舌鸭舌等各种各样动物舌头。 通常情况下，线上交易都在第三方平台完成，但这次交易要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大批量动物舌头本来就不属于常见交易标的，更何况秃头老板的死因就和拔舌有关…… 而且半夜一点这特殊的交易时间安排，又让韩钦联想起上回在公寓楼偷水雾烟云的闹剧。 除非这个平行宇宙的行事规则皆如此反常，否则其中必有猫腻！ 韩钦看了看时间，他决定亲自会会电脑对面的卖家。 秃头老板的小汽车停在破旅馆外边，韩钦将车主本人的尸体拖进副驾驶座，以便在必要时吸引火力。 正要将副驾驶座的门关上，秃头老板往外一瘫，死灰色的脸仰面朝着韩钦。 那爆出的眼睛，那空荡荡的嘴巴，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韩钦揪住秃头老板的衣服，把他的脸拎向副驾驶座搁脚的位置。现在秃头老板脑袋伸进胯下，以一种及不雅观的姿势蜷缩。 “梆！”车门关上，恰恰卡着秃头老板的衣角。 你这人，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 韩钦仿佛听见指责的声音，于是他重新打开车门，端正秃头老板的姿态。他给秃头老板系上安全带，接着手掌一拂，将秃头老板眼睑闭合。 我没同情心？睁眼说瞎话。 韩钦绕到驾驶座上，略微摸索，便明白操作方式。他当然没有驾照，但身为富二代的他早就学会了开车。 “轰！”小汽车一声闷响，很快扎进夜色中。 路上没有任何阻碍，韩钦将油门踩到底，急速赶往废弃工厂。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有根猩红色的硕大舌头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它最初粘在破旅馆的地板，此刻粘在小汽车的车底。 常砂市城郊，某废弃化工厂，又高又大的厂房中异常安静。突然，两排车灯撕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小汽车停在厂房中央位置，车灯调到最低亮度。韩钦走出小汽车，蹑手蹑脚钻进后备箱中。 他只给后备箱留出一道缝隙，首先可以用于呼吸，其次也能观察周围情况。 眼前没有光亮，狭小空间里似乎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韩钦额头渗出冷汗，既盼着卖家赶紧出现，又盼着卖家不要出现。 你说你们好好地做买卖不行吗，非整得跟毒品贩子一样，需要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进行交易？ …… 黑暗，深不见底；静谧，草木皆兵。处在这种环境，韩钦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他用力抱紧自己，努力驱散内心深处的恐惧。 幸好他未曾知晓，此刻在车底紧紧贴着一块猩红色的大舌头。那舌头和韩钦隔着道钢板，共同诠释着吓唬小孩的故事：好朋友，背靠背。 突然厂房外传来轰鸣之声，透过后备箱那道缝隙，韩钦看见两排刺眼车灯。 来了！ 韩钦屏住呼吸，他凝神静气，时刻准备迎敌。 “哒！”摩托车停靠的声音在厂房里显得特别突兀。 两道人影从摩托车下来，他们边走边用极小的声音交谈。 “此计名曰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觉得如何？” “简直妙不可言。以各种动物舌头为诱饵，利用妖怪贪吃嗜好，引蛇出洞。” “对，届时就可打他措手不及。” “不过我有个问题，买东西那家伙好像是个旅馆老板，妖怪会开旅馆吗？” “如果旅馆老板不是妖怪，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我靠！天不长眼啊，怎么又碰到计无猜和小夜叉这龟蛋二人组。 震怒恼怒以及大怒…… 韩钦紧握双拳，差点就从后备箱中飙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后备箱之时，计无猜和小夜叉分别从两侧前行。 看见副驾驶座的秃头老板，小夜叉瞪眼怒喝：“前面汽车里的人，为何还不出来交易？” 韩钦暗自摇头，你们骑着摩托车交易，傻逼都知道你们没货。 “嘭！”车身突然剧烈晃动，韩钦在后备箱里滚来滚去。 计无猜狠踹汽车：“我们已经将你包围，投降直接杀，不投降先奸后杀。” 小夜叉忽然大惊失色：“天啊，这是个死人，没有舌头的死人！” 计无猜慌忙跳开：“吃舌头的妖怪，一定就在这附近。” 小夜叉摆出防御姿态：“常砂市接连发生鸡鸭拔舌凶案，没想到现在连人的舌头都拔！” 韩钦耸耸肩，此刻他算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误会，都是误会。韩钦单脚顶在后备箱上，准备出来和两个龟蛋摊牌。 “嘭！”车身再次晃动，其幅度比之前的晃动要剧烈十倍。 从车底下，赫然钻出一个妖怪，他紧贴车身游走。那潜行速度，连世界上最快的蛇都望尘莫及。 044 腐烂的修炼方式 他通体扁平，浑身赤红，像一截条形地毯，更像放大无数倍的舌头。他呲溜溜滑动，在摩托车灯光照耀之下，周围映射出点点红斑。 哪来的怪胎？ 小夜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妖怪撞倒。计无猜连忙跳上车顶，双掌狠狠拍向妖怪后背。 妖怪柔韧度极好，他迅猛折下半身，恍若地毯般朝计无猜席卷而去。计无猜不敢怠慢，他在车顶上连番打滚，总算滚出妖怪的攻击范围。 韩钦正要从后备箱出来，却连续被震荡两次。他不禁急火攻心，双脚猛地朝上一踹。 这下没问题，后备箱生生踹开，韩钦腾地朝右侧一掀，悄然落地。 借着后方摩托车的光线，韩钦隐约看见个身体极度柔软的妖怪，他有着暗红色外观，身材就像行走的卫生棉——不，是像根扁平的舌头。 就算一个妖怪，未免也长得过于随意了。 妖怪竖直挺在空中，从他身体上端竟然挤出个类似嘴巴的东西，那嘴巴兀地搅动几下，呼哧呼哧地发出声音： “本要逼迫秃头代购鸡舌鸭舌等等东西，却一不留神腐化了他的舌头。不过这不尝不知道，一尝就发现，人类舌头的味道果然与众不同。” 接着他面朝韩钦所在方向：“多亏你将我带来此处，否则我还一直惦记着今晚没买到的东西。现在既然没有动物舌头，就拿你们的来代替吧。” 闻言，韩钦顿觉毛骨悚然。没曾想刚才车上不仅有秃头老板的尸体，还有这个舌头形状的妖怪。 他单手在眼前一抹，小声呢喃：“透视术。” 【身份：舌妖】 【起源：千年饕餮之舌】 【分类：腐科异变种】 【等级：类五星渡劫师】 【预警：轻度危险】 【弱点：不详】 韩钦眨了眨眼，三米外像卫生棉一样的家伙竟然是千年饕餮之舌异变而来，想那饕餮也着实不简单，自身早已轮回，这根舌头却修炼为妖。 舌妖有五星渡劫师的实力，以韩钦再加计无猜和小夜叉，不说轻松取胜，最起码也不会怕他！ 龟蛋二人组刚刚被舌妖来了个下马威，但他们自认不是吃素的。两人同时在黑暗中疾行，然后身形暴起。 其中计无猜冲向舌妖，小夜叉冲向韩钦。 糟糕，龟蛋二人组把我当成敌人了。 迎着小夜叉轰来的拳头，韩钦单拳直上，只听一声闷响，强烈的疼痛由拳头延伸至臂膀。 韩钦强忍着不动，小夜叉则向后疾退。他再挥出掌刀，砍向韩钦肩膀。 “我们是战友！”韩钦边退边说。 “你和妖怪一个躲车底，一个躲后备箱，如此完美的配合，还想骗我？”小夜叉字字铿锵，手中力道越来越大。 “误会，这个问题我可以讲明白。”韩钦继续闪避。 “你抢我水雾烟云，还将我打到灵魂出窍，这你又要如何洗白！”小夜叉再出一拳，步步紧逼。 他说的这些，好像在短时间里真的无法解释清楚。 也罢，无法解释就不解释，韩钦索性飞起掌刀，砍向小夜叉。 小夜叉乃两缕残魂组成的产物，能炼出人形已属不易，在韩钦连番攻击之下，他很快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韩钦看准时机，右腿侧旋甩出，小夜叉举双手格挡，可韩钦攻势太猛，小夜叉双手反弹在自己胸口，身体兀地朝后飞出。 大约，那两缕残魂又要被轰出瘦骨嶙峋的皮囊了。 终于甩开小夜叉，韩钦一个跨步跃上车顶。他足底用力一踩，身体腾到半空。 “流星破！”韩钦居高临下，重拳轰向舌妖。 此招能够五倍强化使用者拳头攻击效果，是韩钦前不久花400技能值从渡劫app中兑换的秘法。 风声呼啸，舌妖不敢轻敌，他撇开计无猜，身体扭动着朝旁闪去。 “嘣！”重拳砸在地面，舌妖躲避时撞在秃头老板的小轿车上，车里警报器刹时发出刺耳尖叫。 计无猜嗫嚅：“你……” 韩钦嗔道：“你什么你，赶快合攻那妖怪。” 计无猜怒瞪双目：“当我傻逼啊，你这招反间计休想骗我！” 说完他便甩出两个巴掌，直拍韩钦面门。 骗你妹！ 韩钦急忙朝后退却。 什么状况？舌妖脑子本来就不好使，现在就更加转不过弯来。他静静看着韩钦和计无猜缠斗两分钟，最后按捺不住食欲，重新加入战局。 这下真棒，三方混乱，三方癫狂。 大家都自身难保，大家都处于一挑二的状态，反正只要攻击放出去，不管打到谁，准没错。 偏偏三方的实力差不多，这样打下去的话，也许混战到天明。 不，在那之前，应该都会累得瘫软在地。 韩钦觉得自己可以休息片刻，让计无猜单独陪舌妖玩玩。于是他虚晃一招，再冷不防地朝后撤开。 岂料计无猜也刚好想到这点，同样的虚晃，同样的后撤。 想逃？没那么简单。 看着左右散开的韩钦和计无猜，舌妖会追谁呢？ 答案出乎意料，舌妖竟然分裂成两半，袭向奔逃的两个猎物。 那猩红色的物体在增长，韩钦和计无猜都以为对方拖着舌妖，所以未曾防备。 叭！两人同时被绑住脚踝，舌妖卷起他们的身体，在空中越缠越紧。 “我能习得分裂招数，全仗以前腐化了那么多蛇类的舌头。”妖怪狞笑。 他刚才说什么？腐化…… 这妖怪怎么会如此恶心！韩钦双臂撑开，身体拼命朝外攀爬。可舌妖身上忽然分泌出很多粘稠的液体，似乎要将韩钦整个包裹进去。 同时那粘液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韩钦兀地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莫非，气味具有催眠的作用？ 另一边，计无猜狂叫：“腐科异变种的妖鬼，他们喜欢摘下和自己同等的生物部件，然后将其用粘液腐化，达到修炼目标。” 我靠，这么说起来，舌妖会取出我的舌头，再将舌头裹在身体里，成为他自己的一部分！ 如此变态恶心的练级方法，舌妖啊舌妖，别怪我在此地就灭了你啊！ 045 愿意和科学实践者组队吗 韩钦集中精神，念出宇宙终极密码：“藕断藕丝连，魂散魂相牵！” 刹那，左手掌心传来阵阵奇痒，耳畔响起温柔的声音。 【幻影抽刀，本次抽中断戟。诗有云，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虚空赫然竖立一把锈迹斑斑的战戟，它表面如青松傲然，其实中间已经完全折断。韩钦两掌伸出，一手取下上半截断戟，一手紧握下半截铁杆。 这源自水雾烟云的压箱底招数，运气成分特别重，要消耗很多系统经验值，并且还有严格时间限制，所以非到紧急时候，韩钦不会使出“幻影抽刀”。 舌妖察觉不妙，他加大禁锢力度，想要在受到攻击前将韩钦弄晕过去。 可韩钦怎会让他得逞，手中武器用力朝舌妖狠扎而去。 “嘶~”舌妖剧烈扭动，卷着韩钦身体的那段部位稍稍变得松弛。 一次进攻之后，韩钦便明白，断戟的杀伤力和倚天剑相去十万八千里，想要弄死舌妖，更多还得靠自己，武器只能作为辅助。 紧咬嘴唇，韩钦连续发出雨点般暴击，舌妖修为也不过尔尔，他终于撑不住，左右两边同时松开。 韩钦从粘稠的液体中滑落，恶心得想要立刻将自己丢进浴缸。 “duang！”另一边，计无猜天灵盖朝下，硬邦邦栽落。他并非完全不能控制，只是被韩钦突然抽出来的断戟吓傻，脑回路暂时阻塞。 舌妖吃了大亏，此刻也不想恋战，他如一滩泥水般匍匐在地，蜿蜒着向黑暗深处逃匿。 韩钦急忙举起半截铁杆，像扔标枪一样扔出。 “叮！”铁杆打在工厂水泥地上，发出刺耳脆响。韩钦拔腿追去，但黑暗中哪里还有舌妖的影子。 他去哪呢？韩钦四处搜寻。 身后，计无猜冷道：“别找了，腐科异变种的速度很快，而且无缝不钻。” 韩钦摇头：“不找怎么办，等着他再害人吗？” 计无猜缓缓道：“低级别的腐科异变种必须在完整状态之下，才能腐化他物。刚才你打伤他，所以他肯定要找地方恢复，痊愈后方才可能再次为祸。” 韩钦不甘心地问：“那么，腐科异变种通常喜欢在哪些地方自我疗伤？” 计无猜耸耸肩：“肯定是腐烂物比较集中之处，譬如垃圾场，譬如墓地。” 看来，今晚只能暂且收手。回头我将舌妖的信息上传到渡劫app中，发动诸位渡劫神仙一起围剿那千年饕鬄之舌吧。 紧绷的神经舒缓，韩钦方才发现全身疲累。他顾不得太多，直接就一屁股塌在工厂地板上。 计无猜将摩托车车灯打到韩钦所在方向，然后径直走过去，坐到韩钦旁边。 黑暗的厂房，直射的车灯，席地而坐的两人，此情此景，多少有些诡异。 虽然彼此有过几回接触，但这还是韩钦第一次看见计无猜的脸。 他挺帅。长着轮廓分明的脸庞，小嘴小眼小鼻子，前额微挺，下巴微翘，眉毛如剑，头发稀疏。五官整体搭配很不错，但明显乃中年肾亏男的模板。 计无猜嘟囔着抱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凭啥我总要碰到你？” 韩钦挠着头发：“关于这个问题，可以换位思考吗，或者干脆我问你答。” 计无猜嗔怒：“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前任，你岂能用这种态度和我讲话！” 前任？计无猜竟然是我的前任！ 也许我听错吧，他讲的应该是前辈。于是韩钦谦逊道：“前辈，请问您今年贵庚？” “……” 韩钦一拍脑袋，贵庚这个词语通常用来询问上年纪的老人，计无猜这张脸，顶多四十三。 酝酿情绪，韩钦接着问：“前辈，四十二岁那年的风景，啥样？” 计无猜咆哮：“混蛋，老子今年二十二！” 韩钦不信，上下打量着灯光映射下的计无猜。 计无猜一脸惆怅：“哎，我离开之后，渡劫系统就找不到像样的人才了。” “啥！难道你以前也有渡劫系统？” “庙小容不下金身大佛。都怪我那么足智多谋，又长得这般玉树临风……” “你被开除的吧。”韩钦打断计无猜的话。 “错，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有更高的追求。” 韩钦扶着额头，从他穿越以后，不可理喻的事情高潮迭起。其中排第一的为计无猜之年龄，排第二的为计无猜之离职动机。 “好吧，跟你讲真，主要因素，还是我当初管理的神仙太衰，衰到你分分钟想打他。”计无猜低垂双眉。 韩钦有不好的预感。计无猜说他是我的前任，莫非他以前管理的神仙，就是瘟神苟不离！韩钦试探着道：“苟不离说你已经死了。” 计无猜咬牙：“就知道他会这样诅咒我。” 你妹~ 韩钦头皮阵阵发麻，没曾想自己竟传承计无猜这龟蛋的衣钵。 计无猜忽然动了歪心思：“小变态，你资质不错。跳槽吧，有情怀的人都跳槽。” “跳到哪里？” “和我组成团队啊，我有科学方法，咱们共同创业，不再受渡劫系统的束缚。” “no！” “渡劫系统的模式过于单调，不够人性。比如那些游荡世间且不愿堕入轮回的残魂，也会被捏合在一块，重新塞进轮回系统。” “那么你的科学方法又怎样？难道就是指小夜叉那种形态？” “聪明人，我喜欢！我将残魂在现世组合，等待主魂轮回清洗之后，再和原来的主魂重新聚合为完整的魂魄。” “……” “你有水雾烟云，我乃科学实践者，我们联手，半条街都是我们的。” 呃~ 本来整条街都是我的，现在和你联手，就只剩半条。 韩钦撑着下巴，认真道：“你刚才那种方法，和渡劫系统的模式差不多啊，只不过一个在未来轮回，一个在现世而已。” 计无猜还不死心：“言归正传，你到底愿意和我、小夜叉组成金色铁三角吗？” 韩钦摇手，我这辈子听说过黄金三角，听说过铁三角，就是没听说什么金色铁三角！连名字都叫得如此逗逼，还想拉我入伙？ “no！”丢下这句英文，韩钦头也不回地走向秃头老板的小汽车。一脚将油门轰到底，汽车在夜色中扬长而去。 这时小夜叉已经恢复过来，他愤然走到计无猜身旁：“道不同不足为谋。” 计无猜补充：“道不同吾必碾轧之！” 小夜叉崇拜地问：“怎么搞？都听你的。” 计无猜用力咬着嘴唇：“吾有一计，从今往后，韩钦做什么，我们就搞破坏，我们就反着来，总之要让他不顺心，最终回过头来求我。” …… “阿嚏，阿嚏！”疾驰的汽车中，韩钦打了几个喷嚏。 刚才隐约听见有人说，他要帮助我扑街，帮助我练级？ 可总感觉那人不太靠谱。 046 我竟无所适从 将秃头老板连人带车丢到破旅馆，韩钦在五百米外的酒店开了个房间。 房间装修豪华，设施齐备，并且为景致不错的江景房。但韩钦什么都没看，什么也没碰。他直接走向左边的浴室，把调控花洒的龙头拧到最大限度。 此刻韩钦身上依然黏糊糊的，还有种旁人无法察觉的气味。他之所以没有回金石医学院，就是不想因为洗澡的声音太大，从而让室友们发现端倪。 三下五除二地脱去衣服，顺手便扔进垃圾桶。 韩钦使用垂直花洒，啪啪击落的水花从头顶浇下，蔓延到整个身体。 这感觉，别提有多爽了。 在穿越前那个世界，韩钦家经营着连锁酒店。他知道某些入住酒店的客人习惯并不好，他们用毛巾擦拭各种污秽，还有人用开水壶煮内裤和袜子，名曰消毒。 所以韩钦通常不会使用酒店房间常备物件，他只会用那些一次性消耗品。 天气挺好，韩钦彻底洗干净之后，就赤裸裸地站在落地窗户前，自然风干。 今晚的房间在酒店二十六层，从落地窗户往外看，可以看见闪烁的霓虹，还有稀疏的灯火，仿佛半个城市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以前韩钦非常喜欢这种俾睨天下的角度，现在也非常喜欢。 他睡了个安稳觉。 醒来后首先拨通鱼慕飞的电话，邀请她共商大计。有了昨天的初步考察经验，韩钦自信可以在鱼慕飞面前分析得头头是道。 接着拨通服务电话，直接在酒店购买全套衣物，还有上档次的早餐。等待送货的过程中，韩钦又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洒下，韩钦宛如一尊无与伦比的雕塑。 花钱的感觉，真爽！ 韩钦估摸破旅馆的位置，他朝那边看去。果然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还有一台闪着警灯的警车。 上回何冰冰提起名叫bhl的组织，关于秃头老板的案件，常砂警方应当会移交给他们。不晓得什么时候，能会会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组织…… “叮咚~”门铃响起，韩钦的衣物和早餐送到。 吃完东西，又躺沙发上休息片刻，韩钦穿着新衣服走出酒店。他和鱼慕飞约定在火车站附近见面，因为那里的人气可能比较适合做生意。 此乃我和鱼慕飞第一次约会吗？ no，已经是第三次了。 韩钦在火车站最大的商场外溜达，寻思着应该送点什么礼物给鱼慕飞。 他仿佛听见钱在口袋里一蹦一蹦的声音，今天不多花点钱，对不起这物欲横流的世界啊。 韩钦抬脚走向商场，突然有人从身后扯住了他。 那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背着行囊，胡子拉渣。看上去像经过长途跋涉，刚刚才走出常砂火车站。他拎着一瓶酒，在商场门外的绿化带前东倒西歪。 喝醉回家找你妈，扯上我也没用！韩钦一甩手，不想搭理这醉汉。 “请问，金石医学院在哪？”醉汉翻着眼皮。 挺不错嘛，喝醉还晓得用个请字。韩钦手指路边的公交站牌：“地铁金石医学院旁边的千年学府，公交也是金石医学院旁边的千年学府。随便去就行了。” 醉汉抬着手指：“什么破地方，站点名字这么长，要不你带我去呗。” 韩钦耸耸肩：“站点名就叫千年学府，前边只是修饰。” 说完韩钦又小声嘟嚷：“你当你小子是谁啊，还叫我送过去。” 不料这话被醉汉听见，他挥着手中的酒壶：“我，梅友最！” 韩钦笑道：“对，你没有醉。” 醉汉板着红白交加的脸：“我说我是梅友最！” 韩钦云里雾里地附和：“嗯，你还没有醉。” 醉汉瞪着韩钦：“我说我的名字叫做梅友最，梅开二度的梅，朋友一生一起走的友，人海茫茫我最帅的最！” 是吗？ 韩钦看着他，不晓得该怎么继续。 那唏嘘的胡渣，那小得像是用筷子在眉毛下戳了两个洞的眼睛，实在很难同“帅”这个形容词联系在一块。 但为了尽快脱身，韩钦还是诚恳道：“嗯嗯嗯，你最帅。” 话刚讲完，转瞬他忽然想起什么。 我靠，这家伙就是梅友最！那个在渡劫系统中抢了鱼慕飞任务的梅友最！ 天怎么突然黑了…… 地怎么突然转了…… 云怎么突然哭了…… 韩钦忧伤地冲进商场里面的洗手间。他打开水龙头，用力洗脸。 我对不起读者，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身边的空气。 这时响起电话铃声，鱼慕飞打来的。 总算，有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韩钦收拾心情，在商场里找到一家咖啡馆。 没有等待太长时间，鱼慕飞便笑盈盈地朝这边走来。她化着淡妆，黑发垂直洒在肩上。她的眸子闪烁光华，酒窝点缀优雅的面庞。 “喝点什么？”韩钦老套地问。 “我可以说随便吗？”鱼慕飞笑着反问。 “最好不要，否则我比较难办。” “那就跟你一样吧。” “服务员，来两杯最便宜的咖啡，多放点糖。” “哈哈！” 两人同时开怀大笑。当然，韩钦只不过是随口说说，他今天很想花钱，因此就照着单页上最贵的东西点了过去。 至于点的是什么，他也不能完全说清楚。毕竟平行世界嘛，还在熟悉中。 “你每天都不要上课？”鱼慕飞突然问。 “临近毕业，找工作才是重点，上课很随意。” “听你打电话时的语气，好像准备创业。” “边工作边创业。保险事故调查员，你已经帮我找到高薪工作了。” “承让、承让！”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你猜。” “难道又旷工呢？” “以后大约永久性旷工啦。” “辞职？” “偷偷将领导电话录音的员工，换成是你，你会要？” “然而你并未录音，只不过当时……哎，算我把你拉下水了。那两万伯乐奖，到手没有？” “已经在我的卡上了。” “我这边的四十万，也有你一半哦。” 闻言，鱼慕飞单手托着下巴：“以前总盼着赚笔大钱，现在钱砸到身上，竟有些无所适从了。” 047 厕所的玫瑰 韩钦靠在椅背上：“这不算大钱，你直接笑纳就行。” 鱼慕飞嘟着嘴：“常言道无功不受禄，可是我也不喜欢矫情。干脆这样吧，反正你要做生意，我也刚好离职，咱们就用那些钱合伙呗。” 耶，正中下怀！韩钦悄悄在身旁打了个响指。 既然两人合伙做生意，那今后的很多事情就顺理成章啦…… 鱼慕飞看着窗外：“我们要做什么好呢，假设开店，你肯定是老板，那我继续做前台文员，还是做前台收银小妹？” “你自然要做老板娘。”韩钦脱口而出。他一边说一边说观察鱼慕飞的反应，但后者脸上竟然丝毫不起波澜。 “莫名觉得你像朵花。”鱼慕飞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什么花？”韩钦真没料到，自己一个大男人会被形容为花。 “你像厕所里的玫瑰花——臭美！”鱼慕飞故意拉长声调。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笑起来，坐对面的韩钦则尴尬得想逃到几光年之外。 “好啦好啦，刚才跟你闹着玩。你是渡劫系统选中的希望之星，说不定以后渡劫女神仙都到你家门口排队，到时你可别挑花眼了。”鱼慕飞继续打趣。 韩钦摇摇头，苦笑。也许梦里会有女神仙排队，至于现实嘛，恐怕梅友最此刻已经找到金石医学院438寝室了…… 两人喝完咖啡，又在商场买了衣服、吃了上等牛肉，饱暖之余，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找靠谱的生意渠道啊。 常砂火车站乃华夏国重要的交通枢纽，其周边人气非常旺盛，普通市民来到这里时只会说一声：哇，怎么这么多人！ 但韩钦传承富二代天生的嗅觉，他会说：有人的地方，就有钱赚。 在火车站周围绕上一圈，根本没找到正在出租或者转让的店面，两人只好拿出手机，到网上寻找相关资讯。 果然找到几条，可电话打过去，光对方报上来的转让费就让人望而却步。 就这样折腾了三个小时，鱼慕飞叹道：“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可惜码头都被别人占去，我们来晚啦。” 韩钦将手中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水喝完了，再去买点。” 两人走进火车站旁的小店，韩钦拿起两瓶水和几包零食。他把东西摆在收银台上，又顺手给出一张百元钞票。 店家是个黑面大婶，接过钱后，她双手在柜台后边一拢，跟着又把钱拿出来，板着张臭脸道：“假的。” “嗯。”韩钦漫不经心地回应。 “这是张假钱。” “嗯。” “我说这张钱是假的。” “嗯。” “傻子吧，我说这张，假钱啊。” “关我什么事？这又不是我的钱。” “刚才你买东西时给我的。” “不对，我给你那张钱上画着朵玫瑰花，这张没有。” “你骗鬼了。谁会把玫瑰花画在钱上？” “我会。我还会在厕所里画玫瑰了。” 韩钦说到这时，身后的鱼慕飞便掩嘴偷笑。收银台后边的黑面大婶被韩钦义正辞严的样子所蛊惑，她左手悄悄伸进收银台隔板，眼神偷偷往下瞟。 与此同时，韩钦也探出半身。 隔板上塞着他刚刚给过去的百元钞票，当黑面大婶眼皮上翻，韩钦依然俯在收银台上，单指微微下坠。 调包的戏法败露，黑面大婶没辙，只好如数找钱。 回到街上，鱼慕飞开玩笑道：“你还在哪里画了玫瑰没有？” 韩钦本来想说：准备在你身上画一朵，不知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但话到嘴边又变成：“等到我们有自己的产业，就在背景墙上好好地画一个。” 接下来两人采取网络搜索结合实地考察的方法，继续寻找合适的生意，功夫不负有心人，倒还真有几处值得跟进。 吃完晚餐，韩钦先送鱼慕飞，然后返回金石医学院。 寝室门敞开着，韩钦冲进去火急火燎地问：“今天有没有人来找我？” “没有。”秦勇翻白眼。 “你以为你那么受女生欢迎吗？”杨丹再翻白眼。 “时代变化很快的，你已经过气啦，兄弟。”丁虚再再翻白眼。 韩钦如释重负，看来梅友最那家伙暂时还没找上门。他走到桌前，赫然发现几张自己身穿校服的相片，随便瞄几眼，便直接塞到抽屉里。 这些相片都是教导主任帮忙冲洗出来，其电子版早就发到韩钦邮箱。 倘若韩钦今晚能仔细浏览相片，也许他就会提前察觉学校正在发生的异变，可惜他并非娘炮，相片之类的东西他并没有那么在意。 三个快枪手例行团战后，就各自爬到床上。杨丹从上铺探头问：“你那天晚上真的去过鬼楼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韩钦双手叉腰站在寝室中央：“你们也想见鬼？欢迎在十二点以后前往精细解剖高科技馆。” 秦勇瑟瑟地捂着被子：“真还有那么一点点憧憬，可是我怕。” 韩钦如教授般循循善诱：“想到做到以及得到，此乃渐进过程，迈出第二步非常关键。” 好像挺有道理，杨丹和秦勇若有所思地点头。 丁虚撇撇嘴，用夸张的语气说：“昨晚有两个不怕死的大三学生夜探鬼楼，结果一个摔下楼梯，一个倒在门口。医院检查，两人身体还行，精神需长期调养。” “他们在哪个医院？”韩钦警惕地问。难道除了已经被收服的刀片鬼之外，鬼楼还有别的妖鬼残魂存在…… 丁虚回答：“目前他们都在六医院接受治疗。” 韩钦微微颔首，看来有必要到六医院走一趟。 如果那两个学生是因为害怕而产生精神上的障碍，六医院的医生就肯定能对付，如果他们是被别的东西缠上，那就另当别论。 秦勇不解道：“你们说鬼楼真有那么恐怖吗，白天上解剖课时我们也去过，里面确实阴森，但还不至于把人吓傻啊。除非，半夜那里起了变化。” 丁虚忽然换了种低沉的语气：“那是因为很多事情，都被刻意地掩藏。” 048 终生难忘的事情 大学生活时常平淡，偶尔刺激。今晚金石医学院438寝室就刺激地开启恐怖故事之夜，主讲人为丁虚。 “你们知不知道，大学校园通常建在以前的刑场、坟地、火葬场之类的地方，因为学校人气旺，可以压住那些地方的邪气。金石医学院当年就是个乱葬岗，尤其鬼楼那一片，曾经挖出万人坑。鬼楼地上两层对外开放，在那里教学解剖知识，可地下那层，相信大家都没有进去过。” “我听人说，鬼楼地下室有个装满福尔马林药水的尸体池，各种白得瘆人的躯干交织其中。那些大体老师主要是执行死刑后没人认领的罪犯，当然也有少部分自愿捐献的遗体。” “每次上解剖课需要用到大体老师的时候，鬼楼工作人员就会用一个长长的钩子钩住尸体的嘴巴，然后‘哗啦’一下从池子里把尸体拉出来放在拖车上，再送去进行解剖。我们学校的大体老师经常是不够用的，所以解剖后又要进行缝合，以备下次教学时循环使用。” “几年前有个可怜的学长身患重病，他经常受学校资助，家里又没什么亲戚，于是就在遗嘱里提到将自己的身体捐献给学校。自然而然，他死后就成为大体老师，尸体泡在福尔马林的池子中。” “那天和往常一样，鬼楼工作人员去拖尸体。钩子放下去，‘哗啦’一声拉上来后，发现正好勾住了学长。学长的尸体还新鲜着，他的眼睛微微张开，好像在乞求什么。因为学校的大体老师不多，新鲜的就更少，所以之前就有教授打过招呼，这位大体老师暂时不用解剖。” “工作人员没多考虑，直接将学长丢回去，重新下钩子。可接下来两次依然勾到学长。于是工作人员想到个办法，他将学长尸体放在一旁的地板上，重新在尸体池里勾上一具已经用过好几次的老者尸体。他把老者放在拖车，又把学长重新丢进池子，继续泡在福尔马林药水里防止腐烂。” “拖车在工作人员身后摇摇晃晃，到达解剖教室，大体老师被请上解剖台。学生们排队动刀，实践书本上学到的知识。这时轮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她手中解剖刀刚刚切下去，所有人都傻了！那解剖台上躺着的哪里是老者，而是新近死去的学长！他双眼微微睁开，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笑！” “后来听和学长同寝室的人说，最后动刀那位眉清目秀的女孩，恰好是学长生前暗恋的对象。学长生前非常自卑，没来得及对女孩表白，死后他想了却心愿，因此用这种方法来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 丁虚的故事讲完，房间里的气温骤然下降十度。杨丹和秦勇已经滚到同一张床上，两人紧紧相拥抱团全暖。 “怎么样，怕不怕？”丁虚贱笑着问。 “怕。但我似乎更向往鬼楼了。”颤抖的声音，从秦勇嘴里传出来。 “同上……”杨丹附和。 “大学生涯行将结束，我建议，在那之前，我们集体做一件终生难忘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必须和金石医学院有关！”丁虚豪气道。 “夜探鬼楼！”杨丹和秦勇同时举起手臂。 有些人就是这样，好奇心比猫还大，越害怕就越按捺不住。通俗来讲，就是喜欢作死。 韩钦皱皱眉头，答应成为438寝室的领队，近期和三个快枪手同往鬼楼。 刚才丁虚所讲的故事，确实有几分恐怖，尤其他提到的拖尸车，很可能就是当初韩钦拿来对付刀片鬼的那一台。 不过丁虚在故事最开始时就犯了错误，他说学校建在坟场上是为了镇鬼，其实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坟场土地非常便宜。 韩钦拢了拢被子，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出一个陌生号码。韩钦正要划动屏幕，眼前兀地出现唏嘘的胡渣。 梅友最…… 韩钦谨慎地察觉到问题。 陌生来电很快变成一个未接来电。韩钦打开微信和qq，果不其然，里边各种梅友最申请添加的提示。 “缘分啦！” “跨越千山万水，走遍海角天涯。” “喂喂，你是不是喝醉呢？快点加我。” “忘了你自己发布的任务吗……” “我乃铁拐李转世，喝酒吃药动刀，样样我都在行。” “……” 这他妈算什么？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神经病！韩钦拽起被子，将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一直躲在这样的黑暗里。 忽然，左手掌心发痒，渡劫app给出任务。 【帮苟不离找工作】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瘟神啊瘟神，我已经够烦躁了，你这时候还要来添乱。 你都混成那个样子了，还惦记什么工作。不如干脆点，直接找我讨钱咯。 忽然，又有字幕浮现在眼前。 【帮梅友最找工作】 …… 韩钦感觉自己濒临崩溃。 一个苟不离就算了，现在还要加上梅友最。神仙啊！难道连工作都搞不定？是他们俩特别优秀，还是所有神仙皆如此？ 也许天上的生活太安逸，跑到地球找虐吧。不过话说回来，渡劫就等于找虐。 no，这个事情我得找何冰冰讲清楚，顺便再与她沟通舌妖的隐患，还有任务有没有取消功能的问题。 韩钦立刻给何冰冰发去微信，何冰冰很快回复。 关于前两件事项，双方谈得还算利索，不过第三件事情就卡住了。 何：系统发布的任务不得取消，渡劫师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满足神仙的愿望。 韩：不然呢？ 何：假设在规定时间里没有完成，或者完成度不够，系统就会自动降级。 韩：还好不会被神仙追杀。 何：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 韩：曾经有人这么警告我……算了，那么渡劫师发布的任务，能取消吗？ 何：除非渡劫师本人、抢到任务的神仙、以及系统三方同意才行。 韩：那就好，麻烦你帮我劝劝梅友最，取消之前我发布的任务。 何：可是取消的话，会延缓他渡劫的进程。 韩：拜托你了。 何：他乃八仙之首，虽然渡劫时混得寒碜，但其风骨可能还在。 韩：拜托…… 何：我只能试试看…… 049 按摩比动刀强 跟何冰冰互道晚安，韩钦渐渐冷静下来。 他寻思着，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苟不离和梅友最应该认识。很可能他们此刻就在一起，所以会同时出现帮他们俩找工作的任务。 严格来讲，系统这次分派的任务还算合理，首先这项任务几乎不存在任何危险，其次我正准备创业，多两个人手就是多两份力量。 只不过系统忘了考量，苟不离那与生俱来的负作用力。 但凡说到创业，大部分人首先都会想到餐饮，因此也导致这行竞争非常激烈。韩钦做为富二代，这次他没能免俗。 假设开个餐馆，我做老板，鱼慕飞做老板娘兼收银员，苟不离做店小二，那么梅友最应该做什么呢？ 他自称擅长喝酒吃药动刀，这么说的话，很适合厨房啊！他可以研发出各种药膳食品，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杀鸡切菜…… 想到这，韩钦不禁有些洋洋自得。他点开手机上的做生意软件，开始加班加点地寻找可行的场地。 突然韩钦眼前闪过一行标题：医疗美容科室分包。 医疗美容！这不恰恰和我的专业契合吗？虽然我对这方面课程一窍不通，但我毕业于金石医学院，拥有行业资源，也能弄到很多相关毕业证。 吸脂术、激光祛斑术、脱毛术、美肤术、灵韵精雕大眼术、隆鼻术…… 各种各样的专业名称让韩钦目不暇接，这时手机屏幕上蹦出三个与众不同的大字：隆胸术！ 韩钦豁然开朗。心里有个声音在吼：决定了，我要承包这个科室！ 梅友最乃铁拐李转世，擅长用药和动刀，把他丢在厨房明显大材小用，相比较而言，整形医院隆胸科无疑为更加适合他的地方。 ——不对！ 我花钱承包美容科室，到头来反而便宜了梅友最那家伙？不对，非常不对。 谁说隆胸就一定要动刀？ 我们可以研发最先进的按摩隆胸法嘛，再配合梅友最提供的各种外敷灵药，必然能引领行业潮流，赚得盆满钵满。 …… 带着梦想，韩钦沉沉睡去。 次日艳阳高照，韩钦首先去往常砂六医院，他以朋友的身份见到两个被鬼楼吓傻的大三学生。 两人虽然还有点一惊一乍，但整体状态也算不错，并没有丁虚讲的那么夸张。关于韩钦提的问题，他们也是知无不言。 原来前天晚上两人睡不着，就商量着要去鬼楼找刺激，一圈溜下来没啥收获，因此他们便弄了个更加作死的办法，玩笔仙。 想想看，深更半夜，两个大男人抵着对方的手，手中间又插着一支笔，这样的画面，恐怕连鬼也不忍直视吧。 刚开始没有任何异常，五分钟之后，怪事就发生了。他们感觉笔在移动，不停地画圈，同时身后阴风阵阵，好像有人在朝着自己的脖子吹气。 眨眼之间，有东西从天花板掉落，它并未完全落在桌子上，而是骤然停在离桌面二十公分远的地方，直挺挺地悬挂着。 它的足底刚好和两人视线平行，手电筒光线往上照，恰恰看见湛白的五指，还有垂下的长发。 “护理系学妹？”韩钦惊问。 “就是她！”两个大三学生拼命点头。 真的把鬼招来之后，两人吓得连滚带爬地逃离。很不幸的是，其中一人在楼梯上摔倒，另一人在大门处摔倒。 恐惧和疼痛交织，两人都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他们好像再次见到了护理系学妹，学妹朝他们飘来，并且幽幽地道：“四月一号离开这里。” “四月一号，不就是愚人节吗？”韩钦嘟囔。 看两个大三学生的状态，并非被笔仙附身的样子。他们身体的磕磕碰碰很快就会痊愈，心理上的创伤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 说不定以后的日子里，这段鬼楼探险经历还会成为吹牛资本了。 走出六医院，艳阳依旧当空。此刻韩钦心中有三件事情，分别蕴含着困惑、不爽和庆幸的三种情绪。 困惑，主要是韩钦没法理解笔仙说的那句话：四月一号离开这里。 不爽，主要是大家同样去鬼楼找学妹，为何别人成功我失败？难道我用的见鬼方法不正确？难道下回要换个姿势？ 庆幸，主要是为两个大三学生感到庆幸，倘若他们俩半年前突发事故，那六医院派出去的120专车司机，其名字也许叫做苟不离。 有些话不能讲，一讲就出事；有些人不能念，一念就衰，大写的衰。 韩钦上划手机屏幕，然后放在耳朵旁。他并未打招呼，而是等着对方先说话。 来电者，苟不离。他代表自己和梅友最共同发出邀约，请韩钦面谈。 通常情况下的人际交往，都是发邀请者买单，但韩钦明白，面对那两位神仙，通常是行不通的。 他昨天还只想避开梅友最，可今天不同，韩钦知道有机会取消发布的任务，所以必须和梅友最摊牌，告诉他千万别打自己的主意…… 双方约定下午三点在金石医学院附近见面，现在时间尚早，韩钦决定只身去美容医院谈一谈，争取尽快将事情办妥。 如果当场能将合同签下来，那就等于苟不离和梅友最的工作也得到落实，到时再请梅友最取消任务，也算可以拿出相当有分量的筹码。 伸手招来一台出租车，韩钦兴致勃勃地道：“去潮美医疗整形医院。” 出租车连续穿过十个红绿灯后，停在一栋三十层的建筑前。这栋建筑就在大马路的旁边，整个外墙全部是统一的玻璃，在阳光照射下发出夺目光彩。 建筑三层以上均为写字楼，三层以下有形形色色的商户，其中最大的商户就是潮美医疗整形医院，它占据整个二层和三层，一层还有个宽敞的厅堂。 韩钦走过旋转的玻璃门，迎面看见流线型的前台，几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姑娘在那儿笑脸盈盈。 “先生，你右边眉毛里藏着颗小痣，需要帮您点掉吗？”其中一个漂亮姑娘直截了当地问。 050 全是女生，挺好 高手！竟然可以通过刚才的惊鸿一蹩，就发现我脸上唯一的瑕疵，本人用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对你表示欣赏。 不过痣就不用去点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业务要谈。 漂亮姑娘将韩钦领向二楼，在某个面积不大，但装潢还算考究的办公室里，韩钦见到潮美医疗整形医院的副院长陈静。 陈静应该已经有五十岁了，但保养得非常好，皮肤简直就像二十岁的少女。她体型干练，全身华服，留着齐耳短发，两颗钻石在她的耳垂上闪闪发光。 潮美医院经营情况应当不错，从这位负责招商工作的副院长身上就看得出。 韩钦说明来意，陈静示意他坐下，然后倒上一杯上等红茶。 “我先带你参观参观？”陈静和气地道。 她本来想用潮美医院各种先进设备、各种考究的装潢来唬唬韩钦，以便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主导地位。 可她全然不晓得，潮美医院的逼格对韩钦来说，也就是及格线罢了。所以，一路上陈静忙着介绍产业，韩钦却时不时瞟向走过的护士和客人。 “觉得我们这里怎么样？”回到办公室，陈静柔声问。 “全是女生，挺好。”韩钦答非所问。 “但我们老板和股东都是男生哦，承包科室的也有很多是男生哦。”陈静巧妙地引导话题。 “医生也有男的吧。”韩钦抿了口茶。 “当然，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男性医生更能营造安全感。”陈静伶牙俐齿。 韩钦默默点头，此番他不仅要为自己的事业考虑，还要为苟不离和梅友最那两个神仙考虑。 “那么你到潮美医院来，重点是想考察哪几个科室呢？”陈静问。 “隆胸科。”韩钦说这话时有点小害臊。 “真不好意思，隆胸科我们暂时没准备对外承包，你可以考虑别的科室。”陈静轻描淡写地将重点一笔带过。 呃…… 我就说刚才参观时，明明发现隆胸科生意超级好，这样的科室，医院怎么会转包给别人呢？看来网上发布的信息就是诱饵，其目的在诱导鱼儿上钩。 这样的虚假宣传，通常开发商和中介使用最多，他们往往挂出某个超便宜房源为噱头，等你上门后再聊别的。 “请问你对其他科室感兴趣吗？”果然，陈静开始转移方向。 “别的还有什么？”韩钦问。反正已经到潮美医院，多了解了解也没问题。其实他比较认可美容行业，因为这儿的工作环境非常让人赏心悦目。 “脱毛科室、植发科室、耳廓整形科室……”陈静业务纯熟，一下子就报出好几个名词。 韩钦单指点着太阳穴，陷入思忖。刚才陈静报出的科室，明显并非热门种类，但话说回来，热门的东西又怎会让你来分肉吃呢？ 所以矮子里拔将军，找个相对合适的呗。 ——假若真如韩钦现在所想，潮美医院只是将偏冷门科室对外承包，那也完全说得过去。可韩钦不晓得，潮美医院之所以这么做，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他们的这种考虑，以后韩钦自会明白。 “你刚才提到的植发科室，就是让人长头发的吧？”韩钦问。 “没错，生发植发，蓝海市场，我们非常看好这块业务。”陈静肯定道。 “承包的条件是什么？”韩钦抬头问。 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打心底认为生发植发可能更有市场。毕竟自己经常偶遇的人里就有需要这项服务的，那人名字叫做计无猜。 陈静是个老江湖，她知道韩钦对承包一事非常感兴趣，因此报出来的价格比较虚高。可韩钦也没那么容易上当，经过讨价还价，双方初步达成共识。 韩钦以每年二十五万的价格承包科室，潮美医院提供场地并负责广告、卫生、安保等等诸方面服务，合同存续三年，韩钦盈亏自负。 这个方案，韩钦认为可行。首先他不需要场馆等硬件投入，潮美医院本身也有着生发植发相关经验，更别说当前就存在的客流…… 怎么看都能有个比较好的起步。 韩钦走到大厅，拿出手机输入鱼慕飞的电话号码。这时门口响起喧哗声，一群人涌进潮美医疗整形医院。 “黄总，黄总！”前台几个漂亮女孩像说群口相声那样连声呼喊。 只见黄总嘴叼雪茄，身披风衣，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在众多随行人员的簇拥下走进大厅。 他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魁梧，方脸阔鼻，眼神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 那帮人走路带风，仿佛脚底全部都是他们的地盘。在涌动的人群中间，韩钦看见似曾相识的脸——王队长？ 还记得，上回王队长带领搏击帮众多兄弟赴公寓楼捉奸，恰好韩钦在场，两人以非常机缘巧合的方式建立了初步友谊。 王队长在雨花集团担任保安，雨花集团乃黄恺的产业，也就是说，面前这位山寨版赌神，就是黄恺！ 几乎同一时间，王队长也认出了韩钦。但是他跟在老板身边，所以并不方便打招呼。直到和韩钦擦肩而过时，他才微微笑了笑。 韩钦压低声音问：“你们怎么到这来呢？” 王队长诧异：“这医院是我家老板开办的啊，今天老板过来查账，顺便催债。” 韩钦又问：“还有欠债的客人？” 王队长边走边说：“医院肯定要先交钱再办事，客人才没机会欠债。今天我们找某个科室承包商收账，他赌钱输了，年初的承包费还没给了。” …… 万万没想到，这个潮美医疗整形医院竟然是黄恺名下的一个产业。早知如此，我还跟陈静谈那么多干嘛。 总不能带着神仙们在黄恺地头上干活吧。 韩钦抬起胳膊，将手机上那串电话号码删除。删到一半，韩钦又将后边几位数字重新输入。 凡事都要进行全面分析。虽然潮美医院这边不可行，但常砂的医疗整形医院又何止潮美一家？ 我换个医院继续谈合作也行啊，说不定还能包到隆胸科了！ 051 比笔仙更高端的游戏 果不其然，鱼慕飞和韩钦保持一致意见。两人都不想被黄恺捏着鼻子走，但医疗美容这个行业，确实值得重点考察。 韩钦甚至酝酿着庞大的计划，他要从某个医疗美容科室开始，一点点侵吞黄恺的商业版图，直到拿下整个雨花集团。 电话里和鱼慕飞聊得相当开心，下午和苟不离、梅友最的碰面也非常顺利。 两个转世神仙皆赞同韩钦创业的想法，他们可以等待一段时间，并时刻做好上岗的准备。 关于渡劫系统中那项“和韩钦睡觉”的任务，梅友最也爽快地同意取消。前提是倘若韩钦再获得发布任务的权限，就必须把机会留出来。 而且任务要相对简单，不能影响梅友最的渡劫进程。 完了梅友最还拍胸脯保证，无论韩钦决定承包哪个医疗美容的科室，他都能想办法解决技术问题，让韩钦的科室达到行业领先水准。 如此，韩钦心中的大石头落地。 接下来就可以安排别的项目，比如带领寝室里的三个快枪手探索鬼楼。 …… 深夜时分，精细解剖高科技馆门前。 由于两个大三学生刚刚出事，因此鬼楼门上栓着把厚重的铜锁。但是这种锁无法阻挡躁动的心，丁虚和秦勇在韩钦的帮助下，很快从窗户爬了进去。 唯有杨丹废尽吃奶之力，才终于将自己的大屁股挪上来。 “半夜两点的鬼楼也不过如此嘛。”杨丹故作轻松。 “貌似没啥特别。”秦勇颤抖着赞同。 “嗯哼。”丁虚又拿出自命不凡的富二代逼格。 “你们几个莫着急，有首诗这样写。”韩钦摇头晃脑地调侃，“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好戏在后头。” …… 只需三分钟，韩钦就领着同学，找到护理系学妹上吊的那间教室。丁虚嚣张地宣布，要在教室里玩笔仙游戏，但韩钦制止了他。 “为何，难道你害怕？”丁虚骄傲地问。 “不，笔仙这种玩意太阴柔，适合有女生在的场合，配不上当前气氛。现在我们几个要玩的，等级更高，名字叫四角游戏。”韩钦淡淡地说到。 “什么是四角游戏？”三个快枪手异口同声地问。 韩钦甩甩头发，开始介绍四角游戏的规则： 找个比较空旷的房间，清理所有靠墙摆放的物品。准备妥当之后，四个人分别站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边，大家面朝墙，谁也不能往后看。 游戏开始后，其中一个角落的人按顺时针或者逆时针的方向，沿着墙朝另外一个角落走，走到那里的时候，轻轻拍一拍站在另一个角落里第二个人的肩膀。 第二个人收到信号，就按照同样的方向走到第三个角落，然后拍第三个人的肩膀。往下依此类推，如果有谁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那么就越过这个墙角继续向前走，直至拍到下一个人。 接着又开始轮回走动。大家走的方向必须保持一致，不能往反方向走。如果在游戏的过程中，突然发现房间里不再出现没有人的角落，那么恭喜，这时已经有“新朋友”来加入你们的游戏了…… 此外，游戏过程中千万不能出现光亮。参与游戏的人绝对不能朝后看，也不能突然逃跑，否则后果非常严重。 听完游戏规则的阐述，三个快枪手抖抖索索地靠在墙壁之上。 “假设，我是说假设。中途有人想退出游戏，该怎么办？”杨丹瑟缩问。 “如果某人想结束四角游戏，那么他就要在角落里等待，等到别人从后边拍到他的肩膀，他再说出身后那人的名字。如果说对，两人同时从游戏中解锁。” 韩钦抬了抬眉头，继续侃侃而谈： “这时两人就可一起往前走，并同时拍第三人的肩膀。第三人再报出身后两人的名字，则第三人解锁。最后到第四人那里再重复，游戏就可圆满结束。” “假设谁将身后那人名字说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杨丹问。 “我也不晓得，可能后果和笔仙差不多吧。”韩钦答道。 言毕，教室里安静下来。 “白日依山尽。”杨丹忽然起了个调子。 “黄河入海流。”秦勇继续。 “欲穷千里目。”丁虚也加入进来。 “好戏在后头。”三个快枪手不知不觉地将身体靠在一起。 “那咱们，行动起来吧！”韩钦傲然朝天打了个响指。 哼，别人用笔仙都能唤出护理系学妹，相信今晚我谋划的四角游戏，定然会将学妹弄过来。 五分钟之后，四个人把靠墙所有的东西悉数搬空，然后灭了灯，将手机关机并全部扔在某个课桌里，开始玩游戏。 他们用这种方式站着：韩钦在左下角，杨丹在右下角，秦勇在右上角，丁虚在左上角。首先从韩钦开始走，他选择了逆时针方向。 教室只有一扇窗户，而且今夜的天空没有月亮，星光也在窗户外就已经消失。此刻韩钦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睁着眼和闭着眼几乎没有差别。 他摸着墙往前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他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贴紧墙壁，这样可以稍稍减轻心中的恐惧。 教室里分外寂静，韩钦试着发出一些声响，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仿佛除了他之外，整个世界都睡着了。 三个快枪手还在这里吗？那一刻，韩钦的头皮发麻，双脚颤抖，甚至有些后悔带着他们来玩这个恐怖游戏了。 走着走着，摸到了粗糙的木条，韩钦知道那是教室的窗户，这代表着他和杨丹之间的距离缩小一半。 韩钦鼓起勇气朝窗外看，他看见挂在天空的星星，些许微光给他莫大的勇气。于是加快脚步，前方渐渐出现一个模糊背影。 首道关即将闯过！韩钦伸长手臂，轻轻在背影肩膀拍了拍。杨丹身子一抖，接着用他那肥硕的身躯紧贴墙壁，开始走向第三个角落。 呼~ 韩钦松口气，站在杨丹刚才站过的地方。他两脚并拢，双眼盯着第二个角落。这传说中的四角游戏，也不过如此嘛。 052 谁的青春不荒唐 韩钦开始推算四角游戏的规则。此刻自己站在教室第二角落，秦勇站第三角，丁虚站第四角，杨丹则在通往第三角的路上。 等会杨丹拍到秦勇的肩膀，他就替换秦勇站第三角，而我继续站第二角落，丁虚继续站第四角，秦勇则在通往第四角的路上。 再等会秦勇拍到丁虚的肩膀，他就替换丁虚站第四角，而我继续站第二角，杨丹继续站第三角，丁虚则在通往第一角落的路上。 但此刻第一个角落（左下角）并没有人，所以丁虚将越过那里直接走到第二个角落（右下角），拍我的肩膀。 这样游戏就安然走过最初的那轮。 接着丁虚站第二角，杨丹站第三角，秦勇站第四角，我在通往第三角的路上，并且会在那里拍到杨丹的肩膀…… 哎，不算这规则了，越算越头疼。 反正在这间解剖教室里，除了正在走动的人以外，其余三人分别站在第二个角落（右下角）、第三个角落（右上角）、以及第四个角落（左上角），空着的应该是起点位置，也就是韩钦出发的左下角。 而且如果不发生意外，最初的第一个角落（左下角）应该一直空着。每个人都将直接跨越。 除非，那个角落里自动生成别的东西…… 韩钦正在胡思乱想，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虽然力量很小，却差点把韩钦的心脏给拍了出来。 依据规则，韩钦不能往后看。但他知道那是丁虚已经越过无人的第一角落，走到了自己所在的第二角落，而现在，又该轮到韩钦向前了。 教室是个长方形，因此这一边距离较短。韩钦靠着墙壁往第三角落里走去，紧贴在墙壁上的手心里全是汗珠。 在这万籁俱寂的世界中，韩钦只听得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不多久韩钦就到第三个角落，缓缓拍了拍站在那里的人，黑暗中对方的身子又是一颤。 前边的人身材很宽厚，其被拍到时反应的弧度也和之前相同。韩钦即刻确定，此人就是杨丹。 紧接着韩钦意识到一个窍门，假若四角游戏正常发展下去的话，不管大家再走多少圈，每次被韩钦拍肩膀的那个都是杨丹；而每次拍韩钦肩膀的那个，都是丁虚。 哈哈哈！韩钦在心中狂笑三声，四角游戏的密码，已经被解开！ 可即便如此，韩钦依然无法摆脱恐惧。他面向墙角竖直站立，额头轻轻顶在墙壁之上。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类似体验，当心中感到害怕无助时，身体某个部位能依靠到固定的实物，那样就可以舒缓紧张的情绪。 …… 另一侧，杨丹机械地朝第四角落走去。不知道他此刻已经走到哪儿，也不知道是否有别的东西正在暗处观察着他。 教室的空气沉闷又压抑，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韩钦肩膀又被人缓缓拍了一下。 那动作那力度和上次被拍的时候一样，不消说，这是丁虚又站到自己身后。可怕的四角游戏，依然在正常进行中。 确定当下的安全环境，韩钦从容往前走，脚底的水泥地似乎也变得更为踏实。他来到第四个角落，将杨丹赶走。 看着杨丹笨拙而机械化的背影，韩钦开始为自己的胆量自得起来，传说中的四角游戏，对自己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 游戏接着进行，如果韩钦计算没错的话，接下来丁虚会再次拍到他的肩膀。而韩钦将越过无人的第一个角落，届时恐怖游戏便完整地轮回一圈。 韩钦微微闭着眼睛，等待肩膀被人触碰的那一刻。 丁虚终于来了，掌心悄悄拍在韩钦肩膀。韩钦整顿情绪，迈开步伐。 他两手靠在墙壁之上，依然沿墙而走。此面墙壁乃教室中相对较窄的那块，用不了多久，韩钦就将回到游戏出发点。 突然，韩钦停下前进脚步，全身上下好似电击一样颤抖着。恐惧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袭来，他差点就要像女人那样叫出声了。 前方半米远的地方，教室左下墙角，竟然有个影子！ 其覆盖面，明显和杨丹的身躯不在同一个量级。 四角游戏循环，空着的永远是最初左下角的位置，拍到韩钦的永远是丁虚，韩钦拍到的永远是杨丹。 这里面到底哪个环节出错。是我之前计算有误，还是三个快枪手中的某一人走反了线路？ 韩钦鼓足勇气，瞪眼朝前直视。 那影子好像是白色的，今晚有谁穿着白衣服吗？韩钦猛摇头，片刻之间竟然记不起室友的穿着。 隐约觉得，问题并非在我们这边…… 大约大抵以及大概，前方的影子就是期盼已久的护理系学妹！这超越笔仙的招鬼游戏，真的把她唤出来了吗？ 韩钦的头皮几乎炸开，他想要跑，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做灵异游戏时，最先破坏游戏规则的那个人总是不得好死。 相反，如果玩游戏的人都能遵守游戏规则，并且坚持到最后，那么游戏的“中途参与者”就将主动退出，大家相安无事。 所以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是让游戏继续进行。我上前拍学妹的肩膀，学妹再去拍杨丹的肩膀。等到丁虚前来这个角落，我再说出丁虚的名字…… 按道理，杨丹和丁虚都没我聪明，定然无法察觉游戏的奥妙。因此杨丹不会对身后拍他肩膀的学妹产生怀疑，丁虚也不会对游戏起点有人驻扎产生怀疑。 这样一来，游戏势必正常进行，直到我以救世主姿态报出丁虚那小子的名字，再将他们全部拉出深渊。 三个快枪手啊，你们就等着猛男来拯救吧！ 韩钦鼓起最大勇气，朝上迈开半步，然后伸出手指，缓缓搭在学妹的肩上。 快走，走到前边去拍杨丹！韩钦在心中连声呼喊。 可是学妹并不遵循固有规则，她慢慢地转过脸。极度黑暗之中，韩钦无法看见学妹脸上任何东西，可他脑补出来的画面，已经恐怖至极。 “我觉得自己十九年的人生，很荒唐。”学妹阴柔道。 “谁的青春不荒唐。”韩钦双唇发抖，简直要哭。 053 为什么杀好人 护理系学妹似乎对韩钦有着浓厚兴趣，她把游戏放一边，先要逗逗乐子。 紧张的空气中，忽然传出学妹及其细微的歌声。 “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我岸上走。”韩钦只能接茬。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学妹换个曲调。 “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 “妹妹等等我。” “哥哥有话对你说。”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我靠~ 亲爱的学妹啊，你修的是护理专业，你又不是学声乐的，你也并非那刘三姐转世，这深更半夜的跟我对歌是啥子意思呢？ 而关键在于，你最后唱的那什么拖着长腔的调，我虽然听过，但不会唱啊，没办法满足你。 你不会因为我唱不出来，就杀我灭口吧…… 韩钦心情异常忐忑。 幸好，学妹未曾表现任何处罚的意思。她停顿几秒之后，继续小声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韩钦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能跟着熟悉的旋律去低呤。可这次，他还没有唱完下边那句，学妹便调转身体，朝第二个角落飘荡。 ——你终于肯走了。 再不走，我就要如泰山崩于你眼前。 韩钦神情恍惚，他颓然蹲在游戏开始时的左下角。掌心紧紧按着胸口，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中无法自拔。 她，是护理系学妹吗？ 尽管无法确定，但应当也有八成可能。她和我说她的人生很荒唐，接着就唱起各种歌曲。这种无厘头操作，就算周星星的电影也很少会这样拍…… 除非学妹死后发了疯，否则就是在跟我暗示什么。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她被我的盛世美颜吸引，所以情不自禁地讴歌。 糟糕，学妹刚才痴心对我唱情歌，也许她真的已经看上我。 我该怎么办，鱼慕飞等诸位渡劫女神仙又该怎么办！ …… 漆黑的教室中，四角游戏有条不紊地进行。护理系学妹早就走到第二个角落，她按规矩拍拍杨丹的肩膀。后者没有察觉任何异常，直接向前。 韩钦走完学妹走，学妹走完杨丹走，杨丹走完秦勇走，秦勇走完丁虚走。走着走着，丁虚看见第一个角落中，蹲着个东西。 奇怪了，这人干嘛蹲着？按照游戏规则，大家不都应该面向角落站立吗？ 恐惧像座山，压得丁虚喘不过气来。前面蹲下的人，是谁…… 韩钦！他是韩钦！这家伙，以前的勇猛全是装出来的，真到关键时候，第一个崩溃的就是他！ 丁虚跨步走上前，单手按在韩钦肩上。 他感觉对方身体猛地一弹，然后有个熟悉的声音颤抖道：“丁虚。” 哈哈，你果然崩溃，今晚的招鬼游戏，你输啦！ “是丁虚就回答一声。”韩钦在角落里站起。刚才肩膀上承受的力量和之前大不相同，因此他留了个心眼。 “怎么了，是我。”丁虚也莫名紧张。 “已经有其他东西加入游戏中。”韩钦用最小的声音道。 “啊……”丁虚脱口而出。 “别害怕别声张，我们只需按规则退出游戏就行。”韩钦咽下一口口水。 丁虚现在完全没了主意，他跟在韩钦旁边，两人并肩朝前走去。 他们走到教室硕大的窗户前，天上星光亮了几分，好像在鼓励两人寻求真相。 又走出几步，韩钦的手触到门上的插销，此刻只要拨出插销就能逃离。可杨丹和秦勇还在教室里，他们怎么办？ 而且，说不定打开门之后，外边恰好有个白板似的东西站在那里笑：嘿嘿嘿，正等你们出来了。 手从插销位置上移开，又触到墙上一个凸起的物体。不消说，这是电灯开关。只要韩钦一按，教室里的灯就会亮起来…… 不，绝对不能开灯。破坏游戏规则的话，下次见到学妹也许就在438寝室里。当前唯有拍到杨丹和秦勇的肩膀，大家逐一退出四角游戏这个办法，最为稳妥。 “那是什么？”丁虚忽然拽了拽韩钦衣角。 与此同时，韩钦也看见白色背影，她面朝第二个角落，正等着两人上前。 “我们要拍她吗？”丁虚死死扯住身旁的韩钦，就像扯着救命稻草。 “绕过去，直接到第三个角落找杨丹。”韩钦没底气地说。事实上，他也不知这样有没有破坏四角游戏的规则。 两人蹑手蹑脚，从白色背影身后悄悄溜过。岂知，角落中传出微小的声音：“就这么走了啊，不是要拍我肩膀吗？” 非常明显的女人腔调，丁虚吓得如泥般跪倒。若不是韩钦扶着，他就真跪了。 没办法，两人走回第二个角落，然后分别朝着学妹左右的肩膀，象征性地落下指头。 学妹还真有肩膀，只不过相比活人显得更为顺滑罢了。丁虚不知哪根筋搭错，他躲在韩钦身后，阴差阳错地问：“你是谁？” “我是游荡于此的怨魂。你又是谁？”学妹拖长声音道。 “我是常……砂人。”丁虚双腿失去力气，全部的重量都压在韩钦身上。 “那么你又是谁？”学妹接着问。 “我是常……砂好人。”韩钦脑袋发懵，只能照着丁虚的模板回答。 “天啊，你为什么要杀好人？”学妹似乎想要表达什么情绪，可从她嘴里飘出来的鬼之腔调，听上去没有任何变化。 “误会，都是误会。”韩钦忙不迭地解释。 学妹通情达理，她没有继续纠缠，而是紧贴墙壁，缓缓飘向杨丹。 现在怎么办，难道让游戏这般死循环地玩下去？ 不可以！韩钦当机立断，驮着丁虚跨步前行。 他要抢在学妹前边，到达第三个角落！甚至要在学妹到达第三个角落之前，到达第四个角落，解救站在那里的秦勇！ 危急关头爆发的胆色，战胜了内心深处的恐惧。韩钦看见杨丹肥硕的身躯，他和丁虚同时伸手，拍向杨丹左右两处肩膀。 杨丹刚才好像听见莫名其妙的声音，现在又同时被两手拍肩，他裆下一阵剧烈颤抖，不争气的液体就顺着大腿，悄然滑落。 054 从一亮到七 赶快报出我和丁虚的名字啊，赶快！ 韩钦心急火燎，他能察觉到从暗处飘来的护理系学妹，但受制于游戏规则，他既不能回头，也不能过分提醒身前的杨丹。 杨丹裤管被尿液浸湿，那带着体温的东西让他警醒到自己的存在。他用残余脑海的意念思考，刚才怎么会有两只手同时拍我呢？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人本来就有两只手的嘛。 他刚刚平复一点情绪，韩钦和丁虚又缓缓抬起手掌，左右搭在杨丹肩膀上。并且两人轻言细语：“我们跳出游戏啦。” 什么！跳出游戏？好啊好啊，我也正想结束了。杨丹旋转粗肥的腰肢，恨不得立刻抱紧身后的两个室友。 如此紧要关头，千万不能破坏规则！ 韩钦和丁虚用力顶住杨丹，拼命地靠肢体语言暗示这个胖子。 杨丹此刻没往深处想，他只是习惯性道：“韩钦，丁虚，你们俩发什么神经？” 他报出名字了！而且准确无误。 韩钦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杨丹右边臂膀就朝第四个角落里冲；丁虚的胆子相对比较大，他也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双手合拢，紧紧抱住杨丹左边臂膀。 漆黑教室里，他们架着两百斤的肥肉，夺命逃窜。 杨丹处在懵逼状态，只能跟随室友的脚步，踉踉跄跄地疾走。 前方，秦勇隐约听到些细碎声音，他哪里敢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将颤抖的身躯塞进墙缝中。 过了片刻，三人的手掌，齐刷刷伸出。同时韩钦用另一只手绕过秦勇脖颈，以防他突然放声大叫。 还是丁虚急中生智，他耍了个小聪明，两指悄然捅向秦勇的屁股中缝。 ——千年杀。这门曾经流行于低龄学生中的秘法，是丁虚和秦勇开玩笑时经常使用的招数。 果然，秦勇屁股受到冲击后，恐惧的神经反而舒缓下来。他疑道：“丁虚？” “还有我们呢？”韩钦旋即引导。 “韩钦和杨丹都在后边吧。”秦勇欢喜道。 圆满！四角游戏到此顺利结束。韩钦以最快速度冲向门口，他摸索到墙壁上凸起的电灯开关，决然按下。 瞬间亮起的刺眼光线让所有人感觉不适。韩钦将五指挡在眼前，透过指缝，他瞧见一道白雾倏地消失。 看来，由于大家遵循四角游戏规则，所以护理系学妹也没有过多纠缠，她识趣地躲回自己原本躲着的地方。 三个快枪手互相挤压，几乎要合体成一个异形变身人。足足两分钟时间过后，他们方才适应教室里的灯光。 韩钦扶着墙壁，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游戏顺利结束，否则明天几人也将成为学校各寝室卧谈会的焦点话题。 这时秦勇走到韩钦身旁，戏谑道：“哈哈，听说是你最先退出游戏，害怕就别玩啊，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杨丹也夹紧双腿，开起玩笑：“这个领队当得好嘛，领着队伍落荒而逃。” 唯有知道真相的丁虚此刻未发一言，他看向韩钦，韩钦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即便要把护理系学妹中途加入的事情告诉杨丹和秦勇，那也得挑个比较安全的环境，不然的话，万一他俩在鬼楼放声尖叫，还不知会引出什么幺蛾子。 从鬼楼出来，夜色已有散开趋势。路灯从六米高的空中洒下光芒，将四个人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 杨丹和秦勇仍旧在奚落韩钦，这就使得回去之路丝毫不显恐惧，反而多了点逗逼的味道。 韩钦想着和学妹对歌的画面，总觉得事有蹊跷。所以任由他们俩怎么说，韩钦也没心情去计较。 回到寝室，韩钦闷头栽在床上，他心中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因为害怕，就连《透视术》都忘了使用。 另一边，丁虚带着杨丹和秦勇两个，走进厕所之中。 “神神秘秘地，想跟我搞基？”秦勇对自己今晚的表现非常满意，整个人的心态差点飘到天上去。 “就算你乃货真价实的富二代，我也不会同意哦。”杨丹嬉皮笑脸地说。 这两个家伙，难得有机会在丁虚面前嚣张一次。 可，不到半分钟时间，厕所里忽然传出两人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尖叫声刺破宿舍楼里的空气，沿着走廊飘荡到楼梯口。 刹那，从最底下一层到最高处七层的楼梯声控灯，全亮了！ 尖叫声威力非凡，轰得韩钦也在床上翻转身体。他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肯定是丁虚将四角游戏的真相说了出来，所以杨丹和秦勇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早已睡着的同学们纷纷惊醒，走廊上各种叫骂声响成一片。 出去道歉还是默默忍受？丁虚等人选择后者，他们躲在438寝室厕所里，当了回缩头乌龟。 外边足足骂了十分钟，才渐渐归于沉寂。杨丹和秦勇畏手畏脚地从厕所里走出来，两人同时开口问：“韩钦，四角游戏的时候，真的多了个人？” 韩钦点点头：“就在我出发那个角落里，她参与进来。” 丁虚补充：“她以前是人，今晚已经不是了。” …… 确认真相的杨丹和秦勇互相扶持，艰难地爬到寝室上铺。他们两个大男人，在接下来几个小时里同床共枕。 438寝室的灯，也从此刻开始一直亮到天明。 韩钦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第二天外边闹哄哄，所有人都谈论着同样事情。 “呵~”韩钦打了个哈欠，开始刷牙洗脸。他听着走廊上同学们讨论的声音，从中抽丝剥茧地找出几条关键信息。 “真的，大富豪今天要到我们学校来？” “没想到金石医学院也有被资本看中之时。” “听说他会设立奖学金，还会出巨资赞助医学研究。” “你们想多啦，我听学生会的老乡说，人家就是来考察。” “考察总会带着目的，黄凯他能够在百忙中……” 黄凯！韩钦猛地抬起头来。清清楚楚，刚才说出来的那个名字，姓黄名凯。 055 情怀算个屁 作为常砂首富，雨花集团大老板，不去赞助隔壁千年学府，跑到金石医学院出什么风头？ 从生意的角度来讲，把钱砸在千年学府的效益肯定远超金石医学院。即便黄恺想挣个名声，那也是隔壁的曝光度更高，更能吸引眼球。 韩钦喝下杯中水，将嘴里刷牙的泡沫全部吐出来。这时他冒出个奇怪的想法：黄凯此行，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难道昨天在潮美整形医院大厅中，黄凯认出我呢？我破除他设下的迷魂阵，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来学校找我麻烦也合情合理。 韩钦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紧张了。 “自作多情！”走廊上，一个同学冷冷总结了大家的讨论。 他说的是大家幻想黄凯花大钱赞助金石医学院，乃自作多情的念头。不过简单几个字，用来提点韩钦也特别合适。 …… 自作多情，好像挺有道理。 黄恺乃一方土豪，我是个穷学生，即便他下定决心对付我，大抵也只会派手下出马，更没必要兴师动众地通知我就读的学校。 韩钦摇摇头，将牙刷和水杯放在台子上。 本来他对看热闹这种事情兴趣不大，但由于牵涉到黄恺，所以下午三点左右，韩钦进入封闭式体育馆。 体育馆坐落于金石医学院东北角，其前身是栋古老的实验室，五年前学校大兴土木，建筑队将实验室推倒，并原址修建体育馆。 从那以后，诸如颁奖、毕业、演出、球赛等等大型活动都放在体育馆中进行。这次为迎接常砂首富，学校有规模地进行组织，因此黑压压的人头，填满场馆。 韩钦好不容易找了个座位，他擦亮眼，倒要看看黄恺究竟耍的什么花招。 捐赠仪式很快开始，出乎意料，黄恺真的向金石医学院捐出五百万用于某种传染病的研究，引得礼堂中掌声雷动。 除去那五百万现金，黄恺还跟学校签订了人才合作协议，今后他名下诸如潮美整形医院之类的相关产业，将优先接收来自金石医学院的毕业生。 落笔之后，黄恺和金石医学院校长共同举起协议。一时间，闪光灯闪烁不停，简直比韩钦获得“常砂好人”荣誉时还要热闹。 礼堂中再次响起轰鸣的掌声，韩钦靠在椅背上，两脚脚踝交叉着伸到前方座位底下，百思不得其解。 黄恺签人才合作协议倒没什么，毕竟那玩意挺虚，可五百万现金，实打实的！ 完成上述两项捐赠，黄恺还给金石医学院捐赠了一副草体书法作品。该作品大约一米五长，上边写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八个大字。 好多同学都拿出手机拍照，韩钦也将手机切换到拍照功能。他将镜头拉近，仔细观摩上边文字。 忽然，韩钦后背抖了抖。因为他发现，纸上的八个字写得歪歪扭扭，与其说书法，不如说是一种变形的符咒。 端着那幅书法作品，校长脸上也露出尴尬表情。他仿佛在说：要不是看在你捐款的份上，这个破玩意，我们才不会要了。 伴随悠扬乐曲，捐赠仪式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结束。同学们依次离场，韩钦则坐在原位，推敲着黄恺的动机。 无风不起浪，凡事皆有前因后果。 一个商人，首先图钱，钱赚到某种程度，就会图个名声，图个光宗耀祖。最次最次，也必须得图个情怀。 例如无偿捐赠，或者扶助山区小孩，或者支持母校，以上皆为情怀。 黄恺和金石医学院毫无瓜葛，就算为情怀，也轮不到这儿。更何况，黄恺能害死养父及妹妹，情怀在他眼里也许连个屁都不如。 哎，别想那么多了，最近事情本就繁杂，这种和自己不太沾边的东西，先往后挪一挪再说吧。 ……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钦和鱼慕飞以承包医疗科室为目标，连续找了几个医院，事有凑巧，最接近谈成的那家医院，就在潮美医疗整形的斜对面。 其规模和档次比不上潮美，承包门槛自然也比较低。 后续的谈判主要由鱼慕飞负责跟进，韩钦则回到学校里，一方面准备毕业相关事宜，一方面忙着扑街式修炼。 他胡乱报了三科职称考试，其中两科已经开考，一科出了成绩。韩钦凭实力考了二十八分，扑街成功，获得50点技能值。 此外，他还参加了校外网吧组织的游戏大赛。依据“表现方式雷同的扑街，系统只承认前三次”这项规则，韩钦分别报名个人、团体、男女配合三个分类。 个人赛中，韩钦扑得非常彻底，获得60点技能值； 团体赛中，438寝室的三个快枪手竟然带着韩钦这拖油瓶闯过第二轮，害得韩钦差点就没能完成修炼，最后只获得20点技能值； 男女配合赛中，韩钦现场找个女孩组队，那女孩开赛前将韩钦加为微信好友，还发了张自己身穿内衣的照片，结果首轮过后，她愤懑地将好友删除。 “变态！”女孩手指韩钦鼻头，娇声嗔骂。 【恭喜扑街成功，获得110点技能值】 女孩骂完，韩钦脑海中就响起熟悉的靡靡之音。 他摊开左手手掌，右手食指在掌心一点，很快有字幕浮出。 【韩钦：20岁地球渡劫师】 【境界：一环五星】 【权限：四级实习生】 【技能值：1300】 【经验值：860】 【组队：嫦娥、铁拐李、瘟神】 【法宝：水雾烟云】 【其他：待解锁】 韩钦耸耸肩，没想到扑街也能成为一项才能，可惜过去真没啥扑街的经验。现在他完全明白渡劫师晋级的规则，就是每往上升一级，需要的点数增加50。 譬如一星渡劫师，需要100点技能值；从一星晋级到二星，就需要增加150点技能值…… 以此类推，倘若从五星晋级到六星，增加的技能值就是350点，相应的总技能值为1350点。也就是说，韩钦再获得50点，便能晋升。 而牵涉到管理权限的经验值，其累加方法和技能值一模一样。 韩钦走出网吧，寻思着该怎么升级为六星渡劫师，这时鱼慕飞的电话打过来。 “喂，我听罗马公司的前同事讲，你可能又有活干了！” 056 挖个坑埋自己 这么快又有非正常保险事故发生？韩钦压低声音问：“什么活？” 鱼慕飞在电话那头道：“近期好几个公司客户突发恶性传染病，检测后发现，病灶位于心脏，病理和过往所有案例都不相同。” “这种情况应该找医生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因为x光片显示，病人心脏出现腐烂迹象，而病人表面很健康，身体各种器官也正常运行，心脏也像平素那般跳动，但是会经常心紧。” “……” “你想想看，身体表面没问题，藏在胸腔里的心脏却率先开始腐烂。这种情况已经超出医学的范畴，所以判断为灵异事件。” “嗯，很可能是腐科异变种作祟。” “本来类似不确定的疾病，保险不予理赔。可两年前罗马公司为抢占市场，开发一款名为‘心脏随便赔’产品，所有心脏问题全都纳入理赔范围。” “收钱一时爽，过后愁断肠。” “你别急，说不定再等段时间罗马公司就会来找你。” “我不着急啊。” 鱼慕飞嗯了一声，正准备挂电话，忽然她想起什么，连忙道：“喂喂，先别挂电话，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韩钦洗耳恭听。 鱼慕飞道：“我们准备承包的医院科室，有人斜插一杠。” “谁？竟敢抢我的生意！” “人没见着，名字好像叫计无猜。” “原来是那个龟蛋。放心，不用管他。” “他准备砸钱跟我们抢，还叫嚣他擅长医院管理工作。” “狗屁！他最擅长的就是挖个坑，然后把自己给埋了。所以，你放一万个心。” 结束通话，韩钦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其实这段时间他老惦记着护理系学妹唱的几首歌，却苦于找不到头绪，思前想后始终不得要领。 学妹曾经提醒两个夜闯鬼楼的大三学生，要他们四月一号离开这里，而明天就到四月一号，莫非明天金石医学院真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鱼慕飞电话中提到的传染病，应当是腐科异变种耍出的害人把戏。依照时间推算，舌妖也该出来修炼了。 但他喜欢的是各种各样舌头，并非心脏啊。难道常砂城内有比舌妖更高等级的腐科异变种存在？ 此外，黄恺上次捐款五百万用作传染病的研究，其所指的东西，恐怕就是罗马保险公司要赔的那种。 也许他的捐款附带着股份方面的要求，一旦研究出成效，他便可以将相关产品推向市场，从而谋取利益。 不，我更希望腐科异变种盯上黄恺，黄恺只能为慢慢腐烂的心脏病急乱投医。但是他那颗黑心非常脆弱，在相关药品开发出来之前，便一命呼呜。 …… 韩钦揉着太阳穴，将近期所有线索汇总。他隐约觉得，全部疑点都指着同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就在金石医学院。 金石医学院过去屡屡出事，其风水必然不太好。丁虚说这里以前是乱葬岗，还曾经挖出万人坑。 假设学校地底下存在另一个未被发现的万人坑，那么腐科异变种在此出现，就很容易理解。 护理系学妹自杀后，并未堕入轮回。她踯躅徘徊，是余愿未了，还是像自杀森林中的黄玖凌那般，被不知名的力量困在校园？ “咔！”韩钦脑海中有道光华闪过，他想起黄恺捐出的书法作品，那符咒般文字，难道是为禁锢学妹准备的？ 太阳将要下山，韩钦火速赶到鬼楼。甫一进门，就看见楼梯旁边的墙壁上，高高挂着黄恺捐赠的那幅书法作品！ 混蛋，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安好心。 莫名紧张笼罩全身。如果说前些日子韩钦只是顺带查查和学妹相关的东西，那么现在他决定倾注所有精力，找出真相！ 学校的某个小花园。 韩钦坐在石凳上，看着手机记事本中记录的几句歌词： 妹妹你坐船头；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妹妹等等我；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总共五句歌词，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但韩钦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关联。 他两眼紧紧盯着记事本，好像要从记事本里边找出钱来。盯久了，韩钦感觉眼神模糊，周围不知怎地升起一片浓雾。 韩钦似乎到了某个空旷地。 浓雾中，突然有张网罩在周围。天地变得更加模糊，一层稠得像奶油的东西涂在空气的表面。 韩钦隐隐看见一座灯塔，它浮在半空，就像海市蜃楼。这时有个影子在雾中出现，她悄无声息地飘来。 “谁？”韩钦的牙齿咯咯作响。 她穿着白色裙子，脸上戴着白色面纱。 学妹？ 她伸长手臂，可始终够不到韩钦的脸。两人之间仿佛有张看不见的网，表面很脆，偏偏无法穿透。 “你来看我呢？”韩钦突然转变成黄恺的角色，不由自主地道。 “嘤嘤嘤……”学妹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忽然一阵狂风吹起，吹得学妹在空中打转，她眨眼飞出两米，留在韩钦眼前，只剩枯萎的背影。 “不要走！”韩钦哀嚎。 学妹慢慢地回头，脖子硬生生从前扭到后，身体却固定在半空，岿然不动。她似乎又想说什么，但是从嘴里出来的，只有一溜黑色的血。 “别这样！”韩钦泣不成声。 他不管不顾地追出，浓雾中的网死死挡住他的去路。韩钦拼命往前挤，终于有种摆脱束缚的感觉。 “等我！”韩钦朝前踏出。 他，踩空了。身体刹那失去重心，自由落体般地下坠。韩钦伸出两手，漫无目的地在两旁乱抓。 恐惧中，韩钦好像抓住什么。抬眼看，学妹正拉着他，发出难以捉摸的微笑。 “谢谢你。”韩钦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话才刚刚说完，学妹脸上的面纱忽然被风吹起，露出灰色的面庞，而抓住韩钦的手，亦在瞬间松开。 下坠，万念俱灰地下坠。 呼啸风声鼓噪耳膜，就像一把小刀凌迟着韩钦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此刻化为死水。 057 五个妹妹的秘密 “砰！”韩钦从石凳上栽落。若非他及时警醒，定会摔个嘴啃泥。 我睡着呢？肯定不是。可刚才出现的幻觉，到底源自何处？ 韩钦从泥土上爬起，双掌互相拍掉粘在掌心的泥垢。他扭头四顾，周围没有任何异常状况，也没有其他人在小花园中。 手指点在眉心，韩钦回忆事情发生的经过。当时我紧盯手机记事本，努力挖掘几句歌词之间的联系。 盯着盯着，幻觉就莫名其妙地出现，进而我在幻觉中获得了黄恺的视角，我以那个视角同护理系学妹见面，且非常痛苦地诀别。 我的心好痛好痛，像无数小刀在割，又像被扔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学妹死去，黄恺痛苦个毛线…… 只有一种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他们俩的关系非常特殊。学妹很有可能，是因为黄恺而死！她迟迟不愿转世轮回，目的就是要在这个世界报复黄恺！ 韩钦站起身体，看向不远处的鬼楼。此刻他恨不得冲进里边，将悬挂在墙上的书法作品撕得粉碎。 ——等等，黄恺家财万贯，还有级别很高的天师相助，就算学妹解除禁锢，她也绝非黄恺的对手。倘若一意孤行，只怕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为今之计，只有安抚学妹，让她堕入轮回，忘却这一切悲惨和疾苦。 至于十恶不赦的黄恺，就等着我这个渡劫师来处理吧！ 身旁忽然刮起一阵细微暖风，像是学妹在低诉。 韩钦张开耳朵，可什么东西都听不见。他急得攥起拳头：学妹啊，你有事情不能直说吗？虽然我很聪明，但你用五句歌词，还有模糊的幻觉，我搞陀不清啊！ 无奈，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只能回到寝室里边，求助三个快枪手。 吃完晚餐，韩钦将记事本里的五句歌词传上丁虚的电脑，四人分别拿把椅子围成半圆，像看岛国*****那样，同时盯着屏幕。 妹妹你坐船头；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妹妹等等我；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我知道啦，这几句歌词里边都带着妹妹两个字！”杨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肥肥的手指用力朝电脑屏幕点去。 “废话。”丁虚嗔道。 “早就看见了。”秦勇翘着嘴。 “很明显，五句歌词里包含五个妹妹，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找出五个妹妹的秘密。”韩钦认真道。 “今晚我们破解其中奥妙，有什么好处吗？”杨丹突然问。 “有。这是从四角游戏中带出来的密码，假若成功破解，未来必将好运连连；假若不能破解，后果你们自行想象。”韩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此话非同凡响，寝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眼睛累了，就揉一揉；身体累了，就摇一摇。时间不知不觉流走，猩红月亮越爬越高，天色却越来越暗。 “歌词中具备明确指向性的唯有第一句，妹妹你坐船头，大家想想看，学校里有什么东西和船相关？”韩钦点出思路。 “体育馆！”三个快枪手同时回答。 “不。我去那边找过几次，没有任何线索。”韩钦叹了口气。他之所以现在才提出这条思路，就是因为自己沿这条思路探寻好几遍，却一无所获。 “似乎，我们学校就只有体育馆前矗立着一个帆船的雕塑。”杨丹讷讷。 “校长办公室里有个汽艇摆件！”丁虚脱口而出。 闻言，杨丹和秦勇都诧异地看着丁虚，两人心想同一个问题：做富二代真好，还能出入校长办公室。 汽艇摆件，学妹指的这东西？难道摆件里有学妹的遗书…… 估计可能非常小。首先，偌大的学校，能进入校长办公室的学生少之又少；其次，学妹并不像恶鬼，即便故弄玄虚也不会太过分。 韩钦闭上眼，回溯所有的线索。 突然，他如灵猴般蹦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他拉开抽屉，翻出里边的相片。 ——拿到市政厅“常砂好人”荣誉后，教导主任帮韩钦拍了不少相片，其中就有在体育馆前的留影。 三个快枪手看见韩钦拿起相片，又看见他全身筛糠般颤抖。 察觉异样，三个快枪手同时走到韩钦身后。 “这。”韩钦指着自己在体育馆前拍下的相片。 蓝天白云，韩钦笑得很灿烂。相片大背景是体育馆，同时体育馆旁边的雕塑，也在画面里。 雕塑上有什么东西吗？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借电脑用一下。”韩钦对丁虚道，然后径直在丁虚书桌前坐下。 他打开自己的邮箱，找到教导主任给他发的邮件。接着再找到刚才那张相片的电子版，将其中雕塑部分放大。 “妹妹你坐船头……”丁虚可能觉得还不够刺激，因此哼道。 没错，雕塑上一道白色影子，现出女人轮廓。 寝室的温度急速下降，每个人都胆战心惊地朝自己身后看去。这大约是人类害怕时的习惯动作，虽然身后往往很安全。 韩钦鼓足内心勇气，然后操纵鼠标，翻看其余相片。三个快枪手也在旁协助，四双眼睛关注下，相片的任何细节都无处遁形。 密码，慢慢解开。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女生寝室。数道模糊的白色影子，出现公厕附近。 妹妹等等我；二号食堂。白色影子回首，好像有人在呼唤她。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五号教学楼。虚空一道模糊白雾，似乎从天而降。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鬼楼。白色影子阔步朝前。 …… 恐惧，压抑着大家的心房，寝室里许久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韩钦掏出玫瑰王香烟，给每人发了一根。这个平常不太抽烟的寝室，忽然变得烟雾缭绕。 吐出一口浓烟，丁虚问：“今晚我们要去那些地方吗？” 韩钦呢喃：“明天就是四月一号，学妹曾经有相关的警告。我抽了这根烟就准备出发，你们可以随意。” 杨丹和秦勇连忙道：“好啊！好啊！” 韩钦突然将烟搁在桌上，他在网络上找到金石医学院的地图，再依据学妹指示的地点，标记符号：体育馆、女生寝室、二号食堂…… 随着韩钦一笔一划地绘制出图案，所有人心脏都在剧烈起伏。 那，是个平铺在金石医学院的超级六芒星。 058 集体灭灯 从东北角的体育馆开始，横穿到西北角的女生宿舍，再到正南角二号食堂。接着一条竖线去往正北角的五号教学楼，再到西南角的鬼楼。 最后在鬼楼那儿，参照歌词给出的指引：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象，自己正在暗夜中穿行。那浑身泛起的鸡皮疙瘩，仿佛寝室一夜入冬，而大家都还穿着单薄的衣服。 韩钦夹起烟，抖抖索索地伸进嘴巴：“看见没，这才是歌词中的秘密。” 丁虚竖着大拇指：“还是你厉害，能读懂学妹传递的信息。” 杨丹把烟屁股朝嘴里塞几次，可总是没法对准部位。他小声地问：“那么，等会你要在学校里，走出一个六芒星？” 他想表达的潜台词非常明显：你去拯救地球吧，不用带上我。 韩钦低头抽烟，他知道此行危险系数，自己身为渡劫师义不容辞，但三个快枪手就没必要卷进旋涡中了。 摇摇肩膀，韩钦朝空中吐出烟雾。他要开个玩笑，一来缓解笼罩全身的恐惧；二来也可以营造自己高大光辉的勇者形象。 “今晚可是有五个妹妹哦，全都留给我？”韩钦故作轻松地问。 “没关系，我不介意。”杨丹表态。 “就算今晚咱们寝室四个人倾巢而出，那也剩下个妹妹啊。”秦勇找借口。 韩钦撇嘴笑了笑，然后整整衣领，准备踏上征途。 忽然，丁虚左掌拍在桌子上：“等一等！” 韩钦诧异地扭过头。 丁虚右掌拍在桌子上：“怕个毛线，好汉做事好汉当！” 杨丹和秦勇一愣，他们同时在心中祈祷：千万别扯上我啊。 可惜丁虚没有听见两人的祈祷，他诚恳地说：“今晚这些幺蛾子，源自于四角游戏，虽然四角游戏由韩钦提出来，但执意要去鬼楼的，是我们三个人！” 话音刚落，寝室里响起两道生无可恋的哀叹。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般地硬挺了。 周边宿舍的同学正上床安眠，438这间房却呈现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三个快枪手做着探险前各种准备工作，韩钦则翘起二郎腿，再点一根烟。 丁虚找出围脖、手套，遮挡裸露的皮肤，以防鬼来吸血； 杨丹左手拿皮带，右手拿拖把，身上裹床单，头顶戴水桶，全副武装得像个铠甲勇士； 秦勇就更加夸张，他不仅把自己包得严实，还从柜子里找到几根毛巾，走入厕所不知要干嘛。 “喂喂，马上就十二点，到时这栋楼大门关闭，咱就出不去了。”韩钦催道。 大门关闭、大门关闭不更好吗？杨丹听到韩钦的催促，反而故意放慢速度。 忽然秦勇钻出厕所，手上拿着三根打湿的毛巾。他郑重其事地道：“为防止今晚发生意外，大家都把毛巾绑在小腿上吧。” 毛巾上面沾有液体，加之秦勇又刚刚从厕所出来，所以任谁都会产生不那么美妙的联想…… 秦勇将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但寝室里依然没有回应。 这可是童子尿啊，传说中驱鬼辟邪的童子尿！秦勇坐在凳子上，讲了个短小精悍的故事： “我的老家，曾经有十个人撞鬼，其中九个人利用童子尿机智地把鬼赶跑，另一个没有童子尿，所以被鬼吃了，吃得连渣渣都不剩。” 且不论秦勇讲的是真是假，反正有当前环境烘托，任何故事中的恐怖元素都能放大十倍以上。 但这时候吓人，有点不厚道啊…… 当然，秦勇初衷是好的，他坚信自己老家的传统，也希望能用老家的传统帮助大家驱鬼辟邪。 杨丹在鬼楼时反正被尿淋过，他无所谓地接过毛巾，用力箍在裤管上。 丁虚犹豫了。 他本能是排斥的，但更大的本能告诉他，多一道防范措施并没坏处。半分钟挣扎之后，丁虚摊开手掌伸向秦勇。 韩钦面带愠色：“你小子干吗，难道你要绑童子尿吗？” 丁虚没有搭理韩钦，而是有条不紊地将毛巾移向小腿处。 韩钦继续劝慰：“你是个富二代，请你讲点逼格好不好？” 丁虚仍旧没有搭理韩钦，那湿湿的毛巾，正缠绕苗条的小腿。 韩钦哀叹：“富二代乃社会上符号化的一个群体，现在富二代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丁虚弯腰将毛巾绑好，他缓缓地站起来，缓缓地扭过头，缓缓地对韩钦说：“富二代的面子，关你屁事！” …… 韩钦此刻，大约只能无言以对。 几人走出楼栋之时，看门的大伯正准备上锁。他讶异地问：“你们几个，打扮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要去哪里？” 杨丹回答：“到体育馆练球。” 看门大伯不相信：“这么晚去体育馆练球？” 杨丹举着手中的拖把：“我们都是篮球校队运动员，现在去体育馆搞卫生，搞到凌晨四点，就开始训练了。” 看门大伯狐疑地看着杨丹的身材，尽管心中知道对方在说谎，可他老胳膊老腿的必然管不住四个年轻人。 “出去吧。”看门大伯闪身，让开一条路。 弯弯月亮斜挂天边，洒下猩红的光华。放眼望去，不管学生寝室还是教职工宿舍，都还有些许灯光点亮着。 微风吹过脸庞，几人沿着大路前行。他们像去网吧包夜的学生，精神抖擞，短暂忘却了恐惧。 突然，天空仿佛被谁按下一道快门，骤然闪了闪之后，眨眼恢复宁静。 刚才发生什么！大家集体产生了幻觉吗？所有人在原地打转，惊慌的眼睛四处张望。 天还是天，地还是地，月还是月，楼还是楼…… 好像老天爷只是不经意地打了个哆嗦，哆嗦过后，一切正常。 可韩钦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他多看几眼，然后紧张道：“所有房间的灯，都灭了。” 没错，就在一瞬间，室内全部灯光，同时熄灭。 这种现象，绝非巧合可以说明。 韩钦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现的时间数字为：00:01。 059 被我赶跑的东西去哪了 采用合理推测方法，可以判断：刚好在十二点整的时候，异象突然发生。 柔软的轻风刹那变得凌厉，就连洒在身前的路灯也猝然变得阴暗。 “心理作用，全部都是心理作用……”杨丹连续拍打胸口，安慰自己。 四周鸦雀无声，大家不由自主地靠拢。这样一来，彼此皆可感受对方的存在，每个人都能获得小小安全感。 通往体育馆是条倾斜的上坡路，平时走过去还算轻松，今晚却变得异常艰难。韩钦故意探出半个身位，以抢先应对可能发生的危险。 今夜万籁俱寂，静得韩钦每跨出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沿途没有碰见任何晚归的同学，四人拉长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分外桀骜。 体育馆紧邻学校大门，门前有个宽阔的广场，往外就是熙熙攘攘的马路。以前只要站在广场上，就可以听见外边车来车往的声音。 但，此刻周围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整个金石医学院仿佛被外面世界隔离，它就像大海中的孤岛，唯有自生自灭。 …… 广场竖着几个落地灯，从中散发出柔和光线。韩钦等人站在灯光前，抬头望向高高的体育馆，还有馆外的帆船雕塑。 雕塑大约五米高，基座是一块花岗岩，岩石上的帆船用不锈钢打造，夜色下，隐约能够辨出轮廓。 “至少从这个角度看，今晚的帆船没什么特别。”秦勇给大家减压。 “我们，要爬到上面去吗？”杨丹指着帆船，可怜巴巴地问。 “以你的重量，不怕把帆船压坏？”丁虚开起玩笑，试图营造轻松氛围。 韩钦没有加入谈话，他径直朝帆船走去，双眼紧紧盯着帆船的船头。说不定学妹正坐在那儿，等着谁去找到她。 手机切换到电筒功能，一束光线直刺夜空。 韩钦开始检查船头，然后是船身，接着是船尾。手电光线每移动一寸，韩钦的神经就紧绷一分。 …… 学妹，不在那儿。或者说，没有任何东西在那儿。 韩钦完整地将雕塑检查一遍之后，三个快枪手也到了他的身旁。丁虚小声问：“找到线索没？” “没有。”韩钦摇头，同时抚摸雕塑的基座。 “爬上去吗？”杨丹再次发问。 “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们在下边等着。”韩钦沿着雕塑走一圈，寻找可以搭手和落脚的地方。 花岗岩打磨的基座非常光滑，完全找不到任何受力点。好在基座本身并不高，韩钦当机立断，他要直接从广场跳上帆船。 “麻烦大家让让。”韩钦两手朝外扇了扇。接着走到十米开外，深吸一口气。 1、2、3！韩钦在心中默念，接着以最快速度冲向雕塑。 离雕塑半步远之时，韩钦猛地腾起，他把身体延展到最长，单手伸向基座上面的帆船。 分毫不差！ 韩钦指尖攀到基座上沿，他用尽吃奶力气，另一只手也随之搭上基座。昏暗的夜色下，韩钦腰腹部旋即提起，眨眼，整个人就比基座高出半截。 三个快枪手看得出神，十秒钟后才发出啧啧赞叹。 “他会飞，什么时候学会的？” “刚才的高度，足以摸到篮板上沿。” “没想到咱们寝室住着个超人！” 韩钦现在可没空装逼，爬上帆船，他便手扶桅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突然，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韩钦还来不及观察，那东西便消失在层层风帆之间。 果然有鬼啊！ 韩钦打了个寒战，好像有冷气从身后袭来。他探出脑袋，底下三个快枪手正以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这就给了韩钦前进的勇气，他拢拢身上衣服，瑟缩着走向船头。他尽量靠外，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三个快枪手的视线中。 韩钦一手摸电筒，一手扶船体。他走到一面风帆前，首先将电筒光线打过去。 两秒后，眼神跟上。 除了雕塑本身，韩钦啥也没有看见。稍作调整，韩钦走向下一面风帆。 待他绕过第二面风帆，就已经走到了船头。 奇怪，刚才幽浮般闪过的东西去哪呢？韩钦扭头四顾，周围空空如也。他跑了吗，被我的大无畏精神给吓跑？ 有这种可能。韩钦一屁股坐在船头，准备休息片刻。 不知从何处刮起暖风，吹得韩钦豁然开朗。他单指点着额头，心道：学妹在相片中留下了线索，我也应该在相片中寻找答案。 假设，我以相片中学妹的姿势坐在船头，丁虚他们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我，那么在镜头里边，说不定会有发现！ “兄弟们，帮我拍个照。”韩钦一边说一边挪动屁股。 学妹当初好像是这样坐着，又好像是这样坐着…… 韩钦摆好pose，三个快枪手的手机镜头也恰恰对准了他。 “耶！”韩钦习惯性微笑。 突然，笑容僵化。 因为韩钦看见，刚才在帆船中一晃而过的那个东西，竟然溜到了雕塑底下。她无声无息地躲在三个快枪手后面，悄悄探出半张脸。 她很稀薄，比韩钦之前见过的任何妖鬼残魂都要稀薄。她就是学妹吗？身材看上去比较相近，可她为何不理我？ 韩钦伸出两个指头，提示丁虚等人朝后看。但丁虚也勾出两指，提示韩钦赶紧从帆船上下来。 ——在丁虚手机的摄像头里，韩钦依然是韩钦，可韩钦身上包裹着一层薄纱，使他看起来就像幽浮般鬼魅。 丁虚提示下，韩钦已经有所警觉。难道我后面也有东西？他战战兢兢地扭头。 方才做出一点细微动作，周围就不知不觉地腾起一片迷雾。那迷雾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扩散，浓得越来越难以化开。 天地间生出一张巨网，罩得韩钦浑身不自在。他隐隐看见高楼大厦，所有东西都浮在半空，像镜花水月般可望而不可及。 韩钦放松身体，任由幻象侵蚀。 因为他记得这种感觉…… 精神松弛下来后，幻象中的韩钦到了鬼楼前。 这回，他获得学妹的视角。 060 资深闷骚 夜很黑，很静。 韩钦现在化身为护理系学妹。他感受到她的悲哀，她的苦楚。当三尺白绫挂在教室天花板上，她毫无留恋地伸长脖子…… 一瞬间，韩钦明白了什么叫绝望。 足底忽然悬空，脖颈被勒得无法呼吸。她甚至没有挣扎，就这样安静地死去。 “韩钦！韩钦！”雕塑下，三个快枪手焦急地呼喊。 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幻象对韩钦并无恶意。他很快恢复正常，可脑海中的悲苦却迟迟无法消散。 以前韩钦相信这样一句话：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何却不敢活下去？ 但此刻，韩钦想起另外一句话，那句话叫生不如死。 忽然暖风吹起，韩钦头脑愈加清醒。他往下看，丁虚等人身后已经空空荡荡。而在手机拍摄的镜头前，包裹韩钦的薄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钦又在帆船上搜索两圈，没有任何新发现。看来今晚第一项工作顺利完成，接下来该依照学妹留在相片中的线索，直线前往西北角的女生宿舍。 沿途仍旧没有碰到任何在夜间游荡的同学，甚至连任何一个活物都没看见。韩钦掏出玫瑰王香烟，给室友们各自点燃。 烟头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倒也打发掉些许恐慌和不安。 韩钦的烟抽得最快，因为他心中想得最多。倘若没有猜错的话，刚才从帆船里一闪而过，并且短暂在丁虚等人身后停留的白色影子，就是护理系学妹。 她肯定有什么信息要传递给我，她通过多种多样的方式留下线索，可她偏偏就舍不得直说！ 既然连歌都可以唱出来，为何不能坦白讲几句话呢？ 除非，她有什么无法言明的顾忌！ 说到顾忌的话，韩钦首先能够想到的，就是黄恺挂在鬼楼那幅咒语般的书法。今晚反正要走到鬼楼去，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书法的事情彻底解决。 此外，关于黄恺和学妹，他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纠缠？ 会不会像电视里那些肥皂剧一样，学妹辛辛苦苦怀上黄恺的孩子，黄恺却没有履行当初的承诺…… 打住！打住！ 韩钦在心中告诫自己。他深深觉得，在未曾了解真相前，就往那方面去猜测，是对亡者的不尊重。 四人沿着最近的路线并排前行，不久便至女生宿舍的楼下。金石医学院有好几栋女生宿舍，坐落在西北角的这一栋，相对比较破旧。 韩钦没有到楼内去过，但他晓得里边的格局和男生那边不一样。 女生宿舍由各种三室一厅的套房组成，每个套房里住着12名女生，但配备的洗手间只有两个。 十二人共用两个洗手间肯定不够，所以学校又在宿舍楼外建了公厕，而护理系学妹在相片中的提示，就和楼外的公厕有关。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韩钦一边哼着学妹呤唱过的歌曲，一边回忆着相片中几道白色影子所处的正确位置。 他依稀觉得，只要像刚才在帆船上那样，让自己处于和相片魅影同样位置，就能感知学妹留下的幻象，从而完成此处的工作，继续奔赴下个地点。 “晦气！”丁虚忽然嗔道。 “说得对，我们三更半夜来到这里，不钻女生宿舍，却偏偏要钻女厕所。”杨丹将嘴翘得好像个鸡屁股一样。 韩钦没有理会他们，他继续冥思苦想。 相片中拍摄的几道影子，有些在厕所外面，也有一个刚好从厕所里边跨出，至于厕所深处有没有，便无从知晓。 为保险起见，韩钦还是决定去女厕所里边探探，以防出现遗漏。 他刚刚把想法说出，之前还傲娇的杨丹就举双手双脚赞成。原来这个胖子乃资深闷骚人员，即便心中再害怕，也挡不住骨子里的狂野和躁动。 杨丹表态之后，秦勇就立马跟上。看上去他俩差不多，都展现出一种别的地方绝对不能去，这个地方必须要进去的决心。 倒是丁虚坚持住二代的逼格，他准备留在外边，负责呐喊助威。 又等了几分钟，估摸着女厕里没人，韩钦方才打开电筒。现在，由韩钦带队，杨丹和秦勇各持拖把及扫帚，探厕三人组呈品字形钻进臭味弥散的通道。 厕所里很黑，韩钦在墙壁摸索到电灯开关，可不管他怎么按下去又按上来，电灯却没有任何反应。 学校的经费这么紧张，公厕里的灯坏了都没钱维修？万一哪个女孩半夜上厕所被吓到该怎么办，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no，这并非真正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今晚十二点整，所有室内的灯光全部熄灭！而女厕所，当然属于室内范畴。 想到这，韩钦的身体微微一颤。这一颤就颤得杨丹和秦勇分外紧张，手中拖把和扫帚忙不迭地在空中乱舞。 “喂，那东西很脏的，别往我身上弄。”韩钦冷言。 接着三人继续往厕所深处走。凭手电发出的光线，一共看见了五个隔间。 通常情况下，隔间就是厕所里最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 第一个隔间门半敞着，韩钦斜线站立，身体后仰，手臂伸展去推门。 “嘎吱~”隔间的木门好像要故意营造氛围，拖长的声音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里边是空的。 第二个隔间门同样地半敞，韩钦用同样的方式开门，空气中传出同样拖长的声音，隔间里边同样是空的。 第三个隔间，干脆就直接没有门，手电光线照射进去，只照到光秃秃的墙壁，还有竖直挺立的水管。 第四个隔间，情况不一样了。它的门关着，韩钦推了推，竟然没有推开！ 里边，有东西吗？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韩钦在门上叩了叩，回应他的只有砰砰敲门声。 心下一沉，韩钦单脚踢出。他用出点力气，隔间门骤然打开。里边，还是空空荡荡。 也许那道门只是门锁不太灵光而已。 “没事为何要故弄玄虚！”杨丹受不了，拿起拖把就朝隔间里猛挥。 突然，隔间里传出冲水的声音，吓得杨丹当初又尿了裤子。 原来里边装着感应器，只要感应到实体，便会自动开始冲水…… “女生厕所并没有故弄玄虚，是你在弄巧成拙吧。”韩钦笑道，接着推开第五个隔间的门。 ——仍旧空空荡荡。 有惊无险，夜探女厕所的旅程，就此告一段落。 韩钦悬着的心放下来，他转身准备往回走，可是当手电光线从厕所墙角一扫而过时，韩钦就象那惊弓之鸟，倏地弹起半尺高。 因此角落处，好像有个白色的影子。 061 好熏好熏 韩钦的血压急速上升，呼吸却减弱到最小流量。他战战兢兢地把手电光线移回角落，在光束尽头，赫然瞧见稀薄的白色影子。 影子低着头，长发垂落，遮挡整张脸。她穿着白色长裙，悄悄浮在空中，她薄如轻雾，看上去极度地脆弱。 身后传来两声惨叫，杨丹和秦勇丢下拖把扫帚，在过道里狂奔逃窜。 现在只剩下一人一鬼，对峙于公厕最深处。 “这里是女厕？外边没看到标志啊。”韩钦装出一副恍然的模样，“不好意思，我走错地方了。” 他慢慢朝后撤开半步，又朝后撤开半步…… 突然，影子说话了：“请你不要走。” 那分明是学妹发出的声音！虽然音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今夜公厕很寂静，韩钦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她是学妹，应当不会主动害我吧。 韩钦两指在眼前一抹，用出渡劫师的秘法《透视术》。 【身份：学生妹的残魂】 【起源：魂魄主动分裂形成】 【分类：衍科异变种】 【等级：非常弱小】 【姓名：胡萍（生前）】 【预警：无】 【弱点：很多很多】 护理系学妹的名字就叫做胡萍。原来躲在厕所角落里的是她的残魂，照此分析的话，体育馆帆船里那个也是一缕学妹的残魂。 而她真正的主魂，应该就在鬼楼里…… 韩钦还没有想明白，学妹又用及其微小的声音说：“请你，到这里边来。” 什么！要我和你一起站墙角？你果然看上英俊潇洒的我了。 但是你现在这幅尊容，我怕还不及，怎么也不敢和你相偎相依啊！ 要不你还是赶紧飘到鬼楼去，和你的主魂相融合，使自己的能力迅速提升，然后化作具体而好看的模样，到时我们再排排站，好不好？ “请你，到这边来。”学妹重复。 她的语气已经非常衰弱，似乎韩钦再不过去的话，这缕残魂就将灰飞烟灭。 哎，没办法，谁叫我这么善良？ 韩钦鼓起十万分勇气，朝着厕所最深的墙角，迈开沉重的步伐。 学妹依旧低着头，长发遮盖住整张脸。韩钦祈祷她千万不要将长发撇开，否则就会有非常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 “谢谢。”韩钦走到时，学妹幽幽地闪开身体。 她朝门口飘去，然后停留在那儿，恰好一半白色的在外，一半白色的在里。 “喂，我要在这角落里到什么时候？”韩钦沉声问。 学妹没有回答，也可能已经回答但韩钦听不见。她仍旧停在女厕所的门口，朝外露出半身。 忽然，韩钦想到相片中的密码，学妹此刻很可能在提醒他，你要依照歌词，在所有白色影子出现的地方，走一走。 而女厕的角落，相片没法拍到，所以这里有了节外生枝的剧情。 韩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咳嗽几声：“臭，真臭！” 他本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舒缓紧张情绪，没料到弄得这般尴尬。于是只好强行憋住口鼻，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学妹。 韩钦走到时，学妹又主动朝外让出几步。接着学妹再做短暂停留，韩钦再碎步跟上，他们共同模拟出相片蕴含的密码。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当韩钦走完全程，他又骤然掉进了幻象里边。周围的浓雾，海市蜃楼的远景，学妹的视角，还有学妹的心情。 这次学妹好像很开心，她回到童年，和小伙伴无忧无虑地玩耍，玩累之后，她投入妈妈温暖的怀抱。 “韩钦，韩钦！”三个快枪手又在身旁呼唤。他们以为，韩钦再次中邪。 “你们两个没跑？”韩钦喜道。 “正准备躲回438寝室，但咱们一起进女厕所，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啊。”杨丹大大咧咧地道。 “寝室，锁着门哦。”韩钦提醒。 “锁着门也比这里安全啊，就算在寝室楼下待上一宿也没关系，反正我裹着床单出来的。”杨丹实话实话。 “那就祝你们回去的路上一路顺风。”韩钦点头。 “刚才那个，就是学妹吗？”秦勇怯怯问。 “嗯，她的残……”话说到一半，韩钦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觉得秦勇等人没必要了解什么妖鬼残魂，以后安安分分地找个工作，过过日子也挺好。 稍作收拾，几人像毕业临别那样互道珍重。接着杨丹和秦勇手拉着手，朝男生寝室的方向走去。 “你不跟他们走吗？”韩钦看向丁虚。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浓浓夜色下，熏熏女厕前，丁虚骄傲地反问。 好，这才是富二代该有的逼格！韩钦在心中给丁虚点了个赞。 从东北角的体育馆开始，横穿到西北角的女生宿舍，接下来就该走条斜线，去往正南角二号食堂。 韩钦在脑海中模拟出一幅地图，六芒星之形状在地图上熠熠生辉。 金石医学院共有五个食堂，438寝室的同学经常点外卖，所以平素去食堂的机会比较少，具体到这编码为二的食堂，韩钦只有路过，但从来未曾进去过。 “身上还有烟吗？”丁虚问。 “恰恰两根。”韩钦掏出玫瑰王烟盒，看了看后回答。 “幸好他们哥俩撤了，不然烟都不够分。”丁虚微笑着调侃。 韩钦还以微笑，接着点燃打火机。 “没有记错的话，第三首歌是这样唱的。”丁虚梗着脖子：“妹妹等等我！” “哥哥有话对你说。”韩钦回应道。 “这次，我去和鬼谈谈，行不？”丁虚突发奇想。 “随便你啊。”这样的要求，韩钦自然答应。 他开始想象二号食堂将要碰到的东西，那里应当也是学妹的残魂。或许和自杀森林中的吴经理相似，学妹的魂魄也分割成几缕。 帆船雕塑处那缕充满绝望，厕所里边那缕则比较快乐，至于二号食堂的，又该是怎样的残魂呢？ 《透视术》中说明，学妹主动将魂魄分割，而非死前的恐惧让灵魂被迫割裂。她为何要这么做？她又为何遮遮掩掩？ 难道金石医学院隐藏着令学妹无法应对的邪恶力量…… 想到这，韩钦便觉脊背发凉。 他朝左手掌心吹口气，打开渡劫app。 062 有没有吓到你 《想念蟠桃会》内部聊天群，渡劫app中某个隐藏模块。群成员包括级别在二环一星之上的渡劫师，以及所有觉醒神仙。当然，大家坐标都在华夏境内。 冷笑寒：你们谁认识一个叫韩钦的，他刚刚在系统中发出紧急援助信号。 柳裴风：韩钦！超级管理员主要候选人，名气像大海一样广阔。 冷笑寒：他名气广关我鸟事。既然是超级管理，为何不在群里贴公告？ 柳裴风：目前他的等级还比较低，不适合进这个严肃的群。 冷笑寒：…… 陈雷：@冷笑寒@柳裴风今晚两位大佬值班吗？ 柳裴风：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本帅哥只是进系统里聊聊天。 陈雷：失眠的症状还没缓解！要不要购买我家产品，很管用的。 柳裴风：no，你大半夜跑群里溜达，充分说明你自己都还没试用你家产品。 冷笑寒：@陈雷最近生意如何，是否喜提兰博基基？ 陈雷：定金已经准备好，车也已经选好颜色，就看我哪天有空。 柳裴风：说正事。你今晚还在常砂吗？韩钦刚才发出紧急援助信号。 陈雷：没有。我最近特别忙，收了好多好多徒弟，明天准备在浅川集中培训。 柳裴风：那还是问问何冰冰他们吧。 冷笑寒：@何冰冰@鱼慕飞@苟不离@梅友最 睡梦中的四个渡劫神仙忽然感觉左手掌心奇痒，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然后揉着朦胧双眼，翻看群里的消息。 苟不离：韩钦这家伙，出事打电话啊，发什么紧急援助信号。 柳裴风：他说学校有状况，手机信号也被阻隔，请此刻空闲的兄弟去帮忙。 苟不离：谁信？金石医学院并非特别偏，何况通讯网络早就覆盖全常砂。 柳裴风：我已尽到告知义务，去不去由你们，反正我值班的经验值涨上去了。 苟不离：哈哈哈，去的就是傻逼。你们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今天愚人节啊！ 鱼慕飞：韩钦不会开这种玩笑。 苟不离：那我问你，他上次申请缉拿的舌妖，有谁见过，你见过吗？ 鱼慕飞：…… 何冰冰：我找了好几天，没找到。 梅友最：我都不晓得这回事。 苟不离：看看！看看！我说的没错吧。 鱼慕飞：也许他现在正在和舌妖做艰苦斗争。 苟不离：愚人节！愚人节！愚人节！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好了，继续睡觉。 …… 金石医学院二号食堂前，韩钦和丁虚并肩而立。 这是座平顶建筑，占地大约500平方米。食堂左侧有株古槐树，当时韩钦就是在古槐树下边拍的照片。 而学妹之残魂，隐现在古槐树靠里一点的位置。 “我上。”丁虚单手按着胸口，轻咳几声，然后鼓起二十年从未有过的勇气，沿着古槐树缓步前行。 他不记得学妹在相片中出现的具体位置，所以只能像无头苍蝇般乱走。 韩钦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他站在离丁虚数米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丁虚找鬼。可是丁虚都已经在古槐树周边三个来回，学妹之残魂却依然没有出现。 奇怪，就算一只瞎猫，也该撞见死耗子了啊…… 难道我们的计算出现失误，难道学妹已经离开这儿？ 越是找不到学妹，丁虚的心就越紧。他停下脚步，一脸彷徨地看向韩钦。 韩钦忽然想到，学妹残魂之所以未曾出现，是因为自己离得太远！ 也许只有我，才能激活学妹的残魂！ 这条推测应当没错，毕竟之前女厕也有学妹的残魂，倘若人人都能使她现身，岂不早就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 由此也能判断，鬼楼的学妹应当是其主魂，所以两个大三学生可以发现她。而我在走六芒星的同时，那些已经被我激活的残魂正去往鬼楼，同主魂融合。 说起来学妹的道行还真高，她不仅可以将魂魄分割，还能让这几缕魂魄幻化出特定形象。 “喂，现在怎么办？”丁虚在前方招手。 “不要急，她很快就会出现。”韩钦一边说一边朝丁虚靠近。 跟随韩钦的脚步，丁虚身后兀地出现淡淡轻烟，接着轻烟凝结，成为一道白色的幻影，她低下头颅，修长的后背朝向丁虚。 丁虚察觉异样，忙不迭地扭过脖子。 “我有没有吓着你？”学妹仿佛和丁虚心灵相通，她温柔地问。 “有。”丁虚声音抖得厉害。 “妹妹等等我！”韩钦唱起学妹唱过的歌。 咔咔、咔咔…… 学妹以非常迟缓的速度转头。她的身体分毫未动，脖颈却一百八十度地侧旋。 “我有没有吓着你？”学妹继续温柔地问。 “有~”丁虚几乎哭了出来。 学妹垂着脑袋，乌黑长发遮住整个脸庞。 韩钦已经走到丁虚身前，他挥挥手，示意学妹走开，然后他站在学妹站过的位置，依葫芦画瓢地摆出同样姿势。 “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你这张脸也好吓人。”丁虚心弦拉得更紧。 韩钦并未回话，因为此刻他陷入到幻象之中。 他又双叒叕获得学妹的视角。学妹正在谈恋爱，她和男朋友看电影，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她也有不少同性朋友，大家相处非常融洽。 这个版本的学妹残魂，果然非常温柔。 “韩钦！”丁虚抑制内心恐惧，单掌拍在韩钦肩上。 “我没事啦。”韩钦从幻象中抽离，笑着道。 “还以为你被鬼上身了。”丁虚如释重负。 “你还好？刚才没有被学妹欺负吧。”韩钦扭头四顾，学妹残魂已经消失。 “我好得很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丁虚打肿脸充胖子。 “那咱们，接着走？”韩钦问。 “yes！”丁虚单肘往下砸，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凌晨一点十分，二号食堂的工作顺利完成。 截至目前，六芒星已经走完一半，接下来就要竖直朝上，前往五号教学楼。 五号教学楼韩钦去过，当初生物及算数考试都是在那儿进行。韩钦单指点在眉心，想起学妹在相片中给出的指引：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乖乖，依照这道指引，那我岂不要从五号教学楼跳下来？ 063 我相信我能飞 夜色越来越黑，金石医学院好像从这个世界割裂一样，没有任何人走进来，也没有任何人走出去。 韩钦和丁虚已经习惯这种氛围，他们来到五号教学楼底下，抬头仰望这栋六层的灰色建筑。 “相片里学妹的幻影，似乎浮在空中。”丁虚喃喃。 “你知道她具体在哪个方位吗？”韩钦问。 “早就忘了。”丁虚摇头。 手电光线射向墙壁，韩钦仔细回忆拍照时自己在哪，学妹的残魂又在哪。 丁虚拿出手机，试图登录网络，以便从韩钦的邮箱里翻出照片。 “可以登上去吗？”韩钦企盼着问。 虽然自己的手机没信号，但丁虚的手机档次更高，或许能有所突破。 “不行。”丁虚摇头。 现在没别的办法，韩钦只能估摸大体方位。他走向拍照时自己站立的地方，然后进行推断。 假若我现在背对教学楼，那么护理系学妹应当在左侧，她浮在两米高的空中，如果想要在这个高度复制她的轨迹，只需从教学楼第二层跳下即可。 但，对于韩钦来说，就算是第二层也非常够呛，因为他并不晓得具体地点，只能盲人摸象般地去尝试。 …… “这样到底行不行？”丁虚问。 “没其他方案，我只能在一个相对小的区域里，一点一点地使用排除法。”韩钦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踏入教学楼。 他来到第二层的走廊上，借着路灯照射而来的光线，寻找楼下的丁虚。此刻丁虚已经站在韩钦拍照时的位置，以方便韩钦做出最为恰当的判断。 这里，应该差不多吧…… 韩钦在走廊的某一段停下脚步。他单掌竖直摆在鼻头前，眼神切过手掌瞄向右下方的丁虚，他想象有人站在丁虚身前三米远的地方，正准备拍照。 当前的角度和距离，呈现于相片中，会和我看见过的那张相片重叠吗？ 哎，不能再耽误时间，就用之前想到的排除法吧。 韩钦爬上栏杆，慢慢地蹲身。他心底一沉，然后轻轻跳出。 耳畔响起呼啸风声，韩钦顺势落地。空中他没有获得学妹的视角，这意味着，他并没有遵循学妹残魂留下的痕迹。 再来！ 韩钦用最快速度返回走廊，他在之前位置的基础上，朝旁挪动五十公分，接着爬上栏杆，赌气式跳下。 可依然事与愿违。 我不服！ 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在韩钦身体里发出呐喊。他顾不得脚底传来的阵阵疼痛和酸麻，又一次地冲向走廊。 “砰！砰！砰！”韩钦三连跳。 伴随他的每一次落地，丁虚后背就猛地一凛。这回丁虚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他走到韩钦身旁，嬉皮笑脸地问：“死了没？” 这白痴，开玩笑也不会挑个好时间。韩钦按住两脚脚筋：“死倒不会，但是再这么跳下去的话，我可能就要扑街成功了。” “什么扑街成功？”丁虚听不懂韩钦的话。 “我的意思就是想说，你别总看戏，也给我找找办法嘛。”韩钦嘴唇一撇。 “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让你一直受苦，接下来看我的。”丁虚握拳，豪气干云地冲向教学楼。 “喂喂喂，我就是随口发发牢骚，没必要把事情搞大。”韩钦从地上站起，一瘸一拐地朝丁虚背影追去。 不过你还真别说，丁虚作为常砂富二代，虽然其资产与以前的韩钦完全没法同日而语，但他能滋生和室友福同享难同当这种念头，便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韩钦走进五号教学楼，突然发现侧旁一道黑影，他吓得紧贴墙壁，屁股情不自禁地收缩。 要知道之前他出入教学楼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碰上什么黑影，所以这次进来时他完全放松警惕，没料到就在精神松懈之时，丁虚给他好好上了堂安全教育课。 对，黑影就是丁虚。他钻进空荡荡的教学楼后，原本沸腾的血液瞬间冻僵，他傻傻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幸好韩钦跟着走来，否则丁虚真就骑虎难下。 不过更加让他骑虎难下的事情还在后头。 …… “怎么这么高！”丁虚坐在栏杆，瑟瑟地看向地面。此刻他不光“丁”虚，他还心虚胆虚，可以说全身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就没有一处不虚的。 “要是怕的话，就回来。”韩钦不以为意地说。反正即便丁虚跳对线路，他也没法激活学妹的残魂。 “你陪我。”丁虚提出个要求。 陪你就陪你啊，这有什么了不起。韩钦单手撑在栏杆，潇洒地跨上。 韩钦满足他的愿望，可丁虚还是虚啊。为了坚守富二代的逼格，丁虚又不好在这时候打退堂鼓，犹豫片刻，丁虚忽然问：“你会唱那首ibelieve的歌吗？” “歌词中包含ibelieve的歌不少，你指哪一首？” “那首，我相信我能飞。” “既出名又励志的歌，我会唱。” “咱们一起唱，一起跳？” “行。”韩钦答应。 丁虚怯怯地朝地面瞥一眼，然后朝韩钦做了个手势，两人引吭高歌： “ibelieveicanfly，ibelieveicantouchthesky” “砰！”同时跳下的室友，却为丁虚先落地。 两米空中，韩钦似乎被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阻拦，他违背了万有引力，停顿半秒后方才掉落。 而就在那转瞬即逝的时间内，韩钦激活了学妹的一缕残魂。 和之前的残魂完全不同，这道残魂充满愤怒，她仿佛要撕碎身边所有一切，首当其冲的便是黄恺。 原来，学妹和黄恺并非世俗想象中的那种关系，事实上，学妹和黄恺有着人世间最亲的血缘——她乃黄恺的私生女。 本来母亲始终没有提起学妹的真正身份，但是在学妹十七岁那年，黄恺还是知道了她的存在。 最初黄恺也颇感愧疚，但好景不长，黄恺发现自己的心脏莫名出现腐烂迹象，不管什么医疗手段都没法逆转，除非采取极端治疗方式——换心。 很自然，黄恺打起了学妹的主意。毕竟，唯有学妹的基因和他最为匹配。 064 锁住六芒星 学妹，是被亲生父亲逼死的！ 她原本温柔，她所有的愤怒皆因黄恺而起！ 也许当学妹知道亲生父亲要用她的心脏给自己续命之时，她便已经生无可恋。 她选择半夜在鬼楼自杀，而非躺在医院冰冷的手术台，这样当别人找到尸体的时候，学妹的心脏早就已经不能用了。 虎毒不食子，黄恺，你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可是，为何我在幻象中获得黄恺视角，他表现得那般痛苦那般酸楚呢？难道黄恺灵魂深处还残存着最后的善良。 …… 不，这些和善良无关。就像米国漫画中那位戴手套的大反派，也是一边痛苦着一边干坏事。 韩钦揉揉眉心，从胡思乱想中恢复。这次他略感奇怪，因为丁虚并没有在旁边紧张地呼唤。相反，丁虚此刻的状况让韩钦觉得紧张。 “你受伤呢？”韩钦瞪着眼睛问。 丁虚按住左脚脚踝，勉强地挤出一丝笑：“食堂前的恶鬼未曾吓跑我，没想到最后却折在这里。” 此番话说得云淡风轻，气质和逼格在这个瞬间展露无遗。韩钦扭头看向教学楼的第二层，那里实在没有多高啊。 “还是你厉害，怎么跳都如履平地，而我，才跳一回就受伤。”丁虚自嘲。 “我现在送你回去？”韩钦关切地扶起丁虚。 “不用。你继续往后探索吧，可惜我没法陪你了，陪着你也只能是累赘。” “那你回去时，记得沿路灯光线最为明亮的地方走。” “嗯。”丁虚答应。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前行。 韩钦立于原地，朝着丁虚的背影挥手。 接下来他就要独闯鬼楼，再从鬼楼走向六芒星的终点，而那里，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等着韩钦。 寝室的三个快枪手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们在，安全感就在。 韩钦摊开左手，朝掌心吹出热气。不知何冰冰等渡劫神仙是否已接收我发出的紧急信号，不知神仙们是否已经在赶往金石医学院的路途中。 整理情绪，韩钦朝鬼楼所处的方向阔步而行。 万万没有想到，学妹正在鬼楼门口，企盼着韩钦的到来。她幽幽浮在二十公分高的空中，长发披肩，面容清秀，脸色灰白。 韩钦知道学妹并无恶意，他走上前问：“鬼楼里边那幅书法，镇不住你？” “那东西乃高人所制，足够震慑穷凶极恶的衍科异变种，但我很善良。嘻嘻。” 学妹温柔一笑，但不管她怎么温柔，呈现出来的表相也特别鬼魅。 “你没计划找黄恺报仇？” “始终未曾想过。黄恺作恶多端，报应迟早会来，鬼知道他有多少仇人。”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游荡在金石医学院，不肯堕入轮回。” “这其中的原因，说给别人听肯定难以接受，但说给你听就不一样。今晚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顾虑什么，下边的话，你仔细听吧。” 学妹浮在空中，开始娓娓道来。 “我选择鬼楼自杀，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怎知我自杀的那个解剖学课桌，竟恰恰有一道宇宙原始裂痕，我死后，旋即通过裂痕力量，获得一定修为。” “我感觉好奇，所以在世间游荡几天，正准备转世投胎之时，我突然发现附近居然有六道宇宙原始裂痕，而且它们共同组成一个六芒星！” “除了我之外，还有个心脏妖怪也获得宇宙原始裂痕的力量，他给自己取名狮心魔，大约在半年前便已成形。他沉迷修炼，并且将人类列为目标。” “狮心魔的修炼方式非常恐怖，他自身从来未曾移动，可他原地发出的冲击波能够穿透人体，直接腐化心脏。相对而言，越是心黑的人就越容易受到侵害。” “黄恺就是黑心之人，所以他的心脏早早腐化。狮心魔告诉我，宇宙原始裂痕组成的六芒星会在近期爆发，到时金石医学院就将变成异次元妖鬼的突破口。与此同时，我和他的修为也将大幅提升。” “我不愿地球遭劫，所以将灵魂分裂，守护着你刚才去过的四道原始裂痕，同时我又希望黄恺的心脏早点被狮心魔彻底腐化……” “就是在这种纠结下，我焦急等候，但我最终发现，自己的残魂不足以守护宇宙原始裂痕，那个可怕的六芒星，很可能会在四月一号爆发。” “非常幸运，我碰到了你。你身上带着水雾烟云，水雾烟云乃随机分布的宇宙终极密码，只需用水雾烟云在六芒星上过一遍，就能将六芒星锁住！” “我很想跟你言明，可狮心魔修为太高，他能通过心脏知悉人类的念头。所以我只能给出暗示，让你在没有念头的情况下锁住六芒星。” “而现在你已经锁住四个点，就算被狮心魔知晓，他也无能为力了。” 原来，这件事情竟然有着如此难以想象的深层原因…… 韩钦眉头舒展：“接下来让我去锁住第五个点。” 一人一鬼进入教室，韩钦站在课桌，伸长脖子做出个上吊的动作。从课桌上跳下来，韩钦道：“六芒星最后一处，狮心魔就在那儿吧。” 学妹颔首：“他潜伏着，半年不动。” 韩钦握着拳头：“看来今晚要便宜黄恺了。” 学妹诧异：“你要去找狮心魔？” 韩钦字字铿锵地道：“对，我要彻底锁住六芒星，并且消灭那为祸的妖怪。” 学妹看着韩钦英俊而坚毅的脸庞，明白劝他恐怕也是无用功。学妹扳着指头估算，自己修为虽然比不上狮心魔，但加上韩钦也许就有获胜的机会。 更何况还有水雾烟云！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昂扬的歌声中，学妹带着韩钦，朝六芒星的终点走去。他们走出校园，来到相邻的后山，这里有一座垃圾掩埋场，周围散发着淡淡腐烂气息。 学妹手指前方坑洞：“狮心魔藏在垃圾堆里，垃圾堆又埋在土里。” 韩钦陷入思忖，到底要怎样把狮心魔给弄出来呢？他想来想去也不得其法，于是又习惯性地摊开左掌，准备唤出渡劫app。 忽然不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之声，一道光束刺破山间黑暗。 065 心根反复生长 韩钦双眉一蹙，心中苦道：不是冤家不聚头。 果不其然，摩托车朝韩钦迅猛冲来。眼看就要发生事故，摩托车方才拐个弯，自以为潇洒地玩了个漂移，然后停在韩钦身旁。 驾驶员摘下头盔，甩着稀疏短发：“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韩钦忍住笑：“计无猜同学，伟大的科学实践者。所谓浮萍，指的你天灵盖上那丝丝缕缕、缠绵悱恻的秀发吧。” 计无猜双手朝头顶一抹：“为了全人类的事业，掉几根头发又有何妨。” 韩钦斜眼：“如此说来，你三更半夜跑到垃圾掩埋场，只为全人类的事业？” 计无猜沉声道：“非常正确！我最近夜观星象，发现这一带妖气弥漫。记得上回那个舌妖吧，我觉得可能就是舌妖引起的环境变化。” 闻言，韩钦不自觉地讪笑。还以为计无猜和小夜叉这两龟蛋有那么聪明，竟然发现了宇宙原始裂痕…… 现在看来，他们只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计无猜拍着韩钦肩膀：“怎么样，你想不想进修观星法，免费教你啊。” 韩钦面色一暗：“我还是更相信科学的力量。” 计无猜瞪大眼睛：“观星法本身就是科学，实乃非常重要的科学组成部分，人家求我我都不教了。” 韩钦嘟囔：“学什么是个问题，跟谁学又是个问题。” 计无猜没听懂韩钦的潜台词，他转而问：“你了，三更半夜跑这来干吗？” “只为拯救地球，拯救全人类。” “哈，你怎么那么逗逼，总是学我讲话。” “老实说吧，你能通过夜观星象，从而察觉这一带的异常倒也算有点能耐。但不好意思，我知道的东西比你多得多。” 韩钦身体一欠，准备请出学妹。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学妹见到陌生人，早就躲到树后边了。 当他将学妹从暗处扯来，计无猜和小夜叉皆惊得瞠目结舌；当学妹讲述宇宙原始裂痕组成的六芒星，以及埋在垃圾堆中的狮心魔，计无猜和小夜叉就更加难以控制面部表情。 片刻，计无猜掐着手指，煞有介事地算着什么。半分钟后，他忽然抬头：“你说的，和我刚刚占卜出来的卦象，完全一致。” 噗~ 学妹黯然捂着胸口。 倘若她仍旧是个鲜活的妹子，此刻必将吐出一口老血。 韩钦嘚瑟道：“怎么样，终究我还是领先一步吧。” 计无猜嘴上死硬：“顶多领先半步。” 此话说完，计无猜再次动起拉人头的歪心思。他指指自己，又指指小夜叉：“韩钦，愿意和我们组成金色铁三角吗？” “不行不必以及不要！”韩钦干净利落地回答。 “为什么？”计无猜打破砂锅问到底。 “理由特别多，直白点讲吧，听名字就没兴趣。”韩钦板着脸把这句话说完，然后就走到学妹身旁，商量该怎样把狮心魔从垃圾堆里弄出来。 计无猜傻傻地怔在原地。好几秒之后才进行反思：名字不行？到底谁的名字不行？不可能是我，也不可能是金色铁三角。 对了，一定是小夜叉！回头我得翻翻字典，给他换个好名。 韩钦和学妹站在掩埋垃圾的坑洞前，暂时还没找到逼出狮心魔的最佳方案。这时计无猜靠近，神秘兮兮地道：“吾有一计，汝等只需听我指挥。” “把话讲清楚。”韩钦不耐烦。 “今晚为了对付舌妖，我早就准备好汽油。想想看，汽油浇在垃圾堆上边，然后点上一把火，任谁藏在垃圾堆里，都会受不了吧。”计无猜摇头晃脑。 “这样不怕把山给烧着呢？”韩钦颇为疑虑。 “杞人忧天！我算过，今夜没有强风，火势又怎么会从坑洞烧到树上呢？”计无猜双手撑着腰杆。 “还是让我回到鬼楼的宇宙原始裂痕中去，只要在那，我就能和狮心魔沟通，也许可以把他引出来。”学妹道。 “不行，那样狮心魔会躲得更深，甚至会借机溜走。”韩钦嘀咕。 “我说你们婆婆妈妈的干啥，直接用火不好吗？若是火能从坑洞烧到树上，我的名字就反过来写。”计无猜使出杀手锏。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强硬表态往往能起到非常明显的效果。韩钦和学妹不再犹豫，大家把汽油拆装，然后分散走开。 还别说，垃圾上掩着些许泥土，倘若没有计无猜和小夜叉带来的汽油，想点燃垃圾也没那么容易。 大约十分钟，所有汽油倾泻完毕。大家各自拿着打火机，火力调到最高一档，再顺手扔进坑洞里。 刹时，熊熊火焰腾起。它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肆无忌惮地扩散着它的火苗，妄图吞噬周围所有。 空气温度急剧上升，灼得韩钦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垃圾坑里不晓得烧着了什么东西，从坑洞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有人在放爆竹一样。 赤红火光中，突然有个猩红色东西蹿起，他好像半截地毯，又好像直冲天空的卫生棉。 那是舌妖，他真的也在这里！韩钦正准备发起攻击，却兀地察觉，攻击已经用不着，因为舌妖马上就会死。 计无猜的火攻之计有那么厉害吗？不，舌妖并非丧生于火海，他真正的死因，是身上那个黑布隆冬的大洞。 弥留之际，舌妖发出最后哭喊：“我逃到这里疗伤，不想被狮心魔抓获，他腐化我的心脏，可又留下心根，他让心根生长，循环反复地拿我的心脏修炼……” 舌妖还未说完，便命丧九泉之下。 他的哀嚎，让大家不寒而栗。学妹嗫嚅道：“没想到做只妖怪还会这么惨，幸好我并未修炼出实体心脏，否则后果也许不堪设想。” “叭！”舌妖扁平身躯重重拍在火海，这只千年饕鬄之舌，找到最终的归宿。 随着火舌蔓延，垃圾场周围的温度越升越高，仿佛只要靠近就会被烫伤。 各种噼里啪啦的声音乱作一团，恍若世上最恐怖的交响乐。 在通红火海的背景下，在恐怖交响乐的伴奏中，垃圾场深处，缓缓腾起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型心脏。 066 还有觉悟的希望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庞大的一个心脏！ 火光中，那遍布心脏的纹理，形成道道沟壑，被映照得清清楚楚。 狮心魔就像一台通体漆黑的面包车，被绑在无形吊架上，从垃圾中鬼魅腾起。熊熊烈焰毫不留情地灼烧表皮，四周弥漫烧焦的味道。 他看上去特别痛苦，在空中无规律地抽搐，恍若一枚真正患有疾病的心脏，用非比寻常的频率急速跳动。 “砰砰！砰砰！” 在这样的妖怪面前，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后撤半步。与此同时，韩钦单手在眼前一抹，嘴里缓缓念出三个字：“透视术。” 【身份：心妖】 【名字：狮心魔】 【起源：狮子心融合宇宙原始裂痕的力量】 【分类：腐科异变种】 【等级：类一环十星渡劫师】 【预警：中度危险】 【弱点：不详】 又是一个弱点不详的妖怪…… 系统故弄玄虚啊，你搞不懂就别写出来嘛，这样写不平添恐惧感吗？ “打！”小夜叉率先发起攻击，他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力朝狮心魔狠砸而去。 石头砸在狮心魔身上，后者似乎抖了抖，又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他继续用固有速度上升，以逃离熊熊烈焰带来的伤害。 计无猜想出来的火攻战术，确实逼出了狮心魔，也确实让狮心魔非常难受，可火海将大家阻隔，若要直接攻击狮心魔本体，就得逾越火海。 除非，有远程攻击的武器在手…… 小夜叉扔出一颗石子后，接着又扔出另几颗，他锲而不舍地连续发起强攻，却没有起到带头效应。 此刻计无猜和学妹陷入困顿，他们知道石子的攻击力量有限，犹豫和彷徨写在他们脸上，一时半会竟不知该怎么才好。 真正到了紧要关头，还得靠我这匹猛男啊！ 韩钦左掌平摊，口中碎碎念：“藕断藕丝连……” 绑定水雾烟云的宇宙终极密码还未念完，韩钦突然感觉心脏一阵绞痛，他惨烈地捂着胸口，嘴里竟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另一边的计无猜也跪到地上，同样惨烈地捂着胸口。 半空，狮心魔已经逃出火焰炙烤的范围，他停在恰当位置，既能避开灼热，又能免除近身攻击的烦恼。 原本无规律鼓胀的狮心魔，现在开始有节奏地跳动，他好像在演绎某种乐曲，又好像在传播某种符咒。 “快跑！他发出腐蚀心脏的冲击波了！你们几个快跑，离这里越远越好！”学妹察觉到异常，用最大声音呐喊。 韩钦听见学妹的狂呼，他拼命朝反方向逃窜。可才迈开步子，胸腔里的心脏就传来阵阵撕裂般疼痛。 “呜……呃……”韩钦嘴里含混不清，就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他倒在地上，一手捂着左胸，一手捱着泥土，艰难地爬行。 “我和你拼了！”小夜叉没有心脏，却迸出无与伦比的勇气，他紧握一柄尖尖的树枝，体内两道残魂集中足底，然后用最大力量弹出。 他竟然跃起十米高，手上尖刺般的树枝，朝着狮心魔狠扎而去。 这家伙，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做为合格的炮灰，还是相当值得赞赏。 与此同时，学妹也悄然飘荡半空，不顾一切地冲向狮心魔。 他们的强攻扰乱狮心魔之节奏，那腐蚀心脏的冲击波产生些许溃乱，韩钦略微感觉舒服一点，可他还是没办法说出想说的话，更别提回去和狮心魔战斗了。 “你为什么要帮人类？他们污染环境，他们自相伤害，根本就不值得同情。”狮心魔身上竟然裂开一道黑嘴，用沉闷的语气质问学妹。 “因为，他们毕竟还有觉悟的希望啊！”学妹荡在空中，灰白脸上浮起坚毅。 韩钦单肘撑地，朝远离狮心魔的方向挪动。他全身都被汗水浸湿，剧烈的疼痛从心脏开始，漫及体内所有细胞。 现在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反正必须先行离开狮心魔冲击波的攻击范围，再做其余打算。 就在彷徨无助的时候，身前突然出现两道身影。紧跟着，一枚八卦图如风般急速掠过，直奔火光映照下的狮心魔。 何冰冰！ 她收到系统里的求助信号了！她在危急时刻赶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鱼慕飞，她蹲在韩钦身前，关切地问：“你怎么搞成这样？” 韩钦没办法讲话，只是朝后方的狮心魔艰难一指。 看来，狮心魔的冲击波能够选择攻击对象，他把冲击波强压给韩钦和计无猜，所以两人痛苦得无以复加。 可刚刚赶到的两位渡劫神仙并不在狮心魔的预算之中，所以她们暂时还未受到冲击波骚扰。 并且，就算冲击波之后找到她们，平摊在四人身上也比两人身上要好得多！ 鱼慕飞仿佛和韩钦心灵相通，她很快明白过来，迅速跟着何冰冰，直冲大火燃烧的地方。 “天罡伞，出！”鱼慕飞左手掌心平摊，渡劫app收纳的法宝立刻呈现。 那是一柄通体火红的伞，在夜色中发出淡淡微光。鱼慕飞提着天罡伞奔向垃圾场前沿，她打开伞面，口中娇喝：“霓光红线。” 道道红光如逆飞的红雨，从伞沿直窜空中的狮心魔。后者刚刚打退学妹和小夜叉，正同何冰冰的八卦图酣战。 忽然又有阵阵红光飞来，狮心魔已经有顾此失彼的迹象。 可他乃宇宙原始裂痕的产物，又躲在垃圾场底下静修多时，这样的凶残妖怪，又怎肯善罢甘休？ 只见狮心魔身体急剧鼓胀，从一台面包车鼓胀到卡车般大小。 “嘣！”天地一声巨响，狮心魔瞬间收缩。 周遭激荡强烈劲气，不管八卦还是红线，不管是人是神还是鬼，皆被强烈劲气震开，不由自主地朝后倒去。 狮心魔用出这招给自己解围脱困。与此同时，他的心脏腐蚀冲击波，也在瞬间荡然无存。 韩钦趁机站起，字字铿锵地道：“藕断藕丝连，魂散魂相牵。” 左手掌心发出奇痒，耳畔响起靡靡之音。 【幻影抽刀，本次抽中大雕弓。诗有云，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大雕弓！听名字就特别拽，而且和我特别般配！ 067 反反复复循环利用 韩钦反手一撩，将大雕弓挽在臂弯。他用最快速度朝火光燃烧的地方冲去，相隔十米远便能感受到火海传来的滚烫热气。 狮心魔又开始规律性鼓胀，想要故技重施地放出心脏冲击波。这次他明白，要将冲击波平摊在周边四颗心脏之上。 “打他，打乱他的节奏！”学妹大喊。 鱼慕飞不敢怠慢，手上天罡伞扔到空中，从伞沿钻出道道红线，直刺狮心魔。何冰冰也回转身姿，她双手舞动，再造熠熠生辉的八卦图。 狮心魔体积实在太大，而且遭到四面围攻，即便想躲也躲不开。情急之中，他干脆放弃闪避，就那样竖直挺在火坑上，继续酝酿冲击波。 看上去，现在战局的关键就是能不能遏制住狮心魔，倘若让他发出冲击波，在场四个人类必将瞬间失去战斗力。 而凭学妹和小夜叉，绝非狮心魔的对手。 战局，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呢？ 答案由韩钦来揭晓！ 他左手举弓，右手拉弦，当弦拉开至一半的时候，大雕弓上兀地出现一道闪着寒光的金刚箭矢。韩钦朝天怒喝，将弓弦拉到最满一格。 “嗖！”猩红的弯月下，炙热的火光中，一道寒气直逼狮心魔。 就在金刚箭矢射出的瞬间，韩钦忽觉心口生疼，他不由得半跪在地，右手牢牢按住胸腔。 狮心魔正在得意，得意自己承受住四面攻击，进而放出冲击波。现在何冰冰的八卦及鱼慕飞的天罡伞都失去控制，无法对狮心魔构成威胁。 “即便是耗，我也能把你们全部耗死，然后再慢慢享用你们的心脏！”狮心魔抖动伤痕累累的身体，趾高气扬地睥睨着坑洞外的所有人。 怎料，一道闪光刺破火海，不偏不倚，刺在狮心魔身体最中间的部位。狮心魔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闪光没入皮肉，只留一点箭筈露在末端。 “噗！”从狮心魔体内，迸出溅开的黑水。 这种情况下，他再也无法维持心脏冲击破的强度，何冰冰、鱼慕飞、计无猜皆得到解脱，分别用八卦、天罡伞、石头攻击着身受重伤的狮心魔。 韩钦从地上爬起，他缓缓走到火坑前，缓缓地搭弓满弦。 “嗖！”第二道金刚箭矢射出。 “嗖！”第三道金刚箭矢射出。 …… 面对如此庞大的目标物，韩钦箭无虚发。狮心魔发出响彻山林的惨叫，现在他成了一个活靶子，完全沦为渡劫神仙和渡劫师练级的道具。 熊熊火焰依旧在燃烧，但狮心魔已经没法动弹。眨眼，他从空中笔直掉落，砸在火海里，竟然砸出浪花般效果。 【恭喜额外完成任务，获得450点经验值，晋升为五级实习生】 耶！搞定！韩钦傲然朝天打了个响指，在他耳畔，传来系统发出的靡靡之音。 今晚一番苦战，随着狮心魔死去，原本已经产生腐烂迹象的心脏悉数痊愈，这就便宜了黄恺等众多黑心人，也便宜了罗马保险公司。 宇宙原始裂痕组成的那个六芒星，今晚被韩钦携水雾烟云封锁，也许金石医学院过去发生的种种血腥事件，都和学校里隐藏的六芒星有关。 现在韩钦将其锁住，也算毕业前留给学校一份最珍贵的礼物吧。 只是，不晓得地球何处还存在这样的宇宙原始裂痕，它们又有着怎样的危险。反正韩钦有一种预感，他预感宇宙原始裂痕终会来一次究极爆发…… 届时众多异次元的妖鬼涌进，地球将面临真正的生死劫。 韩钦已经累到虚脱，他半躺在一棵大树下，双脚疲倦得动也不想动。 鱼慕飞走来，坐在韩钦身旁：“当个渡劫神仙，真累。” 韩钦嘴角上扬：“那你就别管渡劫任务了，反正广寒宫里那么冷清，还不如在地球陪着我。” 鱼慕飞伸了伸舌头：“今晚要不是因为你啊，我才不会大半夜跑垃圾场。” 韩钦随口道：“我那么早发出援助信号，却等到花儿都谢了的时候，你们才出现。” 鱼慕飞咧嘴一笑：“不错啦！我跟何冰冰差点就来不成。” 接着，鱼慕飞就将苟不离在系统中质疑韩钦的那些话和盘托出。这些事情，韩钦不知道不要紧，一知道就气得牙痒痒。 他暗暗在心里边发誓：我要学习狮心魔，学习他反复将舌妖心脏腐化再生长的修炼办法。等我承包医院植发科之后，我也要将苟不离全身毛发剃光，然后不断试验各种新产品，反反复复循环利用。 …… 另一棵树底下，计无猜和小夜叉也在休息。 小夜叉道：“好像韩钦今晚又拒绝了你的组队要求。” 计无猜闷哼一声：“以前有个皇帝看上军师，为了请那个军师辅助，他不惜三顾茅坑。所以，韩钦这边，我们要坚持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精神。” 小夜叉谨慎地进言：“老板，刚才你说的那句关于黄河的典故好像是贬义。” 计无猜咬着牙齿，攥着拳头：“是吗？” 小夜叉急忙顾左右而言他：“关于我们想要承包的植发科，最近谈得怎样？” 计无猜神秘兮兮：“为了更好地打击韩钦，我决定不抢他的承包权，我要和对面潮美医院签合同，再抢韩钦生意。这样，就能让韩钦亏损巨额资金。” 闻言，小夜叉竖起大拇指：“老板就是老板，果然足智多谋，就好像我们今晚的火攻之计，非常成功！” 计无猜放慢速度贱笑：“哈，哈，哈！” …… 学妹的魂魄在人间游荡多日，如今也该重入轮回。她露出一丝笑容，和韩钦依依不舍地拥抱，然后在何冰冰及鱼慕飞的联合超度下，慢慢浮到五米空中。 韩钦凑过来问：“像学妹这么善良且有爱的灵魂，转世选项肯定不错吧。” 何冰冰点头：“有北欧公主，有米国富家子，以及海中巨无霸鲸鱼。但是在这之前，她还是得到阎罗殿走一趟。” 韩钦退开几步，挥手和学妹告别。学妹也挥手致意，她的影子，越来越淡。 突然，学妹的笑容和动作都僵住了，她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何冰冰仔细一听，面上浮起紧张的神色。她旋即转述道：“学妹在空中看见，那边有火把山里的树给点着了。” 068 捐给我扶贫 天亮。 杨丹和秦勇搀扶着丁虚，走进男生宿舍楼。虽然他们只在外边待了一个晚上，但感觉就像过去半个世纪。 早起晨读或晨跑的同学和他们反方向行走，有好事者嘟囔：“看看，这都马上毕业了，还在外边通宵浪荡，对得起父母给出的学费吗？” 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传入三个快枪手的耳中。其中杨丹猛回头，愤然道：“呸，要不是我们昨晚拯救世界，你们今早就变成一坨血浆了。” 丁虚捏捏杨丹的肥肉：“话别说太满，拯救世界是否取得最后的胜利，现在还没有定数。” 他说得很对，韩钦没有回来之前，所有一切都只能靠猜。 打开438寝室的门，狭小空间给了无穷的安全感。所有平素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事物变得特别熟悉和亲切。 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三人各自爬到床上。后脑勺刚刚触到枕头，便陷入深层次的睡眠。 一直睡到中午，丁虚才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 他先是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看看没有重要信息；然后再把手伸到脚踝上，抚摩昨晚受伤的部位。 伤处仍然发疼，无论朝哪个方向延展脚面，都显得特别艰难。不过丁虚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并没有大碍，以前打球时也曾经有过类似遭遇。 他划动手机屏幕，找到《一个猛男和三个快枪手》微信群，然后发出信息：@韩钦你小子死了没有，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过了几分钟，微信群依旧和438寝室一样，静静悄悄。 两个上铺兀地传来翻身响动，杨丹和秦勇都在这个时候醒来。 秦勇：睡了半天，手机里就只有这个群有条信息，我混得到底多失败…… 杨丹：这不算最失败，最失败的是，唯一的那条信息，还跟你无关。 秦勇：兄弟，所谓打人不打脸，损人不损心。可你刚才这么说，我的脸和心都无处安放啊。 杨丹：不要惊慌。其实我和你差不多，也就群里有条信息，私信有条信息。 秦勇：看看看，又损我呗，你都有人发私信，还说跟我差不多。 杨丹：可私信的内容是：学长，韩钦跟你同一寝室吧，能否介绍认识？ 秦勇：…… 丁虚：@韩钦你到底在哪里，就算死了也捎句话嘛。 杨丹：你们猜猜看，有没有可能，韩钦最后和学妹同归于尽。 秦勇：听你这么一讲，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杨丹：倘若真的如我所说，咱们干脆现在就瓜分了韩钦的遗产。 秦勇：他有什么遗产，难道他买过巨额保险？可保险也不会赔给我们。 丁虚：喂喂喂，兄弟之间开玩笑也得讲个适度原则啊。 杨丹：先听我说完。难道你们忘了，韩钦留在寝室的那个纸箱吗？ 秦勇：大观园！ 杨丹：对，私藏着很多好东西的大观园。 丁虚：我同意你们的想法，咱现在就把纸箱里的东西瓜分掉！ 达成一致意见，杨丹和秦勇就从上铺翻身落地。他们轻车熟路地拖出纸箱，看着纸箱上三人共同写下的粗体字“大观园”，唏嘘不已。 杨丹和秦勇暴力地将纸箱撕开，看着里边琳琅满目的物品，简直垂涎欲滴。 这些，全都是韩钦刚刚拿到“常砂好人”表彰，风头正盛之时，各路女性仰慕者投其所好，送给他的胸罩、内裤以及丝袜。 杨丹和秦勇抹抹嘴唇，接着你一件、我一件、他一件地均分。 中途杨丹抬头问：“这个粉色胸罩我很喜欢，给我如何？” 秦勇将手中东西套到杨丹脸上：“当然没问题，反正尺码你正好用得着。” 忽然，床上的丁虚道：“韩钦回消息了。” 杨丹和秦勇急忙拿出手机，翻到寝室的微信群。 韩钦：说，我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杨丹：好处就是这些收藏品。 他拍了张纸箱的近景照片，连同信息一起发出。 韩钦：无耻！龌龊！我还准备找机会把所有东西捐出去。 秦勇：就当捐给兄弟几个扶贫。 韩钦：…… 丁虚：你现在在哪？准备回来没？ 韩钦手指一按，发出位置坐标。 丁虚：我靠，你怎么又被警察叔叔带走了！ 秦勇：人心不古啊，没想到拯救世界，也要被抓进警察局。 杨丹：你应该没有供出兄弟几个吧。 韩钦：跟拯救世界没关系。主要原因是猪队友放把火，不小心把山点着。 杨丹：白痴。 秦勇：笨蛋。 丁虚：我不会再给你交保释金。 韩钦：别紧张，警察录完口供我就能出来。 杨丹：你把猪队友出卖呢？ 韩钦：非也。猪队友带着个叫小夜叉的跟班，然后跟班把所有事情扛下来。 丁虚：我有个问题，你说山上起火，是学校旁边的山吗？ 韩钦：反正和学校离得不太远。 丁虚：可我们整晚都没有看见火光！ 韩钦：别大惊小怪，昨晚学校被世界割裂，看不见山火很正常。就连我的两个女朋友半夜赶来，也是从其他地方绕行。 杨丹：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韩钦：不需要懂。只需要知道，我拯救大家就行。 秦勇：切~ 杨丹：军功章上有我一半。 丁虚：你那么肥，一半怎么够，起码要占一大半。 杨丹：…… 韩钦：真正的功臣，是护理系学妹。不聊了，警察来啦，准备撤。 把手机装回裤兜，韩钦揉揉两边太阳穴。此刻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如果不是为了面子，他肯定就地躺下，睡个天昏地暗。 警察拿着录口供的记事簿，让韩钦签字画押。走完程序后，韩钦就扶着墙壁，来到马路旁。 鱼慕飞及何冰冰正在那里打车，韩钦问计无猜在哪，何冰冰说，那家伙抢台出租车，第一个溜了。 “没风度，最起码也要先送你们。”韩钦嗔道。 “现在，我完全理解你形容计无猜的那句话。”鱼慕飞笑着说。 “他擅长挖个坑，然后把自己埋了。”韩钦记得自己和鱼慕飞讲过什么。 “但你描述得不够完全，计无猜首先埋的，是队友。”鱼慕飞掩嘴大笑。 说话间，有台出租车停在身旁。韩钦带着两个美女上车，送完美女之后，出租车才开至金石医学院门口。 “到终点啦。”司机叫醒睡着的韩钦。 “开进去。”韩钦睁开眼，又闭上。他实在已经精疲力尽，只想抓住所有可能的机会，多休息。 069 最后一堂课 接下来的几天，金石医学院风平浪静。韩钦觉得是自己锁住六芒星的功劳，三个快枪手则不那么认为，毕竟时间参数太小。 经过学校医务室的简单处理，丁虚受伤的脚踝很快康复。 他特意买了一箱上等啤酒回寝室庆祝，喝高之后，他和杨丹、秦勇都承认，正是在韩钦的带领下，他们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 另一边。 关于韩钦创业的事情，鱼慕飞已经出面谈妥，两人决定用罗马保险公司给出的首笔酬金，承包时光不老医疗整形医院（以下简称时光不老）的植发科室。 所谓无巧不成书，时光不老恰好在潮美医院的斜对面，其装潢、广告等等都比不上潮美，属于规格次一级的整形医院，因此消费也相对较低。 经过艰苦谈判，韩钦和鱼慕飞以每年十五万的价格签订合同。合同存续三年，时光不老提供场地并负责广告、卫生、安保诸方服务，韩钦和鱼慕飞则盈亏自理。 也许是短时间租出太多科室的缘故，时光不老和潮美医院都计划暂停歇业一个星期，方便承包方对科室内部进行必要的修缮及调整，并做好待客工作。 等到一星期之后，两个医院都将举行酬宾活动，重新开张。 “叭！”韩钦按下打火机，点燃嘴里香烟。有了上次大家集体抽烟的先例，现在438寝室就经常变得烟雾缭绕。 说起来，谁都没烟瘾，可最近寝室里总是堆积着烟盒与烟蒂，这其中的原因其实也非常容易理解——他们，快毕业了。 就像部分孕妇的产前焦虑症那样，某些大学生同样面临着毕业焦虑症。 韩钦吐出一口浓烟，此刻他想的可不是什么毕业，而是该如何经营好时光不老的植发科，顺便再以此为契机，踏上重回富豪行列的康庄大道。 至少目前进度，韩钦本人非常满意。 而且，时光不老恰恰位于潮美医院斜对面，如果有心，他可以打听到黄恺的动向，并能够从医疗美容行业开始，侵吞黄恺的整个商业版图。 只是韩钦目前还不晓得，黄恺那边新增一个帮手，帮手的名字叫做计无猜。 “喂喂喂，再过十分钟就要上课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杨丹催促道。 “你啥时候见我为上课着急？你啥时候见我上课呢？”韩钦奇怪地问。 “以前你上课很认真……”杨丹嘟囔，他自然不晓得现在的韩钦并非以前。 “去吧，大学生涯最后一课。即便这段时间你确实没进过课堂，可从纪念的角度来讲，也该去。”丁虚在门口劝道。 已经是大学生涯最后一课吗？我穿越到平行世界，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 尽管表面不想承认，但潜意识里，韩钦认可丁虚的逼格。这位不算非常富有的富二代，其讲的话做的事，在圈子里也算有点分量。 “快快快。”韩钦摁掉烟屁股，“我们争取提前走到教室里，拍照留念。” 他本来是开玩笑，可这话一讲出来，就得到三个快枪手的认可。于是大家用最快速度冲下楼梯，直奔课堂。 说起最后一堂课的老师，同学们都对他赞誉有加。一般普通的老师只会教学生怎么做人，这位老师还会教学生怎么杀人。 千万不要误会…… 所谓杀人，并非传统意义的杀人。而是指各种有效避孕措施，以防止同学们在欢愉时不小心搞出状况。 他，倡导学校增设生理学课程；他，督促学校免费发放各种用具。 这位三观端正，呕心沥血，循循善诱，春风化雨的老师，就是金石医学院的教导主任。 韩钦刚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回过头想，能帮自己担保四年学费的教导主任，实在应该予以感激，由衷的感激。 大学生涯最后一堂课，在五号教学楼的大教室中进行。和平常不一样，今天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教室里就已经塞得满满，放眼看去，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三个快枪手溜到讲台前边，各自摆出不同姿势，韩钦拿着手机，给他们留下珍贵的合影。紧接着，同学们纷纷涌上，教室里顿时沸沸扬扬。 及至教导主任走进来，气氛便达到高潮，那感觉不像是在上课，更像在举行一场热闹的联欢会。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点燃，一些女孩子的眼睛泛起泪花。韩钦拿着手机，这里帮忙拍张照，那里帮忙拍张照。 他原本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可不知不觉中，也被同学们感染。他走到教导主任身旁，咔咔咔地来了好几张四十五度角的优美照片。 忽然有那么瞬间，韩钦爱上这个平行世界。 上课铃声敲响二十分钟后，这堂课才正式开始。 同学们像刚刚入学的小学低年级学生那样，在课桌前正襟危坐；教导主任也在讲台上站得笔挺，仿佛正经历人生中某个神圣的时刻。 韩钦坐在教室最后头，他大约，仍旧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 忽然耳畔传来系统发出的靡靡之音。 【恭喜扑街成功，获得50点技能值，晋级为六星渡劫师】 我什么时候扑街呢？这回还真的莫名其妙。我明明在教室里边，没有其他任何行动啊。 难道我和鱼慕飞的创业计划失败？不可能啊，倘若那个计划失败，获得的经验值肯定不止50点。 韩钦单指压着太阳穴，过好久才想起，应当是上次参加的职称考试出成绩了。 手机连上网络，果然在相关网站查询到新鲜出炉的成绩。 12分，比韩钦预估的还少。 他朝左手掌心吹口气，渡劫app顷刻浮现。目前剩余的技能值为450点，足够韩钦挑个秘法。 《透视术》、《无垢天华》、《流星破》，韩钦看着技能栏，思考着后续该学习哪一种秘法作为补充。 手指划过琳琅满目的列表，韩钦在名为《弹指一制》的秘法前停下来。这门秘法需要550点技能值才能兑换，和韩钦目前的技能值相差100点。 那么，我该换别的秘法还是先养一养？ 070 谁是老板娘 肯定先养着呗。反正只差100点，凭我丰富的扑街经验，用不了多久就能攒够技能值，换回这门指尖上的秘法。 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堂课在各种依依不舍下，宣告结束。韩钦并未有多伤感，他第一个走出教室，奔往校门。 天气不错。下午韩钦约了鱼慕飞、苟不离、梅友最三位渡劫神仙，在时光不老整形医院旁边的某个咖啡馆里边见面。 此外，中午他还约了鱼慕飞在咖啡馆旁边的西餐厅吃饭。当然，午餐就跟苟不离和梅友最两个没关系了。 这家西餐厅的品味相当不错，布置得就像一个小型宫殿。餐厅里每个角落都经过精心装点，主体情调暧昧且优雅。 鱼慕飞比韩钦早到两分钟，她坐在蓝色的餐桌前，娇嗔道：“干嘛挑这么好的地方吃饭，多浪费。” 韩钦坐下来：“一点都不浪费。总不能请你吃龟蛋粉吧？” 鱼慕飞摊开两个手掌：“其实我喜欢吃清汤粉。” 韩钦大笑：“哈哈，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吃。” 两人说话之时，餐厅侍者款款朝这边走来，她手上托着一本厚厚的菜单。鱼慕飞点完菜，接着小声叹了口气。 韩钦旋即问：“怎么，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鱼慕飞略略摇头：“倒也没什么不开心，只不过这几天我始终在担忧，万一咱们承包的植发科没生意，那该怎么办？” 韩钦拍拍胸膛：“有我在，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鱼慕飞撑着下巴：“我说的是万一。” 韩钦想了想道：“万一生意不及预期，你可以做你的老本行，开直播。通过直播平台，为我们承包的科室增加人气。” 鱼慕飞脸上泛起愁云：“我倒也曾经这么考虑过。但渡劫系统有明确规定，神仙在执行任务时必须保持低调，不能引起大家的恐慌和猜疑。” 韩钦出主意：“系统规定在执行任务时要保持低调，你平时不需要低调啊。再说你可以将直播镜头切换，对着我也行。” 他说得有道理，毕竟鱼慕飞上回开直播时，镜头就经常性地瞄准韩钦。 “照你刚才的意思，我扮演的乃移动摄录机，主要负责将你拍摄到镜头里。不过你要直播啥，直播跳艳舞吗？”鱼慕飞没心没肺地问。 “原来你喜欢看这个，没问题啊，你想看我就跳。”韩钦倒不含糊。 鱼慕飞嘴巴一翘，准备回怼。这时她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鱼慕飞低头，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事有蹊跷，韩钦背靠宽敞的沙发椅，却不说话。 “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鱼慕飞支支吾吾地道。 韩钦依然用同样的姿势躺着，因为他晓得，所有当讲不讲的事情，最后都会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果然，鱼慕飞只傲娇半分钟，便主动将话题继续：“黄恺在罗马保险公司有投保，我拜托以前相熟的同事，帮我弄到黄恺的电话和住址。” “嗞！”有道电流从韩钦脑海划过。他顿了顿，尔后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刚才收到的信息，里边包含黄恺的个人资料？” “没错。护理系学妹那么善良，黄恺却要用她的心脏给自己续命。黄玖凌父女对黄恺恩重如山，可他却恩将仇报……”鱼慕飞说着，身体竟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一切充分表明，世界上存在着比鬼更可怕的东西。”韩钦道。 “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你不会觉得很唐突吧？”鱼慕飞问。 “不会，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很重要。只不过，黄恺势力非常庞大，我们必须慎之又慎。”韩钦压低声音道。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从自杀森林归来，鱼慕飞还幻想着黄恺能悔悟，而这次完全不同，鱼慕飞也认定，黄恺这个黑心人已经无药可救。 餐厅侍者端上来的食物挺丰富，吃完后，韩钦和鱼慕飞来到旁边的咖啡馆。 大约等了五分钟，苟不离和梅友最便结伴前来。 两人身着同样款式同样颜色的衣服，走路时两人的肩膀还靠得特别近，弄得整个咖啡馆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韩钦听见议论声。 “啧啧，两个大男人竟然穿情侣装！” “还是一眼就能看破的地摊货！” “明显晚上他们两个睡在一起的。” 这些声音韩钦能听见，想必苟不离和梅友最也能听见。不过两人倒毫不在乎，径直来到韩钦和鱼慕飞的对面坐下。 韩钦帮两人点咖啡，鱼慕飞则客气地问：“你是？” 对，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苟不离身边的那位先生。 “我乃人见人爱，鸟见鸟呆，风靡万千少女，拯救城市环境，天上地下唯我最帅的——梅友最。” 鱼慕飞吸着鼻头，看着梅友最那副尊容，还有脸上像被筷子戳出来的小眼，实在不晓得该如何接茬。 为了强调自己刚才说的话，梅友最接着补充：“韩钦，你排第二。” 鱼慕飞终于想到应该怎么恭维了，她笑语：“哦，哦。久仰久仰，梅友最，群里面经常可以看到你发言。” 得到美女赞赏，普通人肯定会赞赏回去。可梅友最偏偏反其道行之，他把脸扭成苦瓜状，然后哀叹：“你以前是我徒弟的徒弟，现在却变成我的老板娘。” “我是老板！”鱼慕飞皱着眉头，反驳。 梅友最扭头看看韩钦，又扭回来看着鱼慕飞：“你是老板，那么他是……” “老板娘。”苟不离脱口而出。 这两人的一唱一和，韩钦心中笑开了花，鱼慕飞则恨不得找个地洞，赶紧将自己塞进去。 片刻之后，她才想起一件事情来转移话题。 “你说我以前是你徒弟的徒弟，到底什么意思？” “我乃铁拐李转世，我和汉钟离同级，吕洞宾称我们为师傅，而你又称吕洞宾为师傅。”梅友最摇头晃脑地开始论资排辈。 鱼慕飞忽然怒道：“你那双眼睛不仅小，还瞎！你认错人啦，我是嫦娥，何冰冰才是何仙姑。” 由于激动，她的音量放得比较高。 刹时，咖啡馆里的平静被打破，坐在附近的客人全都朝鱼慕飞投来炙热目光。 071 我没压力 瞬间变成焦点，鱼慕飞如万箭穿心，尴尬得不晓得要往哪里藏。 韩钦坐在鱼慕飞外侧，他斜着身体挡住背面的视线，然后戏谑道：“你看看，天赋异禀嘛，只要你为咱们植发科开直播，客源定会滚滚而来。” 鱼慕飞白了韩钦一眼，心里连声道：低调，必须要保持低调。 梅友最搞错了嫦娥与何仙姑，一时间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情急之中，他抬头朝服务员喊道：“喂，拿瓶酒过来，要最烈的那种。” 乖乖，这下韩钦等人不想被关注都难。 空气仿佛都变得狼狈，咖啡馆的服务员往这边做了个挪脚的动作，然后又停在原地。就连苟不离也小声提醒：“这里是咖啡馆，不卖酒。” 梅友最很诧异：“鬼地方连酒都没的卖，一点情趣都找不到，迟早关门大吉。” 这家伙，看上去不像老古董，可脑子里怎么会有如此死板的概念！难道他是从某个山沟沟里冒出的神仙？ 韩钦试探着问：“你到常砂之前，是在哪个城市？主要做哪行？” “我啊，以前跟着个做药材生意的大老板。他让我带队驻守塔克拉玛拉沙漠，负责在那里培植特殊植物，然后将特殊植物调配成增强男人战斗力的药品。” 呃~ 原来梅友最并非从山沟沟里来，而是出自更为艰苦的塔克拉玛拉沙漠。老实说韩钦还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在系统中发布的那条任务，让梅友最跋涉万里之遥。 等等，梅友最刚才讲他负责调配增强男人战斗力的药品…… 这句话有着相当大的理解空间啊，很容易让人想歪。 no，韩钦没有想歪，因为梅友最接下来就说：“我负责研制的壮阳小药丸，效果非常显著，用过的都说好，比米国那种蓝色小颗粒还要好。” 倘若此话换成另一个人讲出来，韩钦断然不信。但梅友最乃铁拐李转世，铁拐李可是号称药王的神仙啊！ 抿下一口咖啡，韩钦缓缓问：“照你的意思，那位让你驻守沙漠的药材老板，绝逼会因为你的这项研究，赚得盆满钵满。可是为什么，他愿意放你来常砂？” 梅友最叹道：“最初确实赚得飞起，他还承诺给我股份。但好景不长……哎，也怪老板自己考虑不周，他没有对产品进行qsq认证。” qsq认证可以理解为华夏国制定的行业标准。尤其在药品产业，这种认证非常关键，未获得认证的药品不能摆上台面，只能在地下市场进行销售。 不过对于壮阳药来说，走地下市场便也足够。 稍作停顿，韩钦继续问：“那么，中途到底发生什么，导致好景不长？” 梅友最摇着脑袋：“就因为药效太好，结果造成几起死亡事故。我还算幸运，起码人生自由。老板可就惨了，不仅赔得倾家荡产，还落下几年牢狱之灾。” …… 全是用力过猛引发的悲剧啊！ 韩钦没再说什么，倒是苟不离好奇地问：“死亡事故，指的男人还是女人？” 梅友最脸上浮起哀伤：“不仅有男人和女人，还有其他生物……” “噗！”他这句话尚未讲完，韩钦就将刚刚喝进嘴里的咖啡给喷出来。幸好韩钦及时拽过脚下垃圾桶，方才避免更大的尴尬。 除了梅友最以外，其余几人都有点想笑，不过大家全憋着，各自将面部表情维持得很辛苦。 韩钦心生一计，他拿起桌上松饼，塞到嘴里。此招立竿见影，因此鱼慕飞和苟不离也照做，桌上那块原本无人问津的松饼，一下子被消灭得只剩渣渣。 韩钦一边嚼松饼一边说：“归根到底，壮阳药属于药品的范畴，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吃进嘴里的东西，难免导致意外发生，但你千万别因此产生压力。” “我没有感觉到压力啊。”梅友最坦然。 “嗯，没压力就好……”韩钦切换至老板的身份，“这次我也需要你来制作生发剂。想想看，你研发的东西抹在头皮上，顶多引发溃疡，怎么着都死不了人。” 韩钦自认为说得在理，岂料鱼慕飞在旁挤眉弄眼地捏他大腿。 看鱼慕飞那样子，韩钦忽然想起，传说中的铁拐李就是个瘌痢头啊，他连自己头皮都弄不好，又如何能帮别人长头发呢？ 失落…… 韩钦感受到强烈的失落和挫败。 但，梅友最给了韩钦惊喜，他笑道：“你上次就和我说过研发新产品的事情，所以我一直放心上。我渡劫前曾医好自己的癞痢头，但现在怎么也想不起配方。” 韩钦眨着眼：“没关系，你今生不具备往世的记忆很正常。但我相信，你的天赋还在，只要努力，就一定能研发出绝佳配方！” 梅友最点头：“最近我倒还真有些头绪，也许用不了几天，便能大功告成。” 韩钦单肘竖直压在空中：“加油，我看好你！” “耶！谢谢老板和老板娘！”梅友最心花怒放，为自己获得认可而感激。 “我不是老板娘！”鱼慕飞立刻喝道。 “又没说你，我说他是老板娘啊。”梅友最无辜地指着韩钦。 此刻，韩钦耳畔传来靡靡之音。 【恭喜完成任务，获得80点经验值，晋升为六级实习生】 经验值上涨，这代表系统认为，韩钦已经帮苟不离和梅友最找到工作。 平心而论，韩钦之前对梅友最有些许误会，主要因为梅友最出现得不合时宜，所以韩钦将他和苟不离等同。可事实上，这位铁拐李转世的哥们，好像还满靠谱。 现在，医院的植发科已经包下，局部改装进行中，今天又正式招聘两名职员，韩钦的创业之旅，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下午苟不离和梅友最先行离开，韩钦和鱼慕飞则看了场电影，又去游戏厅完了会游戏，吃完晚餐后，两人逛街一直逛到十一点。 天色已晚，孤男寡女约会这么久，接下来总要发生些比较刺激的事情吧？ 没错，刺激的事情，来了！ 072 善良是善良者的墓志铭 夜。 月光洒下温柔，微风摇起暧昧。 鱼慕飞的出租屋里，灯光柔柔地照在沙发上。 韩钦用最舒服的姿势躺着，他看向浴室所在那个方向。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流水的声音，韩钦眉头一皱，嫦娥仙子啊，你怎么还没洗干净，我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终于，流水声消散。韩钦的两边太阳穴，突突突地鼓胀起来。 他听见浴室灯关闭的声音，又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眨眨眼，几秒钟之后，鱼慕飞便站在沙发前。 嘭嘭、嘭嘭…… 韩钦的心跳加速，肾上腺激素飙升。 “这样子，你觉得行不行？”鱼慕飞娇嗔着问。 她的头发并未擦干，丝丝缕缕地粘在脖子和肩膀上；她故意低眉颔首，眼睛以四十五度角地望着韩钦。 她穿着家里最长的那款白色长裙，两脚脚尖翘在地板上，以模拟出飘飘荡荡的视觉效果。 韩钦并未答话，鱼慕飞继续问：“喂，到底行不行嘛，我这样像不像鬼？” 刚刚洗完澡的美人，比世界上任何一朵鲜花都要娇美十倍。她的皮肤就像牛奶滑过白瓷，身上的线条更加优美，脸上的五官更加立体。 这般活色生香，又如何能同鬼联系在一起呢？ 鱼慕飞从韩钦的表情中便得出结论，自己的装扮秀，彻底失败了。她低下头，小声呢喃道：“要不我先化个妆，再换身黑色衣服？” 韩钦咽下一口口水：“我觉得可以调整思路，我们不要光想着增强视觉效果，重点放在听觉效果上，应当也不错。” 鱼慕飞悻悻地托着下巴：“只要能教训黄恺那个混蛋，无论视觉听觉都可以。” …… 对，今晚在鱼慕飞的建议下，两人决定做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他们要前往黄恺所在的别墅，以护理系学妹的名义恐吓他。 最好能将黄恺吓成神经病，那样人世间便少去一大祸患。 韩钦若有所思：“其实我在想，像黄恺这种仇人众多的富豪，陌生来客恐怕很难靠近他所居住的宅邸，也许我们通过打电话的方式，更能接触他本人。” 鱼慕飞委屈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白忙活这么久。” 嘻嘻，嘻嘻。韩钦心中偷笑。我之所以不早说，还不是为了进你的房间溜达，顺便再看你洗个澡。 ——虽然，隔着一道模样粗鄙的浴室门。 两人打定主意，便在网上下载了一个虚拟通讯软件。使用这款软件，接听人无法看到拨号人的真实电话号码。 为保障鱼慕飞安全，韩钦决定使用自己的手机。万一黄恺登门报仇，我就和他硬碰硬，所有一切和鱼慕飞没关系。 “这么晚，他不会睡觉吧？”鱼慕飞担忧地问。 “睡觉了不更好？”韩钦反问。 嘟~嘟~嘟~ 伴随手机里拖长的声音，韩钦和鱼慕飞也紧张起来。就在两人以为黄恺不会接电话的时候，对面传来男人的声音：“哪位？” 这两字说得慵懒且不耐烦，说明黄恺之前真的在睡觉，他是被电话吵醒的！ 依照拟定方案，鱼慕飞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将嘴凑在话筒前，轻轻朝着话筒吹气。 五秒钟，十秒钟…… 通常情况下，电话接通后没有声音，对方肯定会挂断。但此刻，黄恺应当能感受到话筒里的鬼魅，他也许在想，这是鬼来电吗？ “谁？”黄恺的声音，略略地发抖。 “我是你女儿在这边的朋友。”鱼慕飞扯着嗓子。她的声音经过虚拟电话软件的处理，听上去和本人已经完全不同。 “哪个女儿？”黄恺问。 “金石医学院护理系大二学生，胡萍的朋友就是我。”鱼慕飞幽幽地道。 “她啊，她不听话哦。”黄恺随口接茬。 “是你把你女儿害死的，她死得好惨好惨。” “哦，那拜托你们对她好一点。” “女儿被你逼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前段时间确实有蛮痛，但是最近全都好了。我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现在这颗强健的心，足够我再活五十年。” 听到这句话，韩钦气得在一旁捶胸顿足。早知道当初就该和狮心魔好好商量，先让狮心魔取走黄恺的狗命再说。 “你的女儿非常善良。”鱼慕飞继续拖长音调。 “对，她死了我也很惋惜，倘若知道我的心脏会自行痊愈，我也不会为难她。” “你真卑鄙。” “好多人都这么说，没想到现在连鬼都知晓。”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善良是善良者的墓志铭。” “这句话挺有哲理，不如就刻在你的墓碑上，如何？哦哦哦，错了，不仅要刻在你的墓碑上，还要刻在你同伙的墓碑上。” 黄恺此时的腔调，和刚接电话那会些许的慌乱及害怕不同，他好像已经完全镇定下来，而且他似乎猜到，给他打电话的是人不是鬼…… 鱼慕飞紧张了，她不晓得该如何继续。韩钦急忙单指点在手机屏幕，用最快速度挂断电话。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韩钦和鱼慕飞面面相觑，两人心中都惴惴不安。本来只想教训黄恺，岂知却反过来被他来了一记闷棍。 更重要的是，黄恺会不会查到两人的头上…… 查就查呗，谁还怕了谁？韩钦走到餐桌旁边，给自己和鱼慕飞倒上一杯温水，走回来时，韩钦低语：“黄恺能混成现在这般江湖地位，我们不能小看他。” 鱼慕飞颔首：“他应该经历过很多，各种大风大浪都见过。我们需要制定比较详细的方案，才能让黄恺那家伙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着，鱼慕飞接过温水，一口气喝个底朝天。 韩钦忽然道：“已经很晚啦，咱们睡觉吧。” 鱼慕飞伸了个懒腰，准备走向卧室。韩钦不失时机地站起来：“我的寝室大楼早就关门，现在只能听你安排。” “你睡沙发。”鱼慕飞斩钉截铁地说。 “哦。”韩钦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爽快答应。 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能丢了气质！ 073 世界很大 冤家路窄 翌日，韩钦和鱼慕飞同乘一台车，前往两人创业的起点：时光不老整型医院。 这家医院的规模不算小，其中植发科室在一楼，占地约100平方米。里边有几张类似于理发馆的床，还有些韩钦叫不上名字的设备。 华夏国很多做生意的老板都喜欢看黄历，依据黄历上的指引，时光不老和潮美医院都选择在明天重启营业。 “科室里面，你没怎么改动吧？”进入宽敞的玻璃门，鱼慕飞低声问。 “稍微粉刷一下，图个好兆头。”韩钦吞吞吐吐地道。 “传单和优惠券之类的东西都已经印刷好，等会苟不离和梅友最会带过来，今天我们集体到街上做做宣传……” 鱼慕飞一边说一边打开植发科的门，可话还没讲完，她就愣住了。 只见植发科原本雪白的墙上，竟多了幅女人的半身漆画，那漆画不是别人，正乃梅友最徒弟的徒弟——何冰冰。 何冰冰双目含情，搔首弄姿，当然这些并非重点，重点是她胸前的两块高耸，看上去似乎墙壁已经兜不住，随时可能迸发。 “你干嘛涂这个？”鱼慕飞讷讷问。 “上次在火车站答应过你啊，等到我们有自己的产业，我就在背景墙上画上一朵玫瑰花。”韩钦走过去，单手指着何冰冰旁边一朵红色的玫瑰。 “不要避重就轻！我早跟你讲过，神仙渡劫要保持低调，现在你侵犯何冰冰的肖像权，到时候被她知晓，咱们该如何解释？” “没问题啦，我早就让梅友最跟何冰冰沟通过了，你放心，她同意。” “哼，梅友最那家伙，肯定又用以前的辈分压着何冰冰。”鱼慕飞还在生气，她指着何冰冰画像，“咱们又没有承包隆胸科，你干嘛要突出这个重点？”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我们这么装修肯定有利于吸引客户，尤其是那些中年掉发猥琐男，到时候你只管看效果就行！”韩钦信誓旦旦。 接下来开始搞卫生，等到搞得差不多的时候，这时他们招聘的两个员工抱着小沓传单及优惠券，病恹恹地走进房间。 “咦，你怎么剃光头呢？”鱼慕飞笑问。 “为了实验新产品，我亲自上阵，充当小白鼠。”苟不离已经大半年没工作，显然他非常珍惜眼前这个机会。 “你们俩吃泻药了吗，怎么看上去没精打采？”韩钦问。 “泻药那种低端产品根本不入流，我这里只有高端产品吐泻药。”苟不离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个沙漠中来的白痴！我刚才那句话，重点是你们为什么没精打采，跟泻药不存在任何关系！ 等等…… 梅友最好像给我提供了某个方面的思路！韩钦认真地问：“吐泻药是啥？” “顾名思义，就是吃下去，会让人又吐又泻的药。” “真的有这么神奇，你确定？” “确定。此药和我当初研制的壮阳药一起，并称为沙漠双绝！” “哈哈哈，又吐又泻，吃完之后，到底要将身体哪一边对准马桶才好呢？” 两人的话题似乎扯得有点远，鱼慕飞看不下去，她插嘴：“你们现在才到科室里来，莫非之前在外边发传单做宣传？” 苟不离哭丧着脸：“没错，我们原本比较顺利，岂知有人特意过来和我们抢，我们传单发到哪个路人手里，他们也跟着发。他们不仅夸自己好，还说我们差。” 韩钦喝道：“谁，竟敢这么嚣张！” 苟不离脸色有点黑：“那个人，我一直都当他死了。” 韩钦冷酷道：“告诉我他的名字！” “他承包潮美医院植发科，他就是计无猜。” 我靠！ 世界很大，冤家路窄啊…… 此刻韩钦体内冒起腾腾无名火。他看着苟不离光秃秃的脑袋，忽然心生一计。 “狭路相逢勇者胜！”韩钦用力握紧拳头。 午餐过后，四个人决定兵分两路：鱼慕飞和梅友最在时光不老这边做宣传；韩钦和苟不离去潮美医院那边，帮计无猜做逆向宣传。 韩钦买了面具和喇叭，带着苟不离，兴致勃勃地走上人行天桥。走到一半，恰好看见计无猜和小夜叉两个龟蛋，他们提着黑色大包，不晓得里头装有什么。 擦肩而过，互道一声傻逼。 韩钦选择潮美医院东头的十字路口地段，他戴上面具，拿出喇叭。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下午好，我姓计，但他们都叫我猜无计。我承包着潮美医院植发科，大家看看，这就是我科室里的杰作！” 韩钦说完，单掌潇洒地撇向旁边的苟不离。 苟不离心领神会，他抚摸光头，三百六十度地供路人欣赏。 此招甚好，不一会就聚拢数十名围观群众，那些没有围观的，也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这两个逗逼在干吗？” “好像要推广自己承包的植发科室。” “都把客户弄成那幅模样，还好意思来做推广？” “就是，水平真臭，打死我也不会去。” 路人的议论传进韩钦的耳朵，他朝天打了个响指，接着站直，提起喇叭重复：“大家好，我姓计，可他们都叫我猜无计，我承包……” 正说得唾沫飞溅的时候，马路对面传来更大的喇叭声音。 “所有人听好，我旁边这位叫韩钦，他承包时光不老植发科，他是个带把的，但他喜欢女人的东西，大家看，他就喜欢这样穿，还喜欢这样跳舞。” 计无猜你个死龟蛋…… 他的声音之所以如此嘹亮，是因为除去喇叭之外，他还带了音响。紧跟着，从音响里传来乐曲：“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与此同时，韩钦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人鱼慕飞。 “喂，你别跟他比下限，这家伙根本没下限。现在小夜叉正身穿红色三点式，头罩黑丝袜，以你的名义在跳舞！”鱼慕飞紧急传话。 “不信我就斗不过他。”韩钦呲牙咧嘴。 “别，负责城市管理的人员已经过来。”鱼慕飞说这话时，竟带着欣喜。 这就没办法了，韩钦稍作收拾，走上人行天桥。很巧，竟然又碰到计无猜和小夜叉，他们提着黑色大包，擦肩而过时，计无猜还朝韩钦抛出个媚眼。 很快有靡靡之音在韩钦耳畔响起。 【恭喜扑街成功，获得80点技能值】 074 摔下山崖的亡者 耻辱，奇耻大辱！ 韩钦握紧拳头，整个人由于愤怒而变得摇摇晃晃。 苟不离急忙拽住韩钦：“你要干嘛？” 韩钦诧异：“没准备干嘛啊，就是走回去而已。” 苟不离松了一口气：“刚才看你六神无主地往天桥栏杆那边挪，还以为你想不开要自杀。” 我想不开要自杀？你这脑回路还真是清奇。不过，念在你这么牵挂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 迎着桥面上吹来的暖风，韩钦捋捋头发。忽然他听见苟不离在呢喃：“我千辛万苦找份工作，你当老板的好歹也让我拿几个月工资，再去死嘛。” …… 韩钦猛回头：“说什么！诅咒谁去死？” 被老板这么质问，苟不离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不过他好歹也有过多次被老板质问的经验，所以不出三秒钟时间，便想到应对办法。 “我说你不用为计无猜那混蛋生气，我早就当他死了，这点你可以学我。” 韩钦咧嘴一笑：“真该让你们俩重新组合，到时不晓得谁会害死谁。” 接下来韩钦加入发放传单的队伍。路上行人似乎比较看重颜值，往往韩钦和鱼慕飞的传单还没拿起，就有路人主动索求。 但苟不离和梅友最就比较难堪，他们经常将胳膊伸得老长，可还是没有路人愿意接过他们手中的传单。 “好累，去喝点东西休息下吧。”发完最后一张传单，鱼慕飞提议。 “没问题啊，咱们去之前那家咖啡馆。”这点小要求，韩钦非常爽快地答应。 看着老板和老板娘消失的背影，两个员工禁不住地叹息。当然这也不怪别人，谁叫你们工作效率低呢？ 刚落座，就有电话打进韩钦的手机。屏幕显示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号码，韩钦正要接听，鱼慕飞忽然按住他的手：“小心黄恺……” 昨晚两人就是用这个手机恐吓黄恺，虽然用了相关软件，可也难保某个技术大咖帮黄恺追溯至源头。 “别疑神疑鬼。”韩钦沉声道。他将手机放在桌上，任其震动到最后那一秒。 假设同个号码第二次打来，我就接通电话。韩钦心想。巧的是，这个想法刚刚在他脑海中产生，手机就再次震动起来。 “喂。”韩钦毫不犹豫地滑动屏幕。 “你好，我是罗马保险公司的，上次我们在会议室签过合同。”对方道。 原来你是那个地中海！说起来你公司欠我好大一个人情，若非我及时消灭狮心魔，你们不晓得还要赔付多少钱！ 韩钦朝鱼慕飞挤眉弄眼，他一边开免提一边问：“找我没好事吧？” “哈哈哈哈，你怎么那么聪明。”地中海尬笑。 “不聪明怎么帮你们干活？” “好，我就直说。公司有个大客户，前天晚上独自开车外出，不料在城郊某个路段翻下山崖。被人发现时早就一命呜呼，而且死相很惨。” “听起来蛮可怜，他买了多少保险？” “很多。不光我们公司有，别的公司也有。现在法医认定，他因车祸身亡，可是他身上某些伤痕，看上去并不完全乃摔下山崖所致。” “如果法医认定为谋杀，赔偿金额相对较小？” “理论如此。当然，倘若能找出灵异事件的证据……” “我会尽量还原事情的真相。你只需告诉我，我的酬金怎么算？” “公司和你签合约，主要还是为避免在灵异事件中产生损失。假若你能找出灵异事件相关证据，这起案例额外嘉奖30万。” “好。”韩钦答应。 挂掉电话，喝完杯中咖啡，韩钦及鱼慕飞打车前往六医院。 地中海已经提前和六医院做了沟通，两人将以朋友的名义探望死者。 常砂城内只有少数警察局配备尸体解剖室，因此大部分死亡案件的受害者都停尸在医院，而法医的工作，自然也在医院里边进行。 “死者章华，有黑社会背景。五十岁，生意做得比较大，不缺钱，仇人多。” 韩钦眼睛瞄过地中海发来的信息，很快记住死者基本资料。 工作人员拉开冰柜，将章华转移到解剖台。上次法医已进行尸检，但由于家属及某些社会势力提出疑问，因此明天还会进行第二次尸检。 章华眼睛微闭，用伤痕诉说死前所受的痛苦。他全身上下遍布可怕的沟壑，铁青色脸颊上，半边皮肉模糊不清。 他身体呈惨白的颜色，从头到脚似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有不少地方还留着牙齿印，看上去曾经被野狗或者别的动物撕咬。 韩钦很快做出两个判断：第一，章华摔下的山崖非常崎岖，各种石头和树枝挂破他的皮肉；第二，他被不知名的野生动物大肆啃咬。 如果野生动物出现时章华已经死亡，那还算上天比较仁慈；如果当时章华还在苟延残喘，那种场景，想想便觉得毛骨悚然…… 韩钦捂着胸膛，长舒一口气。幸好将鱼慕飞留在外边，否则她看到这具死尸，说不定会当场反胃呕吐。 “放回去吧。”韩钦做出哀伤的样子。他是以朋友的身份探望，此刻不能在工作人员面前露馅。 倘若硬是要扯向灵异事件，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啃章华的东西乃妖物；要么章华开车时受鬼魂侵扰。除此之外，即便生搬硬套也套不上其他。 目前情况下，韩钦也没办法分析出更多。不过地中海答应明天将警察局的资料弄出来，并发送给韩钦，到时候局面也许会豁然开朗。 “怎么样，有机会赚那三十万吗？”鱼慕飞从走廊的凳子上站起来。 “机会还是存在，但看上去意外或者谋杀的可能性更大。”韩钦实话实说。 “我查过了，章华家非常有钱，他家里人肯定希望找出事情真相，并将凶手绳之以法。至于保险赔偿之类，并没有特别重要。”鱼慕飞鼓励道。 韩钦默默点头。 他隐约觉得，事情绝非表面那样简单，章华的死，或许另有隐情。 075 快平身吧 当晚，韩钦没有回学校，而是在时光不老附近某个酒店入住。 他不敢离开太远，因为明天他就将迈出创业的第一步。并且对于韩钦来说，这第一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韩钦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寂静的夜色。他故意把窗帘拉开到最大位置，如此便可看见高高悬挂的弯月，还有点缀在夜幕上的星光。 小时候奶奶总是和韩钦说，天上的星星代表着地上的人，如果仔细抬头望天，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以前韩钦想当然地认为，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自己，可今晚他不太敢确定，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否有能力像星星般绽放光芒，照亮人间。 …… 哎！没想到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在创业初始阶段，也不免有些小紧张了。 韩钦很困，主要原因是昨晚在鱼慕飞家没有睡好。他用被子蒙住眼睛，默数一百秒，再拿开被子之时，就慢慢地进入梦乡。 脑子里迷迷糊糊，韩钦梦见自己来到某个陌生房间。他向左走进浴室，拿起洗漱台上的牙刷，糊里糊涂地开始刷牙。 刷到一半，身后兀地传来水流涌动的声音，韩钦扭过头去，只见浴缸旁的水龙头不知什么时候打开，涌出的清水将整个浴缸填满，并且漫延至地面。 韩钦正准备上前拧紧龙头，忽然一盘黑发从浴缸里缓缓浮起。韩钦吓得收回前进的脚步，他停在原地，两眼直愣愣盯着水面。 只见水中那盘黑发如触手般散开，它好像具有生命力，蠕动着伸向浴缸的各个角落。紧接着，在水藻般密密麻麻的黑发下，伸出一个圆圆的头颅。 女鬼！韩钦下意识地锁紧后背。 那圆圆头颅离开水面，韩钦看清楚了，他不是女鬼，而是今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章华。章华双目睁大，面色铁青，他扯动被野兽啃噬过的半边脸，哭了。 韩钦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章华慢慢爬出浴缸。后者拖着半身不遂的身子，艰难地朝韩钦脚下前进。 “呜呜呜……”章华咽喉中发出哀鸣。他全身上下布满各种各样的伤痕，每爬半公分，身上的伤痕就哗地裂开。 章华前进得很痛苦，但尽管如此，他依然努力坚持。身上被不知名生物啃咬过的伤口，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无数道漆黑血水，从伤口处涌出。 韩钦本来想去掉关浴缸龙头，可他现在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就连自己身旁的水龙头都忘记关闭，那潺潺水流之声，配合章华的哀鸣，组成暗夜之鬼魅音符。 我怎么会在这里？章华又怎么会在这里？梦中的韩钦，脑子里被塞进乱麻，完全没有回旋余地。 韩钦想要跑出浴室，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只能看着章华用扭曲的姿态，缓缓朝自己爬来。 血，将地板染得透红，章华爬了这么久，似乎离韩钦越来越近，又似乎一直都在原地匍匐。 咔咔、咔咔。章华关节发出异响，乌黑血水如喷泉般从伤口涌出。 “爬得这么辛苦，快平身吧。”韩钦忍不住，怜悯地说道。 …… 床上被子卷做一团，韩钦直起半身，就这样从噩梦中惊醒。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看看手机时间：清晨六点一十分。 为什么会做刚才那样一个梦呢？ 韩钦再次躺下，思考着噩梦的由来。也许因为自己承包时光不老的植发科，所以会梦见浴缸里黑乎乎的头发。 依此推论：因为章华死得冤屈，所以才会和我在梦中相见。或者说，我潜意识里认为章华死得冤屈。 韩钦翻个身，用更舒服的姿势侧躺在床。这个时间点，想睡肯定睡不着，于是就这样，闭目养神到太阳升起。 …… 时光不老和潮美医院肯定看的同一本黄历，双方同样选择在九点二十分，敲响重装开业的锣鼓。 爆竹声中，来来往往的人群都被吸引，把人行道堵得水泄不通，就连大马路上的汽车，也只能以龟速爬行。 五颜六色的气球组成一个拱门，拱门下边，时光不老给所有承包出去的科室都配备了展台，而各个承包商也在展台附近大显神通，招揽生意。 “没想到医院开业，都可以这么热闹。”鱼慕飞低语。 “就是，有那么多人要看病吗？”苟不离有过在医院工作的经验，他晓得大部分人对医院总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不叫看病，叫整形。”韩钦纠正瘟神的说法，“此外，咱别看现在热闹，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冲着礼品和抽奖来的，真正有价值的目标客户，不多。” 韩钦说得没错，尽管整形行业正在蓬勃发展，也越来越被社会大众所接受，可需要整形服务的人还是一小部分，并且集中在青年人群。 但此时此刻，挤来挤去的主要是些老年朋友啊…… “我们的客户从表面上就非常容易分辨，毕竟咱不能让一个头发浓密的人到植发科接受服务。”鱼慕飞对韩钦的话进行补充。 可是，不管老板还是老板娘，这回都犯了个错误，他们猜反了。 一个大约五十五岁左右的阿姨，头发没有任何脱落迹象。她已经在植发科展台前站了四分钟，展台广告，她也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 韩钦早就注意到这位阿姨，他忍不住问：“你需要生发植发服务吗？或者，你家里有哪位需要？” 阿姨摇头：“都不需要。” 晕，既然如此，你还在我的展台待这么久？我这又没礼品。即便你想抽奖，也得去这排展台的中心位置才可以。 尽管暗自腹诽，但表面上韩钦还是笑着道：“我们属于生发植发养发范畴，主要面向……” “你们的会员卡怎么办理？”阿姨突然打断韩钦的话。 “充值1000送200，充值2000送500，充值5000送1500。”韩钦回答。 “可以开发票吗？我要充十万。”阿姨当机立断地道。 乖乖，半天不开张，开张即大单，韩钦克制住内心激动，柔声道：“可以按实际充值金额出票。” 076 杨光是谁 阿姨刚刚说出来的话，立刻勾起鱼慕飞和苟不离的兴趣。两人同时看向阿姨，只见她没啥特别，属于那种丢在人堆绝对找不出的类型。 “好，发票的抬头是医院吧？”阿姨继续问。 “肯定用医院名义开票。”韩钦脸上笑得很从容，心里却在紧张地盘算，充值1000送200，充值5000送1500，充值十万我得送多少呢？ 关于这个问题，之前倒还真没做过规划。 鱼慕飞也想到这点，她从旁拽拽韩钦的衣角，示意韩钦赶紧报价。而韩钦也无愧于算术考试获得98分的高材生，他很快打好算盘，恢复泰然自若的神情。 “充值十万，我们将送出一百万积分，还有……”韩钦承诺。 “不，什么都不用送。”阿姨再次打断韩钦的话。 “那也行，就按你说的办。”韩钦利索答应。 “阿姨可要考虑好哦。”鱼慕飞插话道，她首先担心阿姨反悔，其次担心阿姨在逗大家玩。 “我考虑得很清楚！既然人不能独享，就必须把钱先占着。”阿姨愤愤道。 看她的样子，好像正在经历什么痛苦的事情，韩钦和鱼慕飞互相交换眼神，彼此都在告诉对方，别打听人家的隐私。 可苟不离没那么多脑回路，他大大咧咧地问：“人不能独享，什么意思？” 阿姨抹着眼角：“我和我老公结婚已经三十年，三十年非常恩爱。谁知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提前起床给他煮粥，等我把粥端到床前，他也正好醒来。” 说到这里，阿姨情不自禁地流出几滴眼泪：“醒来后他却告诉我，每天早上，只要有你和杨光，我就感到满足。你们说，杨光是谁，他心里竟然惦记杨光！” “阳光，可能是指天上挂着的那个大东西。”韩钦朝天抬起下巴。 可阿姨没有明白韩钦的意思，她仍旧自顾自地说道：“来，我现在刷信用卡，充值十万，你们开票，再收取20%的手续费，返还八万块现金给我。” 这么简单就能赚得两万利润，韩钦刹时有心跳加速的感觉。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催促：赶快啊，赶快给她充值开票，若是放走大鱼，到时候可别后悔。 与此同时又有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在劝：不要乘虚而入拿黑心钱。阿姨迟早会发现事情真相，到时候吵起来就麻烦了。 韩钦短暂犹豫，阿姨则继续道：“人已经非我独享，因此我要多拿走一些钱，回去后我就把发票摆在他面前，告诉他我生病，刚刚花掉十万块。” “不，这属于洗钱行为，我们无法接受你的条件。” 义正辞严的声音，从苟不离嘴里蹦出来。 死瘟神，老板都没表态，你装什么大头鬼！韩钦咬着嘴唇，很不情愿地对阿姨说道：“我们属于医疗整形医院，并非普通看病的医院，你再考虑考虑？” 他这么说，主要还是担心后续产生纠纷。 鱼慕飞也想到这点，她把阿姨扯到旁边相对安静之处，耐心解释起阳光和杨光的分别。大约两分钟之后，恢复平静的阿姨终于恍然大悟。 十万块会员卡没了，展台下却多出大包小包食物，那是阿姨从超市买来，用以表达感谢和歉意。 随着开业活动的深入，看热闹的人渐渐离去，而真正有需求的人渐渐聚拢。植发科的会员卡陆续办出几张，也有更多的客人走进医院，尝试体验服务。 梅友最带着三个临时聘请的小妹子，在科室里面忙前忙后。他整理两个套餐，第一个遵循时光不老以前的方法，第二个则是他独立开创的新型生发术。 有些客人相对保守，有些客人更容易接受新生事物。因此梅友最的新型生发术倒也卖出几例，至于往后效果如何，就有待时间去进行检验。 依照计划，开业活动将持续到中午十二点半，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苟不离就表现出种种坐立不安的征兆。 这个死瘟神，打工也太不敬业了。韩钦走过去，提醒道：“喂，上班时间，别心猿意马。” 苟不离讪笑起来：“你看活动都快结束，我们却还没有去抽奖。听说今天奖品非常丰富，特等奖是一台小汽车！” 韩钦耸耸肩膀，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小纸条：“给你。时光不老为答谢各科室承包商，特意给大家准备一个三等奖，抽奖时你只要将手放进去，拿出来后，将这个小纸条递给主持人就行。” 苟不离歪着脑袋：“三等奖肯定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才不稀罕。我要抽，就要将小汽车滴滴答答开回家。” 他说得有道理，时光不老的三等奖是一提纸巾，韩钦到现在也没兴趣去拿。 苟不离发现韩钦的变化，他不失时机地道：“听说潮美医院的奖品更丰富。” 闻言，韩钦两眼放光：“那边的奖品有些什么玩意，抽奖条件又是啥？” 苟不离得意道：“特等奖还是小汽车，但一等奖为新款芒果手机，这两样，我都想要。至于抽奖条件嘛，好像只要填写真实客户资料就行。” 原来如此…… 虽然韩钦也想到潮美医院那边，报复性地把对方特等奖一等奖全都抽走，可客户真实资料乃隐私，总不能将之前在时光不老登记的人全部出卖吧。 想到这点，韩钦就摇摇头，走回鱼慕飞身边。 此刻已到饭点，前来咨询的客户变得稀疏。韩钦估摸鱼慕飞一人足以应付，于是他将双手负在身后，像个领导般视察其余展台的情况。 韩钦走啊走，忽然发现前方有个展台直到现在还非常热闹。韩钦立刻联想，那是属于隆胸科的展台！ 和潮美医院相同，时光不老的隆胸科也没有对外出租。韩钦走到展台后，装模作样地和工作人员站到一起。 他才刚刚站了半分钟，就有客户小心翼翼地问：“你好，请问我能咨询你吗？” “可以。”韩钦不假思索地道。 他这么说倒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出于同个医院兄弟科室的情谊而接茬。但是当韩钦随意抬头，却倏地惊艳了。 077 我乃手艺人 面前一个羞涩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她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白皙，双眉轻柔。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睛嵌在眉毛下，长长的睫毛自带梦幻效果。 女孩的鼻子很精致，两瓣小嘴涂着颜色浅浅的口红。她就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小美女，一笔一划都精雕细琢。 这是张完美无瑕的脸。不过，上帝在为你打开一扇窗的时候，也会为你关上一道门。女孩长得如此漂亮，相应的其胸部就格外平坦。 显然她自己也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此刻出现在隆胸科展台前。 韩钦缺乏专业知识，他木讷地拿起几页隆胸广告，递到女孩手中。 女孩看得很仔细，随着眼神扫过，她的表情从纠结变成紧张。 忽然她的脸上泛起笑容，然后高兴地问：“原来除了动刀子之外，按摩也能达到隆胸效果！” “对对对。我们医院不仅有引领世界潮流的硅胶填充术，还有九代单传的销魂按摩术。”韩钦拿起一页广告，急中生智地临场发挥。 “看你的样子，似乎你本身就懂销魂按摩术？”女孩脸上泛起红晕。 “没错！我是个手艺人。”韩钦字字铿锵地回答。 “我从小就很怕痛，所以做手术肯定不适合，至于按摩术，到底要怎么按？”女孩好像比较急切，她隔空在胸前进行比划。 “先这样，接着再这样。”韩钦装模作样地将十指压在胸口。此刻，连他本人都没想到，自己滥竽充数的本领竟然这么溜。 “好简单的方法。”女孩将信将疑。 “不仅简单，我还粗暴。”韩钦答非所问。 他悄悄抬起眼皮，朝女孩抛出个媚眼，可惜，这个媚眼完全被女孩无视。 照着韩钦所教的方法，女孩在空中试探性地按压两分钟。也许她觉得这个方法不靠谱，也许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女孩抱歉地朝韩钦一笑，接着转身。 “你先别走嘛，我们的按摩术非常深奥，刚才只是皮毛。”韩钦挽留。 “谢谢啦，如果有需要，我再来医院找你们。”女孩温柔地说。 “要不你留下名字和电话，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到时我们搞优惠活动的话，就及时通知你！”韩钦激动得语无伦次。 “还是，算了吧。”女孩扭头莞尔，然后在人行道上渐行渐远。 看着女孩消失的背影，韩钦心头涌起阵阵失落。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假若相见，不知彼此可曾记得…… 韩钦黯然惆怅，突然苟不离打来电话。韩钦朝植发科展台方向挥手，以告诉自己的方位，挥着挥着，韩钦的手臂就停在空中，因为他发现，苟不离没在那。 于是电话接通，苟不离在另一端喊：“快到潮美医院这边来啊，他们的小汽车大奖和芒果手机奖都还未抽出！” 假若没有猜错的话，潮美医院的活动也将在十二点半结束，现在这个时间点大奖都未开出，说明接下来机会杠杠滴。 韩钦原本对抽奖没啥兴趣，但牵涉到潮美医院，意义就完全不同。毕竟那属于黄恺的产业，能从黄恺身上扯根汗毛下来，也算解气。 虽然，从黄恺的立场来看，他也许根本就不晓得这回事，也无须关心这回事。 深吸一口气，韩钦狂奔到人行天桥。停顿二十秒，又狂奔到潮美医院前。 和时光不老的开业庆典差不多，潮美医院也是一排整齐的展台，中间几个台位用来发放礼品，还有抽奖。 苟不离怀里揣着一摞纸，每给出一张就获得一次抽奖机会。见韩钦从远方来，他便朝那个方向挥手，连挥几下后，又将手探进抽奖箱。 这瘟神，不会把我们累积的客户资料都泄露给竞争对手了吧！ 韩钦凶神恶煞地朝苟不离疾冲，后者朝韩钦眨眼，然后附在韩钦耳旁。 “我骗他们说，此为从时光不老带出的资料。但事实上，全部都乃网上随便搜来的公开信息，你尽管放心。” 他这样讲，韩钦便不再纠结什么。两人将纸对半分，苟不离留在原位，韩钦则去往另一个抽奖台。 最初韩钦心里还是有点小企盼，但连抽几次后，便觉得索然无味。他麻木地将纸张递出，又麻木地把手伸进抽奖箱中。 直到所有机会用完，韩钦还是只抽到两个三等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两提卫生纸，韩钦咬牙道：“中奖这东西，都是迷信。” 差不多同时，苟不离的机会也已经用完。他的运气比韩钦好，因为他拿着三提卫生纸，加起来的话，就是五提。这样说起来，也算勉强占到黄恺的便宜。 忽然特等奖开出，锣鼓喧天的氛围下，中奖者傲然登台。那是个非常漂亮，但明显以前脸上动过刀子的女孩。 她在发表中奖感言时，故意说起自己以前比较孤独，自从在潮美医院做了多项医疗美容手术后，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除了特别漂亮之外，还特别自信。 于是身边的男同学都围着她转，身边的女同学也愿意和她在一起。从此她摆脱躲在暗处的孤独，踏上人生巅峰之旅。 感言完毕，底下掌声雷动。 “啧啧，抽奖都不忘做广告，营销手段果然高明。”韩钦赞叹。 “这个女孩儿，真滴特别特别漂亮。”苟不离仰起下巴，哈喇子在太阳下反射出淡淡微光。 献给女孩的掌声经久不息，韩钦看见了计无猜和小夜叉的身影，这两个家伙，似乎已经完全融入潮美医院的企业文化。 但是，不管他们俩怎样折腾，用出怎样的手段，最后客户依然会往我那边跑！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定是我取得最终胜利！ 拿着抽奖得来的五提卫生纸，韩钦和苟不离回到时光不老植发科。 鱼慕飞已经叫好外卖，她和三个临时聘请的小妹正围在桌前大快朵颐。 梅友最则兢兢业业地帮一位女性顾客洗头，那位顾客平躺床上，头顶几缕黑发在沾水之后，变得格外清晰可见。 078 好狗不挡路 韩钦端起外卖，坐到鱼慕飞身旁。开业活动还算顺利，因此两人心情都不错。他们盘算，今天上午光会员卡就入账一万，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就能回本。 梅友最给女顾客洗完头，轻声叫她起来却没有任何反应。低眉看去，原来女顾客躺在洗头床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秉承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梅友最并未打扰她，而是给女顾客头顶敷上药膏，再用电吹风吹干周围水分。 做完本职工作，梅友最方才来到桌子旁，揭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外卖。 “你研究的新型生发术，顾客们愿意接受吗？”韩钦边吃边问。 “当然接受，今天上午就做过好几例。”梅友最邀功。 “大约要多久才能看出效果？”韩钦又问。 “很快！”苟不离插话，“新型生发术首先用在我的头顶，所以我最有发言权。告诉你们，我这几天总觉得头皮瘙痒，感觉好多头发会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真有如此神奇？ 包括研究者梅友最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苟不离。 此刻，瘟神成为植发科的焦点。与此同时，大家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洗头床上睡着的女顾客。 她原本没有睡午觉习惯，只是梅友最手法太好，所以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女顾客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于是她想起身看看，可身子却动弹不得，眼睛也睁不开，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睁不开眼，但女顾客能感觉一个模糊的黑色影子站在床边，同时耳朵里传来鞭炮和锣鼓的声音，还有阵阵喧嚣的起哄。 那个黑色影子把身体俯下来，用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女顾客。他的脸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薄纱。女顾客挥手想将黑影赶走，却发现双臂已经被他按住。 鬼压床！ 大白天的碰到鬼压床呢？ 女顾客奋力挣扎，可她嘴巴张不开，只能在心里连声骂：“滚！滚！” 谁也听不见女顾客心中的呼喊，就这样过去几分钟，还是韩钦偶然朝那个方向瞥去，发现正在洗头床上蠕动的女顾客。 惊呼一声不妙，韩钦以最快速度冲向洗头床。鱼慕飞和梅友最随后赶到，三人合力将女顾客从床上抬起。 “怎么！我在哪里？”女顾客惊魂未定地看着三人。 “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呢？”韩钦小声问。 做噩梦还是鬼压床…… 女顾客瑟瑟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她想起来了，自己正在体验最新植发科技，怎料不知不觉就睡着。 “我没事，谢谢你们。”女顾客捂着胸口，慌乱地从正门离开。 “欢迎下次再来。”梅友最躬身送客。 不过，看女顾客大惊失色的样子，恐怕从今往后都很难再见到她。 就这样损失一个有效客户，韩钦略带责备地问：“是我们科室的风水有问题，还是你的生发术有问题？” 梅友最倒也不准备推卸责任，他想了想说：“我研制的配方能刺激头顶毛囊，从而达到生发效果。从刚才情况分析，莫非除了刺激毛囊外，它还能刺激神经？” 关于这个专业的问题，韩钦和鱼慕飞没法回答。两人互相看了眼，彼此都坚定一个信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技术方面的事情，还得让梅友最自己去解决。说到底都是些外用配方，用不好顶多引起溃疡脱皮等症状，怎么着也不会出现死亡事故，没有什么大风险。 到了下午，植发科的生意依然不错，陆续又办出两张会员卡。梅友最带着三个小姑娘，忙得不亦乐乎。 韩钦和鱼慕飞当然也没闲着，两人经常性地迎来送往。负责打杂的苟不离自称累得像头牛，因此强烈要求老板和老板娘增加员工的配置。 鱼慕飞决定接受建议，她问韩钦：“你觉得那三个小姑娘能不能留下来？” 韩钦坦率回答：“办事挺勤快，我们也缺帮手，肯定留着好。” 就这样一直忙到晚上，送走最后那位客人，外边天色已经变得暗淡。为配合本次开业活动，时光不老还特意延迟了下班时间。 此外，医院管理方还把食堂腾出，在里边举办一场小型自助餐宴会，并且邀请各科室承包商及员工参加。 得知这一消息，苟不离兴奋咂嘴：“还有自助餐，福利真好！” 韩钦嗔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时光不老一次性收取那么多承包费用，从其中拿出一部分做回馈也正常。” 几人来到食堂，晚宴已经在进行当中。由于是自助餐，所以也没那么多规矩要讲。韩钦端着盘子，和鱼慕飞并肩挑选食物。 整体而言，食材和烹饪都不错，韩钦吃完一轮后，又拿着盘子重新挑选食物。 忽然从外边闯进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她扯着破铜锣一样的嗓子，摇头大喊：“女厕所里面，有变态啊！” 变态？一听到这个词语，韩钦就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不出半分钟，胖女人被大家包围。成功引起注意，胖女人便用夸张的语调道：“我吃着吃着就觉得尿急，于是去厕所，随便找个空置的隔间就钻了进去。” “我发现，左边临近的那个隔间门是关着的。当时我没在意，只顾自己蹲下。时光不老的厕所你们应该都去过吧，隔间的门和地面有几十公分距离。” “我蹲下尿尿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我四周看了看，发现屁股下面竟然有只手，那手中拿着一个手机，手机上的摄像头正朝着我的下身。” “我脑袋‘轰’地炸开，想喊却喊不出，想走又还没有尿完。接下来更恶心的事情发生了，右边那格隔间里居然又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朝上翻，手腕闪着丝丝银光，看样子明明就是冲着我的屁股而来。” 胖女人绘声绘色地进行描述，好像并非在讲什么恶心事件，而是在跟大家分享有趣的见闻。 韩钦离得比较近，胖女人的话他全部听在耳中。可他对此事没啥兴趣，因此就从人群后边绕开。 这一绕就来到食堂门口，恰好身后有几人走进。其中一个身材及其魁梧的汉子冷道：“好狗不挡路。” 079 一种名叫责任的东西 刚才那句话，冲我来的吗？ 韩钦顿时怒火中烧，他恶狠狠地扭头，恰好和身材魁梧的汉子四目相对。 汉子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非常粗犷，他脸上带着不屑笑容，眼神轻飘飘地看着面前的韩钦。那样子仿佛在说：生气又怎么样，打我啊！ 两人对峙，并未引起旁人注意，因为此刻大家的精力要么放在美食上，要么放在胖女人的身上。 汉子故意抬高膝盖，目不斜视地朝韩钦撞来。韩钦则钉在原地，没有任何挪脚的意思。双方之间充满火药味，眼看就要酿成一场战斗。 导火索即将燃尽之时，有个戴眼镜的男人从汉子身旁闪出，挡在两人中间。这戴眼镜的男人韩钦曾经见过，他乃时光不老的经理，负责一些外部事务。 经理微微躬身，嬉皮笑脸地对汉子道：“鲁破天兄弟，请往这边走。” 啥？这家伙的名字竟然叫鲁破天！你小子当初是捡来的吧，要不父母起名字时怎会如此不上心？ 韩钦想笑，但极力憋住。他在脑海告诫自己：该生气的时候就一定要生气，不能因为情绪上的突然变化而丢了逼格。 鲁破天似乎想卖经理的面子，他侧身朝旁边绕过，可绕就绕了，偏偏还心有余恨地朝韩钦竖起中指。 我靠~ 本来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你此番操作，我不发飙都不行啊。韩钦正欲拔腿冲上，忽然看见鲁破天手腕处泛起银光。 那是一溜表带，在灯光映射下呈现出与皮肤不同的色彩。韩钦扭头看看之前的胖女人，又扭头看看鲁破天。 难道胖女人说的那个蹲在女厕的变态，就是鲁破天？ 韩钦正在气头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走过去：“喂喂喂，你刚才从女厕所里出来的吧。” 鲁破天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但他嘴里还是镇定道：“血口喷人。” 哼，被我揭穿，狗急跳墙，韩钦脸上露出嫌恶神色。他开始在脑海中谋划各种反击招数，岂知时光不老的经理忽然朝韩钦狠狠瞪了一眼。 这个戴眼镜的经理，上回见你还挺客气，今次怎么好像变了个人？韩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经理小声道：“鲁破天是重要嘉宾，你别给我们添乱。” 添乱？添乱又怎样！大不了你家科室我不要！ 韩钦最讨厌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他将双手负在身后，冷冷朝经理丢出白眼。 “哈哈哈，他是员工吗？这种素质，评分可不会高。”鲁破天讥讽道。 “他乃科室承包商，并非员工。”经理急忙解释。 咦，鲁破天说要给时光不老评分？这么看的话，他要么是有关部门监督人员，要么是行业协会巡查人员，难怪经理不敢得罪，毕竟得罪鲁破天就没有好果子吃。 要不我暂且忍一忍，至少此刻别和鲁破天发生冲突。等到鲁破天巡查结束，到了外边再分个高低。 韩钦这么想，可鲁破天不这么想，他领着身边几人走来，开始指桑骂槐。 “听说城西整形医院有个科室，检查时因卫生没达标，被医疗行业协会处以永久停业的惩罚，不仅自己的投资全部打水漂，并且还牵连到整个医院。” 威胁我？ 韩钦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紧的双拳在腰间发颤。他想要直接轰出拳头，可理智告诉他，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怎么可以让它在襁褓中夭折！ 经理察觉到韩钦的变化，他单手搭在韩钦肩膀，声色俱厉：“除非你现在有足够的钱可以摆平医疗整形协会，否则你就给我老实点，别给大家添乱！” 他这话说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韩钦将目光投向鱼慕飞，还有鱼慕飞身旁的苟不离及梅友最。看着这几个人，他就感受到一种名叫责任的东西。 为自己，为大家，为事业，现在千万不要冲动，至少不要当场冲动。 鲁破天好像还不过瘾，他故意从韩钦肩膀外侧走过，同时口中碎碎念：“身为一介穷鬼，没有钞票防身的话，就别强出头。否则，小心我用针管扎死你。” 丢下此言，鲁破天便嚣张地迈步向前，时光不老的经理和其他几个随行人员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钱是英雄胆，韩钦很小就明白这句话的道理。韩钦穿越前非常有胆，他可以随时随地用钱砸出一条阳关大道。可现在…… 嚓~ 什么东西碎呢？好像是韩钦的心。 鲁破天与经理等人穿过自助餐区域，走进食堂包厢。那里有时光不老精心准备的晚餐，以欢迎鲁破天等人视察——工作时间之外的视察。 看着面前的各种自助食品，韩钦已经没有食欲。他随便拣起几样放在盘子里，接着就准备往回走。 忽然周围传来欢呼，韩钦回头一看，竟是食堂服务员推着餐车走进来。 餐车上有个蛋糕，总共五层，上边点缀着美丽的奶油和水果。这么大的蛋糕应当也是为时光不老的开业庆典而准备，到时切开，每人都可以分上一块。 服务员推着餐车向前，沿途传来阵阵喝彩。韩钦猛地想起什么，他立刻将盘子放在旁边，闷头就朝蛋糕冲去。 想当初不知是哪个混蛋在我十八岁生日当晚，将我的脑袋砸在蛋糕上…… 如今我主动砸上去，说不定能产生同样的效果！ 此刻，韩钦全身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他屏住呼吸，追上餐车。然后身体猛地朝后边一仰，再凭借反作用力，狠狠砸下。 “啊！”食堂里惊呼一片。 服务员急了，他顺手抄起餐车上的水果刀，横亘在蛋糕前。 眼看额头就要撞上，突然眼前闪起冷光。韩钦并非等闲之辈，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头。 幸亏反应及时，韩钦在空中完成刹车，他的头皮，恰恰触到水果刀的刀锋，假若再过去点，就会立刻见血。 “你刚才怎么呢？”鱼慕飞走上来，忧心地问。 “头晕。”韩钦回答。 080 细思极恐 鱼慕飞贵为女中豪杰，但心底的善良比小姑娘还浓厚。看韩钦刚才的样子，好像真的头晕，而且晕得特别严重那种。 她伸出两手去扶，韩钦就装模作样地往她身上倒。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回餐桌，韩钦咽下口水，顿时恢复满满食欲。 将桌上东西扫荡干净，苟不离和梅友最又去寻找新食材。韩钦左手揉着肚皮，右手拿起一旁的手机。 他要趁这段空闲休息一会。首先看看新闻，然后聊聊微信。 新闻里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内容，微信里主要是三个快枪手在插科打诨，韩钦慢慢地下滑手机屏幕，忽然他的神情紧张起来。 手指轻点，韩钦打开微信里和“地中海”的聊天界面。当然，对方真正的微信名称并非叫做地中海，只是韩钦图方便，在备注栏里进行过修改罢了。 以下为罗马保险公司联系人地中海发来的信息： 警察局方面的调查资料已到手，切勿外泄。关于章华的死因，目前定性为意外车祸导致身亡，除章华之外，没有第二事故责任人。 现场勘探结果表明，当晚凌晨时分，章华独自驾车到常砂城郊。行至某个急弯路段的时候，汽车与路基发生剧烈碰撞，尔后章华连人带车摔下山崖。 由于章华没有绑上安全带，所以被甩出车外。他碾着碎石和树枝一路滚下，并且被野生动物啃噬。现场没有目击者，路面未曾找到刹车痕迹。 法医两次验尸的结论差不多，章华死于交通意外，摔下山崖之后，啃噬章华的动物为野狗。章华身上的伤痕全部乃野狗及摔伤所致，没有发现人为痕迹。 章华以前有吸毒史，法医在章华血液里提取到毒品成分。怀疑他在死前吸食过量毒品，导致开车过程中产生幻觉，因此酿成事故。 而法医第二次尸检时，在章华右边手腕上找到新近留下的针孔痕迹，这一发现就能很好证明前边的推论，死者死因，源自过量毒品吸食。 “怎么呢？”鱼慕飞俏脸凑过来，小声问。 “你前东家发来的绝密资料。”韩钦将手机递给鱼慕飞，让她自己看。 此刻桌上又有些食物，韩钦随便夹起一片卤牛肉，塞到嘴里。他低头思忖，原来章华是个瘾君子，也难怪凌晨马路空荡荡，他还是能把车开下山崖。 突然食堂里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韩钦好奇地看过去，这才发现，经理和鲁破天等人正站在蛋糕前，准备开启晚宴最重要环节。 “今天活动非常成功，我们大家都有一个好的开始……”经理装模作样地在台上做报告，足足唾沫飞溅了五分钟。 不过他后边讲的什么韩钦没闲工夫去听，他只顾吃东西，用味觉来掩盖听觉。 经理终于讲完，食堂里的掌声愈加变得稀稀落落。他拿出一把长长水果刀，单腿撩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然后谄媚地将水果刀递给鲁破天。 这波溜须拍马的操作，堪称驾轻就熟，也难怪他能当上时光不老的领导。 “下面，欢迎医疗协会的鲁副会长为我们切下胜利第一刀。”经理似乎嫌马屁拍得还不够，他两掌朝斜上方伸出，做出鼓掌姿势。 “啪啪啪啪！”时光不老的工作人员只能听他的，周围再次响起稀疏掌声。但各科室承包商及员工就没那么乐意，因此掌声里夹杂些许不满。 鲁破天煞有介事地朝底下挥手，然后重重按下水果刀。 就这样，五层蛋糕一分为二。韩钦撇撇嘴，捂着微微凸起的肚皮，心说就算现在把蛋糕摆在我面前，恐怕我也没有余力吃进去。 靠向椅背，韩钦两指搭在太阳穴上。他心想，关于罗马公司的委托，以及章华的死因，是否还需查下去…… 表面看，警察和法医的推断很完善，章华就是因吸毒致幻而摔落山崖至死。这么确凿的事实情况，好像没有继续追究的必要。 但，保险公司开出三十万，对现在的韩钦来说，这并非一个小数目。而且万一这件事情另有蹊跷，岂不是辜负了在我梦中出现的章华？ 韩钦竭力归集所有线索，突然，他朝天打了个响指。 “你！”韩钦瞪大两个眸子，赫然看向正在台上耀武扬威的鲁破天。 之前两人食堂门口对峙，鲁破天曾经嚣张羞辱韩钦，其中有句话他是这样讲：小心我用针管扎死你。 试问，谁会用这样的言辞来骂人？ 韩钦本以为鲁破天来自医疗行业协会，说出这种话也算职业病，但倘若与章华之死联系起来，那便细思极恐。 法医在验尸报告中提到，章华右边手腕发现针孔，这一针不排除是章华自己扎下去，但同样也不能排除其他嫌疑。 章华乃成功的生意人，既然成功，就应当不会在明知自己吸毒的情况下，还单独驾车以身犯险。 鲁破天为医疗协会副会长，其原本拥有高超医技。兴许他能够改装针管，也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你来上一针。 那一针，你以为是蚊虫叮咬，实际里边藏着致命毒素。 韩钦明明知道刚才的推测更像臆断，可越深入思考，越觉得有理有据。 “我们准备回去啦，你回去吗？”耳畔响起鱼慕飞温柔的声音。 “你们先走，我再等等。”韩钦委婉拒绝。 看，为了素不相识的章华，为了人间公平正义，为了罪恶无处遁形，韩钦竟在此刻拒绝鱼慕飞！ 他无愧渡劫师之名，无愧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 蛋糕分完，食堂里的人也陆续离开。韩钦钻进走廊中段的厕所，一会进去假装解裤带，一会又出来洗手。 如此反复三次，终于看见鲁破天等人的身影。 韩钦若无其事地跟着，等他们进电梯，韩钦就跑向地下车库。他在地下车库里牢记鲁破天的车牌，然后又用最快速度返回地面。 叫台出租，韩钦紧紧跟在鲁破天屁股后边。此时，鲁破天并未回家，而是驱车前往常砂最为繁华的地段。 窗外霓虹闪烁，一幅不夜城的景象。韩钦的脑神经绷直，假若鲁破天要去附近酒吧玩耍，我该如何跟踪他呢？ 不过鲁破天没有给韩钦出难题，他的车子很快钻进一栋巨大建筑物的地下停车场。 韩钦抬头一看，建筑物外墙上镶着四个大字：雨花集团。 081 有生命的广告 韩钦做梦也想不到，章华的死竟然牵扯到雨花集团，牵扯到黄恺。 晚上九点三十分，雨花集团应当早就下班，这时候鲁破天还去雨花集团干嘛，难不成医疗协会副会长的身份，只是鲁破天的伪装？ 而真正的鲁破天，却为黄恺得力干将…… 来不及深思，韩钦迈开步伐，径直走向雨花集团。 这是栋六十六层的建筑，外墙全部用清一色的落地玻璃制成，镶嵌在玻璃墙外的“雨花集团”四个大字闪耀金光，看上去巍峨而庄严。 韩钦整了整衣领，推开底层厚重的玻璃门。此刻大厅里还亮着微光，正对玻璃门的前台已经无人值守，但左侧弧形的金属台面后，有两个保安正在聊天。 看他们聊得欢，韩钦无意打扰。他本来准备偷偷摸摸地走到电梯旁，可路程才走完小半，两个保安就同时站起身体，手中警棍指向韩钦。 其中一个保安大声道：“我们已经下班啦，不管你有什么贵干，都明天再来。” 另一个保安嘟囔：“下什么班！我们才刚上岗，最起码还得熬八个小时。” “苦逼啊，为什么总是我们俩值晚班！” “谁叫你去年值班玩手机，还把音量调那么大。” “不就是为了你！我用手机看电影，你偏偏要过来凑热闹。我怕你听不清，所以才把音量调高。” “你没事放什么*****，要是放别的我才没兴趣。”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 “话不能乱讲，这件事情跟失足xx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为啥那么多人值班看手机，最后却只惩罚我们两个？” “都怪我们长太帅，遭人嫉妒遭人恨。” 两保安只顾聊天，大厅中央位置的韩钦可就急了。现在鲁破天也许已经下车，再不跟进的话，此趟就要白跑啦！ 韩钦狠狠瞪起双眼，想要保安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可两个保安根本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仍旧聊得畅快。 怎么办，主动找他们要雨花集团的通行证？可这样不就等于自投罗网！ 韩钦心下一沉，干脆迈开大步，继续走向电梯。 “喂，你这家伙找谁？”保安终于有反应了。 “不管你找谁，都要明天再来！”另一个保安补充道。 我找谁？如果告诉你们我要找黄恺麻烦，你们会不会放行？韩钦脑筋急转，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便想到最佳答案。 “我找保安队王队长，上回因为三嫂那边的变故，他还欠我好大的人情。”韩钦神气活现地道。 此言一出，效果立竿见影。两个正因为上晚班而苦恼的保安，即刻把自己装在深沟里，然后抬头大肆恭维韩钦。 “王队长的朋友，久仰久仰，今后还望在王队长面前，给兄弟们美言几句。”其中一个保安道。 “请你从那边上电梯，王队长应该在二十五层的调度中心。”另一个保安道。 “行，我到了直接打他电话，谢谢你们。”韩钦以最快速度丢下这句话，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 他刚刚赶到，就看见正对走廊的电梯上灯光闪烁。那台电梯的门非常宽敞，上头指示灯显示已经到达五十层。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刻鲁破天就在电梯里。韩钦双手抱胸，看着电梯顶端的数字不断往上跳。 他要确定鲁破天在哪一层下电梯，从而静静悄悄地跟过去。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这栋大楼总共六十六层，而电梯恰恰在六十六层停住。通常情况下，集团方面最重要的人物往往待在大楼最高层，也就是说，鲁破天可能是去见黄恺了！ 瞬间，韩钦的心跳加速，他伸出手指，按下走廊右边的电梯。 电梯门打开，韩钦谨慎地走进去，他再次伸出手指，这回却没有落下。因为他发现，这台电梯最大那个数字，也只大到六十五。 莫非，单单刚才鲁破天乘坐的电梯，才能去往最高的那一层？ 韩钦回到走廊，他发现走廊左右两边各有八台电梯，这八台电梯规格差不多，唯有正对走廊的那台电梯，完全与众不同。 他碎步上前，按下控制按钮，与众不同的电梯从六十六层开始往下。它的速度很快，比普通电梯快三倍；它空间很大，比普通电梯要大三倍。 没有任何噪音，与众不同的电梯在韩钦面前敞开门，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为宽敞的电梯空间而惊叹…… 但韩钦乃渡劫师，他首先发现的，是悬在电梯轿厢上的一副广告。 广告和韩钦半个身子等高，边框材料不像铝也不像木条，边框以内的部分，也不像用纸或者布等普普通通的材料打造而成。 韩钦有事情要办，他走进电梯之中，按下数字最大的按键，接着他扭过头，讷讷地看向悬在电梯轿厢上的广告。 广告内容没啥新意，主题是一个美女在推广护肤品。韩钦有理由相信，该护肤品也是黄恺旗下的某个产业。 韩钦对护肤品没兴趣，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美女身上。美女穿着粉红色衣服，咧开红唇露出白齿，她眼睛睁得很圆，一手拿着护肤品一手自然下垂。 按说这种广告真没什么稀奇，街头巷尾到处都能看见，但韩钦此刻完全被广告吸引，他越贴越近，恨不得把自己也给塞进去。 到底是什么，让韩钦如此着迷？ 只见他抬起两个手掌，慢慢地抚在美女面颊之上。广告上的美女不仅非常美，而且非常栩栩如生。 no，已经不能用栩栩如生来形容，韩钦甚至觉得，这就是一位真正的美女！ 恍惚中，美女的脸从广告里边缓缓浮起，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难以描述的笑容。她慢慢伸出十指，像韩钦抚摸她的脸那样，温柔地抚摸韩钦的脸。 美女俯下半身，用鬼魅姿态和韩钦面贴面。韩钦额头渗出汗珠，全身的鸡皮疙瘩如游蛇一般蔓延开来。 肯定是幻觉！韩钦在心中鼓励自己。 突然，后背有阵阵冷风灌进。 嗖~嗖~嗖~ 082 直升机带来的男人 韩钦心中发毛，脊椎在瞬间僵化。他瑟瑟扭头，发现身后空空荡荡。 ——原来只是电梯门打开罢了。 抬眼看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达雨花集团的六十六楼。身后呼呼冷风，正是从六十六楼的走廊吹来。 广告中那位美女依然穿着粉红色衣服，腮帮处抹着淡淡粉底，她瞪大眼，微笑看着韩钦。 可韩钦始终觉得，在这抹微笑背后，掩藏着难以想象的秘密。 停顿十秒，电梯门自动闭合。韩钦眼疾手快，单掌卡在两边电梯门的中间。他根本不需用出任何力气，得到感应的电梯门又悄无声息打开。 对，所有一切都悄无声音，足以证明这台电梯造价昂贵且与众不同。 走廊墙壁涂抹为惨白的色彩，韩钦小心翼翼地踏出，他先往左看，接着再往右看，整条走廊里，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 韩钦单肩紧靠墙壁，慢慢地朝前方探索。他的脚步声非常细微，以致连天花板上的声控感应灯都未曾被他激活。 左侧，是个连成一体的巨大健身房，韩钦隐约看见里边各种健身器材的轮廓。除了某些常见的东西外，好像还有室内高尔夫，射箭馆、保龄球等等。 再走几步，就来到健身房尽头，尽头嵌着游泳池，在黑暗中泛起丝丝水花。 作为常砂首富，黄恺的逼格还算够看。韩钦耸耸肩膀，继续迈步向前。 突然，不远处亮起刺眼灯光，韩钦急忙将后背紧紧贴住右侧墙壁。他觉得这招能够缩小自身体积，尽管事实上并没卵用。 灯光明晃晃，以致前方一切都被韩钦收在眼底。 他看见连接天花板和地面的防弹玻璃，玻璃后面应当就是黄恺的办公区域。那儿空间广阔，家私名贵，整体装潢十分考究。 韩钦深吸一口气，他把肚子缩紧，让墙壁和自身更加严丝合缝。现在他仍旧没有激活天花板上的感应灯，因此以前方防弹玻璃为界，一边光明一边黑暗。 约莫过去半分钟，玻璃门后终于有人影晃动。韩钦屏住呼吸，两个眸子死死盯着前方。这回他没有猜错，鲁破天在里边，黄恺也在里边。 黄恺的情绪似乎比较激动，他一边走一边嘟囔什么。而鲁破天则在旁边唯唯诺诺地进行解释，生怕黄恺怪罪到自己头上。 相隔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防弹玻璃门阻挡，韩钦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是用手指甲都能够算出来，黄恺在发飙，鲁破天在拍马屁。 呸，好你个鲁破天，之前跑到时光不老装大爷，现在溜回雨花集团，见到自己的大老板，就立刻原形毕露了。 两人越走越近，韩钦慢慢朝后挪脚。眼看他们来到玻璃门旁边，韩钦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玻璃门有移动迹象，他就不顾一切地逃跑。 好在黄恺并未按下玻璃门后边的开关，他微微侧开身体，单指伸出，轻轻地朝墙壁上一点。 三秒钟之后，黄恺和鲁破天就在韩钦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防弹玻璃门后边的灯光，也在同一时间熄灭。 墙壁里藏着什么…… 依照小说惯有的套路来讲，应该为暗道或者密室。 no，黄恺刚才点下的，十有八九是一台电梯的按键。别问韩钦为何知晓，因为以前他家某栋大楼内也有这种专属电梯。 其实很容易理解，黄恺这个级别的超级富豪，在集团总部里弄一台唯有自己才能操控的电梯，实属正常。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黄恺和鲁破天搭乘的那台电梯，究竟往上还是往下？ 往下有六十五层再加上地下室；往上则只有独一无二的路线——天台。 面对这个概率为一比六十几的选择题，普通人肯定会选择往下追赶，但韩钦毫不犹豫地做出判断：往上！ 毕竟韩钦从最开始就盯着黄恺的一举一动，他看见黄恺在责骂鲁破天之时，曾经三次手指头顶…… 韩钦记得，当初黄恺沽名钓誉，在金石医学院捐款时，无论演讲还是签合同，他都未曾将手指举过头顶。也就是说，黄恺没有这个习惯动作。 而今晚他三次做出这个举动，就绝对不是巧合！ 韩钦在走廊穿行，很快找到消防通道。他用最快速度冲上楼梯，心中祈祷楼梯尽头一定不要有铁将军把关。 很幸运，六十六层连接天台的地方虽然有扇厚重铁门，但那扇铁门并未上锁，韩钦用力朝后一扯，铁门便悄然打开。 安全起见，韩钦只将铁门开出一道缝隙。透过缝隙，韩钦看见黄恺和鲁破天正靠在某个小小的房间旁。 那房间有门，门后面应当就是黄恺的专属电梯。看来这个设计还真不简单，除去方便快捷的优点外，还非常利于逃跑。 ——往下可以直通地底，开车遁走；往上可以直通天台…… 可是，在天台要如何逃跑？ 答案很简单：直升飞机。 韩钦刚刚想到这点，夜色中就有个庞然大物呼啸靠近。它在空中盘旋，顶上的螺旋桨用力搅动周围空气。 天台刮起阵阵劲风，吹得铁门后的韩钦也止不住打了个哆嗦。鲁破天发扬崇高的马屁精神，他往前跨出半步，用自己魁梧的身躯帮黄恺遮挡劲风。 黄恺则在天台房间上摸索，他摸到一个按键，按下后，天台立马亮起灯带。 得到灯光指引，直升机在半空倾斜，然后稳稳当当地停在天台中央。 很快，从直升机侧旁走下一个瘦高的男人，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脸，但韩钦无端觉得此人的面庞应当非常坚韧。 他站稳后，飞行员便拉动操控杆，直升机晃了几晃，呼啸飞向半空。 在不远的地方，黄恺一把将鲁破天撇开，然后径直朝男人走去。看他的步伐，竟有几分急切。 韩钦不由得绷紧神经，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天台。 直升机上下来的男人到底有何来头？他不仅用如此拉风的方式出场，而且身在雨花集团地盘，主动示好的那人，竟为常砂首富黄恺！ 083 银月之妖 天台灯带铺在地面，韩钦看不见黄恺的动作。但今夜天台风很大，韩钦又恰好躲在顺风方向，因此黄恺说些什么，依稀可以飘进耳朵。 “月天师，我日日翘首以盼，夜夜望穿秋水，总算把你盼来了！” 黄恺说出的第一句话，就好像一把蒲扇，狠狠地扇在韩钦脑门上。 原来，这个从直升机里出现的男人，就是之前在自杀森林布下迷魂阵，每天折磨黄玖凌的那位天师。 韩钦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他明白，月天师的道行，远远超过自己。 “本人琐事缠身，如有得罪之处，恳请黄总多担待。”月天师缓缓道。 听他这彬彬有礼的谈吐，完全无法和他当初的所作所为联系起来。 “天师太见外啦……”黄恺单手拍在月天师肩上，爽朗大笑。他手指鲁破天所在的方向，“这段时间你不肯出手，有些事情我就只能通过他去办。” “他办得如何？”月天师轻蔑地问。 “马马虎虎，勉强达到及格线。”黄恺沉声道。 “我长期在沪海生活，那边的事情比常砂要复杂得多。我此番来常砂，首先是和你叙旧，帮你捋清思路；其次也想当面提醒你，最近要保持低调。” “哎呀呀，我已经相当低调！这段时间，市政厅、税务局和公安局都在查我，我想不低调都不行。但，有件事情我还是想单独拎出来跟你说。” “又是那个叫韩钦的小孩吧。我说你这么大一位老板，每天多少大事等着你去安排去处理，何必总惦记一个小孩呢？” “此人不简单，必须尽早除之以绝后患。” “哼！我刚才和你讲过什么？现在要保持低调，不光你黄总，我本人如今也时不时地被bhl组织骚扰，我们俩都不能在明面上有过激行为。” “可我始终觉得他是个很大的隐患。你能不能在黑市上发出任务包，我愿意出这个数。”黄恺一边说一边竖起两个指头。 韩钦看不见细节，只晓得黄恺在比划什么。他心中唾骂：你能拍出多少钱，我就能将那个数字乘以二，再把任务包改个姓名，原封不动地丢回黑市去！ 月天师笑言：“你别心急，等忙完这阵，我就用非常隐蔽的方法，来专心致志地对付他。而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好，谨遵天师所言！”黄恺低眉道。 “韩钦虽乃学生，但其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将来，也许真的会成心腹大患。” 月天师抬起头，看着悬挂天边的月亮，口中碎碎呢喃。 这家伙，搞得好像非常了解我一样。连我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都能说出来。韩钦摇了摇头，在心中嗔道。 不过月天师这句话倒也提醒韩钦，所谓身份不简单，你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像黄恺什么的都是被警察局税务局之类盯上，可盯上你的，却为bhl组织。 韩钦抬起左手手肘，单掌在眼前缓缓一抹：透视术。 【身份：银月之妖】 【名字：月千华】 【起源：银月光华凝合体】 【分类：天科灵气种】 【等级：类二环八星渡劫师】 【预警：高度危险】 【弱点：无】 眼前浮起的字幕，让韩钦格外震惊。不，不仅仅震惊，更让他感到一丝担忧。 月千华，其实力达到二环八星渡劫师的水准！ 以前透视术在分析妖鬼残魂弱点之时，经常写上【不详】两个字，但轮到月千华，直接用【无】字来表达。 高度危险的预警，说明他比红衣女鬼和狮心魔还要恐怖，更让韩钦忧心的是，月千华乃洒在人间的月光凝合体，其分类，隶属于天科灵气种！ 记得头一次在鬼楼碰见何冰冰之时，后者为刀片鬼那个金科灵气种而惋惜，这就说明，灵气种妖鬼属于非常具有前途的那一款。 倘若严格来分析，当初孙猴子第一次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时候，他也被诸多在位的神仙们归类灵气种——地科灵气种。 韩钦曾经设想，在自杀森林布下迷魂阵的天师乃何种人物，此番见到本尊，他只能叹一句：见识禁锢了想象力。 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韩钦决定暂且回避。他关上铁门，忐忑往回走。 可韩钦未曾料到，当他转身的刹那，月千华忽然朝这个方向看来，并且从嘴里蹦出一个毫无感情的字：“谁！” 回到走廊，韩钦按下电梯旁边的按键。门打开，电梯内的感应灯自动亮起，韩钦又看见那幅半身高的广告。 广告中的女人一手拿着品牌护肤品，一手自然下垂。她长着相当好看的脸蛋，嘴角挂起微笑。 刚才在天台被月千华刺激，因此韩钦此刻颇有点疑神疑鬼。他用力拍脑袋，在精神上鼓励自己两句，然后方才走入电梯。 和开始时一样，韩钦瞬间就被广告中的女人吸引。他敢保证自己绝非故意，也绝非色心作祟，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和广告中的女人越贴越近。 他仔细看着广告中的脸，很温柔很妩媚，越看越像一个真正的美人，在耳畔倾诉柔情蜜意。 韩钦情不自禁地伸手，先是放在女人的头发，然后到脸，然后滑落到脖颈。 接着，韩钦探向女人手中的护肤品，他眯着眼睛，手掌朝旁边一歪…… 这一歪恰不偏不倚，恰好歪在女人手心。突然，女人手心猛地朝内收紧！ 闹鬼了！韩钦急忙往后抽手，可他的手指已经被拽住，而广告中女人的手，竟兀地拉出小半截。 韩钦惊呼一声不妙，身体颓然朝后退去。他反手撑住电梯门，方才不至于让自己跌倒。 只见广告中的小半截手迅速伸长，然后另一只自然下垂的手也一并伸出来，她像拉开帷幕那样，将广告往左右两边扮开。 尔后，钻出一张女人脸。 平心而论，这张脸和广告中的一样好看，可此刻的韩钦完全被恐惧所包围，哪里还能欣赏女人之美？ “呼哧~呼哧~”女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好像被摁进水底快要窒息的人，在临死之际抓住救命稻草，浮出水面。 084 五形印 韩钦全身恍若针刺，惯有的信念、判断和意志都在瞬间崩溃。 广告中的女人已经爬出半身，她双颊晕红，两手在空中盲目地挥舞，看她此刻的意思，难道想要韩钦过去扶一把？ 扶还是不扶，这是个问题…… 见美女如此辛苦，韩钦最终还是走上前去。手指刚刚碰到美女的臂膀，韩钦便作出推断：她乃活生生的女人，并非什么妖鬼残魂。 可一个大活人，又怎么会困在电梯广告里，难道肉眼所见的广告只是表象？ “咳！咳！”美女仍旧喘着粗气，在韩钦帮助下，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完整地从广告里爬出。 双脚刚刚落地，美女如释重负地道：“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韩钦纳闷：“你在广告里一直都悬空吗？” 美女一边点头一边问：“今天几号？” 韩钦正欲回答，突然发现美女的脸刹那变得惊恐万状。她全身筛糠般颤抖，可怜巴巴地看着电梯门的方向，就像待宰羔羊。 不好…… 韩钦诚惶诚恐地扭头，此刻他才警觉，电梯已经到达雨花集团的大厅，在敞开的电梯门外，有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他双手抱胸，冷冷看着里边的一男一女。 “有句俗话说得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曾想你恰恰在此时脱出电梯封印，阮红妆，为师恭喜你。”男人摊开手掌，指向正和韩钦胳膊挽胳膊的美女。 美女的名字叫做阮红妆！她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乃师徒关系！ 韩钦先看美女，接着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只见他银发蓬松，身材修长而飘逸，那笔直的大长腿，足以让世间任何一个腐女犯花痴。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名贵西装，脚上蹬着漆黑发亮的鳄鱼皮鞋。他停在原地，就好像堕入人间的满月，给周围带来点点光华。 他，就是黄恺仰仗的天师，月千华。 …… 韩钦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这位天科灵气种修成的画面。 千年以前。 银月高挂夜空，倒映在池塘的水面上，一片宁静与祥和。突然池水发生异动，水面尽起波澜。 和日常所见的水纹不同，此刻池塘中荡漾的微波竟然分割成无数独立小块，每一块里边都倒映着天上的银月。 就好像一整面巨大镜子被敲碎，由此分裂的每面小镜子，都能自成一体。 无独有偶，不仅此处池水发生异变，就连农户家的盛水缸，不远处的淡水湖，甚至相距千里的大海，都有着同样不可思议的变化。 可以说，凡是在这轮银月照射范围内的水面，皆如此…… 无数个月亮倒影随波摇曳，就在忽然之间，所有的倒影全部幻化为一缕若有若无的白光，在水面上云蒸霞蔚，一片迷幻景象。 顷刻，所有白光朝着天空的银月本体飞去，它们在夜色中集结，扭麻花似地拧成圆柱体，紧跟着，那若隐若现的白色圆柱体，以难以想象的朝下疾冲。 它就宛若一条白龙，悄无声息，举重若轻。 眨眼，它就找到最终的归宿，决然钻进最初的池塘，然后隐匿无踪。 天地悠悠，银月光华。月千华从最初那滴留存在人间的银月光华开始孕育，他历经千年，吸纳数不胜数的灵气，方才修炼成形。 …… 韩钦错愕之时，阮红妆已经撇开韩钦臂膀，走到月千华身旁。 月千华一把揽过身旁美人：“是他帮你脱出封印的吗？” 阮红妆颔首：“也算吧。” 月千华忽然沉下脸：“可我不能让他走出电梯，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你认为呢？” 阮红妆阴冷道：“随便，全都听师傅的。” 两人的对话让韩钦从思绪中抽离。足底重重一点，韩钦作势冲出。 可月千华速度更快，他双手朝韩钦推去，口中喃喃：“五行印。” 转瞬，从悬在电梯轿厢上的广告内刮起大风，风声呼啸，电梯里的空气眨眼形成一道强劲漩涡。 漩涡将韩钦牢牢裹挟，他就仿佛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命运已不在掌握。 阵阵恐惧袭来，前所未有的失落笼罩周身。韩钦完全迷失航向，只能凭残存的意志保护自己。可是，这仅存的意志也在慢慢消散。 忽然，韩钦感觉整个身体散开了，散成小微粒，然后急速晃荡，纷繁杂乱地钻向不知名的空间。 这种滋味，只有恐慌，谈不上欢愉或者痛苦。 总之，当韩钦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固定在广告上。 电梯门不知何时关闭，月千华和阮红妆都从视线范围里消失。此刻电梯里的感应灯还开着，说明两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 假若现在有人走进电梯，他就会看见一个帅哥在推销某品牌护肤品。帅哥的一只手拿着洁面乳，一只手自然垂落。 帅哥的脸轮廓分明，眉如墨画，眼似清泉。他的鼻梁挺拔，嘴唇饱满，下巴有着自然棱角。 无论粗看还是细看，都会觉得广告中的男子英俊潇洒，器宇不凡。 当然，韩钦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他只能想象，想象自己应该和几分钟前爬出去的阮红妆差不多。 现在事情已经非常明朗，这个电梯里的广告栏，可以理解成一个特制容器。该容器和月千华的封印术相得益彰。 不知何故，阮红妆曾经被封印于此，而现在就轮到韩钦。 月千华认出我了吗？ 韩钦无法找出明确答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月千华有没有认出自己，最起码在短时间里，他不会起杀心。 但，有人不一样，那个人，就是雨花集团的大老板，黄恺。 黄恺应当知晓这台电梯中的秘密。假若他发现韩钦被封印此处，他必然会想方设法弄死韩钦，不管是将整个电梯砸碎，还是将广告焚毁，总之不会留下全尸。 除了黄恺以外，其他人在电梯里看到广告，应该都会认为是广告商更换模特而已，绝对不做他想。 如此说来，幸好黄恺富得流油，他有自己的专属电梯，否则韩钦必死无疑。 085 一代猛男废了吗 忽然，电梯里的灯熄灭，世界变得乌漆抹黑。 韩钦也算见过世面，但此刻他充满畏惧，紧张得想要把自己缩成一粒原子。 他想自己应该和之前的阮红妆那样，以模特状态待在广告里。可是，他却没法感受肢体的动作，也没法对动作进行任何细微的调整。 因为，现在韩钦除了脑神经还能活动之外，身体其余器官仿佛都已经石化。他的五官失灵，浑身皮肉恍若虚无，完全不存在任何感知。 他的指尖不能弯曲，他的脚掌不能落地，他的眸子不能打转，他的嘴唇不能张开…… 甚至，韩钦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渴，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月千华的五形印，电梯里的这面广告容器，实在可怕。 韩钦只能在脑海中凭空想象，他想象自己摊开左手手掌，接着朝掌心吹口气，那渡劫app浮现，里边有破除五形印的秘法。 然而，周围还是漆黑，韩钦还是无法控制身体表面的任何部位。 “藕断藕丝连，魂散魂相牵。”韩钦想象自己张开嘴，在脑海中念出隐藏在水雾烟云中的宇宙终极密码。 以前，似乎只要祭出水雾烟云，不管多大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可此时此刻，这道压箱底的招数——无效！ 怎么办，怎么办？韩钦努力安抚自己，以求在平和的状态下找到办法。 他想象自己身处战场，在枪林弹雨中左腾右挪；他想象自己中了彩票，捧着成堆钞票哈哈大笑；他想象自己化身岛国男优，在各种场合啪啪啪啪…… 可惜，无论他怎么去想，身体却不能给出任何回应，包括引以为傲的命根子。 一代猛男，就这样废了吗？ 韩钦火烧眉毛，脑细胞在脑回路里拥堵，已经造成大面积交通瘫痪。 电梯里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光亮。韩钦恍若与世隔绝，他悄无声息地，被月千华抹去。 假若从今往后我不存在，会有人记得我，为我感到惋惜吗？ 浓浓哀伤，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韩钦的脑袋急剧膨胀，每个脑细胞都仿佛要炸裂。 突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现在什么时候？半夜还是刚刚过去半个小时？ 似乎，时间概念已不存在。 韩钦记得，阮红妆从广告封印里出来之时，她的第一个问题是：今天几号？ 这也从侧面说明，她被封印的时间可能比较长，已经没有参照物来记住日期。不过阮红妆的遭遇激励着韩钦：至少存在着从封印里脱出的可能性。 韩钦决定抖擞精神，绝对不能放弃。 他心境空明，他想象自己瞪大眼睛看着周遭一切。 黑乎乎的电梯，连空气都未起一丝波澜。可韩钦分明看见一张披头散发的脸，他能感觉那张脸上挂着空洞的眼睛，那眼睛死盯着自己，不知道盯了多久。 奇怪，电梯没人啊，如果谁操作电梯，嵌在电梯天花板上的感应灯自会亮起。 脑海中的恐惧更加弥漫。韩钦并非等闲之辈，他刻意将脑神经舒缓，电梯里披头散发的脸，隐匿无踪。 不过是幻觉吗？ 此刻韩钦也不敢进行更深入的思考，毕竟他的当务之急，还是和封印做斗争。 …… 韩钦数不完，自己尝试过多少种方法。其中有些方法他重复多次，可惜也只是重复证明方法的错误性而已。 他的脑神经还能活动，因此他会累，累到无法承受，韩钦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雨花集团照常上班，员工们陆陆续续地来到大厅，有些选择从走廊两边的电梯上楼，有些则选择正对走廊、关着韩钦的这台与众不同的电梯。 最开始员工数量不多，再加有很多台电梯分流，所以人群上上下下，并未吵醒梦中的韩钦。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上班高峰期已到，走廊排起长队，大家有序进出。 雨花集团恍若常砂的一颗明珠，在整个华夏国也算得上声名远播。它乃实力强规模大的上市企业，员工人数以万为单位，能派到总部上班的，堪称佼佼者。 “叮、叮、叮……”走廊两侧的电梯陆续开门，唯独正对走廊的电梯还没落到地面。排在这台电梯前的队伍，不免发出抱怨之音。 左边电梯只停单层，右边电梯只停双层，中间这台电梯只停30以上的楼层。不过由于它装的人数比较多，装一次等于人家装三次，所以多等等也属正常。 终于，正对走廊的电梯大门敞开，男男女女顾不上风度，一哄而入。 这台档次很高、没有任何杂音的电梯，也终于响起“滴滴”的声音——超载。 最后上来的男人只好往后退出，等待下一次轮回。 电梯启动，大家都背对韩钦站立。有些人还带着睡意，在电梯里东倒西歪。 “嘿，广告换装备，不，是换人了！”忽然有位矮个子爆料。 此话一开始并未引起骚动，大家还是麻木地站在电梯里，数着上楼倒计时。 其实也对，谁会为电梯广告中的模特更迭而费神呢？ “要换也换个美女嘛，一个男人拿着护肤品做推销，怎么看怎么别扭！”刚才爆料的矮个子嘟囔。 “嫉妒适合藏在心里，说出来就不对了。”旁边女孩扭过头。她和矮个子属于同一部门，彼此间开开玩笑很正常。 “我嫉妒他？他比我帅吗？”矮个子不服气。 两人短暂的争吵，引来大家注意。此刻很多人踮起脚尖，目光穿过人群缝隙，看向电梯墙面上的半身广告。 “单论帅，确实只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谁说男人不能推销护肤品，我今晚就去买两箱回来！” “广告中这位男模，好像在哪儿见过，比较面熟。” “常砂好人？偷女人东西的变态！” “没想到他也能出道演艺圈。” 电梯里，大家七嘴八舌地发出议论。 这时最靠近广告那位中年男子沉呤道：“广告确实也该换个模特，都半年啦！” ——半年！什么半年？ 韩钦脑神经一拧，从睡梦中醒来。 086 人间众生相 在自己的脑海中，韩钦睁开惺忪睡眼。 他看见许多高高低低、肥肥瘦瘦的男女后背，还有偶尔扭过来的脸庞。大家面上表情各异，有些人还在对广告里的模特品头论足。 …… 屈尊屈才以及屈辱！韩钦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在动物园铁笼里的猴子，任凭游客们观摩戏弄，只差喂上一根香蕉了。 刚刚这么想，恰好就有个站在电梯深处的女孩转过身体。她进来时比较急，所以手中还拿着今天的早餐。 女孩应该有点近视，她习惯性地踮脚，再将脸凑近。与此同时，女孩手中早餐也不经意地伸向广告画面。 事有凑巧，手中早餐恰好伸到韩钦嘴唇处；而更巧的是，女孩今天买的早餐，正乃一根剥开皮的香蕉。 韩钦此刻完全动不了，但他依然知道，当前正发生什么。他无比气愤，在意念中紧紧咬住双唇，并将头远远扭开。 “挺帅。”女孩终于看清广告中的模特，心满意足地站回原来位置。 这时电梯到达五十楼。由于雨花集团某个重要销售部门在五十楼办公，因此下电梯的人比较多。待电梯门再次关上，里边已经空出大半。 韩钦看见，有一男两女同时朝自己撤步，一直退到电梯轿厢厢壁，三人方才停下脚步。韩钦本来以为，他们只不过在调整位置，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韩钦大开眼界啦。 只见一男两女躲在这隐蔽的地方，先是男人耍起小动作，他双手左右撇开，抓向旁边两个微翘的屁股；而那两个女人也不甘示弱，竟然回抓过来。 “咔！”韩钦在脑海中配音，那男的将臀部往前一顶，及其享受此种感觉。 紧接着，四只手同时有节奏收缩，手上力道也越来越大，在韩钦视线范围内，他看见几边屁股肉在颤动，实在辣眼睛！ 一男两女感觉这样特别刺激，他们自认为小动作绝对不会被发现。可这就害苦身后的韩钦，他只能当个旁观者，默默做着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尽管脑海波澜壮阔，可韩钦身体却未能给出任何反应，直到电梯停在雨花集团六十五层，最后一位乘客下去，韩钦依然保持着固有动作。 正值上班高峰，电梯肯定没法歇气。它搭载韩钦，很快去往大厅和停车场。韩钦感觉自己就是水上浮萍，只能顺着水的节奏，无根无心地漂移。 哗啦啦地又有一轿厢的员工乘上电梯，又有某个眼尖的发现广告模特换人，跟着又是各种眼神围观，各种腔调对模特品头论足。 韩钦想哭。 就算关在动物园里的动物，它们至少能够在笼子里自由活动，它们有东西吃，它们能够对着游客翻白眼或者扭屁股，更关键的是，它们还能产生经济价值……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但我现在连只观赏性的猴子都比不上。 “噗~”突然电梯里传来一曲长音。这声长音非同凡响，原本叽叽喳喳的电梯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屏住呼吸，脸上表情两秒钟僵化。 转瞬，一股浓密臭味弥散开来，纵使这台电梯的空间远超同类，可此刻轿厢里的乘客也无处可躲啊。 反应过来后，大家都捂住口鼻。此刻韩钦希望哪个好心人也帮自己捂住口鼻，虽然那样并没有什么卵用。 “谁放屁！”有个长相刻薄的女人首先发难。 轿厢里的乘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除了本身，其他任何人都值得怀疑。 空气令人窒息，那股味道迟迟没有散去。某个马脸的男人被挤在轿厢最后，他旁边臭味最浓，可身前的哥们又不愿承认自己乃始作俑者。 “死哒血咧脸皮噶厚！”马脸男人有气无处撒，他握紧拳头，朝韩钦一砸。 你妹，刚才又不是我放屁，你砸我干嘛！ 韩钦初始火冒三丈，但脑细胞很快由愤怒转化为失落。因为他发现，马脸男人用力一砸，封印自己的广告容器竟未曾受到冲击。 难道月千华的封印无法用外力破解？ 韩钦感受到一阵悲凉，前所未有的悲凉。 电梯上上下下，乘客进进出出。高峰期过去之后，电梯里的乘客渐渐稀少。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人类处于某些安全环境的时候，就非常容易暴露自我。而没有外人的电梯，往往就是这种臆想的“安全环境”。 所以，韩钦于接下来的时间里，用无法察觉的角度，观望众生之相。 有人在电梯里上演单口相声，有人诅咒领导，有人挥拳乱打，有人缓缓**。倘若电梯里只有两个彼此相熟的女同事，那八卦和小道消息更是满天飞。 其实韩钦不想听八卦，也不想知晓别人的隐私。可他没办法啊，除非他的脑神经睡过去，否则电梯中发生些什么，他全都尽收眼底，全都声声入耳。 已经连续好几拨乘客抱怨现在的工作了，韩钦不由感叹，所谓干一行恨一行，此话在某些时候，也算相当有道理。 突然，韩钦忆起时光不老植发科。假若我这老板缺席管理，植发科还能顺利运营？我和鱼慕飞刚刚起步的事业，还能飞黄腾达吗？ 一想到这，脑细胞顿时萎靡。 之前依稀听人讲，这幅广告半年才换了个模特。也就是说，阮红妆曾经在此被困半年。 阮红妆乃月千华的徒弟，她多少应懂月千华的招数。即便是她，逃出五形印尚且需要那么长时间，更何况我这完全不懂五形印的菜鸟…… 半年啊，虽然谈不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但等我回到植发科，回到医学院，回到鱼慕飞等人身边，只怕一切都已经大不相同。 韩钦低垂眼睑，欲哭无泪。 这时电梯门再次打开，有个魁梧男人拿着手机走进轿厢。电梯里信号非常差，男人匆匆朝手机通讯视频温柔低语，跟着就挂断。 韩钦此刻没心情去看他，不过耳中仍旧传来声音：“我要把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杀了，只为安静地和你说句悄悄话。” 087 电梯三大禁忌 此人腔调非常温柔平和，但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人噤若寒蝉。 谁，谁会有如此阴暗的想法，谁又会如此冷血变态？ ——我要把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杀了，只为安静地和你说句悄悄话。假设哪个女孩被这种男人看上，只怕她连想死的心都会有吧。 韩钦注意力转移到电梯轿厢，他看见一个西装笔挺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该名西装男的相貌似曾相识，韩钦很快想起，两人昨晚曾经见过面。 当时西装男和鲁破天在一起，耀武扬威地对时光不老整形医院进行检查。 糟糕！被他认出我可就麻烦了！韩钦急忙扭头，他这一扭仅仅存在于意念，真正的现实中，韩钦依然端正地站在广告前。 没有其余办法，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好在电梯门尚未闭合时，又有个墨镜男子在外边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再次打开后，那人春风满面地走进宽敞的轿厢。 他认识西装男，打了个招呼，两人开始攀谈。 “医疗协会找黄总有什么事情吗？”后来的墨镜男子问。 “我们找黄总有事，黄总也找我们副会长有点事。”西装男坦率道。 他所说的副会长就是鲁破天。听到这里，韩钦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你和黄总走得近，他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点吧。”西装男道。 “哈哈，说话含沙射影，就不能直白点吗？关于章华一事，我也听到些消息，但你们必须得明白，黄总只想教训他，最终把事情搞大，你们得负全责。”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种事情古往今来实在多如牛毛。放心，昨晚鲁会长和黄总有会面，双方之间已经谈妥，咱们无须妄加猜测。” “如此就好。毕竟鲁会长当初落魄时，也是黄总给他在医疗协会谋得职务，于情于理，鲁会长都得多担待。对了，你刚才进电梯时和谁在视频？” “一个小妹子罢了，我吓吓她再安抚她，这样她就更加对我死心塌地。” “高手，以后再向你请教。” 电梯停在五十楼，墨镜男子和西装男挥手作别，然后走出电梯。 他们俩攀谈的时间不长，但其中透露出几点关键信息。现在韩钦已经能确定，鲁破天在黄恺的指使下对章华动手，至于黄恺是否起杀心，目前还不得而知。 罗马公司给出的条件，要求韩钦找出灵异证据，方才支付三十万酬金，可这起死亡事故应当乃谋杀类刑事案，和灵异完全不沾边啊。 既然酬金落空，那我有没有必要查下去？ 哎，还是先把自己眼前的困难解决掉再说吧。如果始终没法解决，说不定以后就会有保险事故调查员，来调查我的死因…… 不对不对，保险公司不会管，因为在这平行世界，恐怕我还未曾投保。 韩钦收起胡思乱想，开始又一轮跳出五形印的尝试。 他用新方法，老方法也继续实践，他再次将希望寄托于渡劫系统和水雾烟云，但不管怎样，都毫无起色。 直白一些讲，就是一点反应都看不到。 韩钦不免感到泄气，甚至脑海中腾起丝丝绝望。此刻他真想休眠脑干组织，让自己就这样沉睡到世界末日。 …… 电梯反反复复地开门又关门，进进出出的人群行色匆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雨花集团员工，也有前来办事的外部人员。 短短一个白天，韩钦麻木地看过太多脸庞，也看过太多背影，能让他印象深刻的，没有。 但临近下班之时，惊喜发生。 电梯原本停在三十三层，已经停了二十分钟。韩钦本来不喜欢被别人围观，但现在安静太久，他又觉得寂寞无聊。 终于，轿厢右上角的指示灯开始移动，电梯以非常平稳的速度下行。 等会进电梯的，是个美女吗？不知何故，韩钦竟莫名激动，他的脑神经突突直跳，好像已经预感到什么。 两分钟后，电梯在大厅走廊处停稳。韩钦瞪着双眸，充满期待。 他还不曾知晓，命中注定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穿着职业套装，右胸处挂着员工姓名牌。她看上去并非集团员工，而是一名外来办事人员。 她的皮肤白嫩，弯弯柳眉下镶着宝石般眼睛。她就像是漫画中的美女，韩钦一眼便能认出。 还记得时光不老搞活动，韩钦曾经去隆胸科展台客串，他在隆胸科只接待一个客户，他耐心地解答客户提出的问题，客户走后，他还盼着某日重逢。 没想到这么快愿望达成，更没想到的是，重逢场合竟如此尴尬。 女孩怀里捧着资料，看样子要交给雨花集团的某个部门。进来时女孩并未注意到韩钦，她捋了捋额前头发，随意地转过身体。 她的背影也特别好看，看得韩钦心生波澜。 也许有点小紧张的缘故，女孩又一次捋了捋额前头发，然后她将电梯门当成一面镜子，整理妆容。她很认真，有些沉浸其中的感觉。 “不要在电梯里面违反三大禁忌！”韩钦呼喊。 所谓三大禁忌，源自韩钦过去的某些认知。 其一不能在电梯里照镜子，因为镜子里可能会出现别的东西； 其二不能在电梯里问时间，因为问到的时间可能就是你的死期； 其三如果电梯里碰到某人始终低着头，那你就要和那人并排站立，因为不管站前还是站后，都容易受到攻击。唯有并排站立，才能争取到最长反应时间。 特别午夜之后，在电梯里违反三大禁忌，差不多就等于找死。 现在虽然是大白天，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韩钦心中焦急，女孩偏偏听不到他的声音。这时电梯在某一层停靠，外边进来个披着长发，额头低垂的老太太。 老太太径直走到轿厢，她悄悄站在女孩身后。从始至终她都低垂着脑袋，而且离女孩的距离，只有短短半个手臂那么长。 糟糕，电梯三大禁忌，女孩已经犯下其中的两个，倘若再犯下第三个，后果也许就不堪设想。 老太太忽然将手伸向女孩的肩膀，然后用含混不清地声音问：“很快就要下班啦，你还过来干吗？” 阴谋，此乃老太太的阴谋！你千万不要掉到陷阱里！韩钦在心中祈祷。 遗憾的是，女孩天真地回了句嘴：“没下班啊，现在才几点钟呢？” 088 这不是意淫 话音刚落，老太太就兴奋得鬼躯一震。她伸出的手掌即将搭到女孩肩膀，那手背上的皮肤深深皲裂，就像道道纵横交错的疤痕。 “姑娘，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今天乃四月……”老太太的声音仿佛出自地狱，及其遥远且空洞。 致命危险从身后袭来，女孩却浑然不觉。倒是韩钦焦心如焚，用一句俗话讲，可谓皇帝不急太监急。 电光火石之间，韩钦脑海中迸发出一股杀气腾腾的力量，那股力量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好在，老太太并非常人。 她就在恍惚中犹豫片刻，电梯便恰好停住。女孩捧着怀里资料，小心翼翼地走出电梯踏上走廊。 可以说，从开始直到结束，女孩的心思全在怀里资料、自身形象、以及和雨花集团某人的会面之上。 她完全没有发现潜藏在电梯中的危机，也完全未曾留意身旁别的事物，这其中既包括老太太，也包括韩钦。 “原来世界上还有神经这么大条的女孩，关键是，她还长得如此美丽动人。”韩钦的脑细胞自言自语。 他刚刚坏了老太太的好事，后者必然心有不甘。只见老太太慢慢转身，再慢慢披头散发地面向电梯轿厢中的广告。 “透视术！”韩钦连发此招，但效果等于零。 老太太兀地抬起眼睛，她的两粒眸子像深渊般空洞。韩钦刹时想起，昨晚自己在电梯中感受到的那张披头散发脸，八成就是这个老太太。 没想到，大白天，人气又如此旺盛的雨花集团，竟然会出现妖鬼残魂。 不过，黄恺作恶多端，有妖鬼残魂赶来报仇，实属正常现象。 老太太盯着韩钦看了许久，大约觉得自己并非韩钦对手，于是只能灰溜溜地在电梯上边一按，随意找到个楼层走出去。 这个心存不轨的老太太，看上去绝非善茬，找机会一定要超度她，为民除害。韩钦在脑海中念道。 说起来，渡劫app中确实有和超度相关的秘法，但其所需技能值实在太高，韩钦短时间里肯定无法习得，因此，各种超度事宜还得交给何冰冰等人去办。 短暂插曲之后，电梯内又恢复平静。韩钦看向指示灯，他希望电梯再次停在四十九楼。 原因无他，只是先前的女孩在那里下去罢了。 韩钦等啊等啊，电梯终于开始移动，看着变化的红色指示灯，韩钦唯有一个心愿，就是电梯停在四十九楼。 轻微停顿，韩钦的愿望果真实现。电梯门朝两旁散开，美丽女孩踏上前来。她嘴角带着微笑，似乎今天的差事办得比较顺利。 怀里没有资料遮挡，女孩那稍显贫瘠的胸部便一目了然。她轻快转身，再次将背影留给韩钦。 难道就这样陪伴她回到大厅？韩钦不免感觉失落。 突然，女孩发现什么，她猛地扭头，看向轿厢里的广告。 这个男模特，好像前不久才打过照面…… 神经大条的女孩皱皱眉头，然后缓缓朝韩钦走来。她和韩钦越贴越近，就像当初韩钦贴近广告中的阮红妆那样。 “砰砰！砰砰！”韩钦心脏加速跳动，这真是久违的感觉。 女孩穿着职业套装，右胸处挂着员工姓名牌。因为那个部位比较扁平，所以韩钦很快就认出姓名牌上的三个字。 ——景湘瑶。 原来她的名字叫做景湘瑶！真美，名字和人相得益彰。 韩钦还想多看几眼，可电梯不合时宜地落在大厅。景湘瑶朝着广告中的韩钦挥挥手，然后快速走出电梯。 她还要乘公交车回去，所以不能耽搁，否则碰到下班高峰期，可就麻烦。 景湘瑶离开，韩钦便没了乐趣。接下来不管电梯怎么上上下下地移动，韩钦始终保持淡定，脑海里边不起任何波澜。 最后一个乘客从电梯走出，韩钦周围万籁俱寂。他估摸现在顶多晚上九点，但韩钦的世界，提前进入休眠状态。 韩钦非常无聊，非常寂寞，非常孤苦。他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在脑子里边胡思乱想，他觉得自己肯定没法像阮红妆那样在广告中待上半年…… 因为在那个日子到来前，韩钦要么疯掉要么死掉。 夜幕降临，电梯跟着陷入黑暗。韩钦绞尽脑汁地尝试从五形印中脱出的办法，可惜他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冷静，我要冷静，韩钦劝慰自己。只有在冷静的前提下，方能找到逃生之路。 既然阮红妆能破解月千华的五形印，那么我也一定能做到！韩钦给自己打气，更加坚定逃出去的决心。 无人的电梯，幽闭的空间，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可惜，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没出现。 极致静谧让韩钦陷入苦行僧状态，此刻他恨不得电梯里钻出一只老鼠，或者钻出一只蟑螂。不管什么玩意，总之先出来陪陪我吧。 …… 忽然，韩钦脑海中有一道光华闪过！ 他兀地记起，今天下午某个特殊的时点，他曾经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就和以前一样，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心跳。 那心跳并非源自想象，而是实实在在地从胸腔里发出来。 韩钦异常兴奋，似乎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他想出一个好主意，他要对照阮红妆逃走时发生的情况，逐一理清思路。 依照雨花集团员工的讲法，阮红妆在此处被困半年。为何半年她都没能逃出，偏偏当我出现，她就顺利脱离五形印？ 难道她看上我，对我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难道她因心动而激活身体，获得半年来从未有过的力量？ …… 哎，都什么时候啦，意淫不解决问题。 不，这并非意淫，这就是事情真相！阮红妆看上我，而我又看上景湘瑶，所以我才会在虚无的封印中感受到活生生的心跳！ 假若我像阮红妆那样，趁着身体有感觉的时候，一鼓作气往外爬，那么月千华设下的五形印，就会迎刃而解！ 刹时，漆黑电梯中好像有阳光洒下，照得四周暖洋洋。 说起怦然心动，韩钦能想到的，要么是鱼慕飞要么是景湘瑶。但鱼慕飞出现在此地的可能性太小，所以，我就安安静静地等着景湘瑶再次光临吧。 089 竟然赶走美女 这一等就等得酸楚。 开始几天韩钦还像鲁滨孙漂流时那样数日子，后来他便停止计数，因为那样会让韩钦感受到生命在流逝，同时也会平添几分空虚和孤独。 名叫景湘瑶的女孩并非雨花集团员工，相对而言，她进入这栋大楼的概率本来就小，再加大厅走廊处电梯众多，她乘上韩钦这台电梯的概率，可谓小之又小。 被封印的时光里，韩钦想了很多很多，其中有些东西他翻来覆去地想，想不通也要想。毕竟除去想之外，他没有别的任何事情可以做。 景湘瑶不出现，鱼慕飞更不出现。韩钦曾经也努力逼迫自己，以求对其他人其他事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可惜无论他怎么使劲，一切都只是徒劳。 说起来，韩钦所在的广告位角度不错，无论电梯轿厢里站着多少乘客，韩钦那儿也完全没有死角，可以将大家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倘若要将韩钦的这种行为定性，那就得用“偷窥”来注解。 作为一名身不由已的偷窥者，韩钦在电梯里见过世态炎凉，见过两面三刀，见过吵架撕逼，见过上司骚扰女下属，也见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混蛋…… 类似东西看太多，韩钦便渐渐有些阴暗。 其实他并不想知道别人的隐私，也不想总往自己脑海里填垃圾。可是在月千华的封印里，他没法逃避，也没法闪躲。 韩钦深深觉得，如果再这么待下去的话，肯定用不了半年，顶多只需三个月，自己就会发疯。 …… 电梯以平缓速度攀升，韩钦脑海一片空明。此刻大约接近下班时间吧，也许再过三十分钟，拥挤的人潮就会涌进，直到电梯发出超载的报警。 不过，这些都和韩钦无关。 红色指示灯一蹦一蹦，最后停留在雨花集团四十九层。有那么一段日子，但凡电梯停在此处，韩钦自会充满企盼。 毕竟，当初景湘瑶就是到这层楼办事。 可随着一次接一次的失望，韩钦早就不盼啦。 电梯门打开，走廊上没有人影，这样过去几秒钟，电梯门准备关闭。突然，外边响起小碎步的声音，听上去便知道，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正朝这边跑来。 难道是她？韩钦燃起希望。 不，不会那么巧，韩钦早就明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 “等等我，麻烦你等等我！”有人在走廊呼喊，那语调就像夜莺，婉转动听。 韩钦的脑细胞瞬间变得格外紧张，因为他已经听出，走廊上跑来的女孩，正是景湘瑶！ 听见美少女的呼唤，电梯门仍旧以固有速度缓缓向中间并拢。眼看最后一道缝隙就要消失，韩钦急得脑神经突突直跳，却又无可奈何。 对景湘瑶来说，错过这趟电梯，旁边还有很多台电梯可供选择，顶多就是耽误片刻时间，导致要在下班高峰期乘公车的后果而已。 但是对于韩钦来说，假设景湘瑶错过这趟电梯，那么韩钦将耽误的时间，就非常难以估量了。 电梯门非常不给面子，最后一道缝隙也变得无影无踪。不过，此刻电梯就这样悬在四十九层，并未往上，并未往下。 也就是说，除开现在的楼层之外，其余楼层没有人在等电梯！ 天无绝人之路啊！韩钦长啸。 果然，走廊上的景湘瑶已经赶到，她按下外边按钮，电梯顺从地打开。 “原来里边没有人。”景湘瑶自言自语，然后踏进轿厢。 她还是穿着上回的职业套装，整个人美得像个二次元中的人物。她习惯性转过身体，将背影留给韩钦。 韩钦竭尽全力地集中精神，他要找到心跳的感觉，从而激活身体力量。 “嘭！嘭！嘭！”有节奏的心跳出现。韩钦此刻能感受到胸腔传来的温度，但身体其他部位依然没有任何感知。 看来，我还是需要景湘瑶的帮助啊。 冥冥之中，景湘瑶似乎受到某种召唤，她果真扭过头来，并且很快注意到韩钦的脸。 “记得你在医院隆胸科上班啊，怎么突然跑去做广告模特了。不过以你的身材做模特倒还挺好，不像我，只能当个平面。” 景湘瑶一边说一边朝韩钦靠近，诚然，她不晓得韩钦能听见她说的话。 两人贴得很近，差不多已经近到可以接吻的那种程度。 景湘瑶看看韩钦，又看看他手中的化妆品。这个牌子景湘瑶听说过，但始终没有去购买，现在既然韩钦推销，她便决定买点回去支持。 与此同时，韩钦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景湘瑶。他的心跳越来越有力，一股热量从胸腔开始，迅速蔓延到全身。 韩钦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恢复，他集中所有注意力，尝试挪动手指。 刹那，韩钦握着化妆品的那只手，微微朝外弹了弹。 通常情况下，一个女孩，看见广告中的手有这种细微动作，必然会惊得花枝乱颤。但景湘瑶不同，她的神经比较大条，所以暂时没往某方面去想。 韩钦非常激动，他只顾脱身，于是两手手指不停向外弹，他感觉手指即将从广告中伸出，继而完全冲破五形印封锁。 “啊，啊，啊！”景湘瑶终于察觉到异常，她连叫三声，突兀看着广告里的韩钦，脸上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韩钦急着逃跑，又不想让景湘瑶受到过度惊吓。他悄悄将左手指尖探出广告页面，然后抬眼瞥向轿厢上方的红色指示灯。 运气不错，马上就要到达一楼。 景湘瑶朝后退开半步，她处于轻微懵逼状态。刚才到底怎么呢，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那我刚才为什么尖叫？嘿嘿，幸好电梯里就我一个，没人看见我刚才失声乱叫的逗逼模样。 电梯顺利落在大厅，景湘瑶朝韩钦挥挥手。 “快走！再不走我又要被封印回去啦！”韩钦心中大声呼喊。在此之前他肯定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赶景湘瑶这样的美人离开。 “再见！”景湘瑶微笑说出两个字，转而走向大厅。 她的背影甫一消失，韩钦便用出吃奶力气，双手扒开广告页面，身体用力朝外挤出。 他被封印的时间远不及阮红妆，因此出来时，韩钦一个人便足以应付。 终于，韩钦站在电梯轿厢里贪婪地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空气。 而面前的广告里，竟然还有个女性模特。她是一幅和蔼可亲的画像，是广告真正的主人。 090 你还算男人吗 韩钦虚脱了。 他一屁股塌在电梯里，颓然靠在厢壁上。之前刚从封印中逃脱时没啥感觉，现在偏偏出现后遗症。 此刻已经临近下班时间，电梯马上就要进入忙碌状态。所以枯坐三分钟后，韩钦扶着厢壁站起，他按下开门按键，缓缓走出电梯。 很累，无以复加的累。韩钦离开雨花集团后，首先买了包玫瑰王香烟。他想靠抽烟来提神，可惜收效甚微。 手机早就没电，韩钦无法在第一时间通知丁虚等人。他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再朝左手掌心轻轻一吹，那渡劫app，立刻浮现。 韩钦在系统里报声平安，然后径直走向马路旁的某家酒店。系统中关于韩钦的技能值和经验值好像都有变化，但韩钦此刻并未留意，因为他实在太累。 酒店前台有面大钟，上边显示的日期告诉韩钦，他足足被月千华的五形印困了整整半个月。 “还好，至少比阮红妆好得多。”韩钦呢喃着安慰自己。 酒店环境挺不错，韩钦将手机电源接上，旋即呈大字型瘫倒在床。 他原本开的钟点房，准备睡几个小时就去找鱼慕飞等渡劫神仙，但后脑勺刚刚碰到枕头，全身细胞便集体休眠，谁也不愿提前起床。 几个小时后，月亮钻出云层； 再几个小时后，朝霞映满东方； 再再几个小时候，太阳挂在半空。 韩钦打着哈欠，用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一觉他睡得天昏地暗，睡醒后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力量。他，满血复活。 浴室很宽敞，韩钦享受着水柱从头冲到脚的快感。洗完澡，韩钦吹干头发，坐在紧靠落地窗的凳子上，然后点燃一根香烟。 袅袅烟雾在空中缓慢弥散，韩钦朝左手掌心吹口气，打开渡劫app。 系统毫无疑问地将韩钦被月千华封印之事记为一次扑街，韩钦因此获得300点技能值，差点就晋升为七星渡劫师。 现在韩钦可用技能值余额还有830点，依照之前就确定的想法，韩钦直接用550点技能值兑换《弹指一制》的秘术。 “叮！”韩钦飘飘欲仙，有股暖流在体内升腾。 只需几秒钟，韩钦就将和《弹指一制》有关的各种要领烂熟于心。 他明白，这是一门指尖上的招数，学成之后，渡劫师可以用指尖弹出玻璃球小石子等东西发起攻击，如果渡劫师级别够，那么空气也能成为进攻载体。 说起空气，韩钦就联想到月千华。月千华乃银月光华突变而成的天科灵气种，不晓得用弹指一制打出空气，能否伤害到月千华本体。 月千华的五形印，实乃非常强悍的禁闭术，以致我扑街时都没能听到系统传出的靡靡之音…… 韩钦摇摇头，接着查看其余模块。他发现自己被困的半个月时间里，系统曾经发布一条普通任务，那条任务韩钦必然没有完成，所以系统也给予警告提示。 到底是什么样的普通任务呢？韩钦很快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任务发布者苟不离，具体内容为：给我带八十串烤串，牛肉羊肉猪肉全都要，记得少放点辣椒多放点油。 我靠，八十串，吃死你啊！ 韩钦在心中怒骂，他将烟头摁灭，稍加收拾，便准备出门。 他意气风发，他壮志凌云。他首先要去时光不老，看看自家产业运营如何。 太阳高高挂在半空，韩钦心生惬意。为了迎接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重出江湖，今天也确实应该阳光普照才行。 韩钦站在马路旁，挥手招呼过往的出租车。兀地，头发好像被打湿…… 这场雨来得如此突然，没有闪电，没有雷声，没有任何征兆。等到发觉时，本来明亮的天空已经暗得像黑夜那般深邃，豆大的雨点，砸得全身生疼。 你妹！ 说好要迎接宇宙中最骄傲的灵魂重出江湖，你怎么能不讲套路地下雨呢？ 韩钦加快手上频率，可没有任何一台出租车停在他面前。没办法，韩钦只好跑到公交站台躲雨。 这回运气挺不错，很快有辆经过时光不老的公交进站。韩钦二话没说，上车。 窗外，暴雨越下越大，豆子般雨滴砸得窗户和车体啪啪作响。韩钦站在靠近后车门的位置，随着司机扭动方向盘，左右摇曳身体。 大约四十分钟，公交车停在时光不老斜对面的潮美医院。下车后韩钦用最快速度奔跑，饶是如此，他依然被暴雨浇成落汤鸡。 和想象不同，时光不老里边显得比较冷清，韩钦在心中安慰自己：肯定是下大雨的缘故，所以顾客都没出门。 走廊上湿漉漉，韩钦大步流星朝植发科前行。还没到门口，便听见植发科传来嘈杂的声音。 乖乖，不会是发生啥医疗事故吧…… 韩钦忐忑地走进去，科室里，鱼慕飞等人正在忙前忙后。原来并没有什么医疗纠纷，而是植发科的生意，真有这么好！ 鱼慕飞发现韩钦，她立刻走到韩钦身旁，鼻子一酸，差点就掉出眼泪。 韩钦急忙敞开怀抱，想要将鱼慕飞揽在怀里。 鱼慕飞象征性地往韩钦臂膀上边一躺，然后抬头嗔道：“快去帮忙！都说万事开头难，可咱们生意最难之时，压力全都我在扛，你说，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此番话怼得韩钦低头。他只能默默行动，至于辩解的事情，留到以后再说。 韩钦消失的半个月时间里，梅友最研究的配方已经打出名声，用第一批体验者的话来说，就是头发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有了这批种子用户，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顾客纷纷慕名而来，植发科的收入亦在源源不断地上涨。 韩钦觉得，自己的人生即将起飞。既然在这个平行世界做不成富二代，那么做个富一代也挺不错。 大家忙前忙后，梅友最抽空走到韩钦身旁，抛着媚眼问：“我早说我擅长喝酒配药动刀嘛，就问你，到底服不服？” “服，心服口服的服。”韩钦笑逐颜开。只要你梅友最能持续帮我赚钱，你说你想让我怎么服，我就怎么服。 “上午鱼慕飞还和我讲，准备在科室挂上我的相片，并且她给我起个诨号叫‘秃顶克星’。要不是渡劫神仙得讲究低调原则，她以后就会在直播时，把我推广出去，包装成为网络红人。” 梅友最开心道。 照鱼慕飞的想法，是要将梅友最包装为一介“大师”。这个方案还挺不错，韩钦打心眼里赞同。不过他转念一想，很快就悟出个更合适更安全的方案。 091 居安思危 送走最后一名客户，忙碌的植发科宣告打烊。鱼慕飞让三个招聘来的小妹子先回去，接着叫梅友最沏好四杯茶。 女中豪杰如此干练利索，韩钦不由得私下感叹：这个合伙人，找对啦。 房间里有张长桌，平时大家就是在那儿吃饭。现在四杯茶全部摆上桌，韩钦、鱼慕飞、梅友最及苟不离依次落座。 韩钦向几位渡劫神仙解释自己因何失踪，听完他的讲述，渡劫神仙们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 也许他们做神仙时见多识广，但今生转世渡劫并没有带着当初的记忆，所以关于天科灵气种，他们也觉得特别风骚。 鱼慕飞好像比较紧张，不知是因为韩钦还是因为植发科的事业。她接连喝下三杯茶，然后掏出一本小本子。 本子前边记着营收和财务状况；后边记着工作经验、当前面临的问题和困难。 鱼慕飞翻到本子后页，开始有模有样地总结过去并展望未来。当然，关于前边的财务数据，就留待她和韩钦单独相处时，再拿来细说。 她依照本子中的记录逐条讲完，梅友最和苟不离同时用力鼓掌。 “恭喜发财。”两个渡劫神仙连声道。 “财源广进。”韩钦脑子一抽，随声附和。 “你干吗，听你这口气，好像没把自己当成植发科的投资人呢？”鱼慕飞竖起两道柳眉，娇声嗔道。不得不说，她偶尔生气的样子，真是特别好看。 韩钦欲回话，梅友最却抢先打圆场：“老板就该有老板的气质，像我以前在塔卡拉玛拉沙漠搞研究时，老板一年到头都不会出现。” “啥？你把话给我讲清楚！”鱼慕飞朝梅友最翻了个白眼。 “就是嘛，凭什么老板娘要拼命干活，老板却要当个甩手掌柜呢？”苟不离梗着脖子，给鱼慕飞帮腔。 不过瘟神这次似乎帮了倒忙，因为鱼慕飞朝他翻了个更大的白眼。 美人生气，韩钦赶紧寻思解决办法，他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个托词。 只听韩钦诚恳道：“虽然这段日子我不在，但我的光辉思想依然发挥正能量。比如你开直播，不就是我极力主张的推广手段吗？” 他说这话时用了非常委屈的语调，聪明人一听就晓得他在开玩笑。但是瘟神想不通啊，这家伙，怎么描述得好像已经故人西去了那样…… 鱼慕飞比苟不离聪明，她边笑边骂：“好好好，屁大点事也能给自己邀功。” 这一笑，脸颊两边的酒窝就微微下陷，宛如水中涟漪，煞是好看。 说起开直播，梅友最旋即插话：“据我观察，直播确实出业绩，好几个客户跟我明确讲，就是因为看过直播，才会到我们科室来治疗。” 韩钦打了个响指：“因为你的配方非常有效，鱼慕飞又直播客户疗养的过程，所以纷至沓来的客流就像如潮水源源不断。” 话刚讲完，韩钦便察觉出问题。毕竟头皮疗养乃一个相对长期的过程，往往十天半个月才能看出端倪，鱼慕飞开直播时，总不能将镜头始终悬在别人头顶吧。 “有客户悄悄告诉我，他们主要为两个美女而来，其中一个比较客气，另一位却始终像直播镜头里那样，整天见不着活人。” 梅友最解答韩钦心中的疑惑，他眼神先瞟向鱼慕飞，接着又瞟向墙上的何冰冰画像。 “某些客户做治疗时，特别指定何冰冰画像下方的那张洗头床，假设已经有人躺在那，他还心甘情愿地等一等。”苟不离补充道。 你看你看，我就说我本人虽然不在，但我的先进思想依然能够发扬光大。当初将何冰冰画像漆在墙上，并且重点突出胸怀，难道不是我的主意吗？ 韩钦颇为自得。忽然梅友最问：“当初做神仙时，何冰冰乃我的徒孙。现在你们把她的形象弄那么大，又说还要将我的画像也挂墙上去，到底该怎么处理？” ——没想到，梅友最的虚荣心竟然这么重。 韩钦单手按着他的肩膀：“放心，你同何冰冰定位不一样，我们肯定会帮你和苟不离做好形象包装，以后你们就是植发科的招牌！” 啊，这个，关瘟神什么事？ 韩钦的话讲完，不光梅友最讶异了，就连鱼慕飞也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居安思危，有备无患。”韩钦凑到鱼慕飞耳边，神秘道。 …… 今天的短会结束，韩钦提出请所有人吃晚餐，也算给自己这段时间的缺席做个交代，同时补偿大家半个月时间的辛苦。 鱼慕飞笑着拒绝，她说既然准备请所有人吃饭，那么肯定要算上招聘的另外三个女孩子。 “没问题。”韩钦满口答应。 告别几位渡劫神仙，韩钦乘车去往金石医学院。当前已到毕业季，韩钦明白，自己能够待在438寝室的日子，屈指可数。 出租车司机来过金石医学院，他准备直接开到男生寝室的楼下。但是韩钦让车停在学校门口，因为他想多在校园里边走一走。 雨已停，迎面有和风吹来，吹得道路两旁的树叶婆娑作响。韩钦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可感觉像是间隔了整个世纪。 回到宿舍，那三个快枪手正在电脑前酣战。不过这一次，破天荒的，三个快枪手竟然停下鼠标，齐齐地看向韩钦。 “哎呦，真是稀客！”丁虚扭头笑道。 “回来得太晚，你连学校的毕业典礼都已经错过！”秦勇惋惜道。 “毕业典礼有好多小姐姐在跳舞，屁股扭一扭，胸胸抖一抖。”杨丹原地站起肥硕身躯，东施效颦般模仿起小姐姐的舞姿。 “只要没错过你们几个傻逼，就行。”韩钦讷讷。 这句话本来用调侃的语气说出，但不知为何，忽然就带来一阵伤感气息。接下来足足两分钟时间，寝室里鸦雀无声。 还是杨丹打破了沉默：“啥时候吃散伙饭？顺便我再给你们详细解释1314连锁经营工程的内涵。” 我靠，看来杨胖子已经被洗脑，摇身一变成为传销组织的骨干力量。鉴于此，其他三人都暗暗下了个决定，毕业后要和杨丹保持距离。 “干嘛，瞧不起我！到时我狂赚1314万，你们可别眼红。对啦，你们离开学校后，准备做啥？”杨丹问。 这下话题回到正轨，大家便畅所欲言。韩钦自然要继续为富一代的事业奋斗，秦勇则在老家堡庆找到份医院的工作。 至于丁虚嘛，他决定到某个门户网站供职，从事摄影师工作。 嗯，如果不好好干活，就得回家继承千万资产。说的，就是丁虚这种人。 092 老板建议你跳槽 是夜，韩钦睡得很舒服。那感觉和当初被困在电梯时，简直天壤之别。 不过由于上回在酒店睡得太久，所以天边刚刚泛起一点鱼肚白，韩钦就从梦中悄然醒来。 三个快枪手仍处在安眠状态，韩钦蹑手蹑脚地爬起，他端着一根凳子，坐到438寝室的阳台上。 “啪！”韩钦点燃香烟，望着远方天空。 空气有些清冷，带着春夏交接时的某种芬芳。此刻尚未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校园非常安静，连一丝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 遥远天际好像露出些许曙光，渐渐由鱼肚白转化为桔黄的颜色。接着又变成一抹粉红，映射在云朵上，层峦叠嶂，千姿百态。 韩钦翘着二郎腿，他抽口烟，惬意地吐出。他像个生活在城市外的农庄主，悠闲享受着日出前的宁静。 头顶有片云，调皮地变幻着各种形状。一会像匹马，一会像只羊；一会伸出个大拇指，一会又咧嘴笑。 眨眼间，白云形成的那张脸越来越真实，它的嘴巴也越撕越大，它看上去已经不那么想笑了，反而呈现出一种伤痕累累的哭相。 谁的脸上会有那么多伤口？韩钦不禁想起死于非命的章华。严格来说，韩钦并没有追查章华死因的必要，因为摆明拿不到罗马保险公司的酬金。 但，这件事情牵涉到常砂首富黄恺，假设找出确凿证据，并且将证据提交给相关部门，那么就有很大希望扳倒那个混蛋。毕竟，现在相关部门也正在查他。 月千华、黄恺、鲁破天，韩钦在心中反复默念三个名字。这其中，最棘手的月千华长期生活在沪海，暂时不用考虑他。 剩下的黄恺和鲁破天其实乃一根线上的蚱蜢，只要提起那根线，他们俩谁也别想逃掉。 而那根线，就是章华！ 韩钦深吸一口烟，他决定用计捉拿鲁破天，然后逼鲁破天交代事情真相，再将所有证据提交给可靠的办案人员，从而一举击溃黄恺。 至于鲁破天，他乃医疗协会副会长，在常砂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捉住鲁破天，必须要有个完美的方案。 阳台上，韩钦指间的香烟燃尽，但他还是夹着烟屁股，陷入沉思之中。 接下来几天，韩钦在学校和植发科来回穿梭，忙得不亦乐乎。他帮梅友最和苟不离都拍了职业照，放大挂在墙上，后面还跟着四个粗体黑字：超级专家。 大字后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字，里边详细描述两位专家的特长和从业经历，当然，其中部分信息真实，也有部分信息经过艺术加工。 如此一包装，每个来植发科的客人全都对两位专家充满敬佩和感激。同时，两位专家的名声也在口口相传，譬如对面潮美医院，就经常能听到两人名字。 天上掉下一块馅饼，苟不离虽然高兴，但还是有些不满。 他抱怨道：“同样是专家，同样长得英俊潇洒，同样挂在墙上，为何梅友最看上去还好，我看上去就格外别扭呢？” 关于这个问题，谁也不想直言，答案留待苟不离自己去领悟。 …… 吃饭、喝酒、分手，每年毕业季总离不开三大主题。金石医学院里女生众多，所以近段日子，常常能看到为分手而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 当然这些和438寝室无关，他们的主题只有吃饭喝酒，直接省略第三项。 临近毕业，不知为何人也变得越来越懒。以前大家喝完酒后都会将酒瓶扔掉，现在则将所有酒瓶堆在一起，并且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叫“留个纪念”。 通常情况下，请客的都是韩钦或者丁虚，不过今晚很特别，杨丹和秦勇心血来潮地从楼底超市抱了两箱啤酒上来。 “啤酒配小串，快乐似神仙。”杨丹摇头晃脑地道。 “若是再来几个妹子，那就只羡鸳鸯不羡仙啦！”秦勇红着眼睛感慨。 “妹子！跟你们讲实话。今后我作为一个成功的摄影师，妹子都会追着我跑，求我帮她们拍照。”丁虚提着啤酒瓶，嘟囔道。 “首先你得成功才行。”韩钦给丁虚泼冷水。 “说得对，一旦我的1314连锁经营工程顺利实施，我也立马成功。”杨丹果然被洗脑得很彻底。 “丁虚肯定会成功的，他家那么有钱，单反镜头什么的东西随便买。”秦勇继续红着眼睛，叹道。 “nonono”丁虚伸出食指来回摇，“摄影的艺术，像他们那种玩器材的永远不懂。” 这句话里边的潜台词，秦勇一时半会理解不了。他伸出酒瓶，准备和旁边韩钦来个砰瓶礼。 可韩钦并未回应，他掏出手机，趔趔趄趄地走上阳台。 “找我可有什么好事？”上划手机屏幕，韩钦开门见山地问。 “我碰到一个很纠结的问题……”苟不离在电话另一头欲言又止。 “没啥好纠结，我教你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拿枚硬币，赌正反面就行。” “此乃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抉择，我不想那么草率。” “好吧，讲给我听。” “你知道咱们时光不老对面那家潮美医院吧，今天有个叫陈静的副院长打电话给我，她说久仰我的名声，像我这种会植发还会做其他技术的专家，非常难得。” “那个女人我见过。” “陈静说潮美医院希望我能去他们那边，做学术领头人。每个月发的薪水，比咱们这要高很多。” “那你答应她没有？”韩钦语调中，带着兴奋。 “我还没有答应潮美医院，因为我对咱们团队还是有感情的。我不要求潮美医院那么高的工资，只想稍微将待遇往上提一提，这个方案，不过分吧？” “……” “哎，我今天真的非常纠结，差不多已经纠结一整天。像我这种人才，潮美医院等等同业肯定抢着要，可我又非常舍不得大家。” “……” “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请问，你有什么建议没？” “建议你跳槽。”韩钦斩钉截铁地回答。 093 瘟神真可怜 挂断电话，韩钦悄悄打了个响指。 时光不老植发科生意那么好，他早就料到潮美医院或者其他同业会来挖人。所以做宣传之时，韩钦特意将苟不离加上去，并且把他包装成逼格更高的大师。 这就等于设了个陷阱，既能防止潮美医院强挖真正的专家梅友最，还能暗度陈仓地送走瘟神苟不离。 以后，就让经常能够祸害到队友的瘟神，去祸害对面吧，hoho！ 只不过有一点韩钦猜错，那就是挥起锄头挖人的乃潮美医院副院长陈静，而非承包植发科的计无猜。 如此说来，莫非计无猜那小子已经开窍呢？ 不，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山无棱天地合，计无猜也始终是个傻逼。 韩钦皱皱眉头，重新加入喝酒的队伍。 …… 第二天，清晨的天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云，就像梅友最的心情一样。 首先他舍不得好基友就这样离开团队，其次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潮美医院要高薪挖走苟不离，却偏偏忽略自己这个真正的英雄！ 当然，此刻影响梅友最心情的，主要还是其次的那个因素。 昨晚喝掉太多酒，韩钦肩扛昏昏沉沉的脑袋，踏进时光不老的植发科。甫一进门，韩钦就察觉到一种异样。似乎，今天的空气有点沉重？ 时间尚早，植发科没有任何客户进场，苟不离的身影也并未出现。看起来，他此次跳槽简直比狗急跳墙还要急。 三个小妹子在打扫房间，梅友最傻傻地坐在洗头床上，鱼慕飞则拿着个纸箱，用力朝里边塞东西。 她看上去心情不好，韩钦谨慎地问：“你干吗，箱子里有什么？” 鱼慕飞头也不抬地回答：“全部都是苟不离的遗产。” 遗产！苟不离！他不就是突然地跳个槽嘛…… 韩钦不由得打个哆嗦，心中暗道：鱼美人不愧女中豪杰，果然爱憎分明。 几分钟后，鱼慕飞将苟不离的遗产收拾好。她正要把纸箱扔出去，刚刚走到门口时，梅友最追上来，把苟不离曾经送他的小配饰，一并塞进纸箱里边。 接着他们合力，将纸箱丢在门口。 韩钦看得瞠目结舌，忽然觉得有点愧对苟不离。 两个渡劫神仙回到桌子旁，此刻他们心中的怒气仍未消散。鱼慕飞愤愤道：“潮美医院真无耻，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梅友最出了个主意：“我们干脆直播卖配方吧，这样一定能够拓宽收入来源。” “不行！”韩钦旋即插嘴，“没有拿到相关的药品许可，就绝对不能以我们几个的名义去销售。当前配方可以随便卖，主要还是时光不老的招牌在顶着。” “你说的挺有道理，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同时我也担心，潮美医院的生意会超过我们。”鱼慕飞蹙起眉头。 “别纠结这个，潮美肯定会被咱远远甩在后边。”韩钦拍着胸脯保证。 老实说，之前韩钦还真和鱼慕飞一样，有这方面疑虑。但现在苟不离去了潮美医院，所有担忧必将随风而去。 几人闲聊的时候，有个大叔走进来。他轻车熟路地躺在一张洗头床上，头朝前脚朝后，这样眼睛就恰好可以瞥见墙上的何冰冰了。 大叔来过几次，他的头皮已经受过洗礼。这次大叔不仅要求继续热敷头皮，还要求科室里的小妹子帮他按摩。 “我们没有那种服务。”梅友最严词拒绝。 “医生说我血压低，按摩头皮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再说我前天来，你们就帮我仔细按摩过啊，配合你们的生发秘方，效果非常非常好！”大叔认真道。 乖乖，看来这位大叔中招了。 科室里的人都知道，梅友最的生发配方确实不错，能够有效地刺激客户头皮，从而长出头发。但这个配方也有一点瑕疵，就是偶尔会刺激到客户的脑神经。 虽然这种刺激时间很短，并且没有副作用，但是会让客户误以为在植发科中碰到灵异事件，引起客源流失。 “怎么，今天到底还按不按？”大叔诚恳地问。 “依据我专门给你制定的生发疗程，今天不用按摩头皮。”梅友最急中生智。 闻言，大叔摇摇头，无奈地接受这种说法。 他安逸地躺在洗头床上，双眼直勾勾盯着俯身下来的何冰冰。盯的时间久了，大叔开始闭目养神。 很多来植发科做治疗的客户，常常都会在洗头床上休息，因此谁也没在意。 小妹子沏上一杯茶，放在洗头床旁边，她温柔地帮大叔捋捋稀疏的头发，然后就去接待别的客人。 就这样过去半个小时，大叔突然发出尖叫：“啊！不要给我拔牙，我怕痛！” 拔牙，我们这里是植发科啊，跟拔牙有半毛钱关系。 难不成，大叔又被刺激到脑神经呢？韩钦急忙跨步上前，柔声问：“怎么呢？” 大叔心有余悸地回答：“都怪我昨晚看鬼片，所以刚才做了个噩梦。” 哇，真是个负责任的好客户，等会我一定给你个超级折扣！韩钦心道。 大叔捂着胸口，神情恍惚地说，“我梦见在诊所拔牙，是个女医生在操作，她戴着口罩，我从她的眼睛认出她是我的前女友。我说多年不见，你当医生呢？” “她告诉我，我所有的牙齿都坏掉，需要全拔除。我问她拔除后是什么模样，于是她慢慢取下口罩，露出没有牙齿的嘴唇。她幽幽地对我说，就是这个样。” “我吓得不轻，连忙要她走。她就说我不走她也不走，以后只要我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可以和她相见。说到这时，她便拿出一把生锈铁钳，来给我拔牙。” 听完此番讲述，韩钦连声安慰：“没事没事，前女友嘛，恨你也正常。” 大叔笑道：“都怪以前我和她谈恋爱时，接吻总是亲到她的牙齿，哈哈。” 碰见这么好打交道的客户，韩钦也笑得很愉快。倘若植发科的客户皆如此，那肯定不会有投诉发生。 接下来，一天的工作就在忙碌和欢乐中度过。下班后，韩钦留住鱼慕飞和梅友最，他请两人吃饭，然后沉声道：“今晚，准备对鲁破天动手！” 094 贪财好色 韩钦讲出的话，就好像一根狗尾巴草，撩得鱼慕飞和梅友最心痒痒。不过在心痒的同时，又有那么点紧张，毕竟鲁破天的背后站着黄恺。 “前天才听你说，准备设局抓住他，没想到效率如此之高。”鱼慕飞夸赞。 “我效率高是一方面，鲁破天弱点明显是另一方面。曾经我为了防止计划失败还备下三个选项，岂料才抛出头一个，鲁破天就乖乖上钩。”韩钦笑道。 他此番言论，还算讲得比较中肯。 “具体用的哪个选项，方便告知吗？”梅友最客气地问。只要没喝酒，梅友最倒还算个靠谱的兄弟。 “鲁破天贪财，同时又是医疗协会副会长，所以我投其所好，以需要办理医疗相关资质的名义约鲁破天见面。当然见面只是托词，重点在……” 韩钦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他可能认识你，这样做会不会穿帮？”鱼慕飞担忧地问。 “放心，我联系他时用了变声器，变成女性声音。”韩钦解释。 “如此说来，今晚负责和鲁破天见面，并趁机行贿的重任，落在我头上呢？”鱼慕飞这句话带着反问的语气。 “聪明，所有我认识的神仙里边，就数你最聪明。”韩钦夸赞。 “不要拍马屁！因为去不去由我本人决定，你拍马屁，只会浪费自己感情。”鱼慕飞瞪着美丽的眸子，冷道。 “那你去吗？”韩钦试探着问。 鱼慕飞忽地站起身：“报仇不用剑，辅国不用兵。黄恺作恶多端，所有一切全是他自找的！” …… 夜色渐渐暗淡，晚餐过后，韩钦租来的车已经停在饭店门口。三人上车后，韩钦变戏法般地从身上掏出六沓钞票：“总共六万块，等会靠它引诱鲁破天。” 梅友最张大嘴巴：“六万块钱就这么送出去？” 韩钦闷哼：“这只是定金。” 闻言，梅友最的嘴巴张得更大：“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早知我就不去搞些什么医疗研究啦。” 韩钦宽慰道：“没关系，专家越老越吃香，以后财源自会滚滚而来。” 说完韩钦将驾驶座的座椅调整到更舒服的位置，跟着掏出手机，在车厢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手机上装有通讯软件，不仅可以修改来电号码，也可以修改通话者的声音。韩钦打开软件，切换到上回曾经用过的模式，然后拨出鲁破天的电话。 嘟嘟好几声之后，方才接通。 “哪位？”鲁破天在对面傲慢地问。听他的口气，就晓得他是明知故问。 “鲁会长哥哥，是我，之前联系你好几次的护士小妹。我们约定今晚到你家楼下见面聊聊，你不该忘记了吧？”韩钦扭捏道。 他说话时非常投入，为达到最佳效果，还配合着身体上的小动作。旁边鱼慕飞看得瞠目结舌，心中叹道：韩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韩钦！ “原来是你啊，你不说我还真忘啦。这样吧，你去附近宾馆找个房间，再把房间号发过来，半个小时后，我去那边找你。”鲁破天很直白。 我靠！ 原来这家伙不仅非常贪财，还非常好色。韩钦脑细胞急速打转，难道真的要去宾馆吗？不行，宾馆人多眼杂，肯定不能在宾馆里动手。 “我没有带身份证啊，鲁会长哥哥，今天出来时洗过澡，所以忘了。”韩钦娇俏地搪塞。 “那你说怎么办，你来我家吗？”鲁破天猴急。 “不行不行，你在家里面收钱多不方便。”韩钦继续找借口。 “呃，说得挺有道理，现在确实没人在家里收钱了。”鲁破天讷讷。 “我看这样吧，我正好开着车，等会我把车停到你家小区外，你方便的时候，就下来行吗？”韩钦出主意。 “哈哈哈哈哈，你那车的空间够不够哦。”鲁破天淫笑。 “够。” “车牌号？” “xxxxx”韩钦旋即报出。他来之前就做好准备，车牌号自然牢记于心。 “好，咱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小区东门有个洗脚城，车停路旁，我半个小时后过来找你。”鲁破天说完便挂断电话。 轻松搞定，车厢里紧张的空气很快舒缓下来。 梅友最若有所思：“我刚才还在想，为什么你今晚要租台车出来。现在我已经明白，原来要在车里干那事。所以说嘛，老板就是老板，心思足够缜密。” 这话一出，同时将韩钦和鱼慕飞都给得罪了。 首先，韩钦租车，只为在隐蔽空间里攻击并且带走鲁破天；其次，能够和鲁破天干那事的，除了鱼慕飞还有谁呢？ 不过两人也未跟梅友最计较。片刻之后，韩钦发动汽车，直奔鲁破天所在小区的东门洗脚城。 距离不远，三人很快到达目的地。只见韩钦在路中央来个漂亮的甩尾漂移，小汽车便乖乖地摆在路旁。 韩钦垂手，准备将驾驶座调成一张倾斜的床。就在他侧下身体时，兀地看见有个魁梧的人影正朝这边走来。 初始韩钦并未在意，可当他把驾驶座调整到位，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涌起。 与此同时，电话响起，来电人，鲁破天！ 不说半个小时才见面嘛，怎么玩起突然袭击！韩钦眼神透过车窗，他瞬间就确定，刚才那魁梧的人影就是鲁破天。 相距不过五十米，而且他走在韩钦这一侧。 事不宜迟，韩钦猛使眼色，梅友最心领神会，即刻下车。 “喂。”电话接通，韩钦一边说话一边往副驾驶座位上挪身。此时他肯定不能从自己这侧下车，因为那样必定会引起鲁破天的警觉。 鱼慕飞也察觉到问题，她后背紧贴座椅，努力给韩钦让出半条通道。饶是如此，韩钦依然和鱼慕飞接触得很亲密。 “看到你的车啦。”鲁破天嬉笑着挂断电话。 糟糕，不能再耽搁了！韩钦手忙脚乱地在鱼慕飞身上拱，忽然感觉衣领被鱼慕飞猛地往上一提。 她不喜欢我待在她身上吗？她讨厌我吗？韩钦瞬间想起好多。 “鲁破天，已经绕到我这边来了。”鱼慕飞很紧张。 095 你好，查酒驾 车厢里，韩钦本来就是个狗爬的姿势。情急之下听鱼慕飞那么一讲，他立刻又以狗爬的姿势退回去。 幸好现在周围除了鱼慕飞就没有其他人，否则韩钦会觉得分外尴尬。 迅速退回原位，韩钦俯身推开车门。那车门只敢开出小半边，生怕被正好走来的鲁破天撞见。深吸一口气，韩钦全身匍匐着，从车里艰难爬向地面。 恰恰有父亲带着小朋友路过，小朋友兴奋地指着韩钦道：“看，那儿有丧尸！” “不，并非丧尸，应该乃狂犬病发作。”父亲一把抱起小朋友，远远跑开。 你妹哦…… 此刻韩钦呲牙咧嘴地趴在路上，气得火冒三丈，却又不敢有任何言语。 “快啊！”鱼慕飞在身后急切地催促，因为她也得换到驾驶座来。 韩钦双肘撑地，终于将自己整个身躯从车内拖出。就在同一时间，鱼慕飞爬到驾驶座上。她刚刚将这边的门关上，那边副驾驶座的门就打开。 鲁破天弓下魁梧的身躯，弯腰钻进车厢。屁股还未塌下，他便疑惑道：“怎么座位上有股热气，刚才谁坐过吗？” 倒霉，忘记鲁破天也是个老江湖了，他的社会经验，可比韩钦丰富得多。 “有个朋友住在前边那条街，所以顺路送她。”鱼慕飞找了个借口。 “原来如此。”鲁破天嘴上这么说，眼神还是狐疑地瞟向车厢各个角落。 “我们准备一份小礼物，送给鲁会长。”鱼慕飞急忙拿出六万现金，试图转移鲁破天的注意力。 “行啊，小礼物我必须收下，不过有件大礼物，我更喜欢。”鲁破天嘿嘿嘿。 “你还是先数数钱吧。”鱼慕飞推脱。她想趁着鲁破天低头点钞时，直接向他后脖颈发起攻击。 “不急不急，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鲁破天来之前可没有想到，在车里等着他的竟然是个超级美女！此刻他完全沉迷，别的东西全都抛诸脑后。 “老板交给我的任务，没完成我没心情。”鱼慕飞强忍着道。 “甭管任务，也甭管你老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晚我说了算！”鲁破天忽然换出一幅凶神恶煞的嘴脸，两只手掌忽然照着鱼慕飞胸脯抓去。 …… 小汽车斜后方五米远的地方，梅友最像个路人般来回晃动。此刻他负责望风，以避免节外生枝的麻烦。 韩钦下车后，便始终未曾走远。他心中默数三十秒，接着探头朝车厢里看。 鱼慕飞和鲁破天说话时，韩钦已经来到鲁破天身后的车门处，他做贼般地将车门掰开一道小小缝隙，然后趁着鲁破天分心之时，韩钦爬进后车厢。 “等等。”鱼慕飞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挡住鲁破天双手。 “还要等什么？”鲁破天不解。 “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鱼慕飞搪塞道。 “切，管那么多干嘛，只要我做好准备就行。”鲁破天突然变得异常暴躁，他手指朝兜里一捞，跟着就往鱼慕飞腰间拍去。 不好！他手上肯定有东西！ 躺在后排的韩钦急了，他握紧拳头，狠狠朝前方座椅轰出。 “流星破！”车厢里忽然激荡一股强烈劲气，韩钦的拳头重重砸在座椅上。 后背受到强烈冲击，鲁破天不由自主地朝挡风玻璃撞去。鱼慕飞趁机挥起右手掌刀，用力劈向鲁破天的脖颈。 与此同时，后排韩钦也迅速跟上，他身体前扑，一拳打在鲁破天的脊椎。 鲁破天身材魁梧，且有着杀手从业经历，危急关头怎肯束手就擒？他像一只困兽发起反攻，三人在狭小空间展开激战。 “嘭嘭！嘭嘭！”车厢里边的声音透过汽车钢板，传到梅友最耳朵里。 他想要进去帮忙踹上几脚，可已经有路人发现这边状况。没办法，他只好点头哈腰地朝路人挥手致意，以防路人报警，或者看热闹般地前来一探究竟。 两分钟后，颠簸的小汽车终于变得四平八稳。梅友最迅速冲过去，刚刚拉开车门，就看见鼻青脸肿的韩钦。 “你有伤吗？”梅友最明知故问。 “你有药吗？”韩钦也明知故问。 “这都什么时候，你们俩给我严肃点行不行！”鱼慕飞坐在驾驶座上喝道。和韩钦相反，鱼慕飞没有任何损伤。这源自于刚才打斗时，韩钦始终护在她身前。 当然，要说决定胜负的一击，还是鱼慕飞趁鲁破天撞向玻璃的刹那，砍向鲁破天后脖颈的掌刀。 鲁破天挨了掌刀之后，整个立刻变得神志不清，历经韩钦和鱼慕飞对他头部的连番暴击，鲁破天便再也扛不住，直接被打到昏死过去。 从后备箱中拿出一捆麻绳，几人将鲁破天绑在副驾驶座位上。然后韩钦开车，朝城郊某个采沙场前进。 这个时间点，城市里车水马龙。韩钦穿过十字路口，接着来到某个立交桥。 “咦，前边出啥事了吗？怎么比刚才等红灯时走得还慢。”鱼慕飞呢喃。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看到好几个警察。”梅友最附和道。 踩住刹车，韩钦挺身朝前望，忽然他松开脚底刹车，再用力往右扭转方向。 “发生什么？”鱼慕飞紧张地问。 “有个警察正朝这边走来，要是发现我们车上绑着人，那就麻烦。”韩钦一边说一边驾车朝右挤，因为右边有条小路，似乎可以供车通行。 刹那，汽笛声响成一片，周围车辆都用这种方式发泄对韩钦无端打转的不满。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情急之中，韩钦大声吼道：“快把他的绳子解开！” 三人手忙脚乱，就在鲁破天松绑之时，警察也已经敲响窗户。 窗户落下，警察递上酒精探测器：“你好，查酒驾。旁边的人已经喝醉了吧，那你有没有喝酒？” 原来只是查酒驾，害得我们虚惊一场！韩钦苦笑，然后朝酒精探测器吹一口，测验结果，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继续开车，突然，鲁破天的裤兜里，飘出电话铃声。 周五上架啦，求订阅，求支持 本周五上架，求订阅。《极道渡劫师》，是作者专心创作的第一本小说。在此感谢所有阅读此书的朋友，谢谢你们看书、投票、评论。作者一介新人，拿不到好的推荐位，希望大家能宣传推介本书，万分感谢！ 本周四到周六，起点app“发现”页面“活动”栏有个专题活动，对本书上架进行单独推介。活动有奖，大家可以参与。 作者以前摊子铺得比较大，琐事较多。但是请大家放心，这本书作者一定写完，并尽最大的努力写好。 上架当天更新五章，共万字。求订阅，再次谢谢所有读者！ 096 画风不对 “接吗？”鱼慕飞掏出鲁破天身上的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显示为一串数字。此种情况，要么是鲁破天和来电人不熟，要么是双方非常熟悉，熟悉到可以背下手机号码的那种程度。 “先别管，让它多响几次再说。”韩钦握紧方向盘，头也不回地道。 很快，鲁破天的手机上有了一个未接来电，跟着又有第二个未接来电，伴随小汽车驶离城市中心，未接来电越变越多。 每一道手机铃声都似符咒，催得韩钦等人的心情格外纠结，他们曾经也想将手机关闭，可那样恐怕会引出更多麻烦。 “所有未接来电都是三个号码，其中两个集团短号，另一个没有显示姓名。”鱼慕飞忐忑地道。 “莫非，那边三缺一，在等着鲁破天去搓麻将？”韩钦呢喃。 他没有开玩笑，而事实证明，韩钦的判断准确无误。 “喂。”当鲁破天手机上第二十通来电响起，鱼慕飞上划手机屏幕。 “你谁啊？赶紧通知鲁破天，我们等他上桌打麻将。”对面传来暴躁的声音。 “这台手机是我之前在路上捡的，如果你们准备拿回去，必须马上给我转账一千元。”鱼慕飞冷道。 妙哉妙哉！若不是现在双手摸着方向盘，韩钦必然会给鱼慕飞送出掌声。 因为，鱼慕飞非常出色地扮演了悭吝小民的角色，对方十有八九将掉入陷阱，而且几乎不会另做他想。 “神经病，等鲁破天回来，让他去收拾你！” 打电话的人果然受骗，他做梦也想不到，鲁破天已被捉拿。于是此话说完，手机传来嘟嘟提示音。 小汽车加快前进的速度，大约二十分钟后，开到常砂城郊某处河滩。这里荒无人烟，曾经的那个采沙场也早被遗弃。 韩钦来到某块土质松软之处，停下车，接着一脚将昏迷状态的鲁破天踹落。 后备箱有些挖沙工具，不多时，沙坑挖好。几人抬起鲁破天，像栽树那样，把鲁破天栽在沙坑里，那沙坑深浅很合适，刚好埋到鲁破天腋下位置。 而韩钦租来的小汽车，恰恰在鲁破天眼前，他手腕轻轻一抖，小汽车就开启远光灯模式，两束强劲的光线，在空中融为一个整体，然后直射鲁破天瞳孔。 …… “嚓~”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海刺过，鲁破天猛然警醒。他眼睛兀地睁开，却立马被远光灯照得泪水直流。 腋下身体全部埋在沙滩，嘴里也塞着一团抹布，但鲁破天的双手仍旧自由，他把两掌摊开到最大，然后交叉挡在眼前。 我在哪？ 害怕和紧张充斥鲁破天的脑海，他透过指缝，观察周围事物。一片强光中，鲁破天看见有个东西朝自己走来。 不，并非走，而是爬。 那东西贴着沙滩，就像一只巨型蜥蜴。他好像长着人类的躯体，不急不缓地匍匐前进。他始终低着脑袋，看上去非常鬼魅。 “还我命来！”他的声音格外尖利，仿若玻璃划过地面。 “呜~”鲁破天想喊救命，嘴里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他也想逃，可一时半会要怎么把自己弄出这个沙坑？ “还我命来！”爬上前的人，声音愈加鬼魅。 强光下的鲁破天没法看清前方事物，他唯有用双手在身前乱刨，企图从坑里面逃脱。突然，左右伸出两只脚，狠狠踩住他的手掌。 “呜呜呜呜~”鲁破天拼命喊痛，但依然发不出正确的语调。 这时前方鬼魅的东西已经爬到鲁破天身前，他头也不抬，一把揪出鲁破天嘴里的抹布，然后沉呤：“知道我是谁吗？” 鲁破天哮喘般地喘气：“他妈的，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你杀了我，却不记得我。” “别在这里演戏，你们绑架我鲁破天，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想，要你还我命来~”地上的那个东西伸出手掌，咔咔抓向鲁破天脖颈，他依旧没有抬起脑袋，努力营造恐怖氛围。 “呸！”鲁破天脖子往后一仰，竟吐出口水。那口水不偏不倚，正中地上那东西的天灵盖。 地上的东西察觉不对劲，单掌朝头皮上边一抹，他正好抹中鲁破天的口水，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可此时他又不便发作，毕竟老板和老板娘都在旁边。 强光中，韩钦嗫嚅：“我早说嘛，这家伙见过世面，也绝非弱智，用吓唬小孩的那套方法恐怕只是浪费时间。” 鱼慕飞耸耸肩膀：“不实验一次又怎么晓得，吓他的办法行不通呢？好吧，现在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严刑逼供。”韩钦脚底用力，死死踩住鲁破天的手心。 这句话才刚刚说完，匍匐在地的梅友最便斜刺里扫出一巴掌，这一巴掌带着鲁破天自己的口水，恰恰扫在他的面颊。 “啪！”清脆声音，于寂静夜色中回荡。 鲁破天还没反应过来，梅友最跟着又甩出另一只手。此刻他心中积压的怒气，终于找到发泄之处。 无须韩钦和鱼慕飞讲些什么，梅友最主动揽下严刑逼供的职责，他拳打脚踢，掌掴嘴骂，俨然把鲁破天当成上辈子的仇人。 鲁破天遭连番暴击，两个手掌便不由自主地抽动，可不管他怎么抽，手掌还是被韩钦及鱼慕飞牢牢踩在脚底，所有的抽动，只带来手掌皮肉上的磨损。 “这事得怪你，是你让梅友最假扮章华，否则他不会受那些委屈，也不会有这般怒气。”韩钦沉呤道。当然，他此话对事不对人。 梅友最暴打一通，鲁破天的脸已经肿得像个沾满辣酱的面团。他的眼眶开裂，血水从鼻子、嘴巴和眼角流出。 觉得差不多，韩钦单手挡在梅友最身前，然后俯下来问：“鲁副会长，我们有个问题想要跟你请教。” “哈！”鲁破天笑出声来：“给你们一个建议，现在最好打死我，否则我鲁破天回去之后，定会让你们三个死于非命。” 说完，他朝地上吐掉一口血水。看他表现出的坚定模样，似乎真的不怕死，也似乎真的有吞噬韩钦的残忍。 如此画风，好像和其他类似场面大相径庭…… 沙滩上忽然吹起冷风，韩钦等人不觉打了寒颤。黄恺旗下的杀手，横跨黑白两道的鲁破天，竟用流氓方式，震慑住几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097 强硬到底 怎么办？韩钦脑细胞急速打转。继续严刑逼供的话，鲁破天也许真会求死。可不去逼供的话，难道就这样把鲁破天放走？ 当下最为关键的，是千万不能露怯，一旦露怯，气质上输了，整个和鲁破天的较量，也会输。 汽车远光灯恰好照着眼睛，鲁破天看不见韩钦等人的反应。但他从周遭氛围中可以察觉，身旁的几个年轻人比较稚嫩，兴许唬得住！ 想到这一点，鲁破天就准备再放几句狠话，表现够硬的话，说不定就能逆袭。 他舌头往外伸出，像个嗜血杀手般舔起嘴角血水。接着他张开嘴唇，凶神恶地道：“量你们几个也不敢……” 话才说到一半，侧旁便传来破风之声。只见韩钦脚尖绷直，决然踢出。 “叭！”正中鲁破天下颚，踢得他的脑袋朝旁一撩，差点就要和脖颈分离。 “你想怎样，有种就杀了我啊！”鲁破天仍旧采取威慑手段。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今晚就做个顺水人情，在此地成全了你。”韩钦面无表情地道。此刻他要兵行险着，要和鲁破天来次硬碰硬！ 整整衣领，韩钦朝小汽车走去。现在他也不准备和鲁破天谈什么条件，反正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先打服鲁破天再说！ 甩开车门，韩钦坐上驾驶座。他发动小汽车，挂上倒挡，先往后退出五十米远的距离，然后闪闪远光灯。 鱼慕飞和梅友最都陷入懵逼状态，他们大约晓得韩钦要干嘛，可这么做的话，万一真将鲁破天的脑袋碾碎呢？ “滴滴滴！”韩钦按响车中喇叭，提示鱼慕飞和梅友最走开。接着他摇下四面车窗，一脚蹬上油门。 鲁破天就在相距五十几米外的地方，只露出两手、肩膀和脑袋。事到如今，他也只好赌一把，赌韩钦不敢真正开车撞过来。 可是鲁破天完全估计错误，因为韩钦已经将油门踩到底，小汽车风驰电掣，笔直狂奔！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小汽车没有任何犹疑的迹象，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韩钦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他眼睛直盯前方，耳朵也时刻聆听着外边的声响。 呼~呼~耳畔只有加速度带来的风声。 眼看就要碾过鲁破天的脑袋，韩钦突然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要啊！” 九死一生！ 韩钦怒瞪双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提方向盘，同时他猛地松开油门，只见小汽车竟然擦着鲁破天的头皮，掠起！ “嘭！”小汽车在空中划出一道低平弧线，远远落在沙滩上。 不待停稳，韩钦便降速转弯，小汽车轰鸣着，回到鲁破天身前。这次，远光灯依然直刺他的双眼。 掩埋鲁破天的那个沙坑，已经湿了…… 从车里下来，韩钦蹲在鲁破天脑袋上问：“刺激吗？” 鲁破天勉强回答：“刺激。” 韩钦笑道：“之前我跟你说过，某些事情需要向你请教，现在，可以聊吗？” 鲁破天双唇发颤：“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 “有个名叫章华的老板，应该认识吧。” “他做药品生意，我们也算认识。” “听说他掉下山崖摔死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可能吸毒产生幻觉，所以不小心掉下去。” “章华能够将生意做那么大，我觉得他不会犯这种错误。以他的身份，肯定有自己的司机，如果吸毒，他会叫司机来开车。” “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某些东西很难讲，更离谱的事我都见过。” “别跟我装蒜，我明确告诉你吧。我对你真没什么兴趣，我只在乎，黄恺有没有说明，让你弄死章华？” “你说哪个黄恺，雨花集团的大老板吗？我跟他不熟。” “好啊，既然不熟，那你出卖他就不用内疚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出卖他？” “你觉得如果我没有掌握些什么消息的话，今晚咱们会弄到这个地步？” “不太明白你说的话。”鲁破天依然装糊涂。 “好吧，我就跟你讲明白一点。不过你必须得记住，下边的话我只讲一遍，如果你还坚持装疯卖傻，那我只能回车里去。当然，这次车子不会飞起来。” “你讲什么，我全都听着。” “法医在章华手腕上发现针孔痕迹，而你有趁着对方不注意，将药品注入对方身体的本事。所以，你在案发前和章华接触，然后趁机给他注入毒品。” “你的想象力非常丰富。” “鲁破天，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时光不老的开业庆功会上见过。” “当然记得。” “那天晚上你去了雨花大厦，而我，跟在后头。你和黄恺见面，你们又一起上天台。所以我再次提醒你，如果我未曾掌握某些信息，今晚咱不会搞成这样。” 韩钦这句话，彻底击溃鲁破天的心理防线。后者知道再这样抵赖下去的话，只会遭受更多皮肉之苦，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我今晚讲出实话，你能放过我吗？”鲁破天问。 “这句话，你应该去问警察。” 闻言，外表强悍的鲁破天瞬间崩溃。他哭丧着脸：“我从小非常可怜，我是父母捡来的孩子……” “关我屁事。”韩钦冷冷说道。 “哎，既然如此，那你直接开车撞死我。反正到警察局，我也死路一条。” 严格来讲，他这话并没错。韩钦想了想道：“这样吧，今晚录个视频，你原原本本将事情来龙去脉全部交代完整，然后我送你到火车站，你自行离开常砂。” “好。我讲实话，所有事情都和你预计的差不多。” “那咱们，拍视频吧。” 鲁破天花五分钟时间整理思路，然后开讲。 梅友最又一次趴在沙滩上，手机摄像头对准鲁破天。在他的镜头里，只有鲁破天的头和胳膊，完全看不出挟持和逼迫的迹象。 他们俩在这边忙活，另一边，鱼慕飞走到韩钦身旁问：“之前为什么直接开车撞过来，万一撞死鲁破天该如何是好。” 韩钦摊开双掌：“因为我晓得那里有块石头，只要我愿意，车子就能飞起来。” 098 一个人遁走 夜风轻柔，河面泛起微微涟漪。废弃的采沙场恢复往日宁静，周围看不见丁点灯光，也没有听见丝毫声响。 假若在这片沙滩下面埋葬一个人，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当然，以上只是梅友最心底稍纵即逝的想法。 鱼慕飞迈开大长腿，走到前边打开汽车后备箱。她弯下腰，调皮地做出“请”的姿势。 “砰！”汽车后备箱关上，里边藏着五花大绑的鲁破天。他嘴里塞着抹布，已经绝望到不想发出任何求救的声音。 拧开车灯，韩钦一踩油门，小汽车便如离弦之箭，疾速开往前方。 梅友最伸个懒腰，然后躺在后排座位上。今晚就数他最累，如果不好好休息，恐怕明天上班都打不起精神。 “我们去哪？”鱼慕飞一边检查车厢的状况一边问。 “先把鲁破天丢到火车站，让他自生自灭。”韩钦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还车之前，你要把里里外外彻底洗净，否则租车行肯定会扣你的押金。”鱼慕飞单指在操控台上一擦，竟然擦出一抹血印。 那，无疑是最开始两人和鲁破天打斗时留下的痕迹。 “我知道啦，必须洗车。”韩钦敷衍回答。 “咦，这里怎么凹进去一块，糟糕，如果不是租车前就有的痕迹，恐怕租车行会找我们麻烦。”鱼慕飞担忧道。 “没问题，即便整台小汽车都报废，我也赔得起！”韩钦脱口而出。 他这话带着点装逼性质，原本也只是随便说说，岂料一语成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韩钦等人始料未及。 此刻已到夜半时分，马路变得格外徜徉，韩钦开车狂飙，不久便赶赴常砂城区地段。他估摸着，大约再往前开那么二十分钟，就可以找个阴暗处停车。 到时将鲁破天从后备箱里放出来，让他自行走路去往火车站，反正没有多远。韩钦非常确信，鲁破天下车后肯定不敢造次，毕竟他握有鲁破天出卖黄恺的证据。 穿过一个十字楼口，汽车拐进一条相对人烟稀少的马路。韩钦伸手去调车上的音响，突然，鱼慕飞惊叫起来。 韩钦扭头看去，只见侧旁有台面包车迅猛朝这边并线。韩钦急按喇叭，同时往另一侧轻打方向盘，喇叭响几声后，韩钦意识到，面包车是故意的！ 眨眼间，面包车便已撞来，司机像个疯子，不要命地狂冲。 韩钦急忙加速，恰好在面包车撞上的一刹那掠出，只听身后一声巨响，面包车斜线飞上马路旁的人行道，幸亏现在没有行人，否则定会酿成重大交通事故。 “怎么呢？”梅友最从后排座位爬起。 韩钦一边点住刹车，一边用眼角余光瞟向后视镜。 “咣！”韩钦还未弄明白状况，斜刺里又有一台面包车呼啸冲出，这回它朝着韩钦的车头，以七十码的速度狠撞而来。 刹那头晕目眩，巨大冲击力让韩钦感觉撕裂般疼痛。小汽车像个陀螺在路中央打转，韩钦屏住呼吸，紧紧握住方向盘。 亏得他临危不乱，而且顺着车辆旋转的方向调整节奏，如此一番操作，小汽车车头虽然被撞得七零八落，但始终没有翻车。 车厢里，韩钦和鱼慕飞的头上都已经磕出鲜血，不过由于他们绑着安全带，所以并没有受到重伤。 相反，后排的梅友最就惨了，他翻滚撞击，已经不省人事。 连续旋转几圈后，小汽车终于停稳。这时韩钦看见，前方竟然开来一台拖车！ 一股凉意缓缓爬上后背，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地往下流。韩钦已经猜出，对方开来拖车意欲何为。 也许用不了几分钟，韩钦他们就会连人带车被装上拖车面板，接着拖车开往不为人知之处，最后用掩埋或者沉河的方式，将人、车、还有一切证据湮灭。 那么，谁会这么干？毫无疑问，他的名字叫黄恺。 可黄恺又如何知道今晚发生的这一切…… 来不及多想，韩钦和鱼慕飞同时开始扳车门。鱼慕飞那侧受到撞击，车门已经变形，无论怎样都没法打开。 不过韩钦这边还好，扳几下之后再踹几脚，车门便轰然扇开。韩钦旋即钻出，他的两脚刚落地，就回头伸出手掌，去接里边的鱼慕飞。 怎料，身后刹时甩来鞭腿，正中韩钦腰杆。韩钦朝旁猛地一个趔趄，跟着就有两个大汉冲上前，将刚刚打开的车门给关了回去。 直到这时，韩钦方才察觉，附近居然还有好几台面包车，从面包车上下来好多黑帮成员，他们有的手上拿着武器，个个凶神恶煞。 “啊！”韩钦一声爆吼，冲去拉车门。他还没靠近守住车门的两个大汉，半路就被数根钢管拦下。面对这种攻击，韩钦只好退走。 黑帮成员气势汹汹地围上来，几个脾气大的，抢先攻击韩钦。韩钦闪转腾挪，虽然未被打到，但也没有任何还手机会。 包围圈渐渐缩小，韩钦在其中困兽犹斗。忽然，他发现侧旁好像有个突破口，于是将心一沉，身体迅猛冲出。 转瞬，突破口被人用身躯挡住，此刻韩钦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单拳紧握，嘴里发出低呤：“流星破！” 那人双手交叉挡在胸前，韩钦的攻击正好打中手臂。那人身形退走，退出五米开外时，便仰面倒下。 韩钦怒瞪双眉，意欲举拳再攻。可，他的拳头骤然停在半空，因为他发现，此刻被他打翻在地上的，竟是王队长。 “你傻，赶紧跑出去啊，刚才我连番后退，已经为你撞出一条路。”王队长装做身受重伤的样子，咬牙说道。 事态紧急，韩钦拔腿狂奔。他跑到某个巷子里，方才停下扶住墙壁。刚刚冷静下来，韩钦便直呼不妙！ 刚才被王队长一激，脑子发热就跑出来。可，鱼慕飞和梅友最都还在车里了！ 不行，我必须回去救他们，韩钦暗暗握紧拳头。突然，巷子口传来两束强光，直刺韩钦双目。 难不成是鲁破天回来报仇呢？不可能啊…… 韩钦伸掌挡住强光，透过指缝，他看见一台摩托车朝自己驶来。 “正所谓上山虎遇到下山虎，云中龙遇到雾中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摩托车停下，车上的人像猩猩那样拍着胸脯。 “有话赶紧说。”韩钦催促。 “吾有一计，自当保你救回同伴。” 099 证据我有 韩钦看着面前这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突然感到些许欣慰。 “俗话讲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今天苟不离第一天上班，他慷慨地把你们科室的配方统统告诉我，所以我已经和他冰释前嫌。”计无猜豪气道。 “现在说这些干吗，跟今晚的事情有关系？”韩钦一脸懵逼。 “当然有关系！正因为我和苟不离建立互相信任的基础，所以他跟我讲的话，我才会放心上，所以我才会赶到这儿啊。”计无猜解释。 闻言，韩钦默默点头。看来是梅友最将今晚的行动通知苟不离，而苟不离又很快通知自己的老板，计无猜。 “上车。”计无猜朝身后努努嘴。 我应该坐他的摩托车？韩钦片刻迟疑。 “上来啊，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活埋，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丢进河里喂鱼吗？”计无猜忽然大声吼道。 这一吼立刻把韩钦吼醒。对，当前首要任务是救人，其余事情皆可抛诸脑后。想到这，韩钦便攀住计无猜的肩膀，甩腿坐上摩托车。 夜色迷离，摩托车开足马力前行。韩钦病急乱投医地问：“之前你讲有办法，到底是什么样的办法？” 计无猜神气活现地说：“此计名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认为如何？” 我靠，这问话方式很耳熟嘛，之前已经听过好几遍，简直套路满满。不过，我韩钦是什么人，绝对不会拍你的马屁！ 计无猜等了片刻，见韩钦没有回话的意思，他便自顾自地讲解：“想想看，黑社会用撞车的招数将你们逼停，因此我也可以用撞车的招数将他们逼停！” 韩钦瞪着眼：“用摩托去撞拖车？人家是铁包肉，咱这是肉包铁。” 计无猜大大咧咧地回应：“尽管放心，这个活儿交给我。” 韩钦讷讷：“就算你能逼停拖车，可你知道拖车现在在哪吗？” 计无猜冷笑：“哈哈，小夜叉早就跟过去。” 对哦，我怎么把小夜叉给忘记！韩钦耸耸肩膀，小夜叉可是计无猜长期科学研究的重要成果，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炮灰！ 前方有个十字路口，计无猜从兜里掏出手机。他一边骑摩托一边拨出电话，不消多时，听筒里传来小夜叉的声音。 韩钦没有猜错，拖车正载着韩钦租来的汽车开往某个僻静地带，那里道路两旁都是密林，黄恺已经下令，将汽车整个埋进密林里，不管里边装着什么。 由于韩钦突破重围，所以敌人已经分散，其中大部分在城内寻找韩钦，只有小部分跟随拖车，来到城郊偏僻地带。 …… 有喜有忧。喜的是敌人兵力变得单薄，忧的是对方已经前往偏僻地带，很可能马上就会开始活埋。 “冲！”计无猜仰天长啸，然后加大摩托车马力，他朝某个小道一拐，从那儿可以抄近路，去往此刻鱼慕飞等人所在的方向。 和韩钦租来的汽车相比，摩托车具有小快灵的特点，相信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追上拖车！ 耳畔风声呼啸，吹得韩钦脑袋发胀。他忽然想起，假设黄恺只是命王队长等黑社会将小汽车埋进土里，那么我可以等到黑社会离开之后，再将车子挖出来！ 就是不晓得，鱼慕飞他们能撑多久…… “轰~轰~”摩托车果然没有让韩钦失望，很快追至偏僻地带。这儿道路两旁的路灯极其昏暗，只能靠车辆本身发出的光线照明。 望着侧旁急掠而过的密林，韩钦心想，鱼慕飞他们不会已经被埋进去了吧。 “在那！”计无猜忽然伸出手指。 顺着手指方向，韩钦看见一个大家伙行在路上，它的速度很普通，不消说，那就是载着鱼慕飞等人的拖车！ 韩钦瞬间紧张起来，计无猜也猛踩油门，摩托以风一般的速度从拖车旁边急掠而过。 开到大约前方一百米远的地方，计无猜减速、调头。 拖车已经发现两人，不过却没有任何准备放慢步伐的意思。韩钦想起计无猜说过的话，难道我们就这样横亘路中间，以血肉之躯逼停那个庞然大物？ 这种招数，鸡蛋碰石头啊，韩钦顿觉心塞。 五秒钟时间里，拖车便已逼近。计无猜忽地朝旁扭头：“下去。” 下去？韩钦搞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依言照做。 “仔细看好。”计无猜戴上头盔，单指潇洒朝前一点。然后他发动摩托，决然向着拖车驶来的方向猛冲。 “喂~”韩钦的呼喊消逝在夜色中。 只见计无猜如下山猎豹，迅捷地扑出，当他和拖车相距十米之时，计无猜猛地朝旁一歪，他翻腾着滚到路边，而摩托在地上划擦出点点火光，撞向庞然大物。 “嘭！”一声巨响，摩托卡在拖车轮子下。庞然大物，就此停在路中央。 韩钦看见，自己租来的小汽车被绑在拖车面板上，如果不出意外，鱼慕飞和梅友最此刻还在车厢里。 面板上站着几个黑社会成员，其中为首的黑衣人喊道：“韩钦，王队长正带人在市区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却跑到这儿，自投罗网。” 韩钦冷冷地抱胸：“就凭你们，今夜恐怕还捉不住我。” 黑衣人大笑：“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别忘了你的朋友还在车里。” 韩钦愤愤地咬着牙齿：“我会把大家都救出来。” “哼哼，你觉得，你能比汽油燃烧的速度更快吗？”黑衣人点燃打火机，指向面板上的汽车。 看他当前摆出来的架势，难道车上已经被浇满汽油？糟糕，看来他们不仅要连人带车的活埋，而且在那之前，他们还要将汽车整个焚毁！ 黄恺，你为毁灭证据，还真下得了手！ 韩钦整了整衣领，然后掏出手机：“忘记告诉你，黄恺杀人的证据不在车里，却在我本人手机，如果你烧车，那我就即刻将所有证据发布到网络上。” 此话说得铿锵有力，任谁也看不出，韩钦在虚张声势。 这下轮到黑衣人紧张了，他同样拿起手机，迅速拨给黄恺。 100 很荣幸让你涨见识 趁此间隙，韩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扶起摔得七荤八素的计无猜。看他倒在马路旁一动不动的样子，似乎伤得非常严重。 躺在韩钦臂弯，计无猜摘掉头盔，呢喃道：“我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你认为如何？” “好，很好。只是可惜了你的威猛座驾。”韩钦连声道。 “那车已经开很久，不值钱，我正准备换台二手蕾哈摩托，想必要更为拉风。”计无猜扶着腰杆。 他才刚刚做出这点细微动作，就立刻疼得呲牙咧嘴。韩钦急问：“你伤得重？” “很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我觉得，我可能会死。”计无猜蹙起眉头，做出命在旦夕的表情。 韩钦知道计无猜在装，却也不能点破，他只能说：“谢谢你，今晚若非有你，我又怎能追得上拖车？” “不客气，但我有一事相求。韩钦，在我临死前，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大约除了和你组成金色铁三角的事情之外，其余皆可答应。” “……” “千万不要紧张，有什么遗愿慢慢说。” “……” “你痛到讲不出话来？” “不，我好了。” 计无猜垂头丧气地回答，他往旁边一滚，单肘架在地上，费尽吃奶之力站起。 与此同时，黑衣人及两个同伙从拖车面板跳下，他们晃着膀子，迈开八字步，气势磅礴地朝韩钦和计无猜这边走来。 要打？ 韩钦暗暗握紧拳头，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黄总找你。”黑衣人上前，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递给韩钦。 想要跟我谈判？行啊，倒看你能耍什么花招。韩钦将手机放在耳旁，沉声道：“黄老板，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赶快放了我的朋友。” “哈哈哈，小伙子，常砂城内还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 “非常荣幸，今晚能够让黄老板涨涨见识。” “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么做完全是迫不得已。毕竟，你也抓了我的朋友。” “鲁破天？我随时都可以放他走。” “他不就在汽车后备箱里，用得着你来放？” “行，要不这样，你带你的朋友走，我带我的朋友走，从此两清。” “咱们两清？这个提议很不错，我赞成。但是，你得把你从鲁破天那儿弄来的东西还给我，否则两清就是无稽之谈。” “你指的是什么东西，麻烦讲明白点。”韩钦装傻，他还存在一丝侥幸心理。 “既然我能将某些私密事情交给鲁破天去处理，就代表我有把握。而我之所以有把握，是因为我悄悄在鲁破天身上植入了一块芯片。” “芯片可以定位？” “当然。定位只是最基础的功能，此外，芯片还能窃听。” “你果然狡猾。” “做生意的，倘若不够狡猾，岂不成案板上的鱼肉？” “原来你将世间一切当成生意。” “小伙子学着点吧，算我免费教你。” “行，鲁破天给我的资料全在我的手机，你把车里的人放了，手机立马奉上。” “放人没问题，可我如何确保你不会食言？” “他们走，我留下。”韩钦脱口而出。 “好，你做最后的人质。”黄恺满意韩钦的回答。 …… 韩钦深吸一口气，将手机还给黑衣人。黑衣人唯唯诺诺地听着黄恺的交代，手机从头到尾都紧贴耳畔。 夜色下，韩钦满脸坚毅。倒是计无猜走过来说：“你这样，很危险。” “一个人危险，总比大家都危险要好。” “哎，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今晚你要对付的人是黄恺。毕竟我听苟不离说，只是要绑架个医疗协会的副会长而已……” “你怕？” “有一点点。” “怕也要给我挺住。车里的鱼慕飞和梅友最，可能都要拜托你了。” “好，我和小夜叉一定将他们带回去。” 两人说话时，拖车已经放下面板。几个黑社会成员将绑着小汽车的带子松开，接着打开小汽车车门，挂上倒挡。 片刻，那个由韩钦租来的交通工具，缓缓向后滑落。 鱼慕飞和梅友最都在车里，他们手脚被绑，又在汽车的撞击中受伤，因此几乎不存在任何反抗能力。 黑衣人和几个手下搜走两位渡劫神仙的手机，再拿着一个安检用的探测器在两人身上扫荡，确定没有其他储存工具后，便将手机丢进车里。 看他们的架势，似乎仍要把汽车焚毁再掩埋，从而清除所有可能隐藏的证据，杜绝后患。 突然黑衣人的手机又响，接通后，黑衣人打开后备箱，拎出里边五花大绑的鲁破天，再把手机搁到鲁破天耳旁。 看来黄恺不甘心，还有什么事情要和鲁破天交代。但韩钦顾不上这些，毕竟今晚落到这份田地，他只求鱼慕飞和梅友最能够安全脱身。 此刻这偏僻的马路上，总共有十位黑帮成员，他们行动迅速，不消多时就挖好一个大坑，并且将韩钦租来的汽车开进坑里。 接着打火机一扔，坑里燃起熊熊火焰。 当然，在此过程中，他们始终押着被缚的两个渡劫神仙。 “啧啧啧，这把火和我们在金石医学院后山点的那把火相比，完全不够看。”小夜叉摇头晃脑地道。 他很早就躲在拖车面板下，直到几分钟前才出来。 忙活完，黑衣人走到韩钦身前：“现在，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 韩钦将手机号码报出，然后冷声道：“车埋进土里，我的朋友该如何回去？” 黑衣人面色一暗：“除了你和鲁破天，这里所有人全部搭拖车回城区。” 韩钦单手指向计无猜：“让这位朋友开车，另外两个朋友，坐到驾驶室。” 黑衣人大笑：“没问题，我们几个兄弟都可以站面板。” 谈妥，两个疲累交加的渡劫神仙先行上车，鱼慕飞不安地看着韩钦，韩钦则朝她竖起大拇指，让她放心。 小夜叉和黑社会成员一起站上面板，相对来的时候，这已经算不错的待遇，而计无猜端坐驾驶座，从来没开过大车的他，跃跃欲试地拉起手刹。 拖车刚走，韩钦的手机便唱起歌。低眉一看，屏幕上并未显示来电者姓名，但韩钦知道，这个号码，属于黄恺。 缓缓上划屏幕，韩钦将通话调整为免提。很快，传来黄恺阴阳怪气的声音： “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101 宝剑和拐杖 玩个游戏！听到电话里的声音，韩钦旋即紧张起来，他原地观望，在极度昏暗的路灯下搜寻。难不成，黄恺就在附近？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韩钦便立刻将之否定。倘若黄恺在此，恐怕早已现。 “喂，你怎么不说话呢？之前还以为你有种的嘛。难道你害怕，害怕到不敢和我玩游戏？”恻恻声音，被手机免提键放大。 “说好只需将手机给你，咱们两清。”韩钦不耐烦地道。 “哼哼，你真怕了！”黄恺使出激将法。 韩钦并非神仙，他只是个一环六星的渡劫师，在这种环境下，他能不怕吗？揉揉太阳，韩钦在短短几秒内稳住心绪，瞬间也想到一个很好的托词。 “黄老板，既然我们俩玩游戏，为何你要躲在电话后面呢？真想玩的话，来我这儿，随时奉陪。” 此番急中生智的回答，还真把黄恺给呛住。后者半晌没有发出声音，韩钦正要使劲怼过去，突然黄恺压低声音道：“我在你的背上啊，hoho~” 黄恺在我背上？ 这话可把韩钦吓得一个激灵，他急忙扭头，同时反手朝脊椎抓去。然而，后背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死龟蛋，竟敢唬我……”韩钦怒骂。可嘴巴才刚刚张开，面部神经便像抽风般颤抖，他下意识地捂着脖颈处露的皮肤，感觉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 四月的天气，蚊子也该出来了吧。 不，并非蚊子作祟，而是和韩钦一起留下的鲁破天在搞鬼！他趁韩钦回头找黄凯的时候，以极其隐蔽的动作偷袭成功。 鲁破天指尖夹着改装的细小针管和针头，那里面藏着能使人晕厥的药水。 今晚早些时候，在鲁破天小区门口的某个洗脚城外边，在韩钦租来的汽车里，鲁破天曾经想把药水扎进鱼慕飞体，不过最终未能得逞。 韩钦脑袋一阵眩晕，全肌无法控制地抽搐，他的双腿无力，眼皮耷拉，意识像一阵烟雾般慢慢消散。 十秒钟，当韩钦失去最后的清醒，他听见黄凯在电话里宣布：“游戏开始。” …… 沉睡的韩钦，感觉自己掉落一个无底深渊，他不停下坠，在整个下坠过程中，没有任何重力加速度，就恍若置于真空，不由已。 “哗！”突然一盆冷水浇落，韩钦摇摇脑袋，从沉睡中醒来。 他四肢无力，颓然靠在一棵大树下。侧前方有盏小夜灯，那是黑衣人临走前留给鲁破天的。此处，应当为之前埋葬过小汽车的密林。 韩钦手机依然在通话状态，免提开着，鲁破天俯下子道：“他醒了。” “叫他接电话。”黄凯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鲁破天将电话举在韩钦唇边，韩钦张开嘴唇：“黄老板，你不讲信用。” 他的声音非常微弱，就像个垂死之人。 “我不讲信用？明明是你绑架了鲁破天，鲁破天回头又报复你，与我何干？” “像你这样的无耻之人，又有谁会死心塌地帮你做事！” “有啊，大家都给我做事！谁叫我钱多手段多？好吧，我这人也没那么狠毒，如果你能赢得游戏，鲁破天自会放你离开。” “怎么样算我赢，怎么样算我输？” “游戏规则非常简单，我给你半个小时，不管你是走还是爬，只要出了密林，就算你赢。” 事已至此，韩钦也别无他法。两手撑在后树干上，强烈的求生**支撑韩钦慢慢站起，可双脚才直开到一半的角度，体却轰然塌下。 韩钦甩甩脑袋，莫非，我要像狗那样爬出去吗？ “小伙子，要加快速度哦。虽然我给你半个小时，但你之前晕过去那会就已经浪费了二十分钟，所以现在只剩十分钟，赶紧加油吧，我祝福你！” 呸！ 韩钦朝地上吐出一口唾沫。他又试着站起，可体里的能量甚至比不上刚才。 鲁破天在旁边讪笑，韩钦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他明白，这一切都拜鲁破天的药水所赐。正所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慢，假若反过来思考…… 只要灭了鲁破天，警报就会立刻解除！ 想到这，韩钦有气无力地呢喃：“藕断藕丝连，魂散魂相牵。” 熟悉的靡靡之音响起，韩钦感觉自己马上就能逆袭。 【幻影抽刀，本次抽中宝剑。诗有云，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刹时，一柄闪着冷冷寒光的宝剑横亘在夜色中。韩钦心花怒放，他右手执着地伸向剑柄，体迫不及待朝前猛扑。 “轰！”韩钦什么也没扑到，反而摔个嘴啃泥。这下麻烦了，虽然已经用水雾烟云唤出宝剑，但现在的韩钦拿不动啊。 眨眼发生的这一切，让鲁破天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他也伸掌去拿空中的宝剑，可这属于韩钦的东西又怎会被他轻易窃走？ “哔哔！”宝剑发出闪电般光华，刹那将鲁破天的手掌震开。 韩钦抹掉嘴角泥巴，他单膝跪在地上，臂膀伸长。这回他终于够到宝剑，胳膊微微往下一拉，宝剑立刻入手。 挥剑斩了鲁破天？那是痴心妄想。韩钦只能将宝剑撑地，凭它的坚硬撑起自己的躯。可怜这从水雾烟云中唤出的宝贝，此刻变成一根辅助韩钦前行的拐杖。 密林四面景象都差不多，我该往哪边走呢？忽然，左侧传来车轮滚滚而过的声音，又有车灯光线刺破夜的黑暗。 天助我也！韩钦喜上心头。毫无疑问，只要往那个方向走，必能到达马路。 宝剑撑在地面，韩钦几乎将全重量都压了上去。他迈开步伐，朝着左侧坚毅前行。 旁，鲁破天提着小夜灯，像护驾般跟着。只是韩钦没发现，鲁破天的脸上，浮起凶狠且极不愿的表。 “电话通的？”韩钦小声问。 “当然，黄总要亲自监督并指导游戏的进程。”鲁破天答。别看他答得利索，其实已经悄悄地将手机藏到后。 那样的话，即便开免提，黄恺也不一定能听见！ 102 野狗出没 鲁破天的小动作，韩钦偷偷看在眼里。他猜得出，鲁破天此刻必定十分纠结。既然如此，我何不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让他再一次反水？ 事不宜迟，韩钦右手拄宝剑，左手搭着鲁破天的肩膀：“黄恺为人心狠手辣，你已经出卖他一次，你觉得他真的会原谅你吗？” 此话附在鲁破天耳畔说出，相信不管手机免提还是鲁破天体内的芯片，都无法捕捉。 听韩钦这么讲，鲁破天的躯明显抖了抖，可他并未回话，反而肩膀一撩，将韩钦搭上去的手用力撩开。 你妹~ 我是为你好啊！哎，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韩钦摇摇头，看来我和鲁破天之间积怨太深，就算赌，鲁破天也会选择赌黄恺那一边…… 这，大概也是人之常。 目前况，只剩华山一条路。韩钦咬紧牙关，朝着马路所处方向，前进。 宝剑撑在地上，扛着韩钦全的重量。现在韩钦已经些许恢复，他的手脚都能使出力气，向前频率也越来越快。 大约过去五分钟，除了鲁破天拎着的小夜灯之外，隐约还能看见路灯发出的黯淡光线。韩钦的心砰砰直跳，他清楚，用不了多久就能走出这片密林！ 脚底步伐急促，韩钦坚信胜利就在眼前。突然，斜前方传来阵阵呜咽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某种生物的喉管在涌动。 韩钦不打个寒颤，他立刻朝斜前方看去，恰好瞧见一条比狼还粗壮的野狗，那野狗似乎很饿，它tiǎn)着长长的舌头，随时准备进食。 见韩钦发现自己，野狗用力扭扭脑袋，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不知怎的，相隔三十米远，韩钦却看到了野狗的脸。它的脸非常特别，而且以前曾经在哪里见过…… 章华！韩钦忽然想起，那是一张酷似章华的脸！难道当初就是这只野狗啃噬章华，啃完之后，狗脸就渐渐异化出人类五官！ 又或者说，章华灵魂分裂，其尸上还余有残魂。当野狗啃噬，那缕残魂便附着到野狗的躯体…… 说起来，此处离章华坠崖的地方，还真没多远。 鲁破天举起小夜灯，朝野狗曾经出现的方向照去。他无比忐忑地问：“刚才你有没有听到那边有奇怪声音？” 韩钦低语：“没听见那边的声音，倒是我们这，总有声音飘进我耳朵中。” 鲁破天急忙问：“是谁发出来的响动，他又想表达什么？” 韩钦满脸诚恳地道：“没啥，只是听这把宝剑在说：我好歹乃一件神兵利器，你却把我当拐杖，动不动就将我按进泥土里，我非常委屈啊。” “切，无可理喻。”鲁破天甩手，从心里鄙视韩钦。 又走几分钟，路灯近在咫尺。这时手机里传来黄恺险诈的声音：“喂，时间只剩三十秒，游戏马上结束。” 韩钦哈哈大笑：“三十秒不仅够我走出密林，还够我跟你打个招呼。” “好，那我提前恭喜你。不过有个附加条件我忘记和你说，今晚的游戏其实也是一场赌局，如果你走不出去，我让你死；如果你走出去，我就让鲁破天死。毕竟他跟我发毒誓，说他的药水一定可以困住你。” 黄恺这段话还未说完，韩钦就察觉边空气忽地流动。就在这一瞬间，韩钦猛地朝旁闪，同时左手食指弯曲，搭在大拇指中间。 “弹指一制！”韩钦冷喝。此招乃韩钦耗费550点技能值，从渡劫app中学会的秘法。其速度极快，威力能够伴随使用者等级的提高而提高。 惊闻破风之声，一粒小石子恰恰打在鲁破天腕上。他根本无从躲闪，而小石子带起的冲击力，打得鲁破天手腕翻转。 “砰砰！”小夜灯和手机掉落，因为鲁破天被自己的针头刺中，他的体，刹时变得僵硬。 那针头里藏着能使人麻木的药水，本来要攻击韩钦，岂知却被韩钦打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鲁破天，我早就防着你了。”韩钦冷道。他弯腰去捡手机，突然看见，刚才那条野狗又出来了。 “呜~呜~”野狗喉管里发出涌动的声音，显然已经饿坏。韩钦抬起小夜灯，果然看见章华的脸。 严格来讲，是半边章华的脸。 鲁破天惊恐万分，可他已经无法动弹，只能等待野狗咧开嘴，决然地朝自己上咬去。 血水飞溅，鲁破天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野狗，看着章华。但这些都是徒劳，野狗的利齿，早就扎进皮。 只是不晓得，现在鲁破天的神经是否还能感受到疼痛。 血腥…… 韩钦无法直视。他转过体，朝不远处的马路走去。 “啪！啪！啪！”手机里传来鼓掌的声音。今夜韩钦和黄恺这段漫长的通话，仍在继续。 “黄老板，我该说你喜欢闹了，还是该说你幸灾乐祸？”韩钦嘲讽。 “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但，如果我告诉你，从最开始，我就看好你在这场游戏中取胜，你会相信吗？” “信才怪！现在手机回到我这，难道你不后悔？” “我早让鲁破天检查过，手机里不存在任何证据，不过是你虚张声势罢了。” “原来如此。不过，你今晚不在此地杀我，以后恐怕再没机会。” “我何尝不想？但严格来讲，今晚这种复杂形势，以鲁破天带着所有秘密死去为结局，难道不是最佳方案？毕竟，如果你死，我也兜不住啊！” 说完之后，黄恺结束了这段漫长的通话。 韩钦走到马路旁，抬头望着点点星光。离他不远的密林里，有个影子在动，那是野狗正在啃噬鲁破天。 这条路上，平时本来就没有多少车辆经过，更何况已到三更半夜。韩钦点燃一根香烟，他花大钱叫了台网约车，然后坐在路旁静静等着。 他很困很困，等着等着就快要睡着，突然左手掌心奇痒，韩钦揉揉眼睛，缓缓朝掌心吹出一口气。 渡劫app浮出，其中“任务”模块在掌心微微跳动。伸出右手食指，韩钦在掌心随意一按。刹时字幕浮出，韩钦瞄一眼，顿时兴奋异常。 他所见的字幕如下： 【任务帮助孙悟空渡雷劫等等】 103 等待齐天大圣 孙悟空，人气最旺的神仙，终于要闪亮登场！ 系统发出的这条通知就像一剂强心针，打得韩钦睡意全无。他紧咬烟股，脸上露出放肆桀骜的表。 齐天大圣…… 传说他是一位盖世英雄，渡劫那天，他会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出现。光这风打扮，就足以彰显他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而且，目前已知神仙皆采取转世为人的方法渡劫，但他不一样，他用雷劫。 多么干脆，多么直接，多么有bi)格！ 韩钦紧咬烟股，仿佛置在风雨雷电之中，与天争，与地斗。 “滴~滴~滴~”旁边突然传来急促汽笛声。 抬头看，原来是先前叫的网约车已至。韩钦将烟头一丢，伸手去开车门。 谁知车内一声异响，那门怎么扯也扯不开。奇怪，难道鲁破天的药剂效果如此之强，过这么久，我还全乏力？ “麻烦帮我开门。”韩钦只得求助司机。 司机二十来岁，看上去还很稚嫩。他将车窗摇下一条缝隙，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韩钦。片刻，司机壮着胆子问：“你是一个人吧。” 韩钦哭笑不得：“我不是人难道是鬼？” 司机呢喃：“这么晚，这种地方，我真担心碰到鬼。” 说完，两人四目相对地观望。韩钦以为司机会将车门打开，岂知等了半分钟，司机不仅没有开门，反而又壮着胆子问：“你是一个人吧。” 韩钦耐着子回答：“对，我一个人搭车。” 司机嗫嚅：“这样就好，三更半夜，还担心碰到抢劫的。” 抢劫！劫财还劫色？韩钦黯然扶着额头：“既然你这么害怕的话，当初就别接我的单子嘛。” 司机无辜地解释：“可你这单有很多钱赚啊，跑一趟等于平时跑一天，所以就算风险再大，我也得亲自跑来试探试探。” 韩钦眼皮一沉：“辛苦你了。” 司机无比坚毅地握拳：“赚钱如虎口拔牙，花钱如山岳崩塌。但是为了将来的老婆和孩子，再苦再累也值得！” 看他决然的表，韩钦不心生感动。单手搭着车，韩钦诚恳道：“现在可以开门吗，我来给你送钱。” “欢迎财神爷上车。”司机重重点头，接着在车内一按。只听一声异响，门锁立即打开。 “财神爷？我也想尽快找到他。如果财神出现，我这前途无限的渡劫师，就会常伴财神左右。”韩钦碎碎念，然后上车。 股刚刚碰到座位，韩钦便顺势躺下。此刻又累又困，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他睡意沉重，不料手机屏幕亮起灯光。 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说话的竟是鱼慕飞。 “你在哪？还好吗？之前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鱼慕飞连珠炮似地问。 “我没有大碍，现在正在回程路上。之前和黄恺谈判很久，我们双方两清。你又在哪里，这个号码又是谁的？”韩钦也连珠炮似地问。 “在医院，大家全在常砂六医院。我和梅友最都只是皮伤，恢复起来很快。至于现在我用的这个手机，是计无猜的。” “哦，因为你和梅友最的手机都被烧毁，所以用他的手机拨号。” “并非如此。病前其实有座机，我和梅友最一直拨你的电话却一直占线。于是计无猜说用他的试试，结果很巧，竟然接通了。” 鱼慕飞说这些话的时候，边还有人在做旁白，他嬉笑道：“缘分啦！” 韩钦听得出，那是小夜叉的声音。 …… 结束通话，韩钦的眼皮直跳。他觉得这是因为太困而引起的理反应，并不代表其他任何东西。 网约车在无人路上穿行，速度很快。后排座位上，韩钦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带领齐天大圣，从雨花集团的地下室打到最高的六十六层。沿途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最后孙悟空用金箍棒将六十六层的防弹玻璃砸碎，走投无路的黄恺只好抱着保险箱里的现金，从窗户绝望地跳下。 “到了。”司机将网约车停在时光不老门口，叫醒梦中的韩钦。 “再往前开开吧，有个酒店。”韩钦揉着眼睛道。由于两个渡劫神仙可能要继续住院，所以明天韩钦一大早就得肩负起运营植发科的重任。 网约车在酒店前边停下，韩钦付完车费后便直接走到前台刷卡。酒店迎宾问韩钦要个什么样的房间，如果选小单间的话，现在这个时间点，折扣比较高哦。 “就要小单间。”韩钦不假思索地道。 他忽然心疼起卡里的余额。虽然罗马保险公司给了笔不小的数目，但是承包植发科之后，余数已经不多。 更何况从租车行租来的那台小汽车，得赔…… 除了这两笔大钱，像鱼慕飞和梅友最损失的手机，我也得赔，不赔我没脸。当然，还有他们的医药费。 如此一算，几乎没有剩余。 哎，从明天开始，到附近租个房子吧，反正金石医学院的438宿舍很快就不属于一个猛男和三个快枪手了。 第二天，鱼慕飞和梅友最果然没有出院。韩钦带着三个小妹子，在植发科里忙前忙后。他决定再招聘几个人，以应付越来越旺的生意。 下班后韩钦开始租房，中介带着他这个小区走走，那个院子转转。找来找去，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 于是韩钦乘公交车，回到金石医学院。寝室里三个快枪手正在打团战，韩钦的桌子上则放着酒，毫无疑问，晚上又有机会吹牛了。 这段时间韩钦一直留意着手机，他想租车行会打电话来，然而直到三个快枪手关掉电脑，并且将酒开瓶，预计中的电话还是未曾响起。 不应该啊，我约定今天早上九点还车，可现在已经到晚上九点，这么长时间，租车行难道就不催催我？ 我应该打电话到租车行去吗？不行，那样岂不是投案自首。 韩钦接过丁虚递来的酒瓶，一咕噜喝下一口啤酒。他隐约觉得不对，租车行会不会故意拖延时间，以让我多付点租车费？ 想到这，韩钦走上阳台，拨出电话。 他详细说明况后，租车行值班的接线员温柔对韩钦道：“明天财务会将押金退还给你，另外我们老板黄总有私人留言，他说你租走的那台小汽车，送你了。” 104 一代不如一代 接线员讲完，韩钦手中的啤酒已经喝掉大半。未曾想租车行居然也是黄恺旗下的产业，尽管省掉一大笔钱，但韩钦总觉得没那么高兴。 寝室的三个快枪手开始愉悦地吹瓶子，啤酒下肚，大家便天南海北地胡侃。不过这次略有不同，比如杨丹，以前喝嗨后他总是很豪爽，这次却嘤嘤嘤哭泣。 “怎么，发现那1314工程的真面目呢？”丁虚开玩笑问。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秦勇安慰道。 “呸，我现在只恨自己没钱，当初就应该多买几个份额。”杨丹抹着眼睛。 “那你哭什么？”丁虚问。 “想起很快就要离开金石医学院，离开你们，我才会哭的。”杨丹可怜巴巴。 这胖子，原来如此重重义，韩软等人不刮目相看。 “我们随时保持联系。”秦勇伸长胳膊，将剩余半箱啤酒拖过来。 “毕业以后，就不能继续住在寝室，可我的钱全部投资给1314工程……”杨丹红着脸道。 呃~ 他这句话就露陷了。什么舍不得同学舍不得寝室都乃表象，真正原因，是杨丹毕业后就找不到地方安顿自己那两百多斤的肥。 “别人搞传销，不都包吃包住吗？”韩钦抽风般地问一句。 听着好像有道理。丁虚和秦勇表面不动声色，但心中都在给韩钦点赞。 可，这一问同时也点燃杨丹中怒火，我已如此凄凉，你还指桑骂槐地嘲讽？只见杨丹咬着牙齿，两眼看仇人般紧紧盯着韩钦。 乖乖，气氛突然就尴尬了。 如此局面，怎么破？难道要我收留杨丹这哥们？韩钦悄悄看向丁虚和秦勇，前者说我住自己家，肯定不方便；后者说我回堡庆工作，肯定更不方便。 只有你韩钦准备在常砂租房子的嘛，而且你又没交到女朋友，于于理都该由你将杨丹带回去…… 不，千万不能这样，韩钦内心是拒绝的。至少，我不能主动提出这个方案。万一我提出来，以后我家变成传销窝点该怎么办？ “喝酒喝酒，祝你心想事成。”为缓解尴尬气氛，秦勇提着瓶子和韩钦砰瓶。他此话乃毫无疑问的祝福语，但放在当下，又有点不太合适。 心想事成，我靠！ 刚才我想的那些破事，如果成了我可就悲催！韩钦无奈地眨眨眼睛，提着酒瓶和秦勇碰了一碰。 往后三天都是艳阳高照，鱼慕飞和梅友最相继出院，植发科的生意越来越好；苟不离到潮美医院后，计无猜同他配合不错，瘟神效应暂时还没显现。 韩钦已经挑好出租房，两室一厅，离植发科不远，合同自两天后开始起算。从时间上来看，恰恰对接搬离寝室的当口。 天气如此之好，孙悟空的雷劫就没法执行，所以韩钦尚未收到渡劫app发出的通知，他和齐天大圣之约，看来还是遥遥无期。 …… 清晨时分，韩钦伸了个懒腰，从下铺上爬起。他透过窗户看向阳台，外边天高云淡，看上去今天又将是一个艳阳天。 据不完全统计，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就是早上七点半的6路公交车，这车从常砂东头繁华地带到西头繁华地带，途经好多商业区，常常挤得人满为患。 韩钦本来很少乘这趟车，可今早他心血来潮地想省钱，6路车又恰好直达时光不老，所以韩钦安安静静地排队，安安静静地上车。 没开多远，到达某个大型农贸市场。这下可就变得分外闹，车里走进好多早起买菜的大爷大娘，他们上车后，就朝座位旁挤，那意思特别明显：让座呗。 有个年轻人真不让座，此外他还嘟囔：“知道你们坐车不花钱，知道农贸市场买菜便宜，可现在正处上班高峰期，你们何不换个时间，对大家都好。” 此番抱怨传进大爷大娘耳中，立刻引起动。 “尊老幼，华夏国几千年传统美德，就这么被你给抛弃呢？” “哎，一代不如一代。” “早上的菜新鲜，过了这个点，菜就不好啦。” “就是，自己没生活经验，还来酸我们。” 大爷大娘七嘴八舌，聒噪的话语，让年轻人完全没有反驳机会。韩钦站在车厢中间位置，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今早我没座位，否则让与不让，这是个问题。 他右手自然下垂，左手拉着公车吊环。这时左手掌心阵阵瘙痒，韩钦急忙将左手放下，准备换手个手搭上去。 可他的右手才刚刚抬起，那个公车吊环立马就被人抢了，没办法，谁叫现在车上人这么多呢？大家都需要给自己弄个更舒服的姿势。 转瞬，一溜字幕浮现韩钦眼前。 【今任务天桐寺附近孙悟空渡雷劫】 这么徜徉的天气，真的会打雷吗？韩钦挠挠头皮，脑海里充满疑惑。管他了，反正系统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呗。 下一站，韩钦下车，和他一同下车的还有刚才不肯让座的年轻人。 从年轻人的状态分析，他肯定还没到目的地。之所以提前下车，估计是受不了车上大爷大娘的波浪式轮番围剿。 天桐寺离此地较远，韩钦一边等车一边拨打植发科的座机电话。他，得请假。 什么？韩钦可是植发科的老板，老板有重要事外出，难道还需请假？ 答案选“yes”，这个规矩由鱼慕飞定下，不管老板还是老板娘，现阶段都得以植发科事业为首要工作，倘若无法顾及工作，就必须请假，并说明理由。 从韩钦与生俱来的惰来讲，他排斥这种规则；但是从艰苦创业的角度来讲，女中豪杰这次，也一如既然地做对了。 接电话的是梅友最，韩钦和他说去天桐寺，梅友最一听就晓得，该是渡劫系统给出某项任务。至于其中缘由，韩钦没问，他也没说。 几分钟后，开往天桐寺的公车进站，韩钦上去找了个靠窗位置，他望着天空，实在没发现打雷的迹象。 但，不管接下来是否打雷，反正孙悟空来定了，而且是神仙本体，并非嫦娥等神仙的转世为人！ 想到这点，韩钦就心潮澎湃。 105 他不是杀手 俗话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和那些坐落在山中、郊外的庙宇相比，天桐寺无疑乃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它夹在高楼大厦之间，四周环绕密密麻麻的人潮和车流。 天桐寺围墙不高，漆成朱红的颜色，墙顶铺着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大门古朴而庄严，门上悬挂“天桐寺”三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 这个时间点，前来拜佛的善男信女并不多，韩钦独自走进寺庙，迎面看见一尊大佛。大佛后边有个水池，水池里养着金鱼和乌龟，那儿就叫“放生池”。 经过宽阔的广场，就能看到大雄宝。此刻僧侣们正在内念经，因此大雄宝暂未对外开放。 “嗡嗡哞哞尼尼~”念经的声音韩钦完全听不懂。 作为一环六星的渡劫师，韩钦经常跟渡劫神仙打交道，所以天桐寺里这些神佛雕像就没什么吸引力。他百无聊奈地到寺内各处偏看了看，接着就往回走。 依照渡劫app的指示，孙悟空将在天桐寺附近受雷劫，据此理解，寺内和寺外几公里范围，都有可能成为孙悟空的落脚点。 韩钦决定先熟悉周边地形，以便更好完成系统给出的任务。他漫无目的地往寺庙外走，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盯着自己。 不会是黄恺派来的杀手吧！ 韩钦心里打了个突。尽管他和黄恺表面两清，但彼此都很明白，只要逮着稳妥合适的契机，就一定会将对方弄死。 呼~ 不知从哪吹起冷风，韩钦默数一二三，接着以最快速度扭头。 广场上有几个稀疏的人影，但看上去都是不擅长杀生的善男信女，除开这几个善男信女外，就只有孤零零盘坐的大佛，它慈眉善目，单掌竖直举在唇边。 难道是我想多呢？ no，刚才肯定有人在后面盯着我…… “今天，我还真就不信邪了！”韩钦自言自语，他干脆转立在原地，两眼炯炯扫dàng)宽阔的广场。 等待一分钟，果然有人从大佛后面绕出来。看见原地不动的韩钦，她明显有个收腿动作。可行踪既然已经暴露，她便只好继续往前走。 还以为她乃黄恺派出的杀手，岂知却是韩钦希望邂逅的人儿…… 少女正值花样年华，穿一袭白裙，她肤色柔嫩，面容姣好，隔老远就能感受到青洋溢的气息。她就像画中的女孩，朝韩钦慢慢走来。 步伐，稍微有点小拘谨。 两人以前见过几次，但从未正式地相认，因此韩钦也不好意思始终看着人家。于是他转过体，以非常迟缓的频率迈向前方，盼望后女孩追上自己。 等啊等，始终不见女孩超车，韩钦几次想回头，都用尽力气憋住。最后，韩钦实在憋得难受，脑海里也有个办法应运而生。 再次默数一二三，韩钦缓缓蹲下，假装在系鞋带。 蹲下的同时，眼睛偷偷往后瞟。很巧，女孩正好在这个时候追上来，她原本速度很慢，可从韩钦边经过，她忽然加快脚步。 看得出，女孩此刻比较忐忑。 难道她将我当成坏人？不，她只是害羞罢了。 韩钦鼓起勇气，开门见山地呼唤：“景湘瑶！” 咦，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女孩扭头，奇怪地看着韩钦。当然，在奇怪的神下，还掩藏着丝丝兴奋和紧张。 韩钦慌忙解释：“我们以前见过，我的名字叫韩钦。” “嘻嘻。”景湘瑶尬笑。她自然记得两人见面时的场景，不过对景湘瑶来说，向韩钦讨教按摩丰法的经历，可不太方便摆出来。 “你一大早拜菩萨？”韩钦试着找话题。 “对呀，据说早上的菩萨比较灵。而我今天又正好调休，所以就来了。” “我也听人讲过，早上拜佛比晚上好。”韩钦不懂装懂地附和。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景湘瑶巧笑嫣然。 “你跟菩萨许什么心愿？”韩钦问。话刚出口，眼神就不由自主地瞄向景湘瑶的部，她该不会，许那个愿望吧…… “菩萨正在听和尚们念经，可没空搭理我。再说我连门都进不去，还谈什么拜佛许愿。你了，为的什么事，一大早跑庙里来求菩萨？” 首先希望我更威猛，其次希望你更高耸…… 关于景湘瑶提出的问题，韩钦本来准备用上边这句话来回答，后来想想又不太合适，他抿抿嘴唇，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毫无疑问，韩钦非常渴望在景湘瑶面前拔高自己的形象，于是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韩钦决定将渡劫师的份透漏给景湘瑶。 不管怎么说，系统也只要求神仙在执行任务时保持低调而已…… 阳光挥洒在宽阔的广场，两人并肩而行。最开始景湘瑶还偶尔打断韩钦的话，后来听着听着，她就发现自己好像完全跟不上节奏。 用以下这句话可以概括景湘瑶的状态：此刻听到的每一个字眼，都让她恨不得手撕教科书。 更为关键的是，韩钦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你不信？”发现景湘瑶很懵懂，韩钦柔声问。 “嗯。”景湘瑶淡然道。她的这个回答，其实已经很给韩钦面子了。 “哪一点让你觉得难以相信？”韩钦心有不甘。 景湘瑶扶着额头：“你应该问我，哪一点让我觉得可以相信……” 韩钦苦笑，原本想在景湘瑶中竖立英雄形象，最后却变成了一个满嘴跑火车的逗bi)。所谓南辕北辙适得其反，大约就是指这种状况吧。 “你说今天会打雷？”景湘瑶忽然问。 “我觉得，雷暴必将从天而起。”韩钦用强调的口吻道。既然景湘瑶这么问，就说明她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咱们等等看吧，如果应验，我就相信你说的话。”景湘瑶眨着眼睛。她果然是个神经大条的女孩，假若换做别人，恐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我只晓得今天会打雷，但具体什么时候没法确定。”韩钦实话实说。 “无所谓啊，反正今天没事，先去哪逛逛，再回来拜菩萨哦。”景湘瑶提议。 106 送神仙一枚游戏币 阳光明媚，蔚蓝的天空漂浮几朵白云。它们时不时地变幻姿，也时不时地从这儿飘dàng)到那儿。 韩钦没话找话地指着头顶：“看，那些白云洒脱且自由，真的让人羡慕。” 说这些时，韩钦将自己想象成一名诗人，浪漫地歌颂美好事物。 岂知景湘瑶嘟嘟嘴：“不，云是被风赶来赶去的可怜虫。” …… 韩钦的美好，以及他想在景湘瑶心中留下的美好，就这样被击得粉碎。 在这个时间点上，能供人约会的地方并不多，两人前不久才刚刚吃过早餐，因此瞎逛一会，就来到路旁游戏厅。 游戏厅里摆放各种机器，其中主要是各种街机，此外像什么跳舞机、投篮机、打靶机等等应有尽有。 角落里几个小学生在玩对战游戏，他们将机子声音调到最大，再配合喉咙清亮的咆哮，只需寥寥数人，便营造出非常闹的气氛。 韩钦买袋游戏币，他和景湘瑶先开车，然后再玩投篮。投篮游戏连玩几遍后，景湘瑶就自信满满地走向跳舞机。 韵律一出，景湘瑶随着节奏摇摆，她材匀称，又有双大长腿，跳起舞来特别好看。韩钦傻傻看了会，直到景湘瑶邀请他上去一起跳，韩钦方才走开。 毕竟他不喜欢跳舞，玩那个游戏肯定会扑街成功。按理说扑街成功也不错，只是当着景湘瑶的面扑街就糗大了。 于是韩钦找到台对战街机，其模板和以前世界的《拳皇》、《街霸》很相近，主要通过暴力单挑，一步一步地进行闯关。 刚上手，韩钦便沉浸其中。他熟练cāo)纵着摇把和按键，回味童年。 “阿尤格！” “好有根！” “姐姐不漏咯！” 韩钦就像角落里那些小学生一样，边玩边给角色配音。只不过他配的音和这个平行世界并不吻合，所以也引来旁人奇怪的目光。 战斗非常激烈，韩钦连扔好些个游戏币。但不管他怎么努力，最后boss那一关韩钦总是没法趟过去。 “必须从下三路对他发起攻击，当他放出大招时，必须跳到屏幕最顶端才能躲过去。”景湘瑶不知何时来到韩钦后。 果然，在景湘瑶的指导下，表面强悍的boss瞬间变成纸老虎，其人头被轻描淡写地斩落，整个游戏，顺利通关。 景湘瑶看看时间，催促道：“等半小时就到中午，中午以后菩萨就不灵验啦，我们得赶回庙里，否则菩萨耳朵塞满别人许下的愿望，我的愿望就听不进去。” 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韩钦差点信以为真。他心中在想，回头得问问何冰冰等渡劫神仙，以前他们享受香火之时，会不会真讲究先来后到的原则？ 灿烂阳光下，庄严巍峨的天桐寺被镀上一层金，此刻前来拜佛的善男信女堪比菜市场上赶集的大爷大娘，他们络绎不绝，宽阔广场上飘dàng)着浓浓香火味。 景湘瑶领着韩钦，直奔大雄宝。宝里供奉着好几尊佛像，中间正对大门的是如来，如来背面是千手观音，然后靠着墙壁的，还有四大天王。 如来和观音都慈眉善目，四大天王则个个瞠目呲牙。其中有持国天王拿琵琶、增长天王拿塔和宝剑、广目天王握蛇、多闻天王手持一柄长伞。 每个菩萨脚下都放着蒲团以及功德箱。景湘瑶虔诚地在千手观音像下排队，排到她的时候，就双手合十跪下，口中小声呢喃着什么。 拜完千手观音后，景湘瑶又去如来那边排队。比起景湘瑶，韩钦可没什么排队拜佛的耐，他只找脚下没人的那些菩萨，一找就找到增长天王那儿。 增长天王左手托塔，右手持剑。增长天王这个称号没啥大名气，不过他还有个响当当的俗名，叫做托塔天王。 韩钦在佛像脚下微微躬，连续拜三拜。拜完之后，韩钦便随口喃喃：“我好歹也认识几个真正的渡劫神仙，说起来，真神仙都不管用，假神仙又能干嘛？” 扭头看，好些善男信女正在朝功德箱里投钱，韩钦也下意识将手伸进裤袋中，他一摸就摸到硬币，结果掏出来一看，那并非硬币，而是玩游戏时剩下的游戏币。 换做别人，这时候肯定会将游戏币放回，再拿出真正的钱扔进功德箱，可韩钦不这么想，因为他有更好的主意。 整整衣襟，韩钦双手合十地絮叨： “托塔天王啊，这世间不晓得有多少你的塑像，你每天不晓得要聆听多少人的愿望，这些愿望加起来，恐怕要绕地球好多好多圈吧。” 一边说，韩钦一边将游戏币捏在指尖： “你当神仙这么辛苦，不仅要忙自己的事，还要帮别人实现愿望。所以你偶尔也该放松放松。千万不要累着自己。平常没活干的话，也可以进行些正常的娱乐，比如用我送你的游戏币，打打街机游戏。” 叮~ 游戏币投入功德箱，竟然发出清脆的声音。 托塔天王，此刻显灵呢？韩钦抬头朝佛像望去，只见它怒挑双眉，怒瞪双目，和刚开始韩钦看到的时候并无两样。 突然后传来苍老之音：“施主进入大时，我就发现你骨骼清奇，没想到如此与众不同。” 韩钦急忙扭头，看见一个披袈裟，脖子上挂着一长串佛珠的老和尚。不，此人应当并非普通的和尚，他，很可能乃天桐寺的方丈！ 方丈托起佛珠双手合十：“普通的香客只知求神仙帮忙，可你却能理解神仙，还建议神仙要劳逸结合，这份善莫大焉的怀，让人特别感动，又特别唏嘘。” 听着方丈说的话，韩钦初始觉得很自豪，可转念一想，方丈这么夸我，难不成想给我剃度，将来接下这天桐寺方丈的宝座？ 不行，绝对不行！我韩钦一介俗人，只能在滚滚红尘中受****钱等各种**的侵袭，万万配不上佛门这清静之地。 方丈并未察觉到韩钦的心理变化，他仍旧低语：“施主，我在天桐寺六十年，还从没见过谁的悟如你这般灵泛，我年事已高，今年很可能就会圆寂……” 107 我不是韩软 乖乖，我说方丈怎么这样夸我了，原来他真的要圆寂，想找我做他的接班人。可我韩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完全跟和尚不沾边啊。 方丈的脸缓缓靠近，他似乎已经老眼昏花。韩钦抱歉地朝他笑笑，然后转往外走。毕竟韩钦无法答应方丈的要求，因此还是早点断了人家的念想比较好。 此刻宽阔的广场上搭了个展台，好多善男信女在那里排队。韩钦一问，才知道今天有高僧解签活动，那些善男信女都在排队抽签，并留下姓名。 韩钦要在天桐寺恭候孙悟空，所以等景湘瑶从大雄宝出来，韩钦就和她一起加入到展台排队的人群里，到时可以让高僧帮忙解签，顺便消磨时间。 很快轮到韩钦，展台后的小和尚问他求啥，韩钦答求财，于是小和尚就拿出个签筒，郑重地交到韩钦手里。 韩钦拿着圆圆签筒，煞有介事地摇。摇着摇着，就有两根竹签从签筒里冒出，稍微用力，其中一根竹签从签筒掉落。 掉落的竹签上用毛笔写着楷体小字，签文如下：得礼问卜遂轰鸣，放账空灵后有崎，更忌两重财暗重，回余山向不为晴。 韩钦仔细地将签文看两遍，其中除开“放账”两字能完全理解，剩下的简直就像外星语言，根本无法参透要点。 如此晦涩难懂的签文，韩钦连吉凶都没法判定。不过说来也能理解，天桐寺的高僧就靠这点技能混饭吃，假若人人都能看个透彻，岂非砸了高僧的饭碗？ 大概，寺庙中所有的签皆会故弄玄虚吧。 韩钦耸耸肩膀，将自己抽出的竹签递给小和尚，并且在纸上留下自己的姓名，这样抽签人就能和抽中的竹签对应。 由于天桐寺安排在广场旁边的几个大厢房里进行解签，所以香客们依顺序，分别进入不同的大厢房。 韩钦和景湘瑶到最东头那个，引路的小和尚告诉诸位香客：“你们最幸运，因为接下来给你们解签的，乃天桐寺的方丈。” 闻言，人群中涌起一阵动，除了韩钦之外，大家都兴致勃勃。 方丈盘腿坐在蒲团，旁还有个小和尚在帮忙打杂。香客们毕恭毕敬地站着，韩钦抬头一看，方丈果然就是自己预想中的那个人。 小和尚托着盘子，盘子里放着竹签和写上姓名的白纸。方丈随意拿起白纸，再摸根竹签，然后沉声念道：“韩软。” 话音落地，厢房里无人应答。于是方丈又连唤两声：“韩软！韩软！” 依旧没有回应。香客中有人提建议，现在应当跳过这个名字叫做韩软的家伙，继续往下解签。 这时景湘瑶用手肘顶顶韩钦：“喂，方丈是不是在叫你？” “他眼睛瞎。” “你就答应着他吧，名字叫错有啥关系。” “不行，此事涉及我的尊严。难道我叫你景平，你也会觉得没关系？” “这都什么跟什么……”景湘瑶无语。 天桐寺的方丈乃高僧中的高僧，他拿着白纸和竹签，眼光在香客们上扫一圈之后，便即刻推断出，韩钦正是念到名字之人。 “请跟我来。”小和尚跨出几步，将韩钦带到方丈前。 韩钦不免有几分诧异，心想这方丈还真有点道行。不过一码归一码，道行深不代表就可以乱叫别人的名字，尤其是带着指向的乱叫。 “韩软，就晓得是你。”方丈眯起眼睛。 “我是猛男，我一点都不软。”韩钦耿直道。 “贫僧已经看过你抽出的那支求财签，请问你想听真话还假话。” 我靠！ 不管真话还假话，首先你别跟我讲废话。韩钦腹诽，脸上却还是笑言：“既然求方丈解签，当然还是要听真话的。” “此乃大凶之兆啊，十年未曾遇见的下下下下签！” “不就求个财，大不了破产，下签又能下到哪个地步？反正原本就没资产。” “天机不可泄露矣……”方丈摇头晃脑地道。 “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撤。”韩钦打起退堂鼓，他生怕方丈又提出在天桐寺接班的话题。 “等一等，我觉得我们两个有缘，你又是善解神意之人，所以我要送你礼物。”说着，方丈就朝自己怀一掏，从里面掏出个黑黑圆圆的小东西。 “这玩意是什么？” “此乃九曲回肠大力金刚丸，韩软，我送给你。” “说了我一点都不软！你给我的这个东西，我可以不要吗？” “不行，好歹我也是个神仙，传出去我多没面子。” “你是个、神仙？”韩钦吞吞吐吐。 “之前你在大雄宝拜的托塔天王就是我，当时你还自言自语，说真的渡劫神仙都不管用，更何况是假的雕像。”方丈双手合十。 “多有冒犯无心之失。”韩钦解释道。 “如果没意外，我今年就会圆寂，从而完成转世渡劫的任务，回归仙班。”方丈无喜无悲地说道。 “只要去世就能重回仙班，原来这样就能顺利渡劫。”韩钦推测。 “非也。并非死亡就能完成渡劫，照这么说的话，渡劫神仙岂不纷纷排着队去自杀呢？” 此话说出，韩钦和方丈相视而笑。 突然，宽阔的广场上闪过一道刺眼光亮，紧接着，雷声在天际炸响。 “没想到这天气真会打雷……”景湘瑶站在香客之中，碎碎呢喃。 天，眨眼黯淡，如一块黑幕般压下来。空气里充斥炸雷的咆哮，震得人耳朵发麻。锯齿形的电光，从天而降。击打高楼大厦，甚至落在天桐寺的广场。 从瞬间变得层峦叠嶂的云层里，吐出一片耀眼到惨烈的火光，它们恍若利剑般直插而下，形成巨大剑网，一版一版地轰击着大地。 此番景象，摄人心魄。常砂城内所有路人皆躲到有遮挡物的地方，然后抬头看向天空。 可，尽管电闪雷鸣，但漆黑的幕布上，并未有雨点坠落。 “雷劫。”方丈双手合十，心中为即将遭受雷劫的那名神仙，念经祈祷。 108 齐天大圣下凡 房间里的香客们一会看看外边的天空，一会又看看盘腿而坐的方丈。 突然某位更年期妇女惊道：“刚才那韩软到底抽到啥签，竟惹老天爷大怒？” 此番不着边际的推测，却也引来阵阵附和。景湘瑶十指交叉，偷偷看向韩钦。那小眼神里，既有崇拜又有不安。 “跟我出去吗？”韩钦伸手走到景湘瑶面前。 “好。”景湘瑶柔声答应，酥软的手掌握在韩钦掌心。 两人打开门，立刻有股强烈冷风吹进来，厢房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地缩起体。 只见黑云底部已经压到最高那栋建筑物的楼顶，道道闪电像瀑布一样悬挂，它们在空中组成一面雷墙，那其中，不晓得有多少亿兆的电压。 轰隆隆，雷声在耳畔炸响，炸得人耳膜鼓噪，几乎要渗出血水。 “哇，超级蜘蛛网！”旁边的厢房门口，有个中年香客叹道。他举起手机，记录着这一辈子都很难看到的壮观景象。 “寺庙里面，请勿拍照。”方丈不知什么时候出来，温和地劝阻中年香客。 “又没有拍你们，又没有拍你们的庙。”中年香客不知劝他的人是方丈，所以用不太友好的口吻回怼。 “这位佛友，打雷天用手机，很危险的。”方丈仍旧和颜悦色。他不愧为圆寂之后就能完成渡劫的神仙，其品德果然远胜苟不离等人。 “哇！有东西撞进天上那面蜘蛛网了！”中年香客没理睬方丈，自顾自发出嘶吼的惊叹。 “出家人不打诳语，雷雨天在户外使用手机真的……”方丈坚持苦口婆心。 他一边说一边朝天际看去，当眼神触到雷网，方丈瞠目结舌，然后默默地从袈裟里掏出手机。 与此同时，人群已经炸开锅。 “大家快看啊，千载难逢的奇景，今却被我们碰上！” “我要赶紧拍下来，发朋友圈装个奇荣**！” “雷雨天不要用手机啊，很危险的。” “怕什么，方丈高僧不一样在拍视频吗？” “带头方丈，请你笑一笑，我把你录进视频里哦！” 大家这么兴致高昂，景湘瑶也躲在韩钦后，手机里准备留下孙悟空的倩影。 我靠！ 齐天大圣，你这渡劫方式，未免过于炫酷了吧。难道你跟鱼慕飞他们不一样，渡劫时根本无需遵循低调的原则？ 韩钦用力揉眼睛，再用力拍额头。他原本以为孙悟空会在天台或者地面被闪电击中，因为这样的雷劫方式既简单又便于善后。 可当前这种眼花缭乱的雷暴，我要如何辅助他安然度过此劫呢？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先赶到那片天空下，再去想办法吧。 韩钦打了个响指，算是给自己鼓足干劲。接着他将心一沉，猛地扎进空旷的天桐寺广场。 景湘瑶见状，急忙也快步跟上。 “喂，马上就要下暴雨，打雷闪电，很危险的啊！”方丈在后喊道。 但此刻韩钦也顾不上这个转世的托塔天王了，他拉着景湘瑶，朝雷网交织的地方狂奔。 景湘瑶举起手机，韩钦让她将镜头拉近。只见一栋高耸建筑物斜上方，雷电紧密交错，真的像天然蜘蛛网；而在蜘蛛网的正中心，有个人形物体，傲然。 他穿素服，体型矮小，每次闪电轰下，他不免一抽，同时垂头缩背。可只要闪电过去，他便再次起膛。 “无愧齐天大圣，即便成了蜘蛛网的猎物，还依然恪守bi)格。”韩钦赞叹。 “那儿有一块广告牌，为渡劫师，你可以爬上广告牌，救下孙悟空。”景湘瑶指着手机屏幕，给韩钦出主意。 “这方法，可以考虑。”韩钦嘴上嘟囔，心中却叫苦连连：美女啊，你也把我想象得太强大了吧，我这一环六星的渡劫师，可经不起天雷打啊。 轰轰轰~ 仿佛老天听见韩钦的心里话，旋即做出猛烈回应。 紧接着，没有任何预，没有任何前奏，豪雨忽然降下，席天卷地，砸得人脸颊生疼，砸得车顶啪啪作响。 车！对呀，我们可以坐车躲雨。韩钦拦下出租，司机要下车窗，问：“去哪？” “去那边的高楼，广告牌上写着‘罗马保险’的高楼。”景湘瑶喊道。 罗马保险？韩钦放眼看去，广告牌上果然写着那样四个字。之前心绪溃乱，还真的未曾留意到。 “不搭。”司机拒绝。 “为什么不搭？”景湘瑶急着问。 “太近，路又很绕，赚钱不多划不来。” “司机大哥，请你帮忙。” “若是独独一个美女，我还真愿意帮忙。可谁叫你带着个男人，万一等会在我的车里恩恩可怎么办？作为单狗，我绝对不会干这种恶心自己的事。”司机说话很直接。 “给你100，去不去！”韩钦脸上带着愠色。 “去。有钱不赚，更会让自己恶心。”司机非常直接地讲出理由。 半空中，罗马保险公司广告牌前，闪电纵横交错，分毫不落劈在孙悟空上。韩钦透过车窗往外看，每次闪电砸到齐天大圣，韩钦的体也跟着抖了抖。 暴雨肆虐，出租车的雨刷明显不够用，视线受到阻拦，司机非常缓慢地前行，景湘瑶不断地催促，韩钦则拿出手机。 他并非要跟风拍摄视频，而是忽然想到个主意。这主意其实不算特别，大部分人都能想到。 指尖在屏幕上游移，韩钦很快拨出120电话。接线员很忙碌，看来因为忽降雷暴和大雨的缘故，他们也很忙。 终于接通，韩钦要求来两组急救人员，一组候在地面，另一组赶往挂着罗马保险公司广告牌的大楼楼顶。 电话打完，出租车也到达目的地。韩钦迅速付钱，然后拉着景湘瑶扎进水幕。 两扇巨大落地玻璃，将大楼和外界隔开，此刻好多人在楼内大厅里看雨，楼外却冷冷清清，只有雨滴砸出啪啪声响。 韩钦和景湘瑶没有丝毫停留，两人顾上不形象，以最快速度冲进大楼。 109 逼我爬绳 天台并非谁都能上去，韩钦以公益救援者的份软磨硬泡。最后他和景湘瑶签下“免责协议书”，方才获得许可。 保安给两人提供了雨伞、安全帽、绳索以及垫，用作临时救援物资。毕竟，谁也不愿自己的地头上发生意外死亡事故。 风声呼啸，将天台门牢牢锁住，韩钦肩膀上顶，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门顶开。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四处空旷，再没有可以躲雨和避雷的地方。 韩钦只好把雨伞卡在门和墙连接的门轴处，雨伞才刚刚放好，就听咔嚓一声，伞骨当即折断。 不过，门轴也在同一时间，被雨伞卡死，无法再闭合半分。 狂风裹挟暴雨，不留面地往韩钦上砸去。景湘瑶关切地道：“你冷不冷，全都湿透了。” “我被雨淋湿没关系，你不能像我这样。所以，待会只需我一个人冲出去，你就躲在这里面，等我凯旋归来。”韩钦嘱咐道。 他手搭凉棚朝天上看，赫然瞧见半空中的雷网和孙悟空。 从地面观望，孙悟空似乎离大楼楼顶不远，可现在站在楼顶，才发现孙悟空和此处还隔着甚远的距离。 “不晓得，这东西是否可以防雷。”韩钦带上安全帽，准备往外冲。 “要不你多戴一个，也许防雷效果更好。”景湘瑶把自己手中的安全帽递出。 这…… 安全帽和侣间常用的避雨帽绝非同一概念，而且就算是那小玩意，通常也没人为了安全而谨慎地上两个吧。 “待在这，千万别动。”韩钦再次嘱咐。 然后他背起绳索，扛着垫，朝天台边缘冲去。 轰！轰！轰！几声炸雷，给韩钦此行营造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 也许是上天故意安排，孙悟空渡劫的位置，垂直往下刚好在天台边缘地带，又恰恰未出天台。 韩钦顶着垫快步疾冲，暴雨啪啪拍在垫上，发出让人心浮气躁的声音。到得孙悟空脚下，韩钦肩膀往下一甩，垫嘭地落在天台。 “噗！”溅起一片水花，落在韩钦裤管。不过此刻韩钦裤管早就湿透，所以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头顶，锯齿形闪电依然不留面地照着孙悟空猛劈。后者就像被蜘蛛捕获的猎物，非常衰弱，只能凭最后的意识强撑。 闪电会不会劈中我？我又该怎么帮助孙悟空？雨幕下，韩钦陷入思忖。 他没想明白，孙悟空就替他想。只见那齐天大圣呲牙咧嘴，伸出毛茸茸右手，接着五指张开，顿时有股吸力凭空生成。 “唰！”韩钦上的绳索顿时受到吸力牵引，它宛如一条长蛇，竖直bi)向雷雨交加的天空。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长蛇从韩钦上剥落，不可思议地矗立。其上端连雷网，下端连着大楼天台。 与此同时，孙悟空左手做了个勾引上前的手势。 我靠！ 照孙悟空表达的意思，莫非他要我学习古印度那些街头艺人，顺着这根绳索，像只猴子般嗖嗖嗖爬到天上去？ 齐天大圣同学，你也太高估我韩钦了吧。就算我会爬绳，我也没办法从雷网中救你出来啊。 “快！”天上孙悟空做着向前姿势，韩钦仿佛听见极度虚弱的呼喊。 韩钦扶着额头，他不想这样爬上去被雷劈死，但，因为私心，就可以无视系统给出的任务，就可以忽略齐天大圣的诉求吗？ “咔！”一道闪电划过，恰好轰在离韩钦不远的垫，瞬间击穿一个大洞。 …… 这是老天警告我，假若肆意妄为，就会落得垫那般下场吗？ 不，我乃上天选定的渡劫师，孙悟空乃斗战胜佛，老天不会这样对待我们的！ 韩钦拽了拽绳索，那东西似乎被钢筋浇筑，分外垂直和坚。韩钦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朝上一蹿，双手如钳，紧紧握住长绳。 雨点拍打韩钦脸颊，水滴顺着安全帽渗入眼睛。韩钦用肩膀擦拭，双目炯炯看着头顶的孙悟空。 又有闪电从天而降，紧跟着雷声轰鸣。景湘瑶抱着双臂，冷得瑟瑟发抖。她在心中祈祷，祈祷韩钦吉人天相。 顺着钢铁绳索，韩钦越爬越高。此时孙悟空濒临昏迷，每次闪电抽，孙悟空只能条件反般抖动，不过，看到接近的韩钦，他的眼中就燃起希望。 “坚持片刻，我马上到。”韩钦嘴里呢喃，攀爬速度更快。 几分钟后，绳索顶端夹在小腿，韩钦体和手臂延展到最大幅度，伸向孙悟空。 也许天意使然，他的手掌刚好可以抓在孙悟空脚板，而就在至关重要的一刻，闪电忽然停了。 “走。”韩钦用出最大力气，向下猛扯。 眨眼间，孙悟空从雷网中间脱落，他双目微闭，脸上挂着微笑，径直栽倒。 韩钦本想把齐天大圣扯过来，可后者已经失去意识，他全带起的冲击，韩钦完全没法把握。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半空自由落体地下坠。 “嘣！”孙悟空砸在垫上，发出沉闷声响。 同一时间，钢铁般的绳索迅速变软，韩钦急忙沿绳索滑落，他还未到天台，绳索便像被人抽走骨骼，猛地瘫下。 “嘣！”韩钦亦摔在垫，后背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幸好摔下前他距垫的高度并不夸张，否则凭那硅胶填充物，很难缓解脊椎上的巨大冲击。 景湘瑶尖叫赶来，她扶着韩钦，连声问：“怎么样，还好吗？” 韩钦勉强一笑：“没大碍，可是你为何要跑出来？” 景湘瑶单手指着天空：“雨都停了啊。” 真的，此刻雷鸣闪电隐匿，狂风暴雨消失。黑云压顶的天空，突兀地放晴。 垫之上，孙悟空四仰八叉地躺着。 也许为了掩盖份，他穿着普通的长衫和长裤，他的材矮小，大约只有一米五五，脸上和手背长着绒毛，看上去经过细心修剪，所以并不特别浓密。 韩钦伸指去探，发现孙悟空竟然没了鼻息。他急忙用左手按着孙悟空左，右手握拳狠捶。 就在这抢救的关口，景湘瑶望着天台铁门呢喃道：“你等等，医生来啦。” 110 惊现神秘组织 其实韩钦打电话之前，120急救中心便已收到报警。当时接线员怀疑有人在恶作剧，毕竟你说天空交织一面雷网，并且还缠住一个大活人，这种况，换谁都不会轻易相信吧…… 直到打进电话的人越来越多，急救车辆才姗姗来迟。 几个白大褂冲到旁，韩钦立刻让出足够位。只见两个护士端着白色担架，医生在孙悟空口用力按了按，再翻开孙悟空的眼皮，跟着神就不大对劲。 “送急救室去？”韩钦紧张地问。 “好，我们尽力而为。”医生答应得比较勉强。 他非常熟练地给孙悟空输液，再牢牢将孙悟空绑在担架上。因为这栋大楼的电梯不够宽，所以下去时得把担架竖起来摆放。 准备工作就绪，两个护士抬着担架，医生举起输液瓶，韩钦和景湘瑶跟在担架后，一行人钻进隶属于六医院的120急救专车。 司机使出浑解数，急救车优先于任何车辆通行。担架上的孙悟空面色煞白，他的心跳及其微弱，呼吸更是气若游丝。 大家一路都没闲着，医生不断启用心脏起搏器，护士在给医生打下手，韩钦和景湘瑶则在脑海中呐喊助威。 “听说他已经被雷轰击好多次，估计救不活啦。”其中一个护士小声道。 “很奇怪，他明明五雷轰顶，可全上下没有伤口，难道他受的全是内伤？”另一个护士不解地道。 韩钦在车厢中坐立不安，他不停搓揉手掌，只能干着急。 好在没多久，120专车停在六医院外科大楼门前，旋即有医生护士从厅堂里面冲出，他们合力将担架抬下车厢，推进急救室。 急救室大门关闭，韩钦和景湘瑶木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这时有位前台值班护士走来，她递上本子和笔：“请填写伤者资料，你们和伤者的关系，填好之后到一楼预缴两万元费用。” 韩钦想也没想，直接在伤者姓名那一栏写下“孙悟空”，接着又在送医者关系那一栏写下“监护人”。 写完后韩钦就察觉不妥，他急忙把那两栏涂掉，重新随便写了个名字，送医者关系那栏也改成朋友。 好在护士没有发现异常，韩钦将本子和笔还给她，然后庆幸地抚着口：“差点露陷，如果把事搞大可就麻烦啦。” 景湘瑶眨着眼：“刚才见你那么写，我心中还奇怪，莫非孙悟空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下凡吗？” 韩钦猛地抬起头：“你看到了！怎么不提醒我？” 景湘瑶无辜地摊开双掌：“我以为你准备公开这个秘密，就好像你将事原原本本告诉我那样。” 这个问题，大约要用此一时彼一时来解释…… 韩钦起去缴费，回来后他就和景湘瑶相邻而坐。即便旁有个绝代佳人，韩钦也没心去聊些什么。 他很紧张，主要担心孙悟空的安危，并非渡劫系统给出的任务。 “万众景仰的齐天大圣，难道要折损于雷劫？”景湘瑶说出了韩钦的心思。 等待时间分外漫长，韩钦时不时地瞟向急救室大门。那里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仿佛死一般寂静。 忽然，窗玻璃后面影影绰绰，韩钦和景湘瑶不约而同地站起。大约半分钟，医生领着护士从急救室出来。 他们齐刷刷站在门外，医生率先揭开口罩。看这架势，韩钦太阳突突直跳，不详预感笼罩全。 糟糕，他们恐怕要说那句经典台词…… 果然医生用沉重的口吻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咔嚓~ 仿佛地面塌陷巨大深坑，韩钦不由自主地往下疾坠。齐天大圣，就这样死呢？韩钦不敢相信，他猛地冲进病房，脑子里一片空白。 孙悟空躺在病上，体插满管子。他无声无息，看上去只是睡着。周围，所有仪器全都已经停止运转。 景湘瑶躲在韩钦后，瑟瑟地探出半个脑袋。此刻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沉重的空气和急促的呼吸。 突然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听上去是有人想闯进，但护士在阻拦。韩钦急忙冲过去开门，口中沉声道：“我们都为朋友。” 几个护士见状，便让出一条通道。来者并非别人，恰是药王铁拐李转世的梅友最，不仅他，懂点医术的何冰冰也跟在后。 自韩钦坐上120急救车开始，他便逐一通知了除托塔天王之外，其余所有可能在常砂的渡劫神仙，并特别强调懂医术的人要先到场。 大约鱼慕飞、苟不离、陈雷几位，应当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吧。 梅友最火急火燎地走进病房，他坐在沿，先是探了探孙悟空的鼻息，然后低下头，全神贯注地把脉。 “他还有救吗？”韩钦紧张地问。 梅友最此刻非常专注，所以并未答话。倒是何冰冰将韩钦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外面，有个叫叶天的人找你。” 韩钦奇怪地道：“我好像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何冰冰神严肃：“他隶属于bhl组织，号称希望之星。而你乃渡劫系统的重点培养对象，所以打交道的时候，既不能损人家，又不能折自己的颜面。” “行。”韩钦一边听一边点头。 “孙悟空就交给梅友最吧，我会在旁协助。反正你现在也帮不上忙，所以，你可以先去忙别的事。”何冰冰沉声道。 “好。”韩钦满口答应。 关于bhl组织，韩钦早就想会一会他们。只不过叶天在当前这种况下出现，多少显得有点不合时宜。 整整衣服，韩钦昂首向前。后景湘瑶追上来，柔声问：“刚才那两个人，也是来地球渡劫的神仙吗？” 韩钦打了个响指：“何仙姑与铁拐李。” 景湘瑶崇拜道：“谢谢你今天拓展了我的世界观。” 韩钦笑道：“不客气，以后机会多的是。” 景湘瑶踮起脚尖：“嗯，我会经常扰你的。但是我今晚就得出差，所以现在要和你说再见，等我回来再请你吃饭。” “ok。”韩钦应道。 说完这些，景湘瑶足底一颠一颠地走向远方。与此同时，韩钦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他有种预感，此人就是叶天。 111 让谁来背锅 稍作酝酿，韩钦径直走上前。 那人体型微胖，年纪较轻。脸很小，下巴很平，耳朵很大，头发很乱。一副巨大墨镜架在鼻子上，几乎掩盖他的半边脸庞。 韩钦开门见山地道：“叶天！” 那人缩着脖子：“你喊这么大声干嘛，难道你家系统没有教过你，出来办事，尤其和bhl组织合作的时候，必须坚守低调两个字。” 韩钦嗫嚅：“你在没有任何阳光的走廊里戴如此张扬的墨镜，也算低调吗？再说我刚才只不过叫出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将bhl三个字母爆出来哦。” 此话不过随口怼人，岂料叶天像个乌龟般把脖子缩得更紧。他食指凑在嘴旁做了个噤声手势，接着沉声道：“我的存在就是最高机密。” …… 感觉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格外紧张。 叶天这么讲，韩钦便只能默默无语地配合他。两人蹑手蹑脚，好似做贼般穿过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然后来到停车场。 “嘟~”叶天单手在裤兜里一按，前方黑色小轿车便闪起光亮。 两人左右钻进车厢，刚落座，叶天就把墨镜摘下，看来他在潜意识里认为，车厢相对比较安全。 “不错嘛，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属于自己的高档座驾。”韩钦夸赞。 “这玩意是组织上给配的。平时咱走南闯北，有台车肯定要方便得多。怎么，你们渡劫系统那边，连这种福利都没有吗？”叶天骄傲地道。 闻言，韩钦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如果没车，那总该报销差旅费。其他什么住房补贴、餐补话补、意外保险、卫生费等等，应当不会少你们的。”叶天双手抱，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关于你说的卫生费，估计得女同学才有。”听完叶天说的话，韩钦总算找到一点反驳的纰漏。与此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近期也得弄台车回来，系统不给分，我就自己买。 摇下车窗，叶天忽然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韩钦瞪起双眼：“啊，难道不是你找我？” 叶天点着太阳：“记为何这么差！你主动到走廊上叫我的啊。” 他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韩钦摇摇头，问：“可你今天到医院走廊干嘛？” “接总部通知，来看看孙悟空的况，顺便想想怎么善后。” “善后！”韩钦面带愠色，“就算有神仙死亡，也无须你们处理后事。” “理解有误。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如何平息事件影响，不在社会上引起恐慌。”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 “暂时还没想到。” 两人的争论，到此告一段落。韩钦也摇下车窗，给自己和叶天各点一根烟。随着烟雾缭绕，种种不靠谱的方案摆上台面。 “我觉得可以进行冷处理，现在相关视频在网络满天飞，但只需时间流逝，过些子，人们自会淡忘。”韩钦提议。 “民众注意力很容易转移，我们要做的，就是用下一个点掩盖上一个点，足矣。”叶天表现得像专家。 “可是要去哪里找到点或者制造点呢？” “譬如偷拍某个明星的八卦，譬如一把火将停车场给点了。” “……” “有哪里不对吗？” “这，难道就是你们bhl组织办事的风格？” “随机应变，所谓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莫非，你有其他主意？” 韩钦重重吸口烟，陷入沉思。叶天说的话，无意中给韩钦指明了方向。他弹掉烟灰，缓缓道：“听他们讲，bhl组织很有门路。” 叶天咧嘴一笑：“那当然。现在网络上关于孙悟空渡劫的视频，只要放出来，就会被屏蔽。这种事，你认为渡劫系统办得到？” 韩钦点头：“假设现在要找个替罪羊，你能让对方心甘愿地承受吗？” 叶天打起官腔：“倘若条件合理，bhl高层会通过相关部门去衔接。” “如此甚好。” “那么你所说的替罪羊，是谁？” “罗马保险公司，他们正好在事发大楼有面广告牌。” “愿闻其详。”叶天认真地道。 韩钦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叶天激动得直拍大腿。他很快下车，向高层汇报预想方案，同一时间，韩钦的手机也唱起歌，来电人竟是黄恺。 “现在讲话方便吗？”黄恺竟然客气地问。 “你说。”韩钦冷冷回答。 “今天很刺激。”黄恺恻恻地道。 “那是相当地刺激。”韩钦挑着两道眉毛。 “bhl组织的人找过你？” “哈哈，黄老板消息真灵通。” “千万不要紧张，我没其他事，只想悄悄地告诉你，bhl组织目前正在规模计划地豢养妖鬼残魂。” “然后呢？” “然后你得提防着他们。” “哈哈，谢谢黄老板不失时机地提醒。” 挂断电话，韩钦心中淡然道：豢养妖鬼残魂有啥大不了，计无猜边的那个小夜叉，不就是其中一种吗？不过话说回来，黄恺这家伙倒还有点神通。 没多久，叶天上车。他启动发动机，小汽车朝着罗马保险公司的方向疾驰。 “这么快搞定？”韩钦惊讶于bhl组织的效率。 “高层和有关部门还在协商。不过他们谈他们的，我们先过去那边候着。反正具体细节，还需我们和罗马保险公司来探讨。” “这种办事风格，我喜欢。”韩钦赞道。 “神仙渡劫主要集中在几个区域，华夏国的常砂为其中之一。韩钦，也许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机会，多着了。”叶天兀自感叹。 小汽车在积水的路面上前进，大约半个小时，到达罗马保险公司常砂分部。恰恰就在此刻，bhl高层发来短信通知，安排叶天主导谈判。 “我已经在楼下啦。”叶天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在韩钦曾经待过的会议室里，双方共六人，一人手上一杯茶，直接切入正题。 “就因为我们在那儿有块广告牌，所以就得我们来背锅？”地中海代表罗马保险公司董事会，提出疑问。 “对，此乃有关部门的意见。”叶天故弄玄虚。 “可是谁会相信呢？”地中海推辞。 “所有曾经在网络上出现的视频里面，都可以看到你们公司的广告牌。因此，你们只需发布公告，证明一切皆为你们策划的广告创意。” 112 请给我一个面子 叶天的语调不痛不痒。经过短暂沉寂后，会议室忽然炸开锅。 罗马保险公司几个高层交头接耳，虽然他们已经事前接到通知，但任谁也没有想到，“有关部门”的代表会提出这种解决方案。 地中海搓着头顶柔软青丝，可怜巴巴地求助韩钦：“能不能问问你朋友，采取别的方案可行吗？” “今天全世界人民都通过视频看见‘罗马保险’的广告牌，你们公司已经获得巨大利益，现在让你们为世界承担一点义务，就不行呢？”韩钦慷慨陈词。 “到底有什么内幕，值得那么多相关部门联合起来施压……”地中海叹道。 “具体况我也不清楚，反正了解太细致，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韩钦摇头搪塞道。地中海并非景湘瑶那等美女，韩钦才没心思讲太多。 几个罗马公司的高层用眼神交流，其实他们很清楚，今天在网络中散播的那些视频，比公司花数亿资金做广告还要有效。 单纯从宣传角度来讲，恐怕公司那些竞争对手们，现在都恨得牙痒痒。 但是，该傲的时候还是得傲一下。地中海调整坐姿，继续代表公司发言：“假设我们发通告，又如何保证不被网友揭穿？” 叶天闻言大手一挥：“我们bh……，no，我们各有关部门会支撑公司的说法，届时各媒体都会站在公司这边，你们尽管放心，就当又做一次规模化宣传。” 韩钦补充：“你们作为既得利益者出面发通告，倒也顺理成章。严格来讲，除了现场那部分民众之外，其他网友，应当还是很容易接受这种说辞。” 地中海撑着下巴：“今天打雷闪电的当口，我公司借机造势，在空中丢出假人，并ps部分视频进行网络推广。通告内容，这样写差不多吧。” “高手！”韩钦旋即竖起大拇指。 “可问题是，被雷打死的人，我们到底赔不赔？”地中海扭头，询问其他几个高层人士。 “如果雷劈不在理赔范围，那就赶紧开发相关的保险品种。你们想想看，被雷劈的概率多低，这款产品肯定划得来。”韩钦建议。 不过他的建议很业余，因为从几位高层的反应来分析，雷劈这种天灾，得赔。 “我看就这么决定。发公告时，顺便也宣传下保险理念，相关部门应该不会反对吧？”地中海试探着问。 “符合规矩便可。”叶天给几个罗马公司高层人士吃下定心丸。 解决掉这一头的事，小汽车撵着落余晖，开到六医院的停车坪内。看着小汽车调头而去，韩钦在心中道：传说中的bhl组织，果然神通广大。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哭喊，那声音刺得韩钦头皮发麻。他狂奔冲出，脑海中全是孙悟空躺在病上的凄凉画面。 急救病房里，已经出场的渡劫神仙在此齐聚一堂。他们各自找个地方坐着，眼神间或瞟向生死未仆的孙悟空。 “无聊，真无聊。”苟不离翘着二郎腿。 “无聊出去走一走呗。”何冰冰提议。 “为今天这事，我跟老板请假，还要被扣工资，划不来啊。”苟不离嘟着嘴。 此话说出，何冰冰、陈雷就很诧异地看着鱼慕飞。弄得后者赶紧解释：“他已经跳槽，我并非他的老板。不信的话，可以问梅友最。” 梅友最立刻接茬：“我可以作证，苟不离已跳槽，扣工资的人并非我的老板。” “悲剧啊……”苟不离有节奏地抽鼻子。 他这番啜泣，本就气氛凝重的病房更是笼罩上一股云。没想到苟不离这么有有义，何冰冰单手按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齐天大圣兄弟，你去哪里渡雷劫不好，偏偏要选择来常砂。你这一出现，我首先要扣工资；然后你死在我的地头，怎么着我也得上礼！”苟不离捂着眼睛。 呃~ 原来真正令他伤心的，还是即将损失的钞票…… 何冰冰怒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滚出去不再回来，要么滚出去等十分钟再回来。” 苟不离无辜地道：“为钱难过，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我都已经如此伤心，你怎么还骂我？” 何冰冰瞪眉：“哼，假若是孙悟空，他应该不会骂你，因为他会直接打你。” 话音刚落，病上响起的声音。只见孙悟空一个鲤鱼打翻暴起，他握紧拳头，朝苟不离猛扑而来：“我打~”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人到病房中按下暂停键。包括苟不离及何冰冰在内，所有神仙都僵硬地愣在原地。甚至空气，也在一刹那停止流动。 “梆！” 本以为是王者，结果成了青铜。只见齐天大圣直地，从病上掉落。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活过来了！ 欢喜欣喜以及惊喜，渡劫神仙们七手八脚地忙乎。 梅友最和陈雷抓住孙悟空的手腕和脚踝，何冰冰揪头发，鱼慕飞扶腰杆，苟不离数一二三，众人齐心协力，像把过年猪弄上案板那样，将孙悟空弄回病。 “吾乃齐天大圣，拜托各位给个面子。”孙悟空挣扎道。 “你现在还非常虚弱，必须静养。”梅友最以医生的份劝慰。 “我要吃桃子。”孙悟空喝道。 “你的体现在还只能接受葡萄糖药水的灌溉，吃桃子，等以后的以后吧。” “为何要听你的？” “因为是我将你从黄泉路上拉回来。”梅友最一边说，一边和其他几位渡劫神仙退回座位。 此刻孙悟空躺在病，他用火眼金睛一扫，接着嘟囔：“我并非针对某个人，我只想告诉在座各位，你们都是战五渣。” 话音刚落，所有渡劫神仙的眼睛全都变成火眼金睛。他们互看一眼，然后在何冰冰的带领下站起来。几人摩拳擦掌，迈向孙悟空的病。 突然，急诊室的门打开，一个女医生道：“实在不好意思，得麻烦你签字，因为其他那些人都不配合，我们没法将死者尸体运往太平间。” “真的死呢？”韩钦讷讷。 两人同时抬起眼睛，恰好看见何冰冰等人围在病前，然后拳头举在空中。 “医院有规定，不可以猥亵或者殴打死者尸体！”女医生大喊。 这一喊效果明显，大家的拳头都放下。 紧跟着，孙悟空抬起半：“医生刚才说什么？” “你！你！你！”女医生激动得语无伦次，她单手指向孙悟空：“天啊，你就是医学界的奇迹！” 113 注定的情劫 哼，自打我从石头胎里面蹦出来，奇迹就常伴左右。孙悟空单指朝天，不屑地在鼻子上一撩。 女医生拿起随的医用听筒，想要给孙悟空做心肺检查。但梅友最很直接地拦下她：“不用大惊小怪，病人等会就办出院手续，这里没你们的事啦。” 他说的很坚决，其余渡劫神仙的眼神也比较不友好。无奈，女医生只好低头，心有不甘地从病房中退走。 还是韩钦讲客气，他将女医生送到走廊，然后把门紧紧关牢，反锁。 鉴于孙悟空是个新来的，所以大家先行做了自我介绍。最后何冰冰做总结，大家鼓掌欢迎又一位神仙下凡渡劫。当然，他的渡劫方式暴力了点。 梅友最cāo)控摇杆，将病上半截摇成一个斜坡，这样孙悟空就可以侧躺子，以水平视线看着诸位渡劫神仙。 “对嘛，对嘛。作为齐天大圣，怎么可以用仰视的目光和你们说话了。”孙悟空连声夸赞。 死猴子如此嚣张，何冰冰就跨步上前，她反方向cāo)控摇杆，病又慢慢地往水平方向躺直。 “哎呀，别这样嘛，咱们都是位列仙班的神仙，众仙平等啊。”孙悟空怪叫。 最后还是陈雷做起和事佬，他先劝何冰冰，然后拿根凳子坐在病旁，柔声说道：“斗战胜佛孙悟空，我知你非常好战，肯定经常受伤。譬如这回……” 孙悟空打断他：“这回受雷劫而已，和战斗没有关系。想必你以前当雷震子，也经常会被天雷劈吧。” 这一说就正好顺了陈雷之意，他立马推销：“正因为我经常和天雷打交道，所以我试用过好多治疗跌打损伤的产品，譬如这款产品，卖得最好！” “什么产品？”孙悟空好奇地问。 “它的名字叫做‘妈妈再也不担心打雷下雨收衣服了’。”陈雷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个长条形药膏。 “好，给我。”孙悟空一把抢过。 “那个，要卖钱的。”陈雷腼腆地道。 “他都伤成这样，你就多送几盒给他试用嘛。看看梅友最，再看看何冰冰，他们给孙悟空做治疗的时候，又何曾讲起钱这个字。”鱼慕飞给孙悟空帮腔。 “还是嫦娥姐姐比较了解我。”孙悟空傻笑。 “这些年里，天庭有没有发生什么比较好玩的趣闻？”鱼慕飞忽然问。 “哈，你们脱离组织太久，容我慢慢道来。”孙悟空起膛，打开话匣子。 天庭流出的故事很精彩，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每讲完一个故事，孙悟空就得喝喝水，再休息休息。毕竟讲故事也耗体力，而孙悟空的体还很虚。 病旁边，大家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搬着凳子围拢。孙悟空清清嗓子：“下面的故事和我的老战友猪八戒有关……” 一句话还没讲完，孙悟空突然朝着韩钦嗔道：“喂，你老是看着手掌心干嘛！难道我齐天大圣，还没你的手掌心好看？” 韩钦急忙笑着解释：“趁空隙，检查渡劫系统任务的执行况。” 孙悟空问：“什么任务，和俺老孙有关吗？” “对。明明你已经顺利度过雷劫，可系统没有给我增加相应的经验值。” “不用那么猴急，这次给你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为何？” “关于我的渡劫，我自己肯定有个粗略估计。” “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劫难。”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估计会轮到劫。” “劫？吴承恩好像没这样写过啊。” “尽信书不如无书。韩钦，你长得这么帅，如果真有劫，你得帮我挡着。” “首先看对象再说吧……” 韩钦讷讷。下半句话就直接吞进肚子里。假设勾引孙悟空的是白骨精，韩钦估计会打起退堂鼓；但假设是紫霞仙子，那韩钦就义不容辞。 他正在心里犯嘀咕，孙悟空忽然把嘴凑到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千万别说出去。” 韩钦点头。 孙悟空继续道：“我之前从天庭得来消息，嫦娥仙子，也就是鱼慕飞大美人，今生转世，一定绕不过劫这道坎。” 这句话的音量很低，可带给韩钦的震撼却堪比泰山压顶。他知道，传说嫦娥在飞升前有位名叫后羿的老公，莫非今生，他们还会产生羁绊吗？ 想到这，韩钦就斜眼看向鱼慕飞。这位女中豪杰，难道真会为所困…… “天庭的八卦还讲不讲，我们都没听够了。”苟不离催促。 “你们想听，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孙悟空笑道。他拿起旁的水，猛地朝嘴里灌去，可是这一灌就出了问题，他不停猛咳，就像个痨病鬼。 看来还是体虚啊。 韩钦从兜里掏出个黑黑圆圆的小东西：“吃下这个，或许有效果。” 孙悟空疑道：“啥东西，从何来？” 韩钦如实回答：“九曲回肠大力金刚丸，托塔天王送给我的。” 孙悟空单手朝旁一挥：“手下败将能有什么好东西，俺老孙不需要！” 说完就转变话风，继续讲天庭的趣事。这回，轮到猪八戒了。 …… 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既然孙悟空没准备在此继续接受治疗，韩钦便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他预缴的两万元费用，其中半数退回。 梅友最很负责，他决定暂时把孙悟空接到自己的住处，以方便照顾。 不过他也无须照顾太长时间，首先因为孙悟空的恢复能力很强；其次因为，韩钦已经接到系统发布的任务。 孙悟空说的没错，接下来他要渡劫，系统给出的方向，要往西南走。 “香溪，那可是盛产僵尸的地方。”韩钦看着渡劫app中的地图，喃喃道。 他已经洗完澡，正在用毛巾擦拭头发。这里是租来的房屋，今晚韩钦将在主卧室安眠。 《一个猛男和三个快枪手》微信群里边，丁虚等人聊得火朝天。很快大家就将正式从金石医学院毕业，并且将集体告别438寝室。 毫无意外，杨丹申请和韩钦继续同居，而韩钦也只能答应。 夜深，韩钦躺在上。 房间在五楼，韩钦透过窗户往外看，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觉得夜色黑得非常深邃，让人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月光照下，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动。韩钦脑海浮浮沉沉，就这样睡着。 114 南北两派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见幽幽歌声。韩钦本来不想理会，可歌声萦绕耳畔，始终挥之不去。 神经病！韩钦嗔道，然后从上坐起半。 他侧耳倾听，那是女人的腔调。好像源自客厅，又好像源自墙壁。 墙壁…… 韩钦全泛起鸡皮疙瘩。难不成这出租屋的墙壁里面，糊着一个女人？他鼓起最大勇气，将左耳紧紧贴上墙面。 他依然能听见歌声，但歌声并非从墙壁导进左耳，而是从空气导进右耳。 虚惊一场！ 韩钦抚着口，转过头来。这一转不要紧，吓得韩钦直接跌落在。因为，卧室里突然挤进好多人！ 他们服装各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见韩钦看着自己，他们逐一抬起头来，然后背靠墙壁，列队恭迎韩钦。 干吗？韩钦诧异且恐慌。 伴随歌曲节奏，卧室里的人鼓起掌来。他们脸上笑得很和气，好像在等韩钦做指示。 没办法，韩钦只好起。穿衣服的同时，韩钦已经确定，歌声发源于客厅，这三更半夜的，竟然有女人在我的出租房里面唱歌…… 简直胆大包天，你问过我吗？你得到宇宙中最骄傲灵魂的许可吗？ 韩钦愤愤地上拖鞋，从列队的人前走过。 他每走一步，列队的人都跟上一步。待韩钦走到卧室门口，列队的人就齐刷刷放下手掌，再齐刷刷沉呤曲调。 直到现在韩钦才发现，原来从最开始，自己听到的歌曲就叫《感恩的心》。 他打开门，眼里全是黑压压人头。在客厅正中央，一位干练女人带着大家齐声歌唱：“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发懵发呆以及发怵。 韩钦立在原位，忽然后腰被人推了推。回一看，原来是个老头，那老头满脸堆笑，接着朝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要我上去？ 韩钦木讷走向客厅中央，干练女人体欠开，将位置留给房间的主人。 眨眼，韩钦就到干练女人刚才站过的地方。现在大家都围着他，一边唱歌一边邀请韩钦加入。 难道他们想让我也唱出那首《感恩的心》？ 此此景，韩钦顿觉眩晕。他不由自主地联系起1314连锁经营工程，联系起传销的大家庭。 “不！”韩钦捂着两边太阳，闭眼猛喝。 只在骤然之间，幽幽的歌声隐匿无踪。韩钦睁开眼，所有人也从客厅消失。 扶着脑袋，韩钦恍恍惚惚。他又回到上，又四平八稳地躺下。可没躺多久，隐约中听见刀砍斧凿的声音。 “嘭！嘭！嘭！”好像案板上有块怎么敲也敲不开的硬骨头。 韩钦低眉看去，地上竟有一溜鲜红血水，是非常新鲜的那种红色，甚至能感受到几分钟前那蜿蜒流淌的节奏。 血水呈一条曲线，顺着地板流到韩钦下。韩钦沿着血水往前走，他穿过卧室和客厅，眼见血水源自厨房。 不，那并非厨房。而是，洗手间。 为何要在洗手间里面切骨头？难道因为那儿的下水道比较宽，更适合将骨头上的渣滓冲下去？ 韩钦摇头醒醒神，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他变得恐惧起来，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觉得接下来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但还是不由已地往前。 到了。 洗手间里蹲着一个大汉，背是黑色的，他举着锋利的挫骨刀朝地上猛砍。地上也躺着一个人，白色的衣服，材凹凸有致，看上去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可能已经死了，因为那溜血水正是从她下流出来。 大汉又用挫骨刀猛砍几下后，便似中场休息那般靠在墙壁上松口气。他缓缓地站起来，原本被他子挡住的景象暴露在韩钦的眼前。 整颗和躯体脱离的女人头颅竖在地板上，杂乱的头发沾满血迹，暴起的眼睛像是在控诉自己的冤，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狰狞让韩钦联想起恐怖片里的杀人木偶。 初夏的天气，韩钦却像跌进冰窖一样全发冷。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在干什么？”韩钦问得语无伦次。 “她很不听话，硬要逃跑，结果在逃跑过程中死了，组织上安排我处理尸体，就这样。”大汉像没事人那般说道。 讲完，他从洗手间走出来，接着掏出烟，问韩钦抽不抽。 “不抽你的烟，我也不要加入你的传销组织。” 韩钦怒喝，然后醒来。 外面已经天亮，韩钦还在出租屋的上。他连续数次深呼吸，方才从噩梦中恢复过来。 头一个晚上就做噩梦，看来这房子比较邪门。韩钦决定去楼下超市买几张门神贴纸，或许能够起到震慑作用。 关于传销，韩钦大致有所了解。在他穿越前的世界，传销分为南北两派，一派讲究温和及家庭氛围；另一派则有暴力倾向，常常发生锢、殴打等恶**件。 刚才做的梦，恰好对应着南北两派。 韩钦拿出手机，想要跟杨丹交代点什么。后来想想又没必要，就算杨丹有心，他也没能力把出租房发展成传销窝点。 这个年头，门神已经不流行，就连超市里都没的卖。 幸好韩钦租住的房屋属于老城区，有些年纪大点的本地居民还有所讲究，因此找啊找，终于在某个小小杂货店里找到大红色门神贴纸。 “秦叔宝、尉迟恭，你们可要恪尽职守，不能让魑魅魍魉进到我的房子里。”韩钦念叨门神名号，快步走回出租屋。 一来二去，早上时间就被耽误。韩钦赶到植发科，鱼慕飞等人已经在忙了。 今天有几个人前来应聘，依照韩钦的想法，不管生手熟手全部可以留下来。毕竟现在植发科的生意早就上了正轨，当前正乃用人之机。 更何况，接下来韩钦要和孙悟空去一趟香溪，具体哪天回，目前还无法确定。 为了弥补，韩钦今天特别认真，什么活都抢着干。他把自己当成一个勤奋的实习生，完全没有老板的架子。 “哼哼，你是不是又要请假呢？”鱼慕飞忍不住走来，小声问。 115 秒杀一众神仙 韩钦搜肠刮肚地解释，鱼慕飞漫不经心地听着。 最后，鱼慕飞面无表地问：“所以，你还是要请假呗？” 韩钦咧嘴一笑：“目前植发科运营非常顺畅，而且有你主持大局，我很放心。” 鱼慕飞白了他一眼：“行啦行啦，留你也没用，碍手碍脚。” 她这么说，韩钦就如获大赦。严格来讲，在艰苦创业的道路上，鱼慕飞和梅友最都是韩钦的贵人，前者擅长管理，后者擅长研发。倘若没有他们两个，以韩钦的做派，恐怕早把钱亏个精光。 临近下班，植发科的客人渐渐稀少。韩钦用手机网购好多零食，并嘱咐商家立即送货。除了零食外，韩钦还买了一瓶防晒霜。 很快东西送到，零食大家分着吃，科室里顿时传来各种吧唧吧唧的声音。 韩钦拿着刚买的防晒霜，走到鱼慕飞面前：“以前在广寒宫时，需要这个吗？” 鱼慕飞抿着嘴：“那都是转生前的事，怎么会记得。” 她一边说一边接过防晒霜，忽然玉手停滞半空。她的脸颊泛起红晕，美丽的眸子不解地看着韩钦。 片刻，鱼慕飞从防晒霜底下抽出两片钥匙：“你的吗？” 韩钦点点头：“对啊，我新租的房。这两天可能会有一个叫杨丹的胖子找你，到时你直接把钥匙给他就行。” …… 原来如此，刚才是我想太多，鱼慕飞松口气。话说回来，假若韩钦真给我他家的钥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处理。 安排好植发科事务，韩钦叫了台出租，他先到梅友最家接来孙悟空，然后两人一起去往火车站。 从常砂至香溪有直通火车，韩钦已经提前买好卧铺票，届时只需在车上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就能到达目的地。 孙悟空看上去还很虚弱，但他坚持今天就动，不晓得他是想尽快渡过劫，还是他根本无法摆脱“”之困扰。 晚上九点，韩钦和孙悟空踏进卧铺车厢。现在可能正值客运淡季，因此同行旅客不多，他们有的两手空空，有的拎着大包小包。 其中有个残疾人，他腋下拄着拐杖，双腿绷直地前行，要不是乘务员帮忙，估计他还没法跨上车厢门槛。 不知为何，韩钦总觉得这个残疾人有点奇怪。 …… 韩钦买的两张票分别为左边下铺和中铺，照顾重伤未愈的齐天大圣，韩钦把更方便的下铺位置留给他。 此时睡觉嫌太早，于是韩钦坐在下铺慢慢地嗑瓜子。左边上铺和对面三个铺位都没人，因此这片空间暂时只属于他和孙悟空。 “呜~”汽笛声响起，火车沿既定轨道前行。 半小时后，火车离开常砂主城区。窗外出现一片农田，此刻那里黑压压的，有微薄雾气慢慢生成。 农田远处隐现连绵起伏的群山，山间树影微微摇曳，好像有阵阵山风掠过。韩钦看着窗外，嘴上仍旧不停地嗑瓜子。 忽然后有人突兀地说：“谢谢。” 韩钦眉毛一拧，接着回头看向平躺的孙悟空。之前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只不过是在闭目养神。 “谢谢。”孙悟空重复。 “为什么谢我？”韩钦问。齐天大圣如此客气，作为一个凡人，韩钦不习惯。 “不在巅峰慕名而来，不在低谷转离开。”孙悟空喃喃，“想我当初风光无限的时候，多少人捧臭脚拍马；想我现在落魄的时候，多少人又不闻不问。” “……” “所以我要谢谢你。韩钦，你的品格，秒杀天庭一众神仙。” “真是这样吗？” “对，至少在俺老孙的眼里，你比他们好太多。” “嘿嘿嘿嘿。”韩钦傻笑着掩饰尴尬。其实他想告诉孙悟空，我以前没给你锦上添花，是因为没资质；我现在给你雪中送炭，很大功劳要算在系统头上。 “我好饿，你那里有东西吃吗？”孙悟空忽然转换话题。 “上车前吃过晚餐，你怎么饿这么快。” “正在养伤嘛，所以如此。” “说吧，你想吃什么，我找乘务员买。” “最想吃桃。” “这种季节哪来的桃子，就算有，也是反季节品种，吃了对你体不好。” “不让吃就不让吃，说那么多干什么。” “你等等，我现在去餐车看看，也许有夜宵。” “慢，啥东西？好香！整片空气里都弥漫那东西的香味。”孙悟空拉着韩钦的衣角，鼻子不停抽动。 韩钦一闻，就晓得那是方便面的味道。孙悟空平时高高在上，想必没有吃过这么接地气的食品。今晚让他尝尝鲜，也许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果然孙悟空咽着口水：“我已经决定好，就吃这个。” 如此简单的要求，韩钦必须满足。他很快买来三碗方便面，两碗给孙悟空，一碗留给自己。 刹时，浓浓香味飘散，孙悟空吃完后，心满意足地揉着肚子，再次躺下。这次他应该真的睡着，还发出轻微鼻音。 夜渐深，车厢广播里传来即将关灯的通知。韩钦刷牙洗脸，爬上自己的铺位。他依据火车到达香溪站的时间调好闹钟，接着合上眼睛。 几乎同时，所有卧铺车厢的照明灯关闭，整整半个火车，陷入黑暗之中。 初始还听见有人走动，片刻就变得悄无声息。韩钦安静地躺着，bi)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睡不着。耳畔响起火车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抑扬顿挫的节奏，恍若世间最枯燥的乐曲。 “1、2、3。”韩钦开始在脑海中数羊，但每次数不到20，就被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声打断。 不久，火车进站。站台上亮着昏黄的灯光，稀稀落落的旅客，有的两手空空，有的拎着大包小包。 韩钦忽然想起和自己同时上车的那个残疾人，他腋下撑着两根拐杖，仅凭上肢力量前行。他的脚好像使不上力，膝盖丝毫未曾弯曲。 此种奇怪病症，看上去也可怜的。 但，在踏上车厢门槛之时，他似乎曾经用过双腿的力量。如果没有记错，当时他双腿先至，拐杖后上！ 116 拐杖主人去哪了 一个双腿瘫痪靠拐杖走路的残疾人，假若他要上台阶，通常况下，肯定先得把拐杖架出去，然后凭上肢力量，再将双腿摆过去。 当然也存在别的可能，比如其双腿能使力，只是会很痛或者很不顺畅…… 韩钦睁开眼睛，望着窗外的夜色。他陷入思忖，沉沉的思忖。 “香溪。”黑暗的车厢里，韩钦念出两个字。 对，如果这趟车未曾经过香溪，韩钦必然不会想太多，可牵涉到那个地名，韩钦就不得不往妖鬼残魂的方向去考虑。 毕竟香溪盛产僵尸，今所见残疾人，难道乃僵尸伪装而成？ 传说中，僵尸的膝盖无法弯曲，他需要以蹦跳或者直的方法前进，而这种方法会引起警觉，因此他从安全角度考虑，假扮残疾人，蒙混过关。 但是在踏上车厢门槛时，他还是为了图方便，用双腿给自己加了把力…… 拍拍额头，韩钦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他翻转体，轻轻闭上眼睛。 火车依旧沿着既定轨道前行，耳畔只有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韩钦心浮气躁，无论换什么姿势都没法安稳。 看来，不把僵尸的事弄明白，这觉肯定没法睡。韩钦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从中铺爬下。 他的动作非常谨慎，但还是被孙悟空察觉。后者睁眼，又闭上。也许孙悟空认为，韩钦只不过去上厕所罢了。 车厢里很黑，只有和脚踝同高的壁灯发出点点微弱光线。韩钦记得，那个残疾人就在隔壁的车厢里，只需往前走，便能找到他。 半夜一点，过道中空空dàng)dàng)。附近所有人都睡着，就连列车员也耷拉脑袋。她坐在车厢尾部小凳子上，以高难度动作进入梦乡。 站在中间，韩钦左顾右盼。长长的过道就像一根深邃的大黑管，没有尽头，也不知将要通往何方。 韩钦徐徐向前，兀地，后吹来冷风。那道风似乎有生命，它刻意钻进韩钦的脖子，吹得韩钦骤然打了个哆嗦。 封闭的火车，怎么会有冷风吹进来？而且，初夏的风，怎么会如此凛冽…… 韩钦战战兢兢地扭头，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只有平整摆放的铺位，还有暗无光的过道。 这列火车上装着很多旅客，就算有什么魑魅魍魉，八成也不敢轻举妄动。韩钦缩了缩脖子，在心里面安慰自己。 不，恰恰相反，此刻藏在火车上的，有可能是一具名叫僵尸的魑魅魍魉，那东西传染很强，只需咬上一口，就可以将旅客同化。 也就是说，他能够轻易地把火车上的敌人，变成自己的队友。 韩钦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僵尸片，尤其是来自相邻半岛国家的那部丧尸电影，其背景恰恰设定在一列行驶的动车上…… 在那部影片中，最初只有一人感染，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上一秒还并肩作战的大活人，下一秒就变成反攻队友的丧尸。 而到了影片结尾，除去幸运的小女孩，其他包括故事主角在内，整列动车上的旅客都未能幸免，全部化作丧尸…… 难不成，今晚这列火车也正悄悄发生类似的异变？ 韩钦浑发冷，心弦拉得更紧。他单手扶着右侧的车厢壁，像个老头子那样踯躅前行。 走出几米，韩钦猛地加快脚步，因为他意识到，现在绝对不能耽搁，假设那个残疾人真的是具僵尸，那么往后每流逝一秒，旅客们的危险就会上升一分。 信念带来勇气，韩钦像个无畏的猎人，扑向躲在黑暗里的猎物。他很快穿过自己这节车厢，踏进相邻危险区域。 同样长长的过道，同样酣睡的旅客。韩钦就近找了个下铺熟睡的女人，他把手指探去，紧绷的神经便略微放松。 因为熟睡女人的鼻息，平缓而均匀。至少，她没有产生异变。 韩钦收回手指，继续走向前方。虽然这个熟睡的女人没事，但不代表其他乘客在安全环境。 除非，现在能找到那个拄拐的残疾人，然后韩钦用透视术看穿他。再然后，确定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和韩钦所在的车厢比起来，这个车厢的旅客相对较多，他们皆在梦里和周公约会，全然不知此刻有个渡劫师正在为他们奔忙。 走着走着，韩钦忽然停下脚步，同时有一股凉意，缓缓爬上他的后背。 只见昏暗的过道里，有两截木头从下铺位底下伸出脚来，韩钦弯下膝盖，两手握在木头上。他小心翼翼往旁边拽，没多时，拐杖的主体呈现眼前！ 黑暗中，韩钦感觉有人在自己旁呼吸。那呼吸声非常急促，就像正在进行某种剧烈的运动。韩钦惊惧抬头，看见一个十岁的孩子。 孩子大约正起来上厕所，他的表更为惊惧，同时瞪眼大喊：“抓小偷啊！” 电光火石间，韩钦单掌捂住孩子的嘴，从孩子嘴里发出的音波，被韩钦生生给按了回去。 “我不是小偷，我是警察，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声张。”韩钦附在孩子耳畔，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道。 孩子怕得全瑟瑟发抖，韩钦按住他的肩膀：“我放了你，你别喊，好吗？” “好。”孩子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并且止不住地点头。 韩钦依言松手，孩子爬回铺位，连本来要去上的洗手间都不去了。他躺在右边下铺，韩钦就从那个位置逐一开始检查。 右边中铺睡着妇女，也许是孩子的母亲，上铺是空的。左边下铺一个年轻人，中铺空的，上铺依然是个妇女。 很明显，拐杖主人不在这。 后背冷汗将衣裳浸湿，瞬间升起的恐惧分外强烈。保险起见，韩钦又检查相邻的铺位，但依旧没有发现那名残疾人。 他为什么不在这？就算半夜尿急，就算有其他事需要离开铺位，他也应该抽出两根拐杖，再去办事啊…… 韩钦握着拳头，嘱咐刚才的十岁孩子不要乱走。然后他悄悄迈起脚步，做好与僵尸狭路相逢的心理准备。 117 我和吸血鬼不一样 平心而论，旅客假扮残疾的因素有很多，也许为逃票；也许为博同；也有可能在尝试行为艺术。 但韩钦没来由地认定，这名旅客就是乘车返回香溪的僵尸。 倘若他只是路过，并没起害人之心，那我为渡劫师，是否要将其收服…… 韩钦摇头，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周围的旅客依旧睡着，偶尔能听到翻的响动。韩钦静静悄悄地前行，他担心打草惊蛇，所以每一步都走很非常谨慎。 大约再往前十米远，就将踏出整节车厢。可“残疾人”的影，依旧没看到。难道他藏在厕所？难道我有遗漏？ 不，我路过时检查了厕所，我也留意过全部铺位，我至少有七成把握，那名假扮残疾人的旅客，不在这节车厢内。 韩钦心脏加速跳动，他决定再去前一节车厢里走走。 过道，似乎更深邃更漫长，此刻韩钦多希望有个手电筒，可以发出一束光线，刺破远方的黑暗。但，他连手机都忘记带上，更别说什么电筒了。 这节车厢，粗看上去也没啥特别，该睡觉的睡觉，该打鼾的打鼾。 马上就要走到车厢边缘，依然没有发现“残疾人”的影子，韩钦兀地从脑海中迸出一个念头：之前，应该拿着两根拐杖过来的。 如果拐杖在手，说不定就能惑它的主人。 就在韩钦转往回的刹那，眼角余光忽然瞟到不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处于韩钦左前方位置，他趴在火车铺位栏杆上，俯下半个子。 他准备从上铺爬到地面吗？当然有此可能，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韩钦瞪大眼睛，观察那人一举一动。 他很熟练，好像已经有多次在上铺下铺往返的经验；但你说他很熟练嘛，偏偏腰肢和手都显得不那么利索。 尤其他的双腿，似乎始终绷得严实。 妖鬼残魂！ 韩钦心中猛地咯噔一下，然后两指在眼前抹过，嘴上低呤：“透视术！” 【份：香溪僵尸】 【姓名：刘五】 【起源：在死亡前被灵魂遗弃】 【分类：弃科异变种】 【等级：类一环五星渡劫师】 【预警：中度危险】 【弱点：桃木剑、黑狗血】 原来他的名字叫刘五，属于弃科异变种，灵魂在死亡前就脱离而去，似乎倒有几分可怜。 刚才，他很可能在吸食上铺熟睡乘客的鲜血，而这，就无法原谅了！ 刘五尚未察觉到韩钦的存在，他僵直落到地面，然后双手平举，双脚一蹦一蹦地从两边铺位里弹出。 “砰！砰！砰！”韩钦仿佛听见节奏之音，很细微，很人。 又一次，韩钦想起以前看过的僵尸片，这时候他渴望端起一盆黑狗血，朝着刘五后背洒过去。 …… 世界依然沉睡，刘五在黑暗车厢中欢快地蹦。他跳得不高，大约每次都和右侧壁灯持平。他吃得舒心，但尚未吃饱，于是朝着下一个卧铺车厢，继续向前。 假设现在有某个旅客忽然醒来，看见过道上有这样的东西从旁跳过，不知会不会当即吓得晕厥…… “慢！”韩钦断喝。 刘五听见声音的时候，体恰好蹦在空中。因此他在空中转体，僵硬的体竟然来了个九十度转角。 车厢很黑，韩钦看不见刘五的脸，可他能分辨刘五的动作，如此诡异场景，吓得韩钦原地一抖。 “嘿嘿，晚上睡不着觉，所以下运动。”刘五解释。他不知韩钦的来头，还想伪装成普通旅客。 “你这种运动方法，实在罕见。”韩钦顺水推舟。 “没事，没事。”刘五扶着车厢厢壁，两脚绷直地朝韩钦走来。 “靠这么近，想吸我的血？” “深更半夜地别开玩笑……” “吸血这种玩笑，我可开不起。” “咦，你后边那个是谁？”刘五忽然问。 难道后也有僵尸！韩钦迅速扭头，刚做出动作他就暗道一声糟糕：刘五肯定在骗我，他使我转过头去，把脖颈最脆弱部位暴露出来！ 兵不厌诈…… 刹时听见破风声，刘五如饿狼般蹿起，他手上指甲骤然暴涨，嘴角忽然刺出两根尖牙，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韩钦白花花的脖子。 “弹指一制！”眼看脖颈将要失守，韩钦急忙用出秘法。自从他学会此招，上就常备三颗小石子。 嗖~ 小石子掠起，刘五来不及躲闪，右边肩膀被打个正着。他退后两步，跟着就用左手探进受伤的地方，竟硬生生将石子夹出来。 “还以为暗器上涂着黑狗血，没曾想就是普通石头而已。”刘五森森道。 “如何知道我没有对付僵尸的黑狗血？”韩钦也学会耍诈。 “你是什么人！竟追我至此？”刘五腔调发生变化。 “看看，都把你吓成啥样，刚才啊，路见不平一声吼罢了。” “我们香溪僵尸和西方丧尸、吸血鬼有区别，虽然大家都靠吸血为生，但僵尸可以控制血量，如果只在每人上吸一点，那么灵魂不会排斥，更不会出逃。” “照你这么说，譬如刚才上铺之人，他命无虞，也没法尸变。” “对，只要我愿意就行。” “假若你反悔呢？” “那所有被咬过的人都会和我一样。你大约可以理解成，我在他们体内埋了颗随时可以引爆的定时炸弹。” “如此看来，只有灭了你才行啊。”韩钦咬着嘴唇。 “但是很不好意思，今夜，你没有机会了。”刘五边说边往后疾退，他的手搭在车厢门上，然后猛地朝旁一撩。 只听一声脆响，前边的车厢门被关上。 “哈，正合我意。”韩钦撸起袖管。他要在这节车厢，和刘五决一死战。 眨眼间，后车厢门也被关上。这本来属于正常的cāo)作，但，韩钦的大腿却微微发颤。 因为关上的并非这节车厢门，而是摆放着拐杖的那节车厢。 韩钦心中暗道一声完蛋：不会两节车厢的旅客，都成了刘五的傀儡吧…… 118 桃花庵下桃木仙 “咔、咔、咔。”突然响起无数关节扭动的声音，此起彼伏，组成一波催命曲。 韩钦头皮鼓胀发麻，似乎有好多虫子静静悄悄地涌上。那感觉就仿佛置于森墓地，各种躺着的死尸正从土里钻出来。 几乎同一时间，两个车厢的旅客们在铺位坐起半个子，大家眼睛布满血丝，嘴角倏地冒出两颗尖牙。 “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地吸口新鲜血液，并不准备打扰任何人，可惜，现在只能把他们唤醒。你这人，真坏。”刘五阳怪气地道。 咔咔，无数个声音嘈嘈切切，撞击在金属制成的车厢壁上，泛起幽幽回声。那音符恍若绣花针，刺痛韩钦的鼓膜，继而刺遍他全每一寸肌肤。 韩钦曾经见过的十岁小孩，以及韩钦探过鼻息的妇女，此刻全都翻下，他们混在僵尸队伍中，一蹦一蹦地前行。 他们的灵魂已经抛弃**，他们都死了吗？韩钦毛骨悚然，悲凉涌上心头。 但现在绝非为旅客们哀悼之时，因为大家全部把韩钦当成敌人，他们要吸食韩钦的血液，要将韩钦也同化成弃科异变种…… 不能坐以待毙。韩钦碎碎念：“藕断藕丝连，魂散魂相牵。” 阵阵关节扭曲的声音里，韩钦听见系统的靡靡之音。 【幻影抽刀，本次抽中桃木剑。诗有云，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木仙】 水雾烟云真不愧蕴含着宇宙终极密码的宝贝，它果然依据环境，让韩钦抽中了对付僵尸的桃木剑！ 顷刻，空气中一柄散发着奇异香味的木剑笔直矗立，它仿佛自带杀气，瞬间就将朝韩钦走来的僵尸大队，bi)退半米之远。 刘五亦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想不到，韩钦竟然可以变戏法似地变出大杀器！ 桃木剑出，震慑全场。韩钦右手一撩，桃木剑握在掌中，他像上回手持倚天剑那样，朝着僵尸大部队所在的方向用力斩去。 没有呼啸风声，没有霸道剑气，唯有阵阵异香，在过道里飘dàng)。那已经被bi)退半米的僵尸大部队，眨眼又退出半米。 桃木剑的威力显然比不上旷世神兵倚天剑，但用在此时却再好不过。韩钦膝盖微微弯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后的刘五挥出桃木剑。 “人先马，擒贼先擒王！” 他事前预估过距离，确信这一剑恰恰可以砍中刘五。可惜虽然他算得没错，但刘五早就不知所踪。 桃木剑，切在虚无的空气，唯有异香，扑面而来。 “这小小车厢，谅你也无处可逃。”韩钦握紧桃木剑，秃鹰般盯着黑暗。 忽然，侧旁有个旅客，张牙舞爪地扑来，他一直藏在自己的铺位，只待韩钦分神，然后进行偷袭。 旅客已经化为僵尸，无论被他的指甲抓到，或者被他的牙齿啃到，其后果都不堪设想…… 狭小的空间内，韩钦怎敢怠慢，他迅疾劈出桃木剑，正中旅客左。只见一道金光从旅客左边肩膀划下，像电焊那样闪烁，最后在旅客右下腹部收尾。 “呃~”伴随一声闷哼，旅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僵尸大部队经历片刻的犹疑，很快又结伴朝韩钦蹦来。他们节奏溃乱，各自为政，堪称乌合之众。 显然，这支僵尸部队因刘五生成，刘五自实力不够，进而牵连到衍生品。 虽说如此，但光凭他们浩浩dàng)dàng)的气势，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杀过去，将所有旅客全部放倒？不行，首先难度太大，其次风险太高。万一途中被哪只异变的僵尸咬一口，那我这渡劫师岂不变成妖鬼残魂？ 为今之策，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灭掉刘五，方才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韩钦瞪大两眼，竖起双耳，寻找一切蛛丝马迹。车厢只有这么大，刘五能躲到哪去呢？ 难道他像曾经用来伪装的拐杖那般，藏在铺底下？ 韩钦紧握桃木剑，伸进铺底下左右猛挥，他相信用这招可以bi)出刘五。 转瞬，刘五并未出现，反而是僵尸大部队越蹦越近。 “滚远点！你们这群傻乎乎的炮灰！”韩钦举剑在空中一批，紧跟着又是浓浓异香弥散。 和韩钦设想的不同，这回大部队只不过愣愣神，几秒后又恢复原来的节奏。看来他们已经适应桃木剑的异香，单靠威胁，已经不管用了！ 事不宜迟，再拖下去，就会变得异常被动。韩钦在空中狂舞桃木剑，就像个农村里跳大神的巫师。 浓浓异香刺鼻，就连韩钦都觉得难闻，更何况为弃科异变种的刘五？偏偏在已知范围里，刘五还是不见踪影。 他会不会在天花板上？韩钦兀地抬头，迎来的是又一次失落。 前方两米远之处，僵尸大部队bi)近，他们排成长龙，将过道塞得拥挤不堪。韩钦握紧桃木剑，做好硬拼准备。 他脚步慢慢地后撤，就快要到达车厢门，假设现在将车厢门打开，施展空间无疑会变大，可其他车厢的旅客，必将面对恐怖至极的危险。 脑海中有顾虑，韩钦依然反手摸索车厢门，他此刻必须做好两手准备。忽然，韩钦的手碰到一扇铁皮门，那门并非连接两节车厢，而是隔离着厕所和过道。 假设厕所没人，铁皮门自会打开，但，那门锁着的。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之前只顾着在过道搜寻，却忘记最方便躲藏的厕所。韩钦深吸一口气，单脚猛地踹在铁皮门：“刘五，你这个缩头乌龟，马上给我滚出来！” 这脚生猛，踹得铁皮门砰然作响，只听刘五在里面说：“你当我傻，出来当桃木剑的活靶子吗？” 韩钦咬着牙：“有种你就一直将自己锁里面，到时我通知列车长，会有无数乘警收拾你。” 刘五恻恻地笑：“恐怕在那之前，你就会被僵尸大部队咬伤，继而变成我们中的一员。” 韩钦怒火中烧，右脚再次抬起。忽然，韩钦瞥见蹦在最前面的那具僵尸，他穿着制服，腰上别着一串钥匙。 119 无法超度 乘务员？ 来得还真是时候。 韩钦目露凶光，桃木剑横斩而出。 “铮！”包括乘务员在内，所有蹦在第一排的僵尸尽皆中招。只见一道光亮，从左至右划过体，空气中弥漫阵阵异香，其间还夹杂着烧焦的味道。 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乘务员等僵尸颓然向后倒去，韩钦跨上半步，足底重重一点，他凌空使出一招旋风腿，加速前僵尸栽倒的节奏。 顿时一片混乱，后面的僵尸仍旧“咔咔”蹦来，可乘务员等倒下的僵尸阻挡了前进的步伐。趁此间隙，韩钦单手一捞，乘务员腰间的钥匙，已然到手。 未做任何停留，韩钦跨到厕所门前，他在心中祈祷，现在一定要打开铁皮门，否则后续僵尸如潮水般涌上，光靠手里那柄桃木剑，恐怕难以应付。 运气不错，韩钦试到第三片钥匙之时，就听见门锁“咔嚓”，面前那扇铁皮开出一道小小缝隙。 厕所里面没有声响，难道刘五准备守株待兔？ 深吸一口气，韩钦退后。他右手上撇，默默举起桃木剑。 铁皮门依然只开出一道缝隙，那里面很黑，刘五并未打开电灯。左侧过道里，已经发生踩踏事故，相信用不了几秒，后边的僵尸，就会朝韩钦蹦来。 怎么办？ 就算刘五有什么谋诡计，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韩钦一声爆喝，单脚猛踹铁皮门。 “嘭！”火车厕所的空间很小，铁皮门撞在墙壁上，在暗夜中发出突兀之音。韩钦闷头疾冲，他下意识地将桃木剑举在头顶。 毕竟，扇开的铁皮门会扫dàng)厕所地面，刘五能藏的地方，就只剩天花板！ 最后的决战时刻，韩钦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他预测非常准确，刘五此刻正贴在天花板上，准备给出致命一击。 “咔！”韩钦只觉头顶有坨东西俯冲直下，带起凛冽风声。 说时迟那时快，那柄候在空中的桃木剑，彷如事先埋好的机关，不偏不倚，直刺刘五的口。 从韩钦找到钥匙打开门的那一刻开始，刘五便只能选择孤注一掷，可惜他再怎么垂死挣扎，也无法摆脱灭亡的宿命。 桃木剑刺穿心窝，刘五呜呼哀哉。与此同时，过道上那群僵尸顿时失去活力。他们像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地栽倒。 当刘五俯冲而下的时候，韩钦手臂感受到巨大的冲击，但是就在转瞬之间，桃木剑上的重量消失。 韩钦抬眼一看，黑暗中的刘五正在产生巨变，他的**迅速萎缩，似乎将要化为一堆尘埃。 没想到，僵尸灭亡后竟会出现这种景象。韩钦可不想被刘五的灰烬浇得蓬头垢面，他急忙把桃木剑伸向厕所马桶。 当桃木剑在马桶之外的时候，刘五还是一坨固体；当桃木剑触及马桶圈范围，刘五正好灰飞烟灭。 他的躯整个割裂成灰，恰恰顺着桃木剑，没入马桶之中。 韩钦打开厕所灯，发现马桶中的灰竟为深黑的颜色，他两指一按，厕所里响起冲水声，在阵阵螺旋形水纹里，刘五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的实力本就弱于韩钦，后者又有桃木剑相助。其实从刘五踏上火车的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无法返回香溪的命运。 大战之后，韩钦喘着粗气从厕所走出来。此刻过道中铺起一面“人地毯”，所有曾经被刘五咬过的旅客，全都倒在车厢里面。 纵使眼前昏黑，韩钦仍旧被此番景象吓得全发冷。他找到之前那名乘务员，在其边蹲下。 呼吸，还有；体温，正常。曾经被桃木剑斩过的躯干，没有一丝伤痕。 韩钦又连续检查周围几名旅客，他们的况和乘务员差不多，大家都活着，体没有大碍，也没有任何变异的迹象。 难道刘五真的嘴下留？不，很可能是他道行尚浅，在嘴馋的同时又担心行踪败露，于是差阳错，只在每名旅客上小小地啃一口…… 对大家来说，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旅客的体铺满车厢过道，韩钦踮起脚尖，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勉强前行，才走出几步，韩钦便放弃这种打算，因为如此下去，不知何时才能跨越两节车厢。 而且，也难保有哪个旅客突然暴起，倘若在韩钦脚上啃一口，那便玩脱了。 停顿片刻，韩钦跨上铺位栏杆。这列火车上的铺位栏杆全都用金属制成，相互之间离得并不太远，即使中间有没法跨越之处，至少也没有旅客阻隔。 就这样，韩钦像只爬树的猿猴，利用铺位栏杆组成的空中通道，连续dàng)过两节车厢，到达车厢的铁门前。 韩钦右手朝旁一撩，铁门骤然打开。他回到自己的车厢，旅客们都在酣睡，大家浑然不知，就在十分钟以前，相邻车厢发生过一场生死大战。 过道同样昏暗，韩钦却有种安全感。来到孙悟空的铺位，伸手拍他的肩膀。 孙悟空睡得很沉，他的体尚未痊愈，再加过往在天庭养尊处优，生活安逸，因此竟然未曾发觉韩钦伸来的手掌。 直到掌心触及肩膀，孙悟空才猛地睁开眼睛。 “到了吗？”孙悟空问。 “两个小时后到达我们的目的地。”韩钦回答。 “那你现在叫我干吗？”孙悟空打着哈欠。 “有点小问题，请你帮忙解决。” “老孙在此，别说小问题，就算你捅出天大的篓子，照样帮你揽着。” “你知道弃科异变种吗？” “我当然知道，用凡人的观点来讲，弃科异变种有着东西方差别，东方的名叫僵尸；西方的又叫丧尸。” “这列火车上面，有僵尸。” “我靠！幸好你悄悄溜过来找我，好吧，僵尸在哪，看我如何捉鬼擒妖。” “他已经灰飞烟灭，被我冲进马桶。” “行嘛，无愧渡劫师之名。有一点你记住，弃科异变种不能超度，你无须对他们有任何怜悯，直接灭掉就行。” “韩钦谨记在心。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那只僵尸，咬过整整两车厢的人。” 120 烟味太淡 他这么说，孙悟空立刻变得紧张。不过得知刘五并未下重口，孙悟空便长出了一口气。 当真和韩钦预想的差不多，只要刘五灭亡，那些曾经被咬的旅客就不会再有僵尸异变的反应，他们只需调养体，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两人来到事发车厢，孙悟空施展法力，黑暗的过道中顿时生起几溜气旋。那气旋就像薄雾，裹在旅客上，将他们缓缓挪开。 由于搞不清具体铺位，所以孙悟空也只是将旅客们分散。待他们自然清醒时，虽然还免不了惊愕，但比起集体堆垒在过道，惊愕程度应当会略小。 忙活一通，时间跳到凌晨四点。 经历此番大战，韩钦已经没法入眠，而孙悟空似乎也有心事，他撑着下巴，坐在自己的铺位；在他对面无人购票的铺位上，韩钦也保持同样姿态。 窗外仍旧昏昏暗暗，只有坨坨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韩钦想找点话题聊聊，但是看孙悟空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原来面对劫，就连齐天大圣亦如此紧张。只是不晓得，在香溪等着孙悟空的女孩，到底姓甚名谁，模样俊俏与否…… nonono，等着孙悟空的恐怕不能称之为女孩，人家大约也是千年老妖。 和神仙这样尬坐，韩钦觉得空虚。他从随行李中拿出零食，准备用吃来缓解当前气氛。剥开一颗糖，韩钦递到孙悟空面前。 孙悟空欣然接受，然后抬头问：“你说，长得丑算是一种病吗？” 果然，他正为劫烦忧…… 韩钦仔细打量着前的齐天大圣，个矮、多毛、面相突兀，有着猴子具备的容貌特点，假设以世俗眼光观察，还真有点不敢恭维。 于是韩钦换个角度：“咱们都乃猛男，猛男不在于帅或不帅，关键得看本事。” 孙悟空摇头：“长得丑就是病，不然你工作的整形医院为啥叫医院。” 这，似乎没法反驳啊。 韩钦只好再换角度：“人靠衣装马靠鞍。你只需参照过往，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脚穿藕丝步云鞋；手提如意金箍棒。如此打扮，众生景仰。” 孙悟空继续摇头：“低调，乃神仙下凡渡劫的第一要务。” “你这么拉风的神仙，就像暗夜中的萤火虫，没法低调的。”韩钦认真道。 “哎，哎，哎。”孙悟空连叹三声。 “不知咱们要去的香溪，是哪位女孩子在等着你？”韩钦嘀咕着问。 “讲起来丢脸。到了那边，你就会明白。”孙悟空望向窗外，“你说说看，在凡间，有些什么东西能让人忘却哀愁？”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韩钦脱口而出。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惹祸的根苗，气是雷烟火炮。”孙悟空念出一句俗语，明确拒绝。 “要不，试试这个。”韩钦从上掏出玫瑰王香烟。 “这什么玩意？同样用纸包着，难道比刚才你给我的东西还甜。”孙悟空边说边指着自己嘴巴里的糖。 “口感完全不同，等会下车之后，我再教你抽烟吧。毕竟，火车上烟的，咱们得讲规矩。”韩钦把那包玫瑰王又装了回去。 “哈哈，跟俺老孙混，还讲啥规矩。”孙悟空吧唧双唇，戏谑道。 不过他也没坚持要不守规矩，吃完一颗糖，接着又吃一颗。韩钦则斜躺在，闭目小憩。 迷迷糊糊中，韩钦听见隔壁车厢传来各种惊声尖叫，估计是旅客们相继醒来，他们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又发现大家都躺在地板上…… 场面极度混乱，乘警和乘务员往那边赶，而其他车厢的旅客，几乎都被吵醒。 韩钦很累，他不打算去安抚旅客；孙悟空就更没想帮忙，因为他过去的话，说不定会越帮越忙。 “我是不是在梦游，天啊，没想到梦游也能传染！” “臭男人，趴在我上干什么！” “这列火车不平稳啊，害我从上颠下来。” “耍流氓就耍流氓，找什么借口。” “警察同志，你可要给我做主，我真的很无辜。” 纷杂的叫喊声传进韩钦耳朵，他调整姿势，继续小憩。像这种事，只会引起短暂焦虑和恐慌，用不了太长时间，就会随风而逝。 更何况，列车管理方会尽量减小事件影响，他们有一危机处理方案，比韩钦去瞎参合要好得多。 车厢内部的乱并未影响火车沿既定轨道继续前行。黎明时分，火车按计划到达香溪站。 比起常砂火车站，香溪站要小很多。对应的，香溪这座城市也比常砂小很多。韩钦和孙悟空结伴而行，刚刚走出火车站，孙悟空就找韩钦要烟。 “咱们得先找个地方吃早餐。”韩钦一边递烟一边说。 “没关系，又不耽误。”孙悟空道。 学着韩钦的模样，孙悟空将玫瑰王香烟塞进嘴里，然后像模像样地猛吸，韩钦本以为孙悟空这种吸法会被呛住，岂知他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一根烟抽完燃尽。 “抽完这根，再来三根。”孙悟空伸出手指。 “口感很好吗？”韩钦诧异地问。 “不错，就是太淡，烈度上差太远。想当初我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烟熏火烤，那感觉真他妈难受。谁知，现在凡间竟把烟火当食品，而且味道还真不赖！” “只要你喜欢就好。”韩钦旋即递出三根玫瑰王。他知道，就算把三根烟一起塞进嘴里，对孙悟空来说也只是小儿科，毕竟人家以前练过的嘛。 走在车站广场，周围有些店铺已经开门营业，韩钦找了家连锁餐馆，和孙悟空各自要了一碗香溪特色腊粉。 时间尚早，馆子里的客人稀稀落落，韩钦和孙悟空坐在靠窗外置，安静等着。 看得出，孙悟空有点紧张，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斗战胜佛，却也逃不过字。 韩钦扳着指头数，依据文献记载，孙悟空从取经到现在已经过去1400年，这1400年未曾谋面的老人，该长成啥样呢？ 121 油灯的油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些伤痕，这其中的大多数都会被时间的风沙掩埋，只有极少数伤痕拒绝掩埋，永远暴露在某个唯有自己才知晓的角落。 就像孙悟空这样，他不说，别人不懂。 两碗特色腊粉端上来，韩钦和孙悟空各自低头嗦粉。粉里放了辣椒和酸菜，吃起来特别酸爽。 这时有个女人从旁走过，她大约三十岁，脸上长满麻子。也许是长期熬夜的缘故，她的面色不太好，眼睛下的眼袋又大又黑。 本来韩钦和孙悟空都不会注意到她，可女人从进门开始就巨幅扭动着腰肢，其走路姿势夸张，甚至差点撞到正在嗦粉的韩钦…… “丑人多作怪。”孙悟空没好气地道。 “嘿嘿，她大概将自己想象成整个餐厅中的焦点。”韩钦附和。 女人扭动着走进洗手间，韩钦和孙悟空则继续酸爽嗦粉，十几分钟，特色腊粉悉数下肚，两人又端起海碗，将汤也喝了个底朝天。 简直太酸爽啦！ 突然，孙悟空端起海碗的双手停在空中，一对火眼金睛盯着洗手间的方向。 发生什么？韩钦的眼神随之瞟去，他又看见刚才那个女人，扭动走来。 “妖怪！”孙悟空断喝。 餐厅里竟有妖怪！韩钦刹时变得紧张。他急问：“妖怪在哪里？” 孙悟空手指走来的女人：“这妖怪好生厉害，竟然可以完全掩藏自己的妖气。” 韩钦讷讷：“可从表面上看，她并不像什么妖怪啊。” 孙悟空瞪着眼睛：“之前进去时一张脸，现在出来时另一张脸，变化如此快，肯定用了妖术，不是妖怪是什么？” 韩钦静静看着走来的女人，她确实和之前不同，脸上的麻子全没了，皮肤变得白皙，眼袋已然消失，五官也好看起来。 女人接近，孙悟空起打，韩钦立马拉着他的袖管：“别，她并非妖怪，她只不过用了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而已。” “什么叫化妆术，什么又叫四大邪术？”孙悟空疑道。 “在我穿越以前的那个世界，中国化妆术、韩国整容术、泰国变术、本**术并称亚洲四大邪术。”韩钦解释。 “原来如此，听上去确实厉害。”孙悟空叹道。 “所以不用管她。我现在只想知道，接下来咱往哪边走？”韩钦提出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由于渡劫app给出的位置就是香溪火车站，所以往后就得靠孙悟空的记忆，毕竟韩钦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先到处逛逛吧，看能否找到线索。”孙悟空似乎也拿不定主意。 他这么讲，韩钦就只好等着，等孙悟空给出提示。可直到两人走出车站广场，甚至坐上当地的出租车，韩钦仍然蒙在鼓里。 不就是劫嘛，谁还没点故事？有啥不好意思有啥不能开口的…… 韩钦在心里面反复嘀咕，他想象中那个无法无天的齐天大圣形象，已经不知不觉地大打折扣。 “两位到底去哪？”司机没好气地问。 “转转，街头巷尾地转转。”孙悟空抢先回答。 “就算兜圈子，你也得告诉我去哪里转啊。”司机嘟囔道。 见他已经不耐烦，韩钦连忙拿出两百元钱：“我这位朋友要找思路，找灵感，就麻烦你带他四处看看吧。” 有钱？那都好说。刚才还担心你们逗我玩，到最后不给车费。司机接过钞票，一脚轰在油门上。 韩钦和孙悟空并排而坐，两人同时摇低车窗，看着慢慢闪过的街景。 香溪属于山城，上坡路和下坡路比较多，初始韩钦还饶有兴致，没过多久他便失去兴趣，转而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行驶的出租车有些颠簸，渐渐睡意涌上心头。韩钦迷迷糊糊且摇摇晃晃，怎知出租车忽然来了个急刹。 “嘭！”没有任何防备的韩钦，撞在前排座椅的后背上。 他捂着生疼的脑门，怒问：“你怎么开车的！踩刹车也温柔点啊！” 司机嗔道：“要怪就怪你边那个朋友。” 孙悟空挠着头发：“出现紧急况，我叫司机立马刹车。” 紧急况？韩钦眼睛迅速在车厢内一扫，接着又看向车窗外。只见出租车此刻停在某段老街上，两旁是些旧房子，路人行色匆匆。 “这里有什么奇怪吗？”韩钦嗫嚅着问。 “跟我来。”孙悟空打开车门，率先走下去。 韩钦只好跟上，不管之前付的两百元车费是多还是少。 这条老街比较陈旧，算不上冷清，但也算不上繁华。往前没多远有条大马路，往后则一眼看不到头。 这时有座灵堂映入眼帘，韩钦心中咯噔一下，今儿点子真低，刚来就碰上这种不吉利的事。 与此同时，韩钦猜测，孙悟空说的紧急况，就在灵堂。 果然，孙悟空带路，往灵堂方向走。韩钦受不了他这藏着掖着的毛病，于是直接问：“那座灵堂和劫有关？” 孙悟空点头：“不缺定，但出租车经过，我看见灵堂上的姓氏，写着一个油。” “姓游吗，游泳的游？” “不，油灯的油。” 孙悟空口气很淡然，可他的眼睛，闪过不易察觉的哀伤和紧张。 油灯的油，平行世界还有这奇怪姓氏。韩钦耸耸肩，跟上孙悟空的脚步。 越靠近那座灵堂，韩钦的心就愈加凝重。他听见低沉的哀乐，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肃杀和萧瑟。 偌大的灵堂里面只有两种色彩，白和黑，白色的装饰，黑色的人。 灵堂上悬挂一朵白花，白花下面写着个大大的“奠”字，灵堂外和灵堂两侧都摆着花圈，花圈上写着死者的姓名：油子君。 灵堂内有很多白色座椅，在那些座椅的前方，是一口白色冰棺。 正对灵堂大门，有幅放大的白底照片，照片中的人穿着黑衣，绽放微笑。 是个女人，看上去还很年轻，顶多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她五官端正，有着女孩子特有的轻柔。她在如此美好的年华死去，多少让人觉得不值。 122 为何走偏门 白色沙幔起起伏伏，高高悬挂的相片包裹在云海之中，相片上的油子君居高临下地笑得很诡秘。韩钦凝视着相片，突然后脚跟被人踩了一下。 是个素不相识的人，大概因为韩钦所站的位置有点挡路，所以才会被踩。 扭头看去，孙悟空正面无表地往前走。 姓油，油灯的油，难道这个姓氏，起源于和孙悟空相约千年的女人？ 韩钦没有继续往下猜，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面的孙悟空。 油子君如此漂亮，即使现在她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她颔首微笑，像一朵枯萎的花。 韩钦和孙悟空呆呆地站在透明的冰棺前，里面的油子君面容安详，肌肤胜雪，两只手平放在肚腩，似乎只是睡着一般。 她竟穿着纯白色婚纱，好像要把最美丽的形象延续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秒钟。婚纱口处有道裂痕，仿佛曾经被利刃刺穿。而血迹，早已清理干净。 听旁人议论，油子君就是在出嫁的前个晚上遭遇不测，这件婚纱是老公帮她选的，口位置绣着一朵灿烂的花。恰恰，导致油子君死亡的伤口，就在那儿。 现在回过头来想，这是否预示着什么呢？ 据说开始时油子君对这件婚纱并不十分满意，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这一件。如果当初她没有挑中这件婚纱，那么可怕的事是否就不会发生呢？ 答案只有天知道。 旁人真假难辨的议论，让韩钦也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灵堂中响起凄凄的哀乐之音，韩钦将自己的思绪拉回，他看见坐在油子君遗像下的一对老夫妻。 他们神色哀伤，分外憔悴，几乎已经坐不稳。韩钦猜测，这是油子君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 孙悟空站在冰棺前，摸了摸脖颈。这个小动作，通常况下韩钦肯定不在意，可今天不一样，毕竟刚刚在火车上经历过僵尸灵异事件，而且，此处叫香溪。 “什么况？”韩钦低声问。 “她的脖子处有牙印，痕迹非常不明显。可能乃道行很高的僵尸所为，他们只需一点点咬痕，就能吸走大量血液。”孙悟空喃喃。 “可是看上去，油子君死于口处的刀伤。”韩钦推测。 “嗯……”孙悟空言又止，“也许僵尸盯上油子君的尸体，趁无人间隙，吸食尚未干涸的血液。” “也许吧。”韩钦讷讷。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出去。”孙悟空说完，转就走。 这齐天大圣，难道就不能给渡劫师一点薄面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完全只凭自己意念，我韩钦也有主见的，好不好！ 两人回到老街上，突然有风吹起，吹得韩钦打了个哆嗦。本就不闹的街，现在变得更为肃杀和萧瑟。 “去哪？”韩钦主动问。 “找个地方喝茶。”孙悟空决定道。 恰好相隔百米远的地方就有个古色古香的茶楼，那茶楼依老房子改建，里边可以喝茶，也提供简餐。 叫了两杯黑茶。服务员将茶端上来之后，韩钦抿了几口，孙悟空则无动于衷。看得出，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儿。 韩钦靠在椅背上，脑海中全是油子君的面容。她那么年轻，却在即将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死于非命，其可怜的灵魂，能安然堕入轮回吗？ 韩钦想象：结婚前一晚，油子君穿着老公帮忙挑选的洁白婚纱，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她非常满意自己的段，同时幻想第二天婚宴的场景。 可是所有一切，偏偏在那个晚上戛然而止。到底谁是凶手，那么狠心地用利刃刺穿洁白婚纱，再刺破油子君的膛…… 他，难道和美好的事物有仇吗？ 不晓得香溪警察可否给力，他们又侦查至哪个环节。倘若他们查不到真相，那我和孙悟空，是否该伸出援手…… 想到这，韩钦就看着孙悟空的一张毛脸。后者缓缓喝口茶，终于开口呢喃：“今天的油子君，和她真有些相似。” 韩钦顺藤摸瓜地问：“祖祖祖祖祖祖祖祖祖祖辈的关系？” 孙悟空点头：“也许吧。她本是佛祖座下油灯中一根小小的灯芯，后修炼成杂科异变种，我和她经历一番孽缘后，我重归天庭，她改姓为油，隐居香溪。” “原来如此，难怪你看到灵堂一个‘油’字，便立刻叫司机停车。” “这个姓氏很罕见，且同在香溪。所以油子君一家人，就是咱们苦寻的线索。” “要不，现在去找他们问问，看看家族中有没有族谱之类的东西。” “等等再说吧，现在油子君的父母都很哀伤，问这些，恐怕没有结果。” 这一等就等到天黑，韩钦连旅馆房间都已经订好，孙悟空却依然没有行动。 韩钦无奈，只好毛遂自荐：“英雄难过关，要不我代你去打听打听吧。” 此话就讲到痛处，孙悟空却还嘴硬：“等到夜半时分，我潜入油子君家里面，用法术出实。现在外边人多，肯定不能施法，神仙在凡间办事，必须低调。” 韩钦单掌扶着额头：“为什么要走偏门，正常点问人家，难道不行吗？” “不行。”孙悟空斩钉截铁地道。 切，你明明就是害臊！韩钦表面不动声色，心中狠狠嗔骂。 因为是旅馆，所以房间不大，环境普通，卫生状况倒还不错。但韩钦和孙悟空入住后，况就完全相反。很快，房间里烟雾缭绕，并充斥着浓浓泡面香。 电视中正在播放某个自以为搞笑的娱乐节目，韩钦拉开窗帘，从窗口恰恰可以看见油子君的家。 她家是一栋三层建筑，此刻里面灯火通明，而油子君的灵堂，就扎在家门前。 孙悟空坐在沙发，默默抽着玫瑰王香烟。在他旁的垃圾桶里，烟蒂已经铺满厚厚一层。 韩钦心有困惑，终于忍不住，走到孙悟空面前问：“她，以前是不是名叫紫霞仙子？” 123 她不见了 孙悟空重重吸口烟，满脸惆怅地看着天花板。大约，算是默认了吧。 电视中的搞笑节目依旧继续，几个装疯卖傻的主持人硬捧参加节目的嘉宾，底下粉丝尖叫，一派闹且愉快的景象。 只是，韩钦笑不出来。 他把枕头靠着墙，自己又靠在枕头上。由于他离墙太近，因此耳畔除了电视的声音之外，还有隔壁传来的男女混合xx声。 漫漫长夜，饱汉不知饿汉饥。 韩钦只好调大电视机里边的声音，岂料隔壁xx声也越来越大，简直就像装了台电动小马达。 受到刺激，韩钦按捺不住地看了看头的孙悟空。几番纠结之后，韩钦还是忍不住问：“听说你会七十二变？” 孙悟空潇洒甩头：“只要被我火眼金睛扫描过的东西，俺老孙都能变。” 韩钦谨慎问：“通常来说，你的变化有实体吗？变化足够完全吗？” “天衣无缝完美无瑕鬼斧神工。”为强调自己的本事，孙悟空一连用出三个形容词。 闻言，韩钦色眯眯地道：“你见过鱼慕飞吧，可否变成她的模样？” 孙悟空挑着眉头：“小菜一碟。” 话音未落，头皮就生出乌黑细致的长发。她着黄色t恤和蓝色短裙，白皙的皮肤仿佛可以掐出水来。她朝着韩钦微微笑，两颊露出一点酒窝。 孙悟空，鱼慕飞；鱼慕飞，孙悟空…… 韩钦有种迷幻的感觉。 怎么办？ 色字头上一把刀，可忍字心上也有一把刀啊。 最后韩钦做出坚定的抉择，毕竟在心上插把刀更痛。他咬着嘴唇，鼓起色胆，支支吾吾地问：“如果方便，可以看看鱼慕飞的股吗？” 孙悟空大惊失色：“为何如此！” 韩钦忙道：“只是瞬间的突发奇想，你千万不要介意。倘若……” 他本来准备说，倘若你拒绝也合合理，但话还未讲完，孙悟也急着道：“我刚才不过小小地吹下牛，你又何必揭穿？” 这猴子，还以为韩钦是要检验他的本事。完全没往其他方面去想。 韩钦自然也没和孙悟空想到一块去，他觉得有戏，于是又道：“掀开裙子，给我看看。” 孙悟空也有打肿脸充胖子的秉，于是撅起股。 韩钦满怀期待，他的心脏咚咚直跳，他的眼睛绽放光芒，可是当他看见眼前那一幕的时候，不失声尖叫：“靠，鱼慕飞的股怎么一片通红！” 失落的感觉笼罩全。韩钦仿佛从高处跌落，底下就是无尽深渊。 孙悟空尬笑：“实在不好意思，神仙渡劫时法力大减。因为猴子股本来就是红的，加上变化不够完全，所以就……。” 韩钦无奈地耸耸肩：“哎，没想到神仙也吹牛，害我空欢喜一场。” 孙悟空摇头，转而问：“你是哪个级别的渡劫师？竟然能直接找到我的弱点，当场就将我吹的牛揭穿。” 这猴子，依然认为韩钦是要检验他的本事，仍旧没往其他方面去想。 于是轮到韩钦吹牛：“你以为就你能练出火眼金睛？你那点雕虫小技，在我这个渡劫师面前，根本连障眼法都算不上。” 真的？孙悟空眨着眼，一愣一愣。 隔壁的xx声并没有电视声音那般持久，十分钟后，韩钦在电视节目各种嘻哈的怪笑声渐渐进入梦乡。 等到孙悟空叫醒他，时间已经跳到半夜一点。 两人走出旅馆，此刻的老街静静悄悄。韩钦放眼看去，除了油子君的灵堂还亮着灯光外，其余地方皆为黑暗。 孙悟空领着韩钦疾走，来到灵堂外侧之时，孙悟空决定兵分两路，他去家中找油子君父母问况，韩钦则直接到灵堂里打探消息。 分工完毕，孙悟空径直绕过灵堂，走向后边的三层小楼。 灵堂里有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负责通宵值守，他坐在凳子上，不，他躺在凳子上仰面朝天，鼻子里还冒出一点点气泡。 睡呢？半夜独自值守灵堂，这样也能睡着？ 孙悟空大步流星，不费吹灰之力从三层小楼的大门钻进去。 穿墙术！韩钦看得目瞪口呆。他整了整上的衣服，瑟瑟地走进灵堂。 灵堂里非常安静，让人窒息的安静。韩钦希望现在有人来陪他，可又害怕通宵值守的男人突然从梦中醒来。 当然，他醒来总好过油子君从棺材中爬起来。 和上午时一样，白色沙幔起起伏伏，点缀整个灵堂。纱幔下摆放花圈，油子君的遗像高高挂在正对门口的地方。 这种环境，好像找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也打听不到有意义的信息。总不能，让油子君亲自对我开口吧。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异响，韩钦猛地打了个哆嗦。那声音就在不远处，好像谁用手指甲抠什么东西。 棺材！ 油子君抠棺材吗？韩钦呼吸暂停，不由自主地朝相片中的油子君看去。 就在瞬间，油子君笑了。 她微微咧开嘴角，表相当诡异。与其说笑，不如说在哭。 韩钦一怔，然后用力揉眼睛。再看时，油子君的相片又恢复正常。 异响还在持续，韩钦很快发现，那声音并未出自棺材，而是从自己后发出。正要回头，某人悠悠地道：“你小子是谁啊？” 浑厚男声，按道理会带来安全感。但韩钦听来却异常恐怖。他头也不回地说：“我是油子君的同学，赶来送她最后一程。” “今晚并非最后一程了，明天的殡仪馆才是。” “哦，那现在算是倒数第二程。”韩钦紧张地扭过头。正和他说话的，乃今晚通宵值守的男人。 “你半夜三更来看她，也提前说声嘛，害我吓一大跳。” “似乎，你吓我要比较多。” “你见过她呢？” “还没有，我刚来不久。”韩钦搪塞。他猜这个中年男人应该是油子君亲戚，等会可以找他问问油家以前的况，也算完成孙悟空的托付。 “那我带你见她吧。”中年男人缓缓道。虽然他之前在睡觉，但整体还算一个认真负责的守夜人。 跟着他，韩钦走向冰棺。突然，两个大男人都直了眼，全像筛糠般颤抖。 因为冰棺里，已经空无一物。 124 躲在哪 韩钦和中年男子面面相觑，两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像是被针扎一下。 油子君去哪呢？难道她的尸体会跑路？ 顿时，灵堂仿佛变成一座冰窖，所有一切都被冻住。 五秒之后，韩钦和中年男子的心脏最先从冰冻的状态中恢复，寂静的灵堂，只能听见两人加速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砰！” 传说，在香溪这片神秘的土地上，赶尸匠可以通过秘术，驱赶客死他乡的尸体回到香溪故土。 可，油子君就死在香溪啊，而且这灵堂中，也没有赶尸匠来过的痕迹！ 中年男子忽然跳开，口中怒喝：“你到底是谁？” 糟糕，作为今晚的守夜人，他将油子君尸体失踪一事归咎于我。韩钦两边太阳突突直跳，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见韩钦不答话，中年男子就愈发怀疑。他兀地想起什么，于是瞪眼喝道：“我知道你谁，我记得非常清楚！你一直暗恋着油子君，所以半夜来偷尸。” …… 说我猥亵尸体？这都哪跟哪啊，我非常佩服你那卓越又暗黑的想象力！ 韩钦中涌起怒火，他怼道：“今晚你负责守夜，别老想着推卸责任好吧。” 闻言，中年男子发飙：“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 韩钦扶着冰棺：“警察抓我干什么？他能有什么理由。劝你还是别瞎猜，先想想整个事的来龙去脉，争取把油子君给找出来。” “今晚没有任何特别况，一切风平浪静。直到你出现。”中年男子红着眼。 看来，现在跟他已经讲不清楚了。既然如此，那便省略这个步骤，随便他怎么想或者怎么做，我只管找出事的真相。 于是韩钦撇下中年男子，绕着冰棺检查。在靠灵堂左侧方向，棺盖有曾经挪动的痕迹。假设之前冰棺曾经盖紧，那么这侧新近留下的指纹，就非常值得怀疑。 谁会将油子君的尸体偷走？莫非真是某个恋尸变态垂涎于她的美色？ 一想到这，韩钦就觉得心中作呕。与此同时，又一个可怕的想法在韩钦脑海中滋生：灵堂中的冰棺，或许是从内部打开！ 假设这条推论成立的话，那么油子君可能已经变成僵尸。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孙悟空说过，油子君的脖颈处有极不明显的牙印。 虽然那牙印韩钦没有观察到，但以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断然不会看错。 僵尸出没，整条街的人都得小心了。 深夜灵堂，尸体出走，韩钦没想到自己刚来香溪就碰到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更何况，现在他还被当成图谋不轨的重大嫌疑人。 “你在那儿装模作样地干什么？假扮私家侦探？”中年男子质问。 他那咄咄bi)人的口吻，让韩钦心生厌恶。原本还准备找他探听油家的过往，但此时此刻，韩钦恨不得他立刻从自己眼前消失。 “你在棺材附近走来走去，到底查到什么线索没有？要我猜，肯定是你把油子君移走，偏偏还假惺惺地贼喊捉贼。”中年男子没好气地问。 “这儿有鬼。”韩钦跨上半步，突然用力按住中年男子的肩膀。 中年男人梗着脖颈挣扎，韩钦因此也获得很好的观察角度。他看得很仔细，确定僵尸并没有在中年男子脖颈处留下牙印。 片刻，韩钦松手。 中年男子立马退后五米远，他傻傻看着韩钦，实在想不通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来头，又为何具备如此强横的臂力。 “你今晚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的，大约睡了多久？”韩钦问。 “只是休息一下，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中年男子的口吻一百八十度转弯。 从他讲话的语气和状态分析，不像是在说谎。难道仅仅半个钟头的时间里，油子君活蹦乱跳地走出棺材，继而消失不见？ 可她已成僵尸，又如何会错过中年男子这顿美餐…… 除非，就在油子君逃出的关口，我和孙悟空恰好来到附近，震慑于我和孙悟空的威猛气势，她不得不找个地方藏起来。 倘若没有猜错的话，油子君现在很可能还在灵堂里！ 那么她躲在哪？韩钦扭头四顾，中年男子也不明觉厉地扭头四顾。 “你先离开这儿躲一躲，有什么事我再叫你。”韩钦道。 “行，拜托。”中年男子旋即回答。刚才他已见识过韩钦的实力，而他自己，当前肯定是躲得越远越安全。 寂静，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灵堂外面一团漆黑，灵堂里面灯火通明。灵堂两侧摆着花圈，白色纱幔中也许能藏蟑螂和蚊虫，却肯定藏不下一个人。 会不会在冰棺下面？不，冰棺周围虽然盖着棉被，但那棉被底下，全都是实心金属，肯定藏不进油子君的体。 会不会在花圈后面？韩钦蹲在地上，眼睛看过去，所有花圈都只有木头脚，没有人脚。 但韩钦不死心，他开始逐一检查。从右侧最靠灵堂大门的花圈检查到最后，所有花圈翻过，未曾发现异常。 接着韩钦又从左侧最后的花圈开始检查。刚开始他还心惊跳，不过连续翻转几次后，紧张的心便松弛下来。 可危险恰恰会在走神的时候盯上你。 当韩钦翻到中间那叠花圈，后边赫然出现一个人影。她体紧贴灵堂墙壁，将周遭的白色纱幔生生压进一个人形。 那里正好有几个层叠的花圈，所以她绷直的双脚，被遮掩了。 “你好，美女。”韩钦脱口而出，他差点就放声尖叫。 “不好意思，差点吓到你，你介意吗？”油子君鬼魅地问。 那并非僵尸发出的声音，而是有谁躲在僵尸后说话。但此刻韩钦也顾不上太多，他答：“我不介意，你看，我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油子君的声音再次鬼魅飘来：“可是，你除了眉毛没有动之外，上其他部位都在颤抖了。” “只是忽然感觉冷。” “冷吗？其实我也感觉冷。要不，我们抱抱？”油子君提出个非分的要求。 125 难以察觉的真相 聊斋中曾经有总结：男鬼刀剑相向，女鬼生死之交。 通俗点讲，就是男女有别，碰见男鬼直接砍，碰见女鬼慢慢交…… 即便已经成为僵尸，眼前的油子君仍旧皮肤柔嫩，眉目如画，栩栩如生。 油子君，别女，弃科异变种，香溪僵尸。韩钦脑海中浮起面前女鬼的信息，此刻他连透视术都懒得使用。 面对妖艳女鬼的惑，我从还是不从？ 韩钦刻意朝冰棺所在方向看了眼，以压制心底那违背人伦的念头。等到他将脑袋扭回来时，更为可怕的事，突然发生。 只见一张美人脸，从油子君后脑勺那儿晃出来，她的动作非常诡异，感觉像在飘，而更为诡异的是，那张脸竟然长得和油子君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两个油子君呢？难道她们是双胞胎！ 别开这种低级玩笑，好不好！韩钦腰子骤然发紧，股剧烈收缩。 后面的油子君缓缓移出全部位，看上去她的躯干比前边的油子君要稀薄，五官也没有那么清晰，就像个尚未完工的复制品一样。 “好冷。”后边的油子君道。 你长得那么单薄，不冷才叫奇怪。片刻，韩钦怜悯问：“刚才，是你在说话？” “对，不然你以为呢？” “以为她啊。”韩钦指了指前边那个油子君。 “她现在还没法说话，但再过几分钟，她不仅会说话，还会咬人。” 咦，照你这么讲，前边的油子君还需等一会才能变成僵尸，才能张嘴咬人。 即便心知肚明，但韩钦依然明知故问：“此话怎讲？” “有些事你无须明白。你还是赶快走吧，倘若被她咬伤，后果不堪设想。” “我走，你留在灵堂里陪她？”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这一切皆因我而起，我不想连累别人。但是，在你离开之前，能不能抱抱我，我真的好冷。” 看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像在说谎。如果没有猜错，她是油子君的灵魂，她担心自己体发生异变，所以半夜回来清除隐患…… 韩钦右手伸出，揽在她的肩膀。同时左手在眼前一抹，小声念：“透视术。” 【份：青年女魂魄】 【起源：极端牵挂和极度思念】 【分类：衍科异变种】 【等级：不入流】 【姓名：油子君】 【预警：无威胁】 【弱点：数不胜数】 【备注：连续cāo)劳过度，有灰飞烟灭的可能】 看来她没有骗我，她因为cāo)劳过度，所以真的很冷。而这，也是即将灰飞烟灭的征兆！韩钦不有些动容，他用出多几分力气，搂住油子君的肩膀。 “你先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油子君柔声说。 “不，我留下来帮你。”韩钦字字铿锵地道。 他大约已经弄明白事的经过：魂魄担心**异变伤害他人，所以半夜偷尸，恰恰我和孙悟空前来，魂魄就选择了躲藏。 有个问题！ 僵尸这类弃科异变种，其成因是**在死亡前被魂魄所抛弃，而魂魄抛弃**的原因，是**被咬，僵尸毒素侵袭，魂魄不得不提前离开。 可，油子君上致命伤为前利刃袭击，按说她的**在那一刻就已经死亡。从时间顺序上来讲，**死亡的时间先于魂魄离开，应当不存在尸变可能。 除非，在那之前油子君就被僵尸吸去血液…… “你真的该离开这儿啦，我不冷，谢谢。”油子君劝道。 韩钦心中打个突，他沉声问：“你因何而亡，你到底有没有被僵尸咬过？” “对。我在家中照镜子，突然僵尸就闯到房间里。” “所以你的魂魄被bi)出体。当时你反抗，于是僵尸用利刃刺穿你的口。” “不，那道伤口，是我自己刺的。” “你说什么？”韩钦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我曾经听赶尸匠讲起僵尸成因，所以当魂魄被毒素bi)出体，我便当即拿起剪刀刺向口。我不想**变成僵尸，我要让**在魂魄彻底出走之前，死去。” 嚓~ 韩钦脑海有道光亮闪过。 原来这才是真相！让人分外震撼的真相！ 油子君不惜朝自己丰满美丽的口狠狠扎上一剪刀，也要阻止僵尸的产生；她甚至冒着魂魄灰飞烟灭的风险，回来将已经有异变迹象的**偷走。 韩钦咬着嘴唇，问：“有什么方法，能切断**的异变？” 油子君摇头：“没有办法，只能在异变成僵尸后，将之彻底消灭。我原本想把**带到某地方起来，这样她便不能咬人，待到被人发现，也可以直接消灭。” “你舍得？” “相伴几十年，我肯定舍不得。但，我只能这么做。除非今晚有神仙下凡，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深的**，变成僵尸，再彻底毁灭。” “等等，你刚才说，如果神仙下凡，便可在**异变之前，清除僵尸毒素？” “我听赶尸匠提起过，只是我也不晓得神仙究竟能有什么样的办法。” 闻言，韩钦讷讷：“不管孙悟空用哪招，清除也好压制也罢……” “孙悟空？”油子君忽然尖叫。 百密一疏，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说漏了嘴。韩钦扶着额头，很快又想到，油子君已经是妖鬼残魂，在她面前说漏嘴，并未违背孙悟空应当低调渡劫的原则。 于是韩钦指着灵堂后面的三层小楼：“实不相瞒，你家现在有神仙。” 油子君瞪大两个眼睛，用这种方式向韩钦求证。 “真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韩钦急忙补充。 他还没讲完，油子君便连连颔首：“我相信，一万个相信。” 怎么呢？她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韩钦扭头，只见灵堂门口的路面上，孙悟空正脚踏虚空，阔步行来。 他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低调衣服，只有一米五五的高，但那在夜色中虎虎生风的步伐，却出卖他的真正份。 “妖精！”走到灵堂门口，孙悟空单拳紧握，高高跃起。 他早就用火眼金睛扫视过周围，这里只有韩钦和妖怪，大可放肆一回！ 126 僵尸毒素现身 此刻，孙悟空戾气迸发，不知是因为遭雷劫无处发泄的缘故，还是因为刚才在油子君家里受到某种打击…… 总之他杀气腾腾地朝灵堂方向俯冲而来，紧握的拳头，恰似雷霆万钧。 严格来讲，孙悟空现在也在飘。不过他这种飘和鬼完全不同，二者都很唬人，但明显乃孙悟空的bi)格更高。 “啊！”油子君的尖叫划破夜空，在寂静夜色中飘出好远好远。 “别杀她！”韩钦急忙喝道。但孙悟空杀心已起，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任何怜悯及留的神色。 油子君危在旦夕，韩钦只能而上。他跨步挡在油子君前，双臂交叉横在口，直面孙悟空的攻击。 “红颜祸水！”孙悟空见状，单拳猛地往后收。可轰出的拳头就像泼出的水，即便力量已经有所减弱，却还是硬生生砸在韩钦手腕上。 喀嚓~ 灵堂中响起清脆声响，韩钦疼得眼冒金星，左手被砸中的腕骨，几乎粉碎。他不动声色地摇手腕，然后心中庆幸：还好孙悟空没出金箍棒。 “别杀她。”从韩钦嘴里，慢腾腾地蹦出几个字。 “难道她也是个有背景的妖怪？”孙悟空愤然，布满血丝的眼睛，更红了。 “对。”韩钦应道。 “没曾想历经1400年时光，俺老孙在凡间依然放不开手脚。说，她的背景在哪儿？”孙悟空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愠色。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哪里，哪里？没有看到啊。”孙悟空东张西望。 “实不相瞒，她的背景就是我。”韩钦大义凛然道。 “你！”孙悟空张嘴，然后很快闭嘴。似乎，他已经无法反驳，也无话可说。 与此同时，油子君忽然狂抖，她那本就稀薄的体变得更加清冷黯淡，初夏半夜的温度，虽然不很高，但也不至于会把她冻得全发颤…… 韩钦想起渡劫app给出的提示：油子君存在着灰飞烟灭的可能。 他看向孙悟空，孙悟空恰恰也在看着他。 “救她。”韩钦咬着牙。 孙悟空早就察觉到油子君的危险，可前一秒还准备灭她，后一秒却要救她？风格转变这么快，我齐天大圣的面子往哪搁…… 再说你又不是我师傅，你又不会念什么紧箍咒，我凭啥听你的？ “救她救她就她。”韩钦连珠炮般地低咛，并且还故意加上婉转腔调。 我靠！怎么想什么就来什么？你这家伙莫非是唐僧转世，怎么连说句话都传染上他的风格！ 听见连续不断地碎碎念，孙悟空便脑袋发胀。他想一掌劈了韩钦，可人家好歹乃尽心尽力帮助自己的渡劫师，劈他可是天理不容…… 那边厢，油子君的魂魄渐渐淡去，灰飞烟灭的终局，即将上演。 韩钦没学过超度秘法，他只能加快嘴上节奏，将希望寄托在孙悟空上。 “不要再念了！我今晚破例，救下这只妖怪总行了吧！”孙悟空大喝。平生，他最讨厌念经般节奏，只要韩钦不再念，别的事，都可以商量。 但见两道金光从孙悟空掌上腾起，然后孙悟空双掌一搓，立刻搓出金色圆球，轻轻吹口气，那圆球便朝着油子君所在方向，飞去。 “噗！”圆球恰好落在油子君嘴唇，顷刻没入其中。紧跟着，油子君稀薄的体绽放阵阵金光，濒临灰飞烟灭的美女魂魄，刹那变得厚实起来。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接下来用不着韩钦开口，孙悟空便伸出两指，点在油子君**的脖颈上。 那，是曾经被高等级僵尸咬过的地方。 “拿水来。”孙悟空忽然喝道。 韩钦急忙端来一盆水，就在同一时间，隐藏**中的僵尸毒素被孙悟空两指悄然吸出。 脸盆刚刚放好，孙悟空两指便插进水中。但闻一阵“滋滋”响声，整盆水都被染成黑色。 那是一种比较奇怪的黑，色彩偏淡，和韩钦之前见过的所有黑都不太一样。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僵尸毒。”韩钦嗫嚅。 话刚讲完，整盆水突然泛起浓浓泡沫，就好像盆底有把看不见的火，刹那将水煮开。同时又有阵阵怪味，在空气中弥散。 韩钦捂住口鼻，忙不迭地往后退。 “别慌，僵尸毒素和瘟疫不同，只能通过血液和血管对生物进行侵蚀，没法在空气中传播。”孙悟空两指在清水中搅拌，洗干净后，方才拿出。 油子君的灵魂泛起微笑，她扶住自己，缓缓朝冰棺所在方向鬼魅飘去。她就像电影倒带那样，原路返回地将挪回冰棺。 她那一系列动作非常诡异，倘若此刻孙悟空未在旁，韩钦必然也会被吓得头皮发麻。 安顿好，油子君缓缓飘来，她点头致意：“谢谢两位。我想我该回家看看父母，然后去阎罗报道，重新堕入轮回。” 孙悟空眉头一挑：“去吧去吧，你这衍科异变种道行实在太差，又在阳间耗费诸多精力，假若你再次面对灰飞烟灭的窘境，我可没法救你。” 油子君双手作揖：“谢谢齐天大圣。今夜叨扰两位，小女子就此告辞。” 她体一旋，准备从灵堂离开。这时韩钦抓住油子君的胳膊，同时回头看着孙悟空：“你不是要找油家人打听祖辈往事吗？现在机会出现，难道你要错过？” 韩钦本来好心好意，岂料孙悟空忽然猴颜大怒，他瞠目呲牙地道：“还有什么好打听的，油家祖辈那些丑事，我听着都为他们害臊。” 乖乖，看他现在样子，八成是从油子君父母那儿出某些不太好的口风，所以才会醋意大发，甚至还叫嚣着要灭了油子君…… 这可是1400年的老陈醋，天知道要酸成什么味道。 “那个，也许我知道的东西和父母不一样了。”油子君忽然插话。 这么一说，孙悟空心中又燃起希望，于是火眼金睛朝韩钦用力一瞪。 韩钦懂他的潜台词，不就是要我赶紧回避吗？哼，小小劫，有啥了不起。带着些许牢，韩钦走出灵堂。 127 吹毛术 夏夜的风很温柔，拂在脸上，本该心旷神怡。狂沙文学网当然，只是本该。 站在灵堂门口，韩钦觉得不太合适，因此他来到马路中央，望着漆黑的夜色。除了灵堂外，周围没有任何灯光。无论往左或者往右看，马路皆深不见底。 点燃一根烟，韩钦重重吸上两口。此番带孙悟空来香溪渡劫，韩钦便已做好心理准备。既然叫劫，肯定会有波折…… 只是孙悟空这样藏着掖着，猜不透其中到底有几波和几折。 天上月色猩红，韩钦忽地想起月千华。他乃天科灵气种，假若修行得当的话，或许也能像孙悟空那样，最终由地科灵气种的好胚子，得道成仙。 可惜月千华和黄恺纠缠一块，不晓得已经干出多少伤天害理的坏事，就算他再怎样洗白，恐怕也难以混入仙班的行列。 一根烟抽完，韩钦朝灵堂望去。孙悟空还没有出来，也没有油子君的影。难道油子君乃孙悟空1400年前的恋人转世，所以他们能够彻夜互诉衷肠？ 不，不可能这么巧。而且关于渡劫的任务，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韩钦扔掉烟蒂，旋即朝灵堂走去。 他首先看见油子君悬挂的画像，却没有看见油子君的魂魄。空dàng)dàng)的灵堂中，只有孙悟空颓然坐在凳子上。 背影，萧瑟且凄凉。 堂堂齐天大圣，也有绪低落的时候。韩钦上前，单掌搭在孙悟空肩膀上。 此乃男人间表现友好的举动，岂料孙悟空忽然做出回应，他那毛茸茸的掌心，放在韩钦手背。 顿时传来一阵温暖触感，韩钦好似过电，猛地将手掌抽回。 “虚假意。”孙悟空小声嗔道。 …… 兴许猴子对这种同间的亲密习以为常，可人类毕竟属于另一族群啊！做出这样的举动，往往产生误会！ 韩钦咳嗽几声，决定转换话题来缓解当前尴尬。于是问：“油子君去哪里呢？” 孙悟空低垂眉头：“她先去家中给自己的父母托梦，然后就将堕入轮回之中。她让父母别伤心，同时要留意附近僵尸，也不用追查插在自己口的利刃。” 韩钦长长地叹口气：“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孙悟空颔首：“这么善良的鬼魂，幸好我之前没有灭了她。” 闻言，韩钦趁打铁地问：“油子君如此善良，想必给你透露出有价值的信息吧？我想她和她的家族，必定与劫有关。” 孙悟空沉呤：“油子君的说法和她的父母大相径庭。如果真相如她父母所说，我会很伤心；但假若真相如油子君所说，我一定会更加伤心。” …… 看来这劫难渡啊，无论如何都会落得个伤心的结局。 但是，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不管天桐寺里托塔天王解签，还是孙悟空模棱两可的表态，都如佛经般生涉且难以理解，直让韩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缓缓揉着太阳，以更好地思考。至少现在基本上能够确定，孙悟空1400年前的羁绊，和油子君的先祖有关。 “咱们回旅馆吧，明天一早出发。”孙悟空从凳子上起，忽然充满斗志。 两人下榻的旅馆悄无声息，就连前台值班小妹也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两人蹑手蹑脚地进房，然后各自躺在上。 昨晚在列车中和刘五斗，今晚在灵堂里和油子君纠缠，因此当韩钦的脑神经松弛下来，便立刻觉得疲惫不堪。 他的后脑勺刚刚碰到枕头，睡意顷刻来袭。他全像散了架一样，连翻转的力气都没有。不多时，眼前似乎出现飞速旋转的黑洞，在那黑洞里，韩钦的意识在猛烈下坠，直到沉沉进入梦乡。 因为是孙悟空提议明天一早出发，所以韩钦没有调闹钟，也没有清晨主动醒来的心理准备。他的潜意识里，认为孙悟空会叫他起。 结果直到晒三竿之时，韩钦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浑疲累消失殆尽。韩钦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然后朝外一滚，穿上拖鞋。 房间里没有孙悟空的影，洗手间里面也没有。这家伙，明明说好一早出发，怎么现在连个音讯都找不着？ 说来也巧，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韩钦左手掌心发痒。打开渡劫app，里边有孙悟空留存的信息： 接下来咱们兵分两路，我有急事先行告辞。你可去遥广镇等我，并在当地打听名为紫青的教会。桌子的烟灰缸底下有三根猴毛，带在上，吹毛即可见我。 app中这几句短短的留言，透露出的信息量却很大。尤其关于那三根猴毛，让韩钦跃跃试。 对，他真的跃跃试。 从烟灰缸底下拿出三根金黄色猴毛，韩钦将其中两根装进衣兜，最后那根他牢牢捏在手上。心里寻思着，孙悟空的仙术，真有那么神奇？ 之前韩钦见识过令人艳羡的七十二变，表面上孙悟空变得还不错，可一到“关键节点”，却让韩钦非常失望。 现在孙悟空又跟我夸下海口，吹嘘自己的吹毛术，只要吹毛他就出现…… 哼，反正有三根猴毛，我先实验一次，应当不算浪费。 说干就干，韩钦将房间大门紧锁，再牢牢关上各处窗户。确定此刻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的时候，他就回到榻盘腿而坐。 金黄色猴毛捏在指尖，韩钦抿嘴一笑。此处为旅馆第五层，倒要看你这猴子，怎么出现在我面前！ “呼~” 一口气缓缓吹出，指尖猴毛突然绽放金光。紧跟着，猴毛消失，半空笼罩起金色云雾。雾中，好似蜷缩一团胚胎，那胚胎舒展，果然变成孙悟空的模样。 “你有何事相求？”孙悟空瓮声瓮气地问。 那明显并非孙悟空的本体，可一根猴毛能有如此神通，便也让韩钦叹为观止。他愣了愣神，寻思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 “喂，你有何事？不说的话，我遁走啦？”孙悟空的复制品，不耐烦地催促。 “那就遁走吧。”韩钦旋即回答，他正愁找不到借口。 128 耍猴 此言一出，孙悟空懵了。狂沙文学网1400多年以来，还从没碰见过韩钦这种召唤者。于是，他浮在半空中和韩钦四目相对，气氛忽然有点剑拔弩张。 走啊！走啊！ 韩钦反复在心中催促。难道你要我讲实话，难道你要我告诉你，我只不过小小地做次实验罢了，本质上就是在逗你玩。 他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足足过去了五分钟。 忽然，韩钦发现，从齐天大圣复制品的眼中喷出点点怒火。韩钦能够想象，对方多年来习惯助人为乐，习惯高高在上地帮人解决问题，并接受顶礼膜拜…… 可这回韩钦完全没按路出牌，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被人当猴耍，他会不会因此恼羞成怒，会不会反过来ko召唤者…… 韩钦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万一真的在房间里面打起来，即便对方只是个复制品，但韩钦的胜算，也无限接近于零。 他绞尽脑汁，想给自己找个台阶。这时孙悟空凶巴巴地咬着牙：“好，我走。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这样浪费机会的话，你要后悔的！” 说完，孙悟空俯蜷缩成一个胚胎，很快周围浮起一片浓雾，跟着浓雾消失，孙悟空和那根金黄色的猴毛，全都无影无踪。 …… 韩钦抚着口，心中暗自庆幸。刚才很明显，孙悟空的复制品生气了，还好他只不过爆出气话胡话以及狠话，并没有释放心底想要打人的冲动。 现在剩下两根猴毛，韩钦翻了翻衣兜，确定那两根猴毛还在。虽然之前确实浪费一次机会，但你说我要后悔，未免也太小瞧我这名渡劫师了吧。 走出旅馆之时，天空变得恻恻。油子君的灵堂里传来低沉的哀乐，一台出租车聪明地在韩钦前停下。 “汽车站。”坐上副驾驶座，韩钦随口说道。不过他很快又补充一句，“麻烦先转到前边的灵堂那儿，我送个朋友。” 出租车以极缓的速度从灵堂门口穿过，韩钦看着窗外，思绪万千。 灵堂里不算闹，白色冰棺摆放在灵堂深处。油子君的遗像高高悬挂。她还是那样微笑，看上去特别温暖。 咬死她的那只僵尸，此刻不知藏在何方。假设不把僵尸除掉，说不定今后还会有更多人遇害。 也许，孙悟空正在寻找那只僵尸，有齐天大圣在，就无须我来cāo)心了…… 司机满足韩钦的愿望后，就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往汽车站。途中韩钦问起和僵尸有关的问题，司机表明自己从没见过那玩意，僵尸，只存在于老人的故事中。 韩钦又问起遥广镇和紫青教会，那司机倒也知无不言。司机曾经在遥广镇待过一段时间，那地方没什么特别，倒是紫青教会，司机闻所未闻。 就这样聊了会，不久便到汽车站。恰好有趟开往遥广镇的班车正准备出发，于是韩钦先上车，再补票。 这是一台绿色中巴，共有十五个座位，车厢的前半部分已经坐满旅客，韩钦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最后那整排座位。 他选择了右侧的角落，这里安安静静，适合冥思。 此番来香溪，原以为会和孙悟空一路相随，岂知这才过去几天，孙悟空就悄悄撇下韩钦，独自去处理某些问题。 还记得当初在医院病房，鱼慕飞问起天庭的趣事，孙悟空口若悬河地讲了好多好多，这就说明，他并非不善言辞之人。 倘若现在牵涉到妖鬼残魂，孙悟空必定不会隐瞒，只是论起一个“”字，大约他也觉得害臊吧。 哼，什么兵分两路…… 大清早地将我一个人丢在旅馆，还不如说是分道扬镳好了。 韩钦单手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闪过的岩壁。 车开到这，周围景致与城市大不相同，中巴车几乎始终在山路中穿行，两旁都是些光秃秃的岩壁，道路曲折狭窄。 车厢里有几人晕车，并且伴随着严重呕吐症状，有种难听的声音此起彼伏。韩钦看一眼，接着又把视线扭向窗外。 大约两个小时，中巴车到达此行目的地遥广镇。 遥广，名字听起来大气，其实镇子比较小，也并不算遥远。这里的汽车站很陈旧，路面坑坑洼洼，就连周围广告牌上的塑胶也已脱落。 韩钦刚下车，就有好多当地人迎上来。他们有的问韩钦要不要坐摩的，有的兜售着各种当地小吃。 反正现在也不晓得要去哪，韩钦随便买点小吃，然后走进路旁饭店。 他打开手机地图，粗略看了看遥广的地形，譬如政府在哪，有哪些主要街道，又有哪些地方适合僵尸出没。 当然，前两项韩钦看得很清楚，至于最后那项，就只能靠猜。 和之前的出租车司机一样，饭店老板也没听过紫青教会。韩钦不摇摇头，你说连车站旁开店的老板都不晓得这教会，我又该从何查起呢？ 午餐吃完，韩钦参照手机地图，找到遥广镇最宽的路。 尽管已经是最宽了，可依然只有双向两车道，再加路旁有不少摆摊的商贩，因此假设有某台车耍威风横着摆，那么其他过往车辆就只能开到逆向车道。 镇子不大，韩钦决定先整个逛上一圈，再找最“豪华”的旅馆住下。他哼着小曲儿，边走边瞧。逮着面目亲善的人，就打听紫青教会，但，始终找不到答案。 奇怪了，韩钦点开渡劫app，再次确认孙悟空留下来的指示信息。紫青教会，没错啊！为何本地人都一问三不知呢？ 韩钦陷入惆怅。突然，空气中传来嘈杂的争吵。 谁在大马路上吵架？八成是路怒症吧。韩钦抬起头，果然看见一台红车打横，后面一溜长队，只能望车兴叹。 很快，七八个大汉围上，朝着红车指指点点。那红车不紧不慢，依自己的节奏调头。而坐在红车里的，看上去是个女人。 她扭动方向盘，隔老远就能感受到她的从容不迫。正所谓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她是谁？何以如此淡定。韩钦加快脚步，可是才走到一半，脚步就戛然而止。因为车里那个女人，他以前见过。 129 圣女模样 车中的女人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粉红色衣服，腮帮处抹着淡淡粉底。狂沙文学网她的眼睛很大，嘴唇上涂起口红，十足一副美人相。 韩钦记得她，两人曾经在雨花集团的电梯内见过，当时她被困在五形印中，还是因为韩钦的出现，才得以脱困。 阮红妆，月千华的徒弟，她怎么会出现在遥广镇？ 她在这，是否意味着，月千华也在呢？ 韩钦呆立路旁，一时忘记挪脚。恰恰就是此刻，阮红妆的方向盘打到这个角度，与此同时，眼神也朝这个角度看过来。 糟糕，韩钦立刻低头侧。 有那么几秒钟时间，韩钦没有去看阮红妆，至于阮红妆有没有看见他，那便不得而知了。 红色小汽车以自有节奏调头，然后在阵阵叫骂声中，消失在遥广的马路上。整个过程，非常淡定，就好像周围所有的人和车都与之无关一样。 韩钦用力揉揉眼睛，心想刚才车里除了阮红妆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似乎，没有； 似乎，没有完全看清。 关于其他人，韩钦在意的只有月千华。倘若月千华到了遥广镇，而孙悟空也随后赶到，那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韩钦估摸，月千华既然和黄恺混在一块，那么他就迟早会对自己动手，所以这次正好趁孙悟空渡劫之机，除掉月千华以绝后患！ 想到此，韩钦就摊开左手掌心，吹口气，渡劫app立刻浮现。他给孙悟空留言，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抵达遥广镇。 这是一种委婉的催促，毕竟总不能直接帮孙悟空约架吧。 遥广镇比韩钦想象中的要大那么一点，整个走下来，韩钦只觉得两脚发酸。镇子里的经济发展似乎不太好，没什么像样的产业，就连旅馆，都很难找。 幸亏还是有那么几个店，否则韩钦就得到当地居民家中借宿了。 这种况，也不能挑剔些什么。全镇都逛上一遍后，韩钦准备找家相对干净的旅馆，登记入住。 由于镇子就那么点地方，所以旅馆相对集中，招牌上的名称也起得差不多，全都是些“缘旅馆”、“你我”、“缤纷色彩”之类…… 也不晓得本文化水平如此，还是故意将名字起得低俗。 找家门头好看些的，正要迈步进去之时，韩钦忽然想到某个关键点，既然阮红妆在遥广，那么她也得找地方休息。而遥广的旅馆如此集中，我何不守株待兔？ 到时阮红妆住哪，我就住哪，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韩钦抬头，寻找适合等待及观察的地点。他很快发现一家饭店，其二楼窗户可以看见街头的景象。 这个时间点，饭店里人迹寥寥。服务员连声对韩钦说现在厨师全部没有上班，但韩钦依然厚着脸皮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如果没有饭吃的话，就给我上壶茶吧。”韩钦道。 “不吃饭，就不能喝茶。”服务员也是耿直。 “如果没有茶喝的话，给我一杯白开水也ok。”韩钦腔调里带着怒气。 “不好意思，本店只出售矿泉水。” “遥广本地矿泉水？不错嘛，我买了。” “买的话只能到外面喝，不能坐在饭店里。” “我给钱，总行吧！我就这么坐着，一小时二十块，按茶楼的收费标准给你。”韩钦忽然有些火了。他可没想到，怎么会碰上如此一根筋的服务员。 “不行，厨师没上班。”服务员又给绕了回去。 “你傻啊……”韩钦感觉血压在飙升。他看着面前这圆脸，十六七岁的男***员，不晓得该讲些什么好。 “真的没饭吃。”服务员继续道。 咔~ 现在韩钦已经明白，这服务员并非一根筋，也并非傻，而是因为懒。 这不是他的店，所以他不关心营收，他不会主动去给老板创利，相反还会将到店的客人往外边赶，原因很简单，就是想偷懒，不想多干活。 还好自己创业选择了承包医院植发科，并没有开饭店…… 韩钦耸耸肩：“这样吧，我给你二十元辛苦费，你给我上壶茶，然后接下来依旧按每小时二十给饭店付台位费，怎么样？” 如此一说，那服务员总算开始行动，而韩钦，终归弄到个好的观测位。他点燃玫瑰王烟，面无表地看着窗外。 阮红妆开着台红色小车，算是非常明显的目标物，相信不会漏过。 当前存在几个疑点： 第一，紫青教会在哪，其宗旨，其组成人员，是什么？ 第二，遥广镇是否也有油人家，找到他们，也许就能揭开紫青教会的秘密。 第三，阮红妆和紫青教会有没有牵扯。 韩钦吐出一口浓烟，他莫名觉得，油家人不一定知晓紫青教会，但阮红妆，必然脱不了干系。 …… 十里外，某个归遥广镇管辖的山村。 阮红妆坐在车里，她和之前的韩钦面临同样问题，就是镇上的旅馆条件太差，今晚到底该不该回那边住宿。 打开一点车窗，阮红妆进入小憩状态。脑海中，忽然浮起一片祥和景象。 蓝天白云，回大地，万物复苏。小草从土地里探出柔弱的子，树枝冒出细细绿芽，不知名的花儿舒展着美丽的花瓣，阳光下它们芳香扑鼻。 阮红妆静静地站在花丛中，嘴角微微扬起了一点弧度，犹如掉落人间的天使。突然，一阵冷风吹过，紧接着电闪雷鸣，花儿刹那变成黑色碎纸，烧焦的树枝鬼魅般地张牙舞爪。 阮红妆揉了揉眼睛，她看见，远处最大的树底下，有一个红色的人影，女人。 女人飘来，喉管里发出恐怖的声音。她似乎长得很好看，可阮红妆还没看清，那张脸就开始慢慢扭曲，红色痘痘，黑色的痣全冒出来。 与此同时，她的脖颈上渗出了一丝丝骇人的红，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血玫瑰，鲜艳得那么刺眼。 女人的脸继续扭曲，那些长出痘痘和痣的地方开始化脓，里面流出黄色液体，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接着她的整张脸开始腐烂，碎裂的下巴差不多要和脸分离开来，但她居然还能说话：“紫青教会的圣女，最后都会变成这样哦。” 130 你来晚了 天色渐渐变得暗。狂沙文学网这个时间点，放在城市即为下班高峰期，放在乡村便没什么特别。 遥广镇大约和乡村更贴近些，此时此刻，你感受不到任何繁华拥挤。大街上仍然只有稀稀落落的车辆，行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可以点菜了。” 韩钦耳畔响起稚嫩的声音。扭头看，原来是之前那名服务员。韩钦从他手上接过菜单，勾选两道从来没吃过的本地特色菜肴。 跟着他又扭过头，看向窗外。 “等人吗？”服务员冷不丁问。 “嗯。”韩钦对这个服务员的印象并不好，因此随意回答。 服务员讨了个没趣，他收起菜单就走向员工cāo)控台，同时嘴里抱怨般嘟囔：“等人，你来晚啦，活该你等不到！” 他的声音比较低沉，可还是被韩钦听到。 什么意思！他说我来晚呢？莫非他晓得我要等的人是阮红妆，莫非阮红妆也曾经来过这家饭店？ 应该不至于吧…… 这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韩钦站起来，急着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服务员以为他要找麻烦，连忙点头哈腰。 “抽烟吗？”韩钦察觉对方的忐忑，于是换了个口吻和他近乎。 “上班时间不准抽烟。”服务员瑟瑟地看向前台。 “那就等下班以后再抽吧。”韩钦一边说，一边将大半包玫瑰王塞给服务员。 此招果然立竿见影，服务员笑道：“前阵子我们店生意很好，许多外地客人来我们店吃饭。我以为你和他们是相同来路，所以才会说你等不到他们。” “我要等的人和他们无关。”韩钦坐回自己座位，心想枉费我激动一场。 “那样就好，祝你早点等到要等的人。”服务员说完转就走。 突然，韩钦锤锤桌子。他恍然大悟地问：“遥广镇这种不起眼的地方，前段时间怎么会有那么多陌生人过来！你知道他们准备干嘛吗？” 服务员摇头：“反正我听店里的老员工提起，每年到那个时候，总会有几天时间生意特别特别好，一群一群外地人组团，就像大家做过约定一样。” 此番话，让韩钦陷入沉思。 遥广镇地方小，旅馆业很集中。外地人过来自然下榻附近，连带这家饭馆的生意也变得红火。而每年有大批外地人在差不多时间到达遥广镇，其中定有猫腻。 没错！他们就是约定好的！ 同样时间同样地点一年一度，这三方要素综合，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某种仪式，紫青教会吗？应当错不了。 …… 韩钦兴奋地连续问出好几个问题：“你觉得那些外地人有什么特征？每年来的全是熟面孔吗？你知道他们具体要去哪？还有，每年的具体时间你清楚吗？” 连珠炮似的问题将服务员问懵。他过了半分钟才答道：“我几个月前才来这家店打工，我只能告诉你，从大前天前到昨天，他们来得很集中。” 韩钦继续问：“今天那些人都消失呢？” 服务员微微颔首：“对，今天只见过你一个外地人。” “好吧，谢谢。”韩钦结束谈话。他本来还想拜托服务员帮忙问问老员工，后来转念一想，剩下的那几个问题，晚点我找旅馆老板打听，不更合适吗？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曾想始终没有头绪的紫青教会，就这样露出端倪。 而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紫青教会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重大活动，其成员从各地纷纷赶到遥广镇…… 韩钦心畅快愉悦，桌上摆着的那些当地特色菜肴，显得更加美味。 夜色缓缓降临，窗外的路灯还没开。眼前变得些许暗，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只剩轮廓。 好在阮红妆开着红车，倘若是辆黑车的话，还真没那么容易分辨出来。 韩钦刚想到这点，街角就有一台红色小汽车闪过。车沾满泥污，似乎有很长时间没洗，又似乎刚刚从泥路跋涉而来。 它的车灯发出强烈光线，照得窗前的韩钦一阵恍惚。很快，小汽车在饭店旁边停靠，与此同时，韩钦的眼神也已经跟上。 会有几扇车门打开呢？ 韩钦捏着筷子，手掌微微发颤。 他足足盯了两分钟，红色小车完全没有动静。车里黑布隆冬，饭店灯火通明，难道阮红妆正躲在车里偷看？ 倒霉~ 韩钦缩头，分析着行踪暴露的可能。假设月千华在，那自己八成已经暴露；假设车里只有阮红妆，那也许暂时还未被发现。 默数十秒，韩钦再次看向窗外。这回小汽车的车门已经打开，只开了一扇，驾驶座的那一扇。 看来，车里没有其他人。 阮红妆穿着红衣，看上去精神状态并不是太好，就连走路都有些颓然。她和之前的韩钦一样，眼神四处游移，寻找着相对干净的旅馆。 最后，阮红妆走进招牌最亮的那家，五分钟后都没有出来。 就是那儿！ 韩钦叫服务员买单，再若无其事地走出饭店，走进旅馆。 “最近生意应该不错。”韩钦和前台小妹打招呼。 “早两天很火爆。”前台小妹笑道。 “我也计划早两天过来的，但临时耽搁了。你晓得我那些朋友们，去哪呢？” “你那些朋友，平时还说说笑笑，可只要提起去哪，便全都闭口不谈，你问我还不如直接问他们更好。” 听前台小妹的口气，好像事实就是如此。韩钦估摸着，也许去其他旅馆打听，同样也会无功而返。 没办法，现在大约只能确定，紫青教会举行仪式的地方，路途绝不遥远。 “你今晚需要住店吗？”前台小妹回归正题。 “嗯，麻烦开间房，开在之前那个红衣女人隔壁。”韩钦直接道。 按说在管理严格的酒店，韩钦提出这种要求肯定属于违规，但对于遥广镇的旅馆而言，不存在类似一个概念。 没多久房间开好，韩钦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破店，连一台电梯都没有。”韩钦心中嗔道。忽然手机唱起歌来，屏幕上，写着计无猜三个大字。 131 未曾讲完的电话 臭龟蛋找我，八成没啥好事。狂沙文学网韩钦单指一按，将这通电话调成静音。此刻已经来到走廊，为避免引起旁人的注意，他决定先不理会计无猜。 前方就乃阮红妆入住的房间，房门紧闭，悄无声息。想起那里面有个美女，韩钦不有点小激动。 但是，激动归激动，韩钦只在阮红妆门前停留五秒钟，跟着就打开右边那间房屋的红色大门。 迎面而来的空间比较小，设施也已经半旧，不过打扫得比较干净，前方窗户微微撑开，给屋子带来些许新鲜空气。 韩钦关门上锁，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上。像这种旅馆，隔音效果肯定不会好，深吸一口气，韩钦像做贼那样将耳朵贴在头墙壁。 他听见电视剧播放的声音，大概，阮红妆此刻正躺在上看电视吧。 遥控器放在头，韩钦习惯伸手去摸。刚将遥控器拿起，韩钦又将之放下。毕竟电视打开，会严重影响韩钦追踪阮红妆的效果。 于是韩钦翻下，紧闭窗户，这样房间里就愈发显得安静，假若隔壁有啥大的响动，一定逃不过耳朵。 他把枕头竖起，以更舒服的姿势背靠墙壁。他拿出手机，登录网络，准备搜寻和紫青教会有关的信息。 手机微信很闹，大部分皆是朋友们闲扯的产物。鱼慕飞给韩钦传来植发科的经营数据，表面上看数据不错，生意火爆，但韩钦总觉得鱼慕飞隐瞒了什么。 不会我才离开，那边就有大事发生吧…… 韩钦心中咯噔一下。他原本已经在对话框里输出一句疑问，可想想又删掉。毕竟有鱼慕飞在，用不着担心太多。 打开网络上的搜索引擎，韩钦搜索“紫青教会”四字。瞬间就蹦出好多个相关信息，可其中没有任何一条明确包含那四个字。 韩钦连续翻几页，越翻越没信心。看来，想找到突破口，还得立足遥广本地。 从外地来到遥广的那些人，他们今天已经前往神秘仪式举办地，通常来讲一个仪式肯定不会搞太久，因此今明两天乃最佳时机，可以完整窥探紫青教会。 再晚，恐怕就来不及…… 放下手机，韩钦又将耳朵贴在墙上，隔壁依旧只能听见电视剧播放的声音，阮红妆此刻到底在干嘛，韩钦完全云里雾里。 要不，我直接到隔壁敲门？ 目前来看，阮红妆八成也是为紫青教会而来，我和她坦诚相见地交换报，这种局面对大家都好。 毕竟此刻月千华不在，阮红妆或许更容易打交道。即便她翻脸，凭我一环六星渡劫师的实力，对付她绰绰有余。 可，万一阮红妆完全站在我和孙悟空对立面，那我贸然出现，岂非打草惊蛇？ 韩钦缓缓摇头，心中拿不定主意。他没别的办法，只好再次贴上耳朵，他希望隔壁能传来电话铃声，然后阮红妆在上接电话，她说些什么，尽收韩钦耳中。 果然，手机里蹦出昂扬乐曲。但，那并非阮红妆的手机。 来电人计无猜。他今晚连打两个电话，或许有急事。韩钦从头爬到尾，然后食指上划手机屏幕。 “喂，你好。”韩钦压低声音。 “开场白怎么如此生硬？”计无猜在那边嘟囔。 “为了表示礼貌。” “最近听说你那边科室生意很好。” “你应该一直有听说吧。怎么，又想挖墙脚？挖走一个苟不离还没满足？” “并非那个意思。今晚给你打电话，是有重要事找你协商。” “说吧。”韩钦淡然。这个节奏，其实他早有预料。 “长久以来我都有宏伟目标，为了实现目标，我坚持百折不挠地奋斗。当然，在奋斗的道路上，我需要各方面支持，比如小夜叉就是最为忠诚的支持力量。” “简明扼要奔重点。”韩钦小声断喝。 “为理想，我付出太多努力，我也投入大量资金，但总有匮乏之时……” “原来你今晚打电话，是想找我借钱？” “对。”计无猜这个回答，足够简明。 “为什么借钱，借钱去干嘛。” “我不承包着潮美医院植发科嘛，当初承包时欠了点尾款，现在院方催账，而且未来一段子里，估计我们这边生意会严重下滑……” “说吧，你要借多少？”韩钦直接问。他曾经在潮美医院大厅里边，碰见过前来收账的黄恺及保安王队长一帮人，因此韩钦晓得那边厉害。 在之前鲁破天事件上，计无猜帮过自己，所以现在反过来借点钱给他很合适，不过韩钦有句话听漏，计无猜说未来“我们”生意会严重下滑，这其中的我们，其实也包括韩钦和鱼慕飞…… “需要三万。”计无猜叹口气。 “行吧，把账号发过来。等我过几天回常砂，再找你写欠条。”韩钦道。 “原来你没在常砂，去哪里呢？” “香溪。” “怎么跑那边？最近星象并不利于出行，所以你应该乖乖地待在常砂。不过你别急，让我掐指算一算。” “别算啦，反正你也算不准。” “切~我哪里算不准！我打电话之前就算过，算到你今晚会借钱给我。” “……”韩钦一时语塞。计无猜找出来的理由，似乎没法反驳。 “我已经算到，你刚才因为某件头疼的事而犹豫不决。” “没错。” “你千万莫要惊慌，我正在给你想办法。” “我不慌。” “吾有一计，当保你不虚此行。” “说。”韩钦旋即道。现在似乎没其他方案，姑且听听。 “此计名曰不入虎焉得虎子，你觉得如何？” “还用你说？我早准备去紫青教会的大本营里边探一探，无须你来指点。”韩钦没好气地呢喃，然后单指挂断电话。 嘟嘟嘟~ 计无猜那边的电话里传来断线声音。 他摇头：“我都还没说完，你为何那么急着挂电话？哎！不入虎焉得虎子，此为我算出的第一计；而第二计名曰，舍不得金子弹打不着金凤凰……” 132 线索回到原点 放下手机，韩钦揉揉太阳。狂沙文学网他总觉得计无猜有些什么话还没讲完，不过不用管他，反正那龟蛋说什么，通常并不重要。 他又爬回头，倾听隔壁动静。耳畔除了电视剧人物的叫喊，再没其他声音。 韩钦百无聊奈地躺下，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就这样半躺着，大约过去几十分钟。忽然韩钦双肩一抽，他猛然警醒到，自己现在采取的“守株待兔”之法，似乎完全将希望寄托在阮红妆上。 可，万一阮红妆并非为紫青教会而来；万一阮红妆也同样云里雾里了……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啊。 据当地人所说，就在今天以前，旅馆里还住满紫青教会的信徒，他们数目如此庞大，应当会留下痕迹才对。 他们分批来到遥广镇，再集中去往某个神秘地点。他们对目的地讳莫如深，行踪非常值得怀疑…… 狠拍脑门，韩钦让自己更加清醒。他从上爬起，开始在房间中翻箱倒柜，他推测这间房之前曾经有紫青教会的人入住，兴许房里还遗留某些线索。 此刻时间尚早，假若在房子里面没有收获的话，韩钦就将去其他旅馆打听相关信息；假若其他旅馆也一问三不知，那韩钦就准备直面隔壁的阮红妆。 总之该做些什么，就算白忙活，也比束手无策更有意义。 旅馆小小的房间里面，韩钦翻遍柜子和抽屉，和预期中一样，他一无所获。韩钦不死心，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旅馆。 街上比较萧条，韩钦并未直接去其他旅馆打听消息，而是先到稍远那台银行atm机器上取出一沓现金。 对，韩钦以前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现在也信。 只要此刻还亮灯的店面，韩钦挨家挨户地打听。不管旅馆抑或小超市，相信前几天都曾经和紫青教会的信徒有过接触。 在钞票惑下，那些店家果然帮韩钦追根溯源地回想，他们确实也提供出某些相关信息，但最关键的仪式举行地，还是毫无头绪。 从最后一家店面走出来，韩钦无奈地摇头。关于信徒们的信息，现在已经搜集到不少，大部分皆为形形色色的八卦，还有无关紧要的庶务。 至于能不能从中找出线索，那就得回到旅馆房间再慢慢梳理了。 马路空空dàng)dàng)，没有红绿灯也没有斑马线。韩钦心事重重地横穿而过，突然侧方亮起耀眼的两排光线，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蹿来。 汽车远光灯？ 韩钦心头一紧，他知道远光灯下，司机往往看不见行人。假若在这医疗条件并不完备的遥广镇被汽车撞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滚开！”韩钦大喊，然后迅速朝后溜去。他用出极限速递，刹那间简直比风还要快。 伴随一声拖长的刹车声音，汽车恰好在刚才韩钦站过的地方停下。 车窗打开，前排坐着两个小年轻。 “咦，之前明明看见有人的。”其中一个小年轻醉醺醺道。 “你是不是撞鬼，害我猛踩一脚刹车，这脚肯定又浪费几毛钱钞票。”驾驶座上的另一个小年轻同样醉醺醺回应。 “哈哈，你刚才撞上去，就算是人也会被你撞成鬼，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怕个啊，我可是有精神病执照……” 话还没听完，接下来就是“轰”地一脚油门响，汽车眨眼飞出好远。 韩钦低头捂着口，劫后余生的幸福感觉笼罩全。他朝夜色中的汽车狠狠竖起中指。妈的，我曾经可是富二代，怎么能被你这心疼几毛钱的瘪三撞死！ 不屑地竖起衣领，韩钦继续横穿马路。这回他学乖了，用跑，很快来到对面。 跑的时候就带起一阵风，韩钦在一瞬间豁然开朗。 汽车！ 来到遥广的紫青教会信徒数目庞大，他们前往神秘地点，必将乘坐交通工具！ 没错，联系起刚才花钱买过来的八卦信息，那些信徒并未自带足够的车辆，而他们要去之处，也非徒步就能轻易到达。 出租车、汽车站、黑车…… 韩钦有了比旅馆更靠谱的侦查方向。 鉴于遥广本地的经济况，信徒们乘出租车及黑车的可能偏小，重点还是要放在汽车站。 哎，没想到绕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最初原点。早知如此，今天在遥广汽车站下中巴的时候，就应该立即开始侦查。 我只需确定搭乘哪条线路的旅客突然增多，那便**不离十了。 韩钦躺在旅馆上，又听听隔壁电视剧里传来的声音，然后调好闹钟，入眠。 他睡得并不安稳，始终担心阮红妆会有所行动。因此天刚蒙蒙亮，韩钦就在闹钟铃声响起之前骤然醒来。 隔壁无声无息，走到窗前一看，红色小汽车还停在原处。 不管她…… 也许我会在她之前，到达紫青教会的仪式举办地。韩钦用冷水拍脸，清醒后，立刻赶往汽车站。 大早上，到处都冷冷清清。车站还没有预备发车的车辆，就连售票窗口都只开一个。韩钦故技重施，花钱从售票员和司机处来信息。 昨天果然有很多人乘坐开往某个乡镇的班车，然后集中在名为峦山坳的地方下车，然后他们都往山里走，有说有笑，就像是去度假一样。 为节省时间，韩钦等不到今天开往那个乡镇的始发车。他问清详，便拦下一台出租，前往峦山坳。 清晨天气微凉，草叶上还带着露珠。出租车司机告诉韩钦，峦山坳就是座普普通通的山，里面有些洞窟，基本没什么住户，遥广本地人也很少涉足。 司机说出来的这些和韩钦预计差不多，倘若并非荒山野岭，紫青教会又怎么能隐藏得那么好，以致外界全然不知？ 大约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在韩钦打听来的地方停下。这里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深山。不消说，那些信徒们肯定往山中走了。 韩钦深吸一口湿漉漉的空气，抬脚踏上征途。前方有条山路，并非刻意开凿出来的那种，而是属于：本来没有的路，因为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真相就在前方，可不知怎的，韩钦突然很紧张，眼皮跳个不停，吉凶难测。 他脑海中莫名浮现起一个窈窕影，那影刚刚变得清晰，韩钦就猛拍脑门，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133 怎么是你 山路并不崎岖，两旁有些普普通通的植物。狂沙文学网这条由人踩出来的路越走越宽，进去一段，脚下还出现人工铺筑的石板。 这就使韩钦愈发确定，自己没有走错，紫青教会举行仪式的地点，不远了。 他朝左手掌心吹出一口气，心想不知孙悟空在哪里。凭孙悟空的本事，应当能够定位到此地吧。 越往深处走，韩钦的思绪就越乱，他脑海里始终有个挥之不去的窈窕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啪啪！”韩钦用力拍额头。怎么搞的，明明孙悟空渡劫，为何我也要牵绊这个窈窕影？ 韩钦加快脚底频率，他不想像上回在自杀森林那样，困在幻觉中难以自拔。 天空不知怎的暗淡下来，层层乌云笼罩头顶，今天太阳是没有了。 半个小时后，韩钦走出森林。他眼前豁然开朗，有种别有洞天的感觉。只见一环一环的梯田铺满谷地，在谷地中央，还有一个小小村庄。 听车站的人介绍，峦山坳里并没什么居民，可眼前不明明有个村庄吗？也许在他们看来，这点居民根本不当数吧。 韩钦站在谷地上方观望，寻思着该怎么去村庄，才不至于被发现。 但谷地实在空旷，无论选择哪个方向，都无法隐藏行踪。除非等到天黑行动，否则都是枉然。 韩钦自然不想再等，他挑近路，慢慢走下梯田。 走着走着，韩钦察觉有很不对劲的地方。他每走两步就要观察周围，可紧张之余也找不到异常。 越如此，就越发慌张。韩钦一会觉得芒刺在背，一会又觉得村庄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明明绿油油的梯田，却像独闯龙潭虎。韩钦反反复复地搜寻，终于，走到一半之时，谜底揭开。 尽管韩钦很少在农村中生活，但现在他也发现，原来梯田里种的并非稻谷，而是成片成片的青草。 所谓异常，皆源于此。 你说在深山老林里种罂粟尚能理解，可村民开垦环环梯田，种草又是图啥？ 韩钦蹲下体，拔出一株鲜草，草叶很嫩，仿佛特意为过往的牲畜准备。难不成村子里的人并非农民，而是牧民？ 此刻想太多也没用，反正村庄就在山谷之中，一切答案，到那边自然揭晓。 韩钦拾级而下，他听见牛羊等牲畜叫唤的声音。看来村子里养着很多动物，梯田里的草就是为动物们准备的。 接近村庄，依然只有牛羊叫唤，不闻人声。村口有条小水流，小到只有半步那么宽，随意抬脚就能跨过去。 如此细小的水流，恐怕很难供村里居民取水，只够那些牲畜饮用。那么，居民们平时到底要喝些什么？ 带着疑问，韩钦小心翼翼地走进村庄。他往前走，同时做好随时出逃的准备。 第一户农家关着门，屋里没人；第二户农家大门敞开着，屋里还是没人。 奇怪，原本住在这儿的村民们哪里去呢？而且，还有那么多前来此地的信徒，又到哪里去呢？ 接下来的几户农家，依然不见人影。韩钦耸耸肩，心想来了，就不能白跑，人找不到，就去关牲畜的地方看看呗。 主意打定，韩钦阔步朝叫声鼎沸的地方走去。听这架势，村子里养着的牲畜还真不少。 各种哞哞咩咩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许再绕过前方那堵墙壁，就能看见豢养的牛羊。韩钦心脏砰砰直跳，他预感将有什么事发生。 忽然，旁边屋子里有人喝：“谁来啦？” 这声音韩钦记得，大约不需仔细回想就能猜出来。不过此刻不用猜，因为他的眼神先于他的思想找到答案。 非常意外，从屋子里出来的人却是景湘瑶。怎么会是她呢？韩钦骤然想起，当景湘瑶在医院告别时，就曾经说自己马上将要出差…… 出个差罢了，没必要到这种地方来啊。韩钦抿着嘴唇，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而景湘瑶看见韩钦，显然也陷入惊讶状态。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嘴里不由自主地道：“怎么是你？” 韩钦故作镇定：“从常砂就一直跟过来，嘿嘿嘿。” “真的？” “如果我说是真的，那么你会觉得高兴抑或觉得恐惧呢？” “……”景湘瑶言又止，“我还以为，是缘分了。” “被你说中啦！从常砂到峦山坳，一路皆……” 韩钦忙不迭地附和，可他的话还没讲完，就被突然此起彼伏的哞哞咩咩之音所打断。 景湘瑶回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看，然后拉开房门：“外边太吵，进来说吧。” 有道理，韩钦走进居民房。 只是他不晓得，假设自己能多个心眼，绕过刚才的墙壁，他就能看见集中圈养的牛羊等牲畜。 而那些牛和羊，上或多或少，留存着啃噬过的血印。 “村子里怎么只有你一人？”坐在凳子上，韩钦开始奔主题。 “他们都去洞里啦。”景湘瑶捋捋头发。 “你为何不去？” “我和那帮神神叨叨的人又没牵扯。我本来在出差，结果公司突然要我来这，我只能照做哦。”景湘瑶嘟着嘴。 “原来你并非紫青教会的信徒？” “什么紫青教会！你指那些神神叨叨的人？难怪了，我说怎么一看就像邪教分子。” 景湘瑶讲得非常直接，可紫青教会好歹和孙悟空的劫有关，因此韩钦对邪教一说持保留意见。他看着窗外：“那些信徒们在哪，方便带我过去吗？” “地点我倒知道，可毕竟对方是邪教，如果我去的话，万一发生危险……” “放心吧，我保护你，在所不辞。”韩钦字字铿锵。 …… 同一时间，常砂潮美医院植发科。 计无猜趴在桌子上疾笔如飞，苟不离走过来问：“写什么呢？” “借条，等朋友回来时就拿给他。” “这年头老板难当。”苟不离感慨，忽然他诧异道，“借条上写那些话干嘛？” 闻言，计无猜低头朝纸上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冥冥之中写下一行字：舍不得金子弹，打不着金凤凰。 134 黑夜每天必来 计无猜写下的文字，是他为韩钦掐指算出的最佳策略，只不过韩钦在电话中未曾听到。狂沙文学网当然，即便听到，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此刻韩钦已经和景湘瑶走出村庄，前往紫青教会信徒们集中的山洞。那是一条很难发现的羊肠小道，从谷地直通深山。 假若没有景湘瑶的帮助，韩钦八成找不到这条杂草丛生的通道。 “有多远？”韩钦试探着问。景湘瑶莫名出现在此，就算傻瓜都会有所怀疑，更何况韩钦绝对不傻。 “听他们说，一直沿着小路走，看见路旁有个入口方正的山洞，就到了。”景湘瑶回答。 “紫青教会那帮信徒，今天早上出发的吗？” “对，昨晚就有一部分信徒在洞中过夜，剩下的今天早上全去了。” “真及时。”韩钦庆幸道。他估摸现在追到洞里，应该恰恰能赶上仪式。 两人并肩前行，韩钦虽然有所提防，但也没有特别注意。毕竟当初被五行印困于广告之中，韩钦曾经悄悄观察过景湘瑶。 以景湘瑶那种神经大条的风格，她不会有太多城府。更何况，即便前面存在陷阱，韩钦也愿意慷慨赴约。 至少，景湘瑶愿意为他打开通往真相的大门。 羊肠小道歪歪扭扭，加之今天没太阳，所以脚底比较湿滑。两人扶着路旁的岩壁或者树木，毫不停歇地前行。 突然有风吹起，带起丝丝凉意。韩钦望着天空乌云：“希望今天别下雨。” 景湘瑶幽幽地叹道：“记得你在天桐寺里和我说过什么吗？” “我说天上的白云洒脱自由，让人羡慕。” “那我又怎么回答你呢？” “你说云是被风赶来赶去的可怜虫……”韩钦语速变得迟缓，他看着景湘瑶，眼神中透露着怜惜之。 如果景湘瑶没有撒谎，那么她是在出差途中被叫到这个荒山野岭。云是被风赶来赶去的可怜虫，对应的不正乃景湘瑶自己吗？ “你觉得，我这句话有没有道理？而且，今天全是乌云，没有丝毫阳光。”景湘瑶苦笑着抬起脸庞。 “阳光只不过躲在乌云后面，也许明天就能出现。只要心中有，生活处处都会充满灿烂阳光。”韩钦像个小学低年级老师，说着教导小朋友的言语。 可惜景湘瑶并非小朋友，她摇头：“错，太阳经常失约，黑夜却每天必来。” 她这话语调很平，但其中任何一个字都像一根针，刺在韩钦心上。韩钦怎么也没有想到，景湘瑶美丽的外表下，兴许掩藏着令人伤感的故事。 太阳经常失约，黑夜却每天必来…… 景湘瑶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产生这种念头！莫非她有不幸的童年？ 韩钦没有深入思考，他更多想要怎么样才能安慰景湘瑶。可粗略看上去，景湘瑶这句话没错啊，韩钦不晓得该如何劝说。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两人就这样相伴而行，直到看见入口方正的山洞。 山洞在斜上位置，嵌在岩壁中。洞前有块平地，洞口并不宽敞，像个放大很多倍的麻将牌，刚好可以够两人并肩走过。 “是这里吗？”韩钦问。 “看着倒有点像，但我也没办法确定。”景湘瑶实话实说。 “洞口这么小，里边装得下那么多人？”韩钦嘀咕着。 他爬上侧旁的岩壁，刚到洞口，就有一股森冷气从黑乎乎的洞内倒灌而出。韩钦将手机调整到手电状态，瞪着眼睛朝里看。 似乎，洞内空间比想象中要大很多。 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怎知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韩钦扭头一看，原来是景湘瑶也爬了上来。 按说在这种时候，为防止掉入圈，韩钦应该让景湘瑶先进去，但韩钦从心底认可景湘瑶，此刻她在旁，不仅没有平添危险，反而多出几分安全感。 山洞很沉寂，里面既然有风吹出，就说明还有别的口子。韩钦右手将手电光线往前打，左手拉着景湘瑶，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才走出几步远，洞里的空间就变得徜徉。似乎已经有篮球场那么大，头顶全是倒悬钟石，恍若电钻直指地面。 周围气温骤降，足足比洞外要低出两三度。恐惧和冷交织，景湘瑶下意识往韩钦旁靠，同时单手捂着嘴巴，压抑地咳嗽几声。 “我们继续往里面走吧，这儿只有一条路。”韩钦故意放大些许音量，以此来安抚自己和景湘瑶。 景湘瑶点头，两人保持相同节奏。 虽然此刻有手电照明，但那光线犹如一根水管，韩钦只能窥探管口以内况。至于管外是否隐藏着致命危险，韩钦全然不晓。 兴许，在这充满未知的洞里，两人能依靠的就只有对方。 脚底凹凸不平，手电更多时候都照着斜下方向。韩钦探出半个位，因此每一步他都稍稍领先于景湘瑶。 “我们走多久呢？”韩钦问。 “不知道。”景湘瑶的声音微微颤抖。 这个回答在韩钦意料之中，他现在聊天，只是想用谈话缓解紧张绪而已。他绞尽脑汁地没话找话，可惜处在当前这种环境，居然想不出搭讪的话题。 洞里冷潮湿，空气黏糊糊地让人难受。前方有块巨大的石笋，手电光线照上去，看着就像一根铁柱。 韩钦加快双腿频率，突然脚底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完全无法挪动半分。 黑暗中，韩钦放开景湘瑶的手，蹲下体去摸索，指尖触及的地方，只有冰冷的感觉往上涌。 到底是什么玩意呢？韩钦仔细在那个东西的表面来回摩挲。 就在这时，韩钦全汗毛竖起，体每一个细胞都恐惧到无以复加。 因为那是一双手，冰冷的、十指分明的手…… 韩钦紧紧咬住嘴唇，忍住不让自己喊出声音。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格使然，另一方面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吓到景湘瑶。 可，更让韩钦惊恐的事发生了。 刚刚还在旁的景湘瑶，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135 圣女 韩钦心脏骤停，极端恐惧从足底开始，一直蔓延到头皮。狂沙文学网 刚才我明明还牵着景湘瑶的手，只不过刹那松开，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景湘瑶能跑到哪去？ 手电光线在黑暗中乱晃，就像在黑暗的幕布上撕裂道道缺口。光线所过之处，只能看到各种奇形怪状的钟石，根本没有景湘瑶的影子。 她就如此无声无息，瞬间移动般地隐匿了。 韩钦的心提到嗓子眼，他仍然保持着下蹲的姿势。手电光线移到他的脚底，很奇怪，刚才还掐着韩钦脚踝的那双手，竟然也逃之夭夭。 不可能啊，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韩钦猛拍脑门，额顶的阵阵疼痛告诉他，景湘瑶和抓住你的手，确实存在过。 咬着嘴唇，韩钦让自己冷静。他立刻做出判断：倘若刚才所经历的并非陷阱，那么景湘瑶就处在危险中。 她也许被抓走，也许掉进洞里的深坑。 韩钦开始检查地面。地面上有很多不规则的小洞，其中掉进一只麻雀没问题，但绝对不可能掉进一个大活人。 “啊！”突然，从侧前方传来女人的尖叫，听声音绝对是景湘瑶无疑。 看来她真的被抓走，可直到现在她才发出求救的呼喊，如此大条的神经，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尖叫声就像利刃剐蹭韩钦，顾不上其他，韩钦拔腿便冲。可前脚刚刚迈出，后脚又被什么东西拖住。 你妹~ 韩钦急切的救人心压制住恐惧，他收回迈出的前脚，狠狠朝后脚踩去。 洞里很黑，他好像踩到什么硬硬的东西。那东西猛地往后一缩，接着又掐向韩钦脚踝。 手电光线照上去，韩钦看见一双惨白的手。手上沾着泥土，湿漉漉，好像刚刚才从墓爬出。 韩钦的眼神顺着光线往上挪，他看见两根枯瘦的手臂，再看见稀疏的黑发，然后是匍匐的体，还有只剩半截的双腿。 鬼？ 还是丧尸？ 韩钦用力猛甩脚踝，但别看地上那东西瘦骨嶙峋，其力气真还不小。他的两个手掌紧握，骷髅般的脑袋缓缓抬起：“帮我，帮帮我啊。” 那声音含糊不清，可以说，从他的外观到言谈，完全分不清是男是女。 叫我帮你，该怎么帮？ 韩钦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瑟瑟道：“看你头发稀薄，应当需要植发服务。时光不老植发科欢迎你，前三个疗程全部免费。” “帮我，帮我回总部圣坛，只要我重回圣坛宝座，也许就能回归昔圣女。” 你说什么！ 韩钦惊得目瞪口呆。就你这幅模样，和我印象中的圣女不搭界啊。不得不说，紫青教会的审美观，很奇葩。 “相信我！”地上的圣女吼道，声音依然含糊不清。 “信，也得有个前提。”韩钦两指在眼前抹过，嘴上低呤：“透视术！” 霎时在黑暗的洞中浮起字幕。 【份：紫青教会圣女】 【姓名：吴艳】 【起源：传承衣钵提供圣血】 【分类：入魔凡人】 【等级：无】 【预警：无】 【弱点：不堪一击】 没想到这家伙并非僵尸，还真的是紫青教会的圣女。她传承上代圣女衣钵，为紫青教会提供圣血。 圣血…… 什么东西才需要圣血？难道紫青教会的信徒全部都是香溪僵尸！ 韩钦后背紧缩，一番推测浮现脑海：每年，紫青教会的信徒从各地来到遥广，他们可能已经被香溪僵尸同化，需要吸食圣女血，方可继续生存。 “愿意帮我吗？”地上的吴艳问。 “你都已经变成这样，为何不想重入轮回，却要再度成为圣女？难道你就心甘愿让僵尸吸血，再让他们祸害人间？”韩钦质问。 “不。大家没有祸害人间，大家都努力克制自**。”吴艳争辩。 “现在别说什么大家，多想想自己。你已经成为前任圣女，就该堕入轮回，圣女的那个圣字，已经跟你没关系。”韩钦规劝。 “说得倒是轻巧。可我早已不饥不渴，不死不灭，轮回？只怕阎王不收我这种怪胎。” “放心，会有人帮你和阎王打个商量。” 韩钦边说边甩脚踝。此刻他急着救景湘瑶，并揭开紫青教会的神秘面纱。不过转念一想，前任圣女在这，关于紫青教会的问题，问她不就得呢？ “你可别吹牛，阎王那边你帮不了我，还不如帮我重回圣坛。”吴艳苦道。 “行，我带你过去，你指路。”急之下，韩钦脱口而出。 “背我吧。”吴艳松开手。 闻言，韩钦懵bi)。可看吴艳这样，似乎也没其他方法。于是只好蹲下，反手将吴艳背起。 他全程都没有去看吴艳，再加周围足够黑暗，因此并没觉得恶心。 背起吴艳，感觉就像背起一捆枯柴，其重量完全不像成年人。 “圣坛在那边。”吴艳有气无力地指明方向。 韩钦担心景湘瑶的安危，因此走得很快。地面坑坑洼洼，韩钦一脚深一脚浅，时不时地需要调整姿态。 路上，关于紫青教会的秘密，也在吴艳的描述中，慢慢揭开面纱。 紫青教会已有千年历史，始终扎根香溪，并以山洞为圣地。据秘密文献记载，最开始创立教会时只有寥寥数人。 不，应当说最开始由五名僵尸，再加一位女修行者创立了紫青教会。 而五名僵尸即为长老，女修行者即初代圣女。至今，长老仍旧是那五名僵尸，圣女则百年更迭一次。 今年，将有第13位圣女传承衣钵。 “传承衣钵，难道无须你这前任圣女在场？”韩钦不解地问。 “跟我没有任何关联。圣坛中，始终只供奉第一任及现任圣女，其他诸代圣女都将在传承前两天被长老送至水窟，年复一年，生不如死。” “你就是从水窟逃出来的？” “对。信徒们并不知道水窟存在，他们以为前任圣女已飞升成仙。” “那么紫青教会第一任圣女，是不是姓油？” “油紫青。”吴艳回答。 136 我先脱为敬 吴艳的语调依然很含糊，但每个字都像加上了回声器，在韩钦耳畔飘dàng)。狂沙文学网 果然，与孙悟空羁绊千年的人就在这儿，她和五个僵尸共同创立紫青教会，而她来香溪隐居后，给自己取的名字叫做油紫青…… 不过她为什么要与僵尸同流合污？ 孙悟空说她本为佛祖坐下油灯中的灯芯，据此推测的话，她应该隶属于杂科异变种，可僵尸归于弃科异变种，即使存在亲戚关系，那也相隔好远了。 一想到亲戚，韩钦就联系起油子君。她八成乃油紫青的后辈，并且两人名字都比较相似。记得昨天晚上，孙悟空还从油子君那儿打探到爆炸信息。 韩钦回忆齐天大圣的原话：油子君的说法和她的父母大相径庭。如果真相如她父母所说，我会很伤心；但假若真相如油子君所说，我一定会更加伤心。 照目前况分析，油子君肯定知晓更多关于祖辈的秘密，她了解僵尸，她知道紫青教会，所以从孙悟空的角度，旧人伴上僵尸，他才会更伤心。 “往那边走。”前方出现三岔路口，背上的吴艳将韩钦从思绪中拉回来。 “你认识油子君吗？”韩钦趁机问道。 “听说过，她乃初代圣女子孙，这回本该由她来做第13代圣女。据说她继承衣钵后，紫青教会将会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可是，最终她临阵脱逃。” “她并未逃走，因为她死了。” “什么！”虚弱的吴艳发出惊呼，“前些子初代圣女苏醒，只为向长老和信徒交代这件事。她亲自挑选的衣钵传承者，为何突然之间死去？” “被僵尸咬了一口。”韩钦回答。话刚说出来，他的心兀自变得沉重，他大约已经猜到事真相，非常可怕的真相。 “哎，在成为圣女拥有圣血前，被高等级僵尸吸血往往代表着死亡和异变。” “紫青教会的长老肯定明白这点，最近长老是否去过香溪主城区？” “不清楚，长老和部分教众生活在村子里，我在圣坛，并不知晓长老的去向。莫非你认为，油子君的死和长老有关？” “如果长老们不想让油子君成为圣女，那我的推测必然分毫不差。” “……”吴艳没有接茬，估计她无法给出正确答案。 “一百年前，你因何原因，当上紫青教会的圣女？” “原因有很多种。譬如他们给我父母大笔钱财，譬如他们承诺紫青教会的圣坛非常舒适，而且我将始终不老不灭，并在百年后飞升……” “结果圣坛确实很舒适，可待到衣钵传承，等着你的却是水窟。”韩钦把吴艳未曾讲完的话讲出来。 “对，一切全都是紫青教会的诡计。圣坛就像极致毒品柜，让你迷幻又舒服。但当我从圣坛下来，便顷刻变成非人非鬼的模样，偏偏我还不能去死。” “这期间的整个过程，初代圣女参与吗？” “没有，她始终在我旁沉睡。这百年来，我只见她醒过一次，她说圣血即将枯竭，必须让油子君传承，方能再开启一代又一代的轮回。”吴艳缓缓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艳陈述事实，韩钦却慢慢揭开隐藏的真相：也许油子君传承衣钵，才是结束轮回的方法。可惜被长老识破，引起祸端…… “马上就到了。”吴艳伸出枯槁般指头。 韩钦将手电照过去，一束光线映着巨大的钟石。 那东西可以说是自上往下长的钟石，也可以说是自下往上长的石笋。总之它笼罩整个洞，好似一面石墙，突兀地将山洞割裂为两个空间。 能过去吗？带着这个疑问，韩钦走向石墙。他借着手电光线看了好久，终于在左侧发现石墙和洞壁间，有道窄窄缝隙。 缝隙宽八十厘米，高一百五十厘米，韩钦半蹲，背着吴艳从中穿过。 “把光灭了。”穿过去时，吴艳细碎地道。 韩钦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当他背着吴艳来到洞的另一边，此时方才发现，前面竟然有微光传到这儿，现在打开手电，唯一的效果就是暴露自己。 接近真相，韩钦心脏加速跳动。背上吴艳也变得紧张，看来她大约明白，回归圣坛只不过一厢愿的想法。 最终，还是会被丢回相反方向的水窟里。 韩钦朝着灯火传来之处走去，他隐约能听见紫青教会信徒们发出的嬉闹声，在这冷洞，温度渐渐往上，就好像开着个巨大浴霸。 近了，韩钦看见挂在洞壁和竖在地面的火把，紫青教会如此不吝惜火种，大约也和初代圣女的“灯芯”属有关。 长老和信徒们这么放肆，不晓得被孙悟空知道，将产生怎样后果。 “让我下来吧。”吴艳低声道。 “怎么，剩下的路程，你自己爬过去？”韩钦问。 “我就是做梦而已，别管。”吴艳悲哀地苦笑，“我知道你并非紫青教会信徒，你过去时多加小心，不要暴露份。回来后，我等着你帮我找阎王求了。” “一言为定。”韩钦夸口。 他慢慢将吴艳放下，挥手以示告别。 前方火焰旺盛，韩钦尽量拣暗的地方行进。可走出十米，他就发现这样的抉择只是徒劳。 因为熊熊燃烧的火苗，已经将周围照得透亮。 如果说进洞时那片空间堪比篮球场，那么前方空间就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在燃烧火苗的地面上，韩钦看见十五米高的圆形圣坛，以及底下稀疏的人群。 圣坛上摆着两根金灿灿的座椅，其中一根座椅上面有人，韩钦猜测她应当就是初代圣女，而旁边那根椅子，就留给即将传承衣钵的第13代圣女。 韩钦在人群中寻找景湘瑶的踪迹。 奇怪了，按说紫青教会的信徒，不该就这点人啊。 惦记景湘瑶，韩钦将自安全置之度外，他快步朝人群走去，让他兴奋的是，竟然真的找到目标物。 此刻有几个女人围在景湘瑶旁，bi)她脱衣服。 没错，她们真的在说：“脱，快点脱！” 这帮家伙，都已经成为僵尸了，还那么好色。韩钦气不打一处来，他提着拳头冲上，几个女人也瞬间发现韩钦的到来。 “你是谁，别妨碍圣女脱衣沐浴。”几个女人同时吼道。 她们凶神恶煞，看上去就属非常难缠的那种。而景湘瑶也使劲朝韩钦使眼色，那样子仿佛在说：先别翻脸，等待时机。 于是，韩钦急中生智地道：“脱衣吗？我先脱为敬。” 137 圣坛的血水池 此话一出，韩钦便成为焦点。狂沙文学网尽管对于紫青教会的信徒来说，仪式前大家都需要沐浴，可年复一年，还从来没人发表如此清奇之言论。 众目睽睽下，韩钦感觉很不自在，就连两只手都不晓得该往哪儿放。 怎么办？大家都看着，说好先脱为敬的，从bi)格角度考虑……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突然有个雄浑的声音问。 糟糕，他们已经在质疑我的份，假若再不顺从，就肯定没办法糊弄过去。韩钦看向刚才说话的壮汉，这人虎背熊腰，凛凛气势说明他在教会中的地位。 “我来自常砂，去年冬天，有幸加入紫青教会。”韩钦回答。他看见景湘瑶挤眉弄眼，一双眸子悄悄挤向右侧的洞壁。 那有什么？韩钦眼角余光瞟过去。他发现一道缺口，从缺口里传来隐约说话的声音。 以前韩钦旅游时，曾经去过著名的溶洞景点，景点内藏着地下河，某些大胆的游客会跑到地下河中戏水。 如此看来，那道缺口中就是河水，紫青教会的部分信徒，正在河中洗澡。 俗话说客随主便，入乡随俗。既然我去年冬天就已经加入紫青教会，那必须遵守教规。韩钦朝景湘瑶投去询问的目光，同时手掌伸向衣襟。 巧的是，景湘瑶亦在同一时间，朝韩钦投来询问目光。眼神交汇，周围温度立刻蹭蹭蹭地往上涨。 滋~ 滋滋~ 韩钦用炙绪鼓励景湘瑶，而景湘瑶也在鼓励他。在这不知名的溶洞里，两人默契地达成共识。 “嘭嘭！”韩钦听见腔内剧烈心跳之声。显然，他并非为自己紧张。 没想到紫青教会还有这样的福利，等会在地下河中，嘿嘿嘿…… 岂料景湘瑶微闭双眼，在之前几个女信徒簇拥下，转踏上通往圣坛的阶梯。她的t恤撩起一半，露出雪白柔滑的后背。 不过，也仅仅就是后背而已。 靠！ 我差点流出哈喇子，你就给我看这个？韩钦裤子褪到膝盖，接下来十秒钟，都保持着金鸡独立的高难度动作。 周围传出阵阵议论之声。 “他好奇怪。” “圣女每年都要在圣坛的血水池中沐浴更衣，莫非他不知道？” “就是嘛，地下河给我们用，血水池才是给圣女用。” “去年冬天入会，不懂规矩很正常。” “糟糕，他可能是外人。” “外人又如何，今天将他变成自己人不就得了。” 最后这话，是从刚才质问韩钦的那名中年人口里说出来。他乃紫青教会长老，千年前创立教会的五大僵尸之一。 韩钦目光未曾转移，耳朵却能听见四方之音。 恐吓我还是准备玩真的？韩钦再也没法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他拎着短裤，别扭地朝地下河方向走去。 如今事态发展已经非常窘迫，自己和景湘瑶闯进僵尸窝，而老僵尸早就察觉出自己这个“异类”，但老僵尸不慌，因为他有成竹。 毕竟只需咬上几口，外人就能变成自己人。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紫青教会还巴不得多几个外人闯进洞来。 火光映照下，韩钦看见一条大约五米宽的地下河。河水水质不清楚，因为里边已经下饺子般塞满肤色深浅各异的**。 这些信徒表面和正常人无异，但其早就是被灵魂抛弃的躯壳，他们中大部分还能融入社会，还能过着吃喝拉撒的子，全拜这一年一度的吸血仪式所赐…… 倘若没有圣女之血相助，他们就只能像普通僵尸那样，原形毕露。 “喂，小帅哥。”河里有女人朝韩钦打招呼。她故意从河里浮起半，露出前两块白。 **的勾引啊。韩钦却胯下发软，丝毫没有冲动。 半分钟之前他就做出决定，当下唯有两个选择。要么找到可以独享的水域，要么挤进漂亮女僵尸相对更多的水域。 那样做的话，也许灵魂在遗弃这幅躯壳前，多少会有点留恋吧。 他默默低着眉头，心抑郁到极点，突然脚下猛地一绊，体不由自主朝河水那侧栽去。 你妹~ 韩钦两脚被几只手同时拽住，木偶般拖进地下河里。他拼命挣扎，可这种况下他已没法控制体。 眼睁睁，韩钦叭地掉进河水中。周围全是赤**的僵尸，倘若他们张开嘴，韩钦绝对逃无可逃。 还记得当初第一回去鬼楼找学妹时，韩钦盼着灵魂被轰出**；此刻绝佳机会出现，灵魂却舍不得丢下这幅平行世界的臭皮囊…… 刹那间，七手八脚或揽或跨，或戏谑或调戏地纠缠韩钦。韩钦如泥鳅般在河水中绝望地搅动，也许他的反抗太过激烈，那七手八脚，相继撤开。 “开不起玩笑啊，真没意思。”不晓得谁最先拿开咸猪手，反正他的话和他的行为起到示范，韩钦在绝望到来之时，脱困。 幸好，他们没有下嘴；幸好，去年吴艳的圣女血帮助这些僵尸回归正常人，也让他们失去了对新鲜血液的基本判断力…… 韩钦一抹头发，看向比他高出半截的河岸。但他看不见之前那个壮汉长老。 哼，常言骄兵必败，你会付出代价的。韩钦握紧双拳，暗暗立誓。 地下河里有好多**的体，看上去比天体海滩还要壮观。但是一想到这些**体都乃僵尸，即便曲线再完美，韩钦也提不起兴趣。 河水大约只有一米三，韩钦就这样安静地蹲着，毋庸置疑，此乃韩钦洗过，最为尴尬的澡。 周围僵尸在议论，韩钦从中抽丝剥茧，大致理清事的来龙去脉。 “听说今天临时更换圣女呢？” “百年大计，怎么能如此儿戏啊……” “好像长老突然找到比之前那个更合适的圣女。” “谁？除了突然出现在村里的丫头，其他人我都不服。” “好像就是她！” “这回圣女遴选一波三折，比电视剧还精彩。” “对，最开始准备用初代圣女子孙，接着临时随便找替代者，最后又换。” “百年后就能飞升，换成我，我也愿意啊。” 听着闲言碎语，韩钦的脸慢慢变黑。 138 血溶于水 假若来之前告诉韩钦，你会在僵尸聚居地碰见认识的美女。狂沙文学网那么他也许能想起阮红妆，但绝对不能想起景湘瑶。 其实韩钦明白，景湘瑶出现在村子中，肯定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牵涉到谋。只是谋和神经大条的景湘瑶无关，却八成和她供职的公司有关。 虽然心中早就设防，但韩钦义无反顾。因为他没有其他方法，如果用计无猜的话来说，即为不入虎焉得虎子。 景湘瑶受公司指派来到这深山老林的小村庄，原本也谈不上什么危险，可因为我的出现，因为我要找紫青教会，景湘瑶才踏进洞中。 真正追究起来，我才是导致景湘瑶落入僵尸之口的直接因素。 韩钦蹲下，让河水淹没自己。他屏住呼吸，以保持更为清醒的头脑。 此刻景湘瑶在圣坛沐浴，也许从血水池中出来后，她就将正式接过初代圣女的衣钵，成为给僵尸们提供能量的容器。 想到这一点，韩钦的双腿就在瑟瑟发抖。旁边有僵尸走过来喝到：“谁都不可以在这地下河撒尿！” …… 谁跟你说，抖腿就是要撒尿。韩钦从水里面冒出头，看都没看刚才的僵尸。他努力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以避免引起注意。 突然，脚背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 这下完蛋了，僵尸趁我疏忽，在水中展开偷袭。假若僵尸毒素入侵，我的灵魂就将抛弃这幅躯体，后者将非常悲哀地成为弃科异变种。 本以为攻击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歇，而且会从四面八方袭来。可出乎意料，周围僵尸再没有其他多余动作，水面下也风平浪静。 脚背隐隐作痛，韩钦如泥鳅挤到河岸旁。他抬脚一看，脚脖子处有一溜非常明显的红印，不过并未出血。 也许刚才只是有鱼从那儿经过吧，它凸起的鱼鳍划过我的皮肤，才会引起这场虚惊。 韩钦回到空地，燃烧的火把很快将他周水滴烤干，有一种暖洋洋的舒适。穿上衣服，韩钦朝圣坛方向望去，他望见之前几个女信徒，正围成半圆。 死变态，景湘瑶洗澡有那么好看嘛，值得你们一直杵在圣坛！ 这时脑海中某个声音回dàng)：对，她洗澡就是有那么好看。可惜不该看的人始终在看，该看的人只能在圣坛底下干着急。 韩钦直像个圆规，他耸耸肩膀，表是几个大字：不爽不服以及不怂。 现在空地上的僵尸多起来，他们洗完澡，三三两两地等待仪式开启。里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面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其实都只是空壳。 韩钦在这些男女老少之间穿梭，他很快越过众人，准备径直走向圣坛。 反正迟早要翻脸，一场大战绝对在所难免。拖下去的话，景湘瑶会更加危险。 “阮红妆。”后突然有人叫，雄浑的男人声音。 是他！ 韩钦刹那反应过来。他喊阮红妆，是因为阮红妆已经到这洞中？还是他晓得阮红妆会来，却偏偏将我当成了那位大美女？ 呸，不愧为被灵魂抛弃的躯体，连个男女都弄不明白…… 韩钦继续往前，他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后，传来谈话的声音。 “三长老，五长老怎么还没回来，他不回来的话，仪式该怎么办下去？”某个少年郎的声音。他的声音和面容都年少，但说不定已存在数百年。 “他去香溪城区处理油子君传承衣钵的事，事虽重要，但不至于缺席今天的传承仪式。”雄浑的男人声音道，原来他为紫青教会排第三的长老。 “五长老不会出啥意外吧……” “先别管他那头，今天的传承仪式更关键。万一他有啥不测，我就将前边那人撕成沫，大家一人分一杯羹。” 话还没讲完，韩钦就知道三长老口中“前边那人”指的就是自己。到这份上，韩钦索停下前进步伐，倒要听听接下来他们还会讲些什么。 “那我现在通知河里所有人，上岸举行仪式？” “好。没什么比仪式顺利举行更关键。” “可五长老不在，今天能唤醒初代圣女吗？她不醒来，衣钵就没法传承。” “放心吧，有我们四个，足够了。只要仪式完成，便可再保百年安稳。” “之前预定的衣钵传承者该怎么处理？” “仪式后，吸干她。原本今天早上就想把景湘瑶拐到这来，但碍于朋友颜面，又不能在信徒们面前表现得太暴戾，所以并未动手。” “哈哈，谁知她却自己跑到鬼门关……” 少年郎的声音渐远，或许他正走向信徒们集体沐浴的地下河。 吴艳说过，紫青教会信徒们克制**，并没有祸害人间。但是从现在况看，信徒们的初衷并非避免祸害人间，而是想更好保护自己。 毕竟份暴露，就很可能落得灰飞烟灭下场。 韩钦望着高高的圣坛，他想起三点： 第一，景湘瑶的公司和紫青教会有交集。景湘瑶暂时还算安全，只有在初代圣女醒来仪式举行后，她才会真正堕入无底深渊。 第二，对紫青教会来说，没什么比这百年轮回的圣女交接仪式更重要。为此他们可以忽略五长老，也暂时忽略我这个入侵者。 第三，阮红妆因紫青教会而来，只是我领先于她。紫青教会同样知道阮红妆，但并未将她的能力放在眼里。同时他们也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否则三长老和少年郎谈话时就将有所回避。 哼，竟然忽视最不该忽视的人，到时可别怪我把这儿搅得天翻地覆。 韩钦迈开大步，走向圣坛。 巨石修筑的圣坛就像一座小小山丘，韩钦拾级而上。假若从空中俯瞰，圣坛好似砚磨，其中间有两把金色椅子，在椅子前面，有两个水池。 其中一个全是鲜红血水，一个则清澈犹如明镜。此刻景湘瑶已经从血水池里边出来，正在清水池浸泡着周。她的脑袋和头发也全部沉进去，显然之前的血水让她很不舒服。 让人惊叹的是，眼看那池清水中浮起血污，但很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血浓于水？ 不，血溶于水。 139 狐假虎威 韩钦安静地站着，等待景湘瑶清水出芙蓉的那一刻。在池子周围，几个紫青教会的女信徒依然围成半圆，她们过于专注，竟未发觉身后悄然出现的韩钦。 侧方有两把大气华贵的金色座椅，留给景湘瑶的那把空置，而初代圣女油紫青则在自己的凳子上微闭双眼，恍若一尊历经千年的蜡像。 她头戴金钗，身穿紫色长衫，下着青色长裤。白皙的面庞上露出愁容，精致的五官好像在诉说过往哀思。 “谁？”终于有个女信徒发现闯入者。 与此同时，三长老在底下轻描淡写地摇头：“不自量力的家伙，本来还计划让你多活那么一时半刻” “我是去年才入会的信徒，上来看看第13代圣女。”韩钦从容道。这个答案，他早就准备好。 “圣坛乃禁地，除了长老和圣女，其他信徒只有在被召唤时，才能踏足。” “就是因为圣女召唤，我才到这儿来的。”韩钦犟嘴。 两人的对话，景湘瑶听得一清二楚。她很快从水里抬起头，脸上写满恐慌。 “油紫青还未传承衣钵，因此13代圣女无权召唤。你私闯圣坛，已是教规所不容，假若不能给出合理解释，就别怪我不客气。”女信徒忽然声色俱厉。 要我给出合理解释 韩钦脑细胞快速打转，瞬间几个方案蹦出来。可转念一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三长老想等仪式结束后再收拾我，但我偏要打你个措手不及！ 对紫青教会而言，圣女传承仪式非常关键，我现在扰乱他们的节奏，就仿佛打蛇打在七寸！ 韩钦看向椅子上的油紫青，此刻孙悟空和阮红妆没来，景湘瑶需要保护，能指望帮忙的人，就只有她了！ “喂，再不说话，即按教规对你进行处置。”女信徒朝韩钦走来。 事态紧急，韩钦的目光仍落在油紫青的椅子上。据说她前不久曾经醒来过，那么这次我也有机会唤醒她！ 韩钦一声断喝，两根猴毛洒在空中。霎时金光耀眼，空中出现两个齐天大圣。 “杀僵尸。”韩钦冷道。 孙悟空心领神会，其中一个分身直取女信徒，另一个分身飞向油紫青。 这些只在短短数秒钟时间里，最靠近的那个女信徒还没反应过来，金箍棒就当头砸下，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化作黑色死灰。 “果然乃香溪僵尸。”韩钦撇嘴。 “救命啊！”圣坛上其余的女信徒尖叫呐喊，她们本来具备一定的战斗力，可是在齐天大圣面前，早就吓得六神无主。 眨眼间，又有几堆死灰，落入圣坛的两个池子里。 油紫青依旧微微闭着眼睛，13代圣女则在清水中全身发抖。若不是今天发生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定会当场昏厥。 “别怕，有我了。”韩钦拿起景湘瑶的衣服，温柔放在清水池旁。 突然的危机，让紫青教会上上下下乱成一锅粥。就连原本胸有成竹的三长老，此刻也被孙悟空震慑。 底下信徒们将圣坛紧紧包围，却无人敢再靠近半步。 韩钦先发制人，取得比预想更好的效果。不过其中功劳，多半要归于孙悟空，尽管当下只是两个分身而已。 油紫青依然沉睡，孙悟空的分身唤不醒她。景湘瑶还躲在清水之中，显然她可不想当着几个男人的面，从水里冒出来。 底下异常喧嚣，紫青教会所有信徒都望着高高的圣坛。仿佛今天他们要举行新王加冕仪式，而非圣女衣钵传承。 韩钦如松柏傲然挺立，此刻他乃世界主宰，睥睨所有一切。 “你想干嘛？”脚底有个白发老头问。他乃大长老，足以代表整个紫青教会。 “单纯就是想灭了你们。”韩钦嚣张地回答。 “我们紫青教会素来与世无争，不知哪里冒犯了神仙，若有得罪之处，本人在此带领所有教众，在此赔罪。”大长老说完，竟率先双膝跪地。 见状，三长老和那些信徒们纷纷跪倒，朝圣坛磕头。他们每年都吸食圣女血，因此膝盖竟可以像普通人般弯曲 都已经吸老情人的血了，竟然还敢问哪里冒犯了神仙！ “罪无可赦。”韩钦冷冷说道。他晓得这帮僵尸在拜孙悟空，可现在他乃两个孙悟空分身的领导者。此刻替孙悟空回答个问题，也算合情合理。 “我等教众不乏成功之人，你想要什么，尽管拿走。”大长老额头顶在地面，看似卑微，其实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他正在盘算，盘算拼死相搏的代价。 “除了外边的村子，你们教会还有多少资产和现金？”韩钦打起歪心思。 “教会本身没有多余资金”大长老搪塞道。他斜眼看向身旁几个长老，彼此眼神交流，已经准备和韩钦斗个鱼死网破。 韩钦想讹点钱，后来又觉得不那么现实。反正最后要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如果还敲诈就显得素质太低。 这时，身旁某个孙悟空凑过来问：“喂，你装逼装完了没？” 韩钦闻言并没有答话，而是诧异地看着对方。 “猴毛变出的分身有时间限制，所以我提醒你抓紧时间。”孙悟空平静道。 我靠，还有这条制约法则，你为什么不早说！韩钦讷讷地问：“那么你们还能存在几分钟？” “已经没有几分钟了，现在只剩十秒。”孙悟空说着就开始数：“1、、3” 韩钦瞪起双眼，嘴巴微微张开。他一时半会没法接受眼前的情况。要晓得假若孙悟空消失，底下的僵尸们就会失去控制。 “8、9、10。”孙悟空刚刚数完，就听到“噗”地一声，圣坛上，只余刚刚穿好衣服的景湘瑶、不省人事的油紫青、以及懵圈状态的韩钦。 周围空气沉闷而紧张，孙悟空分身的消失，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 怎么办，已经没法再狐假虎威了。 韩钦眼神朝圣坛下瞟去，恰恰大长老，也正好瞟着他。 --上拉加载下一章s--> 140 铜钱 眼神交汇，韩钦告诉自己一定不能露怯。他站直体，依然像刚才那般犀利。当前如果让对方发现两个孙悟空只不过是分，那韩钦立刻就会陷囹圄。 然而，这毕竟只是缓兵之计，对方迟早会展开围攻…… 韩钦扭头向后。油紫青依然恍若蜡像，景湘瑶坐在水池边上，瑟瑟发抖。 怎么办…… 韩钦想到最坏的结果，那就是景湘瑶从油紫青那儿接过圣女衣钵，成为紫青教会众僵尸的图腾。 对，就算僵尸们群起攻来，自己千疮百孔，也绝对不能连累到景湘瑶。 底下忽然变得喧哗，似乎紫青教会已经察觉到异常，很快就将发起最后决战。韩钦咬着嘴唇，走向圣坛的阶梯，他要把战火引开，以免伤及无辜。 “你要抛弃我吗？”景湘瑶搂着肩膀，问。 “他们视你为第13代圣女，你安静地待在那儿吧，他们不会对你不利。” “我愿死，也不要你丢下我，也不要做什么僵尸教的圣女。” “先忍耐一段时间，只要真正的孙悟空前来，到时你便能逃出生天。” “哈，你担心我连累你，所以才找这么一个借口。”景湘瑶这回反应快。 此言说出，韩钦紧绷的神经就受到刺激，他转走向水池旁，用力拉起景湘瑶的手：“我守住台阶，你帮我唤醒初代圣女油紫青，她醒来，也许有一线生机。” 他的眼睛冒火，声音发抖，景湘瑶印象中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韩钦。 之前那女信徒说过，圣坛乃紫青教会地，信徒只有在得到长老或者圣女的召唤下才能踏足，虽说长老必将发出召唤，但地开战，对方显然难以放开手脚。 说起来反倒对我更为有利…… 韩钦正思考着，底下几个长老已经发号施令，通往圣坛的台阶，就如假最拥挤的景区，挤满黑压压的人头。 自从穿越到平行世界，韩钦第一次感受走投无路的窘迫。隐隐约约中，他有了必死之觉悟。 “藕断藕丝连，魂散魂相牵。”韩钦决然打个响指。 话音刚落，左手掌心顿时奇痒无比，一柄模样怪异的宝剑在空中熠熠生辉，同时耳畔响起靡靡之音： 【幻影抽刀，本次抽中金钱剑。诗有云，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这么长的一首诗，这么奇怪的一柄剑，双方堪称绝配…… 只见金钱剑傲然立半空之中，剑和剑柄全部用圆形方孔的铜钱镶嵌而成，看上去古色古香。韩钦以前曾经在电影里见过道士使用此剑对付僵尸，只是不知比起桃木剑，金钱剑的威力如何。 与此同时，第一个紫青教会的信徒已经登上圣坛，此人面色蜡黄，目光空洞而呆滞，似乎暴露出僵尸本，和原来的普通人状态完全不同。 来不及多想，韩钦挥舞金钱剑直冲而上。 “唰！”金钱剑卡在僵尸的脖颈，顷刻腾起一股酸味和一阵黑烟。金钱剑原本不算锋利的兵器，但它好似砍瓜切菜般劈断僵尸头颅。 只听咕噜噜一声响，僵尸头在滚进血池前，化为黑色灰烬。紧跟着，僵尸的体也像祭祀时燃烧殆尽的纸钱，灭成一堆漆黑灰烬。 同伴如此惨烈，却起不到任何震慑作用。那些紫青教会的长老也不知使出什么妖法，总之信徒们决然向前，没有丝毫畏惧之心。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也怕群狼。面向排队涌上前来的僵尸，韩钦也不免心惊胆颤。他牢牢握紧金钱剑，不敢有任何懈怠。 “唰唰唰！”韩钦站在台阶尽头，似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手起剑落，不知有多少僵尸被斩于剑下。 空气中弥散阵阵腐臭的酸味，道道黑烟飘起，就像在模仿电影特效。幸好这圣坛只有一道阶梯，僵尸们只能排队向前，否则他们蜂拥而上，就算韩钦有三头六臂，也绝对没法招架。 深吸一口气，韩钦将自己想象成一尊天神。他保护值得保护的人，并除尽所有胆敢冒犯的魑魅魍魉。 后，景湘瑶尝试了很多方法来唤醒初代圣女油紫青。可不管她怎么努力，油紫青依然处于昏睡的状态。 难道一定需要紫青教会的衣钵传承仪式开启，初代圣女才会醒来？ 景湘瑶看着韩钦，后者竭尽全力在苦战。他的动作，已远不及初始时潇洒；他的双腿，甚至有发软迹象。 “去死吧！”韩钦一声大喝，同时砍倒面前两个并排僵尸。 突然他的双臂停滞，金钱剑在空中静止。因为他看到在蜿蜒的僵尸长龙中，有个特殊的存在。 “哈哈，这招似乎有效果。”三长老在僵尸队伍中冷道。 “都怪你，既然早就发现那个异类，为何不早点将他铲除。”旁二长老道。 “我担心节外生枝，所以原计划在仪式完成后再清除混进来的异类。谁知他看上去平平无奇，却能爆发出那么大能量。”三长老摇头道。 “最后还得靠我。景湘瑶是我亲自俘虏而来，这原本要当13代圣女的村姑，也是我连哄带骗地弄进来。”四长老得意道。她是个满脸褶子的女人，心如蛇蝎。 此刻，大长老还在圣坛下指挥，其他几个长老却已披挂上阵。他们押着一个大活人做挡箭牌，嘴里的獠牙，随时可以刺破对方脖颈。 那大活人长得清秀，肤色微黑，衣衫朴素，或许乃附近某个村庄的农妇，在油子君死后，被当成13代圣女的替代品，落入紫青教会的魔爪。 “唰唰唰！”韩钦又将最靠前那些僵尸砍成灰烬。他双脚止不住颤抖，双手也已握不稳金钱剑。他的脑袋眩晕，他知道再这么拼下去，自己定会精疲力竭。 三长老一行人慢慢靠近，他们躲在农妇后面，居心叵测地看着韩钦。 哼，卑鄙！押着个无辜女人做挡箭牌，以为这样就能攻破华山一条路的防线？韩钦用力咬紧牙关，他知道，决战马上就将拉开帷幕。 154 疯狂杀戮 规则，就是这么简单；规则，就是由我来制定！ 韩钦轻如燕，每到一名弓箭手的面前，他的右手就猛地一拂，手中长剑，不偏不倚地砍向弓箭手的脖颈。狂沙文学网 那些弓箭手修为甚低，他们除了会箭以外，跟普通的庄稼汉没什么两样。因此韩钦势如破竹，决然杀出一条血路。 一时间，韩钦所过之处，屋顶上的弓箭手尽皆捂着自己的喉头，甚至来不及闷哼一声，便直地倒栽下去，丢了卿卿命。 屠杀完所有的弓箭手之后，韩钦体往侧旁一跃，轻松逃出了包围圈。 “追。”为首之人脸色难看，率先赶上去。此刻，山庄里依然有很多准备拿了韩钦换赏金的强盗，他们一个个拎着武器，争先恐后地朝韩钦逃走的方向追去。 毕竟是百万银两啊，谁不想要呢？ 他们有的徒步，有的骑着骏马。骏马上，又有人在拉弓箭。看来这个山庄的大部分人都懂点武功，外人但凡进入此山庄，多半就有来无回。 夜深，天地昏暗，纵使韩钦睁大双眼，依然很难看清脚底下的路。后，那群贪婪的强盗一哄而来，就好像一只只蝗虫，让人心生厌烦。 “咔咔！”弓弦拉开的声音；“啪啪！”弓弦锁紧的声音；“嗖嗖！”箭矢飞来的声音。 急速奔跑中的韩钦将头一偏，数支箭矢同时从耳旁飞过，那强大的劲风竟吹得他耳夹生痛。 紧接着，又有破空之声呼啸而来，这回韩钦不敢怠慢，他猛地往空中一跃，再次躲过来的箭矢。 不行，不能这样被动地逃跑，既然这些人执意送死，那我便成全了他们吧。 于是脚步戛然而止，韩钦在黑暗中怒瞪双眉，转的同时，长剑已经劈出。暗夜中，一道银白色的光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 “喳！”为首那人，脖颈直接错位，他瞬间跪倒在地，命丧九泉。 韩钦单脚踩在那人的肩膀上，口中怒道：“来啊！来啊！” 追赶上前的那帮强猛地刹住车，片刻犹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怕什么，继续上，杀了他，这辈子都不愁！” 韩钦听得出那人的声音，他就是那个引韩钦进入山庄的老伯。好啊，你乃罪魁祸首，我又怎么能让你全而回？ “唰！”又是一道箭矢破空而来，韩钦决定换种打法。说时迟那时快，韩钦单手伸出，握住箭矢。跟着，韩钦将那道箭矢丢出，直刺前方的人群。 人群中传来一阵动，很快便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哼，连这样的招数都躲不过，你们还妄想要我人头！ 韩钦体疾掠，倚天剑瞬时出鞘。夜幕中冷光阵阵，那剑气精准到令人发指。老伯想要躲闪，却发现天外飞仙狠劈而来，只一剑，便将老伯切为两半。 旁几人吓得心惊胆寒，拔腿便开溜，但韩钦岂能放过他们？刹那，煞白的剑光划过黑夜，血光迅疾闪现。 今晚韩钦手中这把剑，快到极致、精准到极致、狠辣到极致，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求一剑封喉。 剑啸之声越来越旺，韩钦早就杀红了眼。低喝一声，长剑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剑气所过之处，众人纷纷倒下。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韩钦眼前已再无站立之人。脚下的土地，全被鲜血染湿。而剑刃之上，血水潺潺而落。 如此一番杀戮，韩钦也累了。不仅体累，心里更累。韩钦看得见，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个人双膝跪地，全都在瑟瑟发抖。 走近，发现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长剑冷冰冰地靠在少年的咽喉，韩钦不动声色地问：“死这么多人，值得吗？” 少年抬起头：“值不值，已经不重要了。你杀了我父亲，杀了我那么多亲人，现在，你连我一并杀了吧。” 韩钦收回长剑：“我可以不杀你，你回去吧。” 闻言，少年缓缓起，走到最靠近韩钦的地方：“好的，谢谢不杀之恩。” 他嘴上那样讲，但右手却握着拳头，狠狠打向韩钦。 韩钦并未料到这个正对自己说着感谢的少年会突然使出这招，他急忙躲避，但少年的拳头，还是砸在了韩钦的肚子上。 挨一拳本来不算什么，但少年的拳头上缠着铁带，那铁带上凸起密密麻麻的尖刺，每一根尖刺，都是分外狠毒的武器。 韩钦怒道：“你小小年纪，为何却如此凶残？你出生的那个山庄，到底是怎样教导你们这些小孩的？” 那少年哈哈大笑：“其他人都和我们无关，唯独山庄内部这一族才值得珍惜。你今晚住的那房子，本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但他家太过懦弱，竟然同外来者。于是我们便杀了他全家，以儆效尤。” 闻言，韩钦不觉打了个冷颤，难怪我走进那间房，会有一种沉沉的感觉。 刚才挨的那一击，让韩钦的肚子出现了两个小小的血洞。这样的伤本来不算什么，但韩钦突然感觉肚子附近那一圈的的皮都在吃紧，他疑道：“有毒！” 面前的少年忘乎所以地咆哮起来：“对，就是有毒！打不死你，毒也要毒死你！所谓适者生存，这就是我们的理念。我们家族的理念，我们山庄的理念！” 无知！韩钦右手一撩，长剑毫不留地劈出。 “适者生存，这话没错。”韩钦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那少年两眼翻白，鲜血同时从他的嘴巴和脖颈处喷涌而出。他那尚未长成的体，就如失去支撑的竹竿，孑然倒下。 终于，杀完了…… 看着满地的断臂残肢，韩钦内心空空如也。他一路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剑，走到一个相对比较僻静的地方。他盘腿坐下，开始静养。 毫无疑问，此乃蛟精创造的世界，唯有打乱这个世界，才能遇见蛟精的真。韩钦努力凝神静气，他心无旁骛，而腹上那些毒素，果然失去了原本的威力。 141 噎醒 从韩钦后看过去，现在的他就像一头被困的巨兽，虽然威猛，但结局似乎已经注定。除非，另有强援加入。 景湘瑶心急如焚，只能再次叨扰韩钦：“她始终醒不来，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找点什么东西刺激她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韩钦忽然想到，之前在天桐寺，转生为方丈的托塔天王不曾经送给韩钦专治疲软的灵药，名曰九曲回肠大力金刚丸？ 那东西孙悟空不屑，韩钦也看不上，可毕竟乃托塔天王送出之物，其定有独特的地方。也许，它能将初代圣女从昏迷中唤醒…… 韩钦从兜里掏出黑色药丸，温柔朝景湘瑶上抛去。景湘瑶张开双臂去迎接，她这下反而弄巧成拙，只见小药丸从双臂之间漏下，叭叭砸在圣坛。 那药丸内里充满弹，就好似乒乓球，弹来又弹去。幸好韩钦刚才抛得准，才不至于从圣坛跌落。 “吼！”耳畔传来一声异响。韩钦晓得那是僵尸攻击的声音，他急忙挥起金钱剑，看也不看，金钱剑劈在僵尸口。 霎时又腾起黑烟及怪味，而韩钦的脚下，灰烬堆积如一丘小山。 几个长老顶着农妇，很快就要走到阶梯的尽头。那农妇早就被眼前景象吓傻，她麻木迈脚，好似被cāo)纵的人偶。 莫非她只能成为牺牲品？韩钦想起前任圣女吴艳说过的话：紫青教会信徒每年吸次圣女学，就能混迹在普通人中过普通子。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有能力压抑住自**…… 为解救被挟持的农妇，韩钦大喊：“想想你们曾经的克制，现在你们单凭长老下发的命令，就要白白丢掉僵尸躯壳吗？” “对，我们确实很克制，可克制的前提乃圣女血，假若圣女血已不复存在，假若长老不再照顾，那么我们立刻就会变得和普通僵尸无异，立刻被清缴……” 说完这话，面前的僵尸又朝韩钦扑来。 韩钦坚守了太久，他濒临虚脱。他几乎认定，只要长老们冲来，自己这道防线就将不复存在。 更何况，对方还顶着那个可怜的农妇。 最靠近韩钦的僵尸灰飞烟灭，接下离韩钦最近的就是农妇。他看见泪流满面的脸，还有瑟瑟发抖的躯。 “投降吧，念你有点本事，现在投降，或许我们还能让你加入紫青教会。”三长老竟开始劝降。 “哼，把我变成僵尸，再为你所用。”韩钦断然拒绝。 “让你加入，那是抬举你。”三长老嗔道。 “就凭你躲在别人后的能耐，又能拿些什么抬举我！”韩钦怒瞪双眼。 他本为随口一骂，却无意中使出一招激将法。三长老膝盖微曲，作势要冲到农妇前，若不是其他两个长老拉着，现在他已失去屏障。 此计有效？ 韩钦平举金钱剑，怒向紫青教会的三个长老。他心下思忖，谋划该如何用言语将长老们怼出来。否则前的农妇，就必将命丧黄泉。 然而在这紧要关头，有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只听景湘瑶在后惊慌失措地喊：“不好啦，她似乎噎住啦！” 油紫青噎住呢？ 说起来，让她在昏迷状况下直接吞进九曲回肠大力金刚丸，倘若没噎住才叫奇怪。 韩钦扭头，发现油紫青已经胀红脸。她梗着脖颈，嘴角露出一丝痛苦神。看来托塔天王的大力金刚丸，见效了！ 孙悟空和景湘瑶尝试好多办法都没能唤醒的初代圣女油紫青，终于有了知觉！当然，那并非因为大力金刚丸所产生的药效，而是因为食用者被噎住…… 也许口感，真的很不行吧。 还好自己没吃…… 在这虎狼环视的危急时分，韩钦很快做出决定。他舍弃台阶入口，转冲向血池旁的金色座椅。 伸出手掌，韩钦在油紫青脖颈上重重一抹，那卡在喉管的大力金刚丸，顺着韩钦下滑而去的手掌，从食道跌落。 韩钦好像看见大力金刚丸在油紫青体内运动的痕迹，他手指微颤，期盼油紫青立刻从昏迷中醒来。 与此同时，无人镇守的台阶变成通途，农妇在长老押解下登上圣坛。 “怎么处理她？”四长老问。 “直接丢下圣坛呗，省事又省力。”二长老道。 “不，我们几个分别在她上咬上一口，这样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僵尸。多个僵尸就多点力量。”三长老张开嘴唇两侧的利齿，朝着农妇啃去。 话音未落，金钱剑清冷袭来。三长老绝非普通道行的僵尸，他猛地侧开半，右手拎起农妇狠狠砸向后。 “嗤！”金钱剑划在农妇的臂膀，瞬间留下一道鲜红色伤口。滴滴血水，从伤口处慢慢掉落。 韩钦刚才已经收力，他知道金钱剑能杀僵尸，也能伤到普通人。 “哈哈！”三长老忽然狂笑，“我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当做武器的话再好不过！” 于是双肘旋动，可怜的农妇发出阵阵惨叫。有这般掩护，其他两个长老及僵尸信徒们趁机摆开阵型，对韩钦形成合围。 怎么办？ 在这紫青教会的圣坛上，韩钦已然走到绝路。僵尸们呈扇形涌来，而韩钦后就是十五米高空，即便他摔下去不死不残，可底下等着他的，还是僵尸。 农妇双腿甩向韩钦，韩钦弯腰躲开，他还没来得及起，同时又有几只僵尸猛扑而来。 “吼吼吼！”呼啸之声在山洞里边回响，那骤然伸长的指甲，那闪着寒光的利齿，任谁看见皆会胆战心惊。 集中意志，韩钦挥出手中金钱剑，剑刺入第一只僵尸心脏之中。后者体内泛起黑烟以及恶臭，单单几秒，就将灰飞烟灭。 韩钦右手往回一抽，之前在他守住台阶入口时，通常剑抽出来还得停顿片刻，后面僵尸才能赶上。可现在已形成围攻，金钱剑还在僵尸体内，其同伴就已杀来。 有只僵尸扑向韩钦的腰腹，韩钦急忙一脚将他蹬回，跟着又有两只僵尸左右扑向韩钦肩膀。 无奈，韩钦唯有原地进行闪避，他躲过两只僵尸的尖牙，但他舒展的胳膊，却放大了受袭目标。 抽回金钱剑一刹，手腕也被僵尸指甲划破，那感觉并非很痛，可韩钦明白，僵尸毒素已经在体内开始蔓延。 142 丹阳心经 韩钦眼前一黑，顿时觉得生无可恋。狂沙文学网假设这具躯壳将在死亡前被灵魂抛弃，那么他也会像油子君那样，趁躯壳产生变化前杀死他。 突然某个声音在脑海中高呼：砍掉那截臂膀，以防僵尸毒素蔓延全。 那音调瞬间放大，仿佛有心魔在蛊惑韩钦。韩钦用力拍额头，他急需冷静。 “哼，看来马上就要撑不住了。”三长老咧嘴冷笑，他双手一抛，可怜的农妇就朝韩钦撞来。 此刻农妇已经昏厥，韩钦像托盘子那样，单掌在农妇腰间旋转卸力，然后体半蹲，轻轻将农妇放在血池旁。 在他周围，几个长老带领僵尸们步步bi)近。韩钦双眼血红，呼吸越来越急促。 和牙齿上的僵尸毒素相比，指尖所蕴含的僵尸毒素浓度低很多，加之袭击韩钦的那只僵尸道行不够，所以韩钦暂时还不会产生变化。 当然，这些韩钦无从知晓，他只知举起金钱剑，撑到何时是何时。 “强弩之末，看我怎么收拾你。”二长老立功心切，他足底重重一蹬，躯弹到空中，同时双手握爪，决然扑向韩钦。 韩钦怎敢怠慢，金钱剑直刺二长老的腰腹。那二长老极度蛮横，竟在半空抓住金钱剑，其手上力道，却使金钱剑无法向前半分。 黑烟及怪味又起，可道行颇深的二长老并未化为灰烬，他的双手仍有实体，依然用尽全力阻挡着金钱剑。 “杀啊，大家趁机杀了他！”二长老歇斯底里地咆哮。 尽管是长老的命令，但依然无人上前。此刻所有僵尸都紧盯韩钦后，好像正在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莫非…… 韩钦企盼着回头，他没有猜错，初代圣女油紫青，已经从金色座椅上站起。 只见油紫青头戴金钗，穿紫色长衫，下着青色长裤。白皙的面庞上露出淡淡愁容，精致的五官好像在控诉过往千年的悲苦。 对于初代圣女，紫青教会信徒们有着极致而长久的信仰，此刻圣女忽然醒来，大家都等着她做出某种安排。 因此，就连二长老歇斯底里的呐喊，都被抛诸脑后。 韩钦抓住时机，紧握剑柄的右手猛地一拧，那金钱剑也随之翻转。二长老毕竟乃一只僵尸，就算道行再高，金钱剑也是他的克星。 就在二长老片刻惊诧恐慌的当口，金钱剑搅烂他的双掌，伴随腾起的黑烟，金钱剑直刺腔。 “唰！”剑没入一半。二长老弄巧成拙，唯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灰飞烟灭。 “你们全都退下。”油紫青冷言。 “不，大家齐心协力杀了他们，只留初代圣女。”三长老和四长老齐声道。 “留着我干什么？原本我独自无力反抗，现在有人来救我，即便功败垂成，也绝不苟且偷生！”油紫青喝道。她的语调并不高亢，似乎体还没恢复。 怎么回事…… 僵尸信徒们面面相觑。一边是圣初代女，一边是长老，现在到底应该听谁的！ 双方陷入对峙，四长老不得不讲出大实话：“圣女和我们，并非同一伙。” 此话说出，僵尸信徒们更加云里雾里，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的话，圣女每年贡献圣女血，其对紫青教会的意义，绝不亚于长老。 趁僵尸分神之际，韩钦手起剑落，又斩几只弃科异变种。 三长老见状急忙大喊：“我们的僵尸毒素很特别，可以让人麻痹并产生幻觉，其实从你们吸食第一口圣女血之时，就已经和圣女不共戴天了。” 闻言，僵尸堆里瞬间哗然。原来他们一直崇拜的圣女，只不过乃长老们用来控制信徒的工具。 “说得好，我们早就已经不共戴天。这么多年来，我被你们胁迫，你们用我曾经修炼过丹阳心经的体质，更迭一代又一代圣女，还美其名曰衣钵传承……” 油紫青神色凝重，她摇起缠在手腕的铃铛，奏出一曲神秘乐章。 那旋律分外空灵幽深，韩钦听来就像山谷中的流水。可僵尸们却陷入困顿，他们似乎被定格，杵在那里动也不动。 “快，此招只能困他们一时，用不了多久，所有僵尸定恢复原状。”油紫青一边摇晃手腕，一边呼喊。 韩钦霎时想起两根猴毛变出来的孙悟空，事不宜迟，他没有任何懈怠，金钱剑在圣坛上虎虎生风，所过之处，扬起阵阵黑烟。强烈腐臭怪味，弥散整片空气。 眨眼间，血水池和清水池都被僵尸散落而成的灰烬铺满，看上去恍若平地。那三长老和四长老道行颇深，他们率先从旋律中脱出，可也已经来不及…… 他们的体，被金钱剑贯穿，即便他们比普通僵尸强硬数百倍，但仍旧无法避免灰飞烟灭的最终归宿。 当周围僵尸除尽，韩钦和油紫青皆已虚脱。他们再不能挥出金钱剑，也再不能摇曳手腕铃铛…… 但是，紫青教会的大长老还毫发无损，此刻，大长老正带领剩下的信徒们，走在通往圣坛的阶梯上。 “现在怎么办？”韩钦苦涩地问。 “跳下去。”油紫青旋即道。 “可这儿足足五层楼高。”韩钦疑惑地看着景湘瑶。对，如果要跳，最值得担心的人，就是她。 “大长老道行很深，就算我们状态全满，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油紫青背起景湘瑶，“我带她跳下去，你自保，这样行吗？” 两人说话之时，大长老已经走到台阶尽头，今天本为紫青教会圣女传承的喜庆之，谁知竟被韩钦搅得天翻地覆。 眼看苦心经营的教会，就这样损失过半，大长老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将韩钦碎尸万段。 “别再犹豫，现在底下防卫空虚，如果要逃，这就是千年不遇的最佳时机。”油紫青背着景湘瑶，退到圣坛边缘。 “好。”韩钦闭着双眼，朝反方向猛冲。他绝不会坐以待毙，当走投无路，即使油紫青没说，他大概也会从这十五米高的圣坛跳下。 耳畔风声呼啸而起，重力加速度让韩钦变成两个那么重。他精疲力竭，就连落地时的姿态，也没法做出任何调整。 “嘭！”韩钦砸在地面，他顺势朝旁一滚，卸去部分冲击之力。饶是如此，韩钦依然痛苦不堪，全骨头几乎碎裂。 143 忠于颜值 “嘭！”紧跟着，三米外传来巨响，油紫青背着景湘瑶跳下。落地时只有一个声音，这便从侧面说明，景湘瑶大约摔得不严重。 尽管已经在这洞中沉睡千年，但油紫青原本的道行仍在，只是虚弱和疲惫，让她无法发挥真正实力。 “那东西，你还有吗？”初代圣女忽然问。 “你指的是什么？”韩钦一边说一边检查体。他的膝盖和脚腕都隐隐作痛，摸上去不止骨裂那么简单。 “我吃的……”油紫青解释。 原来你是指九曲回肠大力金刚丸。没想到托塔天王给的这玩意，竟然在关键时刻收到奇效。只可惜，当初不仅只拿了一颗，而且顺便还鄙视了托塔天王。 韩钦摇了摇头，尝试着从地上爬起。突然眼前发黑，整个山洞开始天旋地转。 糟糕，看来刚才那一跳引发的伤势很重…… 不，倘若是伤倒还好，怕只怕我体内的僵尸毒素已经发作。韩钦抬起手腕，被僵尸指甲划破的地方已经止血，可伤口周围，却隐隐现出灰黑颜色。 “继续跑啊，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圣坛上面，大长老已经带着众僵尸追到边缘地带。他瞠目呲牙，嘴角的两颗尖齿，恨不得立刻插进韩钦等人脖颈。 韩钦眼神一扫，看见正朝这个方向扑来的紫青教会信徒。这些僵尸并未排队登上圣坛，其数量并不算多。 “滚远点！”韩钦挥出金钱剑。他似乎拼尽全力，但偏偏连把剑都举不起。 “跟着我走啊。”油紫青回头大喊。她和景湘瑶相互搀扶，已走在韩钦前方。 “好。”韩钦勉强应答。 事到如今，其实任谁都明白，接下去将九死一生。可如果不走，那么就连最后那一生的希望都看不到…… 油紫青缓慢地摇着手腕上的铃铛，她此刻没法奏出乐章；韩钦也微微地抬起金钱剑，从这个角度，金钱剑只能插进僵尸腰腹，而且还得对方主动撞上。 他们恍若被饿狼包围的羔羊，只能进行象征抵挡。 “对不起。”景湘瑶用极低的口吻道。 “现在说这些干嘛。”韩钦闷哼。 “因为我怕再不说的话，就没有机会说出来。” “听着，假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你就选择服从他们，继续做13代圣女。” “这方案我不答应，初代圣女也不答应。”景湘瑶苦笑摇头，接着话锋一转，“其实从最开始我就接到公司任务，让我在村里等人，但我没想到，等的那个人就是你。” “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还上当？” “哈哈，我只不过，单纯信任着你的颜值。”韩钦眉头轻挑，在这紧急时分，讲了个温柔的冷笑话。 果然，景湘瑶也咧嘴笑了，笑得任何人都想要谅解她。 就在这时，三个僵尸结伴扑来，油紫青和金钱剑同时发起攻击，可，金钱剑的攻势兀地戛然而止。 “唰唰唰！”油紫青打退那三个僵尸，然后回头道：“你撑不住呢？” “我怎么会撑不住。”韩钦嘴硬，“这种场面又不是第一次。在来时的火车上，有只僵尸，还控制着两车厢的旅客对付我。” “说起来，去年这个时候，还真有本该分给信徒的圣女血，被五长老抢走一半……”油紫青喃喃。 她这话讲得没头没尾，景湘瑶听不懂，但韩钦明白。刘五八成属于被抢信徒，没有圣女血支撑，他渐渐暴露僵尸的本来面目，并在开往香溪的火车上爆发。 唰唰唰~ 僵尸们在大长老带领下，竟然有条不紊地将韩钦等人包围。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杀死韩钦，留着初代圣女和景湘瑶，只要圣女血在，紫青教会就在。 与此同时，涔涔汗珠从韩钦体每个毛孔冒出。他仅存最后意志，而且他也下定决心，一旦灵魂抛弃**，那么他要在灵魂彻底脱离之前，杀掉。 是否要拜托边两位美女完成这项任务？韩钦思忖，景湘瑶估计下不了手，那么就只能依靠油紫青。 正准备开口，岂料油紫青抢先捅开那层薄纱。她忽然猛拽衣袖，露出香肩。 此番是何cāo)作？看得人和僵尸全部傻眼。 “快吸血。”油紫青耸耸左边肩膀。 她这话明显冲着韩钦。 什么！叫我吸血，真把我当成一只僵尸呢？我跟你说，我愿被碾成饼，也不要这躯变成什么弃科异变种。 “别装啦，我知道你体内僵尸毒素会发作。我练过丹阳心经，我的血……” 油紫青火急火燎，但面对那雪白香肩，韩钦没法下嘴啊。假设在香肩咬一口，不就承认自己变成僵尸呢？ 忽然，后传来破风之声。韩钦用出最后意志，朝后挥出金钱剑。 他已经虚脱，金钱剑无力地撩起。幸好那僵尸道行不够，只在片刻之间，便犹如黑沙般飞散空中。 与此同时，韩钦眼冒金星。他体朝后一晃，像块倒下的门板。 就在意识彻底消散前，洞里变得更加乱，外围僵尸们忽然成鸟兽散。听上去像是有谁暴力闯进。 孙悟空抑或阮红妆？ 不管谁，有人乱入就是好消息。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 眼前景象全变了，韩钦在一片虚无中飘dàng)。 他闭上眼睛，心无所染的刹那，韩钦感觉到那股暖流油然升起，体里忽然散发出来了某种力量，这种力量从体的各个部位产生，彼此牵引又相互制衡。 片刻，那股力量仿佛在体内形成某个气场。气场无色无形，看不见也摸不着，异于整个世界，却又那般真实地存在。 就要灵魂出窍了吗？ 仿佛冥冥中，韩钦变成了一个缩小的人，进入体内那个奇妙的气场。他好像走过一道门，门后面写满未知。 这是个陌生的空间。似乎无限广阔，又似乎渺小到分毫，似乎琳琅满目，又似乎空无一物，似乎霞光万丈，又似乎一片模糊。 韩钦觉得自己周好像紧紧贴着一层膜，怎么样也无从摆脱。他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又好像什么都看得见也听得见，他似乎不存在，又无处不在。 144 灵魂随风飘散 我死呢？现在的状态，真要理解为灵魂出窍吗？ 突然，韩钦感觉到了一阵风，他想起自己在峡谷，面前垂着一根登山绳，那是他走出去的工具。狂沙文学网 一想到这，韩钦前真的有了一根结实的登山绳。于是他就顺着绳子不停地往上爬，可绳子似乎没有尽头，也不知通向何处，而韩钦不管怎么爬都不觉得累，甚至连一点汗也没有出。 奇怪，难道峡谷不存在？又一阵风拂过，这次韩钦觉得自己应该站在悬崖边，脚下有个黑乎乎的洞，深不见底。 一想到这，脚底果然出现了一个深坑，坑里冷风呼呼往上倒灌。韩钦下意识地往后退，但已经来不及，突然出现的黑洞无地将他吞没。 他急速往下坠，一直坠一直坠，停不下来，可是坠落速度却保持得很均匀，没有重物掉落时该有的那种重力加速度。 就这样不知道往下坠了多久，始终未能着地。韩钦兀地意识到，这个深坑，也没有尽头。 世上不存在真正的无底洞吧？ 韩钦收回思绪，也收回不断下坠的子。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空间，只要他想起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古语有云：有时候并不是我们看到所以相信，而是我们相信所以看到。 他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然后睁开眼。 不知何时，周围一片浓浓黑色烟雾弥漫。雾气中，没有声音，也没有其他可见物。韩钦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眼睛，继而他发现，自己连手都没有。 无尽惶恐向韩钦袭来，他脊背发凉，浑剧烈颤抖，心脏好似刀绞般的难受。但，韩钦很快注意到，自己并没有脊背和体，甚至连心脏也没有。 奇怪啊，明明各种感觉还存在，但那些器官，全都dàng)然无存。莫非，我已经死去，而这就是灵魂出窍产生的感觉。 浓浓的雾气中，韩钦在不断地升腾，他升到几十米的高空。即使在这几十米的高空，笼罩他边的，依然只有弥漫的雾气。 这浓浓雾气，粗看上去是黑色。可在稍远之处，它们有时候为白，有时候变成淡红，有时候变得土黄，有时候变成灰青，有时候，却又连什么颜色都没有。 此乃人死之后的世界吗？现在的我，或者只是一个灵魂罢了，而我的躯体，还在紫青教会洞中，和那些僵尸们在一个地方。 并且，用不了多久，我的躯体也会成为僵尸…… 不！ 韩钦无法接受现在这个状况。尽管没有鼻子，但他依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还在飘，不断地飘。 似乎，他已经飘到了大气层之外。 在韩钦“视线范围”内，浓浓雾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座深山，还有山里的一座废墟。 韩钦又揉了揉眼睛，忽然又想起，不管眼睛和手臂，其实都已经空无一物。 他慢慢地飘，慢慢地飘，他来到废墟上空。 那是座不知什么年代就倒塌的道观，所有瓦砾，所有碎砖，所有断梁全都纠缠在一块，分不清你我。 山洞在哪，紫青教会在哪，村庄在哪，我的躯体在哪…… 韩钦的“心底”发出阵阵哀嚎，我不要就这样死去，我的灵魂不会如此无地抛下躯体。 瞪着两个眼睛，韩钦朝废墟狠狠看去，好像是要将废墟看穿。而他的“视线”，却真的好像可以透视一样，穿过那些碎砖和瓦砾，韩钦真的看见了自己。 他被压在断梁下，瓦砾和碎砖将自己掩埋。 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韩钦慢慢地往下飘。近了，他看见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和一个扭曲着的体。数不清的石灰和粉末，洒在自己上，那根巨大断梁，就压在自己口。 噩梦吗？ 还是又一次地穿越？ 韩钦心中产生无尽的悲哀，他呼喊自己的名字，但掩埋在道观废墟里的自己，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我真的是以灵魂形态在飘dàng)。景湘瑶、鱼慕飞、阮红妆、丁虚……好多好多人的形象，就仿佛一帧一帧电影画面在韩钦面前闪过。 他想要伸手去触摸，却无能为力。 渐渐，韩钦又慢慢地往上飘去，他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他看见在天的远端，有两道影在朝自己俯，它们个头一般高，戴着尖尖的帽子，穿着长长的袍子，他们手上拿着铁链，他们袍子和帽子的颜色别无二致。 他们，一个纯黑，一个纯白…… 黑白无常吗？ 不，我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自己！韩钦在挣扎。 突然间，有一个声音在韩钦的脑海中萦绕，那声音分外熟悉，来自于被渡劫系统收纳的水雾烟云。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红粉骷髅，白骨皮。 耳畔响起靡靡之音。 佛经？抑或又一段宇宙终极密码？ 韩钦看到希望…… 刚开始，声音还比较微弱，渐渐地就有所放大，然后越变越大，靡靡之音在重复着：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红粉骷髅，白骨皮。 随着声音的变大，韩钦好似有了些知觉。 对，不像刚才那样有感觉却没有实体，现在是真真正正有了知觉！他的周，涌起爽快的冰凉感，这样的冰凉感，深入骨髓，却也分外畅快。 韩钦摈弃一切杂念，他开始凝神静气，尝试寻找自我。他好像已经找到了，因为，他的眼睛，他的手臂，他的脊背，他的整个体，在冥冥之中，出现！ 水雾烟云，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将韩钦的灵魂拉回躯。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韩钦体内的各个部位都得以显现在他的意识之中，而右手掌心也发出极为烈的响应。韩钦心中明白，自己已经从鬼门关前回来了。 突然，韩钦感觉头发上湿漉漉，他伸手在脑后上摸了摸，那种黏糊糊的状态，真有几分不爽。 他重重地咳两下，双眼兀地睁开，与此同时，意识也在此刻，兀地清醒！ 耳畔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侧过脸，韩钦看见一条暗灰色的野狼。 145 地震 野狼喘着粗气，唾沫流得三尺长。狂沙文学网 想起头顶湿漉漉的东西就是野狼口水，韩钦顿时觉得恶心。当然，现在恶心是次要的，毕竟在狼口下，如何保命才是当务之急。 野狼似乎并不饿，它在韩钦旁喘着粗气。有股让人作呕的腥臭味道从它喉管里蓬勃而出。它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先将猎物杀死，留作下一餐再吃。 也正因为野狼没那么饿，韩钦才在危急关头，获得死里逃生的机会。 “呼哧~呼哧~” 野狼竟然张开猩红色的狼嘴，舌头伸出，tiǎn)向韩钦脸颊。 你妹~ 韩钦在心中狂骂，恨不得手撕野狼。可他现在的状态连翻都难，更别说和野狼搏杀。 急之下，韩钦只能念出宇宙终极密码：“藕断藕丝连，魂散魂相牵。” 耳畔迅速响起靡靡之音，可这次的内容却大相径庭。 【经验值耗尽，无法使用相关功能】 …… 看来之前在洞中对付僵尸时，已经将过往积攒的经验值全部消耗。以此展开联想的话，由于渡劫系统规定了类似扑街只认可前三次的规则，所以现在连凭扑街触发升级再触发满血复活的方式，也成为痴心妄想。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韩钦危在旦夕，却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缓缓将手臂横在脖颈上面，挡住体最为薄弱的部位。 野狼围着韩钦打转，寻找最适合下嘴的地方。此刻对韩钦而言，每一秒都那么难受，每一秒都放大了百倍。 没想到灵魂刚刚回来，又将面临生死大劫。正所谓才出龙潭又入虎，韩钦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吼！”野狼突然一声长啸，张开大嘴扑向韩钦腹部。 命在旦夕，韩钦只能收腿缩腹，尽管谁都晓得，在狼嘴之下，如此程度的反抗无济于事。 堂堂六星渡劫师，最后竟要以这种方式收场…… 狼牙毫不留地钻向韩钦的小腹，他能感受到齿尖传来的锋利。韩钦闭上眼，他绝望地安慰自己：至少这次灵魂不会在体死亡前就出逃。 突然，整个大地剧烈颤抖，废墟中的碎屑和瓦砾像液体般四处流动。 好像地震了，而且乃强度很高的地震。 韩钦体猛地晃动，废墟中的断壁残垣纷纷坠落。周围泛起白灰，一片刺鼻呛眼的灰屑里，砖块和瓦砾纷纷掉落。 反正结局一样，被砸死总比被狼咬死好吧。韩钦嘴角一撇，竟然发出冷笑。 倒是那匹野狼乱了方寸，它像只惊慌失措的狗，连续蹦几下后，便头也不回地逃进山中。 只在短短数秒，下大地停止晃动。彼时，韩钦已经被碎屑砸得面目全非。 “咳咳！”韩钦发疯般吐口水。他完全顾不上体面，也不管那些口水最终落在地上还是落在脸上。 嘴里落入的灰屑实在太多，韩钦一边吐口水一边用手背去抹。他抹到鲜血，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全上下不知被砸破多少地方，但受伤总比死掉强。 通常来讲，地震都是一波又一波地进行。韩钦吐掉嘴里碎屑后，慢慢等待着下一波地震的到来…… 抬眼，废墟已经完全坍塌，即便地震再强烈，也不会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可韩钦等啊等，却没有等到下波动dàng)。 真是奇怪，怎么会有如山摇地动却又如此转瞬即逝的地震呢？ 韩钦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也许，之前那波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地震吧。 当然，还有一件更让韩钦想不明白的事。那就是他为何会在这座道观的废墟中，而且看上去，这座道观好像就是被什么东西给砸坏的。 难道我韩钦从天而降，方才让道观成为一片废墟？ 细思极恐…… 韩钦挪动着手脚，尝试从废墟走出。有根断梁压在韩钦的口上，他推了推，很快就将那根圆圆的断梁移开。 似乎，恢复得还不错。 接着韩钦开始检查各处的伤口，整体上还好，虽然不少地方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刮擦，也有些地方血迹斑斑，但所有受伤的部位，伤势都不算严重。 他试着扭了扭腰，又动了动脚，每一次扭，每一次动，皆会有疼痛感觉传来。在痛的同时，心中偏偏欢喜。 因为只要有疼痛的感觉存在，那就说明，自己的腰还是自己的腰，自己的脚还是自己的脚。在这道观碎片的掩埋下，韩钦也算完整地过来。 经历过之前那地动山摇，此刻整座山又恢复平静。但是这种平静里透着不安和焦躁，韩钦很明白，万一再有什么猛兽钻出，自己可很难有上回的运气了。 他胳膊撑地，慢慢地爬起。此刻天色已经有些暗，一旦夜幕降临，丛林中掩藏的危险，很可能就会突然显现。 周围郁郁葱葱，遮挡着韩钦的视线。手机早就不知所踪，即便有手机，在这深山中，恐怕也无法联络外界。 韩钦不感到悲凉，心中涌起好多疑问。 我在紫青教会的那座山吗？我还在香溪吗？我还在常砂吗？甚至，我是否还在同一个平行宇宙…… 他朝着下坡方向走去，走了很久，依然没有任何值得参照的事物。 突然，韩钦用力拍拍大腿。我为何那么傻，要确定某些问题，方法很简单啊！ 只见他摊开左手，缓缓吹出一口气。 瞬间字幕浮现在眼前。 【韩钦：20岁地球渡劫师】 【境界：一环六星】 【权限：六级实习生】 【技能值：1730】 【经验值：1400】 【可用技能值：280】 【可用经验值：0】 【组队：孙悟空】 【法宝：水雾烟云】 【其他：待解锁】 看到渡劫系统给出的回应，韩钦蹲在树底下，努力缕清思路。至少，他没有再一次地穿越；至少，孙悟空还是队友。 那么，帮孙悟空渡劫的任务，现在完成没？韩钦翻到任务模块，他还没点进去，渡劫app好像有感应，立刻从中浮起一片字幕。 【恭喜任务完成，获得700点技能值，晋升为七级实习生】 146 没想到该防你 搞定！韩钦朝天打了个响指。狂沙文学网虽然不知道孙悟空最后是怎样渡过劫，但系统说的肯定没有错。 顿时浑充满力量，韩钦继续沿着下山路线走。他全酸疼，但头脑清晰，似乎体内的僵尸毒素好像已经被去除。 走一段，前方忽然豁然开朗。韩钦看见一环一环的梯田，而那些梯田，又组成个大大的山谷。 残阳西斜，将半边天染得透红，再辅以镶嵌的梯田，这本该是幅美好画卷。可眼前的这番景象，却让韩钦打了个突。 只见，死去的牛羊散布梯田，鲜血点亮苍翠青草；山谷里的村庄化为焦土，像是刚刚经历一场灭顶火灾。 这里发生过什么…… 就算有地震，也不会出现如此场景啊。韩钦迈开脚步，走向山谷边缘。 足足过去两分钟时间，韩钦才从懵bi)状态抽离。眼看天将断黑，今晚要在哪儿熬过漫漫长夜呢？ 去村庄？肯定不行，村庄以前乃僵尸居所，更何况现在村庄已不复存在。 去梯田？肯定不行，光想着沾满鲜血的草皮和死去的牛羊，就足够让人失眠。 去森林？鬼知道这种深山老林里会藏着什么危险。 韩钦拿不定主意，恐惧也在此时趁虚而入。 突然，森林里回dàng)一声呐喊：“韩钦！” 这两个穿透力极强，空气里激dàng)的冲击波直刺韩钦耳膜。谁，是谁在叫我？韩钦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远眺，可他能看见的，只有层层叠叠的树木。 难道我听错呢？ 韩钦用力按压太阳，以确定当前最适合的方案。很快他决定，既然去任何方向都堪比无头苍蝇般乱撞，那还不如遵循呼唤，跟着声音的指示走。 就算听错，就算并没有在喊我，但至少可以证明一点，那个方向或许有人。 韩钦加快脚底频率，他必须在天黑以前找到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否则就只能在森林中过夜，然后整晚警惕着未知的风险。 这仍然是一条下坡的路。 由于香溪境内的山大多层层叠叠，因此往往走下这个山，又到达那个山，而能不能回到平地，就得看运气了。 走着走着，韩钦渐渐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因为走了这么久，还未发现任何一个人影，而通常况下，声音可无法穿透这么远距离。 天空已经只有最后丝丝光亮，韩钦无奈地找寻周围适合过夜的地方。他搂着自己的肩膀，脊背微微弯曲，用这种方式来对抗正在下降的气温。 前方有块巨石，石头旁有两棵大树，树下铺满杂草，看上去似乎能过夜…… 韩钦准备安顿下来，但心中偏偏有些不甘，于是他爬到石头上，手搭凉棚在夜色中搜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看见一缕光亮，那并非灯光，却为跳动的火焰。 难道，之前呼唤我名字的声响，就是从火焰所在地传出？应该不可能啊，谁的声音能传这么远…… 稍作停顿，韩钦朝火焰所在方向疾走。天色越来越暗，温度越来越低，韩钦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 循着火光方向，韩钦竟然走出原来那座山。不过，山下并非宽敞平地，而是又一座苍山。两座山的山脚紧紧相连，几乎找不出任何空隙。 燃烧的火堆就是希望，韩钦顾不得疲累，他快步朝火堆跑去。那火堆就在点燃在另一座山的山脚，有两个人影，在火堆前晃动。 两人坐着，光这种姿势，却也能显现出婀娜的材。 靠近，韩钦的太阳砰砰直跳。因为，她俩都是韩钦熟悉的人。 熊熊火光照亮美人脸。油紫青朝韩钦走来的方向嘟嘴：“早说过让你放心，你看看，他这不来了。” 景湘瑶扭头，故作镇定地道：“我也没有很担心。只不过，他中僵尸毒素，孙悟空又将他丢出那么远，能活下来也算奇迹。” 油紫青缕缕头发：“那死猴子出手，先除掉僵尸毒，然后用法术将他丢出，你也知道，他那会已经晕过去，留在洞里就是累赘。” 景湘瑶笑道：“我也算个累赘吧。” 油紫青翘起眉头：“你还算好，至少你能自己躲来躲去，至少僵尸不会杀你。” 景湘瑶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准备继续和油紫青聊几句。但话未说出，眼角就忽地泛起泪光。犹疑几秒种后，景湘瑶忽然蹿起，然后紧紧搂住走来的韩钦。 “啧啧~”油紫青摇头，“就晓得你担心他，担心得要死，刚才还装什么装。” 韩钦可没料到景湘瑶会扑上来，他体本来就很虚弱，再加景湘瑶带起的冲击之力，韩钦扛不住，两脚便猛地往后撤。 这一撤还没能稳住形，只听嘭地一声响，韩钦被扑倒在地…… 尴尬，十分尴尬。 耳畔传来景湘瑶急促的呼吸，鼻子闻到景湘瑶上的淡淡幽香。尴尬之间，韩钦却不愿起来了。 然而，景湘瑶不那么想…… 也许她曾经那么想，可现在又不是孤男寡女，面子总要吧，矜持总要吧！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实在不好意思。”于是景湘瑶忙不迭地道歉，接着从韩钦上爬起来。 “我本来准备防着那个阮红妆，却没想到要防你。”韩钦用开玩笑缓解尴尬。他这话，明显一语双关。 看着两人在那儿卿卿我我，油紫青叹道：“哎，不知那死猴子醒来没。” 说完她就走向黑暗。韩钦急忙问：“孙悟空怎么呢？难道他也在附近？” 景湘瑶嗔道：“废话，要不是他猛地一声吼，你可找不到这里。告诉你吧，孙悟空此次下凡共有三次劫数，雷劫劫还有石头劫。” “石头劫是啥？” “很简单，就是被压在前面那座山下。” 闻言，韩钦点点头。看来之前所谓的地震，就是由此而来…… 他从火堆中拾起一根柴火，然和和景湘瑶走向黑暗。 只是走出几步远，便看见油紫青蹲在地上。 夜色中，只听她缓缓呢喃：“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况下出现，他会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出现。” 147 让恨你的人更恨你 这段台词，好熟悉。狂沙文学网油紫青哽咽着，孙悟空却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火光映照之下，韩钦看见孙悟空整个躯被压在山底，只露出圆圆的脑袋。那猴头耷拉，完全没有齐天大圣该有的傲气。 油紫青还在呢喃刚才那句话，只是不见效果。韩钦决定帮个忙，他跨上半步，将火把朝孙悟空脑门上一撩。 顿时，夜色中传来淡淡烧焦的味道。闻到气味，油紫青怒瞪双眉：“你干嘛？” 韩钦急忙解释：“没关系，只不过烫掉几根猴毛而已，反正他毛多，重点是要将他叫醒。” “假设他没有醒来，你是不是要继续用火……” 油紫青的话才讲到一半，旁边就猛地传来剧烈咳嗽声音。孙悟空，苏醒了！ 停顿半秒，油紫青便扑上去。他俩殷殷切切，外人不好打扰。 于是韩钦和景湘瑶回到火堆附近，他们席地而坐。韩钦朝景湘瑶那侧靠去，景湘瑶也做出同样姿态。 在这远离城市的山林里，在这熊熊燃烧的篝火旁，一男一女紧紧相偎。 “如果回去，你还想继续待在原来公司吗？”韩钦找到话题。 “不想。”景湘瑶淡淡地回答。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韩钦附和道。 “可即使不想，我又有何办法？”景湘瑶话锋一转。 “……”韩钦嘴巴开开合合，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讲出来，却无从说起。 “至少公司给出的待遇比其他地方都高，而且在我很小的时候，公司老板对我全家都有恩。” “但是这次公司让你谋害我，你并未完成任务。此外，紫青教会bi)迫你成为13代圣女，难道不是公司将你推入火坑吗？” “听你分析，好像真没有继续在公司待下去的理由了。”景湘瑶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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